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欢乐道士 作者:走板 内容简介 小道士:法术什么的,一点都不科学,忽悠外行混口饭吃而已。 某师父:那是你完全学不会法术,给自己找的借口吧? 某神仙:道长文采无双学贯古今妻妾成群地位尊贵天下天上无人能敌,人神共愤咳咳,错了,是人神共尊!此处省略五千字,八点二十发。 某师父:呵呵,你给为师扔个掌心雷瞧瞧。 小道士:掌心雷算个逑,我敢扔节操,就问你怕不怕! 第001章 坑蒙派传人 冬日,清晨,晴朗,无风。 向阳大街。 少年背着个不大的包袱,迈着慢吞吞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街角的馄饨摊,目光坚定而平和。 馄饨摊主目光微凝,眉头皱起,紧盯着少年越来越近的身形。 少年的衣角无风而动,如果有心人仔细观察,会惊骇的发现,少年的衣服竟是如此单薄,长长的袍子下面隐隐露出皮肉,那居然只是一件夏天的单衣。 大冬天穿一身单衣出门,普通人可轻易不敢尝试。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毕竟来了。” 馄饨摊主无奈的叹口气:“你想怎样?” “少废话,不就是欠你两顿饭钱吗?”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讥笑,随手往油腻的桌子上一拍,五枚铜板便出现在馄饨摊主面前。 馄饨摊主目光如电,看着桌上的铜板:“这是……” “道爷有钱,赶紧的,给道爷弄两碗馄饨,这大冷天的我容易吗?”少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冰冷的凳面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还有,准备两张烙饼,一会儿我带着。” 馄饨摊主却没有动:“这些钱……不够啊,小道士!” “你看你看,怪不得师父说你们凡俗之人财迷心窍,永远没机会看清大道所在呢。放心,道爷有钱,少不了你的……真俗!” 少年伸手在怀里掏了片刻,又弄出两枚铜钱,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扔在桌上。 有钱就行,什么大道小道的,没钱都是死道。 馄饨摊主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满脸的褶子如同一朵大菊花:“没问题,马上就来……” 少年搓了搓手,满怀期待的看摊主忙活。 不一会儿,摊主把两大粗瓷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少年面前。 “你吃得完吗?”摊主愿意多卖点儿东西,可又怕少年吃不了浪费了。浪费其实也无所谓,万一这穷道士吃不完往回要钱就不美了。 少年不屑的撇嘴:“才两碗馄饨,小意思……” 妈的,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肠子饿的都打结了,你还问我能不能吃完? 也是饿极了,少年无视摊主审视的目光,端起一碗馄饨就是狼吞虎咽,差点把碗都给嚼巴嚼巴吃了。 热乎乎的馄饨和着汤水进了肚子,少年终于缓过劲来,感觉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冷了。他见摊主还在看着自己,忍不住不悦地说道:“参观别人吃饭有意思吗?让你给弄烙饼,你弄了吗?” “这就去弄……”摊主连忙说道。 “赶紧的,道爷吃完饭还有要事呢,耽误了要出人命的。”少年端起第二碗馄饨。 摊主很快弄好了烙饼,用一张荷叶包了放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笑嘻嘻的随口问道:“小道士,什么事那么要紧?” 一个穷道士,差点连饭都吃不上,能有什么要紧事?估计也就是大话罢了。 摊主自然不会被少年的大话吓住,作为这县城唯一的馄饨摊主,他好歹也混了十几年了,见识过的东西不少,当初县太爷都曾经吃过他的馄饨,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 少年神秘的笑了笑:“杀人!” “啊?”摊主大吃一惊,“杀……杀人?你要杀谁?那可是要被砍头的!” “看你那怂样,道爷的样子像是干违法之事的人吗……道爷要杀人,绝不会被砍头,不仅不会,那被杀之人还不敢反抗,他家的亲戚还得感谢我。” 有那么缺心眼的亲戚? 摊主瞅瞅少年道士,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清清秀秀的,如果不是自称道爷,身上的道袍样式和书生服也略有不同,摊主甚至会以为他是个读书人。这道士说没钱那是真穷,连喝碗馄饨都能欠钱,但要说他杀人……摊主摇头,又是大话。 “不信?”少年乐了,“我是方外之人,不说谎的。” “信,信。”摊主敷衍道。 杀人不偿命的行当不是没有,刽子手就是。但杀了人还被人家亲戚感谢的,连刽子手都做不到,不仅如此,摊主觉得这世上就没有那种事。县太爷判决十恶不赦的罪犯,他家亲属都不会感谢县太爷吧? 少年吃完第二碗馄饨,意犹未尽的将碗舔干净,拿起烙饼站起来。 “杀人去喽……” 少年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摊主守着空荡荡的摊子发了一阵呆,摇摇头收拾碗筷。 …… 四处漏风的土地庙。 “师父,还没饿死?”少年走进土地庙,乐呵呵的问道。 神龛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没人跟来吧?” “废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脑子有病才会跑过来受罪。”少年把手里的烙饼扔给脑袋,“赶紧吃吧,还有点热乎气。” 脑袋往回一缩,一双又黑又瘦如同鸡爪子的手伸出来接住烙饼。 “衣服呢?”脑袋在神龛后面问道。 少年解下背后的包袱,也扔了过去。 神龛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道袍,瘦小枯干的老头儿从后面转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包着烙饼的荷叶,喉咙里吞咽有声。 要不怎么说是师父呢,这城府就比少年强,喉咙里吞着唾沫显然也是饿的够呛,却仍旧坚持先把衣服给穿起来。 “当据你收好,可不敢丢了!”老道士叮嘱道。 少年摆手:“放心,丢不了,贴身放着呢。快吃吧,一会儿就完全冷了。” “唉,弟子秦寿不肖,居然把师门宝物都给当了,真是给祖师爷丢人呀……”老道士狠狠咬了一口烙饼,含混不清的嘟囔着,“徒弟啊,烙饼太干了,有水吗?” 少年摇头:“前几天您连衣服都当了,哪还有东西盛水?外面有雪,您老就将就一下吧。咱们这情况,也没条件讲究生活质量了。如果不是当了师门宝贝,您的衣服都没钱赎回来,还得光着呢。” “事急从权……呃,嗝……” 老道士秦寿吃得太急,不小心给噎着了,连忙跑出土地庙,抓了一把雪往嘴里塞。 可怜呀,师徒两个混得怎么就这么惨呢? 秦寿吃完一张烙饼缓过劲来,对少年说道:“还好,这不是就有生意了嘛,赚了钱就把宝贝给赎回来,放在当铺里我老是觉得不放心。” “得了吧,那破玩意儿也就是你当个宝,别人谁会稀罕?你不知道,我这是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给我当两贯钱。跟你说师父,这生意如果做不成,两贯钱除去给你赎衣物,支持不了几天,现在物价可贵了。” “物价?” “就是东西的价钱嘛,难道很难理解?” “嗯……生意肯定没问题,没别的同道会跟咱们抢这门生意的。” “这我知道,人家正经道士,谁肯干这种事儿呀,也就是咱们这俩可怜虫了。我是怕你第一次做弄砸了,师父,你给句实话,你有几成把握?” 老道士老大不高兴:“什么叫正经道士不肯干?咱们怎么就不正经了?孽徒真是气死我了!咱们现在穷了点,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大派,当年‘鸿蒙派’的威名,也是响当当的!” “是,坑蒙派嘛,我不跟你较真,你也别转移话题……这活儿你到底行不行?” 秦寿确实有转移话题的意思,今天要干的勾当,他以前就没干过,谁知道行不行?但当着这唯一的徒弟的面,还不能泄气。 “绝无问题,牛刀杀鸡,小菜一碟。” 师徒两个说着话,秦寿终于吃完了第二张烙饼,两人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家当基本上都给败光了,连秦寿的衣服都是刚赎回来的。于是两人互相看看,昂然走出四处漏风的土地庙,直奔县城的方向而去。 进了县城的大门,秦寿叮嘱少年:“记住,你是掌门。” “我本来就是掌门……”少年说了一句,狐疑的看着秦寿,“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存心不良呢,合着干这种缺德事你记起我是掌门了?” “放屁!”秦寿大怒,“缺什么德?这事儿我们不干,他们就不找别人干了?我们这是救人,怎么就缺德了。” 秦寿咋咋呼呼的,反而显得心虚得厉害。 “随便你吧,反正缺德我也不在乎,都快饿死了还顾得上积德行善……” “缺德也是你缺,道爷只是长老,你是掌门。” “哈!我就说你不怀好意!” “……” 两人斗着嘴,顺着向阳大街左转右转,在一座华丽的楼前停住。 这座楼是三江县最好的建筑,连县太爷的府邸都是无法相比的,因为它是三江县唯一的风月场所,有钱人和文化人流连的青楼——“百花阁”。 大白天的,天气又超级冷,百花阁门前空无一人。 师徒两人互相看看,秦寿朝少年示意。少年无奈的撇撇嘴,上前几步猛力拍门。 “谁呀,大冷天的拍什么拍,我们晚上才营业!” 门打开,一个魁梧的汉子走出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龟奴了。 “咦,稀罕……大白天来嫖就已经很稀罕了,居然还是两个道士。以前人家说和尚道士都是色中饿鬼,老子还不信呢,今天才知道无风不起浪啊。” 龟奴看大熊猫一样打量着师徒二人:“不过,两位别弄错了,白天我们可没有优惠。” 这是因为看到两人衣服寒酸,才有这样的提醒。 少年微微一笑:“这位好汉说笑了,贫道乃是方外之人,早就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了,红粉于我只是骷髅……贫道前来,却是为救人而来,请问你家八姑可在?是她请贫道师徒过来的。” “救人?”龟奴半信半疑。 青楼又不是县衙,不需要戒备森严,龟奴晃晃脑袋说道:“那你们进来吧,我去找八姑。” “多谢!” 第002章 韦小宝是谁? “哎哟,二位道长,奴奴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小跑着颠过来,笑容满面的对师徒二人娇声说道。那声音带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热忱,听到的人绝不会怀疑对方的诚意,真的会相信她一直期盼自己过来。 这位就是百花阁的老板娘,俗称“老鸨”的八姑了。 别误会,师徒两个穷鬼不至于让八姑如此热情,人家八姑这是敬业。 八姑一向有个观点:做她这种特种服务业的专业人士,看人下菜碟绝对不行。你随时都要满怀热忱,把每个人当成上帝对待,这样才能习惯成自然,业务水平达到不需思考、无招胜有招的大师境界。 少年微笑着打了个稽首:“道祖云,‘上士闻道,勤而行之’,道家鸿蒙派掌门,贫道秦行之有礼了。您就是八姑吧?” 八姑习惯性的伸出手绢轻轻打了少年一下——现在我们知道,他叫秦行之。 “哎哟,小道长生的真俊呀。” 秦行之不闪不避,宠辱不惊:“皮相于我如浮云。” “虽然奴奴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八姑咯咯笑着,看向秦行之身后的秦寿,“这位是?” “哦,本门长老秦寿,也是贫道的师父。” “贫道有礼……” 秦寿一边笑容可掬的给八姑行礼,心中一边暗骂自己的徒弟不学无术:皮相如浮云?别扯了,那是和尚们的说法好不好?咱们是道士,讲究肉身飞升的,皮相还是很重要的嘛。 当然忽悠八姑就得用这种云山雾罩的说辞。 八姑笑道:“两位道长里面用茶。” 秦行之不由得感叹,师徒两个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差点饿死,这转眼间便在高档娱乐场所喝茶了……咦,什么叫“高档娱乐场所”? 老道士秦寿刚就着雪吃了两张烙饼,正口干呢,闻言连忙尾随八姑往里走。 三人落座,八姑把伺候的人撵走,对秦行之说道:“小道长,一切就拜托你了……哎呀,对了,你年纪这么小,行不行呀。” “八姑此言大谬,贫道又不是大夫,年龄能说明什么。至于说行不行,贫道也不敢给你打包票,只能说我的法子肯定比大夫的偏方安全可靠。” “这就好,你不知道,我家妙玉太可怜了……”八姑捂着心口装西施。 老道士顾不上助攻,大口喝着茶水。 这也没什么,和平时不同,今天主打的是秦行之,秦寿只是“干活的”,小小失态不会让八姑怀疑他们的水平。 说了一会儿话,秦行之见师父喝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说道:“请八姑带贫道师徒过去看看吧。” “好,两位道长请。” 随着八姑穿过大堂,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前。 八姑敲敲门:“女儿,两位道长我给请来了,你开门吧。” 里面低低答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娇娇弱弱的美女出现在门前。 “小女子妙玉,拜见道……道长。” 妙玉没想到面前的道士居然如此年轻,而且长得还很俊俏,不由得结巴了一下。她怀疑的看看八姑,那意思是这小道士靠谱吗? 八姑明白妙玉的顾虑,笑道:“女儿别担心,小道长生得这么俊,肯定没问题的。” 秦行之语塞,这事儿跟长相有个屁的关系。 妙玉却听懂了:就算小道士不行,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大不了还请大夫就是。当然,八姑还有一层意思,小道士这么帅,被他看了也不算吃亏……即使不帅,这事儿也无法避免,再者说红尘女子,还在乎被人看几眼? 四个人走进妙玉的闺房。 秦行之心中其实非常好奇,青楼女子的闺房没见过呀。但他必须保持一个高人的姿态,只能偷偷打量几眼。至于秦寿,这老东西显然以前没少进过类似的地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让妙玉坐在床边,秦行之说道:“贫道先给姑娘把把脉,得罪了。” “没事,麻烦道长了。” 妙玉把胳膊伸过来,秦行之右手按在她的脉门上,闭目不说话,一派高人风范。 “行了……”秦行之收回手。 “怎么样?”八姑略显紧张的问道。 “姑娘确实有了身孕,贫道的法子要解决倒也不难……不过,姑娘确定不要这个孩子?” 妙玉眼圈一红:“妾残花败柳之身,哪有资格要孩子?这烟花之地,孩子也没法生活长大……呜呜呜呜……怪就怪妾不小心,没有按时吃药。” 这话肯定是正确的,青楼确实没法养孩子,难道为龟奴培养继承人? “也不能这么讲,韦小宝就活得很滋润嘛。”秦行之脱口而出。 房中三人都是一愣。 “韦小宝……是谁?”妙玉问道。 连老道士秦寿也奇怪的看着秦行之,韦小宝这名字他也从没听说过。 秦行之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说道:“谁?” 八姑和妙玉对视一眼,心中觉得有点担忧,这小道士俊俏倒是俊俏了,看起来也不是傻子,为什么自己说过的话立刻就忘了呢? “小道长刚才说的是韦小宝。”八姑提醒道。 “韦小宝……没听说过,他是你们百花阁的人吗?” “你……” 八姑生气了,妙玉也有些不高兴。 还是秦寿见机不对,连忙打圆场:“我们掌门修为日深,最近经常神游物外,恍惚中见识到一些奇异的人物也是有的,两位不必计较。掌门,咱们还是说说怎么打掉胎儿吧。” 秦寿很清楚,哪是最近才这样,这小子从小就说些奇怪的话,问他又讲不清楚。 秦行之也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点头转移话题:“我鸿蒙派是道家名门正派,而道家是没有这种有伤天和的手段的,这点我也不瞒两位。贫道师徒所用的方法,还是得自旁门左道,不过比起医者的手段要安全了许多。” 说到跟自己切身相关的事,妙玉立刻忘了追问韦小宝:“那就麻烦小道长了。” 秦寿适时插嘴:“掌门慈悲为怀,但毕竟是有伤天和的手段,恐怕对修炼会有影响呀。” “哎,师父……长老此言差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两人一唱一和,自然是做给两个女人看的,好嘛,连佛家的下地狱都弄出来了。 八姑见多识广,闻言笑道:“小道长还请帮忙,咱们百花阁不会亏待两位的。” “好说,那就开始吧。” 这时不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贫道视之如粪土”,否则就演过了。不赚钱,谁闲的难受来青楼给人打胎?秦行之不信报应,估计秦寿那老家伙也不怎么信,但这毕竟不是积德行善。 妙玉有些紧张:“妾该怎么做。” 秦行之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说道:“姑娘不要紧张,那些大夫的法子全靠虎狼之药,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是两条性命,想必这也是八姑让贫道来的原因。贫道师徒的法子虽然不算正道,但却更加平和,只要姑娘安静躺着就行,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妙玉依言躺在床上,身边八姑紧张的看着。 不要以为八姑是做样子,她对妙玉的关心可不是假的。青楼也算是个商业单位,虽然所卖的商品比较特殊,但无论如何大家在一起时间久了,总会有感情的。何况妙玉本身就是商品,老板对商品当然要上心了。 秦行之回头看了看秦寿:“师父……长老,您来吧。” 咦,不说小道士来吗? 妙玉为难的看着八姑。她倾向于让小道士“做法”,因为小道士够帅够俊俏嘛,但是她又觉得老道士年纪大本事应该比小道士高,更保险……这太难抉择了。 还好不需要她自己选择,秦行之解释道:“我师父对这法门比较拿手。” 秦寿心说你才拿手呢,咱们都是第一次试验,谁知道祖师典籍里面记载的对不对? 当然没必要跟秦行之争执,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嘛。 师徒两人要用的法子倒不是骗人,这是废话,真要一点效果都没有,人家也不给钱呐。而且这法子也不是秦行之胡说八道的“得自旁门左道”,就是鸿蒙派传下来的,当然鸿蒙派典籍里面记录的这个法子可不是用来打胎,两人算是活学活用。 鸿蒙派的典籍不知被老道士给藏到什么地方了,但秦行之跟老道士混了这么久,知道其中有些东西是有用的,并非完全忽悠人的封建迷信——咦,什么是“封建迷信”? 这也是两人信心的来源。 但有个限制,就是不能让秦行之去做。 每次想到这里,秦寿都恨不能抱头痛哭。他收了个徒弟,结果这个徒弟除了长得清秀俊俏点儿,完全没法继承自己的神棍事业! 秦行之学东西很快,理解力也绝没有问题,就是不能使用秦寿传授的任何道法。无论多么“神妙”的道法,到了秦行之手里,必定毫无效果。 当然,那些所谓的鸿蒙派道法,也不能肯定就真的神妙,秦行之一直怀疑,那些效果说不定只是心理作用。鸿蒙派的道法和传说中的法术完全是两码事,绝不会出现发光闪电之类的超凡现象。 所以秦行之一直认为,自己施法没效果的原因,是因为年纪太小不被信任,无法有效心理暗示,他绝不承认自己没有修道的天赋。天赋是什么,能吃吗? “掌门在旁边监督,让老道来。”秦寿意气风发,这时候还得看老道的。 得,老道就老道吧,俊俏不能当饭吃…… 妙玉和八姑无所谓的想。 第003章 闭闭眼就过去了 八姑和妙玉都想多了。 施法是个很庄严的仪式,跟香艳绝无关系,即使在青楼女子的闺阁里也是这样。两个道士虽然落魄,继承的毕竟是据说是名门正派的鸿蒙派的衣钵。 秦寿把鸡爪子一样的手伸入怀中,掏呀掏,居然被他掏出一根黑漆漆的针来。 这家伙穷得连衣服都当了,今天更是把师门宝贝换了银子,居然能留下一根黑针,说起来确实挺神奇的。 妙玉吓了一跳。 黑针看起来非常可疑,上面似乎还有层油腻。这玩意儿总不能纯粹是用来做摆设的吧? “道长,你……这法器有何作用?”妙玉忍不住问道。 秦寿呲牙一乐:“此乃香烛,勿须担忧。” 哦,不是扎自己的……妙玉松了口气。 秦寿把黑针插到妙玉脑袋旁边的枕头上,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在房间内不停转动,对着妙玉做出各种看起来非常古怪的动作。也亏着他体型瘦小,否则在这小小的闺房里,真不一定能施展开。 八姑以前是见过道士做法的,但人家都是设香坛,秦寿直接用一根黑针代替香烛的做法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当然了,这也好理解,这是打胎嘛,肯定不一样的。你到任何一个道观和尚庙去请人打胎,最好的结果都是被赶出来,弄不好被人告官也是有可能的。 秦寿跳了阵大神,念了段含混不清的咒语,忽然厉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闺房内陡然起了一阵风。 八姑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秦寿,脸上就有了敬佩畏惧的神情。 这老道士看起来跟个瘦猴子一样,居然是个真有法力的! 秦行之冷眼旁观,心中暗笑:老家伙这刮阴风的伎俩越发纯熟了。 当年秦行之也曾经震惊过,结果后来开始跟老道士学习所谓的道法,才知道这所谓的平地起风之术,纯粹是老家伙偷偷用手扇起来的。老家伙动作快,又懂得察言观色,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忽然来那么一下子,一般人看不出来。 当然还得秦寿力气足够大,否则扇不起风。 秦寿的本事可不止会扇风,他还会腹语呢。混江湖没点真本事肯定不行,做什么都需要专业技能。同样的道理,妙玉作为特殊服务业从业人员,真以为长得漂亮就行了?那也是需要专门训练的。 “火折子!” 秦寿朝八姑喝道。 八姑迷茫的看着秦寿:“什么?” 秦行之提醒八姑:“我师父跟你要火折子点香烛。” 八姑哦了一声,稀里糊涂的把火折子递给秦寿。只见秦寿一抖手用火镰点燃绒草,看都不看甩手往妙玉脑袋上一扔。 妙玉差点惊叫出来,这是要烧了自己吗? 但绒草并没有打在妙玉脸上,而是准确的击中插在枕头上的黑针。一道火光升起,黑针居然被点燃了! 妙玉和八姑都敬佩无比,好精妙的准头,好厉害的道法! 秦行之这次没有暗自耻笑秦寿,因为他一直搞不懂黑针为什么能被点燃。 黑针是个重要道具,每次做法点燃都会让顾主震惊,秦行之曾经仔细研究过黑针,那就是一段不知名的金属,也曾经试着用火点过,根本不可能点燃。然而秦寿跳完大神念完咒,就真的能点燃它。 以前师徒没有这么落魄的时候,秦寿自备火折子,不需要跟顾主要。现在不同,秦寿是能省就省,还不能让徒弟凑手,那败家玩意儿一旦接触自己做法,连黑针都点不着,这都是以前血淋林的教训。 随着黑针被点燃,房间内泛起一股说不明白的味道。 秦寿继续跳大神,口中也再次念起咒语。 这次秦寿针对的对象非常清楚,即使八姑和妙玉都看明白了,老道士对着黑针不断做手势。黑针还在平稳燃烧,最奇怪的是,它虽然燃烧,却完全没有缩短的迹象。 跳大神也不是那么轻松的,秦寿的额头已经见了汗,气息也有些粗重,这玩意儿比广场舞可辛苦多了……咦,广场舞是什么,为何听起来这么亲切? 秦寿再次大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挥手打出一掌。 扑哧一声轻响,黑针上的火焰被扇灭了。 “倒碗水!” 秦寿再次发号施令。 八姑这次没有犹豫,急忙找了个杯子倒水,心中有点小意见:你做法需要火折子和水,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呢,也好让我准备准备啊。 她当然不明白,这是混江湖惯用的伎俩。全告诉你了还有什么震慑力?要的就是这种措手不及的效果,让你震惊慌乱,拿钱的时候才痛快。 八姑把水递给秦寿。 秦寿毫不迟疑的就把黑针从枕头上拔下来,插到水杯里了,嗤啦一声,杯子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墨黑一片。 秦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端着水杯,对妙玉说道:“喝了它。” 妙玉指了指自己:“我?” “废话,当然是你,难道打胎的是八姑?” “这……也太脏了吧?”妙玉显得相当为难。 杯里的水和墨汁一样黑,这也罢了,喝墨汁显得咱有文化不是?可这么黑的水面上,居然还飘着一层油花,这就有点恶心人了。 “喝了吧,闭闭眼就过去了。”秦行之在旁边劝说。 妙玉咬咬牙,谁让自己不小心怀了孽种呢?这都是应有的报应呀! 天下青楼数不胜数,从业者更是没法计算,服务水平不断提升的同时,自身的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青楼姑娘一旦怀孕生子那就不值钱了。所以青楼有自己的一套防护措施,虽然还会有意外,至少完全不设防强。 真要怀孕那就糟糕了。 大夫的偏方不是没效果,但那一套也非常危险。不是成功率的问题,而是有对半的可能让女人大出血挂掉。 所以妙玉才会想到找别的方法打胎,也所以八姑才会和秦寿师徒两个联系上。 这时妙玉没有别的选择,不管有没有效果,先喝了再说吧。 闭着眼忍着恶心,妙玉把杯子里的水倒入嘴里,吞了下去。 味道居然不错……淡淡的清香,还带着点儿葱油饼味。 秦寿才不会说他这黑针当初经常和带着的干粮混在一起,沾染了许多油渍,洗都洗不干净呢。正常情况下黑水就是黑水,怎么可能有油花子飘着呢。 “师父辛苦,您坐。”秦行之连忙搬了把椅子,让秦寿坐下。 秦寿确实挺辛苦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就完了?”八姑觉得有点悬乎,似乎太简单了点。 秦行之微笑道:“道门法术自然不需要兴师动众,现在就是等待了。八姑稍安勿躁,贫道估计要看出效果,怎么着也得一个时辰。” 八姑哦了一声,决定等一个时辰再说。 这要是真把钱现在给两个道士,万一其实是被人给忽悠着喝了一碗黑水,屁用没有,传出去八姑的名声可就坏掉了。别的不说,一个缺心眼的定语估计少不了。 秦行之用眼神询问秦寿,那意思是“行不行啊?” 秦寿其实心里也没多大谱,祖师的典籍是这么记载的,可他也觉得给人喝碗水就能打胎显得太草率。黑针的作用大了,无论什么病只要做法点燃黑针,最后弄一碗黑水给人喝了,就算完成了,唯一不同的是道法——也就是跳大神的动作和念的咒语。 至于效果,那就不好说了。 有人喝了黑水立马见效,有人则完全没效果,基本上没效果的占了九成。这是必然的,如果黑水真的包治百病,师徒两个至于混得这么惨吗? “贫道累了,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秦寿说道。 八姑连忙应承:“没问题,两位道长跟我来。” …… 师徒两个在百花阁休息了大半天,眼看着都过了晌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就有点忐忑了,按说一个时辰就该看出效果来了,这是要糟糕的前奏呀。这笔生意要是搞砸了,两人就别想着赎回师门的宝贝了。那玩意儿虽然没人稀罕,好歹也是师门一代代传下来的,总不能就这么不要了吧? “道长,道长!” 正在两人患得患失的时候,八姑一阵风般冲进来。 两人精神一振。 以他们丰富的从业经验看,八姑没直接喊他们“大小杂毛”,估计应该有门儿! 果然,八姑满脸兴奋地叫道:“两位道长真是活菩萨呀,我家女儿得救啦!” “咳……八姑,我们是道士,跟菩萨不是一个单位的。”秦行之随口纠正道。 八姑搞不懂什么叫“单位”,继续说道:“刚才妙玉忽然喊腹痛要解手,奴奴一听就知道有戏了,果不其然……” 顿了顿,八姑意识到对两个大男人,特别还是两个道士讲细节似乎不妥当,便略过中间,直接说结果:“道长的法术成功了,妙玉又可以接客啦,哈哈哈哈……” 妈的,这老鸨兴奋的居然是这个? 秦行之提醒道:“八姑,虽然贫道师徒的法术副作用很小,不过妙玉姑娘还是需要休息个把月的,否则对身体不好。” “奴奴知道,不差那点时间。” 这还差不多,人性化管理才是保持员工工作激情的不二法门嘛。 “两位道长辛苦了,这里是我百花阁的一点小意思,请您二位笑纳。”八姑伸手递过一包方形的东西。 那话儿来了! 两个人辛辛苦苦,连忽悠带跳大神的,为的是什么?当然就是银子了。 “让八姑破费了,呵呵……”秦寿想保持高人风范,可实在保持不住了。 “不破费,这是救了我女儿一命啊。两位道长,以后咱们要保持长期合作才行,你们的道法实在太神奇了!” “这个……再说吧。” 实在是穷厉害了,师徒两个才会接这种活儿,否则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愿干这种缺德的事儿。这可不是现代社会,打胎是会被唾骂的,即使青楼女子也只能偷偷摸摸进行。两个道士虽然不怎么相信报应,却顶不住悠悠众口。 “师父,我觉得咱们以后不能随便骂祖师了。” 八姑走后,秦行之想了想,冒出如此一句话。 第004章 毛长齐了 秦寿眼珠子一瞪:“道爷什么时候骂过祖师爷?那是你这混账小子干的!” “你说是那就是吧,我不跟你较真……” “什么叫较真?现在知道怕了?” 秦行之难得的没有反驳秦寿,而是沉吟道:“跳大神念咒还真能打胎,这也太不科学了,难道真有道法这回事?” “科学是什么玩意儿……算了,多余问你,你小子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说什么。” “别计较那些细节。我分析一下哈,如果说不是跳大神念咒起效果,难道那碗黑水有毒?对呀,黑水那样子看着就瘆得慌,说不定正好能打胎呢。没错!以前我们给人家治病,时灵时不灵的,肯定是黑水有以毒攻毒的排毒作用,对症就会有效。” 秦行之越说越是兴奋,任何超现实的东西都该有个合理解释才对嘛。 内心深处,秦行之根本就不愿尊敬所谓的鸿蒙派祖师,他一直认为鸿蒙派原本应该叫做“坑蒙派”,至于道法,那基本上都是骗人的勾当。因此他宁愿给怪事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 秦寿打断秦行之:“扯淡,排毒的东西就能打胎?那是个生命,不是毒!” “嗯,师父你这话也有道理……” “就知道你小子从来不相信祖师爷传下的东西,惹恼了老道,将你逐出师门!” “得了吧师父,就你这悲催样子能收个徒弟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再说了,你其实也不怎么相信祖师爷的东西,哎,你还别反驳,你要是相信的话,能把师门的宝贝给当了?我看你明知这趟生意全靠老天爷照顾,要是失败了,宝贝也就没打算赎回来,对吧?” “嘘,小声点!”秦寿大急,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两人说话,这才松了口气,教训起徒弟,“这事儿不能说,让八姑听见就露底了。” “人已经杀了,钱也到手了,怕什么?”秦行之不以为然。 秦寿翻白眼,臭小子这话,让不明白的人听了还以为两人是杀人犯呢。 “徒弟呀,师父又饿了,怎么办?”秦寿苦着脸说道。 早上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跳大神又全给消耗了,秦寿此刻是饥肠辘辘。 说到吃饭,秦行之也来了精神:“师父,快看看八姑给了多少钱?” 秦寿掂了掂小包,又打开看了看,喜笑颜开地说道:“足有二十两,咱们发财啦!” “二十两就发财了?您这格局稍微小了点……” “说得跟你多有钱似的,臭小子比老道还没见过钱呢。如果不是老道慈悲,你三岁那年就饿死了,还想着跟师父出来混江湖?”秦寿嘲笑道。 这是实话,秦行之是老道在路上捡的。 当初秦寿四处游荡,按照后来他告诉秦行之的说法,那时秦寿刚死了师父,正是最惨的时候。骗吃骗喝这种事,单打独斗的很少,至少也得有一个在旁边“助攻”的角色才成。秦寿孤身一人越混越惨,后来就遇到了秦行之。 说是“三岁”,其实是秦寿估计的,具体多大没个准数。 那时秦行之躺在路边奄奄一息,饿得都不会哭了,秦寿一见恻隐之心大起,就把自己珍藏的干粮嚼碎了喂给秦行之,这才救了秦行之一命。可这解决不了问题,放秦行之不管,他还是个死掉的命,于是秦寿恻隐之心再起,干脆把秦行之背在身后,继续闯荡江湖。 这老道,怎么就有那么丰富的恻隐之心呢? 秦行之懂事后,倾向于认为秦寿当时是想收个给自己助攻的徒弟。 说实话这所谓的鸿蒙派实在惨了点,秦寿的师父一脉单传,到了秦寿还是如此,如果秦寿现在饿死,秦行之又没有学全他的道法,估计鸿蒙派就此断绝传承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门派,想要收个传人,难度可见一斑——好日子不过,谁愿意跟着老道吃苦受累呀。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秦行之越长越清秀,道法却完全没长进,让秦寿非常痛苦。 也不能说秦行之没有天分,只要是秦寿传给他的道法,表演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完全没效果。秦寿施法十次还有一次能成功呢,到了秦行之手里全灭。 道爷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亲自上阵,比当初自己的师父还惨…… 秦寿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很哀怨。 幸好秦行之那清秀的模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联系业务比秦寿强,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也愿意听秦行之忽悠。比如说这百花阁吧,如果让秦寿自己来联系,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人家一看就不靠谱,秦行之出马居然就真的说服了人家。 毕竟,道士给人做法打胎,不说后无来者,肯定是前无古人的。 “师父,既然钱到手了,咱们就撤吧。中午都过了,咱们先去弄一顿好吃的祭祭五脏庙,再去找个地方住下,那土地庙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秦行之说道。 秦寿却摇头:“你小子忘了最要紧的事。” “还有什么能比吃饭重要的!” “宝贝,师门的宝贝呀。” 秦行之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忘了那玩意儿呢,那就先去赎回来,放一天有一天的利钱,这样也节省一点。” “什么叫那玩意儿,混账东西口无遮拦的……” “不过师父,只要今天赎回都是一个价钱,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吃饭要紧。” “就知道吃……也没必要浪费钱,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知道呀,青楼嘛。师父你搞错了吧,这里主要的服务项目好像不是吃饭,他们那个‘吃’和咱们说的不是一码事。” “屁话,逛窑子就不吃饭了?你呀,还是太年轻太简单,有时候太天真啦。”秦寿笑道,“正好现在那个八姑感激咱们爷俩,不能浪费了。” “明白了,还得我这小白脸出面……” “你是掌门嘛。” 秦行之走出房间,找到八姑说了吃饭的事,八姑立刻满口应承,热情的不得了。 其实八姑这么热情是因为心里有愧。中午的时候两个道士的法术没效果,八姑都已经开始确定两人是骗子,没把两人直接扫地出门就很开恩了,所以吃饭的时候根本没理会两个道士。 现在人家要吃饭,八姑自然不好意思说什么,耽误了两个高人午饭时间,罪过呀。 于是八姑很快便让人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请秦行之和秦寿赴宴。这还是认定两位是真正的高人,不敢唐突,否则八姑都能给两人安排几个女人伺候着。 这顿饭吃得过瘾,师徒两人很长时间没吃饱过了,满桌的好饭菜更是几乎忘了什么滋味,胡吃海塞之下愣是吃到了傍晚掌灯时分。 老道士秦寿也不提赎回宝贝的茬了。 到了傍晚,百花阁渐渐热闹起来。 师徒两个酒足饭饱,打着嗝走出房间,只见百花阁到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八姑早就容光焕发的四处应酬“恩客”去了,顾不上招呼两个道士,这倒是让两人更加自在,不紧不慢的一直踱到百花阁大门口。 “师父,这和白天完全不一样呀!瞧那些美女,哎呀果然是活色生香令人神往啊。”秦行之兴奋的四处观看,跃跃欲试。 秦寿伸手弹了秦行之脑袋一下:“你小子毛都没长齐,想什么呢?” 秦行之委屈的摸着脑袋:“你这老道自己脑子龌龊,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我想的和你想的完全是两码事,就是看热闹,这跟毛长没长齐有何关系?再说了,我毛早就长齐了,说的像是你很了解我似的。” “修道之人,怎么能流连风月场所呢?赶紧跟为师去赎宝贝要紧。” “让你这么说,纯阳真人吕洞宾怎么算?” “呃……呸,你个小道士还想跟纯阳祖师比,简直不自量力……徒弟呀,咱们虽说赚了点银子,可不能大手大脚浪费了吧?为师还打算为你攒一份家当娶妻生子呢。” “少来这一套,谁信你?”秦行之撇撇嘴,继续说道,“对了,赎宝贝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人家当铺早就关门了,明天咱们赶早吧。” 秦寿大怒:“孽徒误我!” 秦行之自然毫不示弱:“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 正说着,忽然听到里面大厅传来一阵欢呼声。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 “去看看?”秦行之试探着说道。 秦寿捋了捋下巴上的杂毛,点头道:“反正没法赎宝贝了,再骗……混一顿饭吃也不错。” “你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合着这老家伙是赖上人家了,秦行之给了秦寿一个鄙视的眼神,带头转身往大厅走去。 秦行之自己也很清楚,给人打胎这种造孽的事两人肯定不会常干,跟八姑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趁着八姑的热情劲还没过去,能多混顿饭就多混一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反正两人也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没打算要脸。 于是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偷偷摸摸的又回到了百花阁。 “哎,老兄,这干什么呢如此热闹?”秦行之揪住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嫖客问道。 那读书人被秦行之的小白脸欺骗了,以为他也是读书人,露出一脸贱笑说道:“兄台来都来了,就别装了吧。你敢说自己不是为白牡丹而来?赶紧找个地方坐下,一会儿白牡丹可就出来了。” 白牡丹? 秦行之心说当初纯阳祖师戏的可不就是白牡丹嘛。 当然,白牡丹只是花名,此白牡丹肯定不是吕祖戏过的那位,不过刚刚说了吕洞宾的“坏话”,居然就听到了白牡丹的名字,让秦行之心中颇有些戚戚然。 还是秦寿有经验:“肯定是百花阁的花魁,走!” 这老道比秦行之还急。 第005章 你行你上啊 师徒两个很快就弄明白了热闹的原因。 青楼这种地方,虽说顾客来的主要目的是解决生理需求,但也不能和暗门子一样直指主题,那多庸俗啊——而且也很难赚出成本。 每个青楼都会推出一位花魁,这位必须是色艺双绝,但一般是“清倌人”,也就是卖艺不卖身,用来吸引那些文人才子和有钱的富商。要不说男人都是贱的,越是这种得不到的女色,越是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来了,和美女交流一番诗词歌赋,性致被挑起来了,不能直接回家睡觉吧? 很好,咱们这里花魁不卖,可别的花任君采撷,只要有钱就行。 这样一来,达到了促进销售的目的,花魁也不会变成一次性的商品。 其实这跟很多商店摆上一份镇店之宝是差不多的道理,只不过人家普通商店卖的是产品,青楼卖的是服务罢了。 白牡丹就是百花阁的花魁。 师徒两个找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了。 这是必然的,两人的目的是蹭吃蹭喝,不是真要见识什么花魁,当然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至于身上的道袍,和读书人的袍子其实差别也不是多大,平时秦行之不一口一个“贫道”、“道爷”的,经常被误认为读书人,因此只要少说话,也应该不会给祖师爷丢人。 话说回来了,两个道士也不怎么怕丢人。 厅内人数量真不少,但隐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东边大多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西边则是穿金戴银的有钱人。当然,读书人不一定没钱,有钱的也不一定没文化。 秦寿大大方方的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扔给徒弟:“吃着……” “您老人家还能吃得下?刚吃完一大桌菜。”秦行之毕竟年轻,脸皮略薄。 “徒弟你这就不懂了,听说过大漠中的骆驼吗,咱爷俩就得把自己当成骆驼。难不成你还真是看花魁来了?那花魁卖艺不卖身,看了也是白看。” 秦行之咬了一口苹果:“你还挺有经验的……这没道理呀,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有钱的样子,想象不出你逛青楼是个什么情形。” “这话说的,当初师父跟你师祖……唉,不提也罢。” 大厅中忽然响起一道琴声,喧哗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秦寿埋头当骆驼,秦行之则好奇的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大厅深处看去。 珠帘一跳,里面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板着个小脸,怀里抱了把瑶琴。 这就是花魁?似乎也没多么漂亮嘛。 小姑娘冷淡的扫视了一眼大厅内的各色人等,秦行之分明从她眼中看出一丝轻蔑,也不知一个青楼的“商品”有什么底气这么傲。 “师父,小姑娘白倒是挺白的,似乎还配不上白牡丹的名号吧?” “没见识,且看着。” 秦寿含混不清的教训了徒弟一声,继续和桌上的果品战斗。 秦行之正糊涂着呢,小姑娘将瑶琴放下,往旁边一让,垂首站立,旋即珠帘内又走出一名女子。这女子一身白纱,脸上略施粉黛,看年纪也和先前的小姑娘其实差不多,但容貌却高了几个档次,身上的气质更是小姑娘没法比的。 要不说什么东西都怕对比呢。 要说后来的这位女子,如果单独一人站在众人面前,在秦行之看来也就是个普通的美女罢了。但有先前容貌一般的小姑娘这么一对比,立刻就显得气质不凡了。 “看到了吧,人家花魁也是有助攻的。”秦寿说道,“所以说,赚钱混生活都不容易。你想象一下,如果这花魁自己抱着琴屁颠屁颠走上来,那就营造不出现在的气氛了。” “咱们就别和人家类比了师父,好歹也是修道之人,跟青楼花魁比较你不嫌臊得慌?” “这有什么,道爷只是说明道理。” 那后来的女子,肯定就是百花阁的花魁白牡丹了。 果然,只见她也不看厅内众人,只是微微屈身行了一个礼,然后用黄鹂般清脆的声音说道:“小女子白牡丹见过各位贵客。” 厅内立刻响起一片应和声。 “白小姐客气了,小生见过白小姐。” “白小姐天生丽质,几天不见更加明艳动人啊……” “仁兄此言差矣,白小姐醉心琴棋书画,所谓相由心生,却不是天生丽质能比的。” “那穷酸少拽文,白小姐就是天生长得俊,你咬我呀!” “哎呀张二哥,你可别恶心小弟,让一个穷酸书生咬你算什么?要咬也得白小姐咬才有意思嘛,你说对不对?哈哈哈哈……” 这话就有点侮辱人了,不过秦行之偷偷看看白牡丹,人家根本就没有动怒的意思。 也是,作为专业人士,职业素养还是要具备的。 白牡丹等大厅里人声稍微低了些,继续开口说道:“妾沦落风尘,自知命贱,只是从小痴迷于诗词琴艺,略有点儿心得。如果各位贵客不嫌弃,请听妾弹奏一曲。” 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走到瑶琴前面坐下,伸手拨动琴弦,一阵优美的琴声便回荡在整个大厅。随着琴声响起,大厅内众人也逐渐不再说话,摇头晃耳的边听边应着节拍轻轻拍手,一时间全都成了音乐鉴赏家。 不管能不能听懂,这时候都不能露怯。 读书人不用说,音乐本来就是君子六艺之一,就算不会弹,那也得会听呀。至于穷得只剩下钱了的那些家伙,可能还是觉得“十八摸”之类的小曲儿有意思,但当着美女的面也不敢说听不懂。 事实上,秦行之怀疑大多数人都在装,这曲子真的好听吗?反正他是没什么感觉。 一曲奏完,众人立刻纷纷叫好。 秦行之撇撇嘴:“附庸风雅……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哪有那么好?” 秦寿惊奇的看了秦行之一眼:“你小子真的假的,还会听曲子好坏?道爷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呃,错了,把你拉扯大,你什么时候学过这些东西?” “这还用学?一个青楼女子——好吧,她是清倌人,那也是青楼女子,弹奏《白雪》这种高洁的曲子,那能弹出感觉吗?师父,如果让你去给人家做法事念往生咒,你会不会觉得膈应得慌?” “这个嘛……”秦寿居然认真思考了一番,“那得看给多少钱。只要出钱够阔气,就是让为师给他跳媚舞,道爷为了你娶妻生子的大事也不是不能做。” “那我该感动了?多余跟你说这些!” 两人说话的声音略大,终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位兄台,你这话未免太伤人了!”旁边的读书人皱眉说道,“白牡丹小姐确实沦落风尘,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吗?世上女子谁又愿意陷进青楼,卖笑度日……唉,小生不才,恨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财能将白小姐赎出火坑,否则绝不眼看人间惨剧上演。” 秦行之乐了:“那还不简单,看到旁边那些两眼冒绿光的老财了没有?你去跟他们说说,我估计他们肯定愿意花钱把白牡丹赎出来。” “这……” 那不成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吗?读书人觉得白牡丹与其和一个俗不可耐的老财过一辈子,还不如在青楼蹲着呢。 “兄台,且不说赎不赎的话题,刚才你说白小姐曲子弹得不好,不是在下诬赖你吧?”这位决定转移话题。 秦行之摇头:“我没说她弹得不好,只是缺少那种高洁的感觉。” “大言不惭,你行你上啊!” “咦,这话好耳熟,仁兄难道也经常神游物外?”秦行之笑道,“啊是谁,你把她叫来,看我敢不敢上。” “什么?”对方完全迷茫了。 两人的对话不可避免的惊动了附近的人,这些人自然不肯答应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子侮辱他们心目中色艺双绝的“女神”,纷纷指责秦行之。 秦行之笑而不语,道爷的脸皮也是锻炼过的,这场面小意思啦。 秦寿埋怨秦行之:“好好混吃多好,非得胡说八道,一会儿给人赶出去,咱们爷俩的损失可就大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乱说!” 可惜晚了,众人对秦行之指责,与其说是看不惯秦行之,不如说是希望引起白牡丹的注意。虽说白牡丹卖艺不卖身,可万一被她青睐呢?所以这些人的动静就稍微大了点,白牡丹一曲奏罢,还沉浸在孤芳自赏的《白雪》境界中呢,听到众人的吵闹不由得皱眉。 等听明白怎么回事,白牡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是青楼花魁没错,但正是因为这个特殊身份,她也就特别敏感。 如果只是一般的青楼女子,自然没什么想法,可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呀。所谓“出淤泥而不染”,基本上就是她的心态了。为何喜欢弹奏《白雪》这样的曲子,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虽然身在青楼,却是青楼的另类。 可白牡丹却不能赶人,毕竟来的都是顾客,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低声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那丫鬟指着秦行之叫道:“我家小姐请那位公子上来说话。” 正在声讨秦行之的一众读书人都愣了愣,这样也行? 早知道咱们也大放厥词好了。 当然,看白牡丹的脸色就明白了,那小子就算真过去也捞不着任何便宜。 秦寿低声嘟囔:“让你老实点你不听,现在好了……混小子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其实是混进来的?赶紧赔个不是,再弄俩水果带着,咱们撤吧。” 秦行之却摇头说道:“不行,凭什么给她道歉?我还真就看不惯,她这叫不专业。” “我呸,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秦行之站起身来,冲周围露出白牙邪邪一笑,施施然向白牡丹走去。 第006章 弹一曲 秦行之往台上一走,问题就来了。 前面说过,道袍和读书人的衣服样式差不多,而且师徒两个穷得早就没有道冠了,因此秦行之只要不一口一个道爷,一般人很难注意到他是个道士。 然而区别毕竟还是有的,众目睽睽下秦行之这么一亮相,很多人就看出他是道士了。 这还了得?一个道士居然逛青楼! 这个世界的道士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全真道,一种是天师道。 全真道规矩大,很多方面跟和尚差不多,比如都要吃素念经,都不能结婚生子,另外还不能剃发剃须。而天师道则没有这么多限制,饮食不忌,也可以结婚,平时甚至可以不穿道袍,可以有别的职业。 但无论哪种道士,都不允许逛青楼,这是肯定的。 纯阳祖师戏白牡丹,那只是传说,就算是真的,也有两个先决条件。第一吕祖已经是神仙了,不受凡俗道家规矩的限制,简单说就是有特权;第二吕祖当时也是变化成读书人的,没有以道士身份出现。况且人家白牡丹本来就有仙根,这基本属于神仙之间的内部游戏。 鸿蒙派属于全真道还是天师道? 这个问题秦行之曾经问过秦寿,答案是……不知道。 真以为当道士就那么简单?天师道弟子入门需要“授箓”,全真道弟子入门则需要“授戒”,都不是把道袍一披就能自称贫道的。除了门派内部的这些手续,朝廷还要发放度牒,没有度牒的道士官府是不承认的。 这一切在鸿蒙派都不是问题,秦寿从来没有给秦行之授戒过。秦寿自己都没有度牒,更不用说秦行之了。 度牒这东西官府虽然有规定,却一般不会查验,师徒两个也不会被当成诈骗犯抓起来。唯一的问题就是到道观挂单,没有度牒人家不收留,否则两人也不至于饿肚子,实在不行还可以“回娘家”混几顿吃喝嘛。 所以秦行之才会把鸿蒙派称为“坑蒙派”,这就是两个穷鬼到处忽悠人骗吃骗喝,道士身份就是张皮,还是不被朝廷承认的皮,不能当真的。推而广之,那套鸿蒙派道法也就非常可疑了。 此刻秦行之的道士身份被人看出来,一时之间全场哗然。 “原来是个小杂毛,你逛青楼你师父知道吗?”有人笑骂道。 秦寿把脖子一缩:道爷不光知道,还一起过来了呢,你们看不见我…… 秦行之走到台上,对着众人打了个稽首,神色从容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谁规定道士就不能来风月场所的,是朝廷有具体的律法,还是道门有这方面的训诫?没有吧。你们看,道门确有戒色的律条,这自然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可来青楼就一定是为色而来吗?红粉于我如骷髅,不瞒你们,贫道过来实实在在是来救人的,这点八姑可以作证。” 八姑一直在大厅里忙活着,小道士被群起围攻,她早就注意到了,此时听到秦行之提到自己,不由得叫苦连天。 那件事是不能被客人知道的,否则妙玉的身价肯定会大跌。 “小道长,你可害苦奴奴了!”八姑跑过来低声说道。 秦行之微微一笑,清秀的样子加上阳光的笑容,让郁闷生气的白牡丹和愤愤不平的丫鬟都是呆了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这家伙如此俊俏,出家做道士浪费了啊。 “贫道见百花阁诸人深陷欲望之渊而痛苦不堪,因此和师父两人一起来度化,难道不是救人吗?八姑没必要避讳,心理问题也是病呀。” 还能这么忽悠?八姑心中稍安,连忙打蛇随棍上:“是呀是呀,这位小道长是坑蒙派的掌门,道法高深着呢。” “鸿蒙派,不是坑蒙派。” “是,是,鸿蒙派。” 白牡丹打断两人的对话,问道:“小道长说妾的曲子弹得不好,还请您指教一二。” 说实话白牡丹现在没刚才那么生气了。原因不止一条,首先八姑和秦行之认识,她总得给八姑一个面子,怎么说也是老板嘛。另外,当然是因为秦行之的长相了。你可以不承认,但有时候长相是非常重要的加分项。 当然即使没有这些因素,白牡丹也不可能泼妇般破口大骂呀。 “我没说你弹得不好,技术很熟练,挺好的。”秦行之说道,“下面那些家伙纯粹是乱闹腾,我的意思是你弹的曲子不大合适,没有感觉。” “道长的意思,是妾一介风尘女子,没资格弹奏如此高洁的曲子?”白牡丹低头垂泪。 这也是最让白牡丹感觉屈辱的原因。 咱出身确实不好,可咱有一颗自强的心啊,凭什么就不能弹奏《白雪》?太欺负人了。 白牡丹一点都不强势,反而完全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杀伤力才大呢。底下众人群情激愤,对伤害了白牡丹自尊的小道士简直恨之入骨。 秦行之摆手:“你误会了大妹子……” 这古怪的称呼让白牡丹一愣。 “曲子作出来就是让人弹奏的,没人规定什么人必须弹奏什么曲子。我说没感觉的意思,是你的心境。心境你懂吗?你人长得挺美,也非常有才华,但却没有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心境啊。别的不说,让你自娱自乐,而不是当众给人演奏,你觉得有趣吗?说真心话。” 白牡丹再次愣住了。 仔细想想,她虽然不愿承认,其实确实很喜欢被人称赞琴技。当然,要想达到现在的水平,没人欣赏时苦练肯定少不了,但那不是目的,否则也用不到“苦练”这个词语了。说到底苦练的目的,还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露脸,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才女。 “我认为,世上之人学本事大致分两类目的。一类是自得其乐,但是很少;另一类则是为了在人前装逼露脸……”秦行之继续说道。 八姑“羞涩”的用手绢打秦行之:“小道长说话忒粗鲁,那个字眼怎能直接说!” “哪个字眼?”秦行之不明白。 “就是装……装那个什么……哎呀,羞死奴奴了。” 秦行之恍然,不过你一个老鸨还不好意思说那个字,也太能装了吧?他摇头说道:“我说的装那个,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你以为的那个也没东西去装,至于我说的那个到底是哪个,就需要八姑你慢慢体会了。” 底下哄堂大笑,这小道士说话可真有意思。 秦寿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喃喃自语:“混小子还有个道士的样子吗?这可给祖师爷丢大人了……” 秦行之无辜的看着众人:“我说错什么了吗?算了,还是继续说我的主题吧。学了本事人前显摆,这才是主流,所以白牡丹小姐你也没必要不好意思承认。说白了,无论文人士子、富豪巨贾都是如此。诸位,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 众人全都不笑了,这怎么还牵扯到咱们头上了? “读书人要写诗做文章,要科考当官,难道不是显摆,如果真是醉心学问,为何不自己在家偷偷乐呵?” 那些读书人不愿意了,有人反驳道:“小道士这话就不对了,读书之人不去做官,谁来替朝廷放牧百姓,管理万民?这怎么就成显摆了呢。你道家弟子讲究避世,我们可是儒家传人,和你们不一样好不好?” 秦行之微笑道:“你还说漏了一点,做官可以耍威风嘛,这其实还是显摆的一种。当然,我不和你讨论这些,理念上的矛盾没法用语言辩论明白。” “小道士说的也有道理。”富商中有人说道,“反正老子不否认,我来百花阁就是显摆来了。老子家里不缺女人,要说百花阁的美色也就是一般般了……那个,白小姐别误会,我说的当然不包括你。那么老子巴巴跑来百花阁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有俩钱烧的。” 有钱人一侧众人哈哈大笑,并没有觉得这些话侮辱了他们。 显摆怎么了?这就是个显摆的世界,你不显摆干脆不要赚钱了,有什么意义?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这位兄台够坦白,小弟佩服。” “小道士不是该自称贫道吗?” “道士也是人,和尚也是人,自称什么很重要吗?” 这时白牡丹也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着秦行之说道:“小道长觉得,怎样弹奏白雪才能算是有感觉?” “这个我还真没法给你说清楚,感觉原本就没法用话语准确描述。不过,我还是建议白小姐换一种曲风,当然如果能配上唱词就更好了,你的嗓音清脆圆润,不利用起来实在有些浪费。” 白牡丹微微躬身,再次陷入思考。 显然秦行之的话对她有些触动,作为花魁,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招揽更多客人,虽说小县城人口不多,但远远没有完全把客源挖掘彻底,这点她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换一种曲风再配上唱词真能更上一层楼,白牡丹没理由拒绝。 见小姐似乎被打动了,白牡丹身边的小丫鬟终于忍不住了,愤然叫道:“小道士,说了半天云山雾罩的,你要真有能耐,给大家弹奏一曲‘有感觉’的白雪,这样我们才真服你。光说不练,你难道只是嘴把式?” 这丫头倒是和刚才的仁兄有的一拼,都是“你行你上啊”的论调。 台下众人趁机起哄:“小丫头说得很有道理,小道士你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秦寿:“臭小子你这分明也是显摆……不过显摆过头了,说的头头是道,跟为师混江湖这么多年算没有白过。可道爷从小看你长大,你连瑶琴都是第一次见吧?还弹琴呢。我看你如何收场,咱们师徒一会儿被人撵走,那都是你的错。” 秦行之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就算了吧。贫道方外之人,不好沉迷于音乐。道祖云,‘大音希声,大象希形’,贫道一直谨记在心……” 这时候想起你是方外之人了? 众人自然不肯答应。说了半天显摆理论,大家都没怎么显摆,净看你显摆了,这怎么成? “不行,今天你要是不弹一曲,我们不答应!” “弹一曲!弹一曲!” 第007章 学费多吗? 众人拼命起哄,急得老道秦寿在台下连连使眼色。 那意思是,咱们见好就收得了,别继续硬撑着啦。反正咱们是道士,不会弹琴也没人说咱们业务不熟练不是? 秦行之沉吟片刻,忽然走到瑶琴前面,一屁股坐下。 嘎——还真要弹? 众人本来已经断定秦行之根本不会弹琴,没想到他居然会真去坐在瑶琴前面。其实小道士不会弹琴才正常,说起来大厅里各色人等不少,会弹琴的有几个?君子六艺也就是说说,读书人没那闲工夫成天练琴。富豪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有时间还不如和小妾玩玩有趣的游戏呢。 所以说美食家自古就有,光说不练的乐理专家也从来不乏其人。 秦寿更惊讶,自己徒弟有什么本事他当然最清楚。秦行之三岁时被他捡到,从此和他浪迹天涯混江湖,饭都吃不饱,哪有机会练琴?总不能臭小子三岁之前就学过,而且到现在还记着吧?那就太惊世骇俗了。 刚才秦行之说了一番道理,这个情况秦寿还是能接受的。 一来,这个徒弟好歹也给自己当了这么些年的助攻了,口才不好肯定不行。师徒两个走江湖靠得就是那张嘴巴,忽悠人的本事乃是专业级别,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简直不用打草稿。 二来,秦行之从小就很怪异,嘴里经常冒出一些奇怪的名词,说得好听点叫做有慧根,难听点就是精神有问题。但不可否认,那些怪词最能让人云山雾罩,觉得小道士高深莫测,连秦寿很多时候都有这样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秦行之都没有会弹琴的基础。 白牡丹也停止了思考,好奇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并没有吊众人的胃口,伸手在琴弦上随意一拨,发出清脆之声让众人安静下来。此时如果大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秦行之满脸肃穆,那灵动异常的眼睛也不再乱转,而是微微眯着,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 随后,秦行之忽然动作起来,双手在琴面上不断拨动,偏偏又让人感觉有条不紊、舒缓闲适。随着秦行之的拨动,优美的琴声立刻充斥在百花阁的大厅内。 “娘的……臭小子真会弹琴?”秦寿忍不住叫道。 “嘘!别出声。”旁边的读书人不悦的看了一眼秦寿。 琴声似乎有种说不清的魔力,说起来和白牡丹弹奏的曲调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偏偏乐声响起,厅内立刻便充斥了一片怪异的肃穆氛围,让众人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秦行之的弹奏。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秦寿,老道士对自己徒弟太熟悉了,很难接受秦行之会弹琴的事实,反而对琴声没有什么感觉了。当然,这也跟老道士的观念有关,乐曲又不能顶饿,有什么好听的? 白牡丹两眼放光,盯着秦行之的双手一动不动。 寒冬,白雪。 天地之间再无其它色彩,树木山峦尽是白色,连天空也是洁白一片。天是晴朗的,天上却没有太阳;大地是冰冷的,旷野中却并没有一丝风。整个天地似乎都已经静止,放眼除了洁白的雪原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剧情需要瞎编的,各位别较真。) 白牡丹虽然看着秦行之的双手,其实并非在学习他的技法,而是完全沉浸在那凛然清洁的意境中不可自拔。 厅内其他人也是完全迷醉。 这种迷醉不同于刚才听白牡丹弹奏,那时就算不是装出来的,也只是觉得乐曲优美动听罢了。现在这些人也许领悟不到白牡丹看到的意境,但也确实被曲中那种天地茫茫我自傲然独立的气氛感染了。 一曲弹奏完毕,最后一个尾音袅袅消散,众人谁都不作声。 “诸位,小弟弹完了,行不行你们倒是给个话呀。”秦行之站起来笑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全场响起一片叫好声。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吓了秦行之一跳。回头一看,白牡丹双膝跪地,一对桃花眼看着秦行之简直要滴出水来。 “白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秦行之问道。 “多谢道长指点,如今妾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琴艺上的造诣根本不值一提。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道长能够答应。” 秦行之眼珠一转,走到白牡丹身边,伸手拉她胳膊:“起来说话,这么客气干嘛,很吓人你知道吗?” 触手又软又温暖,秦行之心中那个荡漾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秦行之心中砰砰乱跳,手里却不耽误他摩挲白牡丹的手臂。 白牡丹脸上一红,顺势站起来,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摆脱好色小道士的魔掌,说道:“道长您收我做个徒弟吧,我想跟你学琴。” 花魁拜道士为师,这根本不合规矩。 但众人却都觉得很正常,因为小道士的琴艺太好了。话说有这样的琴艺,又何必当道士呢?这分明就是浪费嘛。当然,不当道士能干什么,大家就没有仔细考虑了。其实琴弹得好在这个世界上还真不能说有多大用处,人家朝廷科举又不考琴艺。 秦行之摇头:“这不可能……” “为什么?”白牡丹大急,说是为了显摆也好,吸引客人也罢,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琴艺,她也达不到现在的水平,因此白牡丹是真心希望能让秦行之指点一番的。 秦行之笑而不语。 “我明白了……”白牡丹自作聪明地说道,“道长定是怪罪刚才小桃红语出不逊,妾这就让她给您赔礼。道长大人大量,她还是个小孩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小桃红还不给道长赔不是!” 原来小丫鬟名叫小桃红,终于不算路人甲了。 小桃红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连忙跑过来给秦行之跪下:“小道长,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你就教教我家小姐吧,她最痴迷琴艺,我给您磕头啦。” 眼见小桃红俯下身就要给自己磕头,秦行之连忙躲到一边。 “你快起来,我从没怪过你。贫道方外之人,琴艺什么的只是略有涉猎,没资格教别人。白小姐,你的琴技已经很不错了,缺少的只是感觉罢了,只要你找对了曲风,必定能更上一层楼,不需要学习技巧。” 这话说的……台下众人齐翻白眼,合着您略有涉猎就已经这水平了,那咱们这样的,岂不是都该找段绳子上吊? 白牡丹当然不肯轻易放弃,技巧她当然不需要,但刚才秦行之的弹奏,可不是技巧那么简单。这种机会不多,世上比秦行之厉害的琴艺高手肯定有,可在这小小三江县窝着的白牡丹也肯定没机会接触。 她刚要继续恳求,冷不丁台下有人喊了一嗓子。 “学费多吗?” 白牡丹闻声向台下看去,只见一个瘦道士手里拿着半拉苹果,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秦行之苦笑:“师父,咱别提钱行吗?太俗了。” 台下说话的当然是秦寿老道士了。他撇撇嘴:“掌门,咱们虽然是修道之人,我也知道你视钱财如粪土,可咱们鸿蒙派要发展,要壮大,还是需要那么一丁点儿钱的。你这弹琴的本事也是苦练出来的,当年练坏了无数瑶琴,就算收回点成本,也不能白教呀。” “琴艺乃高洁艺术,怎么能和钱联系起来呢?这不合适。” “你虽然是掌门,可我还是你的师父呢。这事儿你说了不算,为师做主了。” “不妥……” 两人一唱一和,让八姑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就是两个贪财的道士! 当然,人家两个道士虽然贪财,本事却不是假的。无论道法,还是琴艺,那都做不了假。八姑如此想道。 秦行之是有苦说不出,他真的不想教白牡丹琴艺。 别看秦行之刚才弹了一曲震惊四座,其实他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他当然没学过琴,以前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瑶琴,让一个饭都吃不饱的穷道士接触瑶琴本来就有点不合情理,师徒两个骗钱混饭吃可接触不到如此高大上的东西。 怎么就忽然会弹琴,而且弹得还不错呢? 秦行之回忆刚才的感觉,有点像是传说中被附身的意思。 那个时候秦行之是真觉得白牡丹弹奏的没感觉,侃侃而谈之后,不知为什么就是忽然认定自己应该、可能、大概能弹琴,走到瑶琴前面演奏,与其说是信心十足,不如说是鬼使神差。弹琴的时候,秦行之手里的动作根本就没经过大脑,如同一个旁观者。 他成功了,但他却也害怕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秦行之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妥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很难用道理来解释,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常常说的“不符合科学”,虽然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什么叫做科学。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师徒两个混得惨了点,因此就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很奇怪,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真要成了音乐达人那还好了呢,至少可以靠弹琴混碗饭吃。 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弹琴,对具体的琴艺技巧也一窍不通。 这很好理解,比如一个不懂乐谱的现代人听流行歌曲多了,就能自己哼哼出来,如果乐感不错,嗓音又好,甚至不需要训练就能唱得不错。但能说这个人懂唱歌吗?肯定不能,给他一首新歌他就傻眼了,也没法指点别人。 至于所谓的“感觉”,那是鉴赏家的领域,其实不需要真懂琴艺。 这种情况下怎么去指点白牡丹?那是要露馅的。 师父秦寿不清楚自己的情况,看来是打算趁机再赚一笔,可惜自己根本没本事赚这个钱呀。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花花的银子朝自己招手,自己却拿不到了。 秦行之脸上保持得道高人的微笑,心中早就开始骂人了。 第008章 骨子里是个坏蛋 很好笑的是,这次没人帮白牡丹说话。 是,大家都承认秦行之琴技高,白牡丹跟他学艺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可问题来了,如果白牡丹跟着秦行之学琴,再看看秦行之那小白脸模样,两人成天厮混到一起,时间久了……众人马上都意识到了危险。 还别说什么花魁卖艺不卖身,女人一旦动情那是什么都敢干的。 白牡丹躬身祈求道:“求道长垂怜……” 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就差跪下哀求了,秦行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恨不能马上答应。这是天大的好事,既能赚钱,还能和美女朝夕相处,做梦都能笑醒,可是祖师爷在上,道爷做不到呀! 和平时的坑蒙拐骗不一样,教人学琴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不可能搂一耙子就跑。 “白小姐不必这样,我确实不能教你什么。”秦行之无奈地说道。 秦寿还想插嘴,秦行之连忙打断他:“师父不要继续说了!” 同时给了秦寿一个眼色。 秦寿果然是最了解秦行之的人,马上明白秦行之不是拿乔,而是真的有什么原因教不了白牡丹,于是重新坐下,闷头吃水果。 “小道长,你就教教我家女儿,奴奴不会亏待你的。”八姑媚笑着低声说道,“看道长师徒两个的穿着打扮,过的似乎也不富裕……哎呀,奴奴说错了,您二位这是世外高人,自然不在乎衣着。不过道长如果答应,奴奴不会亏待你的哦。” 秦行之痛苦的皱着眉头:“八姑你不要说了。” “别不好意思呀。还有,小道长如果有意游戏红尘,白牡丹是魁首真不能陪你,我百花阁其他美女还是很多的哟。”八姑早就注意到秦行之趁机占白牡丹便宜了,明白这位不是那种清心寡欲的高人。 秦行之更痛苦了:“八姑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白牡丹见秦行之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眼泪终于哗啦一下流了下来,也不管其他客人了,掩面转身奔入珠帘后面消失不见。 “哎,白小姐别这样呀……”秦行之愕然叫道。 “哼,不就是弹琴厉害点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桃红怒了,“不愿教就不教,我家小姐这么求你都打动不了你,我看你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这话没头脑,道爷和你家小姐又有什么情谊? 小桃红瞪了秦行之一眼,也转身走了。 秦行之虽然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心中还是升起一丝歉疚的情绪。不过转念一想,白牡丹之所以拜师学艺,看重的还是自己的琴技,倒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思。这样都能感动抱歉,自己的感情未免太丰富了。 “那个……八姑,您看时候也不早了,贫道师徒两个还要做晚课,这就告辞了吧。”秦行之灰溜溜的对八姑说道。 八姑不咸不淡的点头:“小道长不肯授琴艺,奴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呃……好吧,八姑再见。”秦行之打个稽首,在众人注视下走到秦寿身边。 秦寿伸手抓了两只苹果,旁若无人的揣进怀里,对秦行之说道:“掌门,咱们这就走?” 废话,这时再不走,没看八姑没了好脸色了吗? 两人灰头土脸的往门外走。 秦行之觉得挺失败,自己这该是露脸了啊,怎么显得如此狼狈呢?这不科学! 走到门口,秦行之咬了咬牙,对秦寿说道:“师父你先等我一下。”然后转身又走回大厅,直接来到八姑身边,对她说道,“我想了想,还是需要跟白小姐说几句话。” “小道长想通了?”八姑的脸色立马转阴为晴。 “不是八姑想象的那样,麻烦您带我过去一趟。”秦行之说道。 这下底下的客人们不愿意了,小道士真要教白牡丹学琴?不行,这是要出事的,就小道士这长相,本身就是最危险的武器,再加上身怀一身高明的琴艺,分分钟勾引白牡丹私奔的节奏。这事儿咱们得管呀! “小道士,我看你算了吧,你刚才都把人家弄哭了。” “是啊是啊,你脸皮也太厚了点吧?白小姐是咱三江县最有名的才女,她那么求你,你都不肯教她,现在又跑回来,太不厚道了。” “拉出来的屎又坐回去,服了你了!” “死胖子,说话太也粗俗,什么屎呀尿呀的?” “呸,穷酸!读了几年书难道你现在连屎都不拉了?如果真是如此,大爷只能拜服。” “我靠,死胖子真以为爷爷读书人就不会打人吗?” 话题似乎有些乱跑,有人连忙劝说:“各位各位,注意一致对外……” 八姑见群情激愤,倒是不敢带秦行之去找白牡丹了。说到底她的想法很简单,白牡丹跟秦行之学琴的目的是拉拢更多客人,如果因为秦行之得罪了现有的客人,那还不如不学呢。 八姑不担心秦行之和白牡丹会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青楼可是受官府保护的,哪有那么容易其中的姑娘就能随便私奔?除非两人到深山老林生活,否则变成逃犯的滋味可不好受。青楼女子私奔,比大户小姐私奔还艰难。 秦行之见八姑犹豫,叹了口气说道:“那算了吧。” 正在这时,珠帘后面露出小桃红的小脸,嘟着嘴很不情愿地说道:“小道士,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得,八姑松了口气,不用为难了。 秦行之跟着小桃红往里走了一段,来到一座独立的小楼前。 小桃红教训道:“一会儿进去,不要到处乱看!” “你们这里难道是皇宫?规矩还挺大。”秦行之笑道。 小桃红被噎得神情一滞,说道:“你这小道士也就是会弹琴,骨子里其实是个坏蛋!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没被你骗住。” 秦行之笑而不语,跟个小丫头片子斗嘴有什么意思。 两人进入小楼,只见白牡丹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眼圈还是红的。 “拜见道长。”白牡丹永远那么有礼貌。 秦行之还了一礼,一边打量小楼内的摆设,一边说道:“我本来要走的,但觉得这么走了似乎不合适。” “道长世外高人,妾原本就是痴心妄想了。”白牡丹哭着跑回小楼,忽然想明白了,人家小道士虽然落魄,却终归是正经人。自己一个青楼女子拜他为师,传出去丢人的是小道士,而不是自己。这么一想,白牡丹自认为理解了秦行之的想法。 秦行之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就知道你会误会,所以必须解释一下。” 白牡丹一双秀目直直看着秦行之。 “我不是不想教你……好吧,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弹琴属于稀里糊涂弹奏的,对琴技几乎一窍不通,所以没法教你。如果不是这样,傻子才会不愿意和你这样的美人儿交流琴技呢。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白牡丹无所谓的点头:“妾明白。” “咦,听起来一点诚意都没有嘛。” 白牡丹白了秦行之一眼,心说你难道有诚意了?对琴技一窍不通,又怎么可能弹出意境那么高的曲子?那又不是弹棉花,全场一个音。再者说,说起意境头头是道,更不可能不懂琴技了,骗人也没有这么骗的。 “看,你还是不相信我。”秦行之被白牡丹的小白眼激得一哆嗦,但也明白了白牡丹的想法,“如果我是骗你,又何必跑回来跟你解释一番?我是真的不懂具体琴技,或者说我懂的那些,你肯定懂,我不懂的你还懂。意境这种东西,也不是传授就能掌握的,白小姐应该明白。” 白牡丹仍然不相信秦行之,但这次她确实感受到了秦行之的诚意。 心情稍微好了点,白牡丹勉强一笑,说道:“小道长专门跑来解释,妾多谢道长。如果您没别的事,妾要休息了。” 秦行之苦笑:“看来你还是不能释怀……教琴我肯定不行,你看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你的,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要不,我给你算一卦?我们鸿蒙派算命还是很拿手的。” “妾的命不用算,苦命之人越算越伤心罢了。” “那就不好办了,我这人没别的特长,也就会算命打卦,降妖捉鬼了。算命你不算,降妖你这里也没需求,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还有个刚开发的本事,秦行之自然不能说。总不能说以后你不小心怀上了贫道帮你解除烦恼吧?那么说非得给一旁虎视眈眈的小桃红用门杠子打出来不可。 白牡丹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道长说笑了……” 到了现在,白牡丹渐渐也相信秦行之真有不能教琴的难言之隐,也就不再那么难受了。说到底她本来就没有权力非要秦行之教她琴艺,秦行之也不欠她什么。 秦行之松了口气,眼睛一亮说道:“你们花魁讲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这里倒是有一首词,要不送给你吧。” 诗词对花魁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古人作词其实相当于现代人写歌,那都是要唱出来的。然而文人毕竟不是歌星,嗓子不好的多了,五音不全的更多,所以他们写的时候可以试唱,却绝不会写出来自己演唱,而是交给专业人士,也就是歌姬。花魁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也算是歌姬。一个花魁得到一首好词,等于现在的歌星得到某创作大腕的歌曲一样,那是可以一举成名的。 当然,有才华的花魁自己也写词,但限于眼界出名的很少。因此对古人来讲,创作型歌手稀缺,也没人稀罕。 可秦行之一个道士能有什么好词,不会是道家的炼丹诗词吧? 白牡丹很难相信秦行之能拿出什么好词。想要写出好词,天赋和后天学习缺一不可,不是小道士这种混江湖的能做到的。所以白牡丹并没有什么热情,但对秦行之善意的举动越发有好感了。 秦行之开口吟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009章 容我到厕所哭会儿 白牡丹被秦行之的一首词震得大脑一阵阵眩晕。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白牡丹痴痴重复着最后一句,觉得背后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她从来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把文字的魅力发挥到如此程度。 越是有才的人,对好词越敏感,假如秦行之这首词被外面那些粗鄙的富豪听到,说不定还要笑话他无病呻吟呢。但白牡丹不同,她立刻就明白,自己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而且还是肥美多汁的那种。 这岂止是好词,白牡丹自己收集的那些今人所做的诗词,和这首一比立马得扔! 过了好久,白牡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小……道,道长,这是你作的词?”白牡丹略显结巴的问道。 “如何,还能用吧?”秦行之没直接回答。 “道长说得哪里话?这首词简直……简直……”连说两个简直,白牡丹终于找到合适的词语,“简直是天外之音!道长在词赋上的造诣居然已是如此高不可攀的程度,怪不得对琴艺不怎么在意呢。” “还行?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写的。” “啊……”白牡丹愣住了,“可这词妾从来没听说过呀,难道是新出的?” 秦行之摇头笑道:“当然不是,在我念出来之前,世上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嘛,三个人知道喽。你、我,还有小桃红……对吧,小桃红?” 小桃红对秦行之的印象是很难改变的,闻言一撇嘴:“也就一般般啦,没听出有什么了不起的。” 白牡丹斥责道:“小桃红别乱说,不可亵渎如此好词。” “哦,知道了。”小桃红嘟嘴,心说不就是一首词嘛,只要合辙押韵,我也能诌上几首。 “妾却糊涂了,既然这首词只有您知道,为何又说不是您写的?作者总该知道才对……哎呀,难道是您的师父所做?那也不对,他自己写的词,他也应该知道啊。” 秦行之说道:“我师父,写词?别逗了!你让他写点带色的小调儿还有一星半点可能,写词这事儿跟老家伙这辈子是没缘分了……哦,我又粗俗了,勿怪勿怪。其实吧,这首词是我做梦梦到的,就这么简单。你看,不是我写的,但只有我知道,科学了吧。” “做梦……梦到?道长真会说笑。”这听起来比弹琴厉害却不懂琴技更不靠谱。 “真是做梦梦到的,我这人睡觉不安稳,老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你要相信我,贫道是出家人,不说谎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 白牡丹深深看了秦行之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妾相信道长。” 至于这话有几分诚意,就只有白牡丹知道了。 白牡丹根本不信秦行之的说法,如果做梦能梦到这样水平的诗词,那么那些文人都不要写诗作词了,直接睡觉找周公聊天去吧。再者说了,梦由心生,如果秦行之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首词理论上仍然算是他写的。 这样一来,白牡丹心中秦行之的形象就不同了。 长相俊俏虽然让人有好感,但对阅人无数的花魁来说其实没什么,男人又不靠长相吃饭。琴艺厉害对白牡丹吸引力极大,那是因为白牡丹痴迷于弹琴,也不能让她对秦行之产生什么想法。比如很多青楼都有专业琴师(毕竟不是每个花魁都精于琴艺,有些花魁只善于演唱),难道花魁都跟琴师跑了? 但能作一首好诗词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写诗作词那是文人的专利,朝廷科举也是有诗赋项目的。诗词做得好,等于拥有半块科举的敲门砖呀。甚至一些以诗词出名的文人,直接被朝廷授官,也是有的,虽然那些都是闲官,那也是官员呀。 官员和青楼花魁,相差何止千里。 白牡丹动心了,如果秦行之不是个道士,她真能大着胆子反追秦行之。青楼女子做事比普通女孩要胆大多了,自己的幸福当然要自己争取,正所谓“青楼女子多壮志,倒追男人也无妨”。 可以想象,以秦行之的诗词水平,假如不是道士,成名是早晚的事。 白牡丹一边想着,脸上就有些微微发红,嘴里喃喃说道:“可惜,你为何要做道士呢?” “什么?”秦行之没听明白,不由得问道,“白小姐对道士有意见?这可不好,道士乃是继承我中原传统的本土宗教人士,比和尚那些外来户强多了。贫道的鸿蒙派更是上古传承的大派,虽然现在稍微没落了点儿,当初也阔过啊。” 白牡丹微笑道:“道长好生有趣,妾对道士并没有意见,你误会了。道长看起来年龄很小,为何要当道士呢?以你的学识,如果读书,肯定会有大成就的。” “嗨,这事儿你得怪我师父!那老家伙从小教我读书,只教鸿蒙派的经书,我还一肚子委屈呢。你听听啊,什么‘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什么‘劈开尘心抛孽网,驱除五漏斩三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一起鄙视他!” “那你可以还俗呀,难道他还能限制你不成?” “不瞒你说,我确实想过。但不行啊,老家伙这辈子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我如果还俗了,万一把他给气死怎么办?” “妾以为……道长一身才华,做道士实在是浪费了。” “知己呀白小姐,我这身才华拼命掩饰都掩饰不住,老家伙耽误我的青春,耽误我的大好前程,简直太可恶了。不行了,你容我到厕所哭一会儿……” 白牡丹咯咯的笑弯了腰,好半天才直腰说道:“如果道长不嫌弃,可否请叫我‘牡丹’?” 秦行之搞不懂为何白牡丹忽然这么友善,难道一首好词的作用竟然如此巨大?那自己可厉害了,梦中弄到的诗词数量不少,以后只要卖诗词就能混日子啦。哎呀,这么一说,刚才那首词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毛钱都没赚到呀…… 咦,一毛钱是什么意思,铜板可以论“毛”的吗? 打蛇随棍上,这个道理秦行之五岁的时候就懂了,立刻说道:“那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牡丹你好,贫道……得了,你也别叫我道长了,显得我多么老似的,你直接叫我‘行之’吧。” 白牡丹却摇头:“妾不敢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不过我也不想叫你道长,不如我叫你‘公子’如何?” “这……不好吧,我不是读书人,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公子比那些读书人才华厉害多了!” “嘿嘿嘿嘿……咳!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啦。”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白牡丹没有送客的意思,秦行之自然不会主动提出离开,跟美女聊天多有意思呀。他忘了自己的师父还在门外苦苦等候呢,不过这时候即使想起秦寿,那也顾不上了。师父老了自然达到“心中无色”的境界,自己可还是少年人,爱慕美女难道有错? 小桃红被晾在一边,她搞不懂小姐为何态度忽然转变,对秦行之的印象估计近期是无法改变了,只好嘟着嘴在旁边生闷气。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女儿,道长还在吗?” 八姑等了很久秦行之都没出来,心中不由忐忑,这两人不会真的王八看绿豆吧?按说不能,秦行之帅倒是帅了,可白牡丹也是百花阁精心培养出的精英,哪能因为对方长得俊俏就看上对方呢? 问题是,小道士那是有道法的! 八姑悚然而惊,小道士的道法她没有亲眼看到,老道士的道法却成功给妙玉打了胎,就算小道士专业不过硬,万一会什么道法能俘获人心,把百花阁的花魁给迷住,可就糟糕了。 八姑终于坐不住了,转到后面来敲门。 白牡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秦行之聊天的时间够长了,脸上一红,说道:“妈妈进来吧,道长一直在呢。” 秦行之也想起自己的师父了,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牡丹你保重,有空我再来看你。不过你可不要收我的费哟,我很穷的。” 白牡丹脸色一黯,摇头说道:“公子说笑了,妾给人弹琴从不收钱的。公子来看我,妾一定扫塌相迎,只要公子不怕别人说闲话就行。” “谁会说闲话?我就是个小道士,又不是老学究。” 秦行之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向门外走去,正好和开门进来的八姑打了个照面。 “八姑来啦,那个,贫道已经跟牡丹解释清楚了,这就和师父回去做晚课去。”秦行之笑容可掬的打了个招呼,看得出和美人儿聊天让他心情很好。 八姑狐疑的转头看着远去的秦行之,直到转过墙脚消失在视线中。 就这半个时辰的工夫,居然直接叫白牡丹名字了?看白牡丹的样子,还一点都不生气,小道士真邪乎,很让人不放心啊。不行,以后宁愿继续用大夫的偏方,也不敢和两个道士合作了…… 白牡丹起身说道:“妈妈且等一下,女儿有首新词先抄录出来。” “什么新词?” 小桃红哼了一声,说道:“就是那个小道士给的喽,什么不悔呀,憔悴呀,一听这词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小桃红不可这么说公子,他是真正的大家,只是身份所限,年纪又太小,不为人所知罢了。”白牡丹脸露憧憬之色,“这样的才情,即使做道士,就一定能掩盖住吗?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被世人所知,他的诗词也会成为世人传唱的经典。” 八姑看看小桃红,再看看白牡丹,心中越发觉得不安稳了。 第010章 无名无质破巨棍 “什么,白送人家一首词?你这个败家子!” 秦行之刚对秦寿说到自己送了词给白牡丹,白牡丹震惊敬仰的得意之处还没来得及描述呢,就被秦寿给了一个脑瓜蹦。 “师父太小家子气了,一首词算什么,这东西又不值钱。” “呸,蚊子再小那也是肉,换三五文吃两张烧饼也好。不过,你什么时候会写词了?今天你让道爷很惊奇呀,居然会弹琴会写词,我说过一会儿你不会忽然变身吧?还是你被妖物附身了,现在的你其实不是昨日的你……” “师父可以当哲学家了。” “什么是哲学家……别打岔,老实交代!” 秦行之无奈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的毛病,我自己还奇怪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弹琴呢。至于诗词,那是做梦梦到的……咦,师父你说,我这是不是就叫有慧根呀?不行,以后你得经常带我去高档娱乐场所,说不定我还有什么本事没显露出来呢。” “高档你个头,慧根你个头!”秦寿连续给了秦行之两个爆栗,“慧根是和尚的说法,我们是道士,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这么不专业。” 秦行之连连呼痛,叫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 秦寿摇头:“我上辈子作孽收了你这小混蛋当徒弟,你说你这都是什么毛病呀,做梦能梦到诗词,道爷就没听说过,下次你梦到藏宝图道爷就服了你。” 秦行之大吃一惊,心说我还真梦到过哩。 不过那藏宝图云山雾罩的,以秦行之的阅历看,上面的地方看起来并不像中土,两个穷道士这辈子就别想去寻宝了,因此他从来没给秦寿说过,怕引起老家伙的贪心。 “行了师父,咱们人也杀了,钱也赚了,还混了两顿吃喝,现在夜已深,应该找地方休息啦。手里有银子,你肯定不愿继续尝试露宿街头的滋味了吧?” 秦寿连忙叫道:“小声点,财不露白!小心给人听到图财害命。” “谁会为二十两银子铤而走险,师父你忒小心了。” “小心行得万年船。” “那也得是船,您这顶多算个木筏子。” “少贫嘴,再给为师说说白牡丹的事……她的闺房是什么样子的?”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两个道士穷开心斗着嘴,渐渐走远了。 …… 要不说人都有贱骨头呢,前些日子睡四处漏风的土地庙,师徒两个睡得那个香甜呀,结果昨晚在县城客栈开了个房间,居然认床失眠了——妈的,土地庙里也没床呀,这床认得简直莫名其妙。 两人大眼瞪小眼熬了一晚上,成了两只红眼睛的小白兔。 “走,吃饭去!”秦行之一骨碌爬起来。 秦寿应声而起。 两人退了房,直奔向阳大街拐角处,那里有一座馄饨摊子,据说是三江县城唯一的馄饨摊,摊主甚至招待过前任县太爷,手艺深受官民一致好评,虽然每天的生意稍显惨淡了点儿。 “你来了。”摊主沉声说道。 “行了,老来这一套你不烦我都烦了。前些天欠你钱给你个面子,今天道爷有钱了,不陪你演戏玩儿了。”秦行之根本不按剧本出牌。 摊主一滞,说道:“有钱是大爷,还是两碗馄饨?” 秦行之回头看了一眼师父,师徒两个相视一笑,秦行之一摆手,意气风发地说道:“两碗?那是历史啦。我要吃十碗!” “好呀,只要你付的起钱就成,不过先说好,吃不完一概不退。” “你敢小看我?” 秦寿拉了一把徒弟:“你真能吃十碗?” 秦行之小声说道:“我又不是饭桶,吃十碗撑死我?这不是不能示弱嘛。” “呸,咱爷俩也吃不了十碗!摊主你别听这小子瞎说,给我们每人来三碗就成。” 摊主心说好嘛,一人三碗这也不少了,还敢说不是饭桶?(要知道这摊子的馄饨可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小碗,而是满满的大粗瓷碗,前面其实已经提过了,不信你现在回头看看第一章。所以说,像哥们儿这么敬业的人不多,一碗馄饨都要严谨考究。看在馄饨的份上,以后什么疏漏,你就当看不见好了。) 三大碗馄饨灌下肚,连汤带水的什么都有了,师徒两个打着饱嗝离开馄饨摊。 “现在干什么?”秦行之懒洋洋的问道,“该找个墙角眯着养养肉了吧?” “你这点出息!跟为师去赎宝贝,难道你忘了?” 秦行之这才想起这茬:“好,我找找……当当当!当票在此。” 两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幽静的所在。当然所谓幽静,是指这地方不在最繁华的向阳大街罢了。有些特殊店铺,比如棺材铺、当铺之类的,其实不适合开在繁华路段,主要是碍眼,顾客也不愿被人来人往看到。另外,这些特殊店铺就算再偏,有心人总会找到的。 当铺最大的特色,应该就是那个高大的柜台了。 据说这也是心理学原理的应用,柜台和人的身体差不多高,里面的地面比外面高出一大截,这样外面的人面对里面居高临下的掌柜的,就容易产生心理弱势。 秦行之师徒两个自然不会有心理弱势,他们自己就是专门靠操纵心理忽悠人的。 “掌柜的,赎当!”秦行之吼了一嗓子。 里面的老头儿抬抬眼皮,半死不活地说道:“当票。” 秦行之把当票从柜台的缝隙里递进去。 “无名无质破巨棍一条,作价两贯整,利钱三分……” 一大段当铺术语被老头儿吆喝出来,唬得师徒两个一愣一愣的。 “徒弟,什么叫‘无名无质破巨棍’?听起来怪怪的……”秦寿忍不住问道。 “得了吧,您以前就没当过东西?装的跟小雏鸡一样。”秦行之鄙视地说道,“当然,我还是相信师父你以前没当过师门宝贝的。您想想,那东西的形状那么奇怪,总不能说是手镯、耳环吧?也就是玉如意靠点边了,可那玩意儿也不是玉做的啊。所以只能叫做‘巨棍’,巨大的一根嘛。” “别一口一个东西,一口一个玩意儿的!” “好,好,那……物件也就是有个重量的优势了,小臂大的物件,居然有几十斤重,要不是这样人家还不收呢。就这样,人家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了两贯钱。我是琢磨明白了,这辈子我就靠这张脸占便宜了。” 正贫着,里面的掌柜说话了:“你这当票不对吧?” 秦行之愣了愣:“怎么不对了,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开不起。” “说好了当一个月,你怎么现在就来赎?” “这话有意思,早赎回早安心呀。掌柜的,我这当票不是假的吧?那你快给我东西啊,那可不是一般的物件,看到我身后的老道没有,那可是他的传家宝,有一点问题他指定跟你急眼。” 掌柜沉吟了一下,说道:“两位稍等……” 随后走出柜台,带着两人走到角落的桌子边坐下。 秦寿有些忐忑,他这辈子当东西不少,还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待遇呢。当铺和穷人那就是两个对立阶级,谁也不尿谁,除非没办法谁跑当铺玩儿呀,因此当铺也不会给顾客好脸色,没必要,该当的他总得当。 掌柜抱了抱拳,说道:“小兄弟我还记得你,记得当初我给你两贯,还被主家说了呢。那东西材质看不出是什么,实在不值两贯钱。” “嘿,多谢掌柜的照顾。不过,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以我几十年的专业眼光看,那东西真不值钱,我也是心软,拼着被主家再骂一次提醒你几句,谁让我看你顺眼呢。依我看,你就别赎了,算我们当铺吃点亏。两贯钱花起来多舒服,何必赎回那根东西呢?不能吃不能喝,也不好看啊。” 秦行之还在迷糊呢,秦寿怒了:“老东西你别给道爷废话,道爷可不是第一次来当铺,你们是不是把东西给我卖了?快说,别耍花腔!” 秦行之这才恍然大悟。 指望当铺掌柜心软那是笑话,真要是心软也做不成当铺生意。这老头儿说了半天,八成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把东西给卖掉了。 这世上还真有缺心眼的人,肯花钱买那根棒槌,我看他也是个棒槌…… 秦行之对师门宝贝完全不在乎,真想不通会有谁肯买它。而且要不是买家出钱阔气,当铺也不会直接把那东西给卖了。当然,当铺最善于察言观色,当时秦行之好几天没吃饱饭,一副落魄寒酸样,对手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在意,他们基本可以肯定秦行之不会来赎当,这才敢大胆卖东西。 当初掌柜的之所以花两贯钱收下那件宝贝,是因为它的重量异乎寻常,万一是件宝贝呢,有时候必要的险还是要冒一冒的。 掌柜的很尴尬:“这位……道爷,真让你说着了。既然如此,我也不隐瞒两位了,昨天有位客人过来闲逛,对那‘无名无质破巨棍’起了兴趣,说是买回去摆着镇宅。我想那东西本来就不值钱,因为给你作价两贯我还被主家说了呢,有机会出手赔钱也得出呀。因此我就给卖了。也没卖几个钱,几乎是原价出的,我这里有帐呢……” 说着掌柜冲里面叫道:“二皮子,把昨天的帐拿来。” 里面答应一声,一个小伙计端着本账本走出来递给掌柜。 掌柜说道:“这是本店的私密,一般人我不给他看,我是怕两位不信,另外也是看这位小兄弟顺眼才……” “得了吧,你们当铺的帐也能信?”秦寿冷笑一声,“道爷不看,也不想知道你卖了多少钱,道爷只要求你把东西还回来。至于你和买家怎么交涉,道爷就不管了。你要是敢耍赖,咱们就衙门口见!” 老道对当铺的了解非同一般,果然是经常光顾的主儿。 第011章 万一没控制住呢? 报官是不成的,当铺虽然在官府都有打点,能不麻烦最好还是不麻烦。 所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不管打点的多么妥当,真到了县衙,肯定还得被敲一笔,掌柜对此非常有经验。 “道爷您这就没意思了,那东西又不值钱,何必呢。”掌柜地说道,“本当铺倒不是害怕打官司,道爷如果真这么较真,那咱们只能衙门口见了。不过我想问问两位,你们都是道士?” “不错,道爷乃是道家鸿蒙派传人,怎么啦?” “是这样,那买去您东西的顾客,其实最近家里不安生,所以才到处寻找能镇宅的东西。当然您那物件能不能镇宅,您最清楚不过了。我是这么想的,您两位与其有时间和在下在这里纠缠,还不如去那家看看能不能……啊,你懂的。” 秦行之眼睛亮了,师徒两个最擅长的可不就是降妖捉鬼、安家镇宅嘛。 秦寿一梗脖子:“不成,那是我师门的宝物,传了几千年了,你怎么能给我卖了呢。今天你说破大天去,我也要我家的宝贝。” “那我没办法。”掌柜把手一摊,“您说那是你的宝贝,得有人信才行。就算到了县衙,我们顶多也就是按照作价赔偿你罢了,难道还能因为一件破东西砍头不成。您也是老混江湖的啦,衙门口的事儿应该清楚,到时候县太爷怎么判,还说不定呢。” “你这掌柜也太嚣张了,合着我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秦行之见掌柜对师父很不客气,心中就有点生气了。老家伙是个拎不清的混蛋,那也只能自己欺负,别人,不行! 掌柜笑道:“你们也没吃亏呀,两贯银子我没少你的吧?” 秦寿忽然打断掌柜:“那你再给我两贯!反正你也说了,到了衙门你们也得作价赔偿。我熟悉衙门口,看来你也挺熟悉的,应该知道到时候你们的花费远远不止两贯。” 咦? 秦行之怀疑的看看师父。 老家伙虽然和自己一样对师门的道法传承不怎么信,可对那件宝贝还是很在意的,否则也不会昨天就打算赎回了。现在这么说,他什么意思,真不要了? 掌柜为难地说道:“总共卖了两贯多点,再加上保管费,我们给你两贯就亏了。” “别跟我装,我可已经让步了,现在就看你识不识相……实话跟你说,江湖道爷这辈子就没离开过,你那些花招对我没用,咱们也别玩虚的浪费时间。”秦寿冷冷说道。 掌柜一拍桌子,吓了秦行之一跳。 “好!道爷爽快,我也不藏着掖着啦。二皮子,给道爷拿二两银子,咱们这就算两清了,道爷您说呢?” 秦寿也一拍桌子。 秦行之心说这都什么毛病呀,都喜欢拍桌子…… “道爷没意见,拿钱马上走人……对了,那个买去东西的顾客,你得告诉我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这肯定没问题。那顾客就住在城北,姓沈名伯毅,人称沈半城。为什么叫沈半城呢?因为他家有钱呐,能买下半个县城。他家也好找,城北最大的那个宅子就是了。” 很快,二皮子就把二两银子拿来,秦寿把钱往怀里一揣,招呼秦行之:“徒弟,走了。” 秦行之迷迷糊糊跟着秦寿走出当铺,直到离当铺老远,忍不住问:“师父,你真不要师门宝贝了。你不是说那东西比你的命都重要吗?” “放屁,道爷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什么也不如道爷的老命重要!不过徒弟你还是太年轻了,能在县城开当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真要打官司,咱们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当然,我是不在乎那破玩意儿的,主要是为了你着想,别再郁闷出个好歹的。” “怎么能算了。你没听那老东西说吗,买去宝贝的沈半城家宅不安,这不就是我们的生意来了吗?” 秦行之听不明白了:“这跟宝贝有何关系?” “笨,他一个凡夫俗子哪知道宝贝的珍贵,到时候我们顺便那么一忽悠,宝贝就拿回来了嘛。赚了两贯钱,还能拿回宝贝,不要太划算!徒弟,你学着点吧。” 秦行之不由得一挑大拇指:“师父狡猾。” “这不叫狡猾,这叫运筹帷幄。” “是,您厉害。不过现在该我出马了吧?” “那是肯定的,打听消息的事儿就得你这个小白脸掌门去做,老规矩嘛。这事儿你很有经验,我就不提醒你了,一定要把事情打听明白,否则不好忽悠……不好给人家镇宅呀。” “行,那你找个墙根晒晒太阳,弟子去去就来。” …… 如果三江县也有个富豪榜的话,沈伯毅无疑会高居榜首,而且还是长期性的,“半城”的外号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大齐朝立国二百余年,对商人不像前朝那么歧视,但最有钱的永远都不可能是商人,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当然,不经商肯定没法赚大钱,这也是肯定的。沈半城自己就不经商,也丢不起那人,不过暗地里的以手下人的名义经营的店铺数不胜数,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沈半城为什么就能这么牛? 那是因为他家学渊源,祖上曾经出过几位高官。别看现在沈家没人在朝为官,前人的福荫除非改朝换代,轻易是不会消失的。 不过大家都明白,别人的照顾终归是人情,自己当官才是最好的。 沈半城自己是没什么指望了,全部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 沈半城有一子一女。女儿正是二八芳华,待字闺中,小名叫“怜儿”;儿子更小,只有十二岁,但有那么一股读书的痴迷劲儿,让沈半城非常高兴,于是给儿子取名“沈学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沈学习的名字由此而来,并不是沈半城恶搞,他也不是穿越众。 家里有钱,和县太爷有交情,儿子又好学,这日子不要太舒服。 可惜大约三个月前,沈家出事儿了。 先是贴身丫鬟听到大小姐怜儿的房里传出男人的笑声,大惊之下上楼查看,却看到大小姐酣然而睡,根本没有外人。接着,丫鬟痛苦的发现,几乎每天大小姐闺房内都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这可让丫鬟为难了。 禀告老爷吧,似乎有出卖小姐的嫌疑,可是不禀告老爷,万一出事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吃不住呀。况且看小姐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家里藏了个男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丫鬟还没有决定怎么做呢,大少爷生病了。 读书能养气——当然,书看多了容易得近视眼,但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懂这个。总之,大齐朝的百姓认为读书有百利无一害,没人觉得痴迷于读书会伤害身体,而且大少爷沈学习身体一直不错,按说也不该因为看书而生病。 可沈学习确实就那么病倒了,卧床不起,还经常说胡话。 沈半城大惊失色,他这辈子纳的妾不少,但估计还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直到老了老了才焕发第二春,接连生了沈怜儿和沈学习两个孩子。女儿也就罢了,儿子可是他的心头肉,这么一病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立刻请大夫! 半城的威名可不是说说而已,一时间整个三江县都因为沈家大少爷的病而动了起来。沈府每天进进出出,热闹非凡,全县城有名号的大夫,加上密州府以及各个县城的名医,都让沈半城派人给请来了。 那时秦行之师徒还没来三江县,所以没机会见识到“盛况”。 大夫来了不少,这些人可不是秦行之师徒那种坑蒙拐骗靠嘴皮子忽悠人的,没点儿真本事谁敢开医馆当大夫?沈学习的病也不算疑难杂症,大家的诊断结果大同小异:精元损耗过度,导致外邪入体,邪气冲脑因此神智不清。 沈半城半懂不懂,大家能不能说人话? 最后问了某个交情不错的大夫,人家才直言相告:“说白了,你家公子就是房事过多伤了身子啦。” 沈半城差点让家丁将对方打出去。 妈的,自家儿子才十二岁,毛长没长齐都不敢说,还房事过度?你们怎么不说他这是有孕在身呢? 但沈半城回头一寻思,人家也犯不着胡说八道得罪自己,半信半疑下就找来伺候沈学习的丫鬟盘问。这事儿也不好说,万一沈学习早熟,边上守着个小丫头,没控制住呢? 丫鬟自然死活不承认,她倒是想,可没有的事儿也不能随便承认呀。 沈半城完全迷糊了,算了,先治病要紧。 药开了不少,都是滋阴壮阳的好药,效果也不是没有,沈学习的身体很快就有所改善,沈半城溺爱儿子,也不敢问他,就等着他身体痊愈再好好谈一次。谁知沈学习刚能下床走动,过了一个晚上再次昏厥,这次情况更糟糕,胡话都不会说了。 这次完全没道理,小丫鬟早就被沈半城“隔离”起来了,伺候沈学习的是两个小厮,除非沈学习荤素不忌,不该再次出现精元损耗过度这种情况。 一群大夫又被沈半城给请来了,诊断之后结果和上次一样。 有好心的大夫还劝呢:“沈员外,令郎还小,这种事最好还是能节制一点……” 沈半城终于开始怀疑,家里是不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时候,就该道士和尚出场了。 沈半城有钱,二话不说请了城外寺庙的和尚前来。其实沈半城外行了,降妖捉鬼那是道士的专业,和尚们讲究“众生平等”,妖魔鬼怪自然也是众生之一,因此和尚一般只做法事超度亡灵,很少给人捉鬼降妖——这和佛祖的教诲冲突。 大和尚领着小和尚,在沈府享受了一顿丰盛的素宴,念了几段经文,又丢下几句似是而非的谒语,无非是劝沈半城多行善多布施,特别是见了和尚要尊敬,要大方,这样佛祖都会保佑他,接着拍屁股走人。 沈半城:“大师就这么走了,犬子的病怎么办?” 大和尚:“贫僧只管驱邪,治病之事,员外还是得去找大夫。” 沈半城只好再给儿子吃药,希望这次不会出幺蛾子。 第012章 师父果然经验丰富 可惜结果和上次几乎完全一样,沈学习仍然是刚好转接着第二天就昏厥。 沈半城愁得头发差点白了,伺候大小姐的丫鬟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沈府进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是府内众人一致的观点,否则好好的一个大少爷怎么会得那么奇怪的病呢?很多人猜测,也许府里有狐狸精之类的妖魅,听说狐狸精最喜欢读书人,幻化成美人儿陪人读书,顺便把生理需要也给解决了……狐狸精不是人,可能在度上把握不好,解决过头了也是有的。 丫鬟心想你们说错了,府里的狐狸精大约是公的。 当然丫鬟也弄不明白,本来是大小姐房内有男人的声音,怎么得病的成了大少爷了?难道狐狸精还会“隔山打牛”的招数? 丫鬟做出决定,找到沈半城把小姐房内的怪事说了。 沈半城更加吃惊,头上的愁云也更浓密了。但丫鬟的叙述也让沈半城更笃定,自己府内肯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沈半城从此走上了寻找高人和各种镇宅法器的不归路…… 沈学习治病的事儿轰动很大,三江县城很多人都知道沈府出了问题,也听到了风声说沈府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但大小姐房内有男人声,这事儿外人却不清楚,沈府没人往外说,暂时也只有沈半城和那个小丫鬟知道。 秦行之能打听到的消息,就是沈学习的病和沈府不干净的传言了。 对着小丫鬟呲牙一笑,留下被自己笑容迷得满脸红晕的小丫鬟,秦行之离开沈府后门,往向阳大街方向走去,该干活了。 没走几步,后面忽然有人叫道:“小道长怎么有时间在此闲逛?” 秦行之回头一看,见一座小巧的轿子门帘挑起,八姑的脸露出来,正对着自己谄媚的笑呢。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原来是八姑,您这是……” 八姑笑容可掬地说道:“奴奴去了趟县太爷府上。” “八姑果然交游广阔,连县太爷那里都有来往,小道佩服之至。” “哈哈哈哈……小道长客气了。” 八姑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样看着小道士,越看越顺眼,昨天的担忧完全抛到脑后了。除了八姑一贯秉着永远保持笑脸这个职业原则之外,这一切都是秦行之那首词给闹得。 别看八姑如今人老色衰,当年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角儿”,写不出好词,看诗词的眼光却没问题。说起来青楼不是暗门子,从业人员的职业素质普遍较高,即使不是花魁,那也基本上识文断字,有两把刷子。 秦行之的词已经不是“好”这个字能够形容的了,八姑听白牡丹把经过一说,赫然发现自己居然也不得不承认,以秦行之的才情,即使是混江湖的道士,也耽误不了他出名。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脱颖而出”,锥子放在布袋里,终究是要钻破布袋露出头的。 花魁私奔是青楼的损失,也会被同行笑话。 可是如果花魁从良,嫁给哪怕不入流的官员做小妾,那就成佳话了。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怀疑了,作为老板,不管怎么说失去花魁都是坏事,怎么还成佳话了呢?那是因为你没有站在八姑的角度看问题。 现在的八姑是老板,年轻时的八姑却也是个普通红尘女子。 自己没有机会从良,不代表八姑不愿自己手下的姑娘从良。说好听点八姑素质高心肠好,说直白点,八姑也愿意和官员有一层特殊关系,就算不照顾百花阁关键时刻也能起到好作用嘛。 当然说这些都还太远,主要还是因为那首词有可能让白牡丹变得更有名气。 这不,今天一大早八姑就跑县太爷府上邀请知县老爷赏光了。 大齐朝的官员并不忌讳逛青楼,这是太祖特许的。 据说当初太祖就是个风流性子,没打天下之前也是经常流连于风月之地的资深玩家,后来结束乱世统一中原,还经常带着功臣们吃喝玩乐。甚至有野史记载,当初太祖竟然提议要在皇城里面弄个青楼,还好被大臣们阻止了,才没有遗笑天下。 既然太祖都那样了,朝廷当然不会禁止官员逛青楼。 八姑成功让知县答应近期去百花阁喝酒,和小妹妹们谈谈心,这才心满意得的往回走,一路上憧憬着当知县被白牡丹的新词镇住,帮忙大力宣传的美好未来。 这种心态下看到秦行之,八姑对秦行之的好感可想而知。 得陇就望蜀,八姑觉得如果能拉拢住小道士,不说别的,只要小道士再送给白牡丹几首新词,百花阁就真的有可能走出三江县,跨入密州府了。 “咦,小道长是从沈半城的宅子出来的?”八姑看了一眼秦行之身后,“难道你这是又去……‘联系业务’啦,是这么说的吧?” “算是吧。”秦行之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来调查研究的,反正沈学习得病的事儿大家都清楚,这也算专业对口,没必要否认。 八姑招手让秦行之靠近,神秘兮兮地说道:“沈家小姐也需要道长做法?不会吧,我记得人家大小姐只有十六岁,不可能那么不检点……” “啊?八姑你别乱说呀!跟沈家小姐没关系,是关于沈家少爷的。”秦行之连忙否认。开玩笑,合着八姑以为自己师徒只会给人打胎,这说法传开了不仅师徒两个丢人,人家沈家小姐更属于无辜波及了。 “哦……瞧奴奴这张嘴,道长不要见怪。我刚才看到他家丫鬟从后门进去,还以为……”八姑笑道,“小道长那天来我百花阁,不也是先找的一个小丫头嘛,所以奴奴才有此误会。” 您这坐轿子就好好坐轿子,怎么还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超人了呢? 话说秦行之在探听消息方面确实有一手,妙玉怀了身孕是个秘密,愣是让他给打听出来,随后让百花阁的小丫头牵线搭桥,联系到八姑。 “八姑也清楚名声对女孩子的重要性,这不能乱猜的。” “奴奴知道。”八姑满脸歉意,犹豫了一下说道,“道长何时再来我百花阁?” 秦行之感到很奇怪:“八姑,昨天我们刚从百花阁出来,这才过了一天,你们那儿不会又有人……你懂的。” “不是不是,是我家女儿白牡丹仰慕道长,奴奴也希望道长常过去看看。” 秦行之腼腆的笑了:“怎么好意思老是打扰你们,贫道乃方外之人,流连青楼也不合适呀……不过八姑开口,这个面子得给!好吧,有时间贫道会过去的,只要八姑不往外撵人就行,贫道师徒经济状况您也略有了解。” 八姑不懂经济状况的含义,不过也明白秦行之要表达的意思:“当然不会,小道长尽管过去,钱不钱的八姑我从来不在乎。” 呸,你一个青楼老板会不在乎钱,杀了道爷都不信。 瞎扯了几句,秦行之告别八姑,继续往向阳大街走。 秦寿昨晚失眠,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师父,弟子回来啦。”秦行之走到秦寿身边,叫了一嗓子。 秦寿打了个激灵,没好气地说道:“回来就回来,喊这么大声干嘛,吓道爷一跳……小子,底细都打探清楚了?” 秦行之把沈府的情况说了一遍,问秦寿:“看这意思,他家好像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鬼还是妖。师父,你还得给我交个底,你那道法行不行呀?”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鸿蒙派乃是名门大派,道法当然行。”秦寿教训道。 “别,大道理就不要说了,来点实在的。” “徒弟不必担心,咱们混江湖这么多年,你可真正见到过妖魔鬼怪?那都是人心自己多疑,为师认为,沈家的情况也是如此,估计实际情况也就是沈学习生病,沈半城疑神疑鬼,只要咱们的道法施展出来,让沈学习喝一碗神仙水,说不定就痊愈了呢。” “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好沈学习的病,你确定你那油花子黑水能超过大夫们开出的药方?这其实也不是关键,你刚才也听到了,药物对沈学习不是没用,主要还是不知为什么他会复发,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这事儿真透着几分邪性。” 秦寿鄙视的看着秦行之:“小年轻啥都不懂。” “老家伙什么意思?” “沈学习之所以复发,那是因为得病的根源没找到。为师给他去了根,自然能治好,就算黑水无效,大夫的药方也会有效,到时候功劳还是咱们师徒的。” “等等,去根……师父知道沈学习的病根是什么?” “嗯,以为师的经验来看,他那是沾染了自渎的毛病。” “自渎?” “附耳过来。”秦寿低声在秦行之耳边说了几句。 秦行之叫道:“老家伙真能弄玄虚,你就说是自撸多好理解,非说得那么洋气。老家伙露馅了,你按照自己的经验立马想到自渎,看来你经常那么干,这叫做推己及人对吧?” 秦寿摆手:“别嚷嚷!为师年轻时……咳咳,那是为师治病救人经验丰富。小子,自渎可不是好习惯,伤身子,你别学啊。” “道爷才不会自渎呢,我一般喜欢让美女亵渎。” “得了吧,你连个媳妇都说不起,还美女,白天就不要做梦了。” “那得怪你,不是说给我攒钱的吗,你攒了多少?” “为师……咄!现在说的是沈家的事,你不要打岔。” 秦行之沉吟道:“这事儿还是很奇怪,那沈学习可不是咱们俩,人家家里钱多得花不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自己玩儿自己吗?反正我还是没办法理解的。” 秦寿:“那小子只有十二岁,肯定是不经意间发现了自渎的快乐,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渎是会上瘾了,一天不来一发浑身痒痒,他那是控制不住自己。” “师父经验丰富,果然是撸界的老前辈。” “滚!” 第013章 鲁大师 沈半城唉声叹气的坐在客厅里发闷。 儿子有病神智不清,女儿房内又有男人的声音,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女儿现在倒是很正常,旁敲侧击也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莫名其妙的男人声,怎么寻思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但却没有伤害到女儿,至少暂时没有。 关键还是儿子沈学习。 这个儿子对沈半城来说,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无论是香火传承,还是沈家重新进入官场,全看沈学习的了。沈半城对儿子那是有求必应,一直以培养纨绔的姿态对待儿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说实话,像沈半城这种做法,正常情况下沈学习成为欺男霸女的富家恶少的机会,比读书科举当官可大多了。沈学习却非常另类,虽然老爹宠着,却痴迷于读书,平时根本不出门,也从不对下人恶声恶气。 越是如此,沈半城越心疼:多好的儿子呀,这辈子都没欺负过人,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么去了,自己伤心欲绝是肯定的,儿子也亏大发了。作为富家子弟,不欺负人岂不是白活了一回? 大夫开出的药不是没效果,可沈半城却不敢让儿子多吃。 这么吊着还好,一旦加大药量,沈学习身体好转,转头立马复发并且更加严重。来上那么三两回,谁受得了? 门外小心翼翼的走进一个小厮,观察了一下沈半城的脸色,说道:“老爷,外面来了俩道士要见您……” 沈半城抬起头:“道士?” “是,两个道士说是专为大少爷而来。” “什么样的道士,是不是江湖骗子?”沈半城现在对和尚道士都没什么好感,上次城外寺庙的大和尚来了一趟,看起来挺厉害的,却屁用没有,沈半城再去请人家,死活都不来了。因此沈半城对宗教人士产生了信任危机。 小厮心里叫苦,咱就是个下人,哪能看出人家是不是骗子? 这些天大少爷生病,沈半城心情郁闷,连带着家里的下人也全都人心惶惶,这时忽然出现两个道士,小厮有一种抓住根救命稻草的心理。 “小的觉得不像是骗子。那老道瘦小枯干,小道士眉清目秀,都不像是普通人。”小厮胡乱说道。 沈半城一挥手:“请他们进来,老爷看看再说。” 小厮答应一声走出去,不一会儿领了秦行之师徒两个进来。 沈半城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卖相,暗自点了点头。 小道士也就罢了,长得俊俏在沈半城这里吃不开,他又不是大姑娘。老道士秦寿的相貌说实话很丑陋,瘦得跟个大马猴一样,但这却让沈半城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以沈半城的经验来看,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瘦,那也是个厉害的本领。 秦寿是听不到沈半城的心理活动,否则肯定要叫屈。道爷如果不是一辈子营养不良,至于这么瘦吗? 然而沈半城“阔”了好几辈了,对穷人缺乏深刻认识。 秦寿察言观色,抢先一步越过秦行之,对沈半城打了个稽首,口中颂道:“道祖云,‘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道家鸿蒙派传人,贫道秦寿有礼了。” 沈半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道长尊号是什么?” “贫道秦寿。” “禽兽?”沈半城大为赞服,“道长真敢起名字!” “员外误会了,贫道的寿,乃是寿元无尽的寿……咳咳,名字于我修道之人不过是个符号,员外无需太过计较。” 沈半城心里对秦寿是高人又多了几分肯定,瞧见了吧,人家竟然敢取这样强大的名字,那能是一般人吗? “道长见我,有何指教?” 秦寿把小山羊胡子一捋,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是为贵公子而来。贵府公子身体有恙,这个估计全三江县都知道,贫道也不啰嗦了。听说沈员外请了城外的和尚,贫道不得不说,你这是乱弹琴!” 沈半城勉强笑了笑:“道长是道士,对僧人有意见我能理解。” “非也非也,和尚开坛讲经,超度亡灵还行,降妖捉怪的事儿,还得我们道家苗裔来做。这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贫道一说员外就明白了。您看,世上妖魔鬼怪都修炼道家法诀,您没听说过当和尚的妖怪吧?这说明什么,妖魔鬼怪都明白道家法术神妙啊。” “超度亡灵也是一项本领。” “我道家也能超度亡灵……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员外是凡俗之人,这些东西还是交给我们专业人士来处理吧。既然和尚没用,说明您府上不干净的东西不是鬼物,而是妖魅作祟。贫道师徒别的不敢说,降妖还是很有一套的。” 沈半城终于露出几分迫切的神色:“道长可知道是什么妖怪?” “贫道自然清楚。” “道长请说!”沈半城振奋道。 “贫道师徒下山历练,途经三江县,抬头一眼,三江县城内妖气冲天,贫道当时就跟徒弟说了:‘徒弟,你看那妖气规模,显然是个积年的妖怪,也不知害了多少好人才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我们作为道家苗裔,鸿蒙派传人,不能不管呀!’” 说到这里,秦寿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行之道:“徒弟,那时你怎么说?” 秦行之应声说道:“弟子当时说,这妖怪如此厉害,怕不是那么容易降伏的。师父却教训了弟子一顿,说,我辈修道之人,明知妖物作祟害人,即使千难万险那也是义不容辞的。即使为此付出性命,总也算对得起祖师爷的教诲了!” 沈半城被两人大义凛然的话弄糊涂了。 你们师徒两个想当侠客那是你们的事,关键你得告诉我妖怪到底是什么来历呀。 秦寿一看沈半城的表情,就知道刚才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沈半城不是那种正义感丰富的人,这种人最关心的是切身利益,你忽悠他半天屁用没有,只有实在的好处才能吸引他。 “于是我们师徒就进了县城。”秦寿说道,“当然,尘缘牵扯,只要不是神仙都摆脱不了,我师徒刚进县城就被请去百花阁,百花阁的八姑盛情款待,无奈之下只好休息了一天,今天才来贵府降妖,实在是愧对祖师爷。” 哦,两个道士看起来挺寒酸的,居然去了百花阁,还被八姑盛情款待,看起来真有几分本事……沈半城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很机灵,立刻转身出门,到百花阁验证真伪去了。 秦行之打断秦寿:“师父,沈员外都等急了,您倒是说妖怪的事儿呀。” “好好,贫道刚才在府外掐指一算,这妖怪却是有来历的。” 沈半城一听,连忙竖起耳朵。 “妖怪乃是狐狸修炼成妖,已经有两百多年的修为,本朝太祖征战天下时见过它,那时它刚刚成妖,感悟太祖真龙之气进而修为大涨。这两百多年它到处害人,修为是越来越高了,在妖怪界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 “说实话贫道虽然有信心降伏它,但付出些代价也是必然的。” 这就等于说:我干这活不容易,你得补偿我。 沈半城也不傻,听出来了。但他并不反感,没好处的事儿谁肯干?反正他沈半城就不会白给人帮忙。于是说道:“道长只要能降伏妖怪,我一定会补偿道长的。道长你还没说它叫什么呢?” “妖怪自称‘鲁大师’……”秦寿一本正经地说道。 秦行之差点没坚持住笑喷了。 老家伙取名字还是那么草率,沈半城听到的自然是“鲁大师”,秦行之却明白,老道其实说的是“撸大师”,这真是现学现卖啊。 沈半城终于知道妖怪的名号了,恨恨说道:“鲁大师?一介妖物,居然敢自称大师,果然嚣张!还请道长出手,降伏这可恶的狐狸精……呃,对了,那狐狸精是男的还是女的?” 沈半城想起女儿房中的男人声了。 “自称大师,自然是男……不对,妖怪有什么资格称男女,应该是个公的。”秦寿对瞎编乱造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反正沈半城也没办法查证。 他却不知道,他对性别的随机判断,直接影响了沈半城对他的信任度。 没错了,老道士绝对有本事! 如果老道士是个骗子,绝对会把狐狸精说成母的。外面的传言沈半城也有耳闻,自然知道大家都怎么议论的。能让儿子“房事过度”,任谁都会判断那个狐狸精是个母的。只有沈半城和女儿的贴身丫鬟才知道,如果真有妖怪,那妖怪八成是个公的。 因此秦寿这么一说,沈半城几乎没有半点怀疑了。 “请问道长,降伏了妖物,是不是犬子的病就好了?”沈半城最关心的还是儿子。 秦寿摇头:“这稍微复杂了一点。贵公子的病,其实是被妖魅缠身,病根不除,即使药石有效也不能长久。但妖物除去,贵公子身体被吸走的阳气也回不来了,因此也不会自动痊愈。” “这可如何是好?”沈半城大惊失色,合着就算除掉狐狸精也没用呀。 秦寿摆摆手说道:“员外勿慌。贫道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贵公子的病贫道自然有办法治疗。不过贵公子被妖物迷惑,贫道还需费心开解,并不是全靠药石道法就能解决的。” 这是肯定的,“撸大师”是罪魁祸首,必须让沈学习戒掉才成。秦行之在边上暗中想道。 “这就好,真是麻烦道长了。” “无妨,降妖除怪,道门责无旁贷!” “道长何时动手?在下也好准备一下。”沈半城问道。 秦寿还没来得及说话,秦行之怯怯插嘴:“师父,我饿了。” 第014章 小妾得挨个点数 秦寿呵斥秦行之:“就知道吃,贫道怎么教出你这样的惫懒徒弟!” 秦行之一缩脖子,不敢说话。 沈半城连忙打圆场道:“道长就不要责怪贵高徒了,也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道长不如先吃完饭再说。” “降妖除怪,分秒必争,贫道实在没胃口!” “道长不必急在一时,再说在下也需要准备一下,咱们不妨边吃边聊。道长不知道,在下为这妖怪的事儿愁坏了,如今终于见到希望,竟然不是那么着急了,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来人呀,准备一桌酒席,老爷陪二位道长喝几杯。” 秦行之嘟囔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师父咱们就先吃饭吧。” 秦寿无奈的叹口气:“那好吧,沈员外的面子,贫道还是要给的。” 挺不错,无论成不成,至少先忽悠一桌酒席再说。 师徒两个心有灵犀的演了一场戏,跟着沈半城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秦寿交代了要准备的东西,主要用来搭建法坛做法用的。这就真的是两师徒骗人了。搭建法坛没什么不对的,大多数道士都需要法坛来做法,也不能说就是骗人的,但鸿蒙派的典籍里从来没有这步手续。 这套东西是师徒两个偷学别的道士的,属于技术引进。 有没有用先不说,用法坛做法看起来就比对着根黑针跳大神更有档次。只要能混来钱,师徒两个对打破祖师爷传承的规矩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沈半城中途被小厮叫出去一趟,向他汇报了在百花阁打听到的情况。 小厮虽然机灵,皮相可没法跟秦行之相比,妙玉的事儿他根本就没打听到。但昨天秦行之两人确实在百花阁厮混到很晚,秦行之似乎还露了一小脸,小厮都打听到了。白牡丹在自己的闺阁接待了秦行之,这事儿在县城圈内人士中也算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沈半城点头,看来师徒两个都不简单呀。 老道一语道破妖物的来历,显然是个修为很高的得道高人。 那清清秀秀的小道士,居然也有一套,这就叫名师出高徒。至于老道为何没露脸,这还不好解释?老道早就看破名利了,对这种意气之争没兴趣。小道士跟着师父学了一身本领,年轻气盛忍不住露一手,也很正常。 “老爷,他们说小道士才是鸿蒙派的掌门。”小厮说道,“这好像不大对劲吧?” 小厮当然愿意有人来拉沈府一把,众人早就受够了现在这种气氛,不过他被沈半城派去打听事儿,如果不说清楚,出了问题责任可就是他的了。 沈半城不以为意:“老道长视名利为无物,连名号都那么无所顾忌,自然不会在乎小小一个掌门的位子。再者说他是小道士的师父,即使小道士是掌门,那也是他徒弟呀。无妨,你下去领赏吧,事儿办得不错。” 小厮喜气洋洋的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沈半城继续陪两个道士喝酒。 幸好师徒两个昨天吃了顿饱饭,今天早上每人又干进去三大碗馄饨,不再是饿死鬼转世,这顿酒席才没有让师徒露出本相。如果是一天前,还真不好说他们能不能保持住高人的形象。 “道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酒足饭饱,沈半城说道。 秦寿点头:“很好……做法之前,贫道想先看看贵公子的情况。” “这又是为何?道长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贵公子被妖魅骚扰了数月之久,我怕一会儿做法,那妖魅对贵公子不利,那可就糟糕了。贫道降妖,可不想误了贵公子的性命。” 沈半城顿足:“啊呀,在下怎么就疏忽了!多谢道长!” 他是真的感谢秦寿,降妖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万一真发生了老道说的情况,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推而广之,女儿沈怜儿也不是没有危险,自己的那些小妾也需要保护起来,至于下人那就管不了了,沈半城又不是悲天悯人的高僧,对下人的生死不怎么在乎。有钱,任性,下人没了可以再买嘛。 将情况跟秦寿这么一说,秦寿满口答应:“没问题,让他们都进客厅,贫道做法保护住他们,免得被妖物惊扰。” 沈半城立刻派人去通知女儿和小妾们,自己则亲自去找宝贝儿子。 秦行之瞅了瞅不远处伺候着的小厮,低声对秦寿说道:“现在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师父你一会儿一定要装的像一点,提高忽悠的成功率。不过师父,你我都明白根本没什么妖怪,又何必惊动那个富二代呢?万一折腾出个好歹的就完了。” “为师只是想看看那小子的情况,如果太过糟糕,咱们还是马上撤退为妙。神仙水虽妙,起死回生似乎还做不到。谁知道沈半城会把一大家子人都弄来?失策了。” “呸,你那狗屁神仙水成功率只有一成,还好意思说它神妙。”秦行之撇嘴。 “不然,徒弟你没发现自从到了这三江县城,我们好像转运了吗?以前你敢相信一天能赚二十两银子?祖师爷保佑,道爷现在的信心很足,你不要乱说话得罪了祖师爷。” “说到转运,我倒觉得跟咱们当掉的棒槌有关。师父,那棒槌看着邪乎乎的,也许正是因为它,咱们师徒才穷困潦倒呢。你想想,以前你跟师祖混江湖的时候,是不是也一直不顺?我看棒槌咱们就不要了吧,拿着怪沉的,好几十斤呢。” “你才是棒槌!”秦寿大怒,“有这么说师门宝贝的吗?它又不是没名字。在你嘴里它要不是东西,要不就是玩意儿,现在又多了个棒槌,你起外号的能力倒是见长。” “鸿蒙……它的名字就是咱们门派的名字,你叫我怎么说?‘道长,这宝贝是什么?’‘哦,此乃我鸿蒙派的鸿蒙。’人家还以为我是贫嘴呢。” “你本来就够贫的了。” 两人低声争吵着,外面传来嘈杂声,大大小小的女人走了进来。 沈半城的发妻早就去世了,两个孩子乃是小妾所生。 沈半城一直没有放弃过开枝散叶的努力,即使有了沈学习之后,仍然孜孜不倦的纳妾,反正他不缺钱,也没有夫人管着。可惜他命中注定只能有两个孩子,后来的小妾虽然他不顾年纪努力耕耘,却没有任何结果。 直到沈学习十岁,沈半城身体确实不行了,才熄了生更多儿子的雄心,也不再继续纳妾了。 沈学习都十二岁了,立功的两个小妾年纪自然也不小了。 但我们必须明白,这个时候的人成亲早,女孩十六七岁就可以嫁人了,甚至有更小的。所以沈学习的母亲其实也就是三十岁左右,沈怜儿的母亲年纪也差不多吧。 因此进入大厅的女人年龄各不相同。最老的得有四十多岁,乃是当初沈半城发妻还活着时就进门的。最年轻的不到二十岁,在秦行之眼里还是没长开的小丫头。 这群人走进大厅,先给秦寿行礼:“拜见道长。” 下人早就按照沈半城的吩咐给这群大大小小的夫人说过了,家里来了两个有本事的道士,准备降妖捉怪还大家一个安宁呢。 秦寿起身还礼:“不敢不敢……” 接着小妾们就注意到秦行之了。 “哟,小道长是怎么生的,比妾看起来都白。” “妹妹这一说,我才注意到呢(呸,你那两只眼睛早就放光了吧?),小道长简直就是画中走出的人儿。这要是打扮一下,说他是女孩子都有人信呢。” “小道长可是有驻颜的妙方?” “对呀对呀,小道长要是有,还请给妾说说。” “……” 一群莺莺燕燕七嘴八舌的说着,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要过去摸秦行之的脸。秦行之大为挠头,这群姑奶奶似乎很豪迈呀。 沈半城老了,这群小妾又是正在年龄上,长期欲求不满,再加上也不是黄花闺女了,她们确实不怎么矜持。这还是沈半城严令小妾不能出门,否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至于说府内不干净,大少爷生病,这些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大少爷和大小姐的母亲自然要庄重得多,那是因为未来有指望。 小妾没地位,沈半城愿意的话甚至可以随便把小妾送人。因此除了沈学习和沈怜儿的生母,其它小妾的未来一片灰暗,全看以后沈学习在父亲去世后愿不愿继续收留她们。 自暴自弃下,就有点不怎么着调了。 正乱着,沈半城咳嗽一声走进门,皱眉说道:“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都到里面坐好!” 女人们这才安静下来。 “怜儿呢?怎么没过来?”沈半城检查了一遍,问身边的丫鬟。 没办法,谁让他小妾太多,不挨个点数很容易遗漏。 那个被派去叫大小姐的丫鬟说道:“大小姐不肯过来,说是有外人在场,不好抛头露面。” “迂腐!两位道长是方外之人,怎能以普通人看待?你再去叫她,必须得过来,否则家法伺候。” 妖怪的声音就在沈怜儿房间,谁不来她也不能不来呀。 秦行之低声对师父说道:“局面有点失控。” 秦寿:“没事儿。” “女人多了真愁人,也不知道沈半城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小子懂什么?对男人来说再多的女人也不算多。” “那他还行吗?我看他额头暗淡,双眼无光,走路下意识的弯腰驼背,分明他才是精元消耗过多的样子嘛。” “怎么这么多废话,有钱养一群女人看着舒服,难道不行?” 这时几个下人用临时搭成的担架抬进一个人。 大冷天的,担架上的人被几床厚厚的被子裹着,连脑袋都没露出来,看起来跟木乃伊一样,挺不吉利的……咦,木乃伊是什么东西? 秦行之晃晃脑袋把莫名其妙冒出的杂念驱除,心说这应该就是撸大师沈学习了。 第015章 里面更不安全 沈半城对秦寿说道:“道长,请过来看看犬子。” 秦寿颔首,走过去掀开被子,秦行之也好奇的凑过去看。 被子下面的沈学习倒是没有昏迷,但脸色蜡黄,双眼无神的睁着没有什么焦点,怎么看都像是马上要断气的样子。 秦寿小心的抓起沈学习的一条胳膊,搭在他的手腕上号脉。 别以为秦寿在装模作样,无论秦寿还是秦行之,都确实会号脉,也能从脉象上大体看出对方的状况。昨天秦行之给妙玉号脉就是如此,他确实探到了喜脉,不是骗人。跑江湖混饭吃,除了口舌便给,也需要点儿真本事的。 秦寿的判断和那些大夫差不多,也是精元损耗过度。 一个人自渎到生病昏迷可不容易,除非这人身体本来就不好,否则即使每日追随撸大师,也很难说就会影响健康。秦寿当然不知道现代理论,可他有亲身体会呀。 要达到沈学习的惨状,可能每天什么都不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不停自渎,才会实现这个伟大艰巨的任务。 “道长,犬子情况如何?”沈半城关切的问道。 沈学习情况很不妙,但似乎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秦寿说道:“没问题,只要妖物驱除,自然有办法给他回补阳气,恢复过来。沈员外先带着贵公子去里面吧,贫道要施法将此处保护起来。” “小女还没来,您看……” “这倒无所谓,法术只会限制妖物出入,对正常人没有影响。即使施法完毕,贵千金也是可以随时进来的。”秦寿解释道。 秦寿不愿继续浪费时间了,早点忽悠完早点拿到钱,对了,还有师门的宝贝。 秦行之一直认为鸿蒙派的道法都是骗术。那所谓的保护法术,当然对正常人没影响了,估计对莫须有的妖怪也没影响,反正你当它不存在就对了。 然而老道准备施展的法术,确实是鸿蒙派世代相传的东西,典籍上也注明能阻隔妖物进出。所谓阻隔是双向的,外面的妖怪进不来,里面如果有妖怪也是出不去的。老道士忽悠人骗钱没有心理负担,但该用鸿蒙派法术时,也不会敷衍了事,权当练习师门传承了。 “徒弟,随为师施法。” 秦寿吩咐一声,鸡爪子伸入怀里掏了半天,黑针毫不意外的被秦寿给拽了出来。 好吧,鸿蒙派的法术离不了黑针。 秦行之随手拿起一张椅子,走到老道士身旁。 秦寿酝酿片刻,吐气开声,拿着黑针用力往椅子上一拍。黑针应声而落,深深插入椅面中。 一直在看稀奇的女人们惊呼出声。这老道士看起来跟个瘦猴子一样,力气居然这么大。那可是上好的梨花木椅面,一般人就是用锤子砸,都不一定能把黑针砸进去吧? 秦行之连忙把椅面扶正,让黑针垂直向上,却又小心地避免自己碰触到黑针。 他虽然不相信法术,但自从秦寿发现他接触黑针会让出现各种状况,就再也不准他在施法时碰到黑针了。 “走起——” 秦寿叫了一声,秦行之端着椅子围着客厅开始小跑。 沈半城思考了一下,发现其实秦行之的力气也不小。秦寿拍黑针入木看起来很惊人,但秦行之端着一把椅子居然能轻松绕着大厅跑,相对于他那清秀的身板,也不容易啊。这可不是提着椅子,是平平端着。 秦寿一边念诵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一边开始跳大神。 这次最受累的可就不是他了,秦行之必须围着客厅绕圈,才是最出力的。 幸好施法时间不长,秦寿念完最后一个音节,对着远处的秦行之一指,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秦寿的施法过程很完美,也让不懂行的沈半城等人觉得很高深,美中不足的是黑针没被点燃,这倒不是秦寿失败了,而是因为他现在施展的道法不是用来治病的,黑针原本就不会被点燃。 秦行之端着椅子,轻松的回到秦寿身边,将椅子递给秦寿。 众人惊奇的发现,秦行之跑了好几圈居然连粗气都没喘,反观秦寿,却额头冒汗,看起来似乎比秦行之还累。 秦寿抓着黑针,再次大喝一声将黑针拔出,放入怀中收好。 秦行之这才放下椅子,说道:“师父辛苦了,赶紧坐下休息片刻。” 秦寿坐在椅子上,气喘连连,也不单纯是让别人看自己不容易,他确实比秦行之累,施法是个非常严谨的活儿,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因此他的消耗不见得就比秦行之少。 沈半城走过来小心问道:“道长辛苦,法术完成了?” 秦行之替师父回答:“完成了,但我师父消耗很大,需要修养片刻。” “看得出看得出,道长慢慢歇着,咱们不着急。” 正在此时,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爹爹!” 秦行之闻声往外看了一眼,不由呆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看起来和百花阁的白牡丹年纪差不多,可这位的身材、容貌却都比白牡丹强多了。婀娜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常见的绿色女装,偏偏穿在这少女的身上,让人觉得无比妥帖。往上看,一张完美的俏脸几乎看不到粉黛的痕迹,皮肤光滑如水。领口略微露出一小段脖颈,洁白细腻。 秦行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心中狠狠跳动了几下。 少女注意到秦行之的痴呆样,轻轻哼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沈半城说道:“怜儿来了,赶紧进来吧。” 秦行之心说这就是沈半城的女儿沈怜儿了,长得太美了。刚才观察厅里沈半城的那些小妾,也没见谁容貌多么出众呀,沈怜儿也不知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妈的,又来了!基因又是什么鬼东西? 沈怜儿摇头:“女儿就不进去了。” 说着狠狠瞪了秦行之一眼,转身就走。 秦行之刚才的猪哥样确实有些有碍观瞻,秦寿和沈半城都注意到了。也不能怪沈怜儿生气,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有很多规矩的,很多甚至出嫁前都没见过夫婿的面,这忽然被外人盯着看,自然不高兴。 道士,那也是人做的。 沈半城叫道:“怜儿回来,外面不安全!” 远处传来沈怜儿的声音:“女儿觉得里面更不安全……” 咦? 秦行之大为诧异,合着这位沈怜儿小姐还是个小暴脾气。不过,道爷为何更加喜欢她了呢?哎呀,看来道爷的春天似乎要来了,就是沈怜儿对自己似乎印象很差呀。 沈半城觉得不能放任女儿在外面,特别是明知家里有狐狸精(还是个公狐狸)的情况下。他对秦寿说道:“道长,在下出去把小女拉进来。” 秦寿拦住沈半城:“算了吧,贫道只是以防万一,妖怪应该伤不到贵千金。再者说我们师徒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让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我们同处一室,确实不太好。” 沈半城犹豫了片刻,只好作罢。女儿的重要性比儿子差远了,他不想过多浪费时间。 秦寿更不想浪费时间,这才是他劝说的用意。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料到会出现这么大的阵仗,本来也没打算施法保护客厅的。 “大家都在客厅,贫道这就出去施法降妖了。沈员外,贫道师徒两个施法人手不足,你还需派出几个下人过去帮忙才行。”秦寿说道。 “没问题,外面早就准备好了,道长过去就是。”沈半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在下也需要过去吗?” “那倒不必,沈员外在这里等好消息就是了。其实你出去也看不到妖怪,贫道不会给妖怪机会现形袭扰普通人的。” 根本就没什么妖怪,自然不会现形了。 秦寿设坛做法纯粹是忽悠人,鸿蒙派就没有这规矩。他最终指望的,还是对沈学习的开导,以及黑针的治疗效果。当然,即使黑针无效也没事儿,只要把撸大师从沈学习身边赶走,吃补药也会恢复的。 沈半城舒了口气,孙子才想近距离接触妖怪呢,万一被妖怪伤到,哭都来不及。 好奇心人人都有,如果是现代人遇到这样的事儿,估计首先想到的是凑热闹看稀奇,但古人不会。为什么?因为现代人不相信妖怪,自然没多少畏惧心理。可是沈半城这样的古人,那是百分百相信世上有妖怪的,即使以前自家安定的时候也信。 举个例子,假如此时大街上发生了枪战,你会跑出去看稀奇吗? 秦寿和秦行之又不同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给人家降妖捉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就没见过妖怪,自然渐渐不怎么相信妖怪的存在了。退一步讲,妖怪如果真的存在,两人还有道法呢……虽然道法灵不灵谁也说不准。 秦寿招呼秦行之一声,两人走出客厅,很快就来到搭建好的法坛。 一群下人忐忑的等在法坛边上,见到两个道士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围上来。 “道长终于出来了!” “是呀是呀,我这心呐,悬空半天了,咱们哪是妖怪的对手?两位道长不出来,我们随时都可能被妖怪吃了,好可怕的!” “看你那熊样,还不如大小姐一个女孩子有胆量呢。” “说的好像你不怕似的,为什么两条腿一直抖呀?” “我这是天冷冻的。” 秦寿伸手往下一压,说道:“各位不必紧张,那么厉害的一个妖怪,怎么会跟你们这些下人过不去呢?一会儿你们只要稍微配合一下,给我们师徒压阵,顺便敲敲鼓、打打钟就行了。放心,贫道对付妖怪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在众人的应和声中,秦寿和秦行之走到法坛上。 “徒弟,想想道爷就委屈。也就是这种纯粹忽悠人的东西,你能帮上忙了,我鸿蒙派真正的道法你永远都得靠边站,贫道何时是个头呀。”秦寿低声抱怨道。 秦行之说道:“想开点吧师父,人这一辈子睁眼闭眼就过去了,想那么多你累不累呀?再说了,实在委屈,你就努力赚钱,有钱了也就能收个新徒弟了,那时候你想怎么使唤他就怎么使唤,我是没意见的。” “钱得留着给你娶媳妇。” “你先攒下钱再说,老是提这茬有意思吗?好,现在我看中沈怜儿了,你的钱够人家吃顿饭的?” “有病,沈怜儿这辈子你别想了。” “我喜欢,我愿意,难道不成?” “那你继续做梦,顺便把法术帮为师搞完。” 第016章 变身了,救命啊! 时值午后,白日西斜,天寒地冻,草木萧疏。 白话版:天气不错,就是挺冷。 由沈府下人组成的临时“乐队”,四六不着调的敲着鼓、打着钟,至于演奏的对不对,就没必要较真了。下人们不懂,两个道士其实也是门外汉。 秦行之怀抱太上老君印,侍立桌旁。 这太上老君印也是沈府准备的,师徒两个全部家当也只有身上的衣服,还有那根油腻的黑针了。沈半城这几个月淘到不少佛道器物,却都没有镇宅驱邪的效果,给两个道士使用权当废物利用了。 可惜师门的那根棒槌两人没见到。 秦寿打了一趟拳,在法坛上桌子前站定,掂起毛笔饱蘸朱砂,开始画符。 秦行之也没闲着,开口颂道:“道家苗裔,鸿蒙派弟子秦寿、秦行之,拜上昊天金阙无上至尊上帝,今有下界大齐密州府三江县沈氏善人,为妖邪所扰,阖宅不安,特请弟子二人降妖除怪,还天地清明。惟愿上天垂怜,赐我神通,降伏妖魅……” 秦寿刷刷刷写完九张符咒,将毛笔一扔,手又伸到怀里掏摸起来。 没办法,沈半城家里没收集到法剑,还得黑针出马充当法剑。 秦寿举着黑针在法坛上游走了一圈,往桌上一扎,挑起一张刚画好的符咒,在空中划了一个貌似玄妙的圈子,凑到火烛上点着。 秦行之拿起一面令旗,朝南方一招:“南方丙丁火,圣兽朱雀何在?” 随后把令旗按方位在法坛插好。 秦寿大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秦行之继续摆令旗:“东方甲乙木,圣兽青龙……北方壬癸水,圣兽玄武……西方庚辛金,圣兽白虎……四方圣兽齐就位,拨开乌云见青天!” 秦行之每插一面令旗,秦寿必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法坛四周的下人们一边敲鼓打钟,一边敬佩万分的看着两个道士。果然是有道之人,愣是把开坛做法弄出几分“大片”的气氛来,上次那几个和尚可没有这种气势。瞧,先拜玉皇大帝,再招四方圣兽,一般人能做到? 这里面自然有见识过别的道士做法的下人,忍不住得意:“以前那些道士做法可没这么通俗易懂,今天哥们居然全看明白了!” 瞎编乱造的口诀念完,秦行之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秦寿还没完成任务,桌上还有五张符咒,每张都需要他在法坛上游走一圈。 趁着秦寿忙活,秦行之四处打量沈府的环境,好奇呀,以前没进过大户人家的院子。 沈半城的宅院果然不同凡响,虽然大冬天的略显萧条了点儿,不过非常干净,院子里有假山有池塘,几条细石子铺成的小路错落有致,通往客厅和其它院子。 环境优美也就罢了,关键是人家阔气哇,站岗放哨的居然都是美女。 且看院子东边的角门旁,一个小美人儿站在那里,白色紧身短打扮,表情肃穆认真,如同小将军一样威风凛凛…… 嘎! 秦行之忽然反应过来。那,不正是沈怜儿美眉吗? 显然自己误会了。就说嘛,沈半城就是再阔气也不能用女子站岗,不是用不用的起的问题,而是女人看家护院耽误事儿呀。秦行之略一思索,恍然大悟:沈怜儿这肯定是过来看稀奇来了。 沈怜儿是个美女,这毫无疑问,不过冲她前面在客厅外说的那句话,就说明白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绝不是那种性格柔弱全凭别人摆布的人。这样的主儿,说不定胆子比俩道士还大呢,有看热闹的心思不难理解。 秦行之露出迄今为止最完美的笑容,朝沈怜儿挥手示意。 沈怜儿显然注意到了秦行之的动作,居然也朝秦行之挥了挥手。 哎呀,道爷的心都要蹦出来啦! 秦行之兴奋之极,痴痴的看着沈怜儿的身影陷入了意淫当中。十七八岁的少年第一次遇到心仪的女子,虽然双方差距大到无法测量,却耽误不了他那颗追逐鲜花的蝴蝶之心。 “道爷?道爷!道爷——” 台下乱七八糟的叫声惊醒了秦行之。 秦行之不悦地说道:“我师父正在施法,不要随意说话,惊扰了神灵你赔得起吗?” “不是不是……道爷你看天怎么黑了?” “是呀,道爷你快看,天上老大一片乌云,日头早就没啦。” 秦行之闻言抬头一看,嘴里咦了一声。 下人们犯不着骗他,天上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乌云,黑压压的有种眼看就要下雨的感觉。问题是现在是冬天,哪能这么快从晴天转换为阴天呢?这不科学。 这时秦寿终于气喘吁吁的把最后一张符咒点着,双手抱在怀里做了个收功的动作,头也不回的对秦行之说道:“徒弟,大功告成!哎呀,看来为师真的老了,稍微运动一下居然头晕眼花,眼前发黑,都看不清东西了……” 好吧,秦寿一直没注意到天色变化。 秦行之说道:“师父,不是那么回事,天忽然阴了。” “胡说八道,大冬天的……咦,果然阴天了。”秦寿也感到很意外,“没道理呀,又没刮风,哪来的乌云?不管了,法事完成,咱们这就去客厅给沈家大少爷治病去。” 话没说完,平地忽然卷起一阵风,把法坛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吹得到处都是。 “师父还真是如假包换的乌鸦嘴,刚说没风马上就来了。”秦行之笑道。 秦寿瞪了秦行之一眼,拉着他低声说道:“难道咱们爷俩开坛作法真的有效果了?不会是真把四圣兽给招来了吧?” “得了吧,您想得真美。有没有四圣兽先不说,就咱们这两把刷子,能招来只小猫小狗都是老天爷瞎了眼。别想了,赶紧走吧,如果是下雪还好,要是下雨咱们这身衣服可不经冻,到时候伤了风你那二十两银子非给赔进去不可。” “哎呀,你这一说确实很严重,走!” 下人们早就待不住了,听到秦寿大叫一声“走”,一个个扔了手里的乐器,掉头就往各自住的地方跑。这群家伙比师徒两个熟悉环境,转眼间就跑光了,留下两师徒大眼瞪小眼。 “太不敬业了……”秦行之鄙视一群临时工。 秦寿拉着秦行之就走:“别啰嗦了,赶紧去客厅。” 秦行之随着师父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了沈怜儿,转头去看角门,对依稀还能看清的沈怜儿叫道:“怜儿妹妹,快回屋去吧,小心淋湿了身子生病。” 沈怜儿似乎应了一声,但现在四处狂风大作,秦行之也不敢肯定。 秦寿听到秦行之的话,也下意识的转头往沈怜儿的方向看。 于是师徒两个看到了一个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可怕场景。 狂风中沈怜儿的身影摇曳,身上原本是白色紧身的衣服,居然不知为何被吹得涨开,而且越涨越大。秦行之以为那身衣服会砰然一声碎裂,却没想到似乎涨到了极限的衣服,仍然在不停变大,最终变得有三个院墙那么高,宽度也差不多。 想象一下,娇小可爱的小美人,转眼间变成一大坨白花花的玩意儿…… 秦寿迷迷糊糊地问道:“徒弟,为师眼神不大好,那是沈怜儿吗?” “本来是,现在就不敢说了!”秦行之反手抓住师父的胳膊,叫道,“她变身了啊——” 秦寿还想问,秦行之拽着秦寿就跑。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哇啦啦……两个牛鼻子道士坏了姑奶奶的好事,还想跑?” 虽然沙哑,依稀还能听出带着沈怜儿的声音特点。 秦行之一边跑,一边叫道:“师父,你不是说世上没妖怪吗?徒弟可被你害苦了!” “什……什么妖怪?别自己吓唬自己!”秦寿大摇其头,“为师一辈子降妖捉怪,从来就没见过妖怪长什么样子,我师父也没见过,我师父的师父,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 “行了师父,这时候就别贫嘴了!” 秦寿的眼神不如徒弟,刚才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因此到了现在仍然不相信身后哇哇乱叫的真是个妖怪。越是老道士这样经常给人做法事降妖的主儿,越不信世上真有妖怪。本来也是,如果真有妖怪,老道士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道家苗裔怕什么妖怪?且让为师仔细瞧瞧。” 秦寿一边被秦行之拖着走,一遍转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秦寿差点尿了裤子。 那一大坨白色的东西早就没了,但漫天乌云的空中,却有一张血红的大嘴正飞速接近两人。大嘴比二层木楼还要高,整个悬空着,嘴里还有一条猩红的舌头不停吞吐,带起一股股黑烟,让沈府的能见度变得更低。 “真有妖怪……救命呀!”秦寿惨叫。 秦行之也很害怕,但他对喊救命则完全没兴趣。 这时候谁能救得了师徒两个?好嘛,两人身为道士都差点被吓死,其他人就根本别指望了。除非此时天上下来个神仙,否则三江县是没人能帮自己的了。 “师父你别嚎啦,留下力气跑路要紧,不能老是让徒弟拖着走呀。”秦行之叫道。 “跑……跑个屁,人家会飞的。” “那也不能就这么等着人家吃我们吧?” 两人狂奔出沈府大门,这时也顾不上沈半城那群人了,甚至秦寿内心中巴不得妖怪去找沈半城的麻烦,给自己师徒创造机会逃命。 开玩笑,道爷混江湖只是骗点吃喝,哪有本事真去降妖捉怪?祖师爷保佑,这次得脱大难,以后再也不敢降妖了,给人治病就好。以前那是不知道真有妖怪,现在知道了还去不知死活的降妖,那就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秦寿胡思乱想着,脚下软绵绵的却迈不开步子,只能任由秦行之拖着跑。 秦寿虽然瘦,这么拖着他走还是要减慢速度的。 秦行之抓着秦寿的胳膊用力一拉,身体往前伏低,把秦寿驮在背上,一溜烟顺着黑漆漆的大街向城门的方向没命逃窜。 第017章 拿钱砸人 以那张血盆大嘴的速度,师徒两个就算坐上马车,也跑不过人家。 幸运的是,血盆大嘴不知为什么没有追出去,而是停在沈府客厅外面静止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随后,空中的大嘴闪烁了一下,重新幻化成沈怜儿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沈怜儿,谁都能看出她不正常。 身周仍然萦绕着淡淡的黑烟,脸上一片惨白,眼睛也是血红色的。这也就罢了,屁股后面冒出的那截毛绒绒的尾巴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只好把这些人都杀了!” 沈怜儿远远隔着客厅的房门,看着里面的沈半城等人冷声说道。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 一开始天色暗下来,沈半城还高兴呢,对身边的小妾们吹嘘道:“看到没有,两位道长果然道法高深,明明是晴天居然开始行云布雨。依老爷看,这可能就是在召唤传说中的天雷!妖精都怕雷,两位道长这是准备用天雷劈了妖怪呐。” 小妾们自然纷纷应和,连连奉承老爷真是见多识广。 沈半城得意非凡,本老爷虽然男人雄风上差了点,这见识三江县谁都比不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风声大作,隐约传来秦寿师徒两个的叫声。 沈半城振奋道:“道长和妖怪打起来了!” 小妾们互相看看,脸色有些古怪。外面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对呀,怎么听着像是喊救命呢,难道那是狐狸精不敌两位道长呼救?不能啊,除非妖怪有同伙,否则就是叫破天这三江县也不会有人帮狐狸精才对。 随后血盆大嘴重新化成沈怜儿出现在客厅门口。 沈半城愣了愣,焦急地叫道:“怜儿怎么出来了?快跑进来,外面危险的紧!” 此时的沈府被乌云遮盖,又有许多黑烟,能见度非常低,客厅内众人根本没注意到沈怜儿的异常。至于沈怜儿自言自语要杀了沈半城他们的话,本来声音就不算高,现在又是狂风大作,众人也没听见。 所以沈半城还以为女儿是因为道士和妖怪大战心里害怕,过来寻求父亲的保护呢。虽然自己女儿一向胆子比较肥,可这是人妖大战呀,谁能不害怕? 沈怜儿哼了一声,冷着脸往客厅里走。 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沈怜儿脸色巨变,身体猛然往回一缩,惊疑不定的看着厅内的沈半城等人。门槛附近有微弱的亮光闪过,沈半城等人凡夫俗子没注意到,但沈怜儿却看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她的脚尖被亮光击中,居然隐隐有些发麻。 沈怜儿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事实,这客厅居然真的被老道士布下了一层防护! “快进来呀,怎么停住了?”沈半城生怕女儿被战斗波及。 沈怜儿心中纳闷:两个道士看起来完全没有修为,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半城见沈怜儿不做声,以为她吓坏了,连忙说道:“怜儿别害怕,为父就在这里,你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动脚步,外面的事儿你别去想它……” 儿子比女儿重要,但女儿却也是沈半城的骨血,他当然也非常疼爱。 秦寿布下的防护,在沈怜儿的眼中其实不算什么,她之所以震惊,那是因为没想到老道居然真能施展道法。如果沈怜儿愿意,只要全力一击,面前的道法防护自然会被打碎。 但沈怜儿改主意了。 既然沈半城等人根本没有看破自己,那又何必杀了他们呢?要杀他们早就杀了,之所以不杀,自然是因为偷偷害人更方便。 沈怜儿勉强笑了笑,说道:“父亲勿忧,女儿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小脸儿都吓白了! 沈怜儿的生母带着哭腔叫道:“怜儿你听老爷的话,慢慢走进来!” “不用了,女儿还是先回自己的住处吧。对了父亲,刚才女儿见两位道长施法,似乎真的有效果,但外面妖气森森,父亲还是先不要出去了。” 说完沈怜儿不等沈半城回答,后退着离开客厅。 必须退着走,她身后还有一条大尾巴呢。 “怜儿回来,你要气死为父啊!”沈半城有气无力地叫道。她这个女儿主见太强,和儿子恰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儿子最听话,完全不像是一个从小溺爱的二世祖。女儿要干什么谁都拦不住,这时沈半城的话当然是没效果的,他自己都明白。 沈怜儿离开众人的视线,心中掂量起来:“老道士做法惹得自己烦躁,反正大家都知道沈府有妖怪,自己一时冲动才出手要杀了他们,顺便吓唬吓唬沈家人。唉,在沈家待了这么长日子,姑奶奶也真烦了,不如全杀了利索。” “不过既然现在重新冷静下来,那还是要继续待下去的。如此一来,两个道士绝不能活命,他们可是见过自己变身的样子了。” 打定主意,沈怜儿也不再继续化成血盆大嘴,而是就那么往空中一跳,驾着黑风离开沈家,朝秦行之师徒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这样飞行的速度比血盆大嘴慢了很多,但两个道士又不会飞,总归能在乌云散去之前追上干掉他们的。 整个三江县城都被黑云笼罩着,城内的居民大部分都躲进家里了。 秦行之背着师父,一路狂奔到县城大门,回头看了看没发现血盆大嘴追上来,略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停下,直接穿过大门跑出县城,惹得守城门的兵丁莫名其妙:眼看就要下雨了,这小伙子背个老头儿跑什么呢? “徒……徒弟,咱们还没被吃掉吗?”秦寿闭着眼问道。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暂时还活着……老家伙你有能耐自己走两步啊,老这么让我背着算什么事儿?” “我腿肚子转筋了……”秦寿颇为羞愧。 “还好你瘦,看来饿肚子也有好处啊。不过师父,那妖怪怎么没追上来呢?按说她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不该就这么偃旗息鼓放过咱们。” “道爷怎么知道?这样最好,妈的,真倒霉!” “师父这话其实不对,不是我们倒霉,而是我们不知道沈府真有妖怪,否则给多少钱也不肯去他家做法呀。” “此言深得我心呐,为师决定了,以后打死也不给人降妖了。”秦寿在秦行之背上连连点头,“但为师说的倒霉,却不是这个。你看徒弟,咱们设坛做法那是忽悠人的,这个你清楚为师也清楚,没理由那么厉害的一个妖怪不清楚呀。不说别的,咱们那祝颂词都是瞎编的,能有效才见鬼了呢,你说她着什么急嘛……” “嘘!师父千万别说见那个啥,您这乌鸦嘴太歹毒,弟子害怕。” “少来,我就不信咱们能那么背运,先是差点被妖怪追,接着又见到鬼。如果道爷的嘴巴真这么灵,我每天不干别的就去和尚庙胡说八道去。” “您亏不亏心?那些和尚得罪你了,怨气这么大?” “废话,如果世上没有和尚,咱们的生意自然要增加一倍,不会算账啊。” “你确定,我怎么觉得就算没有和尚,咱们也抢不过别的道士呢。” “没孝心的小子,你就不能顺着师父说……咦,徒弟,为师怎么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呢,你没感觉吗?” 秦行之摇头:“我背上有你呀,挡风,挺暖和的。” “两个牛鼻子杂毛道士,跑得挺快嘛。” “师父,你声音怎么变细了?” “不是我,啊呀徒弟不好了,妖怪追上来啦!” 秦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空中一道黑烟裹着沈怜儿飞速而至。 “确定了,你就是个乌鸦嘴!”秦行之也看了一眼,惨叫一声撒腿狂奔。 可惜上次能逃脱那是因为沈怜儿没追,这次就不成了,沈怜儿打定了干掉两个道士的主意,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人家会飞。 秦寿乱喊乱叫:“完了完了,道爷这次在劫难逃!” 秦行之计算了一下,似乎这次真的没办法逃脱了,干脆也豁出去了,大声叫道:“怜儿妹妹,你这么倒追哥哥,贫道压力很大呀。你看咱们是不是就此别过?放心,等哥哥赚了钱,不必等你长发及腰,一定上门提亲。” 沈怜儿冷声说道:“你们不是最会降妖捉怪吗?回过头来抓我啊,姑奶奶就在这里。” “孙子才回头呢,徒弟加油,为师看好你。” 秦行之心说能跑掉才怪呢,现在是多活几分钟算几分钟了,嘴里却说:“怜儿妹妹,我们师徒就是混碗饭吃,没必要这么认真吧?不瞒你说,我们师徒这辈子都没有真正抓过一个妖,咱们不是仇敌呀。” 沈怜儿越飞越近,一双手眼看就要抓到秦行之背后的老道。 当此生死关头,老道怕到了极致,忽然从心底生出几分勇气,伸手入怀一阵掏摸,掏出几块银子和那根黑针。 老道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黑针,最后艰难的选择了银子。 毕竟黑针也算是吃饭的家伙了,钱没了可以再赚,黑针没了以后还怎么施法给人治病?鸿蒙派的道法离不开黑针。 “妖怪看打!” 秦寿心里滴着血,将手里的银子扔出去一块。 前面说过,秦寿的力气非常大,至少爆发力让沈半城叹为观止。全力一扔,银子划过夜空,闪电般砸向后面的沈怜儿。 沈怜儿离两人很近,根本没反应过来,银子咔嚓一下就砸到她的脑袋上。 “吼——”沈怜儿狂吼一声,发出的居然是野兽的咆哮。 秦寿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战果,立刻心灰意冷:打是打中了,可银子连沈怜儿的皮肤都没划破。 “道爷还打!” 命都快没了,还留着银子干嘛?就算没用,也得恶心她一下。 秦行之一个踉跄差点趴下,叫道:“师父在干嘛?你别乱动呀!” “为师在用银子砸人呐!” “笨,反作用力听说过吗?你这么弄,咱们师徒跑不了。” “唉,原本就跑不了……” 秦寿扔出去最后一块银子,眼看着沈怜儿的手带着劲风抓向自己的后背,眼睛一闭听天由命。 第018章 有点操守好不好 秦行之也感应到沈怜儿就在身后,顾不上多想,用力一拧腰,把背后的秦寿狠狠往前一甩。 秦寿迷迷瞪瞪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扑通一声落到远处。 秦行之叫道:“师父快跑!” 说完这话,秦行之一个转身变成面对沈怜儿,双手往前一撑,试图挡住沈怜儿。 沈怜儿冷笑,先杀谁都一样,反正一个都跑不了。她双手往前一探,抓住秦行之的两个肩膀把他抱住,低下头张开嘴,竟然是打算生啃了秦行之! 秦行之大喝:“道爷和你拼了!” 双手往前用力一推。 这是习惯性动作,一个人被别人抱住,下意识的就会想要挣脱。秦行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双手往前撑的动作没有任何杀伤力,纯粹就是垂死挣扎。 手上传来柔软的感觉,秦行之一愣。 再看自己两只手撑着的地方,秦行之居然在眼看要被咬死的空当被逗乐了。妈的,道爷临死临死,居然开荤了,这双手按着的位置,可不就是沈怜儿胸前那高耸的双峰嘛。 转念一想,沈怜儿其实是个妖怪,特别是先前化成一张血盆大嘴的样子秦行之印象深刻,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女人,秦行之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条件得意。不过话说回来了,虽然秦行之成天说什么红粉如骷髅,但眼前的沈怜儿,如果刨去双眼通红,脸色惨白,怎么看都是个温香暖玉的美人儿呀。 按说沈怜儿是妖怪,应该不会在意被人按住胸前的位置。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沈怜儿眼看就要咬下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秦行之一眼,接着低头将目光转向自己胸前秦行之的双手,又顺着秦行之的手一路看过去,最后目光还是集中到了秦行之的脸上。 沈怜儿居然呆住了。 这时秦寿也爬起来了,一眼看到秦行之和沈怜儿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徒弟呀,你把老头子扔出来干嘛,你死了为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师这辈子就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了,你这小子傻啊!” 秦行之不明白沈怜儿为何会发呆,但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既然沈怜儿这位妖怪居然怕袭胸,那道爷就再接再厉好了! 秦行之双手一紧,将沈怜儿的双峰牢牢抓住。 秦寿还在嚎啕:“悔啊,早知道为师宁愿饿死,也不来三江县了。” 秦行之心中暗骂,师父呀,你趁着妖怪发呆,赶紧逃命吧!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师徒能跑出去一个都赚了,你以为是那么容易活命的? 可他又不敢说话改变现在的状态,袭胸有多少杀伤力真不好说。别说妖怪了,就是一个普通女子,难道会因为被袭胸进入永久休眠状态?没那个道理。 “道爷不走,大家一起死了算!” 秦寿红着眼大吼一声,对着两人冲了过来。 他是真的不愿自己逃命。老道士别看成天和徒弟斗嘴,他从小将秦行之拉扯大,早就把秦行之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师父师父,本来就是如此。如果可能,秦寿宁愿用自己的命换秦行之活下来。 老道的冲动终于惊醒了沈怜儿。 沈怜儿尖叫一声,双手一振,巨大的力量让秦行之闷哼一声身体远远弹开,正好挡在秦寿冲过来的路线上。 两人咣当一声撞在一起,化作滚地葫芦。 秦行之怒喝道:“老东西你怎么回事?多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煽情的。你不是说你的命最重要吗,那是放了个屁呀?” “你才放屁!道爷清楚着呢,妖怪杀了你随时能追上老道,跑有个鸟用。” “多活一分钟也好,你怎么就算不过这个帐呢?” “分钟是什……道爷偏不,你咬我?” “唉,师父,不是我咬你,你且等着吧,一会儿那妖怪就过来咬你了。” 两人明知在劫难逃,也不打算跑了,心说还是抓紧时间斗会儿嘴吧。一会儿师徒两个联手闯荡阴曹地府,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允许斗嘴…… 等了老半天,妖怪却没有过来。 秦寿指了指再次陷入发呆状态的沈怜儿,小声说道:“她怎么不动了?你都对她干了什么,把个妖怪生生弄得精神错乱?” 秦行之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说了自己的壮举。 秦寿一挑大拇指:“小子胆儿真肥,居然敢调戏妖怪。不过你这口味够重的,她是妖怪呀,你没注意到她身后那条大尾巴?” “我这不是误打误撞嘛,没想那么多。对了……”秦行之眼珠子乱转,“她发呆,咱们是不是再试一把?” “试什么,难道你还想过去抓一把?我看不好吧,虽然她是妖怪,那也是个母的,你有点操守好不好?” “呸,老家伙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咱们再逃一会儿?” 秦寿一骨碌爬起来:“那个……能不能先把银子捡回来?” “你去捡吧,徒弟先走一步。” “别,等等为师!” 两人趁着沈怜儿发呆,撒开腿掉头飞奔。 “咦,师父现在腿不软了?” “呼……为师刚才情绪……呼……情绪激动,呼……腿忽然有了……呼……有了力气。”秦寿气喘吁吁地说道。 秦行之很无奈:“算了吧师父,你这把年纪了跑不动,还是到徒弟背上趴着吧。” 秦寿从善如流,立刻往秦行之背上一跳。 秦行之背着老道,继续逃亡之路。 跑了好一会儿,秦寿频频回头查看,却惊喜的发现身后根本没有沈怜儿的影子。这下老道的信心又多了几成,不断鼓励秦行之加油。 秦行之心里挺好笑,一个妖怪,居然被袭胸弄得发呆,这事儿说出去真没人信。当然了,他们如果跟别人说在三江县沈家遇上了一只妖怪,好不容易逃了一命,估计也没人相信他们。这世上大多数人都相信有神仙妖怪,但同时却又不信有人能遇到神仙妖怪——虽然不符合逻辑,但事实就是如此。 秦行之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说出今天的经历。他们是道士,如果被人知道差点让妖怪杀死,也太给祖师爷丢人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两个人能真正逃走。 …… 沈怜儿发呆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中居然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好奇怪的小道士……”沈怜儿喃喃自语,“他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对我干了什么?我修炼至今,不敢说天下无敌,一般的道士根本伤不到我。可那小道士抓着我,我全身的修为竟忽然消失了,甚至差点现出原形!” 沈怜儿不知道“科学”这个词,否则肯定要说,这不科学啊! 妖怪自然不怕被人抓住胸前的位置,沈怜儿之所以被镇住了,那是因为在秦行之抓着她的那一刻,她多年的修为忽然没了。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沈怜儿更恐惧的? 沈怜儿推开秦行之后继续发呆,那是因为她的修为仍然没恢复,她正在全力对抗现出原形的惯性。当然那时她心中的恐惧也是最大的,现出原形只要修为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从此重新变成一只野兽,那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还好,随着时间推移,沈怜儿的修为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但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继续追杀秦行之师徒两个了。 沈怜儿此时非常怀疑秦行之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个小道士,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或者说那种游戏人间的得道高人。虽然怎么看,小道士都不像高人,可刚才的经历怎么解释? 沈怜儿意兴阑珊的叹口气,飞到空中向三江县城返回。 沈半城顶多知道小道士的名字,估计他也不清楚小道士的来历。 沈怜儿心中胡思乱想:“小道士如果真的是高人,他想要杀我太简单了。但他没有杀我,还故意装成没本事的江湖骗子,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诚心降妖,又怎么会放过我?如果没打算降妖,一开始又何必去沈家?” “难道他不屑于杀我,却又看不惯我的行为,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不得不说,什么事儿就怕聪明人琢磨。 沈怜儿自己乱分析,得出的结论当然很可笑。秦行之根本就没有修为,不仅没有,他还是个不信道法的道士,当道士的目的只是为了坑蒙拐骗混饭吃而已。 但沈怜儿的猜测,也让她不敢继续在沈家搞事。 这次是幸运,虽然短暂失去修为,最后还是恢复了。如果继续害沈学习,下次会不会永久性失去修为,重新变成野兽? “这事儿得跟大哥商量一下,以后还是老实一点的好,这世上高人多啊。姑奶奶总不能搭上自己的修为吧?”沈怜儿想道。 回到沈府,沈怜儿重新变回那个千娇百媚的沈家大小姐。 城里的乌云在沈怜儿离开之后就消散了,客厅的防护法术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存在。沈半城见天重新变得晴朗,先派客厅里伺候的下人出去看看风色,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小心翼翼走出客厅,到法坛那里视察。 法坛上的东西被狂风吹得到处都是,场面显得一团糟。 妖怪收了吗?两位道长呢? 沈半城找不到秦寿师徒,也不知道妖怪是不是被降伏了。最关键的是,降妖虽然很重要,儿子的病却更加重要呀,这找不到两位高人,儿子怎么办? 随后几天沈半城四处打听,却完全失去了秦行之二人的踪迹。 沈府大小姐房内的男人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过——当然,沈怜儿不想他们听到,他们肯定是听不到的,以前小丫鬟之所以能听到男人声,是沈怜儿故意让她察觉的。 沈半城无奈,只好壮着胆子给儿子吃足量的滋补药。过了几天,沈半城惊喜的发现,儿子的病没有复发,身体一天天好转了。 这下沈半城确定了,两位道长肯定把妖怪降伏了! 从此沈半城很长时间内对道士的好感远远超过和尚,他还记得当时秦寿忽悠的话呢,道士在降妖捉怪方面比和尚强多了。可惜三江县太小,城外只有一座寺庙,没有道观,否则沈半城肯定会去散财的。 这却是道士们的损失了。 第019章 大胆计划 “妹子,这事儿你做的太冲动啊。” 沈怜儿的闺房里,一个浓眉大眼、方正国字脸的男人沉声说道。 沈怜儿一摆手:“我也不想冲动,可大哥也要为我考虑一下。我本是天生地养的妖怪,自从变成沈府大小姐,成天在这里面闷坐,妹子心情是很郁闷的。” “傻话,沈半城是三江县的首富,你这是享福,怎么就郁闷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财迷?”沈怜儿横了国字脸男人一眼,“我们是妖怪,要那么多钱干嘛?即便没钱,难道就不能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了?” 国字脸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钱可是好东西!” “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如果不是看在大哥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才不受这份罪呢。” “无论如何,妹子再坚持一段时间,总得把这家的人弄死,咱们就可以坐地收钱享清福了。我都想好了,只要那个书呆子一死,你就成了沈家唯一的继承人,然后再搞死沈半城,你立刻就坐拥半个三江县的财富。” 说到这里,国字脸两眼放光,“好兴奋!” 沈怜儿没好气的接茬:“嗯,然后我就招你当上门女婿,对吧?” “那是自然。不过妹子放心,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只爱钱,不喜女色,咱们就是演演戏罢了。” 沈怜儿不在乎地说道:“我无所谓,又不真是待字闺阁的千金小姐。”随即口气一转,说道,“不过说真的,害沈学习、吓唬沈半城的事儿,咱们还是停了吧,我这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当。” “那小道士真有那么神奇?他叫什么来着?”国字脸显然不怎么相信秦行之能让沈怜儿的修为消失,那得是多么厉害的高人才能做到。 “秦行之。” “你查过他的来历没有?” “自然查过,可什么都查不到,只知道他俩是什么鸿蒙派的道士,是前不久从外地来到三江县的,在来沈家之前去过百花阁。我到百花阁偷偷查探过,那俩道士确实有点本事,居然能用道法给人打胎。” “给道门丢人!” “也不能那么说,我倒觉得他们是救人呢,你也知道那些大夫的手段很伤身子的。另外,小道士给白牡丹写了一首词,他们现在正在加紧练习,准备一鸣惊人呢。” “妈的,小道士透着邪性,居然还会写词。” 沈怜儿下结论:“所以,小道士绝不是一般人,我认为他就是在警告我们。” 国字脸却仍然不死心:“妹子乃是狐狸成精,最善变化,加上和沈怜儿容貌接近,这才让你来沈府装成沈怜儿。可惜大哥却没这个条件,否则直接变成沈半城,省得麻烦妹子了。大哥也不要求别的,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件事,你欠我的情分就算还上了。” “不是我不愿帮大哥,那小道士万一真是高人,不仅我危险,你也有危险,大哥想过没有。” 国字脸没亲自体验过修为尽失的恐惧,说实话还真不怎么害怕,何况即便害怕,他的本性也决定了他会走上要钱不要命的道路。 “大哥这辈子只有这点爱好,妹子难道让大哥眼睁睁受折磨?” 沈怜儿是打定主意不招惹小道士了,闻言说道:“想别的办法吧,实在不行我们换一家。三江县有沈半城,其它地方肯定也有张半城,刘半城……” 这是自欺欺人罢了,小道士如果真是在警告她,换个人家就不找她麻烦了? 国字脸沉吟道:“你别说,现在倒是有个机会……” “太好了!什么机会?” 国字脸凑到沈怜儿耳边说了几句。 沈怜儿连忙摆手:“不干不干,这比沈家的勾当危险多了!” “回报也丰厚呀!只要咱们成功了,获得的好处可就不是半城那么点儿啦。” “不行,这是自寻死路。世上高人不少,大哥自信过头了。” 国字脸脸色一沉:“这么说,妹子欠我的情,是不打算还了?” 沈怜儿愁眉苦脸:“你容我再想想,好吗?” “其实,妹子多虑了。大哥活了这么多年,和尚道士见过不少,哪有多少真正的高人?即使有,那也没几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你以为这种事以前没有妖怪干成过吗?想想前辈的风范,我们有什么好犹豫的?” 国字脸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锭银子,扔到嘴里咔嚓咔嚓嚼了嚼,吞到肚子里。 “那我们要是走了,沈家大小姐可就失踪了。” “谁说我们要走?沈家大小姐的身份,最适合实行这个计划了。退一步讲,即便我们走了,沈家大小姐失踪与否跟我们有何关系?我们是妖怪啊,天生就应该搞破坏扰乱人间的。凡人的命,在我这里不值钱。” 沈怜儿沉默不语。 当年她修为不高时遇到劫难,多亏了国字脸现身相救,才免于一死,并且在国字脸的指导下修炼到今天,因此她对国字脸还是很感激的。 然而国字脸显然不是个施恩不图报的活雷锋,救她是看中了她化形后的容貌。 别误会,国字脸只爱金银,对美色完全没感觉,之所以看中狐狸精的容貌,那是因为美女可以为他赚钱。 多年来她们一起害过不少人,多半是狐狸精化成美女迷惑对方,最后图财害命。直到最近,国字脸无意间看到和狐狸精很像的沈怜儿,才悟出新的招数,就是用狐狸精代替沈怜儿,在沈家作怪害人,最后将这一家的财富据为己有。 这需要几个条件。 首先,狐狸精的变化手段是有限制的,假如只是短期变化,自然可以变成任何女人的样子,但不能长期保持。想要长期生活在沈家,狐狸精必须正好和沈怜儿相像,这样才能用妖术修补,保证不被看出破绽。 其次,像沈家这样正好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情况,也很少。 假如沈半城争气,家中有多个子女,沈怜儿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害死吧?虽说狐狸精不在乎杀人,那也是怕惹恼了老天爷打雷劈她的。 当然主要还是第一个条件最关键,国字脸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杀人。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国字脸是有本领的妖怪,直接偷甚至抢沈半城的钱财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大的事呢?那是不一样的,国字脸的目的,是得到沈家的产业,以后不需要害人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得财富,比一锤子买卖强多了。 “妹子好好想想,大哥先走了。” 既然沈怜儿答应考虑考虑,国字脸就不再强求她继续害沈学习、在沈家搞怪吓唬沈半城了,说了一会儿话跳出窗户消失在夜空中。 沈怜儿坐在房中发了半天呆。 国字脸的计划,说出来也不复杂。 大齐朝的小皇帝登基已有几年,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最近传出消息,皇宫准备纳宫女。当然,皇后肯定不会从宫女里面选,按照大齐的传统,那必须是由太后和大臣们共同选出,贤良淑德之人才行。 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后必须是大臣之女,平民是没机会的。 但宫女也有机会成为嫔妃,否则皇宫何必弄那么多女人放在里面?而且史上宫女上位,最终逆袭成为一国之母的事儿也不是发生一回两回了,谁敢小看宫女? 国字脸就打算让沈怜儿去皇宫当宫女。 以沈怜儿的容貌,加上狐狸精的魅力,想要迷惑住皇帝,进而上位不要太简单。当了皇后,甚至只是当了妃子,搞钱的机会就太多了。 皇宫选宫女必须身家清白,狐狸精在大齐哪有什么身份?自然还需要冒充别人,这没有比沈怜儿的身份更合适的了。 国字脸的提议很大胆,但未尝不是离开三江县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国字脸说的计划,以前确实有前辈成功过。虽然史书都认为前辈失败了,沈怜儿却清楚人家其实是功成身退,好处早就得到了。这不仅是钱财那么简单,国字脸需要的是钱,沈怜儿却知道皇宫内不仅只是钱多。 不说别的,皇帝的真龙之气,就对狐狸精很有吸引力。 世人认为皇帝之所以是皇帝,那是因为他是天子,也就是老天爷的儿子,这样的人物自然一出生就不凡,乃是天命所归。虽然史上不乏造反成功的例子,可老百姓也给找了解释,那是因为丧国的皇帝根本没有天命嘛。 其实是扯淡,老天爷哪需要儿子? 只有寿命有限的人类才会生育后代延续香火,老天爷不死不灭,要儿子干什么? 但皇帝确实身具真龙之气,这玩意儿对妖怪的修炼大有好处。 按照妖怪们的说法,龙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妖怪的一种,还是最牛逼的妖怪。 干了! 成天在沈府装大小姐,付出和获得不成比例,为何不能玩一票大的? 并且这么做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小道士不能随便干涉。 这种事和害人不一样,妖精不过是迷惑君王罢了,又不是用妖术杀人,除非皇帝主动提出请求,修道之人是不会轻易干涉的。小道士假如真是高人的话,估计不会闲着难受跑到皇宫为难沈怜儿。 沈怜儿心意已定,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参选宫女。 第020章 妖怪比你我活得长 师徒两个直到远离三江县城,来到云门山脚下,才确定他们真的成功捡回了性命! “累疯了!” 秦行之双手一松,老道应声从秦行之背上滑落,跌倒在草丛里。 “臭小子也不先招呼一声……”秦寿倒是没累着,可人生的大起大落刺激太大,也让他变得精疲力竭,干脆顺势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 秦行之同样没什么好顾忌的,扑通一下仰面躺到秦寿身边。 “徒弟,这回咱们彻底安全了吧?”秦寿问道。 秦行之喘了几口气,说道:“妖怪那速度比咱们可快多了,都跑了这么远它还没出现,我估计是不打算追我们了。不过师父,歇一阵子咱们还得跑,怎么着也得跑出三江县才成。那妖怪可没个准,它出国都不需要护照哩。” 秦寿无所谓:“跑就跑呗。” 秦行之转头看了看师父:“老家伙还想让道爷背着跑?前面那是情势紧急没办法,后面你得自己跑,我是你徒弟,不是你养的驴子!” “为师老了……” “去,说破天我也不会再背了,累且不说,还硌得慌呢。” “瞧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当初道爷背着你跑江湖,一背就是好几年你怎么不说?自己跑就自己跑,有什么了不起的……”秦寿撇撇嘴,忽然脸色一变,惨叫一声,“哎呀,我的银子啊!” “还想着您那点儿银子?算了吧,能活命就不错了。” 秦寿嚎啕道:“那点儿银子?你说的倒轻巧!咱爷俩这辈子都没赚过那么多银子,足足二十二两呐(老道怀里除了百花阁的报酬,还有后来从当铺拿到的补偿)!” “停,您可别把我给算进去。你这辈子基本上差不多了,你徒弟还早着呢,我就不信我以后就赚不到二十来两银子。再说了,不是徒弟教训你,既然伤不到妖怪,你那时就别扔了,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秦寿老脸一红:“砸顺手了……” 用银子砸人,是老道以前连相像都不敢相像的事儿,自然非常过瘾。但当时老道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主要还是恨妖怪,并且认定两人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秦寿咂巴咂巴嘴,说道:“要不……我们再回去把银子捡了?妖怪应该没兴致一直在那里站着吧?” “真是要钱不要命!要去你去,我才不去给人家送肉呢。” “那算了,道爷可没有你那手绝活……对了,说起来你小子最近很不正常呀,百花阁一通忽悠,又弹了一曲,再加上一首莫名其妙的词,连白牡丹那小娘们都被你镇住了。现在居然还能辣手催妖……说!你小子有什么秘密瞒着为师吧?” 秦行之翻身坐起,双手抱腿沉吟道:“其实我自己都有点儿害怕。师父,当初你捡到我时,就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迹象?比如我见到你就笑,还特别聪明,天生就懂很多之类的?说不定徒弟是什么大人物转世哦。” “屁,那时你小子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还笑呢。后来我背着你上路,没多久你倒是确实给了师父一个惊喜。” 秦行之振奋不已:“我就说吧!我吟了首诗,还是念了段咒语?” “都不是……奶奶的你都三岁那么大了,居然尿了道爷一身!” 秦行之神情一滞,讪讪笑道:“三岁尿裤子似乎有那么点儿丢人……” “总之,你就别做什么大人物转世的梦了,你就是个普通小道士。不对,你连普通道士都不如,连咱们吃饭的本事道法都施展不出来。” “也不能这么说,我嘴里经常冒出的那些奇怪名词,又怎么解释?” 秦寿也坐起来,斜着眼看秦行之:“你懂那些词儿的意思吗?” “那倒不懂,您是知道的。” “不懂有个屁用!谁还不会瞎编几个词儿呀,混江湖的都能,师父不愿打击你罢了。其实老道张口就来,!@#¥%……” “师父你说什么?” “看,你也听不懂吧。这跟你那些词儿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听的不明白,说的也稀里糊涂。” 秦行之垂头丧气,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暂时没有反应过来,假如只是他神经有问题胡说八道,那首让白牡丹震惊的词却又如何解释?总不能白牡丹其实也是装文化人,根本就不识货,把胡编乱造的狗屎当成宝贝了吧? “师父忒喜欢打击人了,这不好……反正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妖怪会发呆,咱爷俩连睡觉都在一个屋,就算有秘密我也瞒不了你呀。嗯,说不定妖怪的罩门就在胸口上呢?” “它是个妖怪,又不是练铁布衫的,哪有罩门?” “串了?” “不学无术!” “你有术!你有术怎么不知世上真有妖怪?差点被你害死。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一直说鸿蒙派的道法是真的,却又认为世上没妖怪,这逻辑似乎有点儿混乱。如果没妖怪,那道法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道法当然是真的,又不是所有的道法都用来降妖,治病、祈福难道不行?那个……实话跟你说吧,道法有没有用为师真不清楚,但这些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你总不能说是假的吧?至于妖怪,至少从为师往上数三代,咱们鸿蒙派就没人见过。” 秦行之心说现在倒是见识到妖怪了,可道法也没见起什么作用。师徒两个开坛作法虽然属于山寨货,你好歹震慑一下妖怪,也能让人对道法有点信心。这倒好,人家妖怪根本不鸟。 这么一想,秦行之对天下的道法就更不信了。 “三江县是肯定不能待了,接下来去哪?”秦行之转移话题。 秦寿摇头:“哪也不去,还得回去。” “师父你伤风了?”秦行之忍不住伸手去摸秦寿的脑门,“还是觉得生活艰难,了无乐趣,决定就此便宜了妖怪?” 秦寿打掉秦行之的手,正色道:“少犯贫。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师门宝贝还在沈府。” 秦行之让秦寿气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根棒槌!师门宝贝很重要,这我明白,可师父你曾经也说过,师门宝贝不如你的老命要紧。既然如此,我们总不能为了那根棒槌,明知三江县城有妖怪,还过去送死吧?” “这为师知道,我也没打算近期回去。” “远期也不成,那妖怪就在沈府蹲着,我们就算十年后去找,妖怪肯定比你我活得长。” “不管怎么说,师门宝贝不能丢,那是我鸿蒙派的象征。没了那根棒槌……呸,道爷让你给拐带坏了!没了宝贝‘鸿蒙’,你以后连收徒都名不正言不顺。” “鸿蒙派就咱俩活人,谁管我怎么收徒啊,还名不正言不顺,搞得跟继位大典似的……”秦行之不服气地叫道,“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这不是胆子大小的事儿,送死我不干。” 秦寿笑眯眯的看着秦行之,脸上少有的带着几分谄媚:“呵呵,徒弟呀,为师又不是说马上回去,总得过段时间风声平息了,偷偷溜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你放心,为师对自己的老命还是很珍惜的,若是有危险咱们立刻就跑,从此权当没有那件宝物。” “真的?如果还有危险,你真能放弃那根棒槌?” “难道需要为师发誓?” “那倒不必。早就应该如此了,那棒槌明显是不祥之物。” 秦寿笑容一敛:“不准说它棒槌,即使找不回来,那也是曾经的师门宝贝。” 秦行之无所谓的笑笑,站起来四下观察一番,旧话重提:“那现在去哪儿?” “就按你说的,离开三江县再说吧。”秦寿也站起来,“这里应该是云门山,过了云门山就出了三江县的地界,我们先去临县混三五个月再说。” 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看不到了,但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两人打定主意,重新上路,顺着两座山峰之间的道路往前走。 云门山算是三江县数得着的一座大山了,但山势险恶不说,它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三江县的边境,理论上属于三江县辖区,附近却又没有什么住户,所以这里基本上是三不管地区。 师徒两个正走着,忽然路边梆子一响,窜出十几个人来。 秦寿吓了一跳:“徒弟,妖怪带帮手来啦!” “师父莫慌,他们应该不是妖怪。” 秦行之其实也挺害怕,但他眼神比秦寿好,看清出现的这些人并没有长尾巴,看样子应该是人类。不过即使这些不是妖怪,显然也不是好来头,手里不是拿着哨棒,就是举着砍刀,哗啦一声就把师徒两个给包围上了。 “打劫!银子留下,饶你们一命!”当先一人叫道。 秦行之无语,师徒两个的运气也太差了,刚从妖怪手里逃脱,转眼间居然遇上了传说中的山贼!可惜道士没办法给自己算命,否则一定要算一下两人到底冲撞了哪位大神。 要知道,在大齐朝境内,想遇上打劫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齐朝立国二百多年,此时正是政治清明、国泰民安的时候,虽然周边有点儿不太平,总体来说国内的形势还是非常不错的。 秦寿见不是妖怪,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愤愤叫道:“你们这些家伙得是多么缺心眼,才会跑出来打劫两个穷道士?打个赌,我俩肯定比你们穷,你们信不信?” 第021章 分分钟捏碎 秦行之却被喊话的山贼吸引了注意力。 这群山贼个个是体格健壮的壮年汉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但这并不包括刚才喊话的那位——那人既然代表众山贼开口说话,想来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这位……好汉娘?贫道有礼了。”秦行之打了个稽首。 为首的山贼是唯一一个蒙面的,秦行之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的体型出卖了她的性别,虽然没有白牡丹、沈怜儿那样的美人儿婀娜多姿,却也是很健美的。不错,这群山贼的首领,居然是一个女人。 从声音和身形判断,还是个年轻女人。 男山贼可以尊称为好汉爷,推而广之,女山贼不就应该是“好汉娘”了嘛。 “少废话,给老子把银子留下。小子敢耍滑头,仔细老子捏碎你两颗蛋蛋!”女山贼大喝一声,声音虽然清脆悦耳,内容却实在有点儿吓人。 秦行之脑袋一缩,拉住仍在愤愤不平的师父,笑道:“各位好汉,我们师徒是方外之人,身上没钱。” 女山贼冷笑:“瞧你这小白脸的样子,就不像是没钱的主儿。爷爷不信!” 秦行之张张嘴说不出话。 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没有钱跟长相有关呢,这都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秦寿说道:“你们仔细瞧瞧,老道都瘦成这幅熊样了,没活活饿死就是道祖保佑啦。我家小徒弟那是天生的皮相,我都吃不饱饭,他自然更没钱了。” 女山贼走近秦寿,毫无顾忌的用手里的刀挑了挑秦寿的道袍,随即倒退半步厌恶的挥手:“瘦成如此水平,你老道也算是个奇葩。不过,爷爷们既然出来了,你们想不出血那是不可能的。二柱子,过去搜身!” 被叫到的山贼二柱子答应一声,先跑到老道身边一顿摸索。 老道那是真没钱,怀里只有一根黑针被二柱子抢走。 秦寿没敢反抗。 刚才发牢骚那是因为他刚刚丢了二十多两银子,本来就受不得“银子”两字的刺激,激愤之下才那么说的。但师徒两个虽然自称有道行的道爷,却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至于秦寿所会的道法,其中也没有能让他击败山贼的手段呀。 二柱子把黑针递给女山贼,女山贼摆手:“黑乎乎的,别给我。” 秦行之心中暗笑,女山贼自称爷爷,说话也比男人还男人,但到底本质上还是个女人,师父的那根黑针又黑又油腻,一般女人可不敢随便碰。 “搜那个小白脸,他肯定有钱。”也不知女山贼怎么就认定秦行之有钱的。 二柱子又走到秦行之身边。 秦行之连忙说道:“别动手,我自己拿。” 手伸入怀里,抓出一串铜钱,秦行之扔给二柱子:“就这些了,全给你。” 秦寿忍不住问道:“这是当师门宝贝的钱?” “是呀,本想省着点花,好歹也能对付十天半个月的,谁知道咱们师徒流年不利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刚逃脱妖怪的魔掌,接着就被山贼劫了。”秦行之丧气地说道。 众山贼闻言都笑了,小道士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还妖怪呢,真能吹。 二柱子兴高采烈的把钱交给女山贼:“当家的,咱们总算没白埋伏一回。” 女山贼掂了掂铜钱,看向秦行之:“爷爷就知道,小白脸都是不老实的。二柱子你还得过去搜一回,他身上肯定还有!” 秦行之连忙叫道:“没了,真没啦!” “爷爷不信。” “道爷自己脱了衣服给你看,二柱子你别冲动!” 秦行之可不愿被同为男人的二柱子乱摸,因此一边说着,一边把道袍往下脱。这件道袍是秦行之唯一的衣服,大冷天的虽然保温效果不怎么样,那也比光着好啊。此时秦行之往下一脱道袍,身上再没有片缕,整个人就坦诚相见了。 女山贼侧过脸不看秦行之,嘴里说道:“二柱子看看,真没钱了?” 显然她虽然出口豪迈,仍然不敢直视秦行之的身体。 秦行之用力抖了抖道袍,二柱子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当家的,好像真没钱了。” “让他把衣服穿上。” 秦行之心说你以为道爷愿意光着被一群人参观吗?再者说这大冷天的,谁喜欢吹西北风那是脑子有问题。闻言立刻把道袍重新穿起来,面带真诚地说道:“我师徒两个真没钱,刚才的那点儿铜板,还是当了师门的法器才换来的。” 女山贼转过脸,盯着秦行之的脸沉思了一会儿,摆摆手:“滚吧。” 秦寿急了:“好汉们,那根黑针还是还给我吧,那也是我师门的法器,不好随便送人。” “法器?”女山贼看看黑针,“应该很值钱吧?” “不值钱!你也看见了,它黑乎乎的能值什么钱?”秦寿连忙否认。 女山贼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秦行之:“小道士长了一副好皮囊,应该认识字吧?” 秦行之不明白女山贼的意思,点头说道:“略懂一二。” “很好。” 女山贼对二柱子说道:“把那根黑乎乎的玩意儿还给老道,让他滚蛋。”又对秦行之说道,“小道士,你跟爷爷们上山。” 秦行之迷惑了,只听说过劫财劫色的山贼,这女山贼怎么还劫男人呢。啊呀,莫非是看中了道爷的身体?完了完了!道爷倒是不介意被女人劫色,但女山贼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蒙着脸也不知长什么样子,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那个……贫道能问问为什么要上山吗?” 女山贼一瞪眼:“让你上山就跟着,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想要蛋蛋了?” 旁边的众山贼齐声呵斥:“大当家都发话了,赶紧走!” 秦寿伸手接住二柱子扔过来的黑针揣到怀里,表情忽然一变,声嘶力竭地叫道:“徒弟,我们这是要生离死别了吗?大王啊,你不能拆散我们爷俩!” 秦行之无语,老道士这词儿用的…… 不过秦行之自然也不肯和师父分开。老家伙年纪大了,手里又没钱,没自己帮衬着忽悠人很可能饿死。女山贼的命令不容违抗,师徒两个也没有资本反对,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好汉,我师父也识字,你看……”秦行之说道。 女山贼摆手:“老道那丑样儿看着都让人不舒服,爷爷不要。” 妈的,你一口一个爷爷,这时候倒是和别的女人一样介意长相了?秦行之只好继续劝说:“丑归丑,可这又不是选美,我猜你看中的还是认字吧?对了,大王莫非想读书识字?不瞒你说,贫道的字可都是我师父教的,教人他比我有经验。” 女山贼没好气的吐了口唾沫:“爷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识字有毛用,能考状元啊?” 猜错了,莫非真是看中了道爷的皮囊?秦行之戚戚然。 二柱子忍不住插嘴:“当家的,那你为何要留下小道士?” 其他山贼也纷纷发出疑问,合着他们也不明白。 女山贼叹口气:“还不是为了我那夫人嘛。你们也知道,她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我们整个山寨除了二当家,都他妈是大老粗。就算二当家那家伙,我估计他也认识不了几个字。这小道士眉清目秀,抓回去陪着夫人,她肯定高兴。” 众人全都一片痴呆样,显然都被女山贼的奇葩逻辑震住了。 秦行之期期艾艾地问道:“这位山大王,我能问个问题吗?” “有屁就放。” “您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山贼哈哈大笑:“爷爷自然是女人,蒙着脸你就看不出来了?” 秦行之更加糊涂:“那你刚才说自己有个夫人,应该是贫道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你眼神不好,耳朵却是没问题的。爷爷身为飞熊寨的大当家,山上有个压寨夫人难道很奇怪?” “可你是女人呀。”秦行之叫道。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有夫人了?” 秦行之一时语塞。 是呀,好像也没什么具体规定说女人就不能有夫人。看不出来,这飞熊寨的大当家,居然是个“拉拉”。咦?算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懒得想了。 二柱子拉了一把女山贼,低声说道:“大当家,这么做好像不妥吧?” “什么不妥?没头没尾的,爷爷听不懂。” “您看啊,小道士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虽然咱们绿林好汉都鄙视他这种不男不女的货色,可是您可能不清楚,小娘们都喜欢眉清目秀型的男人。您让他陪着夫人读书写字,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二柱子有句话没敢说,大当家自己其实一见小道士也有点两眼放光。 女山贼鄙视的看了看二柱子,豪气干云地说道:“我熊六梅的女人,谁敢抢?老子分分钟捏碎他两颗蛋蛋!” 秦行之双腿一紧,连忙摆手:“这活儿难度太大,贫道还是不接了吧。” 虽然秦行之自信不会被美色迷惑,所谓红粉如骷髅嘛,道爷若是没有这点抵抗力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沈怜儿那是特例,恰好符合道爷梦中情人形象,才会让道爷失态。但这可不仅是自己的事儿,万一有人看不惯自己,说几句坏话,那时可就成了没蛋的道爷了。 女山贼熊六梅嘿嘿一笑:“爷爷没让你选!好吧,谁让爷爷讲究个以理服人呢?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上山,要么现在就砍了喂野狼,你选哪个?” 这不用选,秦行之只好退一步:“那我师父必须一起上山。” “嘿,你有什么资格跟爷爷讲条件?” 秦行之苦笑:“不是讲条件,我师父一个老头子,我总不能扔了他不管吧?” 熊六梅想了想,点头说道:“没看出来你这小道士还挺有孝心。也成,反正山上不多他一副碗筷,不过别在老子和夫人面前瞎逛悠恶心人。” 秦寿连忙表态:“不会不会,以后贫道只在墙脚蹲着晒太阳。” “小的们,回山去也!” 第022章 好玩的玩意儿 一行人裹挟着两个道士,大呼小叫的向山上走。 “二柱子兄,你们山寨的名号叫做飞熊寨?”秦行之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怎么就那么巧,在这云门山遇到山贼? 二柱子瞪眼说道:“什么叫‘你们山寨’?以后你也是飞熊寨的人了,该说‘咱们山寨’才对。小道士,我觉得你不像是好人,到了山寨别给老子们惹事,否则有你好看的!” “是是,我师徒两个最是谨慎,从来不惹事,都是事儿惹我们。” 说到这里,秦行之的鼻子有点堵。妈的,可不是从来都是事儿惹道爷嘛。两个穷道士只是为了混个温饱,结果又是妖怪又是山贼的,说起来简直能委屈死。 “那就好,愿你能永远保住自己的蛋蛋。”二柱子神棍似的说了句。 秦行之调整了一番情绪,再次开口:“咱们云门山怎么会有山贼?贫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呀。” 二柱子大怒:“你才是山贼,你全家都是山贼!爷爷们是绿林好汉,好汉你懂吗?再说山贼俩字,不用大当家动手,爷爷现在就劈了你。” “别动气呀,不是就不是,至于那么激动吗?”秦行之退到安全距离,继续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云门山会有你们这么些……好汉?” 二柱子还没回答,前面走着的熊六梅开口道:“小道士不是密州府人士吧?” “呃,当家的好眼力,我师徒浪迹江湖,倒不是本地人。” “那就对了,本地人也不会敢轻易从云门山走。实话跟你说吧,云门山不仅有飞熊寨,还有另外两个山寨呢。你即便走运没被咱们堵住,后面也八成会被他们两个山寨的人遇上。” 合着云门山还是个匪患严重的地界。 “官府就这么放任你们不管?” 熊六梅冷笑:“云门山是三不管地区,况且大齐的官兵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也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他们敢来,爷爷就敢挨个捏碎他们的蛋蛋。” “大当家的威武。”秦行之毫无诚意的应付了一句。 熊六梅显然只是胡吹大气,官兵就是再没战斗力,想要剿灭一群山贼还是没多少难度的。估计前一个原因才是关键。 秦寿听明白了,师徒两个倒不是运气背,而是好死不死非要跑到云门山,才会被山贼给堵住。说白了还是因为两人不是本地人,没人给他们讲过云门山的情况。 山贼们在山岭间七绕八绕,终于眼前豁然一亮,露出一座绿树环绕的山寨。山寨的外墙皆是就地取材用树木建成,虽然挺简陋粗糙的,但看样子却非常坚固。正对着众人的,是一座高大的木门,门两侧竖着两个箭楼,上面有俩弓箭手放哨。 “开门,大当家的回来了!”二柱子老远就喊道。 弓箭手们立刻大叫:“蛤蟆、蝼蛄,快开门!” 大门很快就吱吱嘎嘎被打开,里面涌出七八个人来。这些人的精神头比熊六梅身边的山贼可就差多了,不是年纪大的,就是身体明显瘦弱的。 当先一人是个中年胖子,大踏步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大当家回来了,可有收获?” 熊六梅拍拍胖子的肩膀:“二当家不必担忧,这次我们总算见着钱啦。” 秦行之看看师父,心说得了,咱俩虽然被迫入伙当了个山贼,那不到两贯的铜板看样子是别想拿回来啦。 二当家大喜:“好!半个多月了,总算没白忙活一回。那个,得了多少?” “我数数啊……”熊六梅拿起从秦行之那里抢到的钱,一枚枚数了起来。 二当家指着熊六梅手里的铜板:“不会就那么点儿吧?” “这还少?足有一大把哩!” “呃……大当家应该清楚,一张面饼都得一个铜板儿,大家总还得吃点肉啊,这些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枚出头,看起来是不少,可用不了多久呐。” 二柱子怒道:“二当家,这就不容易了!咱们这鸟不拉屎的云门山,轻易没个人从这里走,你以为肥羊很多?” “我也是为了山寨考虑,你着什么急?” 熊六梅摆手道:“你们别吵吵了,山寨里还有点儿余粮,先凑乎着,明天老子继续带人守着就是。” 二当家叹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秦寿悄悄碰碰徒弟的衣角:“徒弟,这群山贼混得比咱爷俩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管他呢,难道你还打算常住下去?瞅个机会咱们溜走就是。” 此时大当家把铜钱交给手下,指着秦行之对二当家说道:“二当家,来,老子给你介绍个新来的兄弟。这位小道士……对了,小道士你叫什么来着?” 这女山贼心可够粗的,到现在才想起问秦行之的名字。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 “哈,你还是个掌门呐,真他娘逗。”熊六梅哈哈大笑,对二当家说道,“听到了,他叫秦行之,从今天开始就是我飞熊寨的人了,一会儿你给他说说咱们的规矩。” 二当家打量了一下秦行之,心中颇为迷惑。 这位大当家虽然是个女子,却和普通女人完全不同,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甚至前些日子还给自己弄了个“夫人”,现在把这小白脸弄上山又是怎么想的? “大当家,你招人我不反对,可咱们本来就不富裕,这小白脸也不像是个能打的,招他上山有什么用处?”二当家也不避讳秦行之,直接问道。 熊六梅不以为意:“小道士生的白净,老子看着舒服……当然,我主要还是见夫人每天闷闷不乐的,小道士识字,可以陪着夫人玩儿。” 二当家和众山贼一样,对熊六梅的思维回路无语。 然而既然大当家自己不在乎,他又能说什么呢?二当家只好默认,不过他指着秦行之身旁的老道问道:“那瘦猴子又老又丑,大当家招来干嘛?” 瘦猴子秦寿一翻白眼:“道爷这叫长得劲道……” 熊六梅无所谓的摆手:“那是小道士的师父,不算是招来的新人,就是个拖油瓶的……哎呀,二当家别问了,老子还急着带小道士见我家夫人呢。这样,你先带兄弟们到聚义厅,我和小道士马上就过去。” 二当家只好带人向山寨中间的大屋子走。 熊六梅抬腿踢了一脚秦寿:“跟上去!不打算吃饭了?” 秦寿答应一声,连忙紧走几步尾随众山贼往所谓的聚义厅走。老道士稀里糊涂进了山贼窝,到现在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平时的机变也发挥不出多少。 熊六梅一把将面巾扯下来,对秦行之兴冲冲地说道:“小道士跟老子一起去见夫人。” 秦行之终于看到了熊六梅的长相。 白净的瓜子脸,鼻子挺拔,嘴唇略有些厚,不符合古人的审美观,在秦行之眼中却更性感一些。怎么说呢,比沈怜儿那种祸国殃民型的肯定大大不如,也比不上白牡丹,但熊六梅也绝不是魔鬼肌肉人,绝对称得上是个美女,至少比小桃红要漂亮多了。 再加上熊六梅高挑健美的体型,别有一番风情。 熊六梅的年龄看起来确实不大,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岁,这还是因为她比一般女子长得高,同样年龄总会显得老成一点,否则秦行之还会给她减几岁。 这样一个漂亮性感的美女,居然是个开口爷爷,闭口老子的山贼,实在是暴殄天物…… 秦行之正胡思乱想着,熊六梅给了他一脚:“发什么呆,走呀。” “呃,是……” 两人进入山寨,转个了弯来到山寨东北角的一座草屋前,这里远离山寨中的其他建筑,看起来颇有几分幽静的感觉。如果不是前面传来一阵阵呼喝声,倒是有种遗世独立的意境。 熊六梅隔着门叫道:“夫人,我回来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房内老半天没什么动静,熊六梅却毫无不耐烦的情绪,反而一脸小心,像极了一个妻管严的丈夫。秦行之看得好笑,却也有点好奇,能给山贼做夫人,而且还是个女山贼的夫人,那位女士应该也是位奇葩吧? 终于,门内传出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您刚回来,还是先去吃饭吧。” “吃饭不着急,我给你找了个好玩的玩意儿。” 秦行之双眼一翻,妈的,自己居然成“玩意儿”了。可形势比人强,在这满是山贼的地方,秦行之觉得自己还是老实点为妙。玩意儿就玩意儿吧,反正道爷瞅着机会就走,不跟你们这群恶人叨叨。 “你先去吃饭!”房内的声音忽然提高。 熊六梅一缩脖子:“好,夫人心疼我,这我明白,我这就去吃饭,一会儿过来看你。” 这位山贼的夫人脾气还不小。 熊六梅转身对秦行之说道:“没听到夫人的吩咐吗?走吧,先跟老子吃饭去。” 两人灰溜溜的又离开草屋,转回聚义厅。 此时聚义厅内热火朝天,二十几个山贼围在一张巨大的木头桌上边上,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抢饼子吃。秦行之注意了一下,桌上的饭菜显得很寒酸,桌子正中间是一大笸箩面饼,每人面前则是一碗菜汤,里面偶尔能看到几块肉。 老道秦寿适应能力很强。他和山贼们不熟,也说不上话,但吃饭这种事秦寿一辈子都是不甘人后的,此时闷着头抢饼子,居然和这些积年的山贼吃饭速度不相上下。 “大当家来了,快给大当家让个地方。”二柱子叫道。 众人嘻嘻哈哈让出一块地方,熊六梅领着秦行之坐下,说道:“看到没有,在老子山寨中过日子,那是非常舒服的。大饼子管够,每天还能见到肉,就这日子,给个知县都不换啊。你小子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秦行之心说您这格局比老道都不如,合着堂堂知县还吃不上面饼? 说到吃饭,秦寿勇猛精进,秦行之作为老道的弟子,自然也不是白给的。他乐呵呵的抓起一个粗瓷大碗,给自己和熊六梅各自盛了一大碗菜汤,笑道:“当家的请,贫道不客气了。” 熊六梅心中得意,瞧老子这眼光,小白脸就是和大老粗不一样,这都知道给自己盛饭了。老子在飞熊寨何时有这个待遇?手下的那些混球可没有这么体贴的。别说自己了,当年老爹活着的时候,也没人给他盛饭呀。 再看秦行之,手里抓着抢来的面饼,狠狠咬了一口,丝毫不逊色于别人,熊六梅就更加对秦行之有好感了。好个小道士,看起来跟个娘们似的,做起事来却不含糊! 她哪知道秦行之受秦寿的影响,一贯秉承吃饭如战斗的理念。 熊六梅心里一高兴,叫道:“二当家,我记得山寨里还有酒啊。今天抢到了钱,又有新兄弟加入,咱们也该庆祝一下,你让人去把酒拿来!” 熊六梅倒是忘了,钱是抢了新兄弟的…… 第023章 等夫人生了孩子 二当家面有难色:“那是最后的酒了……” “少啰嗦,咱们绿林好汉,吃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你留着那些酒有什么用?”熊六梅喝道,“今儿老子高兴,必须得喝酒。” 众山贼的眼睛都是绿的,齐声附和:“是啊,几个月没喝酒,嘴里都淡出鸟来啦。” 二当家拗不过熊六梅,只好带着两个山贼走出聚义厅,很快抱着三个大酒坛子走进来。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 秦行之大失所望。他本来指望着山贼们喝醉了,自己师徒两个能找机会溜走,谁知这群山贼的日子过得太寒酸了,居然只有三坛酒。三坛酒可没法让所有的山贼喝醉。 熊六梅接过一个酒坛子,挥手将盖子打掉,顿时一股酒香飘满聚义厅。 众山贼吞咽有声,眼巴巴看着熊六梅。 熊六梅看看众人,笑骂道:“一个个跟他妈没见过酒似的,得了,先给你们过瘾。” “多谢大当家!”旁边一个山贼就等她这句话了,闻言抓过酒坛子,仰起脖子给自己灌了一口,长长出了口气呻吟道,“好酒啊!” “蛤蟆你他妈别感慨了,快给我。” 这坛酒在山贼中间转了一圈,等重新回到熊六梅身边,早就底朝天了。 秦寿和秦行之都没捞着喝酒,山贼们自己喝还不够呢,谁都不愿主动递给他们两人。 熊六梅打开第二坛酒,笑道:“这可是老子的啦,你们谁也别抢。” “那不是还有一坛嘛!”有人叫道。 “让二当家给你们分配,反正这坛酒你们谁也别想要。”熊六梅挥挥手,最后那坛酒便有人拿起来传给二当家。 熊六梅把碗里的菜汤倒回大盆,对秦行之说道:“小道士喝不喝?” 秦行之点头:“贫道倒是能喝几口。” “别拽文啦,等见到我家夫人再拽,在老子这里不好使。”熊六梅指点着秦行之的菜碗,“赶紧吃了,老子好给你倒酒。” 只见秦行之也不推辞,端起菜碗,在众人几个喘息的工夫,三下五除二将里面满满一碗菜汤灌进肚子。 熊六梅竖起大拇指:“不错,是个能吃的。” 这算是夸奖的话吗?不管了,先混点酒喝再说。 熊六梅给秦行之和自己倒满酒,将坛子放到一旁。她是山贼的大当家,平时大家可以嘻嘻哈哈开玩笑,这时谁也不敢动她那坛酒。每个山贼都清楚,熊六梅虽然从不把自己当女人,但一些女人的习惯却改不过来。 比如她从不和别人用一个酒坛子喝酒,也从不和众人一起睡大通铺。 秦行之指指自己的师父:“给老道也倒碗。” 秦寿热泪盈眶,总算有人想起自己了,还是徒弟贴心啊。 熊六梅摇头:“这坛子酒可没有他的份儿……二当家,你让老道也喝口。” 二当家阴沉着脸,把酒坛子递给老道:“喝吧。” 老道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抢过坛子咕咚咚就开始往嘴里灌酒,连喝了数口,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旁边的山贼急了,一把抢过酒坛:“你这瘦猴子还挺贪,亏得你没当官呢。” 秦寿咧嘴笑笑,便宜赚到了,谁管你怎么说啊。 熊六梅端起酒碗示意秦行之:“喝了。” 秦行之自然是一饮而尽。 咂巴咂巴嘴,秦行之发现这酒其实不算太好,毕竟他刚刚在三江县城混了两顿丰盛的酒宴,无论百花阁还是沈家,桌上的酒都比现在喝到的这坛酒更醇更好。 熊六梅也喝光自己碗里的酒,抬手拿起酒坛子又给两人倒满。 山贼们正在抢酒喝,二当家却板着个脸注视着熊六梅和秦行之,心中对秦行之这小白脸起了警惕之心。倒不是秦行之让他忌惮,一个小白脸,打不能打,能有什么威胁?关键是熊六梅的反常作为,和别人共享美酒,这可不像是大当家一贯的作风。 其实二当家想多了。 熊六梅以前为何不和人分享?那是因为这些山贼一个个邋里邋遢臭烘烘的,她总归是个女人,潜意识里就不愿和山贼们过于接近。秦行之身上穿的虽然寒酸,可搁不住人家长得俊俏呀,跟山贼们一对比,这反差就出来了。 秦行之察言观色,笑道:“大当家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熊六梅哈哈大笑,满脸都是得意之色:“那是,老子绝对是这云门山方圆内最海量的,我那老爹也干不过我。” “哦,大当家的父亲也在山寨中?” “在,当然在。” “那他怎么没出来呢?”秦行之环顾众人,其中倒是有几个年纪大的,但都不像是熊六梅的老爹。这很容易看出来,如果熊六梅的老爹在此,肯定不会称呼熊六梅大当家的吧? 熊六梅笑道:“你想见他?这辈子恐怕不行了,他的骨头都快烂光啦。” 秦行之愕然。 熊六梅伸手狠狠拍了秦行之后背一把,说道:“他死了,这都听不明白?如果他还活着,这飞熊寨自然还是他当家。” 原来如此,秦行之恍然,说道:“您还是女承父业呐。” “先喝了这碗。”熊六梅端碗示意秦行之。 两人又喝了一碗,熊六梅拿起酒坛子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飞熊寨本是我爹带人建的,那老东西诨号就叫做‘飞天熊’。后来老家伙死了,兄弟们非要让老子继续领着大家干,我就成了大当家了。” 众山贼叫嚷起来。 “飞熊寨自然得大当家领头,别人谁干咱们都不服啊。” “那是,大当家的功夫那是没的说,人也仗义!” “大当家在飞熊寨出生,又在飞熊寨长大,除了您,谁能继承老寨主的事业?” 秦行之偷偷瞄了一眼二当家,却发现二当家频频点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难道自己猜错了,二当家根本对寨主的宝座没兴趣,对熊六梅忠心耿耿?那刚才他阴着个死人脸是什么意思? 熊六梅摆手制止众人的叫声,说道:“什么大当家不大当家的,兄弟们一起混日子快活罢了。等老子的夫人给老子生了孩子,也让他好好习武,继续和兄弟们厮混。” 众人面色古怪,纷纷打着哈哈敷衍着熊六梅。 秦行之正端碗喝酒呢,差点没憋住喷出来。 “大当家,你刚才说什么?”好容易咽下酒,秦行之忍不住问道。 旁边的山贼扯了一把秦行之,给他使了个眼色。 熊六梅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了?告诉你们,别看咱们过的不富裕,可老子和死鬼老爹一样,也有压寨夫人了,以后自然也会有孩子。哼,那插翅虎和小白脸却没有老子这般福气,还都是光棍呢。” 您真的明白“光棍”是什么意思?秦行之彻底被熊六梅的言语给征服了。 显然,熊六梅不知为什么,似乎对男女之间的区别分不大清楚。 这可不是不懂男女之事那么简单,熊六梅已经“进化”到连只有男女结成夫妻才能生孩子都不明白的地步了。如此看来,这女山贼也不见得就是“拉拉”,说不定她只是不懂这些东西,或者说在学习自己的老爹罢了。 “是,大当家说的没错。”二当家笑道,“咱们就等着小当家出世,继续给咱们当寨主啦。” 我还康师傅呢……这些山贼显然是合起伙来忽悠熊六梅,鄙视他们。 秦行之也不敢多说,他和老道属于新来的,为了熊六梅这个大当家,得罪一群山贼显然不是好主意,熊六梅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和老弟兄们作对,何况他跟熊六梅也没什么交情,犯不着给她揭开真相。 就是那位“压寨夫人”有些可怜,估计熊六梅不仅没有男人的功能,连“拉拉”常用的招数也是欠奉的。 话说回来了,压寨夫人嘛,有很大可能是熊六梅抢来的,这种情形对那女孩还真不好说是好是坏。 又喝了几碗,酒坛子便空了,熊六梅招呼秦行之继续吃饭。 秦行之站起来说道:“贫道方便一下,不知茅厕……” 熊六梅:“撒尿的话,随便找个旮旯,没人管你。要是拉屎,你就去西南角,不过仔细看着点,别踩一脚就恶心死了……哈哈哈哈。” 这女山贼的作风让人无话可说,秦行之讪讪笑了笑,走出聚义厅。 二当家给一个机灵的山贼使了个眼色,那山贼会意,瞧瞧走出去追赶秦行之。 “小道士,等等我。” 秦行之转身笑道:“老兄也尿急?” 山贼点头:“一起去吧。” 这种事儿就不要结伙了吧。 秦行之也没有反对,摇头笑了笑,当先向山寨的角落走去。他以为这山贼怕自己跑了,所以才跟上来监视自己。可惜他们是白担心,师父还在聚义厅了,秦行之不可能逃跑。 “小道士……嗨,你都入伙了,我还是叫你秦兄弟吧。” “好说好说,名号于我修道之人只是符号,你开心就好。老兄怎么称呼?” “哥哥家里穷,也没个正经的大名,大家都叫我蝼蛄。” “好名字……” “哪里哪里,比秦兄弟的名字还是差了一丢丢。” “不敢,蝼蛄兄客气了。” 两人瞎扯了几句,蝼蛄说道:“秦兄弟,刚才在聚义厅兄弟扯了你一把,别怪罪啊。” 第024章 再减就亏本了 秦行之想起刚才的古怪,笑道:“咱们大当家似乎对男女之事有些误会……” “哎呀,我正要跟你说呢。”蝼蛄一拍自己的额头,“大当家从小在山寨中长大,很多东西确实不懂,我们都是大男人,也没法跟她解释,所以就成了现在这种样子。说实话,也不是什么不敢说的东西,就是怕大当家接受不了——说白了吧,大当家除了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她一直当男人活着。”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难道她的母亲也不懂?” 秦行之来了兴趣,不管怎么说,像大当家那种女人,世所罕见。 蝼蛄说道:“大当家的母亲生了她就死了。” 这几年新来的山贼都得经过这一出,蝼蛄的任务就是给秦行之说明白了,免得他胡说八道,让大当家知道真相受不了。 当然蝼蛄也是八卦心发作,难得有新人入伙,就详细给秦行之讲了起来。 原来,当初熊六梅的老爹“飞天熊”熊阔海带着一群人来到云门山落草为寇,那时云门山还没有另外两股势力,也不像现在这样匪患名声在外,因此每年的收获还是不错的。熊阔海比较低调,一般的行人和客商他也不去劫,每个月只下山那么三五次,不会伤害到这条路的人流量。 有一次熊阔海抢到了一个女人,也就是熊六梅的母亲。 那女人自然不肯成为山贼的压寨夫人,但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啊,熊阔海也没打算跟她客气,当晚就入了洞房,一年后女人生下熊六梅难产死了。 这里还有个熊六梅名字来历的典故。 当时熊阔海正带着人下山打劫,收获很大,居然劫了整整六十两银子,那也是他这辈子当山贼头子收益最高的一次。正在高兴的当口,山上的手下来报信,说夫人生了个女儿。 熊阔海大喜,这就叫双喜临门啊。 “女儿给老子带来了运气,才有这六十两银子的收入。老子决定,给女儿取名熊六十两,你们觉得如何?” 手下哪管他给女儿取什么名字,齐声叫好。 报信的人小心说道:“当家的,还有件事……夫人难产,眼看就不行了。” 熊阔海一听大吃一惊,连忙带人回到山寨,直奔夫人住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熊六梅和自己的压寨夫人住的那座草房子。 熊阔海抢来的女人早就认命了,此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眼巴巴的看着刚出生的女儿流泪。 熊阔海挥手把从县城抓来的稳婆赶走,拉着夫人的手说道:“夫人,你坚持住,我已经让他们给你请大夫去了。” 女人惨然笑道:“当家的,来不及的,我没救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咱们的女儿。我被你抢来也就罢了,我们女儿总不能一辈子也待在山贼窝里吧?” 熊阔海不高兴了:“你瞎说什么,什么山贼窝?我觉得女儿在咱们飞熊寨长大挺好,你别说了,这话我不愿听!” 熊阔海疼老婆也是有限度的,要一个山贼头子玩温柔,难度稍微大了点。 “对了夫人,我给女儿取了个名字,叫做熊六十两。这名字好啊,等她长大了,别人见了她就会叫‘六十两’,多吉利,显得太富贵了。” 女人差点当场咽气,给一个姑娘取这么一个名字,可想而知以后女儿除了在山寨中没人笑话,真有机会离开山寨,也会被别人取笑死的。 “当家的,我快死了,最后求你一件事,这个名字……咱还是改改吧!” “为何?我觉得很不错啊。” “女孩子名字里都有个花呀草呀的,再说你这名字有四个字,倒像是倭寇的名字。当家的,我不恨你抢我回来,但我都要死了,如果你不满足我这个愿望,我死不瞑目。” 熊阔海想了想,说道:“什么死呀活的,不就是个名字吗?行,我听你的,加个花草对吧?那就加个梅花吧,就叫‘熊六十两梅花’。” “你!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 “长了点儿?是不大妥当,江湖上报字号太浪费时间,要不减一个字,叫‘熊六十两梅’?” “你再给减减……” “嗯,‘六十两没’不吉利,那就‘六两梅’吧……妈的,好像也不吉利。加上个梅怎么说都不吉利,要不咱们不加了吧?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别吓我!” 捣鼓了好一阵子,可能女人不甘心就这么任凭熊阔海胡乱给女儿取名字,愣是翻了半天白眼重新喘过气来,看着熊阔海祈求道:“再……再给减减……” “那就叫‘熊六梅’,真不能减了,再减就亏本……呸,再减六都没了。” 女人心说这名字虽然放到女孩儿身上还是很别扭,至少像是个人名儿了,于是点头表示认可。随着失去了这件事的牵绊,女人终于支持不住,就此闭眼死了。 熊阔海伤心了几天,重新全力投入打劫的事业中。 这并不奇怪,我们要知道熊阔海是个山贼,他没有那么细腻的感情,好不容易抢来的压寨夫人就这么没了,对他来说和失去了一件宝贝差不多。然而宝贝丢了,要么找回来,要么弄到更多的宝贝,伤心大可不必。 但熊阔海对女儿却非常喜爱,这是父亲的天性,血脉的联系。 可惜这位山贼头子对女儿的教育是个大问题,从小就把熊六梅当男孩子养着,教他练武耍刀,倒是练出一身的功夫来,刚十几岁山寨中就没了对手。练武也就罢了,女孩子也不是不能练武,可熊阔海却认定自己女儿将来必须继承自己的山贼事业,把她当继承人培养。 这下问题就来了,熊阔海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跟女儿解释男女之间的区别,他其实对女人也没懂多少。而自从压寨夫人死后,他也再没有劫到别的女人,山寨中除了熊六梅,其他人全是男人,这能有个好? 当然,熊阔海肯定会告诉女儿,你是个女人。 但也仅限于此了,熊六梅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女人”的名头,和老爹的“飞天熊”差不多意思,更不明白只有男女结合,才能生育后代。 很多人可能会说,这怎么可能?生理结构不同,至少熊六梅发育起来,总会发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从而探索男女的区别吧? 熊六梅知道自己是女人,也知道自己和山寨中的其他人不一样。至少,她就知道别人有蛋蛋,自己没有。她的问题,是没人告诉她,女人身份意味着什么。这就像一个小孩被狼群抚养长大,他明知自己和别的狼不一样,却仍然以为自己是头特殊的狼。 熊六梅被熊阔海生生养成了现在的样子,战斗力强大,山寨中的那些山贼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以前熊阔海活着时肯定不敢,即使熊阔海死了,熊六梅仍然没人敢惹,甚至很多时候山贼们会忘了他们的大当家是个女人。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导致熊六梅一直稀里糊涂。 云门山后来又出现了两个山寨,三个势力在这里抢劫,最后的结果就是云门山成了三江县和临县大家都知道的危险所在,通过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某些不怕死的人和实力强的客商仍然敢从云门山经过,但女人肯定不会走这里,即使有人保护,也不愿惹一身骚对吧? 熊六梅轻易见不到别的女人,于是一直糊涂着。 你还没办法给她解释。 熊六梅的理想很伟大,最想的就是和老爹一样,抢一个压寨夫人给自己生个孩子,从此子子孙孙占领飞熊寨。 你要是跟她说,大当家的,其实你和我们不同,没法跟女人生孩子,你得给男人生孩子才成,估计能被暴怒的熊六梅直接捏碎蛋蛋。老子是飞熊寨的老大,凭什么被男人压着,还要给男人生孩子?不能忍!老子捏…… 现在飞熊寨的山贼大多都是当初熊阔海的手下,二当家更是熊阔海的得力助手,大家对熊六梅的忠心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废话,谁敢惹熊六梅,那女人的武功可不是一般的高,以前熊阔海活着时,都不是熊六梅的对手。 当初二当家确实曾经有意成为飞熊寨的新老大,但熊六梅太厉害了,他根本没机会。或者说,只要熊六梅不主动让位,二当家这辈子就别想当老大了。所以熊阔海死后,政权交接还是很平稳的。 秦行之听完这个神奇的故事,说道:“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事,贫道算是开眼了。不过,你们这么一直瞒着她,也不是办法啊。咱们的压寨夫人不可能怀上孩子,一两年大当家不着急,三五年呢?” 蝼蛄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蛋蛋要紧……再说还不知山寨能坚持几年呢。” “什么?” 蝼蛄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这是新人,你得给他加忠诚,不能反着来,连忙说道:“没事……反正我跟你说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能让大当家的明白当然更好,大家都盼着呢。不过你得有牺牲自己蛋蛋的思想准备。” 秦行之才不会操这个闲心呢,他找到机会就溜走了。 “蝼蛄兄,我这俩蛋蛋让我替它们说一声谢谢提醒。” “别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两人方便完,说着话又回到聚义厅。 万事都没有吃饭重要,秦行之重新坐下,加入抢面饼的行列。 吃完饭,熊六梅说道:“大家没事就休息吧,我带小道士找夫人睡觉去。” 现在已是晚上,这个点带自己回去,听那意思还打算让自己跟她们一起睡觉,熊六梅到底是真的完全不懂,还是装傻啊?秦行之心中一惊,莫非熊六梅其实早就知道了真相,想要借个种子用用? 咳,这有什么好惊的?道爷又没什么损失…… 熊六梅站起来,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看着老道秦寿说道:“老道也算是山寨的一员了,也该去拜见一下夫人才对。这么着吧,老道你也一起过去。不过说好了啊,你和大伙儿一起睡,我那儿没你的份。” 秦行之明白了,熊六梅是真的稀里糊涂。 老道点头哈腰:“是,贫道也该见见夫人。” 二当家皱着眉头看向蝼蛄,蝼蛄做了个手势,表示已经跟秦行之说清楚了。 可秦寿不知道呀。 二当家说道:“天色还早,要不大家一起过去吧。” 第025章 爷爷让你一只手 熊六梅根本就不懂男女有别,如果不是嫌脏,估计她甚至不在乎和山贼们一起睡。 “都去都去,夫人现在应该吃完饭了。” 于是众人离开聚义厅,打着火把来到草屋前。 熊六梅叫道:“夫人开门,为夫来也。” 这次里面倒是没让熊六梅久等,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答道:“当家的等等,妾这就给你开门。” 秦行之和秦寿都好奇的看着草屋的门。 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婀娜的身影从房内走出来,看到许多人站在外面,怔了怔说道:“大家怎么都来了?” 熊六梅笑道:“今天新收了一个兄弟……呃,还有个老头算是拖油瓶,这是让他们过来见见你,省得不认识你闹误会。夫人喜欢写字作画,可惜咱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今天的这个新兄弟可厉害了,一定能让你喜欢的。” 可不是?好玩的玩意儿嘛。 秦行之借着火光看对面的压寨夫人。 “小道士,赶紧给夫人见礼呀。以后咱们可就住在一起了,如果你伺候不好夫人,老子分分钟捏碎你的蛋蛋,听到没有?” 秦行之呆呆的看着压寨夫人,根本不回答熊六梅。 “你傻了?”熊六梅推了秦行之一把。 此时只听到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从秦寿嘴里发出:“妖……妖怪呀!” 秦寿噌的一下窜到秦行之身边,扯起徒弟的胳膊往后拉:“快跑吧徒弟,妖怪哪是放过我们了?它这是在山寨中守株待兔呐!” 秦行之顺势往后退了几步,将身体藏到山贼们后面,指着压寨夫人,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你,你是沈怜儿!我们师徒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这是阴魂不散赖上我们了?” 火光中的压寨夫人,赫然是沈半城的女儿沈怜儿! 熊六梅等山贼被秦行之师徒的举动给弄懵了。 二当家喝道:“小道士,你犯什么病?” 他本来担心秦寿胡说八道,没想到不仅秦寿的表现不正常,知道真相的秦行之居然也不对头。 熊六梅也皱眉说道:“小道士你这是不打算要蛋蛋了?怎么对夫人说话的?” “大当家的,你这位压寨夫人,她是个妖怪!”秦寿鼓起勇气叫道。 妖怪? 众人看看火光中如同仙女般的沈怜儿,很多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这么美的美人儿,怎么可能是妖怪呢?退一步讲,就算她真是妖怪,老子也心甘情愿让她迷惑。来吧,来迷惑我吧…… 熊六梅终于生气了:“放屁,我家夫人不是妖怪!” 秦行之将师父挡到身后,说道:“大当家的,贫道感谢你的垂青,可这位真的是妖怪,我们师徒之所以狼狈逃到云门山,正是因为被这妖怪追杀。你问问她,是不是三江县城沈半城的女儿沈怜儿。” 熊六梅还没说话,沈怜儿却出声了:“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废话,你这妖怪别给道爷装样,从沈府一直追到城外,我们又没有害你,干嘛老是跟我们过不去?退一步海阔天空,江湖总有再相逢,你这是想逼着道爷拼命啊!”秦寿从秦行之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愤愤然说道。 他是真气坏了,没这么玩儿的,爷俩累个半死好不容易逃了一命,接着被山贼劫持,直接给妖怪送上门来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秦行之拦住师父,说道:“师父,似乎有些不对啊。” “当然不对了!”熊六梅板着脸说道,“我家夫人来飞熊寨几个月了,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吃饭都是让人给送过来,怎么可能去追杀你们?” 秦寿愣住了:“徒弟,太复杂了,为师脑子有点晕……” 沈怜儿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躲在人群中的秦行之:“妾正是沈伯毅的女儿沈怜儿,不过妾并非妖怪,你们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低声对老道说道:“师父,时间对不上,我们先搞搞清楚再说。不过你也不能大意,万一情况不对,注意躲在这些家伙身后,徒弟一定争取扛着你再来一次胜利大逃亡。” 随即走上前去,眯着眼观察沈怜儿。 仍然是那个让秦行之怦然心动的美人儿,脸上不是惨白色,双眼也没有发红,屁股后……嗯,也没什么尾巴。难道真的不是妖怪?这事儿也不好那么肯定,师徒做法之前,沈怜儿也很正常。 “贫道秦行之,见过怜儿姑娘。你是沈半城的女儿,怎么跑到山贼中间给人家当起压寨夫人了?” “小杂毛,你再说山贼俩字,老子活劈了你信不?”二柱子喝道。 还是二当家看出点儿问题,止住二柱子:“先别插嘴,让小道士问。” 沈怜儿叹口气,哀怨地说道:“你觉得妾是自愿跑过来的吗?” “你是被抢来的?这还是说不过去。”秦行之分析道,“第一,你是沈家大小姐,平时根本不出门,怎么可能被山贼抢来?第二,即便你真的是被抢的,作为沈半城唯一的女儿,他不可能对你不管不问!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什么真相?”熊六梅适时捧哏。 “呃……我就是这么一说,人家柯南都是这么说的。” 沈怜儿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秦行之的疑问,而是问道:“你们去过我家,我爹爹和弟弟可好?” 秦寿在后面不敢寂寞:“好个屁,你家闹妖怪,能好么?你弟弟被妖怪害得都快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沈怜儿大吃一惊,“世上哪有什么妖怪,你们不是吓唬我的吧?” “还装,你就是妖怪。” “道长如果还这么败坏妾的名声,我可让当家的做主了!”沈怜儿脸色一沉。 熊六梅今晚是打定主意当捧哏的了:“不错,老子分分钟捏碎你一对蛋蛋!” 别看沈怜儿楚楚动人,秦行之很明白她可不是温柔型的女子,连忙转头对师父说道:“师父你不要插嘴,她应该不是沈怜儿……不对,她是沈怜儿,但却不是变成大嘴追我们的沈怜儿。”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其实都糊涂了,没头没尾的,谁能听明白? 秦行之已经大体理顺了这其中的脉络。 面前的这个压寨夫人沈怜儿,应该是真正的沈半城女儿。而沈府的那个,则是妖怪化作的沈怜儿,是个西贝货。 按说这也不难理解,以秦行之的聪明,应该一见到沈怜儿就明白,之所以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他们早先以为沈怜儿就是妖怪,没想过沈府的沈怜儿是妖怪变化的。 另外,即使想通了沈府的沈怜儿是冒牌的,按照民间传说,秦行之也以为沈怜儿肯定早就被妖怪害死了,没想到她仍然活着,还成了熊六梅的压寨夫人。妖怪和山贼牵扯纠结到一处,太乱了。 不过这么一想,秦行之心中陡然有点惊慌,难道妖怪和山贼们有什么勾结? 不能啊,如果真和妖怪有关系,飞熊寨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吧? 秦行之整理了一下思路,露出真诚的笑容,对沈怜儿说道:“你肯定想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我呢,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大当家的夫人的。不如我们各自说说?” “请道长先说。”沈怜儿盯着秦行之。 秦行之压力很大,如果是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沈怜儿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他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慌乱,开始讲述起师徒两个沈府降妖的经历。 其中自然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两个道士的面子还是要的,不能让人当成江湖骗子嘛。 “……事情就是这样,我师徒虽然身怀道法,但那妖怪显然修炼时间很长,我们不是对手,惭愧啊……” 山贼们都被秦行之的讲述给惊呆了。真的假的,他们真和妖怪干过架? 二柱子怎么着也不能把瘦猴子老道和小白脸这两个人看成有道法的高手。再者说了,如果两人真有道法,也不至于被抢了钱,又被抓到山上。 秦寿也理顺了思路,此时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助攻:“我师徒和妖怪大战一场,法力耗尽,总算逃了一命,也因此才和诸位好汉相遇。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诸位对我师徒很是不敬,毕竟不是妖怪,我们也不好出手。” “吹吧你就!”熊六梅大笑一声,“那你现在法力恢复了吧?来来来,跟爷爷战上一场,爷爷让你一只手。” “好男不跟女斗……” “你说什么?” 二当家一看要坏,连忙插嘴转移熊六梅注意力:“大当家别听老道忽悠,他就是嘴皮子硬罢了。” “哼,看他那瘦猴子模样,老子不稀欺负他。小道士,你真不是胡吹,真遇到妖怪了?”相对来说,熊六梅对秦行之有一种奇怪的信任感。 秦行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怎么会骗大当家的呢,且不论方外之人不说谎话,单就大当家对贫道赏识,我也不能跟你说假话呀。” “真想见识一下妖怪啊……”熊六梅一脸向往。 又坏事了!二当家瞪了秦行之一眼,对熊六梅说道:“大当家千万别听小道士忽悠,有没有妖怪且不说,你我绿林好汉,可不敢跑到三江县城去,万一漏了行踪被人围住,可就完蛋了。” 熊六梅点头:“二当家放心,老子没那么傻。” 这女山贼对妖怪殊无害怕之意,却对官兵很谨慎,奇怪吗?不奇怪,妖怪谁都没见过,除非当面遇上才会害怕,可官兵的厉害,那是熊阔海和这些山贼一直灌输给熊六梅的。 “贫道说完了,沈小姐是不是也说说?” 秦行之笑眯眯的看着沈怜儿。 第026章 好难为情 沈怜儿轻声说道:“妾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作为唯一的女儿,沈怜儿虽然不如弟弟沈学习在沈半城心目中重要,那也是沈半城的心头肉。沈家乃是书香门第,最是讲究女德,家中的女人一般是不允许出门乱逛的。当然,这其中沈半城雄风不再,怕众多小妾出门闹出点幺蛾子败坏家风,也是重要原因。 但沈怜儿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执拗。 她一般确实不会外出,又不是灯红酒绿的现代社会,没到重大节日,外面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在家写写字,读读闲书呢。 当然有时沈怜儿也会带着丫鬟,女扮男装出门逛逛。 “所以,你是出门逛街时被妖怪抓走的?”秦行之问道。 沈怜儿摇头:“那倒没有。但方才听小道长说了我家发生的事,妾倒是想起自己出事前的一段经历来。” 那天沈怜儿和丫鬟出门,在向阳大街的某家店铺挑选花布。 小丫鬟忽然咦了一声,指着门口说道:“小……公子快看,那人长得真像你呀!” 沈怜儿顺着丫鬟的手指一看,只见门外正走进两人。前面的一个是位年轻女子,容颜秀美绝伦,小丫鬟所指之人正是她。女子后面还有一个,却是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一派正气的中年男人。 “她真的像我?”沈怜儿问道。 丫鬟点头:“真的很像!” “我有那么美?”沈怜儿略有些不信。 “小姐比她还要美上几分哩!”丫鬟笑道,“她虽然和小姐很像,却有些……嗯,有些……媚俗。” “死丫头,要叫公子!” 沈怜儿语气虽然不好,但丫鬟却听出了沈怜儿的得意之情。丫鬟嘻嘻笑了几声,也没怎么害怕。 这时代的人平时梳妆用的都是铜镜,清晰度说实话不怎么样,再者说即使到了现代社会,一个人也很难整体看到自己的容貌,所以沈怜儿虽然知道自己生的不错,却并没有多少直观印象。 如果丫鬟不是曲意奉承,那么自己好像真的很漂亮哦…… 进门的女子自然是秦行之师徒遇上的狐狸精,她身后那位,是贪财不好色的国字脸。 狐狸精也看到沈怜儿和小丫鬟了,她是妖怪,一眼就看出两个女孩是女扮男装,也没怎么在意。狐狸精和沈怜儿差不多,对自身的容貌并没有清晰认识,假如沈怜儿没有穿男装,她看到沈怜儿也只会觉得眼熟罢了。 国字脸就不同了,他惊讶的看着沈怜儿,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怜儿心中不悦,说道:“我们回去吧。” 被一个男人盯着看,沈怜儿当然不会高兴,她倒是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理论上是个男人,被人看几眼有什么关系? 丫鬟嘟囔道:“看他一副官老爷的样子,却是个无耻之徒!” 这话说的,官老爷就一定正气凛然了? 沈怜儿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 国字脸进门就停在门口看沈怜儿,正好堵住了沈怜儿出门的路。当然,如果沈怜儿稍微侧侧身,从国字脸身边还是能挤过去的,可她是个未出闺阁的少女,又不真的是男人,肯定不愿和国字脸近距离接触啊。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挡住咱们的路啦!”丫鬟叫道。 国字脸一怔,脸上露出笑容:“啊,实在对不住!这位兄台来买布,可有看中的?” 嘴里说的很有礼貌,国字脸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丫鬟绷着脸说道:“谁是你的兄台?请让一下,我们要出门。” “你这小厮好没有礼貌,主人没发话,净听你嚷嚷了。” “你才没礼貌呢,俗话说好……好那个什么不挡道,你挡着别人出门,算什么?” “你……牙尖嘴利,倒像个女人!” 丫鬟火了,叫道:“你才是女人呢,我……” 沈怜儿打断丫鬟,冲国字脸抱拳:“兄台,我这小厮被惯坏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小弟家中还有事,兄台可否略让让?” 此时狐狸精被几个人的对话吸引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不是从来不好女色的吗,怎么忽然对两个小娘子纠缠不放了?” 国字脸面色一正,摆手道:“小妹不可乱讲,这明明是位读书人。” 沈怜儿生怕继续说下去露馅,她主见极强是一回事,却不愿因为自己让沈家被人议论。说实话,如果她直接以女装出门还好点,虽然很多地方不方便去,但大齐朝的风气比前朝开放,也不是严禁女人出门。 女扮男装方便倒是方便了,传出去有些不好听。 “这位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沈怜儿转向狐狸精说了一句。 从近处看狐狸精,沈怜儿不由得暗自赞叹,好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哎呀,这不是自己夸奖自己吗?好难为情哦…… 丫鬟也叫道:“我家公子乃是三江县沈府的大少爷,你们看起来不是本地人,没听说过情有可原。我可告诉你,我家老爷和县太爷是至交好友,你对大少爷无理,小心被县太爷抓起来打板子!” 国字脸微微一笑:“说笑了,在下可没有对沈公子无理,只是看沈公子一表人才,想要结识一番罢了。” 说着主动让开路,朝沈怜儿做了个请的姿势。 “怕了就是怕了,虚伪……”丫鬟颇有些得势不饶人。 沈怜儿训斥丫鬟:“不可胡说,我们走。” 沈家如何,不是沈怜儿一个女儿能置评的,但绝不能让人觉得以势压人,这个道理沈怜儿明白,沈半城也非常清楚。说起来沈半城虽然不是善人,平时却也不会仗着有钱有势欺负老百姓。 两人走出店铺,也没了逛街的心情,直接回家了。 此后几天风平浪静,店铺的遭遇是件小事,沈怜儿回头就忘了,顶多有时候想起狐狸精的容貌,对自己的美沾沾自喜罢了。 过了大约半个月,这天夜里沈怜儿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看见床头站了一个人。 沈怜儿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 那人体型魁梧,绝不是自己的小丫鬟。再说了,小丫鬟也不可能没事半夜站在自己床前呀,那多瘆得慌? “你……” 沈怜儿嘴里刚冒出一个字,床前的人挥了挥手,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身上传来冰冷阴沉的感觉,就此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沈怜儿从昏迷中醒过来。 昏迷前的惊慌还没散去,沈怜儿有了意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开口呼救。 然而嘴里呜呜了几声,沈怜儿赫然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被人用绳子紧紧捆住,嘴里也被塞了一团东西。 采花贼?人贩子? 许多可怕的传说涌上沈怜儿的心头,吓得她心胆俱裂。 幸亏沈怜儿从小很有主见,在这种情形下虽然和所有女孩一样惊恐万分,却仍然保留着几分镇定。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观察周围的摆设。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基本上什么家具都没有,仅有的一把椅子上也落满了灰尘,显然很久都没人住过了。房间侧面有个小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至于沈怜儿自己,则被人随意的丢弃在脏兮兮的地上。 沈怜儿从地上站起,小心保持着平衡,慢慢往门口挪动。 “老哥,这可是杀头的买卖,我只能出这个价钱了。”门外一个声音说道。 随即另一个声音道:“得了吧,那妞儿的姿色你也看到了,比百花阁的白牡丹都强,你也太抠门了吧?” “此言差矣,白牡丹那是百花阁从小养大的,百花阁有她的卖身契。这位可不同,人家是大家闺秀,从小被教导三从四德,可不好驯服。你我都不清楚她的性子,万一过于刚烈自尽,那时就是鸡飞蛋打了。” “老弟别欺负哥哥不懂行,实话告诉你,这事儿哥哥不是第一次干了。青楼的手段哥哥也知道不少,她根本没机会。话说回来,就算她真的自尽了,你是卖东西的,跟你何干?不成,你还是给我加点钱,否则我不卖了,留着自己使唤。” “你这家伙……唉,谁让小弟好说话呢,那就再加十两,不能多了。老哥也别跟兄弟来虚的,她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你留不住!沈半城丢了女儿,能善罢甘休?我看老哥也尽快离开三江县吧。” 另一人哈哈大笑:“这你就不必担忧了,哥哥自有妙计。” 沈怜儿听出来了,外面两人是在商量卖自己! 害怕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愤怒。 沈家在三江县势力颇大,沈怜儿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敢从沈府把自己劫走,还要把自己卖了?沈怜儿恨得牙痒痒,心说等父亲让人救回自己,一定把这可恶的人贩子碎尸万段。 沈家大小姐从来就是个有主见的人,逆来顺受不是她的风格。 沈怜儿透过门缝向外观察,隐约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那好,这是银子,请老哥点一下。趁着那妞儿还没醒,小弟得马上走。”买家,或者确切点说是中间贩子的那位扔出去一个钱袋。 另一人接过钱袋掂了掂:“哥哥信你,不用点了,你带人走就是。” 说着话,两人朝沈怜儿的方向走过来。 第027章 老爹,我比你强 说到关键时刻,沈怜儿停顿了一下。 她讲述的是自己的经历,回想起当时心中的彷徨无助,自然不可能讲得绘声绘色。而且其中很多细节她自己也不清楚,比如国字脸和狐狸精的来历,她就完全不知道。 饶是如此,众人也听得有些紧张。 熊六梅气呼呼地叫道:“这么说,那天爷爷劫的家伙,竟然是个人贩子!” 沈怜儿点头说道:“不错,当家的却是做了一件善事。” “嘿,别剧透哇!”秦行之叫道,“沈小姐你继续说后面发生的事,大家都等着呢。” 沈怜儿说道:“妾失踪数月,却一直没见有人找……虽说云门山情形特殊,但我沈家也有点势力,父亲不可能因为这里有……绿林好汉,就不管我了。如今听了小道长的话,妾才知道原来父亲根本不知道妾被人劫走。” “可不是嘛,你分明是被妖怪给掉包了。”秦寿叫道。 “妾仍然对妖怪的说法存疑,不过若是小道长没骗人,那么当初店铺中那两人肯定和此事有关。本来我一直没把他们和自己的遭遇联系到一处,那女子长相脱俗,男人又一身正气,实在不像是坏人。” 有这么变相夸自己漂亮的吗?秦行之暗中撇嘴。 “沈小姐难道没看清劫你之人的相貌?” 沈怜儿摇头:“他劫我时,妾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昏过去了。至于后来在门后偷听,那房子里十分昏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说话……” 两个男人直奔沈怜儿所在的房间,沈怜儿心中焦急万分。 这个时候,沈怜儿仍然坚信,父亲沈半城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找自己,所以她对自己获救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听刚才两人的意思,似乎是要把她卖到外地的青楼,这对一个她这样的少女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灾难。 不行,我得想办法自救! 沈怜儿艰难的转过身,全身被绑双脚挪不开,那就用小碎步慢慢走。 房间里只有两个小窗户,窗上糊的纸早就破碎不堪了,但灰尘和蛛网却仍然挡住了视线。不过从透进来的光线看,现在应该是白天,沈怜儿觉得自己大声呼救,说不定能引来行人。 沈怜儿艰难的挪到窗子边,咬牙把头往窗台上一甩。 砰的一声,脸颊和窗台来了个亲密接触,剧痛让沈怜儿忍不住哼了一声,但嘴里塞着的东西却松动了。 沈怜儿大喜,顾不上这么做会不会毁容,连续撞击窗台。 终于,碎布从嘴里掉出来。 “救命呀——” 沈怜儿竭尽全力叫了一嗓子。 “咦,小妞儿醒了?这可麻烦了。”门外两人中的买家惊讶地说道。 另外一个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让老哥处理一下。” 沈怜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体拼命往外一跳,转头试图看清来人的样子。谁知那人的速度竟然无比迅捷,瞬息间便来到自己身后。 接着沈怜儿就觉得腰上一麻,全身发冷,眼皮沉重,整个人软倒在地。 “我不能昏过去!”这感觉很熟悉,上次在自己的房间沈怜儿就是这么失去意识的。那时她还迷糊着,现在却不一样,明知自己被劫持了,身边还是两个男人,沈怜儿怎么肯让自己昏迷? 靠着坚韧的意志,沈怜儿居然真的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但好像还不如昏迷呢,她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权,眼睛也睁不开,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遥远空洞,这种感觉跟梦魇一样可怕。 “嗬,这难道是点穴,老哥居然会武功?”买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 “见笑了,哥哥倒是练过几天……兄弟就放宽心吧,老哥是个讲规矩的人,以后咱们还有合作哩。行了,她被我制住,短时间内是不会醒转的,你赶紧带人走。” “不急,我还是先给她喂点药,更保险些。” 沈怜儿的嘴巴被人捏开,灌进去一股说不清什么味道的药水。 随着药水的入腹,沈怜儿的神智更加迷糊,逐渐坚持不住,终于完全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变成了坐在一辆马车里,身上捆绑的绳子也没了。马车里并非只有沈怜儿自己,在她身边,一个瘦高个男人看着她,露出一口黄牙无声的笑。 “你……” 沈怜儿一开口,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低,这么无力? 黄牙笑道:“小娘子终于醒了。” “你是谁,你可知我是何人?”沈怜儿想要怒斥对方,可不仅说话使不上劲,全身也是酸软无力。原本是一句质问,愣是被她说出了慵懒呢喃的效果。 黄牙打了个哆嗦,淫笑道:“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妈的,如果不是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老子干脆收了你得了。” 沈怜儿又惊又怒,竭尽全力叫道:“救命!救命!” “哈哈哈哈……小娘子尽管喊,哥哥既然敢让你醒过来,自然不怕你喊。不瞒你说,哥哥做这一行有些年头了,什么时候用什么药,用多少效果最好,哥哥那是门儿清。就算咱们现在是在闹市,你这声音别人也甭想听到,何况——” 黄牙一把拉开车厢一侧的帘子:“何况现在是在荒山野岭。云门山你应该知道,就算哥哥突然患了失心疯做一回好事放你走,你自己也走不回县城,多半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让山贼给抓了当压寨夫人。” 沈怜儿看着外面的景色,眼中露出绝望。 “这位……好汉,你可知妾是谁家女儿?”沈怜儿仍旧不愿放弃。 “知道啊,沈半城的闺女呗。” “只要你放了我,我家略有些财产,我爹不会亏待你的。” “是吗?”黄牙笑眯眯的看着沈怜儿,“这我信,可惜钱却不好拿啊。老子干的这个营生,那是把脑袋挂在腰上的勾当。你爹心疼女儿,给钱换人没问题,可随后的报复我承受不起。” 沈怜儿说道:“妾保证不让父亲找你的麻烦。” “算了吧,你还是省省脑筋吧,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是你一个大户小姐能忽悠住的。” 沈怜儿还想再说,黄牙把眼一瞪:“你要是再啰嗦,我还是给你灌药换个清静得了!” 沈怜儿只好闭嘴,心中又是绝望又是凄苦。 马车在山间那条年久失修的官道上缓缓前行,一时间除了车轱辘的声音,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打劫!留下银子,饶你一命!” 一声大喝,十几个山贼从树后、草丛中跳出,把马车给围了起来。 当先一人脸上蒙着面巾,手里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威风凛凛的对车夫叫道:“听到没有,咱们绿林好汉做事,只为钱财,你可别犯傻。” (熊六梅得意的一拍秦行之的肩膀:“那是我,她说到老子了!”) 马车夫吓得脸色发白,心中叫苦连天,就说不能走云门山,现如今谁还傻乎乎的从这土匪窝里走呀。 “好汉……爷。”马车夫也看出熊六梅是个女人,稍微迟疑了一下,“咱们没钱。” “少废话,没钱你赶这么大一辆马车?” 黄牙掀开门帘从车内走出,施施然来到熊六梅面前,抱拳说道:“见过这位当家的,不知您是黑虎寨还是野狼寨的朋友?在下陆大郎有礼了。” 咦,听他的意思还是江湖中人,似乎和另外两个山寨还有联系? 可惜熊六梅对那两个山寨殊无好感,挥挥手说道:“爷爷管你什么陆大郎陆二郎的,交钱买命,这是道上的规矩。” 陆大郎表情一滞,心说这位女首领怎么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呢? “好说好说,兄弟本来就打算近期上山拜访各位好汉的。大家都是绿林道上的,自然不分彼此,兄弟这里有点儿银子,钱不多,好歹是份心意,各位别嫌少。” 陆大郎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熊六梅。 “二柱子你过去拿。”熊六梅看到陆大郎的黄牙就恶心,才不愿靠近他呢。 二柱子把银子接过来。 众人见了银子,气势就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兄弟可以走了吗?”陆大郎问道。 熊六梅心中有点憋气,这黄牙说了黑虎寨和野狼寨,对自家的飞熊寨只字不提,这是什么意思?可人家钱也给了,态度也很好,按照熊六梅自小所受的教育,此时似乎除了放人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嗯……马车里有什么东西?”熊六梅眼珠一转,问道。 陆大郎怔了怔,说道:“哦,当家的应该看出来了,我这不是货车,车上没有财货,只有我家夫人。” “爷爷不信,二柱子,给爷爷搜……” “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湖有相逢,大家都是绿林道上的,你这是想打我的脸?” “呸,谁他妈跟你有相逢!咱们飞熊寨收钱自然是按财货多少收,不搜你老子才是傻子呢。” “车里是女眷,不宜抛头露面。” “哈——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女人?信不信爷爷立时捏碎你两颗蛋蛋?” 说话的工夫,二柱子已经走到马车前,一把将帘子掀了起来。 众山贼顿时发出一片吸气声。 只见车内慵懒的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正用风情万种的眼神看着他们。山贼们这辈子哪见过如此姿色的女子,要不是大当家是个女人又权威很大,这些人能立刻扑上去。 “真是个女人……二柱子,你们都什么表情啊?她很美吗?”熊六梅迷茫的问道。 二柱子拼命点头:“美,美得滴水了……” “好!”熊六梅大喝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果然是个美人儿,老子的压寨夫人终于有着落了。老爹,你看见啦,我比你强,你在我这个岁数上,还没弄到我娘呐。老子武功比你高,连压寨夫人都比你更好,哈哈哈哈……” 第028章 少了一样 沈怜儿说到熊六梅的风姿,众人都会意的笑起来。 熊六梅问道:“二柱子,当时老子真那么说了?” “大当家的,这才几个月时间,您就忘了?”二柱子说道,“你自然是那么说的,当时把那陆大郎气得,脸都白了。” “不然不然,老子怎么会不知夫人是个美人儿?这娘们儿……”熊六梅伸手摸了一把沈怜儿的脸蛋儿,“老子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还用问你们?” 您说什么就什么吧,犯不上跟你较真。 众人明知自己这位大当家在某些事上一直糊涂着,又不敢给她说明白,只能暗中叹息:可惜了一个千娇百媚的沈怜儿,咱们山寨谁得了都比大当家霸着强啊! 后面的事山贼们都清楚,但秦行之师徒不知道呀。 “大当家的,先让沈小姐说完可好?” “没问题,夫人继续说,让小道士听个过瘾。” 熊六梅大呼小叫,气坏了陆大郎。 陆大郎知道云门山有三座山寨,其中黑虎寨和野狼寨都算是不错的,虽然在大齐朝的大环境下生意并不好,至少不像飞熊寨那么凄惨。 飞熊寨基本上成了绿林道的笑话。 首先他们的大当家是个女人,这在江湖上很少见。 最主要的是,飞熊寨过得穷困潦倒。试想做山贼却成天吃面饼子,轻易见不到几块肉,这还叫绿林好汉吗?大家冒着砍头的风险做土匪,可不是来吃面饼子的。大口喝酒、大碗吃肉,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人生追求。 从概念上来讲,“绿林”是“江湖”的一部分。 绿林人物,指的是江湖上专门从事打家劫舍等违法勾当的那些人,比如山贼,又比如陆大郎这样的人贩子。 江湖的概念可就大了。 秦行之师徒俩到处忽悠人混饭吃,算是江湖中人。镖行、武林高手、和尚道士,都算是江湖人物。某种意义上,百花阁的姑娘们也算是江湖人物,甚至朝廷中的官员,也可以说他们是江湖人士。 所谓“我不在江湖,江湖就在我身边”,谁又敢说自己不是混江湖的呢? 但所谓的绿林好汉,至少在大齐是被人不齿的。好汉的称谓是他们美化自己,其实就是一些土匪杀人犯。 无论平时多么穷凶极恶,大家见了同道还是要互相照顾一下的。 因此陆大郎选择走云门山,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好歹也是绿林中的一号人物,山贼们总会给他一点儿面子的。他虽然没见过熊六梅,却对熊六梅从心底看不起,当山贼当成熊六梅那种熊样的,显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这样的山贼头子,更得给自己面子了。 谁成想熊六梅完全不管绿林道义,居然要抢沈怜儿! “当家的这是准备撕破脸了?在下虽然不才,却也有几个朋友,你若是欺人太甚,小心在绿林中混不下去!” 熊六梅乐了:“老子能在绿林混,可不是靠谁给面子。” “在下和黑虎寨的大当家虽然没见过面,但还有些交情,你……” “我去你的黑虎寨,去你的交情!”熊六梅大怒,举起钢刀用刀面拍打陆大郎的脸,“老子最烦别人提起黑虎寨和野狼寨了,你不知道吗?啊,说呀,你倒是说话呀。” 噼里啪啦声中,众人捂脸。陆大郎被拍得牙齿掉了几颗,满嘴冒血,如何说话? 咱们大当家毕竟是女人,做事有点情绪化…… 陆大郎这个窝囊啊,他不是不想躲,可熊六梅的动作他根本躲不开。这个人贩子没有武功,因此见到国字脸“点穴”打晕沈怜儿才会那么吃惊,生怕被国字脸黑吃黑。熊六梅却是有武功的,比当初她老爹飞天熊还要厉害呢。 熊六梅发泄了一通,厌恶的看了一眼满嘴血沫的陆大郎,把钢刀扔给二柱子:“给老子擦干净,真他妈恶心,这混蛋怎么就不反抗呢?” 二柱子心说就您这暴脾气,谁来得及反抗啊。 陆大郎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血,含糊不清地叫道:“臭女人,疯子!” 熊六梅作势要打,陆大郎连忙往后躲,惹得众人大笑。 陆大郎心中非常羞愤,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熊六梅付出代价。自己打不过熊六梅,可自己有朋友啊,就不信这个女山贼能打得过众人联手。不过……目前的情况却不能硬撑了,明摆着自己干不过人家,估计沈怜儿是保不住了。 可是你一个女山贼抢什么压寨夫人,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奇闻! 熊六梅接过二柱子擦干净递过来的刀,说道:“你去把小美人儿扶下来,送到山上,老子今晚就要洞房花烛。” 二柱子表情古怪的答应一声,走过去搀扶沈怜儿。 事情发生了这么长时间,沈怜儿愣是搞不明白状况。被人贩子卖了,和被山贼劫上山做压寨夫人,哪个更惨真不好说,应该都不怎么样。可是给一个女山贼当压寨夫人,似乎要稍微好点儿? 陆大郎沉声说道:“既然你不顾江湖道义,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就有点欺负人了,想要抢女人就明说,非说什么给自己当压寨夫人,你是女人呀!” “女人怎么了?”熊六梅问道。 请注意,这是一个疑问句,熊六梅是真不明白。 “女人怎么了?女人自然不能……” 旁边的山贼一看不好,抡起棒子砸向陆大郎:“闭上你的臭嘴!大当家要做什么,用得着你指指画画的?” 咔嚓一声,棒子砸在陆大郎另一边脸上。 陆大郎流年不利,嘴里的牙齿基本上没剩多少了。 熊六梅还问呢:“他什么意思?” “大当家的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夫人被抢了气急攻心。” “哦……” “当家的,咱们这就回去吧,钱也有了,夫人也得了,收获不小啊。” “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熊六梅远远对嘴里冒血的陆大郎说道:“你这黄板牙老子看着就不顺眼,但咱们飞熊寨还是讲规矩的,我不杀你,你如果想找回场子尽管来,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了:你可以找任何人帮场子,就是不能找黑虎寨野狼寨的人,否则下次见面,老子立马捏碎你的蛋蛋,把你扔到山涧中喂野狗。听到没有?” 陆大郎为了自己硕果仅存的牙齿着想,憋屈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不以为然,等老子找来人就是你这臭婊子的死期了,你管我找谁呢。 嗯,这女山贼虽然暴力,看身形却别有一番风味,到时候却要乐呵一番才是。卖给青楼就别想了,卖给谁那都等于给人家送催命符。 一群人押着沈怜儿走了,只留下陆大郎和赶车的马夫。 “爷,上路吧?”马夫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大郎吐了口血沫子:“走个屁,货都没了!拐回去,咱们还回三江县城。” “您应该是打算找朋友来吧……三江县没有道上的朋友呀。” “我知道,但三江县也不是没高手。” 陆大郎想起国字脸的“点穴”功夫,觉得他应该比熊六梅厉害。点穴可是传说中的武功,不是一个普通江湖人物就会的,至少在陆大郎认识的朋友中,能打的不少,却没有一个人会点穴。 国字脸是高手无疑,却明摆着是个贪财鬼,只要自己答应出钱,不怕他不愿帮忙。 陆大郎手里的现银不多,做他这种买卖的,一般只带着正好够买货的银子,这叫“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但他可以随时到票号凭印信和约定好的暗语取银子。 两人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然而今天注定是陆大郎的苦难日,两人走了半个时辰,身后呼啦啦冲上来一群人,又一次把他们的马车给围住了。领头的汉子,正是熊六梅身边的二柱子。 陆大郎叫道:“钱也给了,女人也被你们抢了,你们还要干什么?” 二柱子阴阴一笑:“少了一样。” “什么?” “你俩的命!” 说完三个字,二柱子唿哨一声,众山贼扑上去,棒子和钢刀一起招呼两人。 陆大郎做的是拍花贩人的技术活,哪里是这群山贼的对手?马车夫更不用说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通乱刀砍死了。 “搜银子,把尸体拖走扔了,马车咱们没用,这匹马可以杀了吃肉。”二柱子吩咐道。 山贼们很快便把现场处理完毕,陆大郎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云门山中。 有山贼说道:“二当家过于小心了吧?” “你懂什么?咱们这群人里,只有二当家认识几个字,再说二当家当年跟着老寨主打劫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他的经验是白给的?那家伙摆明了准备找道上的朋友来踢山,这叫做防患于未然。” “这人就是个软皮蛋,他朋友能有多大本事?以大当家的武功,会怕他们?”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二柱子摆出一副智者的样子,“二当家的意思,是咱们丢不起人呀。” “二柱子哥真有见识,你给解释解释呗。” “你想啊,大当家要娶压寨夫人,这事儿传出去,咱们还能抬起头来吗?” “对呀!”众人恍然大悟,“是不能让那小子乱说,杀了干净。” “大当家为人爽快,对兄弟们也没的说,就是这一样她总是弄不明白,咱们做手下的不敢给她讲,却也不能让大当家被外人笑话。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个山贼咂巴咂巴嘴,不甘心地说道:“二柱子哥说的没错……只是,那小美人儿跟着大当家,也太浪费了。” “放屁,大当家高兴就好!我告诉你们,谁敢打那个女人的主意,不用大当家出手,老子先捏了你们的蛋蛋。” 众人脑袋一缩,连连说不敢。 二柱子心中却忍不住浮想联翩,他扶着沈怜儿下车,又一路把沈怜儿扶回山寨,虽然只是表面接触,对这个没见过多少女人的山贼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诱惑。但二柱子对熊六梅的忠心却不是假的,连忙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要瞎想。 除非有天大当家的自己明白过来了,否则老子一定替她保护好“夫人”! 第029章 你要相信我 二当家让人杀陆大郎的真正目的,肯定是不会告诉熊六梅的。但杀了人,也不可能瞒着大当家的,因此熊六梅和沈怜儿都知道陆大郎已经被众人给干掉了。 秦行之那是何等聪慧?听到这里回头看了眼蝼蛄,立刻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当然杀陆大郎的过程,沈怜儿并不清楚,用几句话就交代了。 沈怜儿总结道:“现在看来,我家的那个冒牌货就是当初妾在布店遇到那位女子。妾本来不明白的,但听了小道长的话,回想一下,那劫走我卖给人贩子的家伙,确实很像当时的那个国字脸男人。” 秦行之点头:“沈小姐心思敏捷,猜的应该没错。” “但你说那女子是妖怪,妾却是很难接受的,这世上真的有妖怪?”沈怜儿总觉得秦行之和秦寿是胡吹大气。 “李代桃僵自古有之,但也非常罕见,小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想要冒充一个人,无论长得多么像,气质形态和经历都是很难作假的。如果那只是个普通女子,她怎么可能骗过所有人?至少你的丫鬟和你朝夕相处,绝对会看出破绽。” “妖怪身怀妖术,即使被人看出什么来,也有本事弥补。” “再者说,世上如果没有妖怪,我道家为何有降妖的道法?” 秦行之侃侃而谈。 熊六梅打断秦行之:“今夜很热闹,但已经很晚了,大家还是散了休息去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夫人,小道士,我们进去吧。” “大当家吩咐,贫道自然没话说。”秦行之绷着脸回答,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秦寿暗自腹诽:你一个山贼还怕身体不好……臭小子这是走了桃花运了,沈怜儿娇媚,熊六梅健美,都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呃,不过臭小子也很危险,熊六梅显然脑子有问题,万一惹恼了她,真被捏碎了蛋蛋可就糟糕了。 二当家咳嗽一声,说道:“大当家的,小道士初来乍到,不如先和大家一起睡如何?” 小道士表现得一本正经的,眼中的笑意却瞒不过二当家,让这家伙和大当家的住一屋,似乎有点儿不妥当。 熊六梅摆手:“别说了,老子的决定就是这样。” 二当家无奈,只好看着秦行之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道士,你小心伺候着,别惹大当家的生气,听到没有?” “二当家放心,贫道乃是方外之人,脾性最是温和了。” “那就好,否则老子一定让你好看。” 熊六梅不悦道:“别吓唬小道士。” 秦行之偷偷看了沈怜儿一眼,没发现沈怜儿露出异样的表情。 熊六梅对男女区别的糊涂,沈怜儿肯定知道,却并没有给熊六梅揭底,估计也是受了二当家的指点。沈家的这位大小姐说起来挺可怜的,原本是大家闺秀,却成了女山贼的压寨夫人,整天混迹于一群穷凶极恶的大男人中间,即使有熊六梅护着,必定也过得小心翼翼。 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散去。 秦寿临走时拉着秦行之低声道:“徒弟,你年纪还小,注意身体呀……” “滚你个老油条!” 熊六梅带着沈怜儿和秦行之进入草屋,反手把门关了。 草屋不大,却隔成了两个房间,中间用帘子挡着。外面的这间稍大一些,墙脚是一张粗糙的木床,床边居然还有一张梳妆台,不过看那样子有年头了不说,做工也实在过于简陋了些。 熊六梅注意到秦行之的目光,说道:“那是以前我爹给我娘打造的。对了,跟你说一下,里面屋子有马桶,你晚上撒尿可以去那里,大冷天的不用跑出去了。” 沈怜儿给了秦行之一个无奈的眼神。 然而秦行之对沈怜儿本来就心动不已,这无奈的眼神自动被秦行之翻译成了脉脉含情,不由得心中狂喜,摆手说道:“贫道无所谓,身体棒着呢,不怕冷。” “那里有草帘子,你弄一卷过来。”熊六梅吩咐道。 “啊……要草帘子干嘛?”秦行之不明白了。 “废话,难道你打算直接躺在地上睡觉不成?自然是给你打个地铺。” “不是……”这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呀,“我不能睡床?” 熊六梅俏脸一板,呵斥道:“让你到老子房里睡,那是看你长得清秀,估计不愿和那群大老粗住在一起。你以为老子是傻子呢,让你到老子和夫人的床上睡?” 秦行之讪讪而笑,心说自己看走眼了,熊六梅也不是完全糊涂嘛。 “老子睡觉不老实,占的地方大,才不会给你让出一块呢。”熊六梅得意地说道,“山上也没有会木工的,否则打一张大床,那时老子才会允许你到床上睡觉。” 秦行之无语,得,还是个糊涂虫。 沈怜儿柔声说道:“当家的赶紧洗漱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嗯,还是夫人疼老子。”熊六梅捏了捏沈怜儿的脸颊,哈哈大笑着走进里面的房间,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熊六梅居然在里面洗起澡来。亏着熊六梅武功不错,否则这大冷天,屋里又没个火炉子,非冻出毛病不可……(似乎关注点错了?) 秦行之明知熊六梅是个比男人婆还要奇葩的女人,可没法否认熊六梅仍然是个年轻漂亮的美人儿,心中不由得浮现出她那健美的身躯。 “小道长……”耳边传来沈怜儿的叫声。 秦行之连忙收起贱笑,正襟危坐,说道:“沈小姐有何赐教?” 沈怜儿低声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大当家的对男女之别有些……有些不在乎,山寨中大家都清楚,却不敢告诉大当家的,因为……” “这个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 “哦,那就好。妾遭此大难,说实话如果不是遇到大当家的,说不定早就自尽全节了,大当家的虽然为人大大咧咧,对我来讲却是恩人。” 秦行之看着沈怜儿柔美的脸庞,问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沈怜儿愣了愣:“什么打算?” “难道你就这么一辈子当压寨夫人了,还是个女山贼的压寨夫人?” “妾当然希望能回家,可我只是个弱女子,又有什么好办法?大当家的虽然对我不错,若是我求她放我回家,她肯定是不会肯的。” “那是,她还想着让你给她生孩子呢。” 沈怜儿脸上一红,忍不住瞪了秦行之一眼,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自然受不了这种玩笑话。 秦行之自动把沈怜儿的瞪视翻译成送秋波,微微一笑,昂然坐直,努力表现出最完美的男人姿态。 “按小道长的说法,家中还有个冒牌货,就是大当家的放人,妾也没法回去呀。除非,小道长师徒真的有法术,能降伏妖怪,还我家安宁。”沈怜儿满怀期待的看着秦行之。 即使回不去,沈怜儿自然也希望家宅平安,父亲和弟弟安全。 秦行之心说还降伏妖怪呢,爷俩不被妖怪降伏,就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祖师爷保佑了!回去跟妖怪斗?别闹了,你就是立刻答应嫁给道爷,我也是不会回去找死的。 但嘴上还要强硬:“邪魔外道,不足一提。” “那你是打算回去了?” “嗯……不着急,大当家的对贫道如此好,我不好马上走呀。” “大当家的容貌倒是不错,可你也清楚她的问题……”沈怜儿红着脸说道。和一个年轻男子谈论姿色,沈怜儿自然很害羞。但没办法,为了父亲和弟弟,沈怜儿也豁出去了。 “此言差矣,红粉于贫道如骷髅,我倒不是因为大当家长得漂亮。”秦行之说道,“不过,沈小姐天生丽质,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大当家的却是比不上你的。” “你胡说什么!”沈怜儿脸色冷下来,“妾虽然命不好被山贼所困,却不是轻浮之人,你若是继续调笑,妾立刻让大当家的教训你!” 秦行之缩了缩脖子,强自镇定说道:“怜儿小姐误会了!我说过,红粉于修道之人只是骷髅,并非调笑你,真的!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口说我心,此乃是道家‘知常守常’之道,我总不能违心的说你是丑八怪吧?” 这时里面的熊六梅叫道:“小道士,让你打个地铺,你怎么没动静?” “这就去……” 秦行之站起来冲沈怜儿打了个稽首:“总之,贫道是个正经人,怜儿小姐一定要相信我!那个,我去打地铺了。” 沈怜儿哼了一声,不搭理秦行之。 内心深处,她未尝没有几分喜悦,被一个俊俏的少年夸奖自己长得漂亮,总是一件得意的事嘛。当然,生气也不是假的,毕竟大家身处土匪窝,沈怜儿还是非常敏感小心的。 秦行之很快打好了地铺,又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 熊六梅从里间走出来,一边拿着条毛巾擦头发。 秦行之满怀期待的以为熊六梅能让自己看到点春光什么的,却发现这位傻大姐穿得挺严实,显然熊六梅虽然稀里糊涂,下意识的也知道遮掩。这是正常的,如果她真有那么傻,早就被山贼们看光了。 “睡觉!”熊六梅一把搂过沈怜儿,大笑几声吹熄了灯。 但也就那样了,熊六梅果然不是“拉拉”,也许在她心中只要两个人睡在一起,时间到了就有孩子了吧?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比如熊六梅其实并不排斥秦行之也上床睡觉,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夫人怀了小道士的孩子? 所以说女人的心思总是难以捉摸的,当男人活着的女人更加捉摸不透。 第030章 贫道不稀跟他们聊 在飞熊寨待了七八天,秦行之明显消瘦了。 墙根下,秦寿担心的看着徒弟:“让你节制点,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你这分明是向道爷的体型发展啊!徒弟,为师非常担心。” “去你的吧,老家伙不着调。” “道爷就是再不着调,也没你不着调啊。咱们是道士,你不会忘了吧?” “道士怎么了,当初你也没说咱们鸿蒙派有戒色的规矩。” “看,你终于承认自己这么消瘦是因为美色了……鸿蒙派自然没这个规矩,否则道爷当初才不会答应拜你师祖为师呢。为师主要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秦行之转过身不理老道。 不管什么人,成天和两个美女一屋睡觉,又什么都不能做,都会失眠的。也许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了,关键是秦行之这不是还没习惯嘛。 沈怜儿知道自己劝说不了熊六梅,只能晚上注意点儿,身上的衣服能不脱就不脱。可熊六梅哪在乎那些?头一天晚上还好,随后几天慢慢的便只穿了贴身的衣服在屋里晃悠,这个刺激对秦行之就有点大了。 别看沈怜儿比熊六梅更漂亮,身材上从小练武的熊六梅毫不逊色。 换作别人,也许还不怎么喜欢健美高挑的身材。可秦行之不知为何,却一点儿都不排斥,甚至觉得更有诱惑力。 于是秦行之感受不到一点快乐,只剩下痛苦了,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和众山贼一起打通铺呢。 这些日子熊六梅每天带人在山下“做生意”,却毛都没收获一根。 当然,熊六梅并不带秦行之和秦寿下山。秦寿是“拖油瓶”,在熊六梅心中完全属于老弱病残。至于秦行之,一开始熊六梅就是为了讨好沈怜儿才劫上山的,小道士清秀倒是清秀了,肯定没有战斗力啊。 熊六梅脑子有问题,秦行之和沈怜儿是正常人,肯定不会真按照熊六梅的设想,写字作画消磨时间。秦行之倒是不排斥,问题是沈怜儿不干呐。这段日子秦行之闲得慌,和山寨中留守的山贼聊天,对飞熊寨和云门山有了不少了解。 飞熊寨很悲催,但某种意义上却是他们自找的。 没生意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没人从云门山走。 当初云门山只有飞天熊熊阔海一家山贼,熊阔海又不是每天下山打劫,所以这条通往外县的道路虽然行人不多,却也不像现在这样人迹罕至。当时的飞熊寨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直到出现了黑虎寨和野狼寨两个新势力。 飞熊寨不每天打劫,黑虎寨和野狼寨也没那么勤快。 问题是他们都得打劫。 往来的客商躲过了“休班”的飞熊寨,说不定就被正常营业的另外两个山寨给堵上了。这三个山寨还不能同一天打劫,因为飞熊寨在最里面,黑虎寨在最外面,如果同一天打劫的话,出三江县的客商被飞熊寨截住,进三江县的则被黑虎寨截住,可以想象处在中间的野狼寨什么都劫不到,野狼寨肯定不愿意。 三个山寨抢生意,导致的结果就是没人从云门山走了。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以前为了省点儿时间,冒险从云门山通过,十次可能只有一次被飞熊寨劫了,如今倒好,基本上逃不过,亏本的买卖谁会做?何况山贼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求财不杀人,真需要杀人时也不含糊。 云门山这条前朝就有的官道就这么没落了。 三个山寨有那么一段时间日子都不好过,但另外两个山寨很快便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既然没人上门,咱们就主动出击嘛! 云门山下是没什么住户,但两个县总有些靠近云门山的村庄,山贼们不能坐着等死,就时不时跑出去打劫人家,摇身一变从山贼变成了流匪,而且还是有基地的流匪。 当然这么干也不容易,人家那些村庄也不是任由他们欺负的,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村里自然会组织自保。还有官府,山贼藏在山上官府不愿多事,下山打劫那就不同了,至少官府有可能预先埋伏。 所以说另外两个山寨虽然日子比飞熊寨强,也强得有限。 这也是没办法,整个大齐朝的绿林好汉都不好过,谁让现在是太平盛世呢。 后来熊六梅的老爹飞天熊因为旧伤复发死了,熊六梅成了飞熊寨的新老大。熊六梅接手飞熊寨后坚决不肯主动下山打劫那些村庄。 一开始手下人颇有些意见,被熊六梅用武力镇压下了。慢慢的,大家发现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比另两个山寨安全,也就心服口服了。黑虎寨和野狼寨经常会被人打的抱头鼠窜,他们是山贼没错,可村子里那些人保卫家园的意志也非常强大。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习惯了。 熊六梅和她老爹差不多,对兄弟们讲义气。 秦行之被裹挟上山那天,见到的山寨中留守的山贼,都是些不能打的。有些年纪大了没力气了,有些则是天生力气小。熊六梅,包括以前的熊阔海,下山打劫时都会把这些人留在山上看家,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愿让他们去冒险。 问题来了,山贼怎么能吃闲饭呢?这不合绿林道的规矩。 黑虎寨和野狼寨就不会这么干,老了的山贼要么赶下山自生自灭,要么干脆打劫时消耗掉,哪有像熊六梅这么优待的?又不是养老院。 熊六梅不去骚扰村庄,原因是她老爹活着时就不那么干。作为接班人,熊六梅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老爹的意志。她认为自己是山贼,不是流寇,到处乱窜算什么? 其实当初熊阔海单纯就是懒,这却是熊六梅从没想过的。 显然,飞熊寨山贼的职业未来是渺茫的,秦行之不认为跟着一群习惯了吃饼子的山贼混会有什么前途,特别是他们还有个奇葩的大当家。当然即使有前途,道爷也不能放着好好的道士不当,去当人人喊打的山贼吧?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秦行之问道,“山上纪律松弛,要走应该没问题的。” 秦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走,为什么要走?” “咦,你不会是喜欢上当山贼了吧?老家伙我可告诉你,你这把年纪了可以混吃等死,道爷却不肯浪费大好时光混日子。” “屁话,你才喜欢当山贼。徒弟呀,虽说山上的伙食不好,可它好歹能吃饱啊!想想吧,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日子?不用干活、不用忽悠人,还能吃饱饭。而且别以为师父不明白,你守着两个美人儿,难道真舍得离开?” “能看不能动,这里边的痛苦你根本体会不到!” “不管怎么说,反正咱爷俩还得回三江县城拿回师门宝贝,这段时间正好在山上休整,省得以后还得跑远路。为师想好了,等混个把月咱们再走。” “真回去呀……您老还真不怕死。” “怕死也得回去,老道想了很久,师门宝贝不能丢,否则我死了都没脸见自己的师父。那老家伙性子爆不好惹,别再到时候天天揍我。” “得了吧,师祖人家早转世投胎了,你在阴曹地府见不到他。” 秦寿扬手给了秦行之一个爆栗:“又胡说,六道轮回那是和尚的说法!” 秦行之揉着脑袋站起来:“你这人,就不能跟你聊天,太暴力了!我走了。” “你去哪儿?” “嘿嘿,跟美女聊天啊。比跟你这糟老头子说话舒服多了。”秦行之贱笑几声,一溜烟躲开秦寿,向草屋的方向而去。 沈怜儿是个聪明女孩,深知自己在一群山贼中厮混,就算有熊六梅护着,也是非常危险的,因此一般情况下除非熊六梅在山上,她绝不会从草屋中出来,永远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秦行之敲敲门:“沈小姐,闷了吧?贫道来陪你聊天啦。” 沈怜儿无奈的声音传出来:“当家的没在家,妾不方便开门,小道长还是找别人聊天吧。” “别呀,那些家伙粗鄙不文,贫道不稀跟他们聊。” “二当家识字。” “他长得太丑。” “蝼蛄还算周正。” “他……他脸上有麻子。” “……” “哎,沈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沈怜儿在房内直翻白眼,干脆不理秦行之。 秦行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骚扰沈怜儿:“其实,贫道有些关于妖怪的事情,想和沈小姐探讨一番。既然你不愿听,那就算了。”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露出沈怜儿的俏脸:“道长不是在忽悠妾?” “自然不是,贫道最实诚了。”秦行之推开门硬往里闯。 沈怜儿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秦行之碰到。 秦行之心中暗笑,转身去关门。 沈怜儿急了:“别关门……”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是怕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被人说闲话?” 沈怜儿沉默。 秦行之摆手笑道:“大可不必。你看,首先呢,贫道是方外之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皇宫内城除了太监是不能有男人的,可道士和尚却能进去,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再者呢,这山上都是些山贼,你就是开着门他们该说的也会说,对吧?” 沈怜儿面色一黯,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聪慧如沈怜儿,早就分析过自己的处境了。从被人劫走那一刻起,她沈家大小姐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无论是被卖到外地,还是被山贼劫上山,即便父亲派人把自己救回去,她的名声也已经毁了。 世人就是如此,都成压寨夫人了,谁会相信她还是清白的? 给女山贼当压寨夫人?这么奇葩的事说出去没人信。 沈怜儿意兴阑珊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垂首不语。 第031章 两条腿的读书人到处都是 秦行之瞅瞅沈怜儿的神色,笑道:“伤心了?大可不必!” 沈怜儿不理会秦行之。 秦行之正色道:“有句话说得好,‘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抱歉,我太粗俗了!不该这么说的,应该是‘蛇有蛇路,鳖有鳖道’……咳,这个好像也不怎么高雅?那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小道长请出去,妾不想听你说话。” “人生不过两万来天,睁眼闭眼一晃眼就过去了。” “出去!” “……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不如这样,贫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怜儿干脆把眼睛闭上,权当秦行之是只嗡嗡叫的苍蝇。 “话说极西之地有众多蛮夷,他们长得和咱们大不相同,黄发蓝眼身形高大,嗯,有点像吐蕃人……当然也有和我们差不多样子的。这些蛮夷在那弹丸之地居然建了一个个国家,说起来也挺好笑的。” 沈怜儿睁开眼看着秦行之,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大齐朝的百姓只知道周边的外族,对西方基本上是陌生的。 秦行之继续说道:“但他们和我中原最大的区别并不是长相。你想呀,蛮夷嘛,没经过王化,也没读过四书五经,哪知道什么叫做廉耻?所以他们那儿的市面上,男女混杂行走,甚至在大街上勾肩搭背也是常事。” “你……”沈怜儿立刻不高兴了,这小道士还是在轻薄自己。 “他们的审美观也和我们完全迥异,女人穿得少露得多,以被男人仰慕为荣。一个女人被越多的男人追求,和越多的男人交往,就越是荣耀,大家都会说,瞧,那是某某大美女,全城的男人都爱慕她哩,若是做我的妻子,那就赚到啦!” 沈怜儿明知秦行之的话有伤风化,却下意识倾听起来。 蛮夷太无耻了,但如果小道士说的是真的,自己这点事在那里却又微不足道了。转念一想,自己居然羡慕他们,简直是不知羞耻,忍不住呸了一口。 秦行之笑道:“怎么,不信我说的?” “世上哪有那么……那么荒唐的地方,妾当然不信。” 肯搭话就好办了,秦行之一本正经说道:“我鸿蒙派虽然现在有点落魄,当年却也是名门大派,天下虽大,没有祖师们没去过的地儿!别说极西之地了,就连天庭月宫,那也是常来常往的。” “道长油嘴滑舌,越说越没谱……” “凡俗之人当然去不了天庭,可祖师们那是什么人?个个都是惊天动地的高人。算了,这对你来讲太遥远了,还是讲故事吧。贫道所讲的这个故事,有个名字‘罗密欧与朱丽叶’,话说极西有个叫意大利的王国……” 秦行之的口才是多年来陪着师父忽悠人锻炼出来的,要把梦中看到的一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高潮迭起,那还不简单? 一开始沈怜儿并没多么在意,类似的爱情故事虽然最是吸引她这种未出阁的少女,可咱大齐朝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比极西蛮夷的那点破事丝毫不差。 然而西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却比东方火热多了,虽然听得沈怜儿一阵阵脸红,暗中骂了小道士不知多少次,却慢慢的沉浸在这浪漫的爱情故事中不能自拔,特别当最后说到两个主角因为误会双双身陨,沈怜儿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秦行之得意非凡,道爷这张嘴,一如既往的给力。 沈怜儿倒不仅仅是为故事中的人物哭泣,她自从被劫后其实心理压力一直很大,此时也是借机发泄情绪,对健康有很大好处。 秦行之趁机安慰了沈怜儿几句,当然没敢走过去近距离接触,怕惹恼了她。 “夫人,我回来了。” 正在这个当口,熊六梅兴冲冲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怜儿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熊六梅,秦行之也转过身眼神闪烁的偷看,像极了偷鸡被抓了个现行的狐狸。 熊六梅微微一愣神,接着勃然大怒:“混蛋小道士,你欺负我家夫人了?给老子过来,张开腿,老子先捏碎你一颗蛋蛋出气再说!” “误会啊大当家的,天大的误会!”秦行之连忙后退了几步,紧紧并着双腿叫道。 “放屁,你以为老子的眼睛是瞎的?让你上山是哄夫人开心的,不是让你惹她哭鼻子,你都干了什么?” “我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沈怜儿叫道:“当家的,不干小道长的事儿……” “夫人不必为他遮掩,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到处都是,老子先杀了他喂野狗,转头再给你找一个新的,更好玩儿的。” 合着您把读书人当玩具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秦行之叫道:“怜儿小姐给大当家解释一下啊,贫道这也太冤枉了。” 沈怜儿白了秦行之一眼,趁着大当家出门过来纠缠本小姐,你一点都不冤枉!不过沈怜儿知道熊六梅稀里糊涂,手底下也没有个轻重,小道士虽然不着调,却不是坏人,万一真给她杀了就糟糕了。 即便不被杀,捏碎个蛋蛋也很惨……哎呀,想什么呢! “当家的,其实道长刚才是给妾讲了个故事。” “听故事能听哭了?老子不信。如果这样,那说书先生非得给人揍死不可。” “小道长讲的,和说书先生的故事不一样。” “哦?”熊六梅摸着下巴,“小道士,你讲的是什么故事,给老子也讲一遍。” 秦行之无奈,只好战战兢兢重新说了一遍罗密欧老兄的悲惨史。当着暴怒的女山贼,秦行之的口才虽然没退步,却有点放不开,初期的效果比第一遍差远了,不过小道士讲着讲着,职业习惯发作,又开始口若悬河了。 沈怜儿第二次听这个故事,感受又不一样。现在她已经知道结局了,当听到两个人亲亲热热在一起的时候,想到他们最终的悲惨命运,反而更加为他们伤心。 熊六梅瞪着一双秀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秦行之的嘴巴。 第二遍听完,沈怜儿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秦行之偷眼看看熊六梅,只见这位运动型美女仍然在发呆,忍不住说道:“大当家的,这故事还合您的胃口吧?” “啊?”熊六梅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撇嘴道,“没意思,两个可怜虫不能打也就罢了,连跑都不会,老子鄙视他们,特别是那个姓罗的男人!” 秦行之连忙点头:“大当家说的对……” 熊六梅拉过沈怜儿,说道:“夫人别哭了,弄得老子眼睛也酸酸的,好奇怪的感觉。夫人给我看看,是不是得病了?” 秦行之闻言仔细看了眼熊六梅的眼睛,果然眼圈有些发红。 这下子秦行之可来了兴趣,熊六梅显然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她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却不明白女人意味着什么,一直以男人的姿态活着。现在却被一个爱情故事弄得眼圈发红,难道说这样彪悍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 沈怜儿带着泪花笑道:“当家的是听得感动,没事的。” “我感动个屁呀,恨不能杀了那姓罗的!”熊六梅不耐烦的叫了一声,对秦行之说道,“小道士的故事虽然狗屎不如,却不是骗老子,这次蛋蛋就先给你留着。不过,下次给夫人讲点欢快的故事,否则再让夫人伤心,决不轻饶!” “不会不会,下次我给夫人讲西游记。” 熊六梅双眼放光:“西游记,那又是什么东西?” 秦行之算是看出来了,熊六梅果然被刚才的故事勾起了兴趣。 说实话罗密欧老兄的遭遇,大齐朝还真没几个男人喜欢听,也就是女人才会被这种情情爱爱的故事吸引。秦行之一直觉得熊六梅虽然长得不差,性子却是百分百的男人,没想到她居然和别的女人一样喜欢这类东西。 “西游记嘛,说的乃是东土大唐高僧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经历。” 熊六梅立刻没了兴致:“原来讲的是和尚啊,没意思。” “大当家的此言差矣,我乃是道家苗裔,怎么可能给人讲和尚的故事?那唐僧手下有三个徒弟,学的可都是道家妙法,他们才是真正的看点。” “什么叫看点?” “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一个和尚带着三个道士取经,貌似还是道士比较惨……” “谁说那三个是道士了?他们是妖怪!并且唐僧是个只会耍嘴皮子没本事的和尚,全靠三个徒弟保着,你说谁比较惨?” 熊六梅点头:“嗯,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了,那你讲吧。” “啊,现在?”西游记可不是一两天能讲完的,况且秦行之刚刚讲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两遍,暂时真没兴致继续给人说故事了,即使对方是两个美女也不行。 “当然是现在了。”熊六梅振振有词,“老子要替夫人把把关,万一还是刚才那种憋屈的故事呢?反正也没到吃饭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秦行之为了自己的蛋蛋着想,只好屈服。 “却说东胜神州花果山……” 从孙悟空出世一直讲到学艺回山,眼看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秦行之才停下来。 熊六梅咂巴咂巴嘴,摇头:“小猴子倒是很有骨气,可是似乎没多大意思啊。” 秦行之看向沈怜儿。 管你这女山贼怎么想呢,道爷主要还是为了讨好怜儿妹妹。 沈怜儿沉吟道:“妾也觉得,不如刚才的那个故事有意思。” 得,秦行之明白了,给女人讲故事,就该选择那些缠绵悱恻型的。你让女孩子看斗破她肯定没兴趣,人家喜欢的是那种总裁文…… 斗破?总裁? 唉,这病越来越重了,居然同时出了两个莫名其妙的词儿。 第032章 够劲道 吃饭时秦行之听说,熊六梅这次又是空手而归。 一点都不意外,像秦行之师徒这么不长眼人的真不多,但凡稍微熟悉云门山的,都不会主动过来让人打劫。熊六梅上次埋伏了半个月才遇上两个道士,这次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 吃了顿面饼子,秦行之又被熊六梅给带到草屋。 “那个西游记的故事不好听,小道士还有没有别的?”熊六梅问道。 沈怜儿早就吃完饭等着了,此时脸上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秦行之自然不肯露怯:“当然还有,贫道这里最不缺故事了。不过大当家的不是让贫道说些欢快的故事吗?西游记就很欢快,要找比它还欢快的,好像也不大容易。” “这样啊……”熊六梅犹豫了一下,挥手道,“实在不行,再来个类似刚才那老罗的故事也可以,老子是非常讨厌,可我家夫人喜欢就行。” 秦行之偷笑,这女山贼就是死撑,其实也喜欢爱情故事。 沈怜儿在旁边开口道:“道长既然有这么多好听的故事,为何还要当道士呢?你若是去茶楼饭馆给人说书,肯定比现在混得更好吧?” 这是实话,不要说去给人说书了,就是秦行之脑袋里那些诗词,都能让他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卖诗词不好听,但只要打出名声,至少青楼会重金求购他的诗词的。 问题是,秦行之害怕呀。 说是做梦梦到的诗词,包括现在说的这些故事也是,但秦行之自己却非常清楚,那绝不是做梦那么简单。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做梦就能梦到西游记这样的长篇巨著?梦中的一切都和大齐朝完全不同,很多物件都没法解释。 但梦就是梦,诗词之类的东西秦行之能记住,梦中的经历却是不清晰的。有时梦醒他也会回想,似乎在梦中自己有另外一个身份,生活在另外一个古怪的世界。可又不是完全这样,梦中他并不能左右自己的行动,只能旁观自己的生活。 秦行之也曾经和老道士探讨过这些,秦寿分析了半天,随手给了秦行之一个爆栗:“你小子脑筋有问题,可能是当初饿坏了伤到脑子了。” 秦行之只是个混江湖的小道士,当然对无法解释的现象感到很不安,因此下意识的抗拒和自己的梦过多联系。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秦行之嘴里冒出的古怪词儿也越来越频繁,这他就没办法了,根本控制不住。 “说书怎么能和修道相比呢?贫道乃是冲得道飞升去的。”秦行之摇头道,“况且贫道的这些故事也不是自己编的,乃是做梦梦到的。” “做梦?你骗鬼呐。”熊六梅哈哈大笑。 “爱信不信……咳,我是说,大当家的说的对,我胡说的,你别在意。” 熊六梅哼了一声:“算你老实,讲吧。” 秦行之奇怪地问道:“您下午不出去跑业务了?” “嗯?” “下山打劫。” “哦,不去了,在山下等半天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兄弟们也怕冷。”熊六梅丧气地说道。 秦行之心说,也就是咱们师徒才会这么悲催啊…… “我说句话大当家别生气啊。既然打劫效益不好,咱们为何不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熊六梅迷茫地问道:“你什么意思,老子完全听不懂。” “您看啊,这飞熊寨里有大片空地,山寨外面的空地更多。贫道看过,这些土地都很肥沃,用来种点儿庄稼蔬菜什么的肯定没问题。咱再弄点鸡鸭猪什么的养着,肉也有了。贫道知道大当家不愿下山打劫村庄,如此一来,不比空守着官道强多了?” 熊六梅摇头:“那怎么行!我们是绿林好汉,又不是农夫,种地养猪……不得给同道笑话死?偶尔打猎弄点野味也就算了,好歹还不算丢脸,种地绝不行!” 秦行之暗道,飞熊寨现在八成已经是笑柄了吧。 沈怜儿却说道:“当家的,妾觉得道长说的有道理呀。” 熊六梅对夫人的话还是很重视的,耐心说道:“我那老爹当初可没有种地,我不能让他在地下笑话老子。” “老当家那时和现在不同,当初官道可不像现在这样冷清。” 秦行之也不是非要劝说熊六梅改邪归正,他又没打算一辈子当山贼。但一个美女成天打打杀杀的,他总是觉得浪费,还不如带着人种地养猪自在呢,虽然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样,熊六梅也不是顽冥不化,她也明白,把飞熊寨带成现在这幅样子,应该比种地养猪更让老爹笑话。但他们这群山贼说白了都是些杀人犯,谁会种地啊? “小道士少啰嗦,你还讲不讲故事了?” “呃……讲,这就讲。话说……” 秦行之刚起了个头,外面有人叫道:“大当家的,野狼寨来人了!” 熊六梅噌一下弹起身,迈着两条健美的大长腿就窜了出去。 “在哪儿,给老子揪过来!” 二当家此时也已经闻声走出来,跑到熊六梅身边,皱眉看着大门的方向。 有山贼将大门打开,放进来三个人。 显然飞熊寨和野狼寨的关系并不好,箭楼上的山贼一直用弓箭指着进来的三个人,其他山贼也聚拢到熊六梅身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秦行之踱到秦寿身旁,从人群后面观察来人。 三人和飞熊寨山贼的穿着打扮差不多,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把钢刀。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个头不高的汉子,看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脸上肌肉纵横,尖下巴,一双三角眼中冒着狡黠的精光,显然是个头儿。他身后两位都是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 “哟呵,各位都在呢。”三角眼嘿嘿笑着跟众山贼打招呼。 二当家喝道:“滚过来,给我家寨主见礼!” 三角眼顺着声音看过去,立刻眼睛一亮。 早听说飞天熊的女儿出落成了个美人儿,可两家关系不好,飞熊寨不鸟野狼寨,咱们野狼寨还不鸟他们呢,所以从来没亲眼见过。今日这么一看,传说果然没错,瞧那屁股,那小腰,真够劲道的! “这位就是飞熊寨的大当家吧,在下野狼寨二当家哑狼,奉我家寨主小白狼之命,前来拜见大当家的。四圈,别愣着啦,把礼物呈上去!”三角眼敷衍的抱了抱拳,回头叫身后的一个手下。 那名叫四圈的山贼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三角眼——也就是哑狼。 哑狼举着小包往熊六梅身边凑。 熊六梅秀目一瞪:“退回去,老子让你过来了?” 哑狼也不生气,停下来把小包递过去:“小小心意,大当家的别嫌少啊。” “二柱子,接过来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二柱子答应一声,从哑狼手里拿过小包,打开一看,嗬,居然是几锭银子。随手掂了掂,差不多有十两。对飞熊寨众人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上次抢了秦行之不到两贯钱,就让他们兴奋了好几天。 二柱子咽了口唾沫,心说野狼寨可真有钱,拜山送十两银子,阔呀! 熊六梅看着哑狼:“野狼寨和我飞熊寨素来没有交往,你小子忽然跑来拜山,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她虽然在男女之事上糊涂,绿林中的勾当还是比较清楚的。野狼寨和黑虎寨属于后来者,生生把云门山弄成现在的样子,熊六梅以及当初的熊阔海对他们绝对没好感。当然也能理解他们,大家都是当山贼的,打劫属于本行,云门山也不是飞熊寨的,人家自然可以占山头。 哑狼笑道:“我家大当家说了,咱们都是绿林儿女,自该经常来往,守望相助。以前飞熊寨老寨主在时,对我们野狼寨有成见,我们大当家也没好意思过来。如今大当家巾帼不让须眉,我家寨主有意结识大当家的。” “老子才没兴趣结识那什么小白狼呢,一听就不是好人……”熊六梅撇嘴。 不管当初大家有什么矛盾,人家主动来拜山还奉上银两,大当家的做法就有点不合适了。二当家一边想着,一边连忙打断熊六梅说道:“哑狼兄弟既然来了,足见贵山寨的诚意!说起来咱们两家也没有真正的矛盾,大家进聚义厅说话吧。” 哑狼抱了抱拳:“这位一定是二当家的了?您的大名兄弟是久仰了,咱们云门山唯一能识文断字的前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二当家哈哈一笑:“就会几个字,见笑了。” 他心中自然是非常得意的。不过转念想到秦行之,似乎小道士认识的字更多。 熊六梅并不怪罪二当家替自己做决定,她也清楚没有把上门拜山的同道赶出去的道理,就是长期以来对另外两个山寨不爽,所以才不高兴罢了。说到底她还是个女人,有时忍不住就有点感情用事。 众人在聚义厅坐定,二当家吩咐人给哑狼倒水。 按说绿林好汉,这个时候应该大碗喝酒的,但飞熊寨最后三坛酒上次被熊六梅喝了,现在却一丁点都欠奉。二当家只好装傻,心中暗自埋怨熊六梅当初不该那么任性。 哑狼环顾四周,嘴里啧啧几声:“哎呀,咱们飞熊寨混得有点惨啊。” “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捏碎你俩蛋蛋?”熊六梅大怒。 哑狼诧异的看了熊六梅一眼,这女人够彪悍的。 “大当家别生气,兄弟只是心直口快喜欢说实话罢了。不瞒各位,我们野狼寨虽然也是混日子,好酒好肉那是绝对不缺的,咱们绿林好汉图的可不就是个痛快吗?否则还不如下山种地,对吧?兄弟在野狼寨从来不喝水,都是以酒代水的。” 众人面色赤红,不敢看哑狼。这摆明了是没端上来酒,被人家挑礼了。 熊六梅没脸发火,只好坐在那里生闷气。 还是二当家脸皮够厚,岔开话题问道:“哑狼兄弟上山,应该不仅是拜山吧,还有别的事吗?” 哑狼点头:“没错!” 他环顾众人。 “兄弟是专为提亲来的。” 第033章 我该怎么称呼她? 提亲?众人面面相觑。 熊六梅嗷的一声跳起来,指着哑狼暴跳如雷:“我说你们野狼寨为何忽然过来拜山呢,原来却是打的这个主意。老子告诉你,这事儿提都不必提,如果敢再说一个字,老子立刻砍了你,然后带人上你野狼寨找小白狼算账!” 哑狼也站了起来,把脸一沉:“大当家的说话好没有道理。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对在下发火?二当家你给评评理,你们飞熊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讲究?” 二当家连忙打圆场:“大当家勿恼,有话好说……” 野狼寨的小白狼大家都没见过,但按照野狼寨存在的时间算,怎么着他也得三十多了吧,配大当家的确是有点不合适。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大当家的那个糊涂劲,能有人看上就不错了。 一开始众人没往熊六梅身上想,主要是他们下意识的不把熊六梅当女人。 但稍微一寻思就明白了,小白狼这是准备和大当家的结成一家,打着将两个山寨合并的主意呢。美人儿到手,山寨实力翻番,小白狼算盘很精呐。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坏事,飞熊寨过得太惨了,谁不愿意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当家了,就不能把她当女人看! 二当家心说,实在不行只好冒着被大当家捏蛋蛋的风险,把男女之间的差别跟她讲清楚了,虽然这些事由一个大男人来说实在臊得慌,可机会也难得呀! “大当家,哑狼兄弟也是好意,你先听听他的条件再说。”二当家劝道。 “是呀大当家的,先听听嘛。”二柱子也动心了。 “放屁!这有什么好听的?”熊六梅根本不为所动,指着哑狼叫道,“当初若是有人敢这么对我老爹说话,他早就死七八回了。老子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没立刻动手杀人,但老子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咦,似乎有些不对,这事儿和老寨主有何关系? 只听熊六梅继续叫道:“老子的女人,谁都别想抢!” 噗—— 秦行之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好一阵咳嗽。 二当家等人的脸色也不正常了。合着大当家以为,人家提亲的对象是沈怜儿……仔细想想其实也对,大当家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能跟别人成亲的女人,是大家一开始疏忽了,才会以为她明白这点。 哑狼被搞糊涂了,这女人说什么呢,为什么老子听不懂? “大当家的,谁抢你的女……不对,你自己就是女人!” 熊六梅:“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能有压寨夫人了?还别说,老子比小白狼强,都有夫人了,分分钟给老子生孩子!怎么着?眼馋了,想抢老子的女人?那是做梦!” 哑狼彻底迷糊,看着二当家:“麻烦您给解释解释,我有点头晕。” 二当家尴尬的笑笑,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是平时,为了大当家不会因为世界观崩塌而暴怒,也为了大当家的笑话不被外人知道,把人一杀就得了,当初陆大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干掉的。可现在不行啊,人家哑狼是野狼寨的二当家,杀了他野狼寨肯定不会干休。 主要还是这个机会很难得,大家都想和野狼寨合并。 熊六梅咬了咬牙,艰难的对二柱子说道:“把银子还给他,让他滚蛋!” 二柱子没动弹,为难的看着二当家。 熊六梅急了:“怎么,为了十两银子就不听老子的了?告诉你们,老子的女人,谁都抢不走。” 哑狼忍不住说道:“大当家的,这里面是不是有点误会?我家寨主是向您求亲,想和您结成夫妻呀。你老是说什么压寨夫人什么女人的,在下虽然听不明白,可我家寨主并不知道飞熊寨还有别的女人。” 全场寂静,谁都不敢说话,都拿眼睛看着熊六梅。 熊六梅茫然地说道:“和我结成夫妻……我怎么可能跟男人成亲呢?”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你是女人,当然要和男人成亲了。”哑狼好心地说道,“难不成你还能和女人成亲,世上哪有那样的事?夫妻夫妻,自然是男人和女人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熊六梅环顾众人,最后看向秦行之:“小道士你过来,老子有点难受,扶老子一把。” 秦行之心中忐忑,这女山贼眼看就要知道真相,到时候暴怒之下肯定身边最近的人先倒霉,自己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又不能违抗熊六梅的意志,再说了,全场除了师父和自己,都是些山贼,让别人扶熊六梅多吃亏呀。 于是秦行之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扶住熊六梅的腰。 腰很细,没有一丝赘肉,秦行之心中不由得一荡,可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刻,他连忙收敛心神,低声说道:“大当家的别急,慢慢想……君子动口不动手,暴力要不得,大当家的别乱伤人哦。” “老子为何要伤人?”熊六梅奇怪的看了秦行之一眼。 “算我没说……” 熊六梅接着问哑狼:“你的意思是,小白狼想和我成亲?可他又不是女人。” 哑狼也慢慢明白了些什么,心中好笑的同时,还得给熊六梅解释:“大当家自己就是女人,当然要和男人成亲。” “可老子从来没想过要和男人成亲呀。” “您仔细想想,飞熊寨老寨主是男人,所以才会和您母亲成亲。可您是女人啊,自然需要和男人成亲了。” “这没道理!老子凭什么必须和男人成亲?”熊六梅喝道,“我家夫人也是女人,她自然能为我生孩子。” 哑狼真的哑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熊六梅解释。 秦行之忍不住插嘴道:“大当家的,那个……女人和女人是没法生孩子的。” 熊六梅霍然转头,看着秦行之:“这是什么道理?” “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熊六梅扫视二当家等人:“你们都知道?” 二当家无奈的点点头,心说终于到了这一天了。他也知道不可能一辈子瞒着熊六梅,但慑于熊六梅的威势,一直打着过一天算一天的主意。如今熊六梅终于开始怀疑,他心中竟然泛起一阵轻松的感觉。 关键是,秦行之是离熊六梅最近的,倒霉也是他先倒霉。 熊六梅看着秦行之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是老子不知道的?” “也没多少了……大当家的只要知道,你是个女人,虽然你从小被当成男人养大,但和沈怜儿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当然,你武艺高强,这点是沈怜儿不能相比的。女人自然不能娶妻生子,只有和男人成亲才能亲自生孩子。那个……还有一点,女人是不能自称老子的。” 熊六梅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 她不认为所有人都在欺骗自己,至少二当家和小道士不会。二当家也就罢了,那是当初老爹的得力助手,但熊六梅对小道士的信任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可为何大家从来不说呢?熊六梅还是理解不了。 “老子……我心里堵得慌,你扶我回去。” “也好,大当家的回去慢慢想。”秦行之扶着熊六梅就走。 两人离开聚义厅,厅内众人互相看看,长长吁了口气。 哑狼似笑非笑的看着二当家:“二当家的,这些年你们大当家一直这样?” 二当家红着脸说道:“让兄弟看笑话了。” “哈哈……咳,抱歉没忍住。哎呀,如此看来,诸位兄弟不容易啊。” 众人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碰到这么一个当家的,又是个武艺高强谁都打不过的,那简直是遭罪。老寨主活着时没人敢提,老寨主死了还是不敢说,一来二去就成了绿林道笑话了。当然,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绿林道暂时还没人知道,可只要哑狼回去,这还是秘密吗?估计哑狼肯定不会为众人保守秘密。 “哑狼兄弟,结亲的事儿好说。但如果两家成了一家,我家大当家的就是你家寨主的夫人了,咱们不能让小白狼寨主被人笑话吧?那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哑狼笑道:“明白明白。可是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你们大当家是这么个情况啊,这事儿还得考虑考虑……” 二柱子凑上来:“还考虑啥,到时候两人入了洞房,大当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不能这么说,听说你们大当家的武功高强,我怕到时候出事。” “不会不会,兄弟多虑了。” 众人说话的同时,心中也未免想,原来真相揭露之后并没有掀起腥风血雨嘛。早知如此,大家厚着脸皮给大当家说说,大当家也不至于糊涂到现在,万一真有了女人的自觉,咱们中间说不定就有人被她看上了呢…… 当然这只是众人的意淫罢了,熊六梅的威严那是从小建立起来的。众人习惯了害怕畏惧,即使脸皮厚,胆子却不够肥。 秦行之扶着熊六梅走到草屋门前,叫道:“怜儿妹妹开门,大当家回来了。” “道长别骗人,大当家回来为何她自己不说话?” “我骗你干嘛,你从门缝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熊六梅有气无力地叫道:“夫人……那个,小道士,我该怎么称呼她?” “叫妹妹吧。” “嗯……妹妹,我确实回来了,开门吧。” 门被推开,沈怜儿一脸震惊的看着被秦行之扶着的熊六梅:“当家的你怎么了?被人打伤了吗?” “回屋再说。”秦行之说道。 沈怜儿惊讶的发现,飞熊寨大当家居然乖乖的被秦行之抱着腰,也没有对秦行之的决定有什么意见。最可怕的是,这一口一个老子的女山贼,此时身上居然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034章 如果这是私心贫道认了 十多年的世界观轰然倒塌,对熊六梅的刺激有多大简直无法形容。 其实熊六梅只是从小形成了惯性,她的脑筋没问题,智力更是不差,缺的就是那层窗户纸罢了。一旦被人点破,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这些年自己闹了多大的笑话。 她倒没有觉得丢脸,不可能她明白过来了,就立刻彻头彻尾把自己当成女人。 秦行之让熊六梅坐下,对沈怜儿说道:“大当家的刚刚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容她慢慢想想,咱们先出去吧。” 沈怜儿这才明白熊六梅为何如此失态。 她看着熊六梅,犹豫道:“妾想陪着大当家的。” 熊六梅某种意义上是沈怜儿的救命恩人,虽然熊六梅纯粹是学老爹抢压寨夫人,但改变不了她阻挡了人贩子陆大郎,让沈怜儿逃脱了被卖入青楼的命运。因此沈怜儿其实对熊六梅相当感激,只是以前的熊六梅太过强势,她没机会照顾熊六梅而已。 秦行之点头:“也好,那贫道就先出去了。” 转身走出草屋,秦行之又回到聚义厅。 聚义厅基本上成了“熊六梅推销会”现场,众人在不停的劝说哑狼继续向熊六梅提亲,促成两家山寨合为一体的美好未来。他们也是好心,熊六梅就算明白女人是什么,也是个女人中的奇葩,能有人要她就不错了。 秦行之听了几句,心中有些气闷。 你们说来说去,问过熊六梅自己的意思吗? 是,熊六梅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嫁人而不是娶妻,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样,小白狼就成了她的良配? 道爷还没急呢,你们急个屁呀! 秦寿溜到秦行之身边:“徒弟,你得阻止这门亲事!” “为什么?”秦行之很不解,按说师父不会在乎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 “笨!熊六梅怎么着也是个美女,你舍得她让别人得去?” “师父,你太看得起徒弟了。我一个被当成玩具抓上山的小道士,不舍有个屁用,熊六梅也不会听我的。再说了,我不觉得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别来虚的,说你真正的想法。” “那好,我说实话。山贼打家劫舍伤天害理,两个山寨合并到一处,害处就更大了,而且听说野狼寨可是要下山抢劫村庄的。你我作为道门苗裔,自然不能放任这种事发生。” “还是虚的!” “咳……野狼寨不养闲人,咱们师徒危险了!” “这就对了,跟自己徒弟还玩儿什么假大空?没错,万一两家合并,野狼寨可没那么好心让咱们吃闲饭,我估计他们也不会放我们离开,所以咱们是……” “死路一条。” “宾果!” 秦行之心中叹息,不仅如此,要知道山上还有个沈怜儿,比熊六梅还漂亮,到时候的命运可想而知。这还是假定小白狼是个好色的主儿,万一他是那种只爱权势不喜美色的人物,沈怜儿的命运将更加悲惨。 无论沈怜儿,还是熊六梅,秦行之都不允许他们被小白狼得了去! 她们不属于道爷,但道爷也不允许她们属于任何人。就是这么霸道,怎么着吧?呃……但道爷有什么资本阻止这一切呢?看哑狼那穷凶极恶的样子,显然也是个老混江湖的,也不是自己轻易能忽悠住的啊。 看来突破口还得在飞熊寨众人这里找。 秦行之打定主意,瞅了个机会走到二当家身边,拉拉他的衣襟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二当家其实一直看小道士不顺眼,但刚才熊六梅正是小道士扶回去的,二当家急于知道大当家的状况,便跟着秦行之走出聚义厅,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二当家,你们这是打算卖了大当家的?” 秦行之一句话就把二当家搞恼了:“小道士你不想活了,胡说八道什么!” “贫道没胡说,你们上赶着巴结哑狼,考虑过大当家的想法没有?” “大当家的是女人,自然是要出嫁的。” 秦行之摇头道:“那可不一样。大当家以前糊涂,现在明白过来了,但你不要忘记一点,无论她的心态有何变化,她都是飞熊寨的寨主,是大家的首领。什么时候,手下人可以为首领做主了?反正贫道是没听说过的,二当家教教我?” 二当家语塞。 “女人都要出嫁,贫道知道二当家你们也是为大当家好。但小白狼是什么人,长得如何,脾气好不好,你们知道吗?大当家武艺高强自然不会被欺负,可夫妻过日子又不是争霸,总不能天天打仗吧。最重要的一点,大当家一直对野狼寨没好感,她能愿意嫁给小白狼吗?” 二当家争辩道:“野狼寨比咱们有钱,自然是小白狼的功劳。老子觉得他肯定是个有本事的,至少比你强。小道士,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啊?” “私心?是,我承认自己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不想大当家所托非人,不想众位兄弟受苦,如果你觉得这是私心,贫道认了!”秦行之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师徒被大当家带上山,说欢欣鼓舞就太假了,二当家肯定不信。但大当家和众位兄弟对咱们不错,这个得认。贫道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掉入深渊!” “这话我不明白了,怎么受苦,怎么就掉入深渊了呢?” 秦行之叹口气:“二当家难道没听说野狼寨的规矩吗?在云门山,在整个绿林道上,除了咱们大当家的,谁肯对弟兄们这么好?二当家也不年轻了,再过几年力气更差,如果成了小白狼的手下,那时你想想会发生什么?” 二当家悚然而惊,对呀! 光顾上羡慕人家喝酒吃肉了,把这茬给忘了。 野狼寨可不是飞熊寨,人家不养闲人呐。年纪大的山贼,要么被赶下山自生自灭,要么就直接在打劫过程中消耗掉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也不用再过几年,二当家如今就是个跑不动打不了的胖子,直接属于被清理的对象。 二当家对熊六梅忠心耿耿,也希望熊六梅有个好归宿,如果说自己的死能让熊六梅过得好,他说不定真能放弃自己的命。问题是这事儿根本就没准,谁知道小白狼和熊六梅是不是良配? 秦行之察言观色,继续忽悠:“当然,贫道也相信二当家不怕死,咱们飞熊寨的兄弟都是好汉。可我觉得,大当家是个女中豪杰,绝不会喜欢别人为自己做决定。即使大当家要嫁,那也应该她自己挑选夫婿。咱们做手下的,只要给大当家绝对支持就行了。” 最好是大当家挑选贫道啦,大家要支持哦,哇哈哈哈……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二当家被秦行之说得心动了。 “简单,咱们根本不需要说什么,这是大当家自己的事儿,我们掺和个什么劲?银子收了,那是拜山的礼物,又不是聘礼。其它的,等大当家自己决定。” “对了,说到大当家,她还好吧?” “能有什么不好?只要没当场发飙,想一晚上总会接受的。” “也对……呼,刚才老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我得说说你了。大当家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作为前寨主的忠心助手,现任二当家,一直放任大当家糊涂下去,你这是玩忽职守,要是在朝廷最少也判个斩立决。” “呸,小道士别蹬鼻子上脸!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没资格,可我有道理呀!”秦行之毫不示弱。 这也是走江湖必须的技能,察言观色对症下药,抓住机会显示自己的权威,无形中就会让二当家这位二把手下意识畏惧自己,为以后地位的提高埋下伏笔。当然见好就收也是此项技能的不二法门,真惹恼了二当家,吃亏也是白吃。 秦行之对自己分寸的把握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兄弟啊……”二当家果然没有暴怒,连称呼都改了,“你说哥哥是个大男人,当初喊老寨主大哥的,说起来大当家算是个侄女,我怎么好意思跟她一个大姑娘说那些东西?至于说其它兄弟,我却不放心。” 理解,山贼本来就不是好人,二当家自然不会百分百信任别人。 “可今天咱们不就说了?也没听见有多少臊人的词儿吧。其实,你得讲究技巧,直接说自然不成,一些词儿换个说法还是没问题的。” 二当家撇撇嘴,不以为然。换个说法谁不懂,关键你得词汇量足够才行。 再者说了,今天的情况特殊,哑狼是外人自然不在乎说不好听的。关键还是小道士,脸皮厚还莫名其妙被大当家的信任,说了那么多居然没让大当家爆发。咱们不成,一群大老粗可没有小道士那么讨人喜欢。 “别说这些了,现在就送哑狼离开,你看合适吧?” 不知不觉,二当家习惯征求秦行之的意见了。 “嗯,也没必要跟那小子客气。我估计咱们大当家不会愿意嫁给小白狼,就是她真愿意,咱们也是大当家的娘家人,还得帮大当家撑场面呢,哪能给那小子服软?没得让他看不起咱们飞熊寨的好汉。” “小道士这话听着舒服……老子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别,您还是喜欢别人吧!贫道不搞基。” “啥?” “快去办事儿呀,跟我个小道士你啰嗦什么劲?” 目送二当家进入聚义厅,秦行之暗中捏着拳头给自己喝彩:好个聪明勇敢一身正气的小道士,第一步成功,现在的目标就是彻底破坏结亲的可能了。 第035章 贫道用过的神奇宝贝 二当家出去一趟,回来就忽然改变了态度,不仅哑狼不明白,大伙儿同样糊涂。 只有秦寿暗中点头,小混蛋这是发力了。 敷衍着把哑狼送走,二当家得跟兄弟们解释呀。把小道士的话给大伙儿说了一遍,大多数人立刻点头说“有道理”,那是肯定的,虽说大家是将脑袋拴在腰带上的山贼,那也不愿老了老了被人赶出去或者清理掉。 年轻人没有那么多顾虑,可大家一个大盆子里吃面饼子这么久,感情还是有的。至少二柱子等人没法接受年纪大的山贼被清理掉的结果。 于是皆大欢喜。 现在就等大当家自己恢复过来,咱们就可以和从前一样继续过日子了…… 他们却不想想,大当家不再是那个把自己当男人的大当家,日子还能一样吗? 到了晚上吃饭时,熊六梅也没出现。 大家都拿眼睛瞅秦行之,没办法,这小道士深受大当家信任,只能靠他探听消息了。要不说小白脸有优势呢,大家伙跟着大当家混了这么久,很多人几乎是看着大当家长起来的,却还不如一个才入伙没多久的小道士……不服不行。 秦行之自然没二话,对一贯给沈怜儿送饭的山贼说道:“弄两份,按大当家的饭量添一份,我跟你一起送过去,我估计大当家得在草屋里吃饭了。对了,给我留一份啊,我还没吃呢。” 众人嘻嘻哈哈答应着,秦行之和送饭的山贼来到草屋前。 “怜儿妹妹,大当家的,我给二位送饭来了。”秦行之温柔地叫道。 旁边的山贼翻了个白眼,饭菜都是老子端过来的,怎么就成你给大当家送饭了? 沈怜儿打开门,接过山贼手里的饭菜,对秦行之说道:“大当家一直在发呆,从你走后就没说一句话,妾有些担心……” 秦行之微笑:“没事儿,有我呢。” 迈步走进草屋,只见熊六梅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墙壁,脸上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神采,而是一片茫然似乎不知自己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这是失去目标的正常反应……秦行之暗中分析。 想象一下,熊六梅从小以老爹熊阔海为竞争对象,什么都要比老爹做得好,但又一切追随老爹的脚步,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熊阔海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那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怨不得熊六梅,只能说她的出生本身就是个错误。 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可怜的女人力争,熊六梅现在该叫“熊六十两”。 当然在这种环境下,熊六梅的错误观念,同时也保护了她。 可忽然有一天,熊六梅终于明白女人意味着什么,在压寨夫人生孩子这件事上,她绝对没机会超越自己的老爹,心中的茫然可想而知。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熊六梅的心理角色转换。她以前知道自己是女人,却不明白女人的含义,纯粹把女人当成了一个类似诨号的头衔,其实还是以男人的姿态活着。如今明白了,自然不可能继续把自己当男人。但她习惯了男人的定位,也不肯轻易承认自己是女人(此处指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秦行之拎着把椅子走到熊六梅身边坐下。 “大当家的,该吃饭了。”沈怜儿轻声召唤熊六梅。 熊六梅茫然的看了一眼沈怜儿,什么话都没说,眼睛重现转向墙壁。 秦行之故意也把眼神涣散开,学熊六梅的样子看墙,口中随意地说道:“不如贫道再给大当家讲个故事吧……呃,也不能说是故事,严格来说是个不一样的世界。” 熊六梅连眼睛都没眨,显然是无动于衷。 “话说有这么一个世界,它不在中原,也不在极西之地,大地上是找不到它的……” 沈怜儿心想大地上找不到的,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庭了吗? “那个世界的人和我们一样,有男有女。不同的是,那里早就有了共识,女人和女人可以成亲,当然男人和男人也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正常的,若是有人以此为借口看不起他们,立刻会被大家口诛笔伐。那个世界的好多强者,都是和同性成亲的。” 沈怜儿大吃一惊:“女人也就罢了,男人……那多恶心啊?” 其实道爷也觉得膈应,这不是忽悠你家“夫君”嘛。 秦行之正色道:“不然,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感情,你觉得他们不正常,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他们自己却认为该按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性取向不正常的自古有之,大齐朝自然也不乏其人,不过这个时候的人肯定不会和同性结婚罢了。沈怜儿说到底只是个富家小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人告诉她了。 当然,秦行之也明白,这些东西打动不了熊六梅。 熊六梅看起来不正常,然而她还真不是同性恋。 秦行之继续说道:“那里的男女地位平等,男人能做的,女人都能做。女人和男人一样能读书识字考科举,做官当捕快。甚至有一些小国家的皇帝,都是女人做的。” 沈怜儿捧场道:“那……女人能做山贼吗?” “这个嘛,如果喜欢山贼这个职业,那也没什么不行的。但那个世界没有山贼,倒是有海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人能强迫那里的女人按照别人的意志生活,每个人都可以以自己最喜欢的姿态活在世上。” 这些话终于让熊六梅的表情有了变化,她转过头看着秦行之。 沈怜儿说道:“妾不信世上有那样的地方,女人做官当皇帝,那得多乱啊!” “贫道说过,那不是大地上的任何地方,你当然不可能听说。其实咱们中原也有过女皇帝嘛,老百姓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道长说的是武则天,那是不一样的。她虽然当了皇帝,手下的大臣大多仍然是男子。而且武则天也只是一世而终,最后还是把江山还给了李唐。” 小妞儿懂的倒不少,可道爷这是在劝说熊六梅呐,你到底是哪头的? 秦行之横了一眼沈怜儿:“既然武则天曾经当过皇帝,没道理别的女子不行,同样,连皇帝都能做,做个大臣又有何难?” 沈怜儿自然知道秦行之是在劝说熊六梅,问题是她担心跑偏了啊!别再忽悠到熊六梅起了当皇帝的心思,那还不如现在这样坐着发呆呢。 熊六梅终于开口了:“小道士,老子……我就想知道,那个世界的女人……可以不成亲吗?” 秦行之斩钉截铁:“当然可以,而且还有个名头,叫做‘独身主义者’。话说很多人一辈子单身,过得也非常快活。” “大当家的,您可不能起这样的心思!”沈怜儿大急,“一辈子不成亲,只能去庙里当尼姑了,否则老了都没人伺候。道长说的那些,可不是让您不成亲。” 熊六梅摆手:“我就是问问。小道士,你说的那个世界,怎么才能过去?” 秦行之苦笑一声:“那世界贫道只是在梦中见到,你说该怎么过去?” “原来是假的。”熊六梅面色一黯。 “当然不是假的!贫道修炼之时神游物外,常常进入那个世界,一草一木清晰可辨,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们,真有那样一个地方。但贫道毕竟是凡人,肉身是去不了的。不过,既然存在那样一个地方,就告诉我们,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熊六梅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沈怜儿被秦行之肯定的口气弄得有些迷糊,难道小道士不单纯是忽悠大当家的,而是真见过那样一个世界?这怎么可能! 沈怜儿没什么阅历,但自幼聪慧又有主见,和秦行之接触这些天,如果还看不出他就是个胡吹大气的江湖骗子,那可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了。按照秦行之的说法,不在大地上的世界,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庭吗,小道士哪有可能去天庭? 虽然小道士描绘的天庭和大家心目中的天庭完全不同,可谁也没亲眼见过啊。 “道长,你真去过那个世界?” “贫道乃方外之人,从不说大话的。我肉身去不了,元神却是可以借着做梦的形式随意游览的。”秦行之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梦里的东西做不了准的。” “普通人做梦当然只是虚幻,但我是修道之人,做梦等于元神出窍,不一样滴——” “妾还是不信,除非你能说出妾从未见过的东西。” “哎呀,你这是跟道爷较上劲了?咳……怜儿妹妹,道门玄妙,不是你能想象的。既然你不信,说不得贫道就说几样让你开开眼。” 沈怜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熊六梅也忘了装颓废,好奇的看着秦行之。 “贫道在那世界经常用的,乃是一套神奇的宝贝。这宝贝厉害了,首先是一面能看到大千世界的镜子!那镜子却不是你们用来梳妆的铜镜,只要你想看,里面就能显示出各地风光、诗词歌赋乃至能动的画面。” 道爷最中意的还是其中的爱情动作片,这就没必要跟你们炫耀了。 “镜子下面,则是一张刻满符箓的板子,上面的符箓足有一百多个!不瞒两位,贫道修为浅薄,至今也只会用其中的几个符箓罢了,我见过有人不仅会用全部符箓,甚至能将这些神奇的符箓组合起来,威力无匹啊!” “那些人,应该是大罗金仙了吧?”熊六梅插嘴道。 “大当家的果然有慧根,想来必然如此……” 熊六梅笑了笑,显然被秦行之插科打诨一顿折腾,心情好了很多,也许还是没转过弯来,至少不再发呆了。 秦行之笑道:“说了这么久,贫道还饿着呢。这么着吧,大当家的和怜儿妹妹先吃饭,贫道也去前面吃饭了,你看如何?” “吃完饭你还回来,接着给我讲那个世界的事。”熊六梅说道。 “没问题,只要大当家愿意听,贫道哪怕讲个通宵呢。” 第036章 咱们早就没脸了 “秦兄弟回来啦!大当家的可好?” 秦行之刚进入聚义厅,二当家就凑了上去,带着讨好的语气问秦行之。 秦行之做了个手势:“贫道出马,自然手到擒来。二当家放心,大当家的已经在吃饭了,我估计过了今夜她应该就正常了。” “太好了,刚才听送饭的兄弟说起大当家发呆的情形,老哥这心里一直吊着呢。”二当家大喜,“秦兄弟这次可立大功啦!” “别来那些虚的,面饼子没吃光吧?” “哪能呐,都给兄弟留着呢。” 众山贼互相瞅瞅,心说二当家的没必要这么巴结小道士吧? 秦行之抓起面饼,就着菜汤大口吃着,嘴里仍然不肯闲着:“一会儿我还得去开导大当家的,命苦啊。” “秦兄弟多费点心,拜托了……” “这个就不必说了,那也是贫道的大当家的,贫道自然会竭尽全力。” 秦行之吃完饭,已经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众人离开聚义厅,山贼们自然是去睡觉的大通铺休息,秦行之原本就不和山贼们一起睡,现在更是肩负开导熊六梅的重任,于是晃晃悠悠的又回到了草屋。 草屋的门却关了。 “大当家的,怜儿妹妹,贫道来了。” 屋内传出沈怜儿的声音:“天色晚了,道长明日再过来吧,当家的要休息了。” 这不对呀,不是要道爷讲故事的吗?再说了,你不让我进屋,道爷上哪儿睡觉去啊?秦行之连忙叫道:“大当家的先休息也好,可您总得让我进去睡觉吧,贫道也累了。” 房内静了片刻,门被打开一道缝,沈怜儿的小脸从门缝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行之说道:“以前当家的糊涂,才让道长进屋睡觉。如今的情况下,道长认为您还合适进来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贫道可什么都没干。” “那是你不敢……反正道长是不能进来的,您还是去通铺睡吧。” “贫道挑床,不习惯睡通铺。” “这样啊……很抱歉,妾也没办法。” 沈怜儿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秦行之心中恼怒,妈的,熊六梅发呆时你用着道爷了,现在稍微好了点就把道爷给一脚踹出门,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的铺盖还在里面呐!” “等一下……” 门打开,秦行之的草垫和被子被扔了出来。 “算你狠!别让道爷找到机会,否则一定狠狠打屁股!” 秦行之发着狠,卷起自己的铺盖灰溜溜的走了。 草屋内,熊六梅皱着眉说道:“夫人……妹妹,让小道士进屋睡也没什么吧?” “当家的可不能这么想!男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人家会笑话的。” “谁敢笑话?老子……我捏碎他的——” “对了,还有这句,当家的以后绝不能再说,这比自称老子还严重。” 熊六梅捂着脸哀嚎:“当女人真麻烦啊,我不想当了!妹妹,要不我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和从前一样吧。我现在恨不能剥了那个哑狼的皮!” 沈怜儿忍住笑,轻声说道:“虽说女人天生有各种限制,可既然身为女人,自然需要有个女人样子。当家的是女中豪杰,妾听说江湖上也有许多女侠的,她们同样要守女人的规矩。小道士说的那些东西虽然听起来很好,可毕竟不是大齐朝有的,咱们也就是向往一下,不能当真的。” “我不管,反正这辈子我绝不会嫁人!”熊六梅叫道,“嗯,妹妹既然不能算我的夫人,那么就可以嫁人了。小道士白白净净的看着就顺眼,要不你嫁给他得了。” “当家的乱讲什么!”沈怜儿面红耳赤。 “没乱讲啊。小道士也不跟二当家他们那样脏兮兮的,晚上抱着睡肯定很舒服……哎呀,糟了!” 沈怜儿吓了一跳,顾不上害臊,问道:“什么糟了?” “小道士去通铺睡,岂不是要沾染了二当家他们的气味?妹妹,我看还是让他回来吧……” “当家的你就别操那个心了好不好?” “随便你,只要你不嫌弃。” “你再说,妾生气了!” …… 秦行之果然挑床了。 这些天在草屋睡觉,虽然守着两个美女什么都不能干导致小道士一直失眠,好歹还能睡会儿。昨晚跑到通铺,被众人调笑了一顿也就罢了,反正秦行之的脸皮够厚,问题是那群山贼一晚上呼噜声不断,秦行之根本睡不着。 说来也奇怪,秦寿就从来不打呼噜,所以秦行之从没见识过人类在睡觉时能发出那么多花样的声音。 一大早,秦行之顶着两个熊猫眼走出睡觉的屋子。 秦寿溜溜达达走过来,问了秦行之昨天他做的事情,随后便一如既往的跑到墙根晒太阳去了。 其他山贼则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远处的草屋,不知过一会儿从草屋中走出的大当家,是会变成一头暴龙呢,还是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平心而论,后一种可能基本为零,山贼们很难想象熊六梅变成女人的样子,虽然他们的大当家一直是个女人。 秦行之在众山贼恳求的目光中,走到草屋前,叫道:“大当家的,怜儿妹妹,起床了吗?” 里面传出熊六梅的声音:“嚷什么嚷?等着,老子……我马上出来。” 嗯,恢复得好像不错…… 秦行之稍等了片刻,熊六梅从草屋中走了出来。 仍然是那个身材高挑健美的美女,和以前看不出有多大差别,熊六梅的睡眠质量比秦行之强多了,显然巨大的变化并没有耽误她睡觉。也许潜意识里,熊六梅和所有女人一样,生怕睡眠不足影响自己的容颜吧? “二柱子,让弟兄们准备家伙,一会儿咱们就出发。”熊六梅叫道,“二当家,和往常一样,你带着剩下的弟兄看好山寨。”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二当家不会是睡了一晚上,把昨天的事儿当成一场梦给忘了吧? 幸好熊六梅加了一句:“还有,若是野狼寨再有人来聒噪,直接把他们打出去!小白狼想得倒美,老子……我不能娶压寨夫人,却也绝不会嫁人。” 二当家的点头道:“大当家放心吧,一切有我。” “很好,先吃饭。” 秦行之凑过来:“大当家的,你还要去打劫?” 熊六梅被秦行之的熊猫眼吓了一跳:“你的眼睛怎么了?” 废话,睡不着熬出来的呗。秦行之摆手道:“我没事,修炼时有点走偏。” “你这是一晚上没睡觉弄出来的吧?” “呃……大当家的慧眼如炬,瞒不过你,呵呵……不过大当家的,山下根本没人经过,你下山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熊六梅皱眉:“那有什么办法?老是在山上蹲着肯定不行。我是这么觉得,只要我每天下山坚持不懈,总有不开眼的……” 说的就是咱们俩师徒了……秦行之回头看了师父秦寿一眼。 “贫道昨天的提议,大当家的不考虑一下?” “你说种地养猪啊。我考虑过,可是实话告诉你吧,咱们这儿就没人会种地。当然,有人会种地也不成,咱们是混绿林道的,不是农夫。” 二当家听出点苗头,走过来问道:“大当家的,你和秦兄弟说什么呢?” 秦行之看了眼熊六梅,把昨天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个主意不错啊!” 二当家的当即成了秦行之的支持者。 说起来,山贼种地养猪肯定被同行笑话。可飞熊寨的现状本来就已经被大家笑话了,再加上出了个奇葩的女寨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成绿林道的丑闻了。因此二当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熊六梅还是比较尊重二当家的:“你也觉得小道士的主意好?我家……怜儿妹妹也赞成小道士。不过二当家的,咱们这么做你不觉得丢人吗?” “不丢人呀,只要大家吃得好过得舒服,谁敢笑话咱们?” 不是不丢人,咱们早就没脸了好不好。 “可咱们没人会种地……” “是个问题,但秦兄弟既然提出这个主意,自然有解决的法子。对吧,秦兄弟?” 秦行之点头:“办法肯定有,大家一起慢慢商量。” 熊六梅不耐烦地说道:“愿意商量你们就商量吧,反正你俩都不出去,我还是带兄弟们到山下等不长眼的去,万一今天运气好碰上个肥羊呢?” 二当家和秦行之齐齐躬身:“遵命。” 说实话二当家的还是很兴奋的,小道士提出的建议虽然没什么了不起,关键是熊六梅同意了啊。要知道熊六梅是个非常自以为是的人,并且一向沿着老寨主的路子前进,要不怎么一直不主动出击打劫村庄,谁劝都不听呢? 如今小道士提的这个建议,老寨主可从来没干过,大当家的居然没反对。 等吃完饭熊六梅带人走了,山寨中剩下的老弱病残凑到一起。 “各位,秦兄弟的这个建议,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不过当然还是要听二当家的啦。” “那咱们中间谁懂种地,谁养过猪?” “这……” 山贼自然不是天生的,做山贼之前什么职业都有,不过相对来说,现在不是乱世,老实巴交的农民肯定很少落草为寇。这群山贼中,大部分以前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家伙,种地养猪就算干过,也早就忘了。 倒不是说他们现在仍旧不愿种地,吃饭最重要嘛,可他们不会呐。 秦行之笑道:“其实不会也没关系,咱们找会的来就是了。” “秦兄弟的意思是?” 第037章 这家伙会飞 秦行之环顾这几个山贼,侃侃而谈。 “种地这活儿,贫道师徒自然也是不会的,但咱们也不需要什么都会啊。说到种地,解决办法有两个,就看兄弟们喜欢哪一个了……” 大家一听,好嘛,小道士果然厉害,咱们一头雾水,他居然想出了不止一个办法,怪不得大当家的喜欢他哩。 “第一个办法,咱们找人教嘛。云门山没人,三江县到处都是村子,随便挑个村子,请几位老农上山教咱们种地,这又不是打家劫舍,应该不难吧?至于怎么请,各位都是专家,就无需贫道多嘴了。” 众人哈哈大笑,“请”人太简单啦。 “不过诸位别误会,我们是真的请人家,最后还是要把人给送回去的,甚至收了庄稼还要给人家报酬,过日子都不容易啊。”秦行之见众人有些误会,连忙澄清,“人家好好的在家待着,我们不能逼良为寇。” 如果是从前,秦行之这么说即使不被揍,也要被人骂的。现在嘛,大家都权当没听到“寇”这个字眼。 “这法子妙,二当家的,咱们就用这个吧。”蝼蛄叫道。 二当家一瞪眼:“急什么?听秦兄弟说话。” 秦行之微笑着说道:“第二个法子和前面的差不多,但却有个附加的好处,那就是众位兄弟不用自己干活了。我想诸位做好汉做惯了,也不愿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对吧?” 众人不信了,哪有这种好事,不干活,天上还能掉下粮食来? 二当家眼睛一亮,心中有了计较,脸上禁不住露出微笑。 “二当家果然是老江湖,这就猜出来了!不过您先别说,让兄弟露一把脸,呵呵……各位兄弟都知道地主和佃户,这第二个法子就是学的地主啦,咱们山寨里外都是好地,可没人种只能荒着,为何不能把地租给别人种呢?” 众人迷惑的互相看看,这次谁都没叫好。 一个名叫蛤蟆的山贼对二当家说道:“二当家的,您猜的也是这个主意?” 二当家啊了一声,胡乱点头:“唔唔……” 他当然不是这么猜的,他还以为秦行之是想让人抓一群农夫上山给他们种地呢。当然,按照小道士的说法,过日子都不容易,有了收成赏给农夫一点儿是没问题的。可是二当家从来没想过,可以把地租给别人种。 “秦兄弟,我说句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有点误会了,虽说我们在飞熊寨混,可山上的地不是咱们飞熊寨的呀。”蝼蛄说道。 “不是?那是谁的……难不成是黑虎寨和野狼寨的?” “呸,当然也不是他们的。如果论起来,这地应该是朝廷的吧。” “错了错了。”秦行之摇头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的地都是皇帝的,这个理儿没错。但皇帝不可能亲自种地,也没那个道理把地租给佃户,否则那些地主老财岂不是都得哭死?” 众人纷纷点头大笑,是这个理儿。 “严格来说山上也没有田地,这是咱们自己开荒弄出来的,按照朝廷的法度,谁开出来的地归谁,因此这些地就是咱们飞熊寨的。” “哟呵,秦兄弟这么一说,咱们岂不是个个成地主了?”有人调侃道。 秦行之正色点头:“这位老兄答对了,可不就是地主嘛。” “秦兄弟大概忘了咱们的身份了吧?咱们是绿林好汉,朝廷杀了都是白杀,这摇身一变做地主,朝廷肯定不承认呀。而且老子觉得,那些村子的农夫除非是傻了,否则怎么可能跑到云门山种地?” “他们不来,难道你们不会去‘请’?”秦行之在请字上加了个重音。 “要把山寨内外的土地都种上庄稼,需要的人手不会少。‘请’那么多人回来,这跟跑到村子中打劫好像没什么区别。”二当家沉吟道。 认真说起来,劫人比劫财严重多了。 秦行之笑道:“一开始可以‘请’少一点。诸位也清楚,大齐朝土地兼并得厉害,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是田地都让地主老财弄去了,小老百姓自己有地的越来越少。老百姓要吃饭,就必须种地,可辛苦一年种出的粮食,大部分交给了朝廷和地主,手里剩不下多少。因此,只要咱们收的租子少一些,那些人一定愿意来种地。时间久了,你不用去请,就会有很多人自己跑来。” 众人议论纷纷,这法子听起来匪夷所思,史上还从没听说过山贼往外出租田地的呢。不过仔细再想想,只要不怕同道嘲笑,似乎确实行得通,山贼可从来没在乎过朝廷。 前人没这么做过,那是他们山寨附近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 二当家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对秦行之说道:“这么弄,咱们还算是山贼……绿林好汉吗?” 合着他也知道自己的官方称呼是山贼。 “都成地主了,还当什么山贼呀!”秦行之大笑,“过上个几年,各位都成了家底殷实的小地主,打打杀杀的勾当自然没必要继续干了。到时候有钱了,娶媳妇盖房子,大家就在这云门山繁衍生息下去,不比当山贼有出息多了?” 没人对秦行之一口一个山贼过敏,大家都被秦行之描绘的美好未来迷住了。 能当地主收租子,孙子才愿意当山贼呢! “就怕朝廷不放过咱们……”二当家还是有顾虑。 “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不对,这跟和尚有啥关系。反正就是咱们不杀人放火了,朝廷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放过咱们?” 正在说着,外面箭楼上的山贼叫道:“有人来了!” 二当家带着众人跑出聚义厅,问道:“什么人?” “应该是野狼寨的人,我看到哑狼了。” 二当家说道:“大当家吩咐过了,若是哑狼再来,就把他赶走。你让他们滚蛋,就说咱们不欢迎他们,不用开门了!” 左边箭楼上的山贼答应一声,叫道:“各位爷们儿,我们二当家说了,咱们飞熊寨不欢迎你们,请回吧。” 外面传来哑狼的声音:“那可不行,我家小白狼寨主亲自来飞熊寨,这么回去岂不是被同道笑话?无论如何你们也得开门让咱们进去说完话!” 众人都听见了哑狼的话,看着二当家等他做决定。 这事儿确实不好处理,倒不是害怕小白狼,关键是得讲江湖道义吧?你不能说人家大当家亲自上门你给拒之门外,若是熊六梅在没问题,反正大家都是一个级别的干部,二当家做这个决定就不太合适了。 “秦兄弟,你看……”二当家征求秦行之的意见。 秦行之满不在乎地说道:“这还用考虑?当然是不见了。二当家,咱们以后可都是地主了,跟他们没交集,自然不用在乎他们的面子。还有啊,我们留下的这不到十个人都不能打,万一冲突起来,咱们吃亏。” 二当家倒是没觉得会起冲突,不过既然秦行之都这么说了,那就不见吧。反正大当家也说了,不准野狼寨的人进来。 “愣着干什么,按秦兄弟的意思来!”二当家瞪了一眼箭楼上的山贼。 那山贼迷迷瞪瞪的向外面喊道:“抱歉了各位爷们儿,大当家的有命令,请回去吧。” 外面立刻传来一片叫骂声,显然飞熊寨的做法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 声音渐渐停歇,一个阴恻恻的男声说道:“你们是看不起我野狼寨了?” “不敢,可大当家有命令在先。” “很好,我小白狼算是开了眼界了。一群老爷们被个女人管着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做起来缩头乌龟,真是给咱们绿林道长脸啊。” “小白狼寨主,你要这么侮辱我家大当家的,老子可不客气了。” 谁怕谁呀,跟你又不是一个单位的! 山寨内的众人也是不甘示弱,纷纷喝骂小白狼。 秦行之正要参与一下刷刷存在感,忽然听到箭楼上的山贼一声惊叫,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寨墙外冒出头来,迅速无比的翻入左边的箭楼,抬手对着山贼拍了一掌。 咔嚓一声响,山贼直接被拍飞,掉到箭楼下面的草地上,鼻眼流血,眼看着断了气。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 右边箭楼中的山贼也反应过来,拉开弓箭对准那人就是一箭。 那人的身形异常灵活,微微侧身闪过,接着从箭楼上轻轻往下一跳,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转身往大门方向窜过去。 秦行之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大体样子。 个头不高,但动作灵活矫健,彪悍的感觉比二柱子那样的魁梧汉子都不遑多让。身上穿了件翻毛的皮衣,皮衣较大,穿在对方身上倒更像是一件风衣。 二当家地叫道:“大家并肩子上吧!” 众人轰然一声叫,冲向那人。 可惜对方并不正面迎战,跑到大门处直接把门闩抽下来,抿嘴打了个唿哨。 大门轰然一声被推开,将近二十个山贼,个个手里举着钢刀就冲了进来,越过开门的那人,扑向二当家等人。 二当家傻眼了,这还怎么打? 秦行之根本就没往前凑,此时拉着师父秦寿正往后面溜呢。 开门的人开口,赫然是小白狼的声音:“把所有人都给老子拿下绑了!谁要是不老实想反抗,直接砍了,不必问老子。” 二当家等人倒是想反抗来着,可自己只有几个人,武器也不行,大多只是木棒,被这么多手持钢刀的山贼一拥而上,来不及动手就让人按倒捆起来了。箭楼上剩下的那个山贼一看,自己就算能射死一两个,也于事无补,干脆直接投降吧。 秦行之和秦寿也快要溜到了聚义厅的后面。 小白狼眼睛一眯,看向两个道士:“给老子回来。” 孙子才回去!秦行之权当听不到。 小白狼冷笑一声,忽然往前跑了几步,身体往下一屈用力弹起,整个人如同一只苍鹰般飞到空中,掠过双方之间的距离,轰然一声落到秦行之两人逃跑的路线上。 秦寿叫苦不迭:“徒弟,这家伙会飞啊!” 第038章 小子很狡猾啊 秦行之低声道:“师父,我觉得这应该是武功吧?” “谁知道呢,反正道爷从没见过武林高手。” “妈的,咱们这运气也太背了!” 小白狼喝道:“闭嘴,不准嘀咕!我说你们两个跑什么?老子又没说要杀你们。” “好汉爷威风凛凛,咱师徒这是望风而逃,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啊。”秦寿点头哈腰的讪笑道。 “给老子滚回去,乖乖绑了。” “欸,这就滚回去。” 秦寿拉了拉徒弟的衣襟,带着秦行之往二当家等人的方向走去。 毫无意外的,两个道士一到地方,就被人按倒在地,用绳子捆起来扔到二当家身边了。 二当家还问呢:“秦兄弟,你刚才是……” “战略性撤退!” “听不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胆小逃命没逃掉,是这个意思吧?” “你非要这么说,贫道也懒得跟你争辩。” “胆小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这细皮嫩肉的,胆子小也是正常的。不过秦兄弟往后面跑根本没用,咱山寨只有大门一条出路,你能跑哪里去?” 正说着,小白狼走到众人面前。 “都捆上了?”小白狼问道。 哑狼一抱拳:“回大当家的,一个不漏。” “很好。”小白狼向趴在地上的众人说道,“各位兄弟,老子就是野狼寨的小白狼!今天前来飞熊寨,原本是打算向你家大当家提亲的。昨天哑狼兄弟回去说了经过,老子觉得你家大当家挺有意思,这不今天带着十二分诚意亲自过来了。”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嗯!把老子挡在门外不让进!老子就是去黑虎寨,那头老虎他也不敢这么对待我。”小白狼恶狠狠的瞪着众人。 二当家苦笑道:“那是大当家的命令,我们没法子啊。” “放屁!熊阔海当年也是个响当当的英雄,在绿林道上,任谁听了飞天熊的大名,都会竖起个大拇指叫声好。为什么熊阔海让人佩服?人家那是懂绿林道的规矩。谁教你们,同道来拜山不开门把人挡在外面的,啊?” 秦行之插嘴道:“你叫不开门直接攻打,还杀了我们的兄弟,好像也不怎么讲规矩吧?” 秦寿急切阻止徒弟:“别说话!这个当口你充什么大尾巴狼?” 小白狼看了一眼秦行之:“嘿,刚才我还没注意,敢情你是道士?” “不错,贫道正是道士,怎么了?” 小白狼对哑狼说道:“昨天你回去只说有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可没讲他是道士。” “这不是没注意嘛。”哑狼笑道。 昨天小道士还是挺引人注目的,因为熊六梅让他扶着回去的嘛。可是哑狼还真没把秦行之跟道士联系起来,哪有道士去扶人家大姑娘的? “这年头,连道士都混绿林道……”小白狼长叹一声,“真是给你们祖师爷丢人啊。” 秦寿讨好的笑着说道:“错了错了,我们师徒是被他们抓上山的,我们没打算混绿林道啊。好汉,你就把咱们当个屁放了吧。” 秦行之打断师父:“老家伙你说什么呢。咱们当然是飞熊寨的一员,别乱说话。” 小白狼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们要真不承认是飞熊寨的人,老子立马让人把你们砍了。妈的,还好小道士见机快,这机灵劲,啧啧。” 秦行之叫道:“听不懂你说什么,贫道师徒生是大当家的人,死是大当家的鬼!你攻入咱们山寨,杀了咱们的兄弟,大当家回来不会饶过你的。” 小白狼哈哈大笑:“老子就等着看她怎么不饶我。一个女人,也就是在床上能耍耍威风。如果不是听哑狼兄弟说她长得不错,老子连来都不来。” 这话就是忽悠人了。 野狼寨的位置不好,被另外两个山寨夹在中间,就算如今主要是出门打劫,也不方便,小白狼早就想换个地方了。黑虎寨不好惹,人家大当家的插翅虎可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当初的熊阔海当然也不好惹,但熊六梅嘛,就不一定了。 小白狼本打算直接攻打飞熊寨的,但被哑狼劝住了。 虽说绿林道的规矩很多时候就是摆设,可同道相残毕竟传出去不好听。哑狼的建议更好,听说熊六梅已经长大了,即使长得丑那也是女人,何况听说还是个美人儿,咱们不如直接和她结亲得了。 云门山除了熊阔海,谁捞着个压寨夫人了? 不是没抢到过女人,可像熊六梅的母亲那样能屈服的很少。当然,那个可怜的女人之所以会屈服而不是找机会自尽,熊阔海不允许别的山贼碰她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于是小白狼就把哑狼给派到了飞熊寨。 结果闹了那么一出笑话,哑狼回去跟小白狼一说,小白狼反而来了兴趣。 所以说,小白狼首先希望获得飞熊寨的地盘,其次才是和熊六梅结亲。 小白狼说道:“明白了吧?老子没打算杀人,只是气不过你们不让老子进来。现在嘛,咱们就等着你家大当家的回来,商议一下成亲的事了,哈哈哈哈……弟兄们也别不服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对了,哑狼你带人四处搜搜,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哑狼答应一声,向两个山贼打了个手势,转身就要离开。 秦行之急了,叫道:“慢着!” “小道士又玩儿什么花样?惹得老子不耐烦,一刀砍了你的脑袋!”哑狼停下来喝道。 小白狼摆摆手:“别吓唬他,好歹也是道上混的兄弟。” 秦行之说道:“小白狼寨主,你是诚心想和我家大当家的结亲?” “那还有假?” “那你就不能让人到处乱搜。” “为何?说说看。” “我家大当家乃是飞熊寨之主,跟你小白狼寨主一样都是首领,对吧?是,你们以后成了一家子,大当家的自然得听你的。可现在不是还没成亲嘛,你该给我家大当家的应有的尊敬吧?你这么一搜,大当家的脸可就没了。” 搜不搜跟道爷无关,可草屋里还有个千娇百媚的沈怜儿呢。 小白狼沉吟道:“也是个理儿,哑狼你先等等。” “再者说,既然大家以后是一家人,您这么捆住咱们就不合适了吧?” 小白狼气道:“老子愿意捆你们吗?我不捆你们,你们跟我打打杀杀的,你说我是杀你们呢,还是杀你们呢?” “刚才那不是不知道你的来意嘛,现在当然不会了。对吧,二当家的?” 二当家愤愤的哼了一声,说道:“随便!” 二当家的自然不愿就此屈服,但形势比人强,不用那接近二十号山贼,只要小白狼一人出手,他们这些人就不是对手。被人捆住很舒服吗?当然不是,所以有机会还是先松绑比较好。 “小道士你说服我了。来人,给他们松开。” 小白狼武艺高强,根本不怕这些老弱病残反抗,之所以上来就捆住众人,只是不愿他们折腾,逼着自己杀了他们罢了。杀了他们也无所谓,这不是还报着迎娶熊六梅的心思嘛,不好直接闹僵。 众人重获自由,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之色。 特别是二当家,他对熊六梅的脾气最是了解了,说不会嫁人那肯定就不会,到时候双方必然还有一场冲突。自己死了无所谓,大不了追随老寨主去,可看小白狼也是个有武功的高手,大当家的能打得过他吗? 其他几人心里也是类似的念头。 因此他们现在是既盼着熊六梅回来,也不愿熊六梅回来,心里非常矛盾。 哑狼走回小白狼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白狼眼睛一亮,看着秦行之笑道:“原来如此,你小子很狡猾啊。” 秦行之察言观色,心中暗叫糟糕,嘴上却装傻:“小白狼寨主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哑狼,带人去请那位姑娘出来。老子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居然给女人当了压寨夫人,哈哈哈哈……这他妈的也太逗了!” 秦行之真的急了,叫道:“你是打定主意不给我家大当家的面子了?” “面子是自己挣的!再啰嗦,老子砍了你。” 秦行之还要争辩,被秦寿一把拉住:“小混蛋,你就消停消停吧。跟道爷混了这么久,你眼力见不至于这么差,现在这种形势下,你出头不是主动找死吗?” “师父,沈怜儿危险了!” “道爷知道,可你说话那小白狼也不会听,救不了人还搭上自己一条命,多不值得?听话,好女人这世上多了,别为一个女人冒险。徒弟啊,你就是不考虑自己,也为师父考虑考虑,为师就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呐!” 秦行之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 他很清楚,自己帮不了沈怜儿,以他一贯的处事原则,此时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明哲保身,否则死了肯定白死,而且死了也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可是让他就这么放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怜儿向着注定的命运陷落,那种感觉,简直像是胸中有把钝刀子一点点刮自己的心脏一样。 小白狼挥挥手,上来一个山贼,举起钢刀对准秦行之。 哑狼则淫笑着带人向聚义厅后面走去。 秦行之愤怒的看着小白狼,忽然之间对所有的山贼,甚至包括熊六梅,都感到无比的憎恶。山贼就是山贼,即便二当家等人被自己忽悠得开始善待自己,那也是山贼。所有山贼都该死! 熊六梅……就算不该死,也应该一辈子伺候自己赎罪。 可是,自己其实就是个江湖骗子,有什么本钱伸张正义,拯救沈怜儿? 第039章 我不听 远处传来几声惊呼,过了一会儿,沈怜儿便被哑狼等人押着,来到众人面前。 小白狼早就变得痴呆了:“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跟他一比,老子以前抢的那些女人都该扔了喂狗啊,还他么好意思自杀……好,好!不枉老子跑这一趟,就算没有别的收获,这个女人就值了!” 沈怜儿小脸惨白,眼角挂着泪花,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的神色。 被人劫走,差点卖到青楼,半途却又被山贼劫了。本以为只能自杀全节,没想到劫自己的却是个女山贼,侥幸逃了一命。但命运显然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如今却又被别的山贼给抓住了…… 此刻沈怜儿心丧若死。 哑狼也没料到沈怜儿居然有这般姿色,这时心里的后悔就别提了。早知道怎么着也得想个办法瞒着大当家的。为了这么水灵的女人,冒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 其他野狼寨的山贼也是两眼放光,看着沈怜儿直流口水。 秦行之叹了口气,对秦寿打了个稽首:“师父,弟子不孝,这次可能真要没命了。” 秦寿愣了愣,伸手就想拉住秦行之。 秦行之已经大踏步走过去,护在沈怜儿前面,脸上少有的露出平静的表情。秦行之忽悠人时可以微笑、发怒、哀怨,但很少面无表情,至于说这种平静安详的表情更是几乎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小道士,你要找死吗?”被挡住视线的小白狼勃然大怒。 秦行之冷然看着小白狼:“道爷最怕死了,然而有时候死亡并非最可怕的。” “没听懂……” “道爷是说,这个女人道爷罩定了!” “你?”小白狼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就凭你,你算什么狗屁东西啊。” 沈怜儿原本已经完全绝望了,就等寻找机会自尽,也好过被山贼侮辱。模模糊糊中,面前忽然挡上了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接着就听到秦行之的声音。 原来是小道士…… 沈怜儿听着秦行之的话,心中越发惨然,小道士只是个江湖骗子,人家要杀他太容易了。感动确实感动,可平白搭上小道士一条命,又有什么用呢?但她并没有阻止秦行之,并非自私,此时的沈怜儿只求一死,对其他人和事完全没兴趣。 “还有我……”秦寿哭丧着脸走过来,挡在秦行之前面。 “师父,你疯了?” “废话,你先疯了,道爷只好也疯!” “你这小身板,根本没用啊。” “臭小子还没糊涂,那你跑出来干嘛?” “我现在后悔了……要不你先撤,我随后就到?” “为何不是你先撤?为师一定能追上你。” 秦行之不再理会秦寿,高声叫道:“我家大当家的虽然糊涂,但改变不了怜儿小姐是大当家夫人的事实。现在虽然不是了,可她也是我飞熊寨的人。你小白狼擅自攻打我飞熊寨,又杀了我们的兄弟,如今还要抢怜儿小姐,道爷不能忍,我飞熊寨兄弟不能忍!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道爷现在不打算忍了!” “爱忍不忍,老子先劈了你再说!”哑狼举着钢刀就冲了上来。 二当家大吼一声:“老子也不忍了!” 呼啦一下,飞熊寨的几个山贼窜到秦行之身边,把秦行之和沈怜儿围在中间,怒目看着小白狼和举着钢刀的哑狼等人。气势倒是足了,可惜这群人手里没武器,又都是些不能打的。 秦寿左右看看,偷偷往后退了半步,躲在山贼们身后。 小白狼喝住哑狼,冷笑道:“没想到啊,你们这群老弱病残还挺有骨气的。实话跟你说吧,老子本来也没打算接受你们入伙,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们?老子是看在绿林道义上,才给你们大当家一个面子。” “有本事就杀了老子,不就是个死吗?老子早活得不耐烦了。”二当家轻蔑一笑。 秦行之说道:“二当家,你是条汉子,以前我看你白白胖胖的还挺鄙视你的,给你道歉了。” “好说,小道士也不错。” 小白狼阴恻恻地说道:“大不了,老子杀了你们,再去把其他飞熊寨的人干掉,抢了你家那个傻娘们,一样逍遥快活。哑狼,先给老子抓一个家伙出来剁了!” “得嘞——” 哑狼带人走过来,用钢刀逼着一个山贼离开众人,直接押到小白狼面前。 那山贼年纪倒是不大,但身形瘦弱,从来都是留守山寨的人选,当山贼也有不少年头了,愣是没打过几次劫。他虽然硬撑着不肯示弱,但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哑狼一脚将山贼踹得跪在地上。 小白狼不屑的看了一眼山贼,对哑狼说道:“瞅瞅,就这幅德行,还混绿林道呢?” 哑狼和其他野狼寨的山贼都哈哈大笑。 “剁了吧。”小白狼随意地说道。 哑狼举起钢刀,狠狠砍了下去! 扑哧一声,山贼的脑袋应声而落,一股鲜红的血液从断头的腔子里喷涌而出。野狼寨的山贼们齐声喝彩,哑狼得意洋洋的向四周抱拳示意。 飞熊寨的这几个山贼,别看现在挺惨,其实大部分以前都杀过人,像二当家杀的人还不少。砍脑袋这种事,也不是没人干过,因此场面虽然惨烈,被杀的又是自己的兄弟,他们其实也并不怎么害怕。 可秦寿和秦行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秦寿嗷的一声叫出声来,拼命往后躲闪,明明那冒血的身体离自己还有段距离,却总觉得马上就要喷到自己身上。 秦行之的表现略好,但也脸色苍白,胸口一阵阵发闷。 至于沈怜儿,秦行之在哑狼举刀时就已经特意遮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样,很过瘾吧?”小白狼冷笑着看向众人,“好话好说不听,见见血让你们清醒清醒……现在,老子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识相的就赶紧闪开,别耽误老子和美人儿玩耍。否则,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秦寿低声道:“各位,要不咱们先闪开?” 二当家怒喝一声,说道:“老子丢不起那人,脑袋就在这里,来拿就是。” “不错,爷爷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这是蝼蛄。 “来砍老子啊,老子肯定比刚才那位兄弟血喷得高!”这是蛤蟆。 秦行之默不作声,不是胆怯,既然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这群山贼热血上头,他也没必要做那个出头鸟。说白了他之所以违背师徒一贯的做人准则,目的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沈怜儿,虽然其实出不了什么力,但最好是自己护着沈怜儿到最后。 小白狼大笑:“好,既然如此,老子就成全你们。哑狼,带着兄弟们,送他们上路。” 哑狼答应一声,冲身边的众山贼打了个手势。 “我的人,没经过我的允许,谁敢送他们上路?” 清亮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道闪电般的身影激射而至,直奔哑狼撞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加上来人速度太快,哑狼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一声闷响,哑狼惨叫着被撞到空中,留下一路血花,最后居然飞到聚义厅前面的大树下,狠狠撞到树上,惨叫戛然而止。 等哑狼落到地面,众山贼发现他胸口开了个血窟窿,大睁着双目,七窍流血,已经断气了。 小白狼在人影袭来时心中一震,他反应是最快的,却并没有出手支援哑狼,而是举起钢刀警惕的看着对方。来人的武功可不低,小白狼并没有信心一定能击败对方。 秦行之叫道:“大当家的回来了!” 来人正是熊六梅。 此时熊六梅俏脸含霜、秀目圆睁,滴血的钢刀往前平指,扫视着对面的小白狼和野狼寨的山贼,全身散发出澎湃的王霸之气。嗯,这是秦行之的想法。 小白狼双眼放光,这也是个美人儿啊…… 二柱子带着人随后蜂拥至至,一字排开站在熊六梅身后。 秦行之心情一松,暗叫总算逃过一劫。 二当家等人自然也是兴奋不已。自己山寨的主力回来了,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因为势力相差太悬殊死得窝囊。 秦寿捂着胸口:“祖师爷保佑!” 秦行之转头看向沈怜儿:“怜儿妹妹,大当家回来了,咱们得救了!” 沈怜儿身体摇晃了几下,秦行之连忙一把搂住她的腰,说道:“慢点慢点。” 对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沈怜儿来说,被一个年轻男子搂住腰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但她此时绝境逢生,实在没有精力顾及那些东西了,生生被秦行之占了次便宜。 秦行之倒不是故意占便宜,但真正搂住沈怜儿的腰肢后,心中却仍然升起异样的感觉。如果不是爱慕沈怜儿,他一个混江湖多年的小道士,又怎么会为没认识多少天的人连命都不要了呢? “这位就是飞熊寨大当家的吧?在下小白狼,这厢有礼了。”小白狼贪婪的看着熊六梅,抱拳施礼。 熊六梅哼了一声,瞟了瞟地上的尸体:“小白狼,你跑到我的山寨杀人,这是准备和我飞熊寨一决生死了?请问,你有什么解释吗?” “这是误会,你听我给你说……” “我不听!” “……” 小白狼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不是你让我解释的吗? “既然杀了我的兄弟,你今天死定了!” 熊六梅双足一顿,冲到小白狼面前,钢刀舞动直扑小白狼。 打就打,谁怕谁? 小白狼也举起钢刀,不甘示弱的和熊六梅战到一处。 第040章 你就是个无赖 二柱子也没闲着,大喝一声:“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众山贼大叫着冲上去,直奔野狼寨的山贼们。 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两个当家的战斗,咱们就别掺和了。所以众山贼谁都没去帮熊六梅,当然就算他们想帮忙也不一定能插上手,熊六梅和小白狼的战斗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身形,两人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刀光,怎么帮? 二当家叫道:“都被人欺负到家门了,咱们也别装孙子啦!” 这群留守的山贼捡起此前被扔在地上的武器,也冲了上去。 秦行之热血过了,此刻搂着沈怜儿,除非天塌下来,他是绝不肯跑过去的。再者说小道士也没有战斗力,何必过去给大家添乱? 秦寿贼溜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哀叹道:“道爷的腿都软了,臭小子也不说扶我一把,光顾着美人儿了!” 秦行之权当自己耳朵不好使。 沈怜儿惊魂略定,红着脸低声说道:“妾没事了,道长可以放手了。” “别大意,还是保险一点好,万一摔到可不是玩儿的。”秦行之不仅不放手,反而紧了紧手臂。道爷刚才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总得拿点利息吧? 沈怜儿挣扎了几下,见秦行之不为所动,眼泪又流了下来。 秦行之吓了一跳:“怎么哭了?难道身上有暗伤?哪里疼,贫道对按摩活血颇有些研究……” “妾就是个苦命之人,道长就尽管轻薄吧。”沈怜儿一边流泪,一边哀怨地说道。 秦行之讪讪笑着放开手:“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关心你。贫道乃方外之人,红粉于我如骷髅,怎么会有轻薄的念头呢?祖师爷在上,我冤枉呐!” 沈怜儿白了秦行之一眼,走到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她其实仍然有些头晕腿软,不过宁愿坐在地上,也不肯让秦行之占便宜了。 秦行之屁颠屁颠的走过去:“贫道陪着怜儿妹妹。” “当家的正在杀敌,道长不过去帮忙吗?” “啊?还是算了吧,贫道讨厌暴力。”秦行之心说就自己这小身板,过去找死不成。 沈怜儿沉默了一下,咬着嘴唇说道:“刚才道长挺身而出,妾十分感激。道长虽然平时……油嘴滑舌,却是个好人。” “别,千万别给我发好人卡。” “好人卡?” “怜儿妹妹,实话跟你说吧,贫道最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了,当然我不是害怕,关键咱是道士,上天有好生之德嘛。这要是一般人嘛,我自然不肯出头冒险,不过怜儿妹妹有事,我就是当即死了,也一定要保护你的。” 一开始说得油腔滑调,说到最后却被自己感动了,秦行之的眼圈都红了。 沈怜儿诧异的看了一眼秦行之,低声道:“妾是不祥之人,道长不该如此对我。” “道爷才不信那些……那个,贫道的意思是,你不是什么不祥之人,相信我,我是道士啊,对这种事儿谁能比我更清楚?” “你不要说了,妾想自己静一静。” “没问题,我不说话,只陪着你。” “道长请不要靠我这么近……” “没有啊。” 秦行之略略往外挪了挪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战场。 秦行之不懂武功,可场中战斗的这群山贼,除了小白狼和熊六梅,其他人都不会什么武功,所以他还是能看出点苗头的。 二柱子等人力气大,也练过招式,为何说他们不会武功呢? 这是因为武功必须有内力配合,否则只不过是蛮力而已。比如小白狼一跳老高,连飞熊寨的寨墙都挡不住他,这就是内力的效果。你让二柱子练一辈子跳高,他也不可能直接跳过寨墙翻入箭楼里。 无论武功高手还是低手,都不肯轻易把自己的武功随意传给别人。熊阔海虽然讲义气,却从来没想过要传授兄弟们武艺,最终也只是熊六梅得到了他的传承。 野狼寨和黑虎寨也是类似的情况。 此时场中的战斗很热闹,从场面上来开,是二柱子等人占了上风。 都被人打上门了,二柱子他们能不愤怒吗?相对来说,野狼寨的山贼,战斗激情就没那么强烈了。双方的人数差不多,武器则是野狼寨占优,但士气却是飞熊寨更高。 秦行之暗中点头:怪不得人家说两军对战士气最重要呢,这不就是明证吗? 再看单独在一旁缠斗的熊六梅和小白狼,秦行之再次点头:好,果然是高手,这速度,道爷愣是没看出谁是谁…… “呀——” 沈怜儿忽然惊叫一声。 顺着沈怜儿的目光,秦行之看到一个山贼被对手一刀砍在胳膊上,居然将半条胳膊给砍掉了。沈怜儿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立刻吓得脸色发白。还好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刺激,胆子似乎变大了,否则更不堪。 秦行之安慰道:“打架嘛,难免有人少点零件什么的。你闭上眼别看了,我讲给你听……好家伙,别看二当家胖,他可真够狠的,这一棒子下去,那小子的脑浆子都冒出来了。” 沈怜儿紧紧闭着眼,叫道:“别说……” “啊?哦,其实也没什么,你仔细听,扑哧扑哧的,那是刀砍在肉里的声音;砰的一声,那是棒子砸中了骨头。听到刚才的声音没有?‘哗啦’,对了,这是有人被打中胃部,把早上吃的东西吐出来了。” 沈怜儿气的忘了害怕,睁开眼瞪秦行之:“道长故意吓唬妾!” “怎么会?我只是好心给你解说罢了。不愿听,我不说了就是。” “哼!你就不该是道士,你就是个无赖!” “哎呀,怎么不叫我道长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对付无赖,就不能客气!” “啧啧,怜儿妹妹的脾气原来这么大,贫道很惊讶啊。” 沈怜儿脸上一红,怒瞪秦行之片刻抵不住秦行之烁烁的目光,低头看地上的花草。 可经过秦行之的提示,再加上惨叫声越来越多,沈怜儿不由自主的就想象场中战斗的情景,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熊六梅。 打了小半个时辰,双方的死伤越来越大。 两个山寨的山贼失去战斗力的基本上得有一半,缺胳膊断腿的不必讲了,被人一刀砍死或者一棒子砸破脑袋断气,那都是幸运的。最不幸的是被砍破肚子,肠子流出来拼命往里塞的那些倒霉蛋。 秦行之看得心惊肉跳,不过奇怪的是,一开始被砍头场面刺激的胸闷之后,现在看着满场的血肉,居然没有任何恶心害怕的感觉。难道道爷的神经如此大条,适应速度快了点吧? 旁边不远处的秦寿吐了个稀里哗啦。 好嘛,老道士这辈子哪见过如此过瘾的场面?这血腥的战场,比妖怪的威胁刺激还大。秦寿没把苦胆直接吐出来,就算这些年的修炼没白忙活了。 熊六梅和小白狼的战斗从未停止,让秦行之不由得佩服两人的耐力。 但两人到底谁占了上风,秦行之却完全看不出来。 小白狼越打越心焦。 他的武功走的是以快制胜的路子,内力虽然是不可或缺的,但主要还是靠快速的招式让对手反应不及从而落败。而打到现在,小白狼赫然发现,熊六梅武功的特色居然也是速度。当初他没跟熊阔海斗过,但熊阔海是个彪形大汉,所传承的武功居然是这种类型的,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熊阔海:有武功学就不错了,老子有得选吗?) 速度上小白狼和熊六梅不相上下,内力修为上也差不多,但熊六梅有一个优势却是小白狼没有的,那就是战斗意识。 熊六梅还没成年时,就能和自己老爹斗个不分胜负,这说明什么? 虽然小白狼的经验比熊六梅丰富,可熊六梅也不是没杀过人,加上天生的战斗意识加成,竟然略微比小白狼占据一点上风。 如果仅仅是如此,小白狼也不会急,他偶尔扫视战场,发现自己带来的手下已经显出颓势,这才是他着急的原因。 这不到二十个山贼,是野狼寨的大部分力量,真要交代在飞熊寨,他野狼寨的实力至少损失百分之八十,几乎等于被灭掉。就算他不在乎,等所有手下都被干掉,飞熊寨剩下的人手一拥而上,他还得悲催。 因此小白狼萌生了退意。 疾攻熊六梅几招,小白狼往后一跳,叫道:“我有话说!” 熊六梅的反应差点没把小白狼气死。大家都是练武的,而且实力差不多,在一方叫停的情况下,另一方总得让对方说句话吧?熊六梅偏不,抿着嘴冲上去继续攻击,根本没有跟小白狼对话的意思。 小白狼怒吼连连,一瞬间战斗力居然增加了几分,看来愤怒的力量不容小觑。 瞅了个机会,小白狼猛然一个鹞子翻身,从熊六梅头顶打了个跟头越过去,闪电般奔向坐在场外看了小半个时辰热闹的秦行之和沈怜儿。 老子抓你的小美人儿,看你还停不停手! 沈怜儿大惊失色,眼看着小白狼一阵风冲了过来,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秦行之也呆住了,咱不带这样的。道爷一直躲在后面,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别过来呀,算你厉害还不成吗? 熊六梅喝道:“小白狼,给老子站住!” 紧急时刻,熊六梅也忘了女人不能自称老子了。 小白狼来到两人身边,伸手抓向沈怜儿。 秦行之下意识的往沈怜儿身前迈了一步,试图挡住小白狼的爪子。 “小杂毛,给老子滚开!” 小白狼随手抓住秦行之的领子,就要把秦行之给扔出去。 秦行之怒了,道爷拼了老命才保住沈怜儿,你凭什么又来?道爷跟你拼了! 伸出双手,秦行之死命抱住小白狼的一条手臂。 第041章 吃面 此时熊六梅也赶了上来,手中的钢刀往前一挥,直奔小白狼的脖子砍去。 噗—— 小白狼的脑袋飞起来落到地上,滴溜溜滚出老远。失去脑袋的身体仍然被秦行之抓着,腔子里咕嘟咕嘟的冒着血,看起来相当刺激。 沈怜儿总算是近距离见识到了无头尸体是个什么样子,嗷的一声惨叫,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熊六梅迷惑地说道:“小白狼怎么不躲呢?”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白狼的脑袋前,毫不犹豫的抓着脑袋上的头发,将小白狼的脑袋提了起来。 “大当家的,别……” 秦行之终于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 熊六梅打量着小白狼的死人脸,只见小白狼一脸错愕和惊恐,像是见到鬼一样。 秦行之放开小白狼的无头尸体,随即俯下身抱起昏迷的沈怜儿,向后退了几步。不是他成心占沈怜儿的便宜,主要是小白狼的尸体还在冒血,不抱走沈怜儿,一会儿非得弄她一身不可。向祖师爷发誓,贫道问心无愧! 熊六梅扔掉小白狼的脑袋,说道:“小道士,保护好怜儿。” 说完大喝一声,冲入战斗中的山贼圈子,钢刀挥动就是一阵血腥残杀。野狼寨的山贼们压力剧增,死伤立刻加快了许多倍。有人抽空四处一瞧,忍不住叫道:“大当家的呢,大当家的怎么不见了?” 听到他的叫声,不仅野狼寨的山贼停下来查看,连飞熊寨的山贼也到处寻摸。 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惨叫的伤员,野狼寨的山贼并没有看到小白狼的尸体。可大当家的都不见了,这还怎么打? 熊六梅适时叫道:“小白狼已经被老子干掉了!” 野狼寨的山贼们轰然一声,掉头就往大门的方向逃跑。 “弟兄们,别让这群混蛋跑了!”熊六梅当先冲向逃窜的山贼,一路留下几具尸体。 二当家带领还有战斗力的山贼随后追了上去。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最终能跑掉的野狼寨山贼只有三两个,剩下的不是先前就已经被杀,就是被暴怒的熊六梅追上去砍死了。当然飞熊寨的损失也很大,至少有一半的山贼失去了战斗力。这其中侥幸受伤没死的,估计最后也剩不下几个。 熊六梅带人回到山寨,吩咐人打扫战场,自己跑到秦行之身边查看沈怜儿的情况。 经过一场激烈战斗,熊六梅出了身大汗,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健美的线条就更加明显了。脸上香汗淋漓,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诱惑力。 秦行之仍然抱着沈怜儿,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怕累,而且沈怜儿也不重啊。 “怜儿妹妹还没醒?”熊六梅皱眉道。 秦行之摇头。 熊六梅抬起手来就要去掐沈怜儿的人中。 秦行之急了:“大当家的你干嘛?” “弄醒她呀。” “还是不要了,她今天受的刺激过大,昏迷也是一种自保措施,先不要弄醒她,让她休息一下吧。” “这样啊……也行,你抱着她不累?要不要我来?” “不用不用,贫道的力气还是有的。” “嗯,我也看出来了,你抱了她这么久,连气都没变粗,看来小道士也不像长得那么弱嘛。” “那是,再怎么说,贫道也是男人!” “下次跟我一起去打劫吧。” “啊?不要啊大当家的,贫道慈悲为怀,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大当家的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能跟你去打劫……” 秦寿溜达过来:“活该,让你色迷心窍。” …… 沈怜儿幽幽醒转,记起昏迷前的可怕情景,心中一惊,连忙做起来四下查看,见自己是躺在草屋的床上,这才松了口气。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早上,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醒了,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小道士还能是谁? 沈怜儿见秦行之离自己太近,往后退了退,摇了摇头。 “我下面很好吃的,你试试就知道了。”秦行之孜孜不倦。 “妾不想吃东西……” “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所谓人是铁饭是钢,怜儿妹妹还是吃点吧……我下面给你吃?” “别说了……”沈怜儿痛苦的捂着耳朵。 秦行之只好讪讪的走开,嘴里还在嘟囔:“我下面真的很好吃。” “小道士你好烦呐!”熊六梅其实一直在草屋内,此时终于受不了秦行之的聒噪,训斥道:“你还会做面条?那你下面给我吃吧,我饿了。” 秦行之摇头:“怜儿妹妹是病人,大当家的却身体健康,自然还是吃面饼子顶饿。对了,你们先聊着,贫道出去看看我师父那老家伙在干嘛。” 秦寿就在草屋门外,聚义厅前面刚经过一场大战,秦寿比较抗拒。 “徒弟,你下面给我吃吧。”秦寿笑眯眯地说道。 秦行之大惊失色,落荒而逃:“哇,师父你好恶心!” 秦寿看着秦行之的背影一脸迷茫:“我怎么恶心了,不就是想吃碗面条吗?臭小子净讨好美人儿,师父都不管了。” 秦行之走到聚义厅前面,只见众人正在挖坑埋尸体。 “我说二当家的,你们把尸体就埋在这儿?” 二当家点头:“对啊,有问题吗?” “这里以后要种粮食的!” “是要种粮食啊,那又怎么了?”二当家完全理解不了秦行之的大惊小怪。 “算了,多余跟你们讨论这个。” 山贼们毕竟不是良善百姓,他们可不会在乎粮食吸收死人血肉。想到这一点,秦行之对山贼的认识又清醒了几分。 保护沈怜儿的时候,二当家等人挺身而出,确实很够义气,秦行之自问若是自己处在他们的位置,肯定不会被人一忽悠就跑出来送死。他之所以少有的出头,那是因为沈怜儿是他爱慕的对象,可二当家他们当时又图个什么? 但重义气不等于就是好人。 山贼从来就不是好人,二当家这群老弱病残在山贼的职业生涯中也没少杀人,更不必说成天跟着熊六梅下山蹲点打劫的那些家伙了。说起来,熊六梅也不能算好人,如果她不是个美女,秦行之才懒得管她呢。 “二当家的,如今咱们损伤惨重,百废待兴,种地养猪的事儿应该尽快提到议事日程上了。”秦行之说道。 二当家脸上露出阴狠之色:“不急,先把野狼寨的帐算算再说。” “你的意思是……” “那还用问,自然是去野狼寨弄死剩下的那些混蛋!” “我看暂时先不用了吧,弟兄们都累了,而且人家比咱们惨多了。” “那可不成,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个恩怨分明。他野狼寨杀了我们的弟兄,我们就灭了他满门。再说了,现在正是野狼寨虚弱的时候,此时不打他们,何时打?” 秦行之点头表示理解,趁他病要他命嘛。 可秦行之对报仇一点兴趣都没有,说白了这两家其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鸟。虽然自己差点丧命,可也因此占了沈怜儿不少便宜呀,可以预计,自己跟沈怜儿的关系肯定会突飞猛进,抱都抱过了,那关系能一般吗? 草屋内,熊六梅看着沈怜儿沉默了半天,忽然说道:“妹妹,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沈怜儿猛然抬头看向熊六梅。 “你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混在咱们中间确实不合适。以前我稀里糊涂的也就罢了,昨天要不是小道士护着你,拖延了时间,你就被小白狼抢走了。我想来想去,既然不能娶你,这么耽误你就不对了。” 沈怜儿眼圈一红,她做梦都想回家,却从未跟熊六梅提过,原因很简单,山贼中间就没好人,这其中包括对自己不错的熊六梅。熊六梅变相的救了自己,沈怜儿也非常感激她,但沈怜儿却也明白,熊六梅不可能肯放自己走。 就是熊六梅肯放人,沈怜儿也没那个本事一个人走回县城。 “当家的,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何时骗过你?如果你决定了,等我带人灭了野狼寨,就把你送回去。” 沈怜儿低头不语。 “你是个什么意思,倒是说句话啊。” 沈怜儿缓缓摇头:“妾自然愿意回家,可当家的也听小道长说了,我家还有一个冒牌的沈怜儿,妾即便回去也没办法说清楚……” “且不说小道士是不是瞎吹大气,就算那是真的,又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帮你剁了那个假货,小菜一碟。” “不可,会吓坏我弟弟和我爹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 “妾不知道……” 熊六梅站起来:“婆婆妈妈!算了,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做吧,我杀人去了。” 来到聚义厅前,熊六梅喝道:“兄弟们,跟我一起去野狼寨报仇雪恨!” 众人举起钢刀在手中挥舞,轰然叫好。 飞熊寨的人手减了一半,武器却比从前更好了。野狼寨带来的钢刀全部便宜了飞熊寨这群山贼,如今再也没人稀罕用木棒了。 “二当家,老规矩,你带着他们几个留下看家。” 秦行之闻言暗自欣喜,这么说自己不用跟这群匪徒出去了。 “小道士,你跟咱们一起走。”熊六梅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摆手:“贫道就不去了吧,我是道门苗裔,崇尚不争……贫道是个实实在在的和平主义者!” “少废话,你有把子力气,就该出力!” “您看我这小身板,像是有力气的人吗?我的强项是动脑子,还是跟二当家一起留在山寨里共商飞熊寨发展大计吧。” 二当家忽然打断秦行之:“大当家的,我也一同去!” 这不是添乱嘛!秦行之气得直翻白眼。 熊六梅摆手:“你们几个又不能打,就不用去了。放心,野狼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这次我必须去,我要亲手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其他老弱病残也叫道:“二当家说得对,我们都去!大当家的,我们知道自己不能打,平时打劫也就算了,但这种事我们不去,心里膈应的慌。” 熊六梅就不是个细腻的人,闻言一摆手:“那就都去。” 秦行之大叫:“贫道不去!” 第042章 别刺激我! 熊六梅秀目一瞪:“你再说一遍试试?” “大当家的误会了!贫道不是不想去,咱们都走了,怜儿妹妹怎么办?再者说还有几位重伤的兄弟躺在里面呢,也得有人照顾他们不是?” 重伤的那几个山贼纯粹是借口,零件少了好几个,还有肠子流出来硬塞进去苟延残喘的,这荒山野岭的找个大夫可不容易,就算到城里去抓,那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抓回来的,根本来不及。山贼们其实早就放弃了他们,就等他们咽气埋掉了。 但沈怜儿确实是个问题,留她自己在山寨中肯定不行,带着她去报仇也很不妥。 “小道士,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贫道对大当家的忠心天日可鉴!为了维护大当家的脸面,我连命都不要了,还能有什么想法。贫道确实是担心怜儿妹妹……当然,贫道坦白,打打杀杀不是我的风格,去了也是给大家添乱。” 二当家劝道:“大当家的,要不你就让秦兄弟留下吧。” “也好,那小道士你就留下。照顾好怜儿妹妹,听到没有?” 秦行之大喜,连忙答应不迭。 熊六梅目光在人群中锁定藏在后面的秦寿:“老道,你跟我们一起去!” 秦寿暗中叫苦,怎么又盯上自己了? “那个……大当家的,我师父年纪大了,你也说过他就是个拖油瓶,他跟你去能顶个屁啊。依贫道的意思,你就让他在山寨里晒太阳得了。” 秦行之可不想老道有个什么好歹,刀枪无眼,老道士虽然油滑,万一点背呢。就咱们师徒这些天的运道,确实挺让人担心的。 熊六梅冷笑:“小道士你想得倒不错。我们都走了,山上只留下你们俩道士,谁知你们会不会逃走?明说了吧,我不相信你,老道就是个人质。不过你放心,老道我一定会平安带回来的,我会把老道放在后面,不会让他跟人打斗的。” “贫道怎么会逃走呢,大家都是好兄弟……” “少废话,你选吧。要么你去老道留下,要么老道去你留下。” 秦行之无奈的看着秦寿:“师父,劳您大驾,跟大当家的跑一趟?” 秦寿没得选,他当然一丁点险都不想冒,可如果在自己和秦行之之间选择,他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是老道多么伟大,就像他说的,这辈子就指望秦行之给他养老送终。自己死了,徒弟披麻戴孝送自己走,若是徒弟先死了,自己可就真成孤老头子啦。 “贫道去就是了,大当家忒也小看人了。”秦寿从地上捡起一柄钢刀,无论会不会用,武器在身总比赤手空拳安全点。 熊六梅点头:“很好。兄弟们,咱们走!” 一群山贼浩浩荡荡离开飞熊寨,转眼间就消失在丛林中。 秦行之叹了口气,直接回了草屋。那些受重伤的山贼他才不在乎呢,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当个好人吧。 沈怜儿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思考熊六梅的话。 “怜儿妹妹,贫道来也。”秦行之嬉皮笑脸的走进来。 沈怜儿没好气的白了秦行之一眼,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分安定的感觉。 小道士油嘴滑舌的,说不到几句话就想占便宜。男人可能都是如此,秦行之的恶劣之处在于,当着熊六梅的面很少那么做,活生生一个阴阳脸的小人形象,这也是沈怜儿最看不惯的地方。 可奇怪之处就在这里,沈怜儿看着秦行之不着调的笑容,心中居然有了几分轻松。 “当家的出去了?” “不错,如今这山寨中除了那些垂死的家伙,可就咱们两个孤男寡女啦,嘿嘿嘿嘿……”秦行之搓着手,不怀好意的嘿嘿直笑。 沈怜儿面无表情地说道:“道长不必如此,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敢干。故意装出这个样子,没得让妾小看你。” “你还别刺激我!告诉你,男人最怕用话激了,惹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那你倒是干一个让妾开开眼。” “我……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贫道懒得跟你计较。” “大当家的想送妾回家。” “啊?哦……不是,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点吧?” 沈怜儿看着秦行之:“道长,咱们正经说话好吗?你说,如果我现在回家,有没有可能把那冒牌货揭发出来?” 秦行之连忙摇头:“怜儿妹妹千万别那么想,那可是个妖怪啊。惹恼了她,分分钟把你给吃了!如果你揭发之前被她吃了还好,否则你爹和你弟弟都危险了。贫道师徒好歹也是修炼了这么多年的,都不是她的对手,可见那妖怪的厉害。” “妾还是不相信真是妖怪冒充我。” “贫道乃方外之人……算了,我不跟你打马虎眼。”秦行之凑过去说道,“其实吧,我以前也不相信世上有妖怪,可那天我们师徒是真遇上了妖怪!” “这么说,道长承认你其实只是骗人,并不会道法了?” “那当然——不是啦!贫道师徒自然会道法,可是你以为妖怪是那么容易遇上的?我和师父这辈子都从来没见过,自然要存疑了。若是现在我跟你说,世上有不需要牛马拉着就能在路上跑的车子,你信不信?” “世上哪有那样的车子?” “你看,就说你不信吧,可贫道就见过……当然是在梦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妖怪的事上,我没必要骗你。” 沈怜儿痛苦的扶着额头:“妾想家了……” “为了你爹和你弟弟,怜儿妹妹还是忍忍吧,怎么过还不是一天呐。” “你说过那妖怪要害我弟弟,就算妾不回去,他们也不安全。” “不瞒你说,贫道师徒其实也有重回三江县城的打算,不过不是现在,总要功力恢复,道法精深之后。降妖除怪,贫道这条命又算什么?不过,好歹不能明知送死,还硬要充大尾巴狼,对吧?” “真的!那道长何时才能修炼到能降伏妖怪?” “修炼之道不能急躁的,快了快了。”秦行之打着马虎眼。 沈怜儿并不是傻瓜,也能听出秦行之话中不尽不实的地方,可身为一个弱女子,就算主见极强,又能有什么办法? 别说冒牌货是妖怪了,就算只是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普通女子,必定也是和劫走自己的人一伙儿的。那人武艺高强,可能比大当家的都要厉害,自己跑过去揭发冒牌货,对沈家来说也是非常危险的。 秦行之岔开话题,跟沈怜儿聊了些轻松的事情,又死缠硬打的讲了个故事,终于让沈怜儿不再继续纠结。当然病根没去,沈怜儿静下来的时候肯定还要想,这就不是秦行之能左右的了。 期间秦行之跑去看了看那些重伤的山贼,发现有几个已经断气了。 山贼不是好人,可这些人毕竟和秦行之相处过一段时间,秦行之叹口气,将死掉的山贼拖到外面墙根下摆放好。 弄完之后他才惊讶的察觉,自己居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道爷果然适应速度惊人!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开门!” 听那嗓门,似乎是二柱子的声音,应该是熊六梅带人回来了。可那么一大群山贼,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秦行之走到大门口,把门闩抽下来,用力将门拉开。 “二柱……师父,大当家的?怎么只有你们,其他人呢?” 门外只有三个人,熊六梅、秦寿,还有满身是血的二柱子。 秦寿喘着粗气叫道:“先别问了,进去再说。” 三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山寨,看来这一路挺急的。 “徒弟,把门给关紧了!切记,一定要关好!”秦寿吩咐秦行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一边犯糊涂,一边把大门关好。三人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进门后全都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 “二柱子兄弟,你受伤了?”秦行之走到三人面前。 二柱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身上都是别人的血。” “那就好……二当家的他们呢?” 秦寿嗷的一嗓子,声嘶力竭的嚷道:“徒弟啊,你师父这条老命差点就交代啦!道爷现在相信你说的了,咱们这运道已经背到家了。你说去复仇却被人家给包圆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秦行之大惊:“你们被别人围住了?不能够!野狼寨没多少人了。” 二柱子恨恨地说道:“不是野狼寨!” 野狼寨全军覆没,逃回去的几个山贼把情况一说,山寨中剩下的人震惊于小白狼死亡的同时,也明白飞熊寨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大家都是混绿林道的,反正这事儿要是放在他们身上,绝对会报仇的。 因此熊六梅带人到了野狼寨后,毫无意外的看到野狼寨大门紧闭,连箭楼上都看不到人影。 小白狼会飞,熊六梅也会,她也没客气,直接跳起来翻过寨墙,从里面把大门给打开。 众人轰然一声冲进去。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们,野狼寨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有山贼忍不住说道。 “也许,大概,我猜,野狼寨的人都跑了?”蝼蛄猜测道。 众人闻言,都觉得蝼蛄说的有道理。 小白狼死了,野狼寨大部分能打的也都死了,剩下的没几个成气候的了。即便能打的还有也不成,没有小白狼坐镇,只需熊六梅一人,就能把他们吃得死死的。这种情况下,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熊六梅叫道:“给我搜……” 话音未落,一道乌光从远处冲向熊六梅! 第043章 明月照大江 熊六梅战斗意识强大,脑海中尚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手里的钢刀已经条件反射挥出。 乌光被钢刀击落,却是一支箭矢。 接着就听到身边的山贼发出惨叫声,刚才射出的箭可不是一支,熊六梅能拨开,不代表别人也可以,立刻有五个山贼中招,其中三个更是被射中要害,眼瞅着倒在地上抽搐着断了气。 熊六梅怒喝道:“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给老子滚出来!” “哈哈哈哈……大当家的果然是女中豪杰!” 一个豪爽的声音传出,四周人影闪动,二十多条汉子从暗处走出来,远远将熊六梅等人给围了起来。这些人自然不是空着手,每人手里都拿着钢刀,更有几个人端着弓,瞄准熊六梅等人的方向。 “你是何人?” 熊六梅不解呀,野狼寨的山贼被自己杀了大半,不可能还有这么多人。 从野狼寨的聚义厅中走出一人,笑呵呵的看着熊六梅说道:“咱们虽然算是邻居,一向都没什么来往,大当家的不认识在下也情有可原。说实话,在下也没想到,大当家的居然是个美人儿。” “少他妈废话,敢不敢报个名号?” “在下黑虎寨插翅虎。” “是你?” 对面那人和小白狼差不多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但体型魁梧,一张四方脸上布满络腮胡子,看起来威风凛凛煞是有气势,正是黑虎寨的大当家插翅虎。熊六梅自然没见过插翅虎,插翅虎也不是个真名,就像小白狼一样,都是江湖上的诨号。 有人问了,熊六梅的诨号又是什么? 很遗憾,她没有。 飞天熊当年算是一号人物,插翅虎和小白狼也是混了绿林道多年,被人给按个诨号是很正常的。熊六梅就不行了,她满打满算才当寨主几年时间,又混得比较惨,因此到现在还没有闯出名号。 这是熊六梅的幸运,否则大家了解到她的奇葩行径,还不知道会给她按个什么诨号呢?万一是“女汉子”,岂不是很糟糕? 熊六梅低声吩咐几句,众人分散开戒备。 “插翅虎,你们怎么会跑到野狼寨,野狼寨的那些混蛋呢?”熊六梅问道。 插翅虎哈哈一笑:“听说野狼寨得罪了大当家的,我已经替你把他们都干掉了。尸体就在聚义厅后面,要不你过去检查一下?” “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何杀伤我的兄弟?” “都到了这个份上,大当家的不要告诉我你还不明白。小小一座云门山,塞了三个山寨,老子想起来就觉得太他妈挤了。既然小白狼死了,你们飞熊寨又元气大伤,咱们云门山的三个山寨也是时候变成一个了。” 熊六梅怒喝:“你是打算黑吃黑?” “别误会,在下不喜欢乱杀人,只要大当家的同意我的建议,咱们自然不需要打打杀杀的。” “什么建议?” 插翅虎眯着眼上下扫视熊六梅,暗中吞了口唾沫,说道:“只要大当家的答应和我结成夫妻,咱们就成一家人了。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各位自然都是自家兄弟……” 敢情插翅虎和小白狼一样,都垂涎熊六梅的美色。 这么说当然也不准确,小白狼去飞熊寨之前,好歹还听哑狼描述过熊六梅的姿色,插翅虎从来就没见过熊六梅,怎么会知道熊六梅是个美人儿呢?其实一开始插翅虎接到两家火并小白狼被干掉的消息,并没有结亲的打算。 早早来到野狼寨杀了残余的野狼寨山贼,然后埋伏在此等熊六梅等人上钩,插翅虎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灭了飞熊寨,独霸云门山。 见识到熊六梅的姿色后,插翅虎立刻改变了计划。 直接杀人抢女人自然也可以,但熊六梅有武功,插翅虎有信心杀死熊六梅,却没信心把她制服带回去入洞房。 熊六梅勃然大怒,怎么都想着跟老子成亲?老子这辈子身为女人已经够倒霉的了,绝不嫁人!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先弄死你!”熊六梅朝插翅虎冲了过去。 插翅虎一挥手,几个弓箭手同时放箭,目标是熊六梅。 熊六梅身形从地上弹起,躲过弓箭手的攻击。 身后传来二当家等人挥动兵器拨打箭矢的声音,伴随着众人的怒喝以及某人被射中后发出的惨叫声。 二当家叫道:“大家一起冲,只要冲到面前,弓箭手就没用啦。” 飞熊寨的山贼应和一声,尾随着熊六梅身后扑了上去。 插翅虎冷笑着对手下说道:“给老子杀!美妞儿什么时候没有?既然不识相,大不了老子灭了你飞熊寨就是。” 手下众人立刻也冲出去,迎战飞熊寨的山贼。 熊六梅看准了插翅虎,越过其他山贼,直奔插翅虎的位置。 其实形势非常不妙,飞熊寨的山贼在人数是还没有黑虎寨一半,而且他们昨天刚刚经过恶战,还没有休息过来,很多人甚至身上有伤。再加上大家走了半天山路,体力上也不是以逸待劳的黑虎寨山贼的对手啊。 但熊六梅只是个山贼头子,又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她根本不考虑这些。 插翅虎毫无惧色钢刀一翻,和熊六梅战在一处。他也身怀武功,否则也不可能带领一群山贼在云门山立足。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飞熊寨就落了下风。特别是二当家等人本来就不能打,几乎是一交手就出现了伤亡。 场中最苦逼的是老道士秦寿,他根本就没打算参与飞熊寨的战斗,本来以为只要自己躲得好,野狼寨剩下的那些人很快就会被飞熊寨的山贼们消灭,肯定不需要自己动手。谁知如今却是这么个情况,他们这是被人家给包围了,老道士连躲都没地方躲! 秦寿狼狈逃窜,抱定不和任何人动手的原则。 可黑虎寨的人手比飞熊寨多呀,有那没对手的山贼,注意到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秦寿,吆喝一声就追了过去。秦寿叫苦不迭,道爷这条命今天八成要交代了! “别过来,否则道爷不客气了!”秦寿哆哆嗦嗦的举着钢刀。 盯上他的山贼舔了舔嘴唇,跳过去挥刀就剁。 危急时刻,秦寿多年的跳大神经验从心底涌出,脚下踏罡步斗,晃晃悠悠的转了个圈子,居然险之又险的躲开了劈到面前的钢刀。 按理说现在正是还击的最佳时机,可惜老道能躲开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回击啊。 山贼一击不中一点儿都不气馁,逼近老道继续攻击。 秦寿也是实在逼急了,把这辈子学过的那点儿东西全都给用了出来,道士开坛做法的身法本来并不是用来战斗的,不过老道这个时候还有得选择吗? 能否躲开是顾不上了,所谓“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道爷只管跳大神,祖师爷保佑的话,那就躲开,否则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算吧…… 战斗迅速朝着不利于飞熊寨的方向发展。 二当家被一个山贼扫中脑袋,开了老大个口子,鲜血流下来糊住了眼睛,连忙用手擦拭。那山贼再接再厉,手里的钢刀横扫,眼看着就要砍下二当家的脑袋。 蝼蛄正好就在附近,顾不上提醒二当家,扑过去从后面给了那山贼一刀。 钢刀直接捅穿了那个山贼,从他的胸前探出来。 二当家抹去眼上的血,叫道:“小心!” 蝼蛄一愣,接着就觉得心口一凉,全身力气迅速消失,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刀尖。 他被杀的方式,和他刚刚的杀人方式竟然如出一辙。 后面的山贼把刀一拔,蝼蛄倒地身亡。 二当家红着眼就去追杀了蝼蛄的山贼,余光看到自家的另外一个山贼正被人一刀把胳膊剁下来,不远处蛤蟆的右腿离开身体飞到一边,接着被人手起刀落砍中脖子…… 小腹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二当家停下脚步。 黑虎寨某个被人砍倒在地的山贼,拼着最后的力气往上刺,把刀子送进了刚好经过他身边的二当家腹中。 二当家叹了口气,最后转头看了眼正在激战的熊六梅,轰然倒地。 飞熊寨的人手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二柱子和秦寿还在苦苦支撑,其他人都被砍倒了。二柱子全身是血,气喘吁吁,眼看着也要不行了。至于秦寿,一直在逃命,从来不反击,不说也罢…… 闲下来的山贼向熊六梅和插翅虎的方向跑去。 熊六梅早就注意到飞熊寨众人死伤惨重,越打越是心焦。 围过来的山贼呼喝一声,举刀帮着自己寨主围攻熊六梅。他们没有什么武功,可这么多人出手,就算没效果,也要膈应熊六梅一把。 如果只有普通山贼围攻,熊六梅自然不在乎,可还有个跟她实力差不多的插翅虎,这就完全不同了。熊六梅挥刀挡开山贼们的攻击,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被插翅虎砍中。 这仗真没法打了! 熊六梅猛然娇喝一声,奋起全身力量拔地而起,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跳出山贼们的包围圈,旋风般冲开几个围攻秦寿的山贼,一把将秦寿抓起,狠狠扔了出去。 她还记得自己对秦行之的承诺,要保证老道士的安全。 围攻她的山贼尚未反应过来,插翅虎却已经尾随而至。 熊六梅存了走的心思,根本不和插翅虎正面对抗,一闪身又跑到二柱子身边,叫一声“走”抓起二柱子壮硕的身躯,甩手也扔了出去。 此时插翅虎也到了,右手钢刀横砍,左手却毒蛇般攻向熊六梅的后腰。 熊六梅狼狈的一个矮身,好歹算是躲开钢刀的致命一击,但插翅虎同时袭来的拳头实在无法躲避了,被打了个正着,一口淤血从胸口冲到嘴里。 熊六梅咬牙不肯把淤血吐出来,回手将钢刀狠狠扔向插翅虎,身子纵起向山寨外跳去。 大门外,秦寿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想跑,二柱子怒道:“老杂毛你要敢跑,老子现在就先杀了你!跟老子一起接应大当家的。” 第044章 加点料 熊六梅已经跑出山寨,叫道:“二柱子你们还不跑?” “遵命!”秦寿大喜,转身迈步,一溜烟而去。 二柱子冲秦寿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说道:“我拦着他们,大当家的先走。” “你脑子坏了!老子有内力,他们追不上老子。”熊六梅骂道。 二柱子愣了愣,却仍然倔强的站在那里,竟然准备以一人之力阻挡黑虎寨的众多山贼,甚至看那意思,连插翅虎他也打算拦一拦。 熊六梅无奈,伸手拉起二柱子,朝山林中跑去。 两人根本就不管方向,哪里树多草密就往哪里窜,身后山贼的呼喝声很快就听不到了。原本插翅虎如果愿意,是可以追上他们的,可不知为什么,插翅虎并没有追上来。估计插翅虎并不想冒险,毕竟山林中情况复杂,万一有个意外就糟了。 飞熊寨全军覆没,插翅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必要冒险。 在山林中钻了半天,两人才稍微放慢了速度。 熊六梅再也憋不住了,哇一声吐出口鲜血。 二柱子吓了一跳:“大当家的,不要紧吧?” “我没事,淤血吐出来就好了。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我也糊涂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能凭借多年来的经验,选了个大致方向,希望能顺利逃回飞熊寨。 然而熊六梅是个粗心的女人,二柱子的脑筋也不见得灵光,现在的情况下,逃回飞熊寨有什么用处?飞熊寨山贼如今仅存他们两个——哦,还有两个道士和一个沈怜儿,但他们能帮上忙吗? 两人走了一会儿,只听前面有人哭道:“道爷怎么就这么倒霉呐!” 老道士秦寿趴在地上,双手锤着地面嚎啕大哭。道爷太惨了,好不容易逃了一命,居然又迷路了!看来还是徒弟说得对,道爷这运道啊,已经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二柱子说道:“这老杂毛刚才自己逃了,活该!大当家的,我们别管他。” “算了二柱子,大家都很惨,老道士本来就胆小,也不能怪他。再者说我答应过小道士,要把老道士平安带回去的。” “大当家的,飞熊寨算是完了,您还管这些干嘛?” “少废话,过去把老道弄过来!” 于是从野狼寨逃出来的三人奇迹般的重新聚到一起,相互扶持着回到了飞熊寨。 …… 秦行之听完二柱子的讲述,中间夹杂着老道士的哭诉,不由得喃喃问道:“这么说,飞熊寨只剩下咱们大小五只蚂蚱了?” 二柱子瞪了一眼秦行之。 秦寿说道:“可不是嘛。” “那插翅虎够狠的,大当家的这么漂亮的美女,他也下得去手?对了,大当家的你的伤不要紧吧?” 秦行之已经注意到,熊六梅的气色很差,原本白里透红显得活力无比的脸庞,现在却煞白中带着一丝青黄之气。 熊六梅摇头:“插翅虎最后一拳震动了我的丹田,不算太好。” 二柱子诧异的看了看大当家的,心说您跟我就说没事儿,为何当着小道士又这么讲?这待遇不一样啊,是个什么原理? 秦行之说道:“那得赶紧治疗了。师父,要不你作一回法?” “为师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施法了。”秦寿心说咱们那法术十次能有一次灵光就是祖师爷保佑了,熊六梅又没钱给咱们,就不必忽悠人家了吧。 “插翅虎肯定不肯善罢甘休,如今他一家独大,自然要清扫咱们飞熊寨。大当家的,这山寨我们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熊六梅脸上一片黯然。她当然明白不能待下去,可这是老爹传下来的产业,就这么放弃掉,肯定被老爹在地下笑话死…… “小道士说得没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二柱子霍然站起来。 秦寿也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这就跑吧。” 秦行之摆手:“你们别着急啊,听大当家的发话。” 三人看着熊六梅。 熊六梅点头道:“走肯定要走,我虽然不舍,也知道此时跟黑虎寨硬抗完全没有意义。不过,总有一天我还要回来的,插翅虎、黑虎寨,我一定要把他们灭了!” “嗯,大当家的有志气,贫道支持你。那么,我去接怜儿妹妹过来,你们收拾一下,咱们这就……战略性撤退。”秦行之顿了顿,犹豫着说道,“大当家的,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 “那个,咱们山寨不会恰好有个藏宝洞什么的,里面有大当家这些年积攒的金银珠宝吧?别误会,钱财在贫道眼里就是浮云,可咱们下山总得有点盘缠什么的……” “没有!” 熊六梅不悦的瞪了秦行之一眼,要是有钱,飞熊寨至于混成现在这幅样子吗? “没有啊,那就算了。对了,上次您抢……从我这儿拿的钱,还在吧?” “在二柱子那里。” “吁——这就好这就好。出门在外,要是一点钱都没有,真有可能饿死!这个贫道师徒是深有体会的。”秦行之长出了口气。 时间不等人,沈怜儿很快便迷迷糊糊的被秦行之拉来。 五人收拾了点儿仅存的粮食和肉食,就准备上路。刚走了几步,秦行之却又停了下来,拉过秦寿嘀咕了几句。秦寿一开始皱着眉头,后来却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你们嘀咕什么?”二柱子看着不顺眼。 秦行之笑道:“就这么走了,也太便宜插翅虎了。我跟师父商议了一下,决定让他老人家施法,给插翅虎一个教训。” “咦,老道真会法术?”熊六梅奇怪的问道。 秦寿道:“大当家的这叫什么话,贫道身为鸿蒙派前任掌门,现任掌门的师父,派中长老,这么多头衔岂是白来的?贫道自然会法术了。” 二柱子叫道:“既然你能作法,为何刚才不肯给大当家的治疗?” 秦寿表情一滞,讪笑道:“那个,使坏……不对,教训人就可以,治病却还是欠缺点法力,贫道还需要恢复一阵子。” “师父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做法去吧。别一会儿被人围上来,咱们可就成了瓮中的那啥了。” 秦寿意气风发的走到角落的大水缸前,抬手从怀里掏出黑针,插在水缸旁边的草地上。接着嘴里念念有词,跳起来了大神。不大一会儿,秦寿额头已经挂着汗珠。 秦寿低声对沈怜儿说道:“准备好火折子,一会儿递给老道。” 沈怜儿茫然的从身上拿出火折子。 果然秦寿一声断喝:“火折子!” 沈怜儿把火折子递给老道。老道点燃绒草,扔到黑针上,黑针被点燃冒出红色的火苗。 除了秦行之,众人都是第一次看老道施法,见那黑针居然能被点着,都非常惊奇。特别是老道仍旧在跳舞念咒,黑针一直燃烧却并不缩短,更是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秦寿终于停下来,挥掌打灭黑针上的火焰,接着将黑针插入水缸中。 嗤啦一声,黑针迅速冷却。 和平时作法不同,这次水缸中的水并没有变成黑色。这是必然的,水缸是飞熊寨用来存水的,容量很大,若是能被小小的黑针染成墨汁,就太不科学了。 老道收了黑针,怡然点头:“施法成功。” “这有什么用?”二柱子不服气地叫道,“老子还以为你打算隔空用掌心雷劈了插翅虎呢。” “道爷若是能劈了插翅虎,咱们还逃跑什么?”老道鄙视的看了一眼二柱子这个外行。 秦行之连忙解释:“我师父毕竟法力还没恢复,要惩罚插翅虎还是不行的。刚才作法只是把水给弄脏了,到时候黑虎寨的人过来,总得喝水吧?到时候……你们懂的。” “真的假的,我看这水也没什么变化啊。”熊六梅疑惑的问道。 “道门法术自然不是随便能看出来的,否则黑虎寨的人也不肯喝。”秦行之说道,“行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众人半信半疑的随着秦行之往外走。 不料秦行之再次停下来,招呼二柱子:“二柱子兄弟,来,咱们说几句话。” 二柱子疑惑的走到秦行之身边,低头听秦行之说了几句,居然也学秦寿嘿嘿的笑了起来。 熊六梅不愿意了:“说话就说话,老是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秦行之笑而不语。 二柱子说道:“大当家的,你们先走着,我和小道士随后就到。” “为什么?” “这个……”二柱子为难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说道:“大当家的就算不相信贫道,难道还不信二柱子兄弟吗?没什么,我俩打算给水缸再加点料,您就别问了。” 熊六梅丹田受伤,精神也有些不好,便没有再问,带着老道和沈怜儿先走出了山寨。 秦行之对二柱子打个稽首:“二柱子兄弟先请?” “还是小道士你先来吧。” “那我不客气了。” “好说好说……” 秦行之找了个椅子垫着,对着水缸解开裤子就放了回水。 接下来换二柱子。 两人看了看基本没变色也没什么味道的水缸,笑嘻嘻的走出山寨,和熊六梅几个会和,向山下走去。 这些人全都忘了,山寨中还有几个重伤没死的山贼呢。秦行之那是故意不提,秦寿和沈怜儿对山贼完全没感情。至于熊六梅和二柱子,我们只能说,山贼中没好人…… “师父,你那法术到底成功没有?”秦行之趁其他人不注意,问秦寿。 秦寿说道:“成功自然是成功了,为师施法哪次不成功?至于效果,那就见仁见智了。” “我觉得应该有效果。自从上次在百花阁赚了二十两银子,我认为咱们这黑针治病不成,下毒还是挺好用的。” “银子……那是老道心中永远的痛啊!” 第045章 小道士可以,你不准 冬日早晨,三江县城南大约三四里外,是一大片过冬闲置的农田。田里站着四个人……哦,另外还有个精瘦的老头儿蹲在地上扒土,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 “小道士,老家伙蹲地上寻摸啥呢?”二柱子扯了扯秦行之的袖子。 “找银子。” 二柱子眼睛一亮:“地里有银子?不对不对,你在忽悠我,地里怎么可能长出银子。” 秦行之苦笑:“不是地里长银子,是老道当初在这里扔了二十多两银子……” “靠,败家子啊!” 秦寿抬起头气急败坏的叫徒弟:“你小子倒是过来帮忙啊。道爷记得最后一块就是在这里扔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师父你就省点力气吧,这又不是人迹罕至的荒原,银子早就被人捡走了。” “就让道爷死了吧,道爷肠子都青啦!” 秦寿悻悻然站起身,满脸纠结痛苦的表情。 熊六梅靠在沈怜儿身上,问道:“为何要找银子?” “这话说的,银子能干什么你不懂?”秦寿怒道,“没银子怎么吃饭,怎么住店?咱们可是有五张嘴,就您抢咱们那仨瓜俩枣的,就是天天吃烙饼、住土地庙,能坚持几天?” 二柱子把眼一瞪:“皮痒痒了,怎么跟大当家的说话呢?” 这一路行来,熊六梅的精神一直不好,再也没了飞熊寨大当家的风采。虽然熊六梅嘴硬说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秦行之仍然很担心熊六梅的伤势,原本他是不愿回三江县城的,可这三江县境内只有县城才能最快找到大夫。 无奈之下,秦行之只好决定带着熊六梅等人重返三江县城。 也不知是身上有伤精神不济,还是因为对山下的世界不熟悉,熊六梅居然对秦行之的决定言听计从。二柱子虽然能打,却也不是个能出主意的。 因此一行五人,俨然秦行之成了首领。 秦寿就是个势利眼,眼见熊六梅什么都听自己徒弟的,对熊六梅就不是那么尊重了。 秦行之摆手:“二柱子兄弟,县城就在眼前,咱们这称呼必须改改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一口一个大当家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咱是什么人啊?依贫道看,大当家的、寨主之类的称呼,是不能用了,否则被别人注意到报官,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可跑不了。大当家的有伤在身,要是再有个好歹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二柱子默然。 熊六梅点头道:“有道理,还是听小道士的吧。” “小道士这个叫法也不成。” 二柱子不愿意了:“别太过分,难道要叫你道爷,还是叫你老大?” 秦行之摇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咱们五个人,除了我师徒之外,身份都见不得光。怜儿妹妹虽是沈家大小姐,可实际情况如何你们也清楚。我请问二柱子兄弟,到时候人家问起来,你怎么讲?” 二柱子再次沉默,要他一个山贼考虑这些,太高看他了。 沈怜儿道:“道长的意思是……” “当然是给每人编造个身份。大当家武艺高强,一看就是江湖女侠,怜儿妹妹则是女侠之妹,随姐姐闯荡江湖增长见闻的。二柱子兄弟……” “我是大当家的随从!”二柱子叫道。 “本来打算给你安个高大上的职业,不过你喜欢就好。” 二柱子:“……” “熊六梅女侠带着妹子和随从出门历练,偶遇鸿蒙派高人,双方相谈甚欢互相钦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于是决定结伴到三江县城游历。对了,怜儿妹妹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沈怜儿摇头道:“只要妾不回家,一般不会……” 她虽然时常带着丫鬟出门,可一般都是女扮男装,而且也轻易不暴露身份,大多数三江县城里的人并不认识她,当然这也不是完全绝对。 “那就好。大当家……不,现在就应该改口,熊女侠的伤势必须尽快让大夫瞧瞧,咱们这就进城找药铺吧。” 熊六梅说道:“熊女侠很难听……” 秦行之心说,难道“大当家的”就好听了?不过女人嘛,大脑回路总是和男人不同的,只好想了想说道:“那就叫你‘熊姐’?也不成,‘梅姐’吧。可以了哈,不要太过分,说不定贫道比你的年纪还大呢。” 熊六梅有气无力的瞪了秦行之一眼,没再反对。不过这瞪眼的动作实在没什么威势,被秦行之自动翻译成“明”送秋波。 秦寿插嘴道:“徒弟,你说了半天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咱们没钱啊。总共不到两贯钱,吃饭暂时够了,看病哪够?那些大夫的医术就一般般,开出的药可贵着呐。况且大当家……梅姐这病……” “停!”熊六梅差点蹦起来,打断秦寿叫道,“不准你个老猴子这么叫我。” 秦寿愕然:“不是说好了吗?” “那是小道士的称呼。小道士可以,你不准!”熊六梅坚决地说道。 秦行之挠头:“也对,师父你跟我不是一个辈分,这么叫就乱套啦。还有二柱子兄弟,你是梅姐的随从,也不能这么叫。哎呀,如此一来,岂不是很麻烦?” 二柱子不在乎地说道:“就是个称呼罢了,管那么多干啥?” “算了,道爷修为不够,这么复杂的逻辑关系弄不了,咱们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至于说没银子,确实是个问题,实在不行咱们只好……” “我这里有银子呀。”熊六梅忽然说道。 秦寿和秦行之心有灵犀一般,刷一下四只眼睛盯着熊六梅。 熊六梅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哑狼拜山送的,你们都忘了?” 秦行之怒道:“为何在山上时你不说?” “你也没问啊。” “我……” 秦行之回想一下,他先是问了有没有藏宝库,接着又问起自己被抢的钱,还真没问熊六梅身上有没有银子。 沈怜儿笑道:“既然银子有了,道长就不必想着抢人家的药了。” “咦,你猜出来了?”秦行之讶然。 五人计议妥当,向县城南门的方向走去。 要说秦行之心里不忐忑,自然是不可能的。沈家有妖怪,县城内的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还差点被咬死,要不是熊六梅的伤需要治疗,他才不会冒这个险呢。但也仅止于此了,要秦行之考虑再回沈府弄师门宝贝,打死他都不肯干。 秦寿放不下师门宝贝,但为老命着想,其实也没有去沈府的打算。 五人进入三江县城,秦行之远远的就看到向阳大街上的馄饨摊子,以及永远那么清闲的摊主,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心里颇有些亲切的感觉。 “走了半晚上,要不咱们先吃点?”秦行之问道。 众人早就饿了,自然没人反对秦行之的建议。 馄饨摊主远远看到四五个人朝自己的摊子走来,精神一振,暗道多年不遇的大生意来了!等众人走近,他才注意到其中两个居然是老主顾,立刻兴奋地叫道:“你们终于来了!” 这语气不对啊…… 秦寿伸手拉住秦行之:“徒弟,咱们和他很熟吗?” 秦行之摇摇头。 “道爷明白了!”秦寿脸色巨变,“那老头儿是妖怪变的。对,肯定是这样!好个狠毒的妖怪,居然变成生意人等咱们上门,他这是吃定了我们会来吃饭呐!徒弟,咱们快跑吧……” “师父,我觉得你有点像是传说中的惊弓之鸟。” “小心无大错!” “得了吧,虽然我心里也有点紧张……不对,是谨慎,不过你这就小心过头了。人家妖怪放着富家小姐不当,大冬天的跑到街上卖馄饨,你以为她脑子有病?” 秦寿不以为然:“不然,妖怪有帮手。” “先看看再说,您这么大呼小叫的,没得让人笑话。” 五人走到馄饨摊前,秦行之笑道:“老爷子,您还记的贫道?” 摊主笑容满面:“当然当然,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说话不必这么歹毒吧?让人听了还以为贫道对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呢……”秦行之苦着脸,“说起来,我师徒也是你的老主顾了,你这馄饨摊生意不多,能记得贫道也算正常。” 摊主哈哈大笑:“道长说笑了。小老儿倒不是因为这个记得你们,实在是因为两位道爷在咱们县城已经成了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行之糊涂了。 二柱子打断两人的对话:“小道士,等会儿再叙旧,先弄点吃的。” “哎呀你看看,光顾着说话了,怠慢了诸位。快,几位里面请。”摊主将一张桌子擦了擦,把众人让进去坐下,问秦行之,“还是一人三碗?” 沈怜儿打量了一下边上放的粗瓷碗,心说猪才能吃下这么大三碗呢。 秦行之摇头:“先每人来一碗吧,不够再说。” 馄饨摊主忙活起来。 秦寿悄悄说道:“徒弟,老头儿是什么意思,咱们怎么就成名人了?” 您比人家年轻不了几岁,亏得您敢理直气壮的叫人家老头儿。 “我也不知道……咱们在三江县总共就作了两回法,沈府的那次就别提了,那是你我职业生涯中的污点,抹都抹不掉。难道是百花阁把咱们的本事宣扬了出去?按说不能够,八姑除非傻了,才会主动泄露,那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秦寿沉吟道:“除了这些,那就只有你弹琴的事了。” “也不像,当时你徒弟确实才华横溢气度非凡,可你没听他说吗?是咱们两个,不是我自己。那时你光顾着吃,什么都没做啊。” “这得问明白!好家伙,咱师徒带着俩山贼招摇过市,若是真出名了,可大大不妥!” 第046章 驾飞剑的道爷 不一会儿摊主把馄饨端上来,众人早就饿了,秦行之和秦寿也顾不上发问,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秦行之迅速消灭一碗馄饨,看了看身边,恰好秦寿也吃完了,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暗自点头,道爷吃饭的功夫还是没落下的。不料刚开始得意,二柱子也把最后一个馄饨吞进肚子,两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深感压力巨大。 反观沈怜儿和熊六梅,就远远不如了。 沈怜儿也饿,但她动作优雅,速度缓慢,碗里的馄饨还有一大半呢。 熊六梅别看是女山贼,以前在山寨中吃饭就抢不过大家,此时身上有伤,速度更慢了。当然再慢也比沈怜儿快,好歹也是锻炼出来的。在飞熊寨中,你要是不快吃,管你大当家二当家,照样饿肚子。 馄饨摊主笑了笑,不用秦行之吩咐,主动又端来三碗。 秦行之问道:“老爷子,你就不怕贫道没钱付账?” “怎么会!您两位乃是得道高人,吃几碗馄饨还能没钱?小老儿知道,以前您那是逗我玩儿呢。” 秦行之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师徒是高人的?” “这话说的,全三江县城谁不知道?” “知道什么?你别说半截话啊。” 摊主笑眯眯地说道:“您这是考我?好,反正也是闲着,我就说说。话说当初道长欠我帐,那时我其实已经看出道长不凡了,否则一般人我也不会轻易让他赊账……” “停,你这带倒得有点过头,说重点。” “呃……是这样,您两位去沈半城府上降妖,这事儿早就传开了。” 秦寿大惊:“这丢人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幸亏他只是自言自语,摊主没听到,而是继续说道:“两位道长施法降伏了沈府的妖怪,还我三江县城一个朗朗青天,虽然沈府的妖怪并没有出来害大家,可县城里有那么一号玩意儿,大家的心都吊着呢。所以说,您二位这是咱们县城的大恩人呐。” 秦寿和秦行之迷惑,沈怜儿等人也完全糊涂了。 这跟两个道士的说法完全不一样嘛。难道是俩道士谦虚?沈怜儿摇了摇头,让秦行之谦虚简直比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可思议。 秦寿暗中扯了秦行之一把。 秦行之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为民除妖,责无旁贷,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贫道师徒视浮名如粪土,本不想让人知道……老爷子,你倒是说说,大家是怎么知道的?沈府的妖怪很狡猾,按说外人不可能了解。” 摊主哪知道秦行之根本是在套他的话,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很快,有关沈府降妖,一个和事实完全不同的版本呈现在大家面前。 冒充沈怜儿的狐狸精被秦行之吓得够呛,后来又和国字脸商议妥当,便再也不肯在沈府作怪了。沈半城提心吊胆的给沈学习吃药,惊喜的发现沈学习不再和从前一样复发,身体也很快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就没错了,肯定是两位道长降伏了妖怪! 沈半城大喜过望,沈府的下人们也是欢天喜地。 这个消息很快便被嘴碎的下人传到了外面,不仅如此,当时亲自参与两个道士作法降妖的下人们,自然不肯放过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吹嘘机会,于是两位高人的事迹也让外人知道了。 县城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忽然阴天,却是人妖大战。 可那两位道爷怎么不见了呢? 有人认为是两位大德为降妖鞠躬尽瘁,和妖怪同归于尽了。立刻就有人不同意了,人家那么厉害的道行,怎么可能和妖怪同归于尽?一定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什么,你说他们是为了银子才去降妖的?这话简直是侮辱两位道爷,人家那么大本事,怎么可能贪图点儿银子!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有当天看守南城门的兵丁作证:“那天确实有两个道士从城门离开。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两位高人了。你们不知道,那时我和王大哥正在烤火,忽然间就看到一道金光划过,定睛一看,好家伙,年轻的那位道爷驾着一把飞剑,背上背着他师父,风驰电掣就冲出了城。” “小道长道法果然高深,可他为何要背着他师父?” “依我看,应该是老道长功力耗尽了吧。那天的乌云压得那么低,想想还真是可怕,妖怪必定是个成精多年很厉害的。老道长为了降妖精疲力竭,又不愿被我们这些俗人打扰,自然要由自己的徒弟背着离开,找地方恢复修为了。” “有道理,真是闲云野鹤、餐风饮露的高人啊!” 当初沈府不干净的传闻早就甚嚣尘上了,沈半城压不住,但他自己肯定不愿承认。好,为何别人家没事,沈府摊上了这档子事,难道因为他家风不正?府里不干净肯定不是光彩的事儿。 现在却不同了,沈半城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家的妖怪被得道高人给干掉了,所以他并不禁止下人出去传话。 秦行之师徒两个,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三江县城公认的高人。 但秦寿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即使出名了,三江县城认识他们的也没几个。师徒两个跑到三江县城没多少天,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们,估计现在他们在大街上逛,除非自个儿吆喝,别人也不会认出他们。 百花阁的八姑等人不会出去乱说,妙玉的事儿不宜外泄。 至于曾经见过秦行之师徒的当铺掌柜,以他丰富的人生经验,还是不信两个穷困潦倒的道士能是什么高人。但不信归不信,他也不会出去宣扬两个道士曾经在他那里当过东西。 沈怜儿忍不住问道:“那……沈府大小姐没什么事儿吗?” 摊主一愣,摇头道:“这跟沈府大小姐有什么关系?这位小姐不知道,沈府闹妖怪,倒霉的是沈家的大少爷,不是大小姐,当初道长都说了嘛,那是个狐狸精。” 沈怜儿面色一黯,低头吃饭不语。 她也清楚,县城众人传的故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既然是假的,那妖怪自然还在沈府继续冒充自己。之所以要问,只是报了一点儿奢望罢了。 “两位道长回咱们县城,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未了?”摊主问道。 秦行之看了看师父,点头道:“嗯,是有点儿事。” “难道县城还有妖怪作祟?”摊主脸上变色。 “没有,你想多了。”秦行之笑道,“我师徒有点东西留在沈府,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拿,这次回来只是拿回师门的东西,没别的意思。” 这话当然只是敷衍摊主,打死他们也不敢轻易跑到沈府找死啊。 师徒两个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事情被传成现在这幅样子,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主动揭穿,得道高人的形象必须维持好,能不能占到便宜就靠它了。 “那您两位可不凑巧了,二位的东西在不在,小老儿不清楚,可沈半城却不在了。”摊主摇头道。 沈怜儿闻言大吃一惊:“我父……沈半城怎么了?” 摊主奇怪的看了沈怜儿一眼:“沈半城怎么了,跟你这位小娘子有何关系?” 秦行之笑着说道:“沈半城是三江县首富,她是觉得好奇。您给说说,沈半城不在了又是怎么回事?我师徒上次见他神完气足,并没有被妖怪害到,按说不该有事儿啊。” “咳,道爷误会了,沈半城当然还活得好好的。我的意思是,他已经离开三江县,人家搬走啦。” 沈怜儿暗中松了口气,心说这老不修说话大喘气,气死本小姐了。 “搬走了?” “没错,前几天刚搬走,听说全家都搬到京城去了。我估计呀,还是因为宅子曾经闹过妖精。您想啊,沈半城那是什么人?钱多的都数不过来。像小老儿这样的,将就着住也就算了,沈半城凭什么要继续住在闹过妖怪的宅子里?” 秦行之点头:“明白,就是有钱、任性……” “道长这说法有意思。” “就算不喜欢原来的宅子,他新起一座就是了,干嘛要搬到京城去,老话不是说故土难离吗?”有钱人的想法,真难理解。 摊主很有经验地说道:“这还不好解释?人家肯定连三江县城也嫌弃了。既然要搬,那就来个彻底的,干脆搬到京城得了,京城多繁华啊,别说三江县城了,就是密州府也是远远不如的。” 可不是嘛,京城岂是密州府能比?那可是大齐朝的首都,天下文学财富聚集的地方。当然那里的物价也不是别处能比的,可人家不是有钱嘛,不在乎这个。 秦寿拉了拉徒弟悄声问道:“沈家人都搬走了,那咱们岂不是可以进去看看了?” 秦行之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 “老爷子我问你一下,沈家大小姐也搬走了?” “当然搬走了,沈半城怎么会自己搬走,留下女儿呢?这么说吧,沈府现在除了留守的管家和几个下人,再没有旁人了。要知道,沈半城在咱三江县有很多店铺田地,他人虽然搬走了,赚钱的买卖当然不能不要。”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立刻有了决定。 师门宝贝不如两人的命重要,可若是没有危险,沈府大可闯上一闯。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沈半城会不会把那“无名无质破巨棍”给带走了呢? 秦行之倾向于不会,沈半城当初到处寻找佛道法器,主要是为了镇宅,如今既然搬走了,自然没有了那个需求,带着一根几十斤沉的棒子上路,似乎不大可能。 “师父,但愿祖师爷保佑,咱们这次不会继续走背运吧。” 第047章 哪儿骗人不是骗 济世医馆内。 二柱子脸红脖子粗的嚷道:“你们这什么破医馆啊,连个病都瞧不好,老子看你们就是群骗子!” 长着三缕山羊胡子的大夫闻言,沉下脸说道:“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的。我们济世医馆在三江县也有几十年了,不能说医术高深,至少还是略有薄名的。县太爷请我们看过病,沈半城沈员外也请过我们。到你嘴里就成骗子了?可笑!” “那你看不出我家……小姐得了什么病?” “你家小姐根本就没病!” “你眼睛是瞎的?你看她像是没病的样子吗?” 熊六梅有气无力的坐在桌旁,确实不像是个健康人。 那大夫也疑惑呀,明明脉象有力,气血平稳,怎么人就没精神呢?老夫看了几十年病,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怪异的病人。 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不会是装的吧?” “老子捏死你!谁他妈吃饱了撑的装病?”二柱子暴怒。 秦行之一看这么下去完全不能解决问题,拉开二柱子,对大夫说道:“这位大夫,要不你给开几副滋补强身的药,咱们回去吃吃看?” 大夫点点头:“也好……”转身吩咐人配药去了。 沈怜儿担忧的看着熊六梅,低声说道:“济世医馆的大夫医术很好的,大……姐姐的病他都看不出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熊六梅摆手道:“我没事。” 您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沈怜儿皱着眉不说话。 秦行之说道:“前面那家也看不出病因,我觉得不是他们医术不行,而是梅姐的病比较特殊,当时她是被人打中后腰,震动了丹田,也许大夫根本看不出来呢?” “嗯,道爷也觉得是这个原因。”秦寿点头。 “就这样办吧,先去客栈住下,吃几副滋补药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既然妖精不在县城,安全问题解决,大家多住几天自然没什么。 大夫很快把药送过来,熊六梅付了银子,众人走出医馆,直奔三江县城唯一的那家客栈。 “店家,给道爷开一间上房!”秦行之叫道。 “好嘞——” 沈怜儿连忙说道:“一个房间怎么住?” “为什么不能住?哎呀,怜儿妹妹就不要这么讲究了,出门在外大家得互相照顾才行,特别是梅姐现在身体不好,更不能分开。” 沈怜儿坚持道:“不行,至少两间,否则我们不住了。” 开玩笑,就算在飞熊寨她也没跟山贼们住一起啊,小道士那是特殊情况。 “好好,那就开两间。这银子可不多,心疼啊。”秦行之无奈的吩咐店家给开了两个房间。 别奇怪店家为何没认出秦寿师徒。 一来当初两人只住了一晚上,店家根本没多少印象,不像馄饨摊主,当初秦行之还陪着人家演戏来着。二来嘛,世上的道士多了,总不能遇上两个道士就是当初的高人吧?何况这两位身边还多了三人。因此店家根本没把两人往降妖高人身上想。 三江县城除了寥寥几个人,估计大多数人见到秦行之师徒,都会是类似的表现。 给熊六梅熬药的重任,自然落到了二柱子这个随从身上。 秦寿找到秦行之:“徒弟,机会难得,咱们去沈府找宝贝吧。” 秦行之没意见,老道士对师门宝贝念念不忘,早找到也省得他时不时想起来就唠叨。不过他们的对话却被沈怜儿听到了。 “道长,你们要去我……沈府?”沈怜儿问道。 秦行之点头:“对,我们去找点东西。” “妾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要想好了,那里还有留下的管家和下人,他们如果认出你,是会出乱子的。大小姐去了京城,却忽然又出现在县城,你让他们怎么想?弄不好他们给京城送信,到时候妖怪知道了你的存在,你爹他们有可能会出事儿。” 沈怜儿脸上变色:“那妾不去了!” 若是因为自己害死亲人,罪过可就大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行。”秦行之笑道,“如果你真想去看看,可以化化妆,扮成男人随我们过去。你家留下的那些人估计也没怎么见过你女扮男装的样子。” “算了,妾留在客栈吧。”沈怜儿摇摇头,意兴阑珊的去找熊六梅了。 她只是怀念自己的家,想去看看罢了,其实真去了也没什么事儿。再者说她的亲人都去了京城,沈府只是个空壳,也不能算是她的家了。 …… 秦行之师徒很快就灰溜溜的从沈府回来了。 “师父,看来祖师爷是彻底抛弃咱们了!”秦行之拉着脸说道。 秦寿的脸也是纠结成了一堆。 沈半城竟然真的把秦行之的师门宝贝给带走了! 师徒两个完全无法理解沈半城的想法,就算沈半城觉得收集的那些法器有用,也没必要把那根棒槌带着啊。说实话,那玩意儿除了重量比较另类,实在不像是个道门法器。 只能认为,越是师徒两个不愿出现的情况,老天爷越是跟他们作对,非要让它发生。 沈府留守的管家认识秦行之和秦寿,见两位高人去而复返,大喜之下就吩咐下人置办一桌酒席招待他们。如果是平时,两人肯定没二话,可现在不成,客栈里有熊六梅和二柱子两个山贼,还有个身份不能暴露的沈怜儿。 两个道士摆出高人的样子,严词拒绝了管家的热情招待,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栈。 “徒弟,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秦寿问道。 秦行之分析道:“熊六梅的伤还没好,无论如何咱们总得在县城住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如果过几天还是没起色,那就只能去密州府瞧瞧了,密州府的大夫应该比三江县医术高明。” “道爷说的不是熊六梅的病,我说的是师门宝贝!” “哦。那就没办法了,那玩意儿去了京城,我们总不能也跑去京城吧?就算我们去,别忘了那个妖怪也跟着沈半城去了,你徒弟还想多活几年呢。退一步讲,即便我们不怕死,非要去京城,熊六梅和沈怜儿怎么办?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没银子。” “笑话,道爷闯荡江湖还怕没钱?路上一边走一边赚就是了。” “平时可以,现在却不行。别忘了咱爷俩现在不是以前只有两个人,怎么都能凑合,还带着三个呢。二柱子可以不考虑,沈怜儿吃不了咱们那种苦。” “实在不行,咱们自己走,管他们干嘛?” 秦行之火了:“道爷还没答应你要去京城呢!不管他们?二柱子你不管就不管了,沈怜儿和熊六梅总得管吧?” “道爷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色迷心窍。” “我还就色迷心窍了,你咬我啊?你这老家伙已经有心无力了,你徒弟可正是大好年华呢,反正我是不会放过……咳,我的意思是,我不会不管沈怜儿的,小姑娘太可怜了,道爷心软得很。” “徒弟啊,师门宝贝不能丢!” “看,你又这么说了,烦不烦?就算咱们去京城,也是给那妖怪添盘菜,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秦寿默然不语,他当然明白这点,可放不下师门宝贝啊。 秦行之见秦寿脸色不好,放缓语气说道:“师父,师门宝贝咱还是想办法弄回来,但现在真不是去京城的好时机。等咱修炼得厉害了……” “修炼?这话你自己信吗?” “呵呵,我的意思是,等妖怪放松警惕了。” “妖怪本来就没警惕过,我估计她现在都把咱们给忘了。再者说机会可不是等来的,就算是等来的,那也得能抓住才行。你我不去京城,机会来了也是白搭。” “不错嘛,老道士还会煲心灵鸡汤……行,你说的也有道理,到哪里骗人不是骗呐,京城有钱人多,说不定更好赚钱呢。徒弟答应你了!” 秦寿大喜:“真的,你不会是糊弄老道吧?” “爱信不信,你徒弟是方外之人,从来不撒谎的。” “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道爷不信你这么容易被说服。” 秦行之笑道:“按师父你的说法,那就是去等机会。其实呢,你徒弟也觉得这辈子不能一直跟你这样混日子,想要娶媳妇成家,没钱怎么行?京城空手套白狼的机会多,相对来讲,反而是三江县这种地方,除非你有田地有实业,否则很难发财的。” “你可不能忽悠为师,你那些本事还是我教的呢。” “不忽悠你,放心吧,我去看看熊六梅。”秦行之转身走了。 秦行之确实没忽悠秦寿,他对沈怜儿是志在必得,对熊六梅似乎也没打算放过。刚才冲老道士发火,那是发自内心的,他根本就不会不管两个女人。那么问题来了,以秦行之现在的状态,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何能给沈怜儿一个稳定的生活? 所以吵过之后,秦行之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认真赚钱了。 至于说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本事赚钱,这个秦行之是不会考虑的。赚钱嘛,道爷以前是没怎么认真,否则以道爷的聪明才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信?看着吧,道爷马上就去赚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第048章 种花养草的地方 秦行之忽然转变态度,答应老道士去京城“等机会”,这让老道觉得高兴的同时,总是有点不靠谱的感觉。 但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儿,人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想想看,当初大齐朝的太祖皇帝本是个流连花丛的纨绔,忽然有一天从某位花魁的床上睡醒爬起来,坐在床头沉思片刻,从此决定争夺天下,这突兀不突兀? 为什么他能搂着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睡觉……各位,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看起来完全就是临时起意,但人家太祖皇帝成功了。 如果当时他没起那样的念头,或是睡醒后不是沉思,而是食指大动再来一发,估计现在坐天下的,就不是姓孙的了,朝廷也不会是“大齐”这个名号。 众人在客栈中待了一天。 熊六梅吃过滋补药后,伤势虽然不见好转,精神却好了许多。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丹田受伤暂时不宜随意动用内力,但寻常的蹦蹦跳跳却没问题,只要继续把补药吃下去,不出一个月,肯定能完全恢复。 秦行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中苦笑。所有药物中,就数滋补药最贵了,上午开的那些补药,就花去了大约一两半银子,足足一千五百个铜板。按这个速度吃下去,熊六梅的那十两银子还真坚持不了多久。 再加上秦行之已经决定去京城,银子的问题就更严重了。 正如他跟老道说的那样,从三江县一路去京城,那可不是一两天能赶到的,路上吃饭住店需要的花费不是个小数目。师徒两个从前可以将就,秦行之不允许沈怜儿跟着自己受苦。 至于说在当地给沈怜儿安排个住处,他就从没想过,喜欢的人肯定要抓在手里寸步不离。 钱从哪里来? 小道士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百花阁。 师徒俩这辈子赚到的最大一笔银子,就是来自百花阁。百花阁不可能天天有姑娘“不小心”,可秦行之还记得上次他的那首词给白牡丹的震动呢。 就这么定了,到百花阁忽悠白牡丹去! 眼看天色已经到了傍晚,秦行之站起身说道:“我出去找钱。” “你能上哪儿找钱?”秦寿正好晃悠到熊六梅的房间,闻言问道。 秦行之也没打算瞒着众人,他又不是要去寻欢作乐,心底无私天地宽嘛:“百花阁。” 秦寿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人家又不是天天有那事儿,谁会平白无故给你银子?” “老道你这就想错了,如果是准备作法,我自己去有个屁用,自然还得您老人家出马。可是你忘了上次我给白牡丹的那首词了?我打算再送给她几首,怎么着也能换点银子吧。你是没见当时她的样子……” “百花阁是什么所在?”熊六梅打断秦行之,开口问道。 秦行之诧异的转过头:“你不知道百花阁?” “不知道啊,是养花的地方吗?种花养草还能赚到钱?”熊六梅一脸单纯。 二柱子也不知从何处转悠过来,咳嗽一声说道:“大……小姐确实没听说过百花阁,山上的兄弟没人跟她说。” 明白了…… 别看熊六梅是资深山贼,这女人连男女之间的区别都没人告诉她,何况是青楼这么高端的知识? 秦行之笑道:“梅姐就不必打听了,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怜儿瞟了秦行之一眼,说道:“你知道不是好地方还去……” 哎呀,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管教起道爷了?秦行之正色道:“贫道不是去胡闹的,怜儿妹妹应该相信为兄才是。我这不是为了去弄点银子嘛。” “骗人,那种地方只会掏别人的银子,怎么可能倒给银子?妾虽然没见过世面,却也不是糊涂虫,道长太小瞧人了。” “你不是听到了吗?我是打算去卖几首词。” 沈怜儿疑惑的看着秦行之:“道长还会作词?” 秦行之口才便给,编的故事也很好,但那只是市井之人消遣的东西,诗词可不一样了,那多高大上啊,岂是一个道士能写出来的——当然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若是不管好坏乱写,二柱子都能胡诌一首。 秦行之把脑袋一扬:“贫道会的东西多了,区区诗词自然不在话下。” 熊六梅挥挥手:“别啰嗦了,既然要去那什么百花阁,那就走吧。”说完作势要出门。 秦行之连忙拦住她:“你不会是也打算去吧?” “我当然要去了,还从来没见过专门养花的地方呢。” “咳……那地方不养花,女人去不合适。” “我不管,反正我跟定你了。” 秦行之看向二柱子:“二柱子兄弟,帮小弟劝劝她呀。” 二柱子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说实话,二柱子还真不怎么在乎大当家的跑去百花阁参观。他是山贼,大当家的也不是大户小姐,寻常人家的规矩在他这里不好使,也没那个概念。 秦行之心说带着个女人去逛青楼,会不会被人家当成砸场子的轰出来呢?哎呀,不管了,反正道爷又不是真的要干点什么,大不了直接去白牡丹闺房就是了。 “行,既然梅姐想开开眼,贫道就带你去。” “妾……妾也要去。” 嗯? 秦行之霍然看向沈怜儿:“这你就不乖了,梅姐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若是去了百花阁,那些姑娘一看你这容貌,岂不是自惭形秽,万一有几个想不开自尽,你让贫道如何跟人家交代?” 沈怜儿红着脸,却坚定的看着秦行之不说话。 秦行之明白沈怜儿的脾气,这小妞温柔的样子都是假象,主见强着呢。 “怕了你了,去就去!”秦行之托着下巴沉吟道,“不过你们毕竟是女子,要是不想被围观,最好还是乔装改扮一番。当然了,以怜儿妹妹的姿色,即使扮作男子,也是难掩丽质的,这小道就没办法了。” 熊六梅把脸一沉:“你罗里八嗦的烦不烦,快说该怎么办!” “忽然发什么脾气?莫名其妙……我得去买几身男装,梅姐,把银子掏出来吧。” 秦寿连忙阻拦:“小混蛋你疯了,这还没见着钱呢,你先花一大笔钱?” “师父,弟子出马自然会赚到钱,再者说我们若是要去京城,她们二位扮成男子也方便一点,衣服总是要买的,你说对吧?”秦行之低声道。 大齐朝对百姓限制不多,不像前朝那样出门还需要路引。但这时代的女人总归不会随便出远门的,特别是不会跟着俩道士四处乱窜,弄不好被人把他们当成人贩子都有可能。秦寿立即被秦行之说服了。 熊六梅对百花阁充满好奇心,闻言也不迟疑,把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银子递给秦行之。 秦行之出门买了两套男装,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熊六梅和沈怜儿换上男装,整个人完全变了样。 熊六梅就不必讲了,本来一举一动就充满英气,此时摇身一变成了个翩翩美男子,居然比秦行之还要显得帅几分。那是肯定的,熊六梅本来就比秦行之漂亮嘛。 熊六梅先天有优势,换上男装之后外人很难看出她是个女人,但沈怜儿就不行了,沈家大小姐从前也是经常女扮男装出门的,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穿。这身衣服也就是个遮掩,大家心照不宣就没问题,较真则根本经不起检验。 “梅姐,既然装成男人,我就得称呼你熊兄了……妈的,为什么这么拗口呢?” 在秦行之的带领下,五人直奔百花阁的方向而去。 百花阁一如既往的热闹,所以说作为人类最古老的职业之一,青楼从来是不缺生意的。秦行之熟门熟路的来到门前,正看到八姑在门口笑容可掬的迎接客人。 “八姑别来无恙啊,贫道想死你了!” 八姑顺着声音一看,眼睛立即大亮:“哎哟,这不是小道长吗?两位道长为我三江县城做了一件大善事,却再也没来我百花阁看看,奴奴这心里呀,一直放不下呢。快,二位赶紧里面请,不瞒你说,我家女儿盼道长盼得,都瘦了好几斤呢!” “八姑莫声张,别让人听到哭着喊着让我签名,你知道的,贫道师徒视浮名如粪土。”秦行之连忙走过去低声道。 无论如何,道士逛青楼都是丢人的事,更别说带俩大姑娘来了。 熊六梅好奇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特别是门口那些迎客的姑娘,更是让她觉得新奇,低声问沈怜儿:“这百花阁没花啊?倒是那些女人穿得花花绿绿的。还有,为何来赏花的只有男人……我明白了,这些人里面肯定也有许多女扮男装的吧?” 沈怜儿无语。 日夜期盼的秦行之来了,八姑也顾不上迎客了,亲自带领五人往里走。 至于为何如此热情,八姑自有她的原因。 如果说沈怜儿的装扮,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她是女人,那么八姑作为一个资深青楼从业人员,眼光自然比所有人都毒辣。她不仅看出沈怜儿是女人了,连熊六梅在她那专业的眼光下,也是无所遁形,被她轻易看穿。 小道士多日不见,今天居然带着两个美女来我百花阁,这是要做什么? 正走着,忽然不远处一个尖利的女声叫道:“没钱还敢玩儿老娘,你是不知死活!刑胖子,给老娘往死里打!” 第049章 得赚多少银子啊!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只手指着被推倒在地的一个男人,另一只手叉着腰,对着男人破口大骂。 那男人狼狈的想要爬起来,却被旁边跃出的一个胖子按倒在地,随即挥起拳头一通胖揍,打得他连声惨叫,不停的求饶。 秦行之看了眼八姑。 这位百花阁的老板向来是笑脸迎人,此时脸上却没了笑容。 秦行之以为她生气自家的姑娘不遵守职业道德呢,没想到八姑却说道:“这样的惫懒货,明明没钱却学人家寻欢作乐,事儿办完了把手一摊装死,就该狠狠揍一顿长长记性!” 秦行之大感意外,没想到八姑会这么说。要知道当初他们师徒就是混进大厅骗吃骗喝的,难道八姑这是指桑骂槐不成? 八姑转向秦行之,立刻恢复了笑容:“小道长别多心……您不知道,青楼开门迎客是不能拒客人于门外的。若真是衣着寒酸的,也不会让人进门,可偏偏有些人身上没钱,却穿了身好衣服,咱们也看不出来啊。他们来了吃了玩了,咱姑娘辛苦半天却什么都捞不着,您说这是不是可恨?” “嗯,这么说来确实可恨。” “咱们还不能扒了他的衣服充帐,否则让客人赤身裸体出门,又是咱们百花阁的不是了。除了打一顿,还能有什么好法子?这些无赖啊,食髓知味,根本不记打,老实不了几天还会来的。” 秦行之心说这不就是吃霸王餐嘛,吃法不同,道理一致。 熊六梅撇了撇嘴,嘟囔道:“那人的打法费力却伤不到人,差劲。” 得了吧,以为都跟您一样是心狠手辣的山大王? “不过,为何他不给钱要打他呢?”熊六梅就是个好奇宝宝,“赏花还要给钱的吗?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不看呢。” 沈怜儿连忙拉熊六梅低声道:“姐姐别说了,百花阁不是赏花的地方。” “那为何叫百花阁?” 沈怜儿无奈,这位太好奇了,不给她解释看来是不行了。虽说沈怜儿是个黄花大姑娘,很多东西自己也是似懂非懂,也不好说出口,但熊六梅也是女人,两个女人说悄悄话倒是没什么可顾忌的。 众人继续往里走,沈怜儿附在熊六梅耳边说着什么。 走到快进入大厅的时候,熊六梅忽然惊呼一声:“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行之回头和二柱子秦寿互相看看,心说这位大当家的总算明白了。但愿从现在开始,她能老实一点,不会继续乱说话了吧。 “陪人聊天喝酒就能赚钱,这买卖太划算了!”熊六梅叫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打打杀杀的,只要来百花阁不就行了?老爹啊,咱们这山……好汉当得也太冤啦!” 秦行之以手抚额,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八姑回头看看熊六梅,暗中计较了一番,觉得熊六梅如果真是加入百花阁,至少当个头牌是没问题的。就她这姿色,比白牡丹都要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身材太高了点儿,大部分客人喜欢娇巧的姑娘。 这还远远没完呢,熊六梅嗖的一声窜回去,伸手把叉腰大骂的女人拽住。 “说,多少钱?”熊六梅问道。 “啊?”那女人愣愣的看着熊六梅。 虽说大家心知肚明,男人到百花阁都是来干那事儿的,可这么赤裸裸的问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吧?女人瞅瞅熊六梅,心中怦然而动,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若是您这位公子来,老娘就是不要钱白干,也不是不能商量…… 熊六梅急了:“问你呢,陪客人喝酒聊天一次,赚多少钱啊?” “妾……全凭客人心意打赏。” “总得有个价格吧?” “差不多……差不多一两银子。公子若是有意,还可以商量……” 熊六梅仰天长叹:“还有天理吗?这比抢钱快多了!” 旁边几个客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这位仁兄说话可真有意思,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人家豁出去脸皮做这门生意,如果利润不丰厚,谁干呀? 他们以为熊六梅只是在打比方,却哪知道熊六梅心里真是那么想的。 辛辛苦苦打劫,干的本就是杀头的买卖,抢点钱真不是外人想的那么容易。单身旅客身上没什么钱,真要是大商队,人家那护卫力量也不是白给的。 秦行之紧赶慢赶终于跑到熊六梅身边,顾不上男女有别(当然熊六梅也不会在乎),拉着熊六梅就往外拽:“梅姐,别闹了,跟贫道去里面喝茶。” “不喝不喝,我不敢喝,太贵了!” “咱们是歪爱屁,喝茶免费。” “什么屁?” “哎呀,反正就是不花钱,您今天白赚至少二两银子,就偷着乐吧。” 熊六梅被秦行之拉着,恋恋不舍的离开那个女人,嘴里还嘟囔呢:“不行,回头我也要开个百花阁。嗯,决定了,从此之后我的目标就是这个了,有这么轻松的赚钱路子,傻瓜才去当好汉呢。老爹啊,等着瞧吧……” “梅姐,你可不能乱说乱动了,小心露出马脚。”秦行之告诫道。 熊六梅点头:“明白,一切都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以后帮我开百花阁。” “呃……好,贫道答应你。到时候咱们去京城开,那里赚钱更多。” “一言为定?” “方外之人不说谎。” 小插曲过后,众人终于在八姑的带领下来到大厅。 和往常一样,百花阁的大厅坐满了宾客,别看三江县城不大,向阳大街的馄饨摊子生意永远那么冷清,可一到晚上,也不知从哪里就能冒出这么多人来,跑到百花阁饮酒作乐。 熊六梅赞叹道:“这得赚多少银子啊!” 秦行之:“噤声……” 白牡丹还没出来,秦行之对八姑说道:“贫道想先见见牡丹,您看合适吗?” “合适合适,什么时候都合适!”八姑连连点头,“奴奴这就带道长进去。不过您这几位同伴……” 秦行之头痛的看看熊六梅,苦笑道:“您也看出来了,我这位同伴没见过什么世面,留在这里我怕她闹出什么笑话。您看能不能跟我一起进去?放心她虽然粗鲁,却没什么坏心眼,不会对牡丹不敬的。” 八姑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大姑娘如何对自己女儿不敬? 秦行之以为八姑没看出熊六梅是个女人,那是低估了八姑的职业素养…… “道长就和您这两位朋友一起进去吧。不过您师父和那位兄弟,最好还是在外面等着。你放心,奴奴一定会招呼好他们的。”八姑笑道。 秦行之和师父交代了几句,带着熊六梅和沈怜儿,跟随八姑进入后面,来到白牡丹的闺房前。 熊六梅低声对沈怜儿道:“这儿倒是挺幽静的。” 沈怜儿低着头不做声。 她身为沈家大小姐,平时装扮成男子出门溜一圈就算是很大胆了,从没想到过会跑到烟花之地,并且马上还要进人家花魁的闺房参观一番。之所以要跟着秦行之一起来,那是因为熊六梅和秦行之都来了,她在客栈没安全感。 这一路走来,到处莺莺燕燕,沈怜儿鄙夷她们的同时,心理压力也很大,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八姑敲门叫道:“女儿开门,你看看谁来了?” 里面传来白牡丹的声音:“妈妈,可是王县尊来了?女儿正在准备,不方便见客人的,请县尊大人到前厅奉茶,妾马上就过去。” “哎呀,县尊大人怎么会这么早过来,是小道长!” 里面沉默了片刻,随即房门打开,一张俏脸露出来,白牡丹满面惊喜的娇声问道:“公子来了?” 咦,小道士这么受欢迎? 沈怜儿狐疑的看着白牡丹,那女子的姿色确实上等,作为百花阁的花魁绝对够格。她脸上的惊喜也不像是装的,看着秦行之双目含情,竟让沈怜儿心中升起一丝不悦的情绪。这样一个美人儿,又是百花阁的魁首,按说不该如此对待江湖骗子秦行之吧?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牡丹你好,又见面了。” 白牡丹双目一红,哀怨地说道:“公子和尊师做了好大一件事!却悄然离开,不肯再来见妾……” “贫道这不是来了嘛。”秦行之讪讪地说道。 “女儿别让小道长在门外站着啦,进屋说话。”八姑打着圆场,“小桃红,还不给小道长沏茶?” 白牡丹身后的小桃红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取了茶具忙活去了。 几个人走进屋,白牡丹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女扮男装的沈怜儿,问道:“这几位是?” 熊六梅女扮男装白牡丹看不出来,可沈怜儿那副样子却瞒不过白牡丹。虽然乔装后的沈怜儿在容貌上略微削弱了点儿,白牡丹还是能判断出她是个天生丽质的美女。 秦行之介绍道:“他们是贫道的两位朋友,这位英姿勃发的是熊兄,另一位是沈兄。” 白牡丹横了秦行之一眼,心说明明那位沈兄是个美人儿。 “白牡丹见过两位公子。” 沈怜儿回了个礼:“晚生见过白小姐。” 熊六梅不甘寂寞,说道:“妹子,你住的这么好,陪人喝酒聊天价钱肯定更贵吧?” 第050章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白牡丹愣了愣,随即心中不悦,脸色也冷了下来。 按她一贯的职业素养,被人胡说几句当然不在乎,可现在当着秦行之的面,特别是熊六梅还是秦行之领来的朋友,白牡丹就受不了了。 秦行之连忙说道:“熊兄不要乱讲,牡丹不陪人喝酒聊天的!” “那多浪费啊……” “熊兄如果还继续这么乱说话,我可要让你先回去了。”秦行之瞪着熊六梅,“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少说话多喝茶。” “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干嘛?”熊六梅撅着嘴嘟囔。 沈怜儿大为惊奇,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当家的露出如此女性化的姿态。心中为熊六梅欣喜的同时,忽然却又泛起一丝失落的感觉。自己这是怎么了? 八姑笑道:“小道长既然来了,女儿不妨先陪小道长说会儿话,县尊大人一会儿才能来,到时候我过来叫你。” 秦行之奇怪地问道:“县太爷今天也要来?” “可不是嘛,道长今天可来巧了。” “那贫道倒是不好耽误了你们的事儿,要不我明日再过来?” 秦行之是来“卖词”的,但自己记住的那些诗词到底值不值钱,他心里也没底。如果那些诗词卖不出去,难道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不可能,这不符合小道士出手不空回的原则。 到时候还得靠自己的忽悠,想办法从百花阁骗点钱,否则不仅京城去不了,连熊六梅的补药都买不起了。 这种心态下,秦行之自然有些心虚。 白牡丹连忙说道:“公子不必如此,妾今天不出去表演就是。” “那可不成,我的事情不着急。” 八姑奇道:“小道长来百花阁有事?” 秦行之点点头,脸上露出二分惭愧,三分羞涩,外加五分孤傲,开口说道:“不瞒两位,贫道师徒云游天下,原本是要去京城拜会同道切磋道法的。三江县城其实只是路过,如今县城内的妖怪已经除掉,我们也要继续赶路了,争取能在年底前到达京城。” 一边说着,秦行之担心的看了沈怜儿一眼。 去京城的打算是师徒两个刚计划好的,沈怜儿几人并不知道。熊六梅似乎不需要他担心,刚才已经跟她说好了嘛,主要还是沈怜儿,秦行之生怕沈怜儿意外之下给自己漏了底。 沈怜儿确实愣了愣,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沉思起来。 秦行之心中大定,奋起精神继续忽悠:“贫道今天过来,就是跟八姑还有白牡丹小姐道别的。我师徒虽然对身外之物视若粪土,可世上之人被欲望迷了眼睛,多是用异样眼光看我们,还好两位身有慧根,不以表象看人,贫道很欣慰啊。” 沈怜儿暗中腹诽,小道士总是这么冠冕堂皇,可人家八姑也是久经考验的,你这套说辞能骗得过人家吗?但她明白秦行之的目的,这个当口自然不会揭穿秦行之。 熊六梅也没作声。不是熊六梅糊涂,这位大当家的除了在男女的事儿,因为没人告诉她才不明白,其它江湖上的坑蒙拐骗勾当她也不是完全不了解。秦行之在山上也经常胡说八道,她早就看明白秦行之的嘴脸了。 白牡丹皱眉道:“公子要去京城?” “正是。” 八姑那是什么人?不客气的说,她这辈子见过的三教九流,比秦寿还要多。她相信两个道士确实有道行,至于说“视某某如粪土”之类的说法,听听就罢了,两个道士捧着二十两银子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加上秦行之的表情,八姑立刻就明白了小道士的意思。 “哎哟,小道长细皮嫩肉的,走那么远的路去京城,也忒不容易了!照奴奴说,你那师父也是个没数的,他自己不在乎世俗之物,可小道长毕竟年幼,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点儿,不能太亏待自己。” 秦行之淡然一笑:“没事,贫道习惯了。” “那可不行,奴奴不许小道长吃苦。小桃红,去让人给道长封一百两银子来,算是咱们百花阁的一点儿心意。小道长可不许推辞,更不准嫌弃银子俗气!” “这不好吧?贫道只是来跟两位道别的。” “你就别跟奴奴客气啦!你不知道,奴奴最爱斋僧敬道了。” “八姑这么做,倒是显得贫道像是专门过来要钱似的,这不妥,不妥啊!” “你要继续这么矫情,奴奴可生气了!” “你……唉,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啊!” 秦行之长叹一声,脸上羞愧之色更浓。 熊六梅没忍住,叫道:“这样也行?这也太不要脸……” 沈怜儿一把拉住熊六梅,大当家的啊,您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小桃红瞟了秦行之一眼,很是不情愿的磨磨蹭蹭走出门,去给秦行之准备银子了。人出了门,传来清晰可辨的抱怨声:“小骗子,假正经……” 该耳朵不好使的时候,秦行之当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太远了,贫道的耳朵可没那么灵光……但脸上的羞愧又浓了几分。要问小道士是不是真那么脸皮薄?这个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白牡丹把秦行之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升起浓浓的怜惜。 秦公子诗词作得那么好,虽然还没多少人知道他的才华,自己却很清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子!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人,居然为了三斗米折腰,跑到青楼来低声下气的要钱,真是心疼死奴家了! 瞧他脸上虽然尽量保持孤傲之色,那明显的羞愧却是藏不住的,此时心里肯定充满屈辱的感觉。有才之人都是有傲骨的,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公子怎么会开这个口? 拿青楼的钱,传出去怎么说也会被人笑话的。 “公子,奴家这里还有些积蓄,这就拿给你!”白牡丹眼中含着泪花说道,“公子要去京城,路上自然不能短了盘缠,但妈妈还是让小桃红回来吧。” 秦行之大急:“这不行,要不贫道还是走吧!” 八姑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秦行之,笑道:“小道长就别客气了,你对我家女儿有恩,她要表示一下小小心意也是应该的。不过,她的心意是她的,奴奴的心意你却不能不要,这是两码事。” 熊六梅睁大了秀气的双眼,对秦行之赚钱的速度充满敬佩。 好厉害的小道士!这比陪人喝酒聊天赚钱又高了个档次,难道我应该考虑考虑也去做道士? 秦行之脸色通红,摇着头说道:“您二位这是侮辱贫道了……熊兄,沈兄,咱们这就走吧,小弟实在是没脸待下去啦。” 白牡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扑通一声给秦行之跪下。 秦行之大惊失色:“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公子,妾知道这么做让你不舒服,可你若是不收下的话,妾今天就不起来了!”白牡丹含泪说道。 秦行之心说差不多了,继续装下去就不好收场了,他也没想到白牡丹的泪腺竟这么发达,至于吗?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还曾经闹了点矛盾,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所以,白牡丹的表现,属于秦行之计划外的情形。 秦行之微微颤抖着双手,扶起白牡丹:“贫道惭愧,牡丹你先起来,听贫道跟你说。” 白牡丹顺从的站起来,颇为大胆的盯着秦行之的双眼。 秦行之从白牡丹的眸子里看到的,只有真诚和怜惜,绝无一丝功利成分,这次终于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看着白牡丹说道:“你的银子,我不能要。” “公子!”白牡丹大急,又要跪下。 这不行啊,说起来白牡丹的钱比两个道士赚的还不容易,那可都是卖笑换来的。忽悠这样一位风尘女子的积蓄,秦行之怕出门就被祖师爷降个雷劈了。当然,主要还是白牡丹的眼神打动了秦行之,师徒两人到处骗人混饭,还从没人这么真心对待自己呢。 “你先听我说。我确实需要钱作路费,不怕八姑笑话,这次厚着脸皮来百花阁,也确实存了要钱的心思。但去京城的路费,一百两银子绰绰有余,你就不必给我了。” “京城居大不易,公子多带点钱总是好的。” “此言差矣,贫道方外之人,难道还准备做生意不成。只要到了京城,联系到同道中人,自然不会受苦。再者说吃苦就是修炼,贫道不怕吃苦。” 白牡丹还要争辩,秦行之怒道:“难道在牡丹眼里,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牡丹怕伤害了秦行之的自尊心,只好作罢。 八姑倒是有点糊涂了,难道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位小道士真不是贪财之人?这不对头啊,以老娘的人生经验来看,小道士应该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才是。 秦行之的行为,倒是让八姑高看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小桃红捧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方方正正放着一包银子。 八姑把银子端给秦行之:“小道长,奴奴的心意你总不会拒绝吧?” “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秦行之坦然的接过银子。 “小道长好有学问,真是出口成章,怪不得能作出那么好的词。”八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连县尊大人听了你的词,都赞不绝口呢。” 秦行之笑了笑,说道:“那首词可不是贫道作的,上次我已经跟牡丹说清楚了。我一个道士,学的是道法,炼的是丹药,所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学问上贫道可没什么造诣。” “小道长老是这么谦虚。” “呵呵,不是谦虚……不过,贫道最近还真梦到了两首新词,临别之际,牡丹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说给你听听?” 第051章 你肯定不会写字 秦行之跟随老道混了这么多年江湖,深知两个颠扑不灭的道理。 第一个道理,叫做“七分真三分假”。 世上坑蒙拐骗谎话连篇的人多了,就连朝廷的大臣,大多数时候也是生活在谎言中。但说谎忽悠人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十句话没一句真话,这样的骗子只是初级水准,稍微有点心机的人很容易识破。 最好是大多数话都是真的,只在关键之处说谎,这样才能骗过别人。 比例嘛,根据情况随时调整,一般七三开最合适,真话的比例过头其实也不妥,因为留给自己发挥的空间就不多了。除非是朝廷大臣那样的高手,才能做到九分真话一分假话,还能游刃有余,可人家能爬到那么高,该是多么厉害的人物?秦行之是比不了的。 然而,掌握了这些,仍然不能算真正的高手。 什么样的高手,才能称为真正的高手呢?那就是故意让人识破谎言。 人的心理是非常奇怪的,有很多人对别人的戒心非常重,轻易是不会信任别人的,但一旦识破了骗子的伎俩,反而会放松警惕。 秦行之今天的做法,运用的就是这个技巧。 他难道不明白,以八姑的人生阅历,能够轻易看穿自己那些冠冕堂皇的语言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钱吗?当然不是,他就是故意让八姑看出来的。秦行之也非常清楚,以他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忽悠到八姑,干脆直接让她看出来,省得麻烦。 有人会问了,秦行之既然是这样的高手,为何还会混得这么惨? 那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主动让人识破谎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运用这个技巧是有先决条件的。不分场合生搬硬套,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无所获。 这就涉及到了第二个道理,那就是“有来有往”。 秦行之到百花阁是干什么来了?不是打算空口要钱,而是准备卖自己脑子里的那些诗词。 可如果直接说:“我这里有诗词想卖给你,你看给个什么价钱合适?”……那就完全错了!这时代的人耻于言商,暗地里都喜欢银子,可真要赤裸裸的卖诗词,肯定是要被白牡丹鄙视的。 通过分析白牡丹和八姑对自己的态度,秦行之知道,自己上次白送给白牡丹的诗词,八成是挺不错的,为此他还后悔了好一段时间呢。既然如此,他也就有了不小的信心,八姑今天对自己这么热情,估计为的还是诗词。 自己需要钱,八姑需要诗词,这就叫做“有来有往”了。 所以说,如果秦行之手里没有八姑需要的东西,或者说八姑没有从秦行之那里得到点儿什么的想法,他的策略根本不会成功。 但如果他手里没有诗词,八姑还是会被他骗到,一百两银子总归是能到手的。只是这样一来就成了一锤子买卖,小道士只能厚着脸皮装傻,以后八姑也绝不会跟他叨叨。 手里有货,人家又给了钱,没必要光收钱不办事,咱又不是搞传销的。 白牡丹到现在也没有看穿秦行之的谎言,她虽然见识的各色人物不少,毕竟是很少出门的花魁,江湖经验很欠缺。 此时听到秦行之说自己有诗词,白牡丹的眼睛立刻亮了。 “小桃红,快去准备笔墨!”白牡丹叫道。 秦行之微笑着说道:“牡丹不必着急,慢慢来,贫道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公子大才,所作的诗词肯定是超凡绝伦,妾只想早一点看到,让公子见笑了。”白牡丹含情脉脉的瞟了秦行之一眼。 熊六梅压低嗓音,瞧瞧对沈怜儿说道:“这个白牡丹眼睛转呀转的,看着就让人讨厌!不过,你觉得小道士真能作诗词?我看他没那个本事。” 沈怜儿笑道:“小道长常常让人意外,那天他讲的故事,妾从未听说过,说不定他真的能写出不错的诗词呢。” “那不是他做梦梦到的吗?” “姐姐真信他的话?那么美好的故事,做梦如何梦到?你我都做梦,梦中的事物都是中原有的,他的那个故事说的却是极西之地的蛮夷。”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的。” 两人窃窃私语中,小桃红已经将笔墨准备妥当,放到秦行之面前。 秦行之摆了摆手:“还是贫道口述,牡丹来写吧。” “你肯定是不会写字!”小桃红鄙视的看着秦行之,小骗子别想骗过本姑娘。 秦行之笑了笑:“贫道画符倒是很精通,写字嘛,确实不怎么样,小桃红你倒是说对了。” 跟你个黄毛丫头较劲,道爷嫌丢人。 白牡丹也没有拒绝,摇曳着婀娜的腰身走到桌前,提起笔来饱蘸墨汁:“公子请说。” 秦行之点点头,说道:“事先声明啊,这两首词是我做梦梦到的,不是我自己写的,所以你们听了不要感到惊讶。第一首寄调‘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白牡丹一边提笔书写,一边激动得全身发抖,公子的才分果然举世无双! 这首词直击白牡丹心房,把一个女子的思念之情写得惟妙惟肖。公子的这首词与以前写的那首遥相呼应,竟像是夜空中的两颗星星般,光华璀璨不分高下。白牡丹甚至怀疑,有了这首词在先,公子的下一首词是否会黯然失色。 前些日子,白牡丹唱着秦行之赠予的词,心中就颇有些类似“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感觉,她倒不是对秦行之情根深种,但偶然想起秦行之,还是免不了怦然心动的。 熊六梅皱眉问道:“这玩意儿……好听吗?” 对熊六梅来说当然是不好听的,秦行之又不懂“一剪梅”的词牌,随口背诵出来不带曲调,这位大当家的不识字,听不出文字之美,自然觉得一般般了。 沈怜儿震惊的看着秦行之,心说小道士真是处处让人意外啊! 沈家大小姐自幼读书写字,论学问可能不如白牡丹,可也是有眼光的。沈怜儿接触过的那些有名的诗词,比起这一首来直接可以扔掉。 但沈怜儿倒是没有立刻对秦行之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和白牡丹不同,秦行之曾经多次给她讲过做梦的事,她虽然一直半信半疑,此刻却忍不住想:“难道小道士真的能做梦进入天庭?若是说这首词是小道士自己写的,我却不信,这分明是个女子在表达相思之情,小道士以女子口吻写词的话,那也……太变态了!除非小道士真的能梦入天庭,天上的神仙自然能写出这样超凡的好词来……” 八姑自然也是个识货的,说实话这首词比起前面那首,更适合青楼女子演唱。 小道士果然是个宝贝,也不枉老娘刻意奉承了! 八姑笑得嘴都快裂开了,看来咱百花阁注定是要走出三江县,进入密州府了。她想到最近就要做的那件事,信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足。 秦行之不紧不慢的念着,等着白牡丹记录完成。 白牡丹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放下,站在桌前久久不语。 “还行吧?贫道对诗词不是很懂。”秦行之忐忑的问道。 白牡丹霍然转身,看着秦行之说道:“公子难道不知道,过于谦虚就是骄傲吗?你这首词若是不行,世上还有哪首词敢说自己行的!” “你的意思就是还可以啦?那贫道就放心了。不过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词不是我写的。什么相思呀、闲愁呀,祖师爷在上,贫道听着都脸红……” 白牡丹脸色微黯:“公子腹中万丈才华,却不肯承认,只想着得道成仙,妾不知该如何劝说公子。” “哪里哪里,你高看我了。” 秦行之心说,这首词真有这么牛逼?唉,可惜道爷对写文章什么的就完全是一头雾水,否则说不定真能用脑子里那些诗词搞出点名堂,混个官儿做做呢。如果道爷真有本事科考做官,老道士也绝对不会反对自己还俗,那老家伙享福都来不及,真以为他相信得道飞升? “公子还是不要做道士了吧……”白牡丹做最后的努力。 秦行之摇头:“贫道自幼就入了道门,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好啦,我也知道你是好意,可这些词根本不是我写的,贫道方外之人,从来就不说假话,更不会把别人的作品据为己有,正所谓,盗版可耻,抄袭有罪!” 白牡丹只好闭口不再劝说,但心里还是不相信秦行之的话。 “换张纸吧,我要背诵第二首了哦。”秦行之笑道。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叫道:“八姑,县尊大人已经到了前厅,请白牡丹小姐出去呢。” 白牡丹皱眉对八姑说道:“妈妈,今晚我就不出去了。” 八姑连忙点头:“行,你就安心在此陪着小道长和他的两位朋友。妈妈拼着让县尊数落,也给你挡回去就是。” 秦行之摆手:“不必如此,贫道怎么着也要在县城待几天,有的是时间,没必要为了我耽误百花阁的生意。特别是,人家那是县太爷,怎么能得罪他呢。牡丹你还是出去吧,我们就先回客栈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八姑当然不愿意得罪县太爷了,闻言笑着说道:“小道长真是个疼人的……不过你们肯定还没吃饭,奴奴怎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还是到前厅就坐,吃点东西,顺便听听我家女儿的琴艺是否有长进,指点一二。” 沈怜儿奇怪的看了秦行之一眼:小道士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牵扯到肚皮,秦行之从来不知道客气。 “也行,那就叨饶八姑了。” 第052章 这次算发财了吧? 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同。 农夫觉得庄稼丰收是幸福,渔民认为满载而归是幸福,对八姑那样的青楼老板来说,幸福就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而对于目前的秦行之来讲,最大的幸福就是赚到足够的银子,娶到沈怜儿……对了,最好还有熊六梅,大家一起过上美好的小日子。 然而大齐朝所有人都承认,最幸福的职业,还得数给朝廷打工。 虽然除了几个特殊时期,每个朝代官员都是最好的职业,但做大齐朝的官员,却是有史以来最幸福的。 地位高、俸禄丰厚,田地不用纳税……这些都是表面的好处。关键是,在大齐为官,自由啊!前朝时对官员有许多限制,比如不能经商,不能出入风月场所,地方官不能随便跑到其他官员的辖区乱逛。这些限制,大齐朝统统没有! 朝廷倒是也不允许官员经商,不过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谁都不会真去管。况且让官员或者家属亲自经商,他还丢不起那人呢。家中那么多管家仆人,是白养的? 至于说出入风月场所……这是太祖皇帝特许的,祖宗法制,谁敢改改试试? 大齐开国皇帝是个纨绔,打下江山之后都不怎么着调,让他制定一条律法禁止官员逛青楼,那是绝无可能的。要明白一点,太祖皇帝可不仅仅是好色贪玩,他的主要特点是“不着调”,换句话说就是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正常人即使爱玩儿,也不可能想到在皇城建个青楼,那岂不是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人家太祖皇帝就偏要那么玩儿,不是大臣们拦着还差点让他做到了。 后来的几位皇帝倒是挺规矩的,但根子上有问题,想改已经不可能了。 也不是没有官员曾经试图改正过,可惜这等于和所有官员为敌,注定不可能成功。您身体不行,或者心理有问题,没有这个需求,可咱们有啊,你不能因为自己不需要就断了大家的好日子吧? 所以大齐朝的官员从来不介意出入风月之地,甚至以此为荣。 “白牡丹为何还没出来?”三江知县王好古端起茶杯吹了吹,漫不经心的问身边伺候的小厮。 小厮陪着小心说道:“已经让人催了。” “嗯,百花阁也就是白牡丹能看看了,那首词确实不错。” 王好古当初并不怎么情愿来三江县做官。三江县是个下等县,地方小,人口不多,县城里都冷冷清清的,据说唯一的娱乐场所只有一个百花阁。 当了半年知县,王好古一改当初在京城厮混的习惯,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家中静养,就是在县衙办公,很少跑到百花阁玩儿。为什么?因为百花阁的那些姑娘,包括花魁白牡丹,人家王好古根本看不上眼。 当然不常来不等于从来不来,王好古偶尔还是要来一趟的。 不要误会,人家好歹是一县之长,还不至于到百花阁解决生理需要。这也是王好古不常来的原因,白牡丹的琴艺也就是一般以上,又没什么好词拿得出手,对王好古真没有多少吸引力。 直到秦行之送给白牡丹一首词,在八姑的盛情邀请下,王好古才勉为其难的来了一趟。 为了繁荣县城经济,县尊大人也不好一直不来百花阁。 白牡丹把秦行之给的词一唱,当场就将王好古给震住了:唱得不算太好,关键是那词写得好啊! 大齐朝的官员,也许很多人在文章上水平有限,但对诗词几乎每个人都有研究。原因也很简单,文章只有科考时才用,考完后扔到脑后再也没人提起,可诗词不同,不管当不当官,文人聚会都是免不了吟诗作赋的。 写不出好诗词,不等于分辨不出诗词好坏。 王好古大惊之下,连忙让人请白牡丹过来询问,才知道这绝妙好词居然是出自一个小道士之手。这下他就有点不高兴了,道士和文人,一个奉太上老君为祖师爷,一个自诩为至圣先师门人,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搭调的职业。 如果道士能写出这种绝妙好词,那还要咱们儒生做什么? 当然,王好古还不至于昧着良心说这词不好,特别是当八姑提起,打算让白牡丹以这首词为凭仗,去参加三年一度的密州府花魁大赛的时候,王好古动心了。 可以想象,若是本县的百花阁能在密州府打出点名头,总会有人慕名而来,到时候怎么着也能对三江县的繁荣有点帮助吧?王好古对自己这些文人太了解了,为了一首好词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京城中的青楼花魁,经常有姿色中等的,因为得了一首绝妙好词,从而一举成名。姿色这玩意儿,除非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说实话真不如技艺重要。人家花魁卖艺不卖身,姿色好重要吗? 八姑请王好古的用意,自然是希望他能帮忙推荐,最好能在政策上倾斜一下。 获得了王好古的支持,八姑便开始筹备去密州府参加花魁赛的事宜。 这也是为何她今天对小道士如此热情的原因之一。只有一首绝妙好词,也许能技惊四座夺得一个好名次,但若是多几首呢?说不定到时候直接夺了魁首,到时候咱百花阁可就真的发达了! 八姑很会做人,早就恳请王好古也赞助几首诗词,只靠小道士一首词太少了。 王好古回家憋了几天,倒是写了几首诗词,受小道士那首词的启发,看起来似乎还挺不错的。但不能放到一起对比,否则直接就得扔掉。那也是没法子,像那样的好词,岂是轻易就能写出来的? 也算是秦行之来巧了。 白牡丹唱熟了王好古的那几首诗词,今夜邀请王好古过来“验收”呢。 所以白牡丹今晚是必须出来见客的,八姑就是再傻,也知道县尊大人比小道士重要,她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小道士主动放白牡丹出来罢了。 秦行之带着沈怜儿和熊六梅走到大厅,找到秦寿和二柱子,五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一边吃着桌上的食物,一边等着白牡丹出来。 秦寿沉不住气,问道:“钱……” “你徒弟出马,还用问?我发现以前咱们都弄错了,你这老道就是个穷命,还得靠徒弟赚钱才行。”秦行之得意洋洋地说道。 “少废话,弄到多少?” “不多,也就是一百两而已……” “多、少?!”秦寿咬着压根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百两呀,怎么了?”秦行之无辜的看着秦寿。 秦寿两眼放光,腮帮子发抖:“好小子,果然是道爷一手带出来的好徒弟,这次可以算是发财了吧?” 沈怜儿在旁边看着秦寿那不堪的样子,心说如果不是你徒弟严词拒绝,弄到的还要多呢。说起来这也是小道士少有的做得让沈怜儿顺眼的一次,骗八姑也就罢了,骗人家白牡丹那样一个小姑娘,就有点作孽了。 秦行之嘲笑秦寿:“您这格局还是有限的很,一百两很多吗?您看着吧,等你徒弟给你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呃,不对,应该是给你赚到能直接把你埋了的银子。” “吹谁不会呀?”秦寿根本不信秦行之。 “走着瞧。” 两人说话的工夫,远处台子后面的门帘一挑,小桃红抱着瑶琴走了出来,轻车熟路的将瑶琴放到地上,垂首站立在旁边等候。 白牡丹略施粉黛,低眉顺眼的走出,微微抬头扫视众人。 眼睛扫过秦行之的位置,秦行之冲白牡丹挥了挥手。 白牡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下台下的文人和富豪们都炸锅了,白牡丹不是不会笑,但轻易见不到她“演出”时对台下的观众笑,人家走的是“冷美人”的路线。 “看到没有,她,她冲我笑了!”一个富豪叫道。 “哥们你看错了,她明明是冲着我笑,看来我每天都来,终于打动了她。” “你们几个别臭不要脸了,一群穷得只剩下钱的家伙!白小姐分明是在对本公子笑,本公子的文才在三江县也是数得着的,白小姐佳人爱才子,合情合理。” “呸,老子就是钱多,你咬我啊。” “老兄,他咬你多没意思,还是……” “停!为什么这么耳熟?这话你曾经说过一次吧?” “难道不对吗?” “哈哈哈哈……你说的是,有些说法永远都不会过时。” 这些人吵吵嚷嚷,知县王好古并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看台上的白牡丹。这算什么?京城里那些家伙比这疯狂多了。说到底,咱们大齐朝不管有钱人还是文人墨客,加上既有钱又有才的比如本县这样的精英,好的就是这一口。 白牡丹收敛笑容,缓缓坐到瑶琴前面,伸手拨动琴弦,厅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开玩笑没问题,可也得尊敬人民艺术家嘛。 白牡丹弹了几个音节作为前奏,张开樱桃小嘴,轻轻唱道:“红藕香残玉簟秋……”竟然是秦行之刚刚念给她的那首词,而不是事先说好的,王好古王大人的诗词。 王好古微微皱眉,心说百花阁这是怎么办事儿的?若不是说好今夜唱的是本县的诗词,本官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听那些杂七杂八的唱词? 但很快王好古就坐直了身子支愣起耳朵,所有注意力都被白牡丹的声音吸引过去了。 好一首一剪梅! 第053章 我就呵呵了 一曲奏罢,众人摇头晃脑的回味。 很难说那些富豪听没听出这首词的好坏,毕竟富豪里面也有读书人,不是每个富豪都不学无术的。读书人其实也不敢说全能听出这首词的非凡之处,因为就像秦行之师徒身为道士却纯粹混江湖一样,读书人不懂诗词的大有人在。 王好古击掌叫道:“好,好一个‘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真是婉转缠绵,令人顿生怜惜之情啊。白牡丹,这首词实在是妙啊,难道是你新作的词?” 有这样的好词,当然不能唱自己那些诗词了。 白牡丹站起来施了个礼,摇头道:“妾哪能写出这样的好词?县尊大人说笑了。这首词却还是那位秦公子所作,妾刚刚听闻,还没有练习纯熟,让县尊大人笑话了。” 王好古皱了皱眉:“不能吧……这明明是女子所作,怎么又是那什么小道士写的?” 王好古甚至能想象出那写出如此好词之人是个什么样子,那必定是个天生丽质,才华不让须眉的绝色女子。所谓相由心生,丑八怪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别开玩笑了,就算普通美人儿也写不出来。 熊六梅高兴的对秦行之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听着不舒服了,原来这是女人写的词,怪不得我听着老是起鸡皮疙瘩呢。小道士,你也太变态了吧,怎么会写这样的东西?” 秦行之瞪了熊六梅一眼:“说过了,那是贫道做梦梦到的。” 台上的白牡丹说道:“秦公子惊才绝艳,又岂是妾这等凡俗之人能揣测的。” 这话就差没明说,县尊大人啊,您就是个普通人,自然想不到男人也可以写出这等诗词,人家是天才,是文曲星下凡,自然不是你能相比的。 王好古哼了一声,说道:“小道士自从沈府降妖后就不见了,连沈员外都再没见过他,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首词?” 白牡丹美目看向秦行之,深情凝视,久久不肯挪开。 王好古和其他人顺着白牡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桌子前面坐着五个人,其中一人年纪不大,身穿一件单薄的道袍,此时正把一只鸡腿往嘴里塞,嘴巴还在拼命嚼动。 有曾经见过小道士的家伙,立刻叫道:“哎呀,原来两位道长回来了!” 这就是写出绝妙好词的小道士? 王好古怀疑的看着秦行之,小道士清秀倒是清秀,给人做个书童没问题,可要写出那两首诗词,却不是清秀就能行的。何况看小道士那毫无形象的吃货样,也没那个气质啊。 你听听,“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多好!再看小道士,胡吃海塞的,能憔悴才怪了呢。还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那是多么缠绵悱恻的一种浪漫情怀,被您这鸡腿给完全破坏了有没有! 秦行之见众人都在看他,笑了笑把鸡腿扔掉,站起来冲众人打了个稽首:“各位老少爷们,这么长时间没见,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众人哈哈大笑,隐隐中对小道士的那点儿畏惧感立即烟消云散。 当初小道士大秀琴艺,那时候没人认为他们师徒真是高人。可现在不同了,沈半城就差亲口承认自家的妖怪被两个道士降伏了,说明人家真的身怀道法,能不让人畏惧吗? 然而小道士开口这么一插科打诨,众人立刻觉得,小道士只是个爱开玩笑的小兄弟罢了。 秦寿瞧瞧对二柱子几个说道:“赶紧吃东西,否则一会儿没机会吃饭可别怪道爷没提醒你们。你们看着吧,今晚这臭小子肯定有得闹腾了。实话跟你们说,我这徒弟啊,他就是个人来疯!” “小道士,你们真把沈府的妖怪给降伏了?” 秦行之微笑道:“这事儿吧,你觉得它有,那就有,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贫道不好自夸的,那多不好意思。不过呢,大家来百花阁肯定不是谈论妖怪来了,不瞒各位,贫道师徒过来也和降妖无关。所以,咱们还是谈点儿风花雪月比较有意思,大家说对吧?” “哈哈哈哈……小道士说的有理,风花雪月比妖怪有意思多了。” 气氛很热烈,富豪和读书人少有的没抬杠。 王好古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县尊大人的威严还是有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王好古扫视众人:“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堂堂孔圣门人,说什么降妖捉怪?你们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嗯?荒唐至极!” 读书人讪讪不敢语,富豪自然也没胆量和一县之长较劲,现场立刻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秦行之看向王好古,心里奇怪,这家伙似乎对自己很有些意见呐,道爷惹你了吗? “这位一定是本县县尊了吧?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见过县尊大人。您说世上没有妖怪,我就呵呵了……呃,我的意思是,贫道不敢苟同,若是没有妖怪,那道门的种种降妖法术又是为何而来?你非要说敬鬼神而远之,这倒是没什么问题。降妖捉怪本是修道之人的责任,凡俗之人权当他们不存在就成。” “伶牙俐齿,小道士很能说啊。”王好古似笑非笑地说道。 秦行之摇头:“非也非也,不是小道能说,而是事实如此。你我道儒有别,理念有些差异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凡事不能说死,你没见过的东西就认定他不存在,这肯定不是尊重科学的态度。”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神之说和科举又有什么关系?”敢情王好古把“科学”当成科举了。 “县尊大人,大家高高兴兴的吃喝玩乐多好,谈鬼神妖怪真没意思,咱们不如就此跳过,您以为如何?” 怎么成本官跟你谈鬼神了,明明是你小道士喋喋不休好不好? 王好古冷着脸说道:“随便你,本官还能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不过,小道士,既然不谈鬼神,本官却要问问你了。” “县尊大人请随便问,贫道最诚实了,有什么答什么。” “白牡丹的两首词,你是从何处弄到的?给本官说实话,读书人的事不算偷,但你也不能剽窃别人的诗词。” 秦行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些诗词不是他写的,是梦中所得,但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所以剽窃一说完全不成立。说实话秦行之一般也不愿把诗词拿出来显摆,因为他知道这不算是自己的东西。但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讲,自己梦里的东西,理论上也该算自己的吧? “贫道不懂县尊的意思,这些词……” “别跟本官耍花招,你一个小小的道士,怎么可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诗词?今天这首,明摆着是女子所作,如果不是你剽窃别人的,怎么会有女子写的诗词?” 秦行之火了,本来是梦中所得,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但你说道爷剽窃,道爷偏就当成自己的了,气死你个小县官儿! “说贫道剽窃,县尊可有证据?贫道不才,修炼之余,就喜欢写点诗词玩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模仿女子口吻作首词不要太简单!县尊自己做不到,就认为天下人全都做不到,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吧?” “大胆!”王好古身边的小厮大怒,“你敢顶撞县尊大人,想挨板子吗?” 秦行之撇撇嘴:“您要是不想讲理,贫道自然反抗不了,那就打我一顿好了。” 王好古冲小厮摆摆手:“别乱说话。” 打板子可以,如果是在县衙顶撞知县,王好古有充分的理由打板子。但在百花阁不成,大家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动不动以势压人,太给文采风流的大齐官场丢脸了。 两人唇枪舌剑说了半天,台上的白牡丹只是静悄悄的看着,根本没有一丝着急的神色。她对小道士的信心,可能比小道士自己还要多,公子天纵奇材,小小一个县官,小意思啦。 不得不说挺有趣的,王好古觉得秦行之是“小小一个道士”,白牡丹则认为王好古只是“小小一个县官”。 熊六梅低声道:“狗官可恶,要不我过去宰了他吧。” 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秦寿连忙制止:“小混蛋没事,你别冲动。” “我不是怕小道士有事,我就是看那狗官可恶。”熊六梅分辩道。 明白,他是官,你是匪,这是阶级矛盾。秦行之听到熊六梅的话,心中暗想。 王好古是绝不相信秦行之能写出那种水平的诗词的。开玩笑,那是写诗,不是对对子。如果是对对子,有特别机灵的人还能超水平发挥,对上某些特别精巧的对子。写诗作词不同,需要的知识多了去了,既要合辙押韵,还要讲究平仄,在这个基础上还必须让人感受到文字之美,这是一个道士能做到的吗? 肯定是小道士从什么地方偷到的两首词,拿来显摆罢了。 要揭破小道士的真面目也不难,文人中难免出现一两个文贼,大家经验多着呢。 王好古也特别想知道,被秦行之偷到诗词的倒底是何方高人。如此文才,不可能默默无闻,除非是真正视功名如粪土的淡泊之人。小道士?得了吧,天下道士十个里面九个为钱坑蒙拐骗,真正有道行的道门高人是不会随便露面的。 道士看不起为功名利禄奔波的儒生,反过来何尝不是如此?所以说门户之见,古往今来一直如此,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王好古说道:“既然你不承认那不是你写的词,可敢当场再写一首,让众人评鉴一番?” 熊六梅捂着嘴老母鸡般咕咕的笑了几声,低声说道:“狗官完了,小道士本来就还有首词没念出来呢。” 但王好古真有那么好对付? 第054章 白莲花 秦行之腼腆一笑:“这不合适吧?贫道方外之人,平时玩玩儿也就罢了,当着现场这么多文化人、大才子的面,我这有点班门弄斧了……” 正好还有一首词没来得及念给白牡丹听呢,你这县官儿既然主动撞到枪口上,道爷也没什么好客气的……秦行之的打算,跟熊六梅猜的差不多。 众人笑呵呵的看着秦行之耍宝,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真要说起来,王好古一口咬定秦行之剽窃别人的诗词,是有点胡搅蛮缠了。写诗作赋可不仅是文人的专利,否则那些自诩才女的青楼花魁,经常诗兴大发写首词出来显摆,岂不是要被孔圣门人打死? 当然,大家也承认,小道士论道法可能不错,写诗作词就见仁见智了。可王大人啊,您没证据不好这么乱下结论的好不好?身为堂堂朝廷命官,一县之长,这么做不专业啊! 退一步讲,即使小道士真用了别人的诗词,大家图个乐呵,也没什么嘛。 甚至有想象力丰富的家伙,心中浮想联翩:小道士长得俊俏,口才又便给,说不定这是从哪位有文才的闺中怨妇手里得到的好词呢。至于怎么得到的……你猜。 众人不敢得罪县尊,只是坐在那里看热闹。 王好古冷笑摆手:“小道士脸皮没那么薄,就不必客气了。” “既然县尊大人有令,贫道也只好献丑了。” 秦行之张嘴就要把另外一首词给念出来。词好不好,小道士真不清楚,不过按照前两首的反应来推断,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慢着!”王好古摆手。 秦行之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这县官儿想耍什么花招?脸上却满是自信镇静,看着王好古问道:“大人为何打断贫道?” “想必小道士你也了解,本朝科举重‘策论诗赋’,至于词,原本只是大家茶余饭后消遣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既然你自称对诗词之道有研究,那么就写首诗出来,如此才能让大家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王好古说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眉头也松开了,表情也温和了,乐呵呵的看着秦行之。 “这狗官,果然不安好心!”熊六梅生气道。 沈怜儿也颇为秦行之担心。 既然送给白牡丹的前两首都是词,那么小道士还没说出来的那首,八成也是词。不管小道士说的是真是假,无论那些词是他梦到的,还是他自己写的,反正目前来看,秦行之精通的是词而不是诗。 王好古忽然来了这么一手,真的很不地道。 秦寿觉得是时候支援徒弟了,于是站起来咳嗽一声,朗声说道:“县尊大人,各位信士,我这徒弟对诗词之道只是抱着玩耍的态度偶尔涉猎,不可能什么都会。如果他真的沉迷于诗词耽误了修炼,老道也不愿意啊!闲来无事写几首词耍耍也就罢了,县尊如此要求就不合适了吧?” 王好古看了秦寿一眼:“你是小道士的师父,不是说他是掌门吗?” “他当然是掌门,难道掌门就没师父?贫道一心修道,把掌门之位传给弟子,早点晚点有何关系……当然,这不重要。” “不会写诗,却能作出那种水准的好词,这话说出去,你自己相信吗?”王好古冷笑,“读书人都是先会写诗,才能作词,你这老道不懂,说出如此荒谬的理由,没得让方家笑话。小道士,写不出词来没关系,做人最要紧的是实诚。” 秦行之微微一笑,对秦寿使了个眼色说道:“师父不必如此。” 秦寿一愣,师徒两个长期配合,秦行之的暗示他自然能看懂。可混小子哪来的信心?不过想想自己这弟子,会弹琴,能作词,现在如果忽然也会写诗,感觉似乎也不是非常意外。 比这个更稀奇的还有呢,小道士连妖精都能镇住,那可比写诗作词让秦寿更难以理解。 秦寿捋捋胡须,风轻云淡的重新坐了下来。 秦行之冲王好古打个稽首:“县尊大人狡猾啊……不过写诗嘛,贫道倒是也没觉得有多难。” 台上的白牡丹非常激动。公子果然大才,就说嘛,词写得那么好,怎么能不会写诗呢?白牡丹觉得秦行之总有一天会扬名天下,正是因为笃信秦行之一定也能写出好诗来。 不管秦行之怎么否认,白牡丹绝不相信那两首好词是他做梦梦到的。 其实对秦行之来说,诗词故事都无所谓,在他这里只分两种情况:要么是梦到后记住的,要么是没记住的。 “哦?小道士的信心倒是挺足。”王好古笑道,“可本官还没说完呢,写诗要应景,既然现在是在百花阁听白牡丹弹琴唱词,那么不如你就给台上的白牡丹写一首诗。这应该没问题吧?” 秦行之愣了愣,不由得暗骂,这混蛋县官,太毒了! 秦行之记性好,又从小就做那种奇怪的梦,脑子里记住的诗词数量不少,但仓促间找到一首应景的诗词,可也不是容易的事。再怎么说,自己的脑袋也不是数据库,没办法检索只能一首首回想。 王好古注意到秦行之面色微变,心中偷笑。 对付文贼,咱读书人的办法岂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否则毫无震慑力,天下得多出多少剽窃别人诗词的家伙? “怎么,有难度?不能吧,‘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的好词都能作出来,给白牡丹写一首诗,对小道士你来说,应该很轻松才是。”王好古讥笑道。 秦行之皱眉道:“不是写不出来,而是贫道不怎么习惯现场写诗。再者说,白牡丹小姐貌若天仙,又多才多艺精于琴技,贫道怕自己写不好,写出的诗配不上她的气质呀。要不,咱们就算了吧,大家喝喝酒聊聊天,怎么过不是一天,对吧?”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承认自己剽窃别人的诗词。” “县尊大人若是还这么讲,小心贫道告你诽谤!” 秦寿拉拉秦行之:“徒弟,人家就是县官,管的就是告状诉讼。” “啊?呜呼哀哉,贫道真是命苦啊。”秦行之痛苦万分。 王好古也不着急,小道士你就继续贫吧,只要写不出诗来,这剽窃的帽子算是戴定了。本官不会因为剽窃诗词治你的罪,律法上也没这个说法,但我孔圣门人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道士嘛,还是老老实实给人画符打醮比较好,写诗作赋之事还是交给我读书人才对。 熊六梅低声道:“我看小道士是真不行了,要不我……” 秦寿连忙阻止:“别,您千万别冲动!就算写不出东西来,顶多丢点脸,这没什么,脸面算什么啊?不值钱。” 沈怜儿说道:“县尊大人是好面子,小道长只要服软,他不会太过分的。” 王好古和沈半城是好友,沈怜儿以前虽然没见过他,对王好古的秉性还是有些了解的。说白了,王好古就是看不惯一个小道士能写出好词,难道还真跟秦行之有仇不成? 众人低声议论,大多数人都觉得,秦行之估计是不行了。 台上的白牡丹见秦行之一开始信心满满,现在却又推脱,想了想不由得面色黯然,心中自怜自艾。这花魁平时一副冷面美人的做派,弹琴喜欢弹《白雪》那样的高洁曲子,为什么?那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有才有色,不该在青楼沉沦。 越是这样的人,自卑感也越严重,也最容易胡思乱想。 白牡丹想来想去,公子既然不是写不出好诗,为何在听到县尊说给自己写一首诗后,却不愿写了呢?这分明是瞧不上自己一介青楼花魁啊。 当然也只有白牡丹会那么想,大厅中的众人是不会有她那种奇葩思路的。 给花魁写诗怎么了?妥妥的风流佳话,连太祖皇帝都学不来。 秦行之抱怨了一会儿,见王好古没有松口的意思,便咬了咬牙,对众人说道:“各位,请听贫道说几句。” 众人都停止讨论,看着秦行之等他说话。 “咱们实话实说,白牡丹小姐是个美人儿,长得漂亮且不说,关键是白小姐蕙质兰心,出淤泥而不染,白牡丹这个名字却是起错了,照贫道来看,应该是一株‘白莲花’才对。” 这话算是击中了白牡丹的内心,她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王好古警惕的打断秦行之:“别是你正好有一首写荷花的诗,故意这么说的吧?”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王好古:“县尊大人这就有点以什么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贫道怎么可能有那么无耻?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少跟本官耍贫嘴,既然如此,你倒是写诗啊。” 秦行之微笑道:“为了证明贫道的清白,写诗也不是不成。但咱们大齐百姓都喜欢个搏戏关扑,当初太祖皇帝就是此中好手,既然您不相信贫道能写诗作词,我又不愿背负一个剽窃别人诗词的文贼名头,不如咱们也赌一把?” 小道士为何忽然恢复信心了? 王好古狐疑的看着秦行之:“你确定?” “只要您不认为跟小道赌丢面子。” “写诗?” “写诗!绝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词。” “不写荷花,写牡丹?” “牡丹,那必须是牡丹啊。” 王好古心说我就不信了,你小道士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写出一首像模像样的诗来。这首诗还得应景,还得跟白牡丹有关,就是让本官来写,也需要几天才能糊弄出来一首吧? “好!本官跟你赌了,你要赌什么?” 第055章 土豪也能懂诗词 大齐朝赌博之风极盛,这当然也是太祖皇帝带的坏头。纨绔嘛,哪有不好赌的? 导致的结果就是,大齐朝立国二百多年,民间也好,朝廷也罢,处处搏戏关扑成风,大家没事儿都喜欢赌上几把。 赌,是一种生活态度,很多时候和金钱没多大关系。 比如京城盛行关扑,有时一个卖菜的小贩,都能用自己贩卖的整车菜跟人赌斗,一个运气不好就输掉了,乐呵呵的空手回家,被家里的女人一通臭骂。但下次说不定来了兴致,还是会这么做。 所以说,赌博在大齐朝,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普遍。 但越是这样,大齐境内的赌场却很少。随时随地、不拘何物,兴之所至就能赌一场,又何必专门跑到赌场内去呢? 秦行之笑道:“贫道师徒方外之人,手头上可没什么钱财,自然不会跟县尊赌银子,再者说赌黄白之物也忒俗,您说对不对?” 王好古翻了个白眼,合着你还知道自己是方外之人啊。老百姓喜欢赌那是风气使然,你好歹是道门苗裔,这么做真是给你家祖师爷丢脸。不过也不必较真,道士也是人,大齐朝喜欢赌博的道士多了去了。 王好古点点头:“这话倒也有道理。” “贫道师徒游历天下,原本已经计划好去京城拜会同道的。这次在三江县逗留,其实是个意外,主要是沈府的事儿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其中缘由就不细说了,县尊大人敬鬼神而远之,说了也没意思。如今此间事了,我们还是要继续赶路的。”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众人全都不解。 秦行之继续说道:“对我们师徒来说,行路就是历练,无所谓的。但最近我们结识了几位江湖俊彦,大家相约一起去京城,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是不怕吃苦的,可让江湖上的朋友跟着我们一起吃苦,那就不是待朋友之道了。” 二柱子忍不住问秦寿:“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去京城?” 秦寿摆手制止二柱子:“别讲话,听小道士说。” 不愧是道爷一手栽培起来的徒弟,这利用一切机会的本事,没的说! 秦行之对王好古施了一礼:“贫道的要求也很简单,如果我赢了,县尊可否给贫道开一道凭证,让我这几位朋友能在驿站歇脚?当然,贫道也知道使用驿站需要勘合,但我们并不使用驿站的车马,也不需饮食,县尊大人堂堂朝廷命官,您开出的文书应该没问题。” 原来小道士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好古也不是很在意,大齐朝对驿站的管理比较松懈,要使用车马确实不容易,但只是住宿问题不大,知县自然管不到三江县以外的驿站,但官场到处都是关系网,谁敢说他一辈子只能当个知县?因此至少密州府各个驿站的长官看到他的文书,还是会给他个面子的。 “小道士,你想的倒是挺不错,但你确定能赢。如果你输了呢?” 秦行之说道:“如果贫道输了,当然是任凭县尊大人处置。” 这等于没说,大齐朝又没有剽窃罪。但话又说回来了,县尊想为难一个小道士,办法有的是,不用律法帮忙。 王好古笑道:“如果本官让你说出,你剽窃了谁的诗词,你也愿意?” 秦行之摇头:“贫道没剽窃!” “等你赢了再嘴硬吧。现在,小道士可以作诗了吗?”王好古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小道士如果不是信心十足,怎么可能跟自己一县之长打赌?可如果让王好古相信小道士真的会写诗作词,至少到现在他还是难以接受的。 “县尊大人答应了?” “本官答应了。不过先说好了,本官的文书只在密州府境内好使,出了密州府,可就不管用了。” “没事儿,到时候再忽悠别人呗。” “你说什么?” “没什么……贫道可要作(一声)了!” 秦行之转头看向台上的白牡丹,正好看到白牡丹一双妙目注视着自己,眼中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中不由得一跳,连忙稳定心神,把目光弄得虚了,做出神游太虚的样子,开口颂道:“一种芳菲出后庭……” 咦,真开始作诗了? 王好古品味了一下,这句诗还行,至少不是大白话,不过比前面那首词却是远远不如了,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句符合平仄的诗。王好古重新审视起秦行之,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小道士是个误入道门的文学奇才? 一个富豪忍不住喝彩叫道:“好诗!” 旁边的人奇怪地问道:“咦,老哥居然懂诗词?” “太小看人了,哥哥也是上过私塾读过书的。这句诗比那些酸丁写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哥哥立刻就听出来了。‘一种芳菲出后庭’,后庭啊,芳菲啊,难道你就没感觉到其中的淫荡……那个,文华之气?” 那人恍然大悟:“老哥这么一说,小弟才觉出其中的妙处,果然是好诗!” 这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听到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遍诗句,全都哈哈大笑,冲小道士竖起了大拇指。这小道士,看起来道貌岸然,却是个内骚的货,老子喜欢! 熊六梅迷茫的问沈怜儿:“写的好吗?他们都叫好,可为什么是那种表情?” 沈怜儿也不明白,沉吟了一下说道:“妾……小弟觉得还可以吧,浅显易懂,就是略显直白了些,说的倒是花儿。” 两人嘀嘀咕咕中,秦行之摇头晃脑的继续念到:“却输桃李得佳名。” 王好古暗中点头,无论水平如何,至少贴题了。这两句一出,便已经点明了牡丹的主题,倒不是小道士胡乱编造。 读书人圈子那些人纷纷吟诵,点头称赞。 不过那些富豪就不高兴了。 “这句不好,比上一句差远了。” “哥哥说的是,完全没联系嘛。” “不精彩,差劲!” “欸,小弟却要说句公道话了。大家听过说书先生说故事吧?一个故事总有沉闷的地方,不可能处处精彩,否则他说得累,咱们听起来也累呀。小道士这第二句诗应该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嗯,兄弟说的有点道理,咱们再听听?” 秦行之停顿了一下,目光注视台上的白牡丹,最后两句一气呵成。 “谁能为向天人说,从此移根近太清!” 白牡丹听得清楚,禁不住全身一震,双目含着雾气,痴痴凝视着秦行之的面颊,再也不肯挪开。 “公子懂我!公子没有嫌弃我的出身,他真的懂我,才会写出这样的诗句来!” 此时此刻,白牡丹简直想不顾一切扑到秦行之怀里。 如果说以前白牡丹仰慕秦行之的文才,也抱着寻得良人找个好归宿的小心思,那么现在的白牡丹没有一丝杂念,只觉得秦行之是自己的知己,只有秦行之才懂自己的心思,才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富豪们没等到设想中的“高潮”,大失所望,有几个人就吵闹了起来。 王好古喝道:“给本官闭嘴!” 众人吓了一跳,县尊大人发什么火嘛?大家快快乐乐玩儿而已,这么认真有什么意思,真没情调。 王好古转向秦行之:“小道士,现在本官相信你了,那些词确实是你写的。本官这次犯了个错误,不该以貌取人啊。” 您那是以传承取人好不好? 秦行之笑道:“县尊客气了,贫道年少气盛,也有不对的地方,请县尊海涵。” 说实话,刚才秦行之所写的诗比起前两首词来还差了不少,但王好古不得不承认,那也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诗。反正以王好古的水准,这辈子就别想写出类似水平的诗词了。 关键是人家小道士确实是现场作诗,并且写的真是牡丹。 最后一句“从此移根近太清”更是和道门有关,这就更加坐实了小道士现场写诗的事实,完全排除了他剽窃的嫌疑。 王好古对道士有偏见,却是个真正喜欢诗词的,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对秦行之的第一首词赞不绝口。如今意识到自己冤枉了秦行之,心中竟然有一丝歉疚。要说大齐朝的官员,处理起政务来就一般般,却个个都喜爱诗词,王好古也不例外。 “无妨无妨,若是本官被人冤枉,估计也会急的。”王好古大度的摆手。 这个时候,即便王好古对小道士仍然看不顺眼,也不会表现出来。好歹是朝廷命官,一县的父母,跟一个小道士计较无所谓,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为难一个诗词奇才,那是要被同僚耻笑的。 秦行之腼腆的笑了笑,说道:“贫道也是有点争强好胜,又自诩对诗词有些研究,真是愧对道祖他老人家啊。” 王好古皱了皱眉。每次听秦行之提起他道士的身份,王好古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舒服。凭什么一个道士就写出这么好的诗词?写诗作赋那是咱文人的领域,小道士这么有才,当道士浪费了啊! 这想法跟白牡丹差不多。 其实也不能怪王好古和白牡丹,要知道修道成仙只是传说,谁见过真的修炼有成白日飞升的道士?大齐朝的主流还是读书人,实在不成了才会当道士。 但王好古不会跟白牡丹那样劝秦行之还俗,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道士如果潜心读书,以后世上肯定会又多一个诗词大家……” 秦行之敷衍着客气了几句。 读书?别逗了,道爷吃饭都成问题,有钱也不去买书看啊。 至于说还俗科考,这事儿想想可以,真去干就是傻子了!道爷也就是记了一脑袋的诗词什么的,自己都分不出好坏,用起来还要慢慢回想,关键时刻根本派不上用场。再说了,四书五经是那么容易学的?还是当道士好,那些师门典籍朗朗上口,很容易记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免费住宿的福利搞到手。 “县尊大人,文书的事儿……” 第056章 我又不是傻子 王好古哈哈大笑:“本官说话肯定算数,不过也不用那么麻烦,你和百花阁的车马一起出行就是了,反正本官已经给她们开了文书。” 秦行之茫然,这县官儿什么意思,道爷这么聪明的大脑怎么就愣是理解不了呢? 八姑不知何时走过来,先给王好古行了个礼,笑吟吟的对秦行之说道:“小道长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我家女儿仰慕的才子!” 秦行之淡然一笑:“没什么,贫道也是胡闹而已。” 王好古招呼八姑:“你给小道士说说最近出行的事。” “是。说起这件事啊,还得多谢县尊大人。小道长,你可知道密州府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秦行之摇头:“没听说过。” “你们师徒是得道高人,对这些世俗之事不清楚也很正常。密州府的青楼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花魁大赛,在大赛上表现出色的青楼花魁自然身价倍涨。以前我百花阁也曾经去参加过,不过名次都不好,这次有了小道长的好词,奴奴却是很有信心的。” “这跟贫道需要的文书有何关系?” “哎哟,小道长怎么还没想明白呢?县尊大人照顾我们百花阁,让我们使用驿站住宿,早就给我们开了通行文书了。小道长去京城自然要经过密州府,既然如此,大家一起走不就行了?” 秦行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这样一来,跟王好古打赌的好处岂不是完全浪费了?秦行之颇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王好古狡黠的笑笑:“小道士要是不愿意一块儿走,本官还是可以给你开一张文书的,毕竟打赌你赢了嘛。不过,跟百花阁的车马出行,怎么着都比你们自己走舒服吧?反正若是本官选择的话,宁愿和白牡丹一起走。” 秦寿低声对二柱子道:“看到了吧,这县官儿鬼着呢。” 二柱子连连点头:“太狡猾了!” 秦行之叹了口气,妈的,原以为道爷够机灵,敢情根本就是白动脑筋啊。 孙子才不愿跟百花阁一起走呢。和白牡丹同行还在其次,主要是人家百花阁有钱,肯定不会跟咱们这些苦哈哈一样步行前往密州府,坐马车走,那得省多少力气啊! 王好古看着秦行之唉声叹气的样子,心里感觉特别解气。 能写一手好诗词没错,可想要算计本官,嘿嘿,你还嫩了些…… “今日玩的开心,天色不早,本官要回府了。” 王好古大笑着,带领小厮走出大厅,离开百花阁扬长而去。 “老狐狸,你就得意吧。”秦行之撇撇嘴,坐到桌子旁,拿起没啃完的那条鸡腿大吃起来。道爷不走,不填饱肚子绝不离开。 八姑急了:“小道长,奴奴的女儿还眼巴巴等着你呢。” 秦行之转头向台上看了一眼,只见白牡丹双目含情,殷殷切切的注视着自己。 “让我过去?这不太好吧……耽误她的工作了。”秦行之犹豫道。 八姑笑道:“没事没事,小道长尽管过去。” 秦行之只好站起来,恋恋不舍的将鸡腿放下,朝台上的白牡丹走去。 王好古离开,众人没了约束,厅内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纷纷跟秦行之打招呼。这小道士写诗作词有一套,最难得的明明是有道行的高人,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说实话众人对他的印象实在是不错。 秦行之走到台上,距离白牡丹还有几步,白牡丹却轻轻转身,飘然离去。 这是什么意思? 小桃红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说道:“我家小姐请你到后面说话。” “啊?外面还有这么多人,你家小姐不弹琴了?” “废话,你也知道啊!每次过来都弄出这么多事……”小桃红撅着嘴埋怨秦行之。在小桃红看来,秦行之除了会写几首诗词之外,其它方面一无是处。今天过来先忽悠着八姑给了一百两银子,妥妥的大骗子。 能写出好诗词就了不起了?一个道士,诗词写得再好有什么用? 秦行之哑然失笑,咱不跟你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白牡丹端坐在闺房里,眼神茫然,心中百感交集、思绪纷乱。 命运何其不公?论姿色、论才华,自己比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不差,却只能在百花阁做一个花魁。花魁啊,说起来人人喜欢,说到底和百花阁的其他姐妹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大家都是商品,只是卖点不同罢了。 “谁能为向天人说,从此移根近太清……” 白牡丹喃喃念诵着那首诗的最后两句,眼圈禁不住又红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妾宁愿变成丑八怪,宁愿什么才艺都不会,也愿生在正经人家,不需卖笑取悦客人,只要平平淡淡的生活,找一个良配,无所谓吃苦,只要内心快乐就行了! 公子这是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才会为自己写出如此的诗句。 今日听到这两句诗,妾就是当场死了也值得! 正在想着,秦行之随小桃红走进门。 “小姐,小道士来了。”小桃红提醒一句,自顾自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白牡丹连忙站起来,向秦行之深深施了一礼。 秦行之笑道:“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咱们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 “多谢公子为妾作诗!” “哎呀,你看你又误会了。贫道说过多少次了,我不会写诗,那是梦里梦到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 白牡丹根本不为所动,如果说以前的两首词还有可能不是秦行之写的,刚才那首诗绝无可能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那首诗也许不如前面两首词好,却是完全为白牡丹所作,一字一句都直指白牡丹那颗文青之心。 白牡丹没有反驳秦行之,而是凝视着秦行之的双眼,抿着嘴唇说道:“妾……妾只想求公子一件事。” 秦行之深感压力,咳嗽一声摆脱白牡丹的目光,笑道:“什么求不求的,牡丹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贫道能帮上忙的肯定不会推辞。对了,你不是真要让我算一卦吧?” “妾想与公子一起去京城。” “没问题……什么?不行不行!”秦行之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你是百花阁的人,跟我去京城算怎么回事?再者说你也知道,贫道这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养活自己都难。牡丹听话,你就在县城发展,很有前途滴——” “妾不怕吃苦。”白牡丹坚定地说道。 秦行之大感挠头,说道:“这不是吃不吃苦的事儿。退一步讲,你跟我去京城,八姑怎么办?百花阁没了花魁,你让八姑如何招揽生意。还有啊,你最近不是要去密州府参加那什么花魁大赛吗?” “公子是嫌弃妾的出身?”白牡丹惨然一笑。 秦行之茫然了:“这是什么话,我为何要嫌弃你?带不带你去京城,跟你的出身没关系啊。” 说是年纪小不懂也好,说是暂时脑子短路也罢,秦行之是真不明白白牡丹的意思。白牡丹就差说要以身相许了,秦行之的思路却还停留在去京城的阶段。 白牡丹深情黯然:“妾明白了,公子不必说了。” “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明白。” “公子身边已有佳人,那位沈公子一定是公子心爱之人吧?倒是妾不知进退了……” 秦行之吃惊道:“你看出她是女人了?” 白牡丹勉强笑笑,不再回答秦行之的问话。 直到此时,秦行之才反应过来白牡丹真正的意思。 小道士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也不是白给的,他只是没想到传说中花魁以身相许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穷道士身上罢了。秦行之对写诗作词的重要性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即便是他认识到也不行,因为那些诗词不是他写的。 白牡丹看上自己了? 道爷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对女人是致命的毒药,这很正常嘛!可为什么道爷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呢? 白牡丹是个大美女,这要是放在梦中的那个世界,怎么着也是个地方小明星了。自己就惨了点,充其量也就是个赶场子的草根相声演员,还是个捧哏的——秦行之都不明白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是秦行之也看出来了,论心机白牡丹其实比沈怜儿还要单纯。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姑娘,道爷怎么下得去手骗她?道爷自己都吃不饱饭,除了老道那个家伙,如今还要喂饱三张嘴,真忍心让白牡丹跟着自己吃苦?沈怜儿那是没有选择。 说是有信心在京城赚到钱,其实什么计划都没有,这点秦行之非常明白。 “牡丹,你可能被我的表现误导了……”秦行之正色道,“我就是个走江湖的小道士,不是他们说的高人,也不是你认为的才子。” 白牡丹默然不语,红着眼圈只是自怨自艾。 秦行之的话,她不信! 和沈怜儿的主见强不同,这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女人。 秦行之只能继续劝:“相信我,我绝不是嫌弃你,说起来贫道还不如你呢。我不能害了你呀,你在百花阁好好的待着,跟我去吃苦没有任何意义。那位沈……沈小姐和你想得也不一样,她有事情需要去京城。” 白牡丹摇头道:“公子不要说了,妾都明白。” 秦行之一冲动,上前一步伸手抓着白牡丹的两条胳膊,叫道:“你明白个屁!我是说,你的心意我清楚,我也从没嫌弃过你,但我现在不能带着你吃苦。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去京城就是为了赚钱,你懂吗?” 别看白牡丹身在青楼,还真的从没被人这么抓着过。 手臂上传来秦行之双手的温度,白牡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低声说道:“妾……妾这里还有些积蓄,如果公子需要……” “我不需要!”秦行之放开白牡丹,“道爷虽然从小穷惯了,却没有拿女人钱的习惯。” “切——” 秦行之正大义凛然呢,旁边传来小桃红清晰的一声嘲笑。 小道士不由得脸上一红,气势顷刻间消失无踪。他转过身不服气的看着小桃红说道:“你什么意思,切什么切?那一百两银子是百花阁的,贫道是却之不恭,你这丫头片子不要太过分啊,小心道爷作法让小鬼儿晚上去找你。” 小桃红一伸舌头,不敢和秦行之斗嘴。 白牡丹说道:“公子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钱了,就会接受妾?” “那还用我明说吗?我又不是傻子。”秦行之大笑。 第057章 还是这么说话过瘾 五个人吃了顿免费的晚餐,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秦行之昂首走在最前面,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如同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这表情从他走出白牡丹的闺房一直保持到现在,这一路上就没停下来过。 沈怜儿牵着熊六梅的衣襟走在中间,一路走一路沉思。 走在最后的,自然是秦寿和二柱子了。 二柱子碰了碰秦寿:“老道,你徒弟魔怔了?” “何出此言?” “你看他笑得那个样子。” “呸,他那是闹腾完了高兴的,什么叫魔怔?换你赚了一大笔银子,你高不高兴?” “那也不用乐成那样啊……” 百花阁之行总体来说是圆满的,虽然最后被王好古摆了一道,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吃亏。大家去百花阁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弄一笔银子罢了。现在其实收获已经超预期了,第一得到的银子比秦行之设想的要多,第二则是敲定了和百花阁车马一起出行。 跟着百花阁的车马走,除了省力气之外,在饮食上也肯定要节约一大笔的。 别怪小道士抠门,这辈子穷惯了,能省钱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众人到达客栈,进到熊六梅和沈怜儿的房间。 二柱子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了:“小道士你先别笑了,咱们真要去京城?” 秦行之愣了愣,点头说道:“兄弟,贫道确实打算带大家去京城。为什么呢?一来,我们的身份毕竟敏感,这些年你们做好汉,虽然认识你们的人不多,但万一三江县有人认出你们呢?到了京城就不同了,绝没人认识咱们,对吧?” 二柱子点点头表示赞同。 “二来呢,则是为了大家的未来着想。飞熊寨咱们是暂时不能回去了……别瞪眼,杀插翅虎报仇肯定要做的,但现在不行,梅姐的伤还没好,就是好了咱们这三五条虾米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我们短期内是不能做好汉了,可我们得吃饭,还得想办法报仇啊。这世界现实着呢,有钱就能招到手下。等我们发了财,招上百八十的弟兄,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黑虎寨给淹了。” 二柱子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我们能发财?” “你这是侮辱我!道爷出马,分分钟弄到一百两银子,想发财还不简单?” “行,听你的。”二柱子说道,“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二柱子走了,秦寿却没挪窝。 秦行之斜了师父一眼:“老道,你不困吗?” “还行,今晚有点兴奋,暂时不困。” “不困也得睡觉,快去睡吧。” “道爷还是等你一起……” “再不走我用脚踹了!” 秦寿嘟囔了几声,也离开了,屋内就只剩下熊六梅沈怜儿以及秦行之三人了。 熊六梅看着秦行之:“小道士,你不困吗?” “我不……咦,你怎么学我?” 熊六梅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和怜儿妹妹要睡了哦,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秦行之腆着脸说道:“别呀!正所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再说说话呗。” 熊六梅没好气地说道:“随便你,反正我是不在乎。” 沈怜儿结束思考,担心地说道:“小道长,妾觉得和风尘女子一起上路……似乎不太合适。” 秦行之摆手道:“怜儿妹妹你多虑了。按照贫道的计划,为了路上方便,本来就打算让你们一路女扮男装的。这样多好,省得你们抛头露面……对了,你们现在可不是美女,而是帅哥,跟百花阁的花魁一路同行,这也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啊。” 沈怜儿迟疑着说道:“妾也明白其中的方便,可是……” 沈府大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比较抗拒和白牡丹那样的花魁一起厮混。可是转念想想,自己如今都成了这副境地,有家不能回,认真算起来还不如白牡丹呢,好歹人家白牡丹还有个家。 “好了,就别七想八想的了。”秦行之打断沈怜儿,“又不是明天就走。” 沈怜儿抿了抿嘴唇,忽然低下身子向秦行之行了个礼。 “咦,怜儿妹妹为何忽然这么客气?” 沈怜儿用低得可怜的声音说道:“小道长,谢谢你。” 秦行之心里完全不明白沈怜儿为什么要谢自己,但这美女态度罕见的好一次,他自然不会露怯,于是云淡风轻的一摇头:“咱们谁跟谁呀?谢来谢去的,生分了啊。” “妾明白,揭破那个冒牌货很不容易,对我爹他们也很危险。道长放心,到了京城之后,妾一切都听你安排,不会强迫你去冒险的。” 秦行之恍然,原来沈怜儿以为自己决定去京城,是为了帮她回家。 “怜儿妹妹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贫道很欣慰啊!” 熊六梅在旁边插嘴:“小道士,你不是要帮我开……”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秦行之不给熊六梅说完的机会。 “那就好。”熊六梅憧憬着喝酒聊天赚大钱的美好生活,也就没继续说话。 沈怜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小道长,以前妾一直以为你只会吹牛骗人,没想到你真的能写诗作词,妾倒是做了一回井底之蛙。” “啊?呵呵……毛毛雨啦,轻点夸,否则我会骄傲的。” 沈怜儿白了秦行之一眼:“你胸中有锦绣,为什么总是用玩世不恭的样子掩饰?” 秦行之今夜的表现,对没心没肺的熊六梅来说毫无意义,秦寿属于习以为常,二柱子则到现在仍然认为小道士只是忽悠人罢了。只有沈怜儿才知道那首词的珍贵,以及后面秦行之当场作诗的困难之处。 沈家大小姐也曾经收集过不少当代名诗词,可最好的也不过是能跟秦行之当场写的那首差不多水平罢了。要知道那是秦行之仓促间写的,如果给他时间细细推敲,能够写出的东西简直不敢想象。 何止青楼花魁爱才子?大齐朝的文艺女青年都这个样。 秦行之当然还是老一套说辞:“怜儿妹妹,贫道对你可从不说假话的,那些诗词不是我写的。当然了,我胸中的才华那是肯定大大的有,这贫道也没必要谦虚。” “算了,你老是这幅样子,妾懒得跟你说。”沈怜儿转过身,对熊六梅说道,“姐姐,咱们该休息了,你请小道长离开吧。” “我不走,还有,为什么要让梅姐请我离开?”秦行之反对道。 熊六梅走到秦行之面前,芊芊玉手往前一伸,一把将秦行之的领子抓住:“小道士,这些天没跟你一般见识,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大当家的?赶紧离开,否则我分分钟捏碎你的蛋蛋!” 秦行之大吃一惊:“您不是都戒了吗,这是怎么了?” 沈怜儿也说道:“姐姐,不能那么说话的。” 熊六梅哈哈大笑:“你们这两个家伙,别合起伙来骗我了。是,老子……老娘是女人不假,可为何老娘不能那么说?你倒是给个理由啊。今天到了百花阁我才知道,女人也是可以破口大骂的——啊,好舒服,还是这么说话过瘾!” 秦行之苦着脸看看沈怜儿。 后悔呀,合着熊六梅去百花阁,她别的没弄明白,倒是跟那个泼妇般的女人学上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带着她过去。 熊六梅一把将秦行之推出门外:“老娘要睡觉了……老娘,哈哈,老娘,太有意思啦!” …… 百花阁还需要准备几天才会上路去密州府,秦行之一点儿都不急,本来就打算在县城休息一段时间的。再者说去京城原本就不是急事,早去晚去都差不多。 那天夜里,秦行之用一首绝妙好词加上后来的那首诗,换了百花阁一百两银子。后来直到离开,八姑也没提让秦行之把说好的第二首词念出来的茬。 八姑其实是不好意思,一百两银子虽然在秦行之等人看来是“发财了”,八姑却明白,它远远低于那首词的价值。这是秦行之没名气,否则传说中的一字千金在大齐朝也不是没发生过。 然而秦行之不懂行情,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想想反正大家商量好一起上路,路上有机会送给白牡丹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秦行之又跑去百花阁,当然这次他是一个人去的。 八姑见到秦行之很高兴,急急忙忙就迎了出来。 “小道长来啦,快请进!”八姑拉着秦行之往里跑,那态度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秦行之才是百花阁的幕后老板呢。 秦行之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您好歹也是老江湖了,能不能别这么业余啊?你这么做,道爷的压力很大,都不好意思忽悠你的银子了…… “小道长是来看我家女儿的?”八姑笑道。 秦行之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来看看你们出行需不需要贫道帮忙。坐您的马车走,贫道总要出一份力嘛。” “哎哟,小道长太客气了,真是个贴心的好人儿。”八姑用手帕拍打秦行之肩膀,“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一起走就行了,那些东西车马行的人会给咱们准备妥当的。不过奴奴倒是愿意小道长经常过来,我家女儿三句话离不开小道长呢。” 脑海中浮现出白牡丹那深情的目光,秦行之心中轻轻悸动,连忙收束心神,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对了,你们这么多姑娘,出行肯定得需要不少马车吧?” 八姑如此热情,秦行之才不会说,自己跑来纯粹是蹭百花阁的饭菜呢。 八姑笑了:“小道长误会了,这次出门的只有奴奴和白牡丹,本来只需要一辆马车即可,不过既然咱们说好一起上路,奴奴就准备了两辆,哪里需要那么多马车?” 秦行之倒是真没想到只有白牡丹和八姑去密州府,他还以为整个百花阁都去呢。想想也是,人家这种高档娱乐场所,每天大把银子入账,怎么能随便停业呢?再者说要是真停业了,让晚上冒出来的那些个仁兄们怎么办? 不过这么说来,白牡丹岂不是要单打独斗? “只有您二位去密州府?” “对啊,以前都是如此。” “贫道倒是有个建议……” 第058章 违和感严重 秦行之是个相信团队力量的人。 比如当初老道的师父去世的时候,老道已经是接近四十岁的老江湖了,经验丰富嘴皮子也绝不是白给的,为何却差点饿死?那是因为他没有助攻,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忽悠起人来效果不好。 当然了,有了徒弟秦寿仍然穷得要命。可那是有特殊原因的,秦寿施法十次顶多能成功一次,秦行之就更别说了,连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大齐朝混江湖的道士多了,若是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全靠嘴皮子也不好使。谁都不是傻子,真把别人当傻子看,那才是傻子呢。 所以秦行之一直认为,自己师徒就是全能型选手:会施法,能超度,还能看个病号个脉,逼急了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没问题。 别看师徒只有两个人,配合好了能闹出科幻大片的动静,沈府开坛做法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可见团队合作的重要性了。秦行之不清楚花魁大赛上,是不是每个花魁都是单打独斗,但他非常确定,给白牡丹找几个“助攻”,肯定会增加获胜的机会。 “八姑,贫道这里有些想法,说给你听听……” 秦行之把自己的想法给八姑说了一遍。 八姑犹豫道:“花魁大赛比的是技艺和容貌,当然有好的诗词也非常重要,就奴奴所知道的,从来都是花魁单独上场表演,你这个想法……” “有人规定必须花魁独自表演吗?没有吧。不是他们不想这么做,只是他们做不到罢了。”秦行之不以为然。 八姑看着秦行之,眼中闪过亮光:“小道长的意思是,你能做到?” 秦行之点头:“这方面贫道还是有点经验的。” 可不是嘛,两个道士相互配合十几年了,确实经验丰富。 “太好了!”八姑一拍手,吓了秦行之一跳,“小道长且跟奴奴到里面慢慢说,咱们好好合计一下。哎哟,小道长真是个妙人,这天下还有你不会的吗?” 秦行之腼腆一笑:“八姑老是这么胡乱夸人,贫道脸都红了。” 两人找了个房间合计了一上午,房内时不时传出八姑的笑声,最后门帘一挑,八姑走出来,脸上还残留着兴奋后的红色,对一个路过的小丫鬟说道:“给小道长准备饭菜!” 说完急急火火的找人去了。 小丫鬟吐吐舌头,狐疑的看着八姑远去的背影,忽然脸色绯红,忍不住呸了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秦行之蹭了顿饭,但也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从这天开始,白天的时候秦行之就算是赖在百花阁了,每天上午离开客栈直奔百花阁,和八姑、白牡丹以及几个挑选出的姿色气质上佳的姑娘混在一起,不到晚上绝不回去,搞得沈怜儿和熊六梅都不给他好脸色。 道爷这是为大家省饭钱呢,怎么都不知道个好? 几天后,出行时间到了,百花阁准备了四辆马车。 秦行之师徒和二柱子独占一辆马车,这是肯定的,就算那些姑娘们不在乎,二柱子也不肯和她们坐在一起——能看不能吃,有时候比看不到还折磨人! 白牡丹主仆两个的马车自然是最豪华的,八姑原本是打算跟白牡丹一起的,但最后把位置让给了熊六梅和沈怜儿,自己跟别的“女儿”挤去了。直到此时秦行之才明白,原来人家八姑早就看出熊六梅是女人了,专业人士果然名不虚传。 一切就绪,最前面的车把式打了个响鞭,四辆马车出发了。 从三江县去密州府,有好几条路可以走。 说起来,云门山的那条官道是最方便的,直通南北。但众人肯定不会选择走云门山,除了悲催的秦行之师徒,没人会去冒那个险。其它几条都需要兜个不大不小的圈子,但胜在安全。大齐朝的治安实际上非常不错,云门山那三不管地区是个特殊的地界。 路上尽量在驿站休息,实在不行的话则找客栈。 走了几天的时间,密州府越来越近了。 这天下午酉时(五点左右),车马来到一个名叫“金家庄”的规模不小的村子。 车马行的负责人找到八姑,问她是否要继续赶路。原来从金家庄继续往南走,还要几十里地才能找到可以休息的客栈,肯定需要走夜路。对一般旅客来讲,为了节省时间自然没问题,可百花阁这些人毕竟女人居多,情况比较特殊。 如果不打算走夜路的话,就不能继续往前了,因为只有金家庄才有休息的地方。 八姑不赶时间,当场拍板,就在金家庄住一宿,明天再走。 车马进入金家庄,在大街上停下。 金家庄是个大齐朝典型的村庄,这样的村子,里面肯定不会有客栈之类的设施。说实话平时也没有车队会在金家庄停留,像现在这种情况属于凑巧,很少发生的。 但也没什么难办的,只要有钱,住宿不是难题。车马行的人找到村子里的里正(村长),谈好价格,很快便让人给收拾出了一个院子。 里正是个面相憨厚的老人,见众人安顿下来,作了个揖说道:“天色已晚,若是没什么需要,小老儿就不打扰客人了。” 八姑连忙还礼:“谢过长者收留。” “客气了……”里正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众人,“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客人就不要出门走动了。” “为什么?”熊六梅这几天坐马车闷得难受,正想拉着秦行之一起出去透透气呢,听到里正这么说就觉得不愿意了。至于为什么要拉着秦行之而不是沈怜儿,很简单,熊六梅知道沈怜儿是不会喜欢跟自己瞎逛的。 “客人别误会。村里人没见过多少世面,再者说你们女眷居多,所以……” 熊六梅一撇嘴:“这好办,女人不出去,男人就无所谓了嘛。” 经过这段时间的消化吸收,熊六梅也不是没有进步,好歹知道女人不好轻易抛头露面,和男人是不同的,因此并没有反驳里正。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熊公子”自然有权随便转悠了。 里正苦着脸说道:“爷们儿当然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出门,毕竟……村里也是有女眷的。” “嘿,你这老头儿把咱们当什么了?我们是正经人,难道还会调戏村里的女人不成?”熊六梅瞪着眼说道。 秦行之劝道:“别为难人家,人家好心收留我们借宿,我们还是听主人的吧。” “少来,咱给钱了!” 那是八姑给的钱好不好?秦行之翻了个白眼。 里正感激的看了秦行之一眼,心说还是这小道士有礼貌,到底是方外之人,别看长得不如刚才那人俊俏,这修养可是强多了。 八姑奇怪地说道:“老人家,其实不出去也没什么。可是您这说法似乎有些牵强啊,难道村里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大齐朝的大家闺秀在生活上有诸多限制,但那些限制对农村女子来说却基本无效。就八姑所知,农家女孩从小就和父兄一起上地干活,平时也不会刻意避开男人。农家女子顶半个男人,绝不是空话。 因此里正的理由,其实相当牵强。 里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想多了。” “老人家你可别瞒着我们,否则出了问题你承担不起。”八姑诈道,“实话跟您说,咱们这里可有高人,看到旁边的这两位道长没有?他们道行高深,降妖捉怪不在话下。你们村里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交给他们准没错。” 秦行之淡然笑了笑,心中却暗道:八姑你就少给道爷招揽生意吧。 以前不知道世上有妖怪,两个道士毫无顾忌。如今却不行了,要是里正真的承认村里不干净,秦行之宁愿众人立刻启程连夜赶路,也不愿待在这里冒险。虽说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也就是在沈府遇上一回妖怪,可万一这次点子够背又遇上呢? “您这话说的……没有妖怪,也没有不妥当的地方。”里正连连摇头,“小老儿只是小心谨慎罢了,既然你们不愿听,那就随便你们吧。” 说完,里正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秦行之悄悄和师父对视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里正急急忙忙离开的样子,反而显得他心中有鬼了。 八姑摆手道:“人家都说了,那咱们就待在院子里好了,反正明天一早就上路了。” 其实八姑也有些怀疑,但其实这事儿和他们无关,她本来就没打算让人出院子乱跑,因此也就没继续深究。 众人点火做饭。 熊六梅在院子里找到秦行之:“小道士,陪我出去走走呗,闷死了。” “这不妥吧?”秦行之皱眉,“八姑说了,咱们不能出去。” “八姑又管不到我们,老娘凭什么听她的?”熊六梅白了一眼秦行之,“一句话,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出去啦。” “贫道也只有一句话,咱能不能不要自称‘老娘’啊!” “你管不着,老娘喜欢。” “咳,其实吧,你非要这么说也无所谓,就是把你给叫老了。你想啊,你这么年轻漂亮又有气质,自称老娘多难听,对吧?” 熊六梅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没什么。再说了,年轻漂亮顶个屁用,我又不需要嫁人。谁敢打我的注意,我分分钟捏碎……” “停!不行不行,这违和感太严重了,贫道得去休息一下眼睛。” 熊六梅得意洋洋的目送秦行之回屋,才反应过来。 “臭道士,让你陪老娘出去,你怎么跑了?”熊六梅低声咒骂了一句。 说是秦行之不答应她就自己出去,可不知为什么,熊六梅想了一会儿,觉得如果没有秦行之陪着,自己一个人出去瞎逛一点意思都没有。 熊六梅自从百花阁一行,基本上恢复了原先的彪悍风格,二柱子、秦寿都别想违逆她,否则立刻会翻脸。但她却莫名其妙的不愿强迫秦行之和沈怜儿。沈怜儿也就罢了,从前是她的“夫人”,现在是妹妹,交情深厚嘛,秦行之算是怎么回事? 熊六梅只能认为,自己是因为需要秦行之帮自己赚钱,才不愿欺负他的。 骂了几句,心里发了几个狠,熊六梅脸一垮,垂头丧气的也回屋了。 “不出去就不出去,省得耽误了吃饭!” 第059章 你说话不算话,骗子! 严格说起来,秦行之等坐车的人累不着,赶车的那些人才是真的辛苦。 当然,像沈怜儿白牡丹那样的娇娇小姐,即使坐车也会觉得疲惫。对秦行之师徒,二柱子,以及强悍的熊六梅来说,坐车那点颠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熊六梅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除了仍然不适合使用内力,成天活蹦乱跳的比秦行之都有劲头。在车马行那些人的眼中,这位“前大当家的”也不知不觉成了这个队伍中最特殊的存在,如果不是职业素养还不错,估计赶车的人随时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熊六梅。 没法不奇怪,要知道,熊六梅是队伍中唯一一个混在女子马车中的男人,连睡觉都跟白牡丹和沈怜儿一个房间。 沈怜儿女扮男装就是摆设,她那样子一看就是个女人,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不会被骗过。熊六梅就不同了,身材高挑,精力十足,又完全是男人的做派,一般人是很难看穿她的。 嗓音细腻,体型苗条,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世上长得俊俏的男子多了去了。 因此车马行的人就怀疑,难道这位熊公子是位有来头的? 要不,凭什么八姑会让他跟百花阁的花魁坐在一辆马车上,难道就不怕他一时兴致大发将白牡丹就地正法?嗯,看八姑那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说不定还盼着呢……这要不是有来头的,八姑绝不会是那个态度。 秦行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答应跟熊六梅出去。 熊六梅吃完饭瞪着秦行之看了半天,见秦行之不为所动,又不愿强迫他,只好闷闷不乐的跟着沈怜儿白牡丹休息去了。 秦行之正要休息,院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噌的一声,熊六梅出现在秦行之面前。 “我勒个去!”秦行之吓了一跳,“您走路都不带声的吗?还有,你不是休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跑过来了?” 熊六梅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今夜会有事。” “别闹了,外面的声音八成和咱们无关。就算是有关,你还想怎么着?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好汉爷了,有事儿也不需要你动手打架啊。” “谁要打架了?我就是闷得慌想出去瞅瞅。” “贫道没拦着你。” “小道士你这是作死,知道吗?信不信我分分钟……” “好了好了,我和你出去看看就是。”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院子里众人全被惊动了。秦行之知道,即便有什么事,车马行的人也是不愿多管的,而八姑毕竟是个女人,自己出去看一下也是应该的。 走到院子里,只听到外面吵嚷声一片,还有人在用力拍门。 八姑出现在秦行之身边,皱着眉说道:“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秦行之安慰道,“放心吧,且让贫道出去看看。” 秦寿耷拉着一只鞋跑过来:“徒弟等等,为师跟你一起去。” 助攻来了,秦行之心中大定。 “别敲了,再敲门拍碎了我们可不赔!”秦行之一边叫着,一边把大门打开。 嚯! 外面的人数竟然不少,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三十多个。其中几个人举着火把,其他人则都是空手。看到这里秦行之微微松口气,只要没有武器就好,至少不像是打架的前奏。 看这些人的打扮,都是金家庄的村人,但全部都是男人。 砸门的人自动退开,让出居中的两人。 其中一位身材不高,身上的肥肉却不少,方面大耳一点都不像是种地的农民。他的年纪看起来不算太大,最多也就是二十岁出头,肥嘟嘟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呢。这位小胖子笑嘻嘻的看着走出门的几个人,似乎对众人很感兴趣。 另外一位却不陌生,正是给大家安排住处的里正。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里正大人,你们这是干嘛啊?就算你们歇冬明天不用干活,咱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想开个联欢会,这也不合适啊。” 里正憨厚的脸上全无表情,冷冰冰地说道:“跪下。” “什么……”秦行之愣住了。 他就算是破口大骂,秦行之都不会这么迷惑。跪下……为什么?给谁跪下?跪下干什么?秦行之发现自己完全理解不了刚才那简单的两个字。 秦寿恼了:“你们这是欺负外地人?告诉你们,道爷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少给道爷装出这副样子!道爷师徒方外之人,除非见了皇帝给他个面子,就是见了宰相都是不跪的。” 秦行之心说您这就吹过头了。还见宰相呢,您老人家能见一回三江县的知县,就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大胆!”里正和小胖子身后的众人齐声喝道。 小胖子摆摆手,看着秦寿说道:“你俩是道士?哪座道观的?” “贫道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说什么道观不道观的?俗气!” “哦,就是没道观的野道士了。” “放屁,道爷大耳刮子扇你。你谁家小屁孩啊,你家大人呢?” 秦行之拉了拉秦寿:“师父,你跟他没必要一般见识,还是问问他们为什么过来砸门吧。” 秦寿还没来得及说话,里正忽然越过小胖子,伸手指着秦行之几个,声嘶力竭的喝道:“好大的狗胆,见了皇上还敢口出狂言,莫非欺老夫的钢刀不利!” 秦寿张口结舌:“你……你说……说……” 秦行之也震惊了。他刚才说什么?皇上……道爷的耳朵难道出问题了? 熊六梅笑道:“老东西净说大话,他手里哪有什么钢刀?” 里正气势一滞,怒视熊六梅:“这是打比方!” 秦行之转头问八姑:“八姑,您见多识广,听懂他说的话了吗?” 八姑摇头:“听倒是听明白了,就是想不明白。” “贫道也头晕……” 里正昂起胸膛,叫道:“老夫是说,天子就在你们面前,你们见了皇上还不跪下磕头,难道想要诛九族不成?” 秦行之指着小胖子:“你说他是皇帝?” “当然,磕头吧!”里正笃定地说道。 小胖子伸出胖手一把扒拉开里正:“你别吓着人家……还有,你跑到朕前面去了!” 里正大惊失色,连忙转身跪下,嘴里叫道:“臣君前失仪,臣罪该万死!” “朕没怪你。咱们这里条件简陋,有些事不用太在意,快起来吧。” “多谢陛下,臣感激涕零!”里正抹着眼泪站起来,退到旁边。 这俩人的做派弄得门口的几位一阵忐忑。 这也不像是开玩笑啊……再说了,也没人敢轻易拿皇帝开玩笑,除非嫌活得命长了。大齐朝政治宽松,可随便自称皇帝仍然是诛三族的死罪。这是原则问题,不能随便玩儿的。 如果不是开玩笑,难道这小胖子真是皇帝? 道爷脸还没洗,牙也没刷,门前忽然冒出个皇帝来,这也太不讲究了…… “那个,八姑,我还有个问题,你知道当今皇上长什么样子吗?”秦行之回头问道。 八姑一咧嘴:“小道长真看得起奴奴。奴奴哪有资格知道皇上的长相?不过……听说当今皇上还不到二十岁,这胖子……呃,这位弟弟看起来虽然稍微大了些,可能人家长得比较老成呢?” 秦行之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说,他真有可能是皇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咱们跪了吧?”八姑可怜巴巴地说道。 秦行之摇头:“万一不是呢?那咱们可就丢人丢到太平洋了——别问我什么是太平洋,我也不知道!再说了,贫道方外之人,只跪三清和祖师爷,就算他是皇帝,我也是不需要跪拜的。” 里正立刻恼了:“你说话不算话!你不是说见了皇帝会下跪吗?骗子!” 秦行之无语,这位大臣先生也太情绪化了。 秦寿悄悄拉了一把徒弟:“老道怎么觉得,还是跪下比较明智呢?” 八姑立刻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就是,奴奴这心里慌慌的,要不咱们就跪下吧。” 熊六梅是最镇定的一个:“小道士,别听他们的,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行之心说,这位如果真是皇帝,那可不是了不起那么简单。皇帝啊,那可是拥有天下的主儿,了不起用来形容他都不够格。道爷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给皇帝下跪真的不丢人。 问题是,他真的是皇帝吗? 这也是秦行之到现在也不肯下跪的原因,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 小胖子并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你们别紧张啊,朕很和气的。对了,除了你们几个,其他人呢,让他们出来见见朕吧……朕知道你们这些平民,这辈子都难得见一回皇帝,今天就好好开开眼,朕赏你们的哦,不用谢恩了哦。” 不用他说,被惊动的车马行的人此时已经出现在门口。沈怜儿白牡丹等人倒是没出来,黑灯瞎火的,外面又有这么多人,她们出来也不方便。 秦行之无奈地说道:“姑且相信您是皇帝,那么问题来了,您深更半夜的跑来金家庄干嘛?您不应该是在皇城中笑看风云、运筹帷幄的吗?” 小胖子心不在焉的往里面瞟,随口答道:“朕找皇后来的。” 第060章 养活不起 “皇后?”秦行之一头雾水。 “是呀。所以,还是请里面的那几位美人儿出来见见朕吧。” 秦行之摇头:“这不对,你说的话完全不合理。贫道虽然没见过皇帝,却也知道当今陛下还没有大婚,哪来的皇后?你不要告诉我,你家皇后就在咱们队伍里。” 小胖子乐了:“只要朕找到皇后的人选,这不是就可以成亲了嘛。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朕鄙视你。” “你的意思是,你来我们这儿选妃来了?”秦行之心中老大不高兴。 小胖子连连点头:“这次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没错,朕就是选妃来了。你们队伍里美人儿不少,朕都听人说了。朕早就想好了,选出最好看的那个当皇后,其他美人儿给朕当妃子!能和朕见面是她们的福气,荣华富贵分润分润,谁也别吃亏。” 里正忍不住咳嗽一声。 小胖子问道:“宰相有话说?” 秦行之差点晕倒,合着这位面容憨厚的里正,居然是位宰相。没人规定大齐朝的宰相就必须一脸精明,可若是这位真是宰相的话,估计分分钟就能被人阴了。 关键是,大齐朝就没有宰相这个官位! 秦行之明白了,先不管面前的小胖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九成九不是真正的皇帝。其他人自然也开始怀疑起来,谁都不傻,如果白天大家打过交道的里正能是宰相,大齐朝那是真的没人了。 里正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臣……臣的夫人早就过世了……” 小胖子恍然大悟:“啊,这倒是朕疏忽了。这样吧,过会儿朕匀给你一个美人儿当夫人,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太感激。” “老臣多谢陛下!”里正又开始抹眼泪。 后面的那些人不愿意了,白天好多人见过车里走出的那些女孩子,秦行之和八姑把关,挑选出的都是百花阁最好的姑娘,自然都是美人儿。你宰相大人赚到了,咱们可还眼巴巴看着呢。 “陛下,臣尚未婚配啊!”有人扑通跪下,放声大叫。 “臣虽然成亲了,可家中媳妇儿黄脸粗手,实在给朝廷丢人,臣早就想换换了。” “放屁……呃,排尔浑浊之气!媳妇儿再丑,那也是能帮咱们干活的原配,怎么能说换就换呢?那小美人儿能给你拉犁,还是能帮你割麦子?陛下,臣绝不换媳妇儿,臣只有一个小小要求,您看不上的美人儿,赐给臣当个小妾吧!” 小胖子大怒,喝道:“三驴子你好大胆!你媳妇儿,那是朕的姐姐,你当然不敢换了。朕也绝不会允许你纳妾的!再痴心妄想,朕这就斩了你。” “臣不敢,臣遵命。” “知道就好,你且退下。” 这下众人算是完全看明白了,这群忽然跑过来砸门的家伙,都是些神经病!所谓的皇帝自然不是真的,大臣们也全都是金家庄的农人。 不过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何要如此胡闹呢?就算大部分村人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至少里正应该明白。无论什么理由,只要是皇帝,都不会允许别人称帝的,无所谓真假,也无所谓开玩笑。 八姑颤巍巍的拍拍胸口,对秦行之说道:“吓死奴奴了。还是小道长有眼光,否则奴奴若是给这个胖子跪了,传出去没法做人了。” 秦寿也重新恢复了高人形象:“道爷就说嘛,皇帝怎么可能跑到这穷乡僻壤?” “切——”熊六梅不屑的看了一眼秦寿,“老道你刚才腿都乱哆嗦,我都看到了。” “贫道那是让这群目无朝廷的混蛋气的!” 秦行之摆手说道:“师父,你先别放松啊。就算人家是胡闹,可他们的人数也比我们多,又是地头蛇,真打起来我们可要麻烦的。我看还是问清楚点儿,最好能和平解决。” 熊六梅哈哈大笑:“怕什么?有老娘在呐!” “您能动用内力了?” “不用内力。就这群家伙,老娘用两只手打他们都是欺负人。” “那就好,如此贫道心里就有数了。” 车马行的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场闹剧,大多数人都听到了熊六梅的叫喊声,这才明白,原来熊六梅这个活力四射的美男子,也是女扮男装的。 小胖子自然也听到了,闻言打量了熊六梅一番,眼睛越来越亮:“你是女人……嗯,居然也是个美人儿。好,太好了,朕封你为贵妃可好?” “封你个大头鬼,老娘现在就捏碎你的蛋蛋。” 熊六梅蠢蠢欲动,秦行之连忙拉住她,低声说道:“先别动手,这不是在山上,杀人是要偿命的。让小弟先问问清楚,最好让他们知难而退,如何?” “随便你。”熊六梅老老实实重新退到秦行之身后。 秦行之冲小胖子打了个稽首:“这位……胖兄,贫道乃是鸿蒙派掌门,我身后这位慈眉善目、汹涌澎湃的妈妈,乃是三江县百花阁的老板。贫道不知你为何要自称皇帝,不过这些对我只是浮云罢了,我也懒得管。可你要选皇后,百花阁的姐妹却是不合适的。” 里正怒道:“大胆牛鼻子杂毛,你敢胡乱称呼陛下?” 小胖子摆手:“说了不要吓着人家的嘛。小道士,你这么说,朕却不理解了。” “简单啊,难道你不明白百花阁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青楼。” “哦——”小胖子恍然,“怪不得一个个都那么娇美呢。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她们地位低下,不配给朕当妃子?欸,朕不在乎的!” “不然不然,贫道是觉得你养活不了她们啊。”秦行之笑道,“她们每天吃什么,平时穿什么,用的是什么花粉胭脂?不夸张的说,随便一位小姐的花费,每天都要好几百文呢。” “啊,花这么多钱?”小胖子大吃一惊。 他身后的里正等“大臣”也睁大眼睛,显然被百花阁姑娘们的花费给震住了。秦行之暗中偷笑,这还是普通姑娘的花费呢,如果是白牡丹更吓人。 里正低声道:“陛下,要不就算了吧。” 小胖子咬着牙根说道:“不行,朕必须娶到皇后……那个,实在不行朕就不纳妃子了,只要一个皇后就好。还有啊,朕决定加税,从明日开始,你们每天多给朕交半斤粮食!” “不要啊陛下,民生艰难,不能加赋啦!”里正磕头如捣蒜。 秦行之笑道:“依贫道看,您还是从村里找个皇后比较合适,实在不行附近村里的女孩儿也可以嘛,反正你能收税,有钱!院子里的那些姑娘,真的不适合你。” 小胖子怒道:“你这是侮辱朕吗?告诉你小道士,这皇后朕还要定了!你们立刻让里面的美人儿出来,任朕挑选,否则朕不客气了。” “您准备如何不客气,您手里有军队吗,不知大将军是谁?” “大胆!”里正一个蹦子跳起来,指着秦行之大喝。 秦行之把脸一板,喝道:“你才大胆!好你个老家伙,还是个里正呢,居然也跟着胖子胡闹,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是诛三族的后果?我说你们这些人也是,干点什么不好,非要陪着个胖子闹腾,看你们年纪最大的都有五六十岁了,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知道诛三族什么意思吗?不仅你要死,你的媳妇儿孩子、你的父母都要死!” 秦寿适时助攻:“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贫道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不去衙门举告你们了。还不赶紧回家洗吧洗吧睡觉,跟个死胖子瞎胡闹什么!” 小胖子冷眼看着秦寿,一点儿都不着急。 按说说得已经够清楚的了,秦行之觉得,但凡这些人有一点儿理智,都不该继续跟着小胖子胡闹下去。要知道金家庄并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的村民可能没什么文化,却也不至于不知道皇权的神圣性。 然而小胖子身后的众人却没一个被说动的。 里正喝道:“陛下,这些人顽冥不化,臣请陛下下令,诛杀他们!” 小胖子懒洋洋地说道:“宰相看着办吧。” “各位同僚,报效陛下的时机到了,随老夫杀了这群侮辱陛下、不知好歹的乱臣贼子!”里正朝身后众人一声招呼,哗啦啦,众人立刻呼喊着冲过来,直奔秦行之等人。 别看他们没武器,都是一辈子干农活的,力气绝对不缺。 秦行之大惊,还真来呀? 显然这群人并不是吓唬人,看他们眼睛中的神采,分明充满狂热和残忍之色,这要是真被他们围住,绝对有可能让这些人活活掐死。 “梅姐,看你的啦!” 秦行之拉起秦寿就往后退,退到八姑身边,顺手把八姑也往门里拽。 至于车马行的那些人,小道士就顾不上了。 熊六梅冷哼一声,迎着愤怒的众人就冲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熊六梅顷刻间便被村民给围得看不见身形了。然而这位大当家的虽然暂时不能使用内力,却也不是这群手无寸铁的村民能打败的。随着一阵阵惊呼声,圈子里不断有人被扔出来,摔在远处的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秦行之担心的问秦寿:“师父,你觉得她不会有事儿吧?” 秦寿斜了秦行之一眼:“能有什么事?咱们这位大……熊女侠厉害着呢。只不过如此一闹,不免横生出许多枝节,你就祈祷她不会打死人吧。” 秦行之的担心立刻变了目标。 不大一会儿,村民们便被熊六梅给扔的差不多了。 熊六梅放声大笑:“爽,太他妈爽啦。” 车马行的人就不爽了,好几个人措手不及被村民打伤,还好熊六梅的速度够快,他们才没有被村民给打死。车马行的负责人暗中简直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遇上今夜这么诡异的事,怎么着也得说服八姑连夜赶路啊! 熊六梅收拾了绝大多数村民,眼睛朝小胖子看了过去。 小胖子真沉得住气,手下“大臣”全趴下了,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熊六梅喝道:“死胖子,轮到你了!” “慢来慢来……” 小胖子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件,戴在头上。 第061章 我比你胖 那是个类似头箍的东西,通体金黄色,圆圆的一圈正好套在小胖子的脑袋上,前面还有个月牙儿形状的装饰物。 熊六梅叫道:“你以为双手抱头装乌龟,老娘就不打你了?” “什么双手抱头,我这是皇冠,懂吗?”小胖子喝道。 熊六梅茫然。 秦行之隔着门叫道:“管你皇冠还是宝马,梅姐给他减减肥!” 熊六梅答应一声就往前冲。 小胖子双手扶正头箍,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忽然双眼一瞪。 头箍发出一圈金黄色的光芒,迅速扩大,瞬息间充满小院的前前后后,并且在很短时间内远远扩散出去,估计应该把整个金家庄都给包进去了。 原本偶尔刮起的微风停了,被打倒的农夫们的呻吟声也没了,院里院外的所有人都像是忽然变成哑巴一样,别说叫喊声了,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不,不仅是变成哑巴那么简单,所有人都凝固了,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甚至连院子里的马都没有幸免。 按照秦行之的形容法,那就是“时间停顿了”。 小胖子走到瞪着眼睛做出迈步姿势的熊六梅身旁,伸手拍了拍熊六梅的脸,笑嘻嘻地说道:“敢对朕不敬,有你好受的。朕决定了,以后让你给朕倒马桶!” 熊六梅一无所觉。 小胖子走到一个车马行的人身边,抬脚踢了过去。 那人应声而倒,摔在地上竟然仍旧保持站着时的姿势。 小胖子跨过地上的家伙,得意洋洋的走到同样“凝固”的秦行之面前,看着秦行之说道:“小道士你很能闹,现在倒是继续闹啊!你没想到吧,朕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宝贝?上天赐给朕皇冠,明摆着就是要朕做皇帝嘛,你居然以为朕在胡闹。” “等着吧,凭着皇冠的神妙,等你们醒过来,便会成为朕的忠心部下!” “朕有这皇冠,纵然敌人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打天下坐龙庭,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朕这么强大,找个皇后碍着你什么了?真是岂有此理!我家宰相不让你们乱跑,就是为了把你们一锅端方便,明白吗?” “朕决定了,等朕夺得天下,一定下旨取缔你那个什么坑蒙派,朕还要让全天下的道士和尚在念经前先要念一句‘坑蒙派的道士是混蛋’,否则不准他们念经!哈哈哈哈……” 小胖子越说越是得意,不由得哈哈大笑。 “咦,刚才离得远看不清,这小道士竟然也很俊俏啊……难道他也是女扮男装?嗯,有可能,虽然嗓音不好作假,可他那种略显低沉的嗓音也挺有独特风味的。不行,朕得摸摸看……” 一边说着,小胖子伸手向秦行之的胸口摸了过去。 秦行之忽然身体一动,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小胖子的手给抓住了。 小胖子停止动作,茫然的看着自己被秦行之抓着的手,然后顺着手臂往上看。 “哇——你,你怎么能动了?!”小胖子大叫。 秦行之眨了眨眼:“我为什么不能动?” “你不可能还能动!朕的皇冠从没失手过,刚才你也被镇压住了!” “哦,你说刚才啊……其实吧,刚才我那是休息了一下。” “休息一下?” “对呀,大家忽然都不动了,贫道也没好意思太特立独行。道祖云,‘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他老人家的话贫道还是要听的。正好贫道刚才说了那么半天,嘴皮子也累了,就稍微休息了一下。” “这没道理!我这皇冠自从到手,只要我聚精会神跟它沟通,它就能将范围内的活物完全凝固,虽然一开始范围很小,而且每天使用的次数也有限,但只要被它罩住的人,除非变得对我忠心耿耿,绝无可能自己醒过来。” 小胖子一着急,连“朕”的自称都忘记了。 “这么说确实是个厉害的宝贝。”秦行之点头,“你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是在……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贫道还懒得知道呢。” 小胖子一咬牙:“你以为它对你没用,朕就没办法了?去死吧小道士!” 话音未落,小胖子猛然往前一冲,奋起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向秦行之。 他的打算其实没差。别看小胖子长得不算高,身上的肉比秦行之多了不少,他觉得就凭这身肥肉,压也能将秦行之压个半死。反正全场只有自己和小道士能动,只要把小道士降伏了就万事大吉。 小胖子打架不行,但对打赢面前这个小道士还是挺有信心的。 秦行之连躲闪都没躲闪,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小胖子滚圆的肚皮撞到秦行之的双手上,砰的一声响,居然直接被弹了出去。 扑哧——小胖子摔了个嘴啃泥,头上的“皇冠”也被甩掉了。 “怎么会这样……”小胖子看着走过来的秦行之,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秦行之笑了笑:“贫道从来没说过,自己力气小吧?你怎么就认定你的力气比我大呢?简直莫名其妙。” “我比你胖!” “废话,母猪更胖。”秦行之伸手把掉在地上的头箍拿起来,吹了吹尘土仔细观察。 小胖子急了:“那是我的,我的!” “现在是我的了。”秦行之笑道。 小胖子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呜呜……你欺负我!你抢我的东西。” 秦行之被惊呆了。兄弟,你是要当王的男人,这么容易哭鼻子也太毁形象了吧?但发箍肯定是不能还给小胖子了,这东西如果真有小胖子说的那么邪乎,却是个危险的玩意儿。看里正等人的表现,八成还真是那么回事。 “嘿,胖子……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老叫人家胖子也不合适,胖子也有人权的。 小胖子边哭边说道:“我们金家庄大部分人都姓金,以前他们都叫我‘金三胖’。”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又是个好名字!” 咦,为什么要说又呢?以前说过吗? “三胖子……咳,金三胖,你在家排行老三?” 小胖子摇头:“我上面只有一个姐姐。” “那为何叫三胖?”秦行之不理解。 “我爹胖,我爷爷也胖,所以他们叫我爹金二胖,叫我金三胖……” 秦行之恍然大悟:“明白了,你爷爷肯定是金大胖了。” “呜呜……”小胖子哭的更大声了,显然秦行之触动了他的伤心事。 小胖子小时候在村里老是被别的孩子欺负,长大后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就是因为他家三代都是胖子,人家不愿将来生个孩子被叫做“金四胖”。 连他姐姐也是金家庄著名的女胖子,外村根本没人敢要。要不是金家庄还有那么一两户外姓,要不是姓金的同族帮着说和,他姐姐到现在都不一定能嫁出去。 秦行之笑道:“别哭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解除现在的状态啊,咱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在那儿发呆吧?还有啊,你别想着当什么皇帝了,皇帝的职业不适合你,你还是继续种地吧,很有前途的。” “我不知道怎么解除……” 还当皇帝呢,自己连个小道士都打不过,当个屁的皇帝。 “这是你的宝贝……呃,从前是你的宝贝,你怎么会不知道如何解除呢?” “我都是等他们自己醒过来,然后就成为我的手下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除。” 秦行之心说这倒是个麻烦。 如果八姑等人醒来之后立刻拜自己为主子,秦行之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然而谁敢确定?说不定他们仍然会认小胖子为主呢。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师父还有里面的沈怜儿都被头箍镇住了,秦行之可不愿师父以后见了自己毕恭毕敬的,沈怜儿也不成,自己是打算娶个媳妇,不是弄个应声虫回家。 至于熊六梅…… 那彪悍妞儿如果能对自己言听计从,似乎也不算坏事。 秦行之蹲下来,看着小胖子的眼睛:“你没骗我?” 小胖子畏惧的往后缩了缩:“没,我真不知道。” “那好,先说说看,你是怎么得到这件东西的。我很好奇,这东西看起来金灿灿的,八成是黄金做的,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得到它呢?” 小胖子说道:“我是在地里捡的。” 说起来也没多久,也就是几个月前,那时的小胖子还是娶不上媳妇被人看不起的金三胖,和所有村人一样要辛苦种地,否则要饿肚子的。不像现在,小胖子只要向“大臣”们收税,就能幸福的过日子了。 头箍就是这样被小胖子捡到的。 开始时小胖子和秦行之一样,觉得这金灿灿的东西肯定是黄金打造的。要知道头箍挺厚实的,前面的那个月牙装饰尤其厚重,真要是黄金材质,小胖子可就真发大财了。 小胖子可不懂艺术品附加价值之类的概念,带着头箍回到家里,捡了块石头就是一通乱砸,打算将上面的月牙给弄下来,去城里换钱。 你还别以为小胖子脑子不好使,他有自己的小智慧。 拿整个头箍去换钱,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这东西很明显不是一个农人能拥有的,若是失主找上来,小胖子就真的一无所获了。即便失主找不到,城里人一个个精得跟猴子似的,分分钟将头箍夺了去据为己有,小胖子打官司都没人信这是他的。 然而小胖子砸了半天,石头都碎成几块了,头箍却毫发无损。 第062章 命令它撞墙 老话说“真金不怕火炼”,那是指黄金很难被氧化腐蚀,其实它的硬度不高。 小胖子砸了老半天,头箍上的月牙装饰根本砸不下来,还把自己给累出一身臭汗,只好悻悻然作罢。他也没有完全气馁,实在不行还可以试试用火烧嘛,反正不能这么直接拿出去,否则说不清楚。 小胖子坐在地上休息,随手把头箍戴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还别说,尺寸刚合适。 站起来对着水缸照了照,小胖子忍不住笑了。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戴金银首饰呢,这金灿灿的玩意儿往头上这么一套,自己那张平平无奇的胖脸,立刻便多了几分威严。小胖子听人说皇帝戴金冠,也许这玩意儿就像皇帝的金冠吧。 眼睛在小院子里扫了一圈,小胖子一指家里的那条土狗,板着脸说道:“大胆刁民,见了皇帝还不跪下叩头!” 土狗呜了一声,摇着尾巴走开,根本不理会小胖子。 “哎呀,居然敢给朕耍脸子!” 连自家的狗都这么轻视自己,太可气了。小胖子伸手扶住发箍,瞪了一眼土狗的屁股。 异变就这么忽然发生了。 当时小胖子看得可比今晚的秦行之清楚多了。金色的光圈从头箍上扩散开,一直扩散到小胖子身周大约两丈左右的范围。在金光的范围内,一切都停止了下来,包括刚走了没几步的土狗。 小胖子甚至看到,连空中的尘土都凝固了。 他这辈子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整个人都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胖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土狗身边,抬脚踢了土狗一下。那条土狗被轻易踢倒,倒在地上却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姿态。土狗的眼睛是睁着的,然而里面却没有一丝光彩。 小胖子嗷呜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逃离土狗跑到院子外面。 “三胖,你大呼小叫的发什么邪?”外面正好有村人路过,见小胖子慌慌张张跑出来,便没好气的呵斥道。 小胖子带着哭腔叫道:“狗!狗!” “你说什么?胆儿挺肥啊,敢骂我!” “不……不,我不是骂你,我家的狗,是我家的狗啊!” 村人皱眉:“为什么我听着还有点像骂人呢……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我家的狗死了!” “狗死了?嗨,我以为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呢。死了就死了呗,正好吃顿狗肉……” 小胖子抬手拉住那人的衣袖:“你跟我进去看看!” 村人也不拒绝,笑嘻嘻的任凭小胖子拉着,走进院子。他想得很好,自己帮小胖子个忙,怎么着也能蹭几块狗肉吃吧? 两人走到院子里,村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立刻勃然大怒:“三胖你怎么回事,那不是你家的狗吗?它活蹦乱跳的,你怎么跟我说它死了?太让人失望了……呃,我的意思是,你这是耍我玩儿呢。” 小胖子定睛一看,傻眼了。 可不是活蹦乱跳嘛,那条土狗站在原先的位置,正摇着尾巴看着自己呢。 难道自己刚才眼花了? 土狗见到小胖子,呜的一声跳过来,趴在小胖子面前,把脑袋埋在地上,不停的摇着尾巴,活脱脱一副见到主人的狗腿模样。 “啧啧,你家这狗真懂规矩,了不得!”村人一条大拇指,“平时也没见你训它,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窍门,你教教哥哥。我家那混账玩意儿很烦人,半夜乱叫被我打了好几回也改不过来……” 小胖子苦着脸:“我没窍门……” “看看,乡里乡亲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金字,你这就不实诚了。”村人不高兴了。 小胖子稀里糊涂的把村人哄走,蹲下来看着土狗,完全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并没有什么金光发出,那现在这条恨不能把脑袋插土里的狗是怎么回事? “你,站起来。”小胖子试探着叫了土狗一声。 土狗应声抬起脑袋,乖巧的看着小胖子,尾巴还是摇啊摇不肯停下。 小胖子兴奋了,这家伙真变得听话了? “不准摇尾巴。” 土狗的尾巴立刻停止了摇动。 “翻跟头。” “打滚。” “……” 小胖子越玩儿越高兴,这条狗不仅变得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它还能听懂自己说的话!这太神奇了,太好玩儿了……小胖子摸了摸脑袋上的头箍,忍不住有些后怕,幸亏刚才的那个家伙没注意到,否则被人给抢走损失可就大了。 这头箍,明摆着是个神奇无比的宝贝啊! 从这天开始,小胖子就不断用头箍做起了试验。 一开始是偷偷摸摸对村里的牲畜下手,后来很自然的就发展到对村人下手。金光圈子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甚至能轻松覆盖整个村子。 只要被金光圈起来,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凡是喘气的活物,都会最终成为小胖子的忠心手下。 不过金光还是有限制的,小胖子一天只能用三两次,用多了头痛,也再没任何效果。而且随着范围的扩大,被凝固的活物苏醒的时间也变得很长。 但这就够了!村里所有人都成了自己的手下,小胖子多年来被人嘲笑欺负的历史一去不复返,终于翻身做了主人。 小胖子觉得,这是老天爷专门赐给自己的宝贝,为什么是皇冠样式的?这还用怀疑吗,肯定是老天爷想让自己当皇帝啊。 做皇帝太幸福了,光拿钱不干活,每天都能吃到大米白面,还能吃肉! 小胖子说到这里,眼中露出明显的狂热,显然这些日子的生活,是他最得意,也是最喜欢的。 秦行之总算明白了。简单一句话,死胖子运气好,捡了个宝贝。 “胖子,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秦行之问道。 小胖子愣了愣,反问:“怎么没意思了?” “你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你的同族,而且基本上都是你的长辈,对吧?我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可既然你明白了头箍的作用,后来就不该继续用它害人了。” “我没害人,我还给他们封官了呢!” “呸,都把人给洗脑了,还说没害人?” “洗……洗脑……什么意思?” “你别管什么意思!咱们就说一点,你让这些长辈给你下跪,你不觉得伤天害理啊?” 小胖子不服气:“我是皇帝,他们就算是我的长辈,那见了皇帝也得下跪。” 秦行之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你没见过京城里的皇帝,却不知道即使大臣见了皇帝也是不跪的,更不要说皇帝的长辈了。所以说,以你的智力水平,还是继续种地好。” 小胖子委屈的哦了一声,犹豫着说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哪知道?”秦行之完全没有主意。 刚才小胖子发动头箍的金光,秦行之看得清清楚楚,那绝不是幻觉。当然,就凭八姑等人现在仍然在当塑像,头箍是宝贝的论断也是毫无疑问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受到影响,但这是好事,他也不想深究,如果自己也被凝固了,那才是真惨。 那么问题来了,凭什么一个金子做的头箍会有如此强大的神通? 要知道,秦行之和师父混了这么多年江湖,给人作法治病抓鬼降妖没少干,还真没见到过什么超现实的东西。今年冬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先是在三江县遇到妖怪,如今又碰到这么邪门的一个宝贝……这严重伤害了秦行之的世界观。 秦行之随口问道:“说起来你家那条土狗是你的第一个手下了,怎么没见它?” “吃了。”小胖子轻松地说道。 “什么?吃了……你也太狠了吧,它那么忠心,你也下得去手?” “对呀,那家伙坏就坏在太听话了。”小胖子苦笑,“那天我最后一高兴,命令它撞墙……” 秦行之好半天无语。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但问题却没有解决,秦行之绝对不愿意师父和沈怜儿变成应声虫,给自己当应声虫还是他们的幸运,怕就怕成了小胖子的手下,那时即使把小胖子干掉,也不一定能把他们给救回来呀。 “你给道爷老实点,我去去就来。”秦行之吩咐小胖子。 “你去哪儿?” “废话,想办法把这邪门玩意儿给弄坏掉。道爷觉得,一切的关键都在这个头箍上,我把它砸烂了,估计效果就解除了吧?这就像是作法一样,把法器破坏掉,法术自然就失灵了。这方面道爷还是有些发言权的。” “我都试过了没用的,它很结实。” “那是你傻,用石头砸……你怎么不直接用自己的脑袋撞呢?道爷去找把锄头什么的……”秦行之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头箍四处寻摸。 院子外面没有,秦行之又拿着头箍跑到院子里。 刚才没注意,这次众人都停住不动了,秦行之才发现沈怜儿白牡丹和百花阁的其他几个姑娘其实早就从屋里跑出来了,如今就在院子中。当然,她们无一例外都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便宜得赚呐! 想想看,所有人都不能动弹了,只有自己可以自由活动……这只在意淫中才会有的场面,就这么出现在秦行之面前!如果不是身后还跟个小胖子,秦行之能做的何止是占便宜那么简单? 还别把小道士想得多么高尚。以秦寿的教育方式,秦行之能高尚才怪了呢。 笑嘻嘻的跑到沈怜儿面前,秦行之毫不客气的在沈怜儿脸上捏了一把,随后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大着胆子把嘴巴凑过去,轻轻亲了亲沈怜儿那张红艳的小嘴。 哎呀,道爷的初吻啊,就这么贡献出去了! 秦行之得意的哈哈大笑。 第063章 金手指 尾随秦行之的小胖子惊叹道:“好多美人儿啊!” 这家伙带着一群“臣子”跑来,目的就是为自己选妃,可他一直没见到沈怜儿等人,此时随着秦行之跑进院子,终于算是见到了美女。 秦行之鄙视的看了一眼小胖子:“没见过世面。”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多美人儿你不亲,你去亲一个男人,你是不是有病啊?”小胖子低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秦行之一瞪眼。 “没什么。”小胖子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指着白牡丹说道,“我,我也想亲一下……” 秦行之立刻恼了:“你敢!那是道爷的媳妇儿!信不信道爷现在就揍得你掉十斤肉?” 小胖子连连后退:“不让亲就不亲,凶什么?” 秦行之懒得理会他,在院子里找了找,果然被他找到了一柄锄头。 院子一角有个石头做的桌子,是夏天乘凉喝水用的,秦行之走过去,将头箍放在石桌上,举起锄头用力往下砸去。嘡啷一声响,头箍被砸得跳了一下,秦行之重新捡起头箍,就着月光凑到眼前观察了一下。 头箍果然够结实,看起来一点伤痕都没有。 道爷就不信了! 秦行之发了狠,把头箍往石桌上一放,抡起锄头就是一通狂砸。 头箍坏没坏不知道,反正秦行之是累得够呛。小道士的力气不小,混江湖锻炼出来了,平时和秦寿配合作法时也能心不跳气不喘,可反复挥动锄头毕竟很耗费体力。 一轮狂砸下来,秦行之把锄头放下,重新拿起头箍凑到眼前观察。 “还没坏?妈的,世上哪有这么硬的金子?”秦行之痛苦地叫道。 正要放下继续砸,秦行之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脑勺便挨了重重一击。 “啊!谁干的?”秦行之捂着脑袋霍然转头,只见小胖子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显然,刚才那一下重击,出自小胖子。 “死胖子你疯了!”秦行之喝道。 小胖子打了个哆嗦,却硬挺着叫道:“我没疯!皇冠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你把它砸坏。老天爷赐给我皇冠,就是让我当皇帝的,你身为道士,应该顺应天意才对。” “天意你个头!”秦行之勃然大怒,“道爷刚才看你白白胖胖的,没好意思揍你。你居然敢暗算道爷,看道爷不打你个花儿朵朵红!” 小胖子挥手将石头扔向秦行之,转身就跑。 这家伙刚才确实想暗算了秦行之。 小胖子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外面的时候被秦行之推倒抢走头箍,立刻就失去了和秦行之对抗的勇气。但当他随着秦行之进入院子,见识到白牡丹等人的美丽之后,心态却发生了变化。 别说白牡丹了,就是其他几位百花阁的姑娘,那姿色也不是小胖子能见识到的。小胖子只是听人说村里来了不少美人儿,却没有直观感受,此时才知道美人儿到底有多美。这么多美人儿自己得不到,心中立刻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这就叫做色胆包天。 正好秦行之觉得小胖子人畜无害,光顾着砸头箍了,小胖子恶向胆边生,找了一块石头就结结实实砸在了秦行之的后脑勺上。 可惜不知是秦行之的脑袋够硬,还是小胖子的力气不足,这一石头不光没把秦行之砸晕,连头皮都没打破。秦行之愤怒转身,小胖子嘴硬了几句,胆怯懦弱的本性发作,不敢和秦行之对峙,将石头扔向秦行之做最后一搏,自己转身就跑。 “还想跑?” 秦行之举起头箍迎向石头,咔嚓一声把石头弹开,迈步追向小胖子。 小胖子的速度比秦行之差远了,毕竟小道士随着秦寿作法,经常要绕圈子跑,早就锻炼出来了,再加上小胖子身上肥肉较多,因此刚跑出院门没多远便被秦行之给追上了。 秦行之抬起腿对着小胖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小胖子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次秦行之就不打算客气了,刚才被小胖子砸了后脑勺一下,到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呢。道爷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既然你敢动手,就别怪道爷狠。 秦行之嘿嘿怪笑,一步步靠近小胖子。 小胖子翻身看着秦行之,惊恐地叫道:“我服了,你别过来!救命啊!” “叫呀,大点声,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小胖子也是吓糊涂了,整个小村的人都在凝固中,谁能听见他的叫声?秦行之抬起腿,狠狠踹在小胖子的肚子上,小胖子嗷的一声,叫声戛然而止,被踹得直翻白眼,差点闭过气去。 “让你用石头砸道爷!” 秦行之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狂踹。他没什么章法,准头也不怎么样,本来是瞅准小胖子的肚子猛踢的,结果很快小胖子的脸上就开了花,一只眼睛也被踢肿了…… “呼……累死道爷啦!死胖子,现在服了吧?”秦行之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胖子满脸是血,还夹杂着眼泪鼻涕,显得十分可怜。秦行之才不会被这假象蒙蔽呢,刚才小胖子那一石头,如果是平常人直接就被开瓢了,小胖子那是真的起了杀心……咦? 秦行之愣住了,道爷可也没练过金钟罩啊。 小胖子哭着叫道:“你没踢之前我就服了!我都服了你还踢!呜呜呜……” “闭嘴!”秦行之不耐烦地叫道。 小胖子连忙紧闭嘴巴,抽抽噎噎的看着秦行之,等他发落。 秦行之说道:“这次你不准跟着我。” “我都爬不起来了,没法跟着你了……” “少啰嗦,道爷还得抓紧时间砸那倒霉玩意儿呢……咦,头箍呢?死胖子,你把头箍藏哪里去了?”秦行之忽然发现,头箍似乎不见了。 小胖子委屈之极:“道爷啊,我都被你揍成这副德行了,哪有机会拿头箍?你追我的时候,手里不是拿着头箍吗?你自己看看,它那不是还在你的手里吗?月牙都从你的指缝中露出来了。您要喜欢打人就直接打好了,找这么蹩脚的借口您亏不亏心?” 秦行之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指缝中果然露出半个金灿灿的月牙。 可是这不对呀!头箍那么大个儿,自己根本不可能把它完全藏在手掌中,光露出个月牙来。这么想的时候,秦行之才感觉到左手的大拇指传来一阵阵刺痛夹杂着酸麻的感觉。刚才光顾追打小胖子了,没注意到。 秦行之把左手举到面前,顿时被看到的情景惊呆了。 大拇指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借着夜色能看到流了不少血,这倒是可以理解,可能是刚才拿头箍挡石头,恰好被头箍上的尖锐部分给划伤了。 接下来的部分就无法解释了。 头箍竟然正在慢慢“融化”! 没错,头箍的圈子部分已经完全不见了,连月牙也只剩下一半。倒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化作一摊像是果冻一样的东西,在秦行之的大拇指上缠绕着,还在缓缓蠕动。 秦行之下意识的用力一甩手,试图把头箍变成的粘液甩掉。 那堆东西不仅没被甩掉,甚至当秦行之大拇指伤口甩出的血液溅到半个月牙上,月牙消融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这是什么鬼?”秦行之慌了。 小胖子也看到了,惊呼道:“你……你的手指在吃金子!” “放屁,你的手指才会吃金子呢。”被小胖子这么一喊,秦行之反而镇定了些,他抬起右手试图去抓果冻,可惜那摊东西紧紧抱着他的大拇指,根本就没办法扯掉。不仅如此,秦行之也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果冻的体积要远远小于头箍。 正常情况下,假如头箍化成液体,应该要大于现在的果冻的数量……话又说回来了,头箍化成果冻,这本来就不正常嘛,何况这还不是一般金子做的头箍。 秦行之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会儿,最后剩下的半个月牙也消失了,整个头箍全部化为果冻状的东西。这些东西仍然不肯消停,在秦行之的大拇指上缠绕蠕动,变得越来越稀薄,最终变成一层几乎要透明的金黄色,覆盖着秦行之的大拇指上,才算停了下来。 秦行之颓然停止努力,喃喃说道:“这他娘的分明是金手指啊……” “金手指?有道理。”小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连连点头。 秦行之怒道:“你懂什么是金手指吗,就点头?道爷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分分钟捏碎……不对,我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就是金色的手指喽……”小胖子缩缩脖子,嘟囔道。 正在这时,院子内外终于有了动静。先是风重新刮起,借着传来马匹尥蹶子打响鼻的声音,最后,所有被凝固的众人都苏醒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是熊六梅,她刚能活动立刻便叫道:“死胖子,老娘揍死你……” 随即熊六梅愣了愣,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目标不见了。 秦行之收拾起担忧的情绪,说道:“梅姐,死胖子在这儿呐。” 熊六梅转头看到秦行之和他身边倒在地上的小胖子,忍不住说道:“咦,死胖子怎么跑过去的……不管了,小道士你不能打,小心被他偷袭,赶快让开,老娘这就帮你办了他!” 小胖子仰着个血呼呼的脸,心里委屈得要命。谁说小道士不能打的?他就算不能打,揍自己还是很轻松的好不好。再者说,小道士的脑壳也太硬了,那么大一块石头,愣是没让他破点皮,偷袭有个屁用啊。 熊六梅冲到秦行之身边,做出一副护花的姿态。 “呃……他的脸怎么都变形了?”熊六梅停下来,看着小胖子,“有意思……” 秦行之笑道:“他自己摔的。” 第064章 有种让他们看看 熊六梅的表现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首先,熊六梅没变,既没变成小胖子的忠心手下,也没认秦行之为主。秦行之虽然略有些遗憾,但还是欣慰居多。既然熊六梅没变,师父和沈怜儿应该也不会变吧? 再一个,从熊六梅搞不懂小胖子的现状可以看出,她对被“凝固”的这段时间似乎并没有印象。熊六梅对小胖子为何会变了位置,还有为什么脸上有伤完全搞不清楚。 也许熊六梅的性子比较大大咧咧,但假如她真的对刚才的处境有记忆的话,能活动后的第一个选择肯定不是打人,而是吃惊——会不会害怕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位大当家的胆子从来就够强大。 接下来的变化也印证了秦行之的结论。 只听秦寿扯着破锣嗓子叫道:“徒弟,徒弟你怎么不见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师父,我在外面呢,你跟八姑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哦。”秦寿明显松了口气,“小混蛋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你难道会瞬移?” “您就别贫了师父……” 这边熊六梅打断师徒两人的亲密对话,指着小胖子问:“还打不打?” 小胖子连忙大叫:“不打了!” 秦行之摆摆手:“人家都那么惨了,你好意思打他?算了吧,贫道是个讲道理的人,最喜欢以理服人,那些‘大臣’既然都趴下了,咱们就别欺负人家了。” 平心而论秦行之现在没心情开玩笑,左手大拇指变成了金色,正担心着呢。但担心又有什么用?该倒霉的,咱们师徒两个一次也没落下呀。所以说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担心,而是赶紧找个时间拜拜祖师爷什么的……也不行,祖师爷明摆着不顶用啊,干脆还是拜道祖得了,实在不成拜佛祖、菩萨,只要是神仙都拜。 熊六梅点头:“说得有道理,老娘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是讲江湖道义了,可有人不愿意啊。 不远处趴着的里正声嘶力竭叫道:“老少爷们儿,都给我站起来!” 被打倒在地的村民们答应着,居然一个个真的从地上站起来了,虽然人人咬牙忍痛,却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秦行之这里。 熊六梅冷笑:“老东西还想找揍?放马过来,老娘一定让你称心满意!” 打架有熊六梅,秦行之不担心。即使真弄出个好歹,到了官府也不是完全没法说理。咱们这些人从三江县城一路出发,到密州府参加花魁大赛,三江县知县可是开了文书的,这怎么着也属于半官方性质的团队,凭什么在你这金家庄被人打?欺负外地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里正带着人一瘸一拐的走到秦行之身边,抱拳说道:“这位道长,还有这位……女侠,刚才多有得罪,我们现在明白过来了,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说着转向小胖子,恶狠狠地说道,“三胖子,你做的好事!” 这是恢复正常了? 秦行之忍不住问道:“宰相……” 里正吓了一跳,打断秦行之:“可不敢这么叫,是要杀头的!您叫我老金就成。” “呵呵,那好吧。老金啊,你们不糊涂了?” 老金捶胸顿足:“可不是嘛。都怪这该死的三胖子,我们这是生生的造了一回反啊!小老儿一辈子小心谨慎,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成了反贼……唉,也怪小老儿上辈子作恶太多,这辈子媳妇儿死得早,也没留下个后,如今却又……道长你且让一下,让小老儿狠狠揍三胖子一顿出出气。” 小胖子大叫:“不能打了,再打就散架啦!” 里正身后的众村民也纷纷叫喊。 “忽悠咱们给你当大臣,三胖子你自己作死,扯上老子干嘛?” “不错,老子今天不揍你个半死,对不起交给你的那些粮食。你们谁都别抢,老子交的粮食最多,我第一个揍!” “死胖子,回去我就把你那姐姐休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别说了,赶紧过去揍人要紧……” 群情激愤,显然他们都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唯小胖子马首是瞻的应声虫了。 熊六梅把眼睛一瞪:“都闭嘴!” 这女扮男装的妞儿狠啊……众人连忙都停下来,看着秦行之这边。 秦行之小心的问:“诸位,你们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小胖子蛊惑的?” 这个问题必须问清楚,要知道头箍成了秦行之的“金手指”,这玩意儿如今不在小胖子手里,如果村民还记得那个“皇冠”,秦行之就有点小麻烦了。经过这么一会儿,手指上的金色更加黯淡,像是和皮肤融合在一起似的,估计很难剥离。 “倒是还记得几分。三胖子成天说他能做皇帝,时间长了小老儿不知为什么就信了。这小混蛋别看胖,那是真能说啊,被他说得多了,连晚上睡觉脑子里都是那些混账话。唉,后悔死了,小老儿如今肠子都是青的!” 小胖子争辩道:“我哪有成天说?” 秦行之沉吟着,分析起来。 小胖子能不能说秦行之不清楚,但靠嘴皮子忽悠人这种事,小道士最有发言权了。秦行之很清楚,即使口才再好,想要让人完全听自己的,也就是“洗脑”,其实仍然是非常艰难的事。这其中有很多限制条件,最基本的一条,小胖子必须让别人对自己敬畏。 金家庄的三胖子显然做不到这点,当初他就是个受气包。 因此真正起作用的,应该还是那头箍。那玩意儿的功能不会就是给人洗脑吧? 听里正的意思,八成还是像念经一样,让人不停的听它说,最终对小胖子能做皇帝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当然这只是猜测,实际情况就没人清楚了。 这时秦寿大着胆子走出来,跑到秦行之身边:“什么情况?” 里正连忙抱拳:“老道长,您是小道长的师父,见多识广的,这事儿还得您做主。您应该知道三胖子做的事儿后果多么严重,咱们被他给蒙骗了,若是不打他一顿,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啊!” 秦寿迷惑的看看秦行之。 秦行之摆手:“你们要打他,贫道是没意见的。但你看他那副熊样子,你们下得去手吗?” 里正身后的一人叫道:“下得去手,打死算完!” “不怕官府追究?” “族有族规,官府管不到。” “别呀……无论如何,贫道还是不建议你们打死他。你们想想,自称皇帝这是多大的罪过?前面我就说了,这可是诛三族的罪!你们打死他,到时候官府知道了内情,问你们的罪怎么办?有小胖子顶着,你们总有个说辞不是?” 里正惨然一笑:“小老儿现在只祈祷官府永远不知道。知道您两位宅心仁厚,可您也不必劝我们了。咱们的罪过多大小老儿明白,即使三胖子活着,到时候咱们满村的人谁都逃不过一死!小老儿无儿无女倒是无所谓,可惜了好好一个金家庄……” 这是实话,无论皇帝多么开明,一般来讲称帝是绝不会被宽恕的。 “那您随便。”秦行之往后让开,“贫道只是个建议,这混蛋该死,你们要打死他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小胖子惶急地叫道:“道爷你不能这样啊。你抢了我的皇冠,不能不管我!” “什么皇冠?”熊六梅奇怪的问秦行之。 秦行之看向熊六梅:“你没看见?” “看见什么?你这人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 “你要打他的时候,没看到死胖子拿出一个头箍戴在头上?” 熊六梅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我就看见他两只手抱着头了,但没看到什么皇冠。你看到了?” 秦行之糊涂了,忍不住又问里正:“你们也没见过?” 里正回头看看自家的残兵败将,众人纷纷迷茫的摇头。 “道长说什么皇冠,三胖子何时有过那种玩意儿?小老儿晚上做梦倒是梦见过这混蛋穿着一身华贵衣服,头上还戴了一顶嵌满宝石的帽子,可那是做梦啊。” 原来这些人都没见过小胖子的皇冠…… 也不能这么讲,应该说,他们看不到皇冠。那金光闪闪的玩意儿,当初小胖子戴着“训狗”,还曾经被村里某人撞见过,小胖子以为人家疏忽了没注意到,真相却是他根本就看不见小胖子头上的皇冠。 这也对,黄金的颜色最是夺目,如果能看到的话,怎么着也不可能忽略。 小胖子忍不住叫道:“我经常戴着皇冠的,你们都见过!” 秦行之摆手:“得了吧胖子,没人信你。” “你就看见了,而且你还把皇冠夺走给吃掉了!”小胖子转向秦行之,“你要救我,否则我就等于是你杀死的。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反我,我也不会被打死。道爷,你是出家人,你得救我啊!” 熊六梅大怒:“谁说小道士必须救你?不亲自干掉你就不错了,我们飞熊……” 秦行之连忙咳嗽一声打断熊六梅,这事儿不能说。 事关自己的小命,小胖子绝不肯就这么被人揍一顿。村里的这些人以前就习惯欺负他,自从莫名其妙成为他的手下后,他能不狠狠欺负回来吗?再加上众人又是“纳税”,又是给他磕头的,小胖子很明白,落到里正等人手里,绝对活不了。 还别以为里正等人打死他会有多大罪,这是个宗族社会。 “你吃了我的皇冠,现在你的大拇指还是金色的呢,有种你让他们看看!”小胖子叫道。 秦行之下意识的将大拇指往左手手心里一握,这动作太过明显,惹得里正等人立刻注意过来,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 熊六梅说道:“不会吧……让我看看。” 秦行之心说这能看吗?手指确实是金色的,真被人看到没法解释了。 秦寿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哪有什么金色的手指,别听死胖子瞎说。各位,你们不是要揍他吗,现在可以动手了……徒弟,跟为师回去,晚课时间到了。” 秦行之心说,您这理由也太牵强点儿了吧?但显然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装糊涂赶紧离开。 “谨遵师命!那你们忙着,贫道进去了?” 第065章 分明是仙侠世界 “且慢!”里正忽然开口叫道。 熊六梅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对呀,不管小道士的手指变没变色,这事儿咱们关起门来看稀奇,不能让外人看的。因此熊六梅把眼睛一瞪:“挨揍还没挨过瘾,老娘再给你松松骨?” 里正连忙摆出笑脸:“您误会了!小老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一眼。”接着转向秦行之,诚恳地说道,“小老儿看出,道长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您如果真的不愿我们打死三胖子,也不是不能商量嘛。只要您让我们看看您的手指。” “他死不死跟贫道什么关系?”秦行之哂笑。 不过随即秦行之心中一动,语气一转说道:“好吧,贫道确实不愿见人杀生,倒不是为了自己,主要还是为你们,随便杀人是不好的,有伤天和啊。既然你们想看,那就看看吧。” “多谢道长!” “别客气,过来看吧。” 说着秦行之把手伸出去,张开五指让里正等人凑过来看。 手指完全正常,里正等人特别仔细观察了一番大拇指,根本就没有小胖子所说的金色。火把下也许视线不算太好,至少如果有金色还是能看清楚的。 “三胖子你又忽悠人!”里正怒道。 小胖子连忙大叫:“不是,我没忽悠你们。他故意给你们看右手,我说的是左手大拇指!” 里正怀疑的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心中暗道没法糊弄了,干脆就验证一把自己的猜测! “左手就左手。”秦行之无所谓的伸出左手。 大拇指上的金色虽然不算明显,但在夜色和火把的照耀下,秦行之仍然能看到大拇指上泛起的明显的闪光。这会儿金色已经固定下来了,不再继续变暗。 “什么都没有啊……”熊六梅说道。 秦寿松了口气,臭小子既然没什么金手指,刚才何必推脱,害得道爷刚才还想帮你离开呢。 里正皱眉看着手指:“这也很正常啊。对不住道长了,小老儿居然又信了这死胖子的忽悠,惭愧,惭愧。” 小胖子坐在地上都能看见手指上的金色,此时立刻急了:“他手指那么明显的金色,你们都是瞎子啊?” 秦行之微笑着看向小胖子:“胖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不对,这根本就不对!”小胖子连声大叫。 “别跟他废话了,揍他!”村民喝道。 秦行之验证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既然头箍别人看不到,那么化成薄薄一层金色裹在自己手指上的东西,众人应该也看不到才对。但这就更邪门了,既然众人看不到,那为何自己和胖子就能看到呢? 这样看来,还真不能让小胖子就这么死了。 手指上裹上的金色暂时既不让秦行之痛苦,对手指的动作也没有任何阻碍,甚至如果不拿眼睛看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到手指的异常。可这玩意儿毕竟透着邪门,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即使无法解决也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能看到金色,说明他和秦行之一样,是某种意义上的“特殊”之人。 秦行之觉得,还是应该留下小胖子的性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虽然从前面小胖子的叙述来看,他应该没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了,可这家伙既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总该和别人不大一样吧。 “诸位听贫道说几句。”秦行之拦住里正。 里正可不敢不听秦行之的,主要是他身边的熊六梅太让人害怕。 秦行之说道:“刚才你也说了,如果我让你们看看自己的手指,你们就听我的,对吧?很好,贫道觉得,这个胖子的命你们还得留着。我倒不是可怜他,我是想,如果你们的事情泄露了,小胖子是罪魁祸首,你们的罪责也小一点嘛。诛三族若是变成只杀你们自己,岂不是赚了?” “那不太可能吧?”能活谁愿意死,关键是这事儿多严重,里正比任何人都清楚。 “为何不可能?贫道听说当今皇上是个仁慈的帝王,即位到现在很少株连。你们这是诛三族的大罪,可毕竟没有造成什么损害,而且只是在村子里闹腾,外人都不知道,也许皇帝会当成个笑话饶了你们呢?当然,为了震慑天下,领头的是不可能放过的,你们要是把胖子打死了,到时候里正你可就是领头的了,谁让你是宰相呢?” 里正悻悻然:“道长就不要拿宰相的事儿说笑了。小老儿无牵无挂,若是能保住全村老少,死了倒是无所谓的……” “当然了,你们想打胖子出气,贫道不会拦着。我的意思是别打死了,到时候也能有人顶罪……不过以后你们可得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跑了就行。” 里正很是感动。 多好的小道士呀,处处为大家考虑! 说起来这事儿跟人家小道士有什么关系?咱们这群人过来一通胡闹,打伤了人家的同伴,还准备抢女人。真要是论起来,小道士有充分的理由恨咱们,如果这是自己的话,估计转头就跑去官府告发。 然而人家小道士呢,居然为村人考虑如何才能争取那一点脱罪的机会。 好人啊! “那个……小道长,您说得话我们肯定听。不过,这事儿多严重你我都清楚,若是你们的人去告发……”里正担心地说道。 秦行之斩钉截铁的打断里正:“绝不会,我们不会去告发的。大家都是小老百姓,谁会和你们过不去?不说别的,车马行的那些朋友经常需要从你们村路过,到时候若是你们被他们告发死了,他们走到这里也瘆得慌不是?” “当然了,大家受了惊,你们也应该补偿大家一下。这么着吧,你们请大家吃顿好吃的,再替受伤的人把医药费付了,这事儿咱们就当没发生过。”秦行之转头对旁听了半天的车马行众人说道,“各位朋友觉得如何?” 车马行的人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但真要让他们告发金家庄的这些人,确实也做不到。罪名太大,死的人会很多,都是小老百姓,谁肯造这个孽? “小道士说得好,我们没意见!”车马行的人纷纷叫道。 秦行之转向里正:“你看是不是?” “道长是好人!”里正眼圈发红,点头说道,“回头小老儿就在家摆上道长的长生牌位,日日上供烧香,求菩萨保佑小道长!” “别……菩萨和咱们师徒不是一个单位的。” “都一样,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菩萨那是……算了。贫道还年轻,受不起香火,你真要有诚心,那就摆我师傅的长生牌位吧。对了,贫道师徒乃是鸿蒙派传人,我师父名叫秦寿——我知道你想什么,寿是寿元无尽的寿,不是你想的那个字儿!” 里正忍着笑连连称是。 摆长生牌位并不犯忌讳,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跟年龄也没关系。但秦行之不信这些东西,他连道门法术都不信,对祖师爷甚至道祖都存疑,怎么会在乎长生牌位?这世上也没见过真正长生不死的人啊。 给师父摆个就不错,老家伙就喜欢这个,没看他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吗? 众人商议妥当,小胖子被里正等人押走,至于回去后怎么折磨,秦行之就没兴趣知道了。车马行的人纷纷进入院子,今夜发生的事太离奇了,这都是谈资啊,估计他们短时间内是没有睡意了。 当然,真正离奇的只有秦行之和小胖子知道。 秦行之和师父等人进了院子,发现沈怜儿几个又回去了,估计是外面的事情被摆平,又听到车马行的人进院,不愿大晚上的和他们碰面。 沈怜儿的小嘴儿好柔软,好香哦…… 秦行之嘿嘿笑了几声,因为金手指而一直担忧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今夜他最大的收获估计就是这个了,虽然沈怜儿完全不知情。秦行之说到底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能大着胆子亲沈怜儿一下,就已经乐无边了。 秦寿瞅个没人注意的空当问秦行之:“给为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骗我,道爷从小把你养大,你这小子的举止习惯道爷最清楚不过,这里面肯定有事。” “瞧您说的,你徒弟何时骗过呢?你是知道的,我从不……” “少来虚的,快交代。” “是这样……” 秦行之根本就没想瞒着自己的师父。这世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可以让秦行之完全信任,这个人一定是秦寿,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成,沈怜儿也不例外。别看师徒两个经常斗嘴,可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们才是真正相依为命的亲人。 听完秦行之的讲述,秦寿半信半疑:“你不是忽悠道爷?这事儿听着也太玄奇了点。你那大拇指我也看了,什么都没有嘛。” “你看,我说实话你又不信,简直不可理喻。师父,你徒弟就不是一般人,以前我不就说过了吗?我这手指啊……”秦行之把左手大拇指举到面前,“我现在就能看到金色,可除了我和小胖子之外,别人谁都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道爷就是个普通人,连那个死胖子都不如?” “你以为呢?” “我……道爷揍你!” “师父,沈府降妖让我们知道了世上真有妖怪,如今这玩意儿又能给人洗脑,倒是很像传说中的宝贝——别跟我提师门的那根棒槌,那就是个糊弄人的东西。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些年的想法都错了,这他娘的分明是个仙侠世界嘛。” 秦寿没好气的瞪了秦行之一眼:“什么洗脑,什么仙侠的,净说些听不明白的。不过徒弟,不信世上有神仙妖怪的是你,别把为师扯进来好不好?” “我决定了,等到了京城,咱们赚钱之余,也要去给道祖佛祖上上香。” “道爷抽死你,给道祖上香当然很好,你去给佛祖上香算什么?你是道士!” “看,这就太较真了……大家都是神仙嘛,我就不信他们在天上不聚会聊天,说不定两位还是好朋友哩。礼多人不怪,万一人家一高兴咱们转运了呢?” “道爷见了那些和尚就烦。” “人家见你也烦,大家彼此彼此。” 第066章 论业精于勤之重要性 车马在金家庄多停留了一天。 里正等人为了赔罪,也是为了买众人保守秘密,大大出了一回血,给受伤的人送了些银子,又置办了好酒好菜招待众人,总算是让车马行的人满意了。 沈怜儿和百花阁众人却没有出面。百花阁是三江县唯一的青楼,虽然三江县是个小地方,可百花阁毕竟属于高档娱乐场所,好吃的见多了,不至于为了那点吃食抛头露面。 八姑不缺银子,争夺花魁大赛的魁首,主要是为了理想。别看不起八姑,人家就不能有理想了?正所谓人没有理想还不如咸鱼,八姑自认为比咸鱼要强多了。 秦行之去看望了一次小胖子。 惨呀!这家伙果然是招人恨,被秦行之踢得变形的脸上多了许多新伤不说,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的,显然被“前大臣”们揍得不轻。秦行之对小胖子的伤势不感兴趣,说实话他也不怎么在乎小胖子的生死,他的目的是希望掏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但小胖子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能看到秦行之的金手指,毫无其它用处。 秦行之无奈,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金手指已经固定了下来,不再继续变化。 白天就着阳光观察,不需要细看,就能看到金手指闪闪发光,很有些富贵袭人的感觉。这是秦行之的观感,换了秦寿,无论怎么努力,在他眼里,那就是一根普通的大拇指罢了。 秦行之一开始担忧金手指会出什么幺蛾子,后来也想开了,道爷可能就不是普通人,金手指嘛,据说从来就是让废材变成天才的好东西,也许这是道爷要发迹的前奏呢?于是秦行之对金手指变得期待起来。 问题是这金手指真的只是“金色的手指”,目前为止什么妙用都没有。 …… 数日后的下午,车马终于到达密州府,进入这座繁华的城市。 作为整个密州的经济政治中心,密州府绝非三江县能比。事实上,除了边境特殊的地方,大齐朝每个州的州府都很繁华,特别是南方那些州府。论起来,密州府在所有州府中也只是中等水平而已。 可就是这中等城市,也让第一次来的熊六梅大开眼界。 秦行之师徒两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南方繁华的州府都没少去,密州府不稀奇。 大齐朝的行政区划,以“州”为一级行政单位,“县”为二级行政单位,再往下就直接是村庄了,没有现代社会的镇、乡之类,“镇”在大齐专指驻军的地方。县有县城,州的首府则称为州府,最高官职是知州,也可以称为知府,都是一个意思。 州府所在地不属于辖区的任何一个县。 京城的情况略有不同。 大齐朝定都于杭州,而杭州同时也是大齐的一个州,因此杭州仍然有知府衙门。杭州知府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皇帝和中枢大臣都在杭州城,他这个堂堂知府实在算不上什么。没事儿还好,一有事儿最先倒霉的多半是他。 除非脑子有问题,一般官员还真不愿做杭州知府。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大齐朝的传统是让太子做杭州知府,顺便锻炼未来皇帝的执政能力,可谓一举两得。但这也是有前提的,太子的年龄得合适啊。比如当今皇帝即位时只有十二三岁,老皇帝在位时太子更小,能做好一州的长官才怪呢。 这些天密州府非常热闹,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就要开始了,全州好事的家伙都往这儿赶。 八姑早就派人联系好了客栈,四辆马车直接赶到客栈住下。 秦行之找到八姑:“明日贫道几个要继续赶路,你们还要比赛,我就不来打扰几位了。贫道先过来跟八姑辞别……” “小道长干嘛这么急?”八姑摆手道,“坐了这些天马车多累啊,总要歇息一下。” “没事,这点路对贫道师徒来说不算什么。” 这是肯定的,两个道士闯荡大江南北,赶路从来都是用腿量,坐马车如果还嫌累,那也太矫情了。 八姑笑道:“就算你不累,两位姑娘也要休息的。” 熊六梅自然不需要休息,这位大当家的比秦行之还有精神呢。可沈怜儿这些天确实有些疲惫,她这辈子从没走这么远,也没学过武功,坐马车对她来说真不轻松。 秦行之沉吟道:“这不合适吧……老是打扰你们。” 八姑心说你这小道士的脸皮可没那么薄,不过她也没打算揭破秦行之,大家混江湖都不容易嘛。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道长想太多了。再者说,女儿们的表演还需要道长继续帮着呢,你这么走了,她们心里可没底。” 白牡丹没说话,其他几个姑娘都叫起来。 “是呀,妈妈说的没错!” “小道长你就留下来吧,妾还有好几个动作没练好呢。” “你要是现在走了,妾晚上会睡不着的。” “……” 秦行之看向白牡丹,心里奇怪她为什么不劝说自己。 其实秦行之并不是故意说要走让众人挽留,他确实有立刻上路的打算。既然打定主意去京城“发财”,那就该赶早不赶晚,拖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自己的名字不是白起的,“勤而行之”嘛,修道如此,发财自然更应该这样了。 但他也预料到八姑等人会挽留自己,特别是白牡丹,因此现在白牡丹一言不发,让秦行之觉得有些意外。 白牡丹见秦行之看自己,红着脸开口说道:“妾也不舍公子离开,但公子去京城扬名,这是好事,妾不敢耽误公子的行程。” 这位百花阁的花魁胆量还是有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主动要求跟随秦行之。 不过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最愿意看到的,还是秦行之扬名天下,成就一番事业。钱不钱的白牡丹不在乎,关键是“名”,白牡丹自己对名声有种变态的追求,自然也愿意看到秦行之出名。 何况那天秦行之虽然没有直接承诺,却也已经透露出要给她赎身的想法。秦行之能早一天扬名,自己也能早一天摆脱青楼花魁的身份啊。 “扬名……我还立万呢。”秦行之笑了笑说道,“去京城的事不着急,休息一天也不是不行。不过说到表演,你们就错了。几位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学那点儿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者说这些表演其实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贫道只是提供了个主意罢了。” “小道长你就别谦虚了。”几个姑娘齐齐娇嗔道。 更有那胆大的,越看秦行之那俊秀的小白脸越是喜爱,靠近秦行之,用挑逗的声音说道:“小道长累不累,妾给你捏捏吧,妾的手法很好哦,一定会让你舒服到飘飘若仙……” 秦行之连忙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用了。” 小道士对青楼女子没什么偏见,也没什么守身如玉的想法,但当着白牡丹的面,他可不会因小失大,那多吃亏啊。 八姑呵斥道:“别用你那一套欺负小道长!” 那姑娘毫不在意的娇笑几声,抛给秦行之一个媚眼,退到旁边。 “那贫道几个就再打扰八姑一天,您可别嫌弃我们。”秦行之说道。 “小道长说的哪里话,谁能嫌弃你。就算奴奴想,我家女儿也不答应呀。”八姑笑眯眯的看了看白牡丹,继续说道,“也别说一天两天了,你们就安心待着,总要花魁大赛完成才好。” “那可不成,花魁大赛需要三天,时间太长了。” “你自己都说了去京城不急,三天和一天有什么区别?再说小道长难道不想看看白牡丹技惊四座,用你想出的表演夺魁吗?” 白牡丹插嘴道:“妈妈,能不能夺魁还要两说呢,你现在就这么讲……不好。” 八姑摆手:“欸,有了小道长的诗词,再加上别人从没见过的表演,肯定会夺魁的。奴奴想好了,若是真能夺魁,咱就把百花阁开到密州府,呵呵呵呵。” 白牡丹神色一黯。 能不能夺魁白牡丹真没数,虽说公子的诗词表演都非常好,可她的姿色在那儿放着呢,在密州府的青楼花魁中估计也就是个中等偏上。密州府花魁大赛形式很特殊,不是说诗词好唱功高就一定能夺魁的。 就算能夺魁又如何?从八姑的话里就听出来了,自己仍然是百花阁招揽生意的招牌。 秦行之说道:“无论如何,要有信心,可又不能太过自信。这就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小道长好厉害,果然没有你不会的,连兵法也有涉猎!”八姑崇拜的看着秦行之。 “啊?哦……献丑献丑。” 秦行之回到自己的房间,见除了秦寿和二柱子外,沈怜儿和熊六梅也都在。 秦寿问道:“徒弟,明天不走?” “不急,先休息一天。”秦行之严肃地说道,“一来,怜儿妹妹跟咱们几个不一样,坐了这些天的马车累得不轻,总得歇歇吧。二来嘛,梅姐的伤还是要去医馆重新找人看看的。” 熊六梅摆手:“老娘没事,别花那个冤枉钱啦。” “这怎么能叫冤枉钱呢?身体是非常重要的,半点不敢马虎,必须去,就这么定了!”秦行之霸道的打断熊六梅。 “哦……”熊六梅乖乖闭嘴。 秦寿暗中挑大拇指。 沈怜儿确实感觉有些疲惫,况且她也明白,就算赶到京城,两个道士估计也不敢去招惹妖怪,到时候还得慢慢找机会,因此并没有反对。 说了会儿话,熊六梅和沈怜儿去找白牡丹了,屋里只剩下三个男的。 秦寿低声说道:“徒弟,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去逛逛?” “逛逛……不必了吧?你又不是女人,还有逛街的瘾?” “胡说八道,为师只是不愿闷在客栈里而已,又不是要出去买东西。” “嗯,也对,咱爷们不能做宅男嘛。” “道爷主要是想,这么长时间没忽悠……那个,为劳苦大众排忧解难了,怕手法变生疏了,到时候祖师爷会怪罪的。你我出去转转,顺便找点儿活干,如何?” 秦行之心说老道这还是有瘾,只不过是跳大神的瘾。 “也好,趁着还没到晚上,咱爷俩去找肥羊……” 肥羊俩字传到二柱子耳中,昏昏欲睡的二柱子噌一下就跳了过来。 “肥羊?我也去!” 第067章 你有病得治 两个道士,外加一个山贼,就这么走出客栈,在密州府城的大街上溜达起来。 “小道士,你看那人,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有钱的肥羊,咱们干吧!”二柱子盯着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低声说道。 秦行之一撇嘴:“谁告诉你胖就有钱的?” “没钱能吃那么胖?肥羊肥羊,自然得有肉才行。” 秦寿老大委屈:“哎呀,敢情你也知道这个道理!那当初在云门山你们还劫咱们师徒两个?我这徒弟不胖,道爷更是皮里面就是骨头啊。” 二柱子讪笑:“那不是没办法嘛,大半个月看不到个活人……” 秦行之摆手:“咱们又不是打劫,就是人家有钱咱也没办法啊。话说回来了,跑密州府里面打劫,那是脑子有毛病。” “那你想干嘛?” 秦行之正色道:“这贫道就得好好跟你说说了。二柱子兄弟,咱们既然下山混社会,山上的那套就行不通了。杀人抢劫的事儿,贫道师徒是不屑于干的,靠那玩意儿赚钱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人家乖乖把银子主动交给咱们,这才是王道!” 二柱子不服气:“听起来好像不错,可你们两位混得还不如我呢。” 秦行之语塞。 秦寿一瞪眼说道:“那是因为我师徒一直视钱财如粪土,对银子不上心。” “也不知是谁,跑到田里趴地上找银子……” 秦寿同样语塞。 秦行之火了:“没看出来啊,你着家伙居然还有做地图炮的潜质。你要不愿意,就回客栈,或者你去抢人家吧,道爷绝不拦着。如果你不敢,那就乖乖跟着咱们继续走,少说废话。” 老道很不堪是事实,秦行之却不愿别人说他。 二柱子不傻,也知道在密州府里面是不能打劫的,只好闭嘴不说话。 两个道士走江湖混饭吃,主要的业务便是镇宅和治病。 镇宅就不必说了,那是道士的本行,降妖捉鬼都属于镇宅的范畴。当然除了上次在沈府真碰上了妖怪,两人以前还从没见过什么妖怪鬼之类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心病甚至只是家中的仆人故意使坏。 治病按说是大夫的活儿,可大齐朝老百姓都相信道士和尚能给人作法治病。 至于说超度亡灵,给死人做法事,两个道士人手不够,很少接类似的活儿。那毕竟不是作法降妖,人家死者家属也不愿闹出大片的动静,人数多才足够肃穆庄严。 两个道士杯弓蛇影,对降妖很有点抵触,主要还是想找个病秧子忽悠。 刚才那个胖子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忽悠对象,人家胖说明心宽,说明没什么烦心事,这时代又不讲究健美,男人到了中年若是不显得富态,反而被人鄙视呢。 三人继续在大街上寻找目标。 秦寿忽然眼睛一亮,冲左前方怒了努嘴:“徒弟,生意来啦。” 那里是个脂粉店,正有一老一小两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老的身形微弯,但身上穿的衣服非常华贵,和秦寿差不多年纪,当然这是因为秦行之了解秦寿的岁数,否则让外人看的话,那老人比秦寿年轻多了——秦寿老道今年五十多岁,可他那又瘦又皱巴的样子,却像是快七十的人。 小的看样子只有十三四,面皮白净,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同样,这也没法完全确定,比如秦行之自己就很白净,却从小跟着老道士吃苦受累,只能说有些人他就晒不黑,没法说理。 小的搀扶着老者,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个装脂粉的包。 二柱子疑惑地问道:“那是肥羊?两个大老爷们买脂粉,也太恶心了吧?” “你懂什么,没见过世面。买脂粉的男人多了,人家买回去送人不成吗?”秦寿教训二柱子。 “那也不对啊,这两人跟先前的胖子有何不一样的?胖子不是肥羊,他们凭什么就是肥羊……” 秦行之笑道:“咱们师徒是专业人士,你看着就行了。” 三人紧走几步,来到老少二人面前。 秦寿打了个稽首:“道祖在上,这位信士,贫道有理了。” 两人愣了愣,小的把脸一板,说道:“两个穷道士别挡着我家老爷的路,否则要你们好看!” 哟呵,小脾气还挺大。 倒是老者楞过之后没有说话,也没露出不悦,而是笑眯眯的打量忽然冒出来的三个人。两个道士带着个明显是外行的大汉,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这位小兄弟别急嘛,我师父也是一番好意。”秦行之说道。 小的还想说话,老者咳嗽一声:“板儿先别说话,老夫问问他们。” 被叫做板儿的小子连忙应道:“是!” 老者看着秦寿:“你们是哪座道观的道士?” “贫道师徒游历天下,说什么道观?” “哦,没道观啊……那你们可有度牒,能不能让老夫看看?” 秦寿愕然。 师徒两个当然没度牒了,不仅他们没有,秦寿甚至怀疑鸿蒙派历代都没有。问题是,两人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加上以前秦寿跟随师父的时间,除了到别家道观时人家会要度牒,很少会有人提这个茬。 普通人一般是不会怀疑道士的身份的。 要知道就算是骗子,大多也是信神仙佛祖的,轻易不敢伪装成道士和尚,生怕得罪了神灵倒霉。 秦寿没想到老者一开口就跟自己要度牒。那玩意儿老道只听说过,还真没见过是什么样子。 秦行之见师父发呆,连忙打圆场:“度牒是身外之物,那能代表什么?这位长者,你想啊,若是道祖下凡度化世人,他老人家能有度牒,又需要度牒吗?当然,度牒我们肯定有,只是不愿用那些凡俗之物招摇罢了。” 秦寿的反应也不慢,有徒弟的话缓冲,他立刻组织好了说辞:“徒弟啊,我就说咱们不是和尚,没必要普度众生吧,你的心肠还是太软了……你看是不是?人家不相信咱们师徒,咱们还是走了吧。” 秦寿作势要走。 老者呵呵笑了几声,说道:“道长别生气嘛,老夫只是随便那么一问。你们总得有个门派吧,否则岂不是成了野道士。” 秦行之正色道:“贫道师徒乃是鸿蒙派正传弟子,怎么会是野道士呢!” 老者点头:“那就对了!不知两位拦住老夫,有何贵干啊?” 这就忽悠过去了? 以秦行之的经验来看,老者开口就问道观度牒,接着就是门派,这可不是外行人的表现。要知道大齐朝的百姓很多人连度牒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门派了。一般人并不清楚道士分门派,顶多也就是知道个“全真道”和“天师道”的差别而已。 老者问得太内行,两个道士其实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了,却没想到老者会这么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秦寿抖擞精神,道貌岸然地说道:“也罢,既然信士问起来,老道也就不遮掩了……” 老者暗中好笑,是你冒出来拦着老夫的,怎么成我问你了? “我道家虽然不讲普度,可见到灾病缠身之人,还是忍不住要管的。信士,你的身体不妙啊!” 老者皱眉:“道长什么意思?” “我师父是说,长者身体有病!”秦行之插嘴道。 板儿不高兴了,叫道:“你们俩骗子简直胆大包天,我家老……老爷身体好着呢,你们敢咒他老人家!” 秦寿看了看板儿:“少年别急,你的身体也有问题。” 板儿大怒,作势就要过去踢秦寿。 老者喝道:“谁允许你插嘴的?” 板儿吓得连忙跪下,一边给老者磕头,一边说道:“奴……奴才该死!” “退到一边。” 这老东西倒是很有威严……秦行之暗中嘀咕。现在看来,板儿并非老者的后辈,大概是伺候他的小厮之类。秦行之撇撇嘴,妈的,有钱人就是变态,你家的小厮,至于穿这么好的衣服吗?太过分了,太让人妒忌了。 板儿战战兢兢退到旁边,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老者笑道:“让道长见笑了。对了,三位尊姓大名?” 你脑子有病啊,不问自己有什么病,问咱们的名字干嘛?秦寿觉得老者的思路很有点问题,不过也不能不回答。 “贫道鸿蒙派长老秦寿。”每次说起自己的名字,秦寿都忍不住暗自咒骂死去的师父,老家伙真他妈会取名字! 果然,老者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道长的名字……” “名字于我修道之人只是浮云,你不要太介意。” “不,老夫的意思是,这名字……好!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果然是名门大派气象。” 秦寿心说,您这是夸我呢,还是臊我呢?听这意思,似乎连鸿蒙派都给耻笑了。 秦行之说道:“我师父的寿,乃是寿元无尽的寿。” 老者看向秦行之:“你师父是长老,那么你就是掌门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秦行之忍不住叫道。 老者哈哈大笑:“这不是明摆着嘛,你是他的徒弟,他不是掌门,你当然就是掌门了。就是你们身边的这位朋友,老夫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真有这么好猜? 秦行之心中隐隐觉得老者的解释略显牵强。鸿蒙派只有两个道士,可外人不清楚啊,谁也没规定掌门必须是老道的徒弟,而且老道有几个徒弟,老者也不清楚。 二柱子叫道:“我可不是道士!” 第068章 我有钱比咒语灵 二柱子一副嫌弃的样子。 秦行之怒道:“道士怎么了?你不是道士就高大上了?” 秦寿咳嗽一声,说道:“徒弟,注意掌门形象……这位信士,不瞒你说,我们身边的这位朋友却不是本派的门人,而是江湖上认识的。你可能不清楚,我鸿蒙派收徒的标准是很严格的,并非什么人都能加入鸿蒙派。” “那老夫就明白了。” “很好,信士果然身具慧根。” “道长,慧根是佛门说法,你搞串了吧?” “啊?信士不是外行呀,这怎么说的……”秦寿回头给徒弟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要不咱们就别忽悠人家了,这个主儿似乎不好忽悠,人家是懂行的。 老者笑道:“道长说笑了,老夫只是平时爱看书罢了。对了,你刚才说我身体不好,是怎么个不好法?” 秦行之给了老道一个鼓励的眼神。 对方不好忽悠不怕,越是这种高难度的目标越有挑战性嘛。再者说咱们现在暂时也不缺钱,出来做生意主要是锻炼身手,防止吃饭的本事生疏了。 老道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贫道修炼之余,对望气之道略有涉猎。刚才贫道远远一看,信士虽说身体硬朗,精神健旺,任凭哪个大夫看,都会说你没问题,但依贫道的望气之术判断,你身体阴阳失衡已经很久,长此以往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老者好奇地问道:“你还会望气之术?” 秦寿又是好一阵无语,这老东西为什么关注点和正常人总是不一样呢?你身体有问题,难道不应该大惊失色,问道爷如何解决才对吗? 望气之术当然是胡说八道,但秦寿混了这么多年江湖,通过一个人的气色和行为举止,还是能看出点儿什么的,因此也不是完全没依据。还是那句话,混江湖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没一点真本事全靠嘴皮子,除非做官,否则绝对混不好。 可惜秦寿看病水平不错,治病配药就完全外行了,只能靠黑针泡水,十次成功不了一次,否则他还俗当个大夫给人治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行之打岔道:“长者阳气严重缺失,怕是有阴气作乱的危险。” 老者看了看秦行之:“嗯,小道士也会望气?” 秦行之摇头:“贫道修为尚浅,望气之术却是不会的,但我师父刚才给我讲过。” 二柱子奇怪的看了秦行之一眼,老道没说过呀。 秦行之心说你懂个屁,咱们师徒俩配合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是白给的吗?再者说了,这老者身体习惯性弯曲,脸色白得有些不像话,身上隐隐有种阴冷的气息流露,正是阳气不足的表现嘛。 当然,秦行之也明白,所谓阳气不足,只是个人体质问题,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影响健康。 老者沉吟道:“阳气不足也是难免的,老夫的年纪毕竟大了……” “不然不然,虽说人老之后阳气会衰退,可阴气也同样会衰退啊。您这却不是,阴气还是很盛的。”秦寿指着老者的脸,“你看,因为阴气过盛压过了阳气,你连胡须都不长了,这就是身体将要出问题的前兆。” 老者愣了愣,脸色阴沉了下来。 旁边的板儿再也忍不住了:“你这老杂毛简直放屁!我家老爷阳气足着呢。” 秦寿见老者不高兴,心中暗喜,这是被自己说动了啊,看来道爷的技术还没有退步。当下对板儿说道:“年轻人,你也有同样的毛病。” 板儿冲老者说道:“老爷,板儿想揍他。” 老者摆手:“这事儿老爷来处理,你在旁边老实呆着就行。” 板儿委委屈屈的答应一声。 秦行之觉得老头儿的表现可不像是担忧,反而像是恼怒。这也好理解,任哪个男人被人说不长胡子都会生气的,人年纪大了阳气不足很容易越长越像老太太,这事儿不罕见。混江湖,恼怒有时也是他们需要挑起的情绪之一,只有对方觉得受侮辱了,才会想办法治疗。 再者说了,就算老家伙恼羞成怒也不要紧,大不了咱们跑了就是。 “师父,长者的身体可有什么办法治疗?”秦行之助攻。 秦寿皱眉道:“治疗当然是能治疗的,就是对修为有伤害。” “这位长者慈眉善目,弟子觉得非常投缘,咱们可不能不管,师父你就帮帮他吧。” “这……”老道偷眼看老者。 老者听到两人的对话,阴沉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罢了,老夫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老道士,你给人治病,应该是靠作法吧?” 秦寿点头:“那是自然。” 秦行之说道:“所以,咱们的治疗之术最是绿色环保无污染,比大夫们的药物可强多了,长者你放心,绝不会出现副作用,而且一次作法就有效。” “那你有法器吗?”老者问了一句。 两人再次被老者的诡异思路搞晕,这老家伙为何总是和正常人问的问题不同呢?难道说是因为多看了几本道家书籍的缘故? 秦寿点头:“道门作法,自然有法器。” “拿出来我看看。”老者像个好奇宝宝。 秦行之拉了一把秦寿:“师父,我看出来了,这位长者是不信咱们。我看咱们算了吧,师门法器怎能随便示人,没得让人看轻了咱们,走吧。” 秦寿也开始怀疑老者是在玩儿他们,点头道:“也罢,还要加紧修炼,实在没时间荒废啊。” 两人掉头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二柱子则混混沌沌的跟着两人。 老者在身后叫道:“我有钱!” 唰—— 秦行之和秦寿转过身来。 二柱子……这家伙比两个道士的反应都快,条件反射的就要扑过去,还是秦行之及时拉住他,否则他真能直接去抢人家的。 老者笑眯眯地说道:“让老夫看看你们的法器,老夫给你银子。”说着冲板儿一摆手,“你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 板儿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打开给老者看。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贫道师徒视钱财如粪土……不过您要看看我们的法器,那也没什么嘛。”秦寿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 秦行之还好,二柱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声音清晰有力。 板儿手里的包不大,可里面的内容就太晃眼了。 几锭白花花的银子,看起来至少上百两,这也就罢了,毕竟人家身上的衣服那么好,有钱是肯定的。可在银子旁边,却还有几块明晃晃的金子! 金子啊,这玩意儿别说秦寿师徒没见过了,靠打劫为生的二柱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秦行之跑到师父身边,皱眉对老者说道:“这贫道就得说你了,你们有钱,喜欢随身带着金银那是你们的自由,可就这么在大街上亮出来,很容易出问题的,你知道吗?你这是遇到贫道师徒这样的有道之士,若是被歹人盯上,那可就惨了!” 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秦行之:“小道士还挺好心的。” “废话,道爷骗……这么说吧,道爷见了这些东西都有些动心,何况是普通人?你可以不在乎钱财,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老命啊。” 人家都改称呼了,不叫“道长”直接叫“道士”,秦行之自然不需要继续装孙子。 板儿轻蔑的笑了:“我们才不怕呢。” 老者摆摆手,让板儿不要说话,对秦寿道:“看到板儿手里的金银了吗?若是你给我看看你的法器,让老夫满意了,老夫就把那些全送给你。” “全……全送给我?”秦寿忘了自称贫道,痴呆的问道。 老者皱眉:“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是点儿钱吗?” 秦寿心说你是有钱人自然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了,老道活了大半辈子,哪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金银?你还说要送给我……我这就已经算修炼有成了,否则当场昏倒都有可能。 秦寿不敢怠慢,怠慢谁也不能怠慢银子啊。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黑针,递给老者:“这就是我鸿蒙派的法器。” 老者接过黑针掂了掂,皱眉说道:“为何上面会有一层油渍?” “道门宝贝玄妙莫测,不能用常理论断,它就是有油渍,这是它的特点!”秦寿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者嫌恶的把黑针还给老道。 老道松了口气,他刚才还真怕老者把黑针给要去呢。要知道当初秦寿宁愿用二十两银子砸妖怪,也没把黑针给扔了,可见黑针在他心中的地位比银子要高。但问题来了,板儿手里的金银合起来,可比二十两多了许多,若是老者要买他的黑针,秦寿不知自己会不会妥协。 “法器你也看过了,银子呢?”秦行之很自觉的扮白脸。 老者笑道:“别急啊,你们不会只有这一件法器吧,还有什么?让老夫开开眼。” 倒是还有一件,“无名无质破巨棍”嘛,可惜被沈半城弄走了。 “道门法器在精不在多,别看这件法器不起眼,用来开坛作法、降妖伏魔足矣。”秦寿说道。 “那就是没了?” “呃……没了。” 老者摇头道:“只有一件法器,上面还沾了层可疑的油渍,这样我可不能把钱全给你们,否则人家会笑话我是冤大头的。板儿,把金子留下,银子给他们吧。” 板儿倒没有不舍得,闻言把金子挑出来,将包着银子的布包扔给秦寿。 秦寿闪电般身处鸡爪子一样的手,紧紧抓住包,禁不住眉花眼笑。 还不做冤大头呢,你这就已经是冤大头了! 秦寿可从来没想到过,给人看看黑针就能赚一百两银子。若是这种事以前有,师徒两个怎么着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啊。 秦行之也很吃惊,自己又是演戏又是送诗词的,才从百花阁忽悠到一百两银子,到了老道这里倒好,随便给人看看那根恶心的黑针,人家就送银子。还有天理吗,这不科学啊! 直到老者带着板儿走远消失,三个人还在原地发呆。 第069章 自然醒,手抽筋 许久之后。 “小道士,我不是在做梦吧?”二柱子喃喃问道。 “应该不是,就算是,也是我在做梦……”秦行之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反应过来,连忙振作精神,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不是做梦了!早就告诉你了,我师徒以前不在乎钱财,所以在世人眼里才混得比较惨,其实那都是表象。我都能轻易弄到银子,我师父修为比我高,自然也没问题。” “我觉得,还是因为那老头儿是个傻瓜……” 秦寿不愿意了:“你才是傻瓜。人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是傻瓜?” “那他随便就把银子送人?要是天下有钱人都这样,那我们飞熊寨又何必辛辛苦苦打劫?真是的,这也太不公平了!” 秦行之连忙制止二柱子:“你小声点,这可是密州府,人挺多的,别给人听了去!对了师父,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刚才虽然没人围观,却也有人远远看见了,别一会儿被人给抢了。” 秦寿大惊:“不错,快走。” 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客栈方向赶。 路上,秦行之担心地说道:“你们说,那老头儿看起来傻乎乎的……” 二柱子哈的一声:“看,你也说他傻吧?” “别打岔,我是说,老头儿脑子有问题,那个板儿身上还有不少金子……” 二柱子再次打断秦行之,说道:“小道士提醒的太及时了,我们这就去抢了他的金子!妈的,那些金子可比一百两银子值钱多了,不抢他实在对不起绿林好汉的名头。” 秦行之喝道:“让你不要乱讲,怎么老是记不住?我什么时候说要抢他了,拜托,我师徒跟你不一样,我们是好人!” “那你说他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当时远远注意到咱们的人虽然不多,却也颇有几个,老头儿不会有危险吧?老家伙肯定没什么力气,板儿那小东西还是个孩子……” 二柱子哂然:“以为什么呢,你管那么多干嘛?爷爷们不去抢就已经对得起他们了。” “道爷跟你就没有共同语言!” 秦行之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便再也不提这茬了。 他和二柱子混了段时间,有时会忘记二柱子曾经是一个合格的山贼,而山贼从来就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对兄弟可能讲义气,但是杀人放火从来都不会手软。说白了,山贼根本就没有多少是非观念。 快到客栈门口,秦寿忽然惊呼一声。 秦行之吓了一跳:“师父你别大呼小叫的,出什么事了?” 秦寿低声道:“他给咱们的银子,不会是假的吧?” 二柱子一拍手:“有可能!” 秦行之说道:“老道你就是瞎担心,就算那是假的,你又没损失什么。要知道真假还不容易,你拿一块出来咬咬看就行了。” “不妥,还是先回客栈再说。” 三人回到客栈,秦寿迫不及待的拿出一锭银子,用黑针插了个洞仔细观察。 “呼,是真的!”秦寿喘了口气。 这么说,出去一趟,真的白白得了一百两银子?三人面面相觑,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随后知道此事的熊六梅自然也是大呼小叫。 “太过分了!”熊六梅叫道,“有钱就这么不在乎了?” “人家那叫任性。”秦行之笑道。 “任性……他倒是给老娘送银子啊。论长相,老娘不比瘦猴子老道强?凭什么他就能得银子。不行,下次出门,小道士你得带着我,否则我分分钟捏……” “停!你这么说话,人家非但不给你银子,还要跟你要银子呢。” “咦,这是什么道理?” “你都自称老娘了,人家凭什么给你银子。” “嗯,也有道理……好,我决定了,出门在外尽量不那么说话。” 沈怜儿担心地说道:“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秦寿摆手:“能有什么不妥?那老头儿就是让钱烧的,反正咱们又不认识他,过了明天就离开了,他就算反悔了也没地方找咱们。再说了,老道倒霉了这么久,也该转运啦!除了道爷师徒,还有谁倒霉到能遇上妖怪,接着被山贼劫走吗?” 沈怜儿弱弱地说道:“还有妾……” 秦寿语塞,可不是嘛,说起来沈怜儿好像比自己还倒霉。但是,人家前十几年享福了啊,自己可一辈子都没享过福,凭什么和沈怜儿一个待遇? 上次从百花阁弄到的一百两还没怎么动,这又平添了一百两,足足二百两银子,让秦行之底气大增。虽说去京城之后如何赚钱发财还没想好,有二百两垫底,总能坚持一段时间了。 …… 说起来,密州府的花魁大赛还是挺有特色的。 有人可能以为每个州都有类似的比赛,其实不然,大齐的大部分州府都没有花魁大赛,或者说即使有,用的也不是这个名称。 而且密州府花魁大赛的形式也很独特。 比如京城也有青楼花魁间的比试,但一般都是请文人才子、有闲官员做评审。这些评判的人这辈子见过的美女不要太多,因此看重的不单单是姿色,反而对才艺和所使用的诗词歌赋比较重视。 也因此京城才会有姿色一般的花魁,因为得了首好词一举成名。 密州府的花魁大赛则不同,它也请文人官员做评审,但除此之外,还要让前来观看的百姓参与进来,这是密州府花魁大赛独有的特色,也造成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对很多普通百姓来说,诗词歌赋不重要,甚至连才艺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花魁的姿色。他们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青楼花魁嘛,自然是以姿色取悦客人,其它东西只是锦上添花,容貌才是最本质的东西。 因此白牡丹对秦行之的诗词很有信心,但对能不能夺取魁首却并不能肯定,她虽然是个美人儿,在密州府各个青楼花魁里面,却不是最美的那一个。 第二天众人早早起来,很快准备妥当,离开客栈去花魁大赛的现场。 秦行之已经决定休息一天,但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八姑的盛情邀请下随众人一起去看比赛。二柱子和秦寿都是男人,对花魁大赛的兴趣很大,自然也要跟着。 熊六梅不肯留下,沈怜儿一个人当然也不愿留在客栈里,结果最后还是集体出动,一块儿去看传说中的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的举办地点是一个宏大的广场,这里也是密州府最繁华的地段,广场四周店铺林立,密州府的青楼基本上集中在这里。 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由密州府最出名的几个青楼轮流主持,官府是不会插手的。虽说大齐朝官员以出入烟花之地为荣,但让官府主持操办花魁大赛,那就显得朝廷太不严肃了。官府可以出动人手负责维持秩序,也会有官员前来助兴当裁判,却绝不会承办这样的赛事。 广场靠北的位置,搭了一座台子,台子后面则是参赛花魁休息的地方。 台上东面有一溜桌椅,是裁判的席位。 台下最前面还有数排桌椅,那是专门提供的“贵宾席”。所谓贵宾,自然是有钱人了,花魁大赛从来不是赔钱的活动,做青楼生意的都精明着呢,怎么可能赔钱赚吆喝?贵宾席是要花钱买的,而且价格还不低。 贵宾席后面,则是普通老百姓观看的位置。 当然在贵宾席和后面的空地之间,布置了许多衙役,将贵宾席隔开。 给花魁大赛维持秩序一点都不丢人,而且还有外快可拿,每次花魁大赛,衙役们为了能到现场“执勤”争破头。 白牡丹她们进入后台,秦行之等人就只能和她们分开了。 但五个人也没跑到普通观众的位置,因为他们属于花魁的“随行人员”,需要随时待命,因此在靠近裁判席的台下专门有他们休息的地方,这也算是小小的一个特权吧。 此时台下已经是人山人海。 普通观众只能站着,大家一边等待大赛开始,一边议论纷纷。今天是个大晴天,冬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贵宾席上的人则悠闲的喝着茶水,随口和身边熟悉或陌生的人说着话。 二柱子戳戳秦行之:“台上的人怎么都没来?” 秦行之笑道:“人家要么是专家,要么是领导的,当然要最后才来啦。”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没当过官,不懂……” “说的好像你当过似的。”二柱子撇嘴,“我看他们就是懒,起床晚。” 秦行之大笑:“正所谓‘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人家辛辛苦苦读书做官,不就是为了这些嘛。” 二柱子心向往之。 正说着,从台后走上台一个汉子,笑容可掬的对台下抱拳拱手,朗声说道:“诸位安静一下,让我们有请本届花魁大赛的裁判登台!” 随着众人议论声降低,从台下一角依次走上来四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人,毫无意外的略微发福,正符合大齐朝百姓的审美观,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这人微笑着环顾台下,然后当先往裁判席走去。 贵宾席上的人纷纷站起来作揖:“参见通判大人!” 竟然是密州府二把手,观众们立刻兴奋了。别看通判只是密州府的二把手,实际上人家和知州平级,任何决策都必须两人商议着来。 要知道这种民间赛事,一般来说很难说动一州之长出面,上一届花魁大赛请到的官员,也不过是临近两个县的知县而已,没想到这次主办大赛的青楼居然请到了通判大人,看来这青楼不简单啊…… 其实裁判的官职真无所谓,但看热闹的心理就是这样。 想想看,要是皇帝来了,肯定更加轰动——虽然那根本不可能。 第070章 你们不能以貌取人 通判身后,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多岁,读书人打扮,长得十分清秀,总体来说卖相不错。可惜在秦行之眼里,这位有点“作”,仰着头双眼四十五度看天,微微撇着嘴,脸上满是老天爷第一我第二的表情。大冬天的手里还拿了一把扇子,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热…… 贵宾席的人果然见多识广,三三两两的继续作揖:“见过马公子,知州大人可好?” 秦寿问道:“那小子谁呀,跟老天爷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似的。” 秦行之摇头:“你徒弟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 倒是旁边一个别家青楼的人员说道:“那位可了不得,乃是知州马大人的公子。没想到马大人虽然没出面,却让他家大少爷来了,群芳楼为这次比赛可是下血本了。” 群芳楼是本届花魁大赛的主办方。 “哦,原来是官二代……怪不得那么牛呢。”秦行之恍然。 熊六梅说道:“又不是他当官,牛个屁呀。” “梅姐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人家有个好老子,为什么不能牛?你老爹如果不是飞天熊,你能学一身武功,还当了好几年二十多号人的领导?” “我爹不一样,我们那是真本事!” “笑话,做官也是本事。” 几个人说着话,马公子也走到裁判席上坐下。 最后两个人联袂而来,都是文质彬彬的才子形象,这次认识他们的人就少了。两人走到裁判席,对通判和马公子行礼,也坐了过去。 主持人笑道:“诸位,在下先介绍一下四位裁判。第一位是咱们密州府的通判大人,大人爱民如子,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现场指导咱们的花魁大赛,真是让人感激涕零……” 巴拉巴拉夸了通判好一会儿,直夸得通判捋须微笑,主持人才转向马公子继续介绍:“这位玉树临风的马公子,相信在下不说,很多人也知道,密州读书人中的翘楚,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年纪轻轻便已是文章等身……” 这次换秦行之糊涂了:“姓马的真有那么厉害?” “切,吹呗。”旁边那人继续答疑解惑,“据我所知,这位马公子一个月倒有二十多天在青楼过夜,风月场上绝对是翘楚,至于诗词文章嘛,那就见仁见智了。他为了讨好花魁倒是赠过不少诗词,但了解的人都说他是买了别人的。” 秦行之还是不明白:“他这么胡闹,他爹就不管?” 这确实很难让秦行之理解,毕竟流连风月场所真不是什么好事。大齐朝的官员以到青楼玩乐为荣,但很少眠宿花丛,否则也是要毁形象的。像马公子这样尚未取得功名的年轻人,更是很容易耽误学业,他爹但凡比熊六梅的老爹熊阔海着调一点,应该都不至于放任不管吧? 那人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知州大人的家事,我怎么会知道?” 都说有钱任性,有权更有资格任性啊……秦行之只好这么理解。 二柱子插嘴道:“他是知州的儿子,为什么台上的家伙光说他学问好,不提这茬呢?” 不用那人解释,秦寿鄙视的看着二柱子:“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人家老爹是知州,知道的早知道了,不知道的问问别人也就知道了,何必明说出来?显得像是他靠自己的老爹才能当裁判一样。” “他就是靠老子,否则谁鸟他?”二柱子不服。 “咱俩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道爷懒得跟你说。” 和通判不同,台上的马公子并没有因为主持人滔滔不绝的夸奖而高兴,他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说道:“罗里八嗦的真浪费时间,赶紧开始吧!” 主持人尴尬的笑笑,转向另外两个裁判。 “这位赵公子,还有这位钱公子,都是咱密州府有名的诗词高手,对器乐舞蹈也有很深的研究……好了,估计大家都等急了吧?稍安勿躁,在下还要说说大赛的日程安排,稍后花魁大赛第一天比赛立刻开始!” 别人急没急主持人不在乎,马公子的意见还是要听的。 “相信比赛的规矩大多数人都了解,在下就不多说了。今天是第一天,花魁献艺后由裁判按‘甲乙丙丁戊’五等评分,从参赛的十八名花魁中选出九名,其他九位可就算是淘汰了。” 密州府花魁大赛一共比试三天。 第一天是“淘汰赛”,完全由裁判打分,从参赛的花魁中选出九名晋级,被淘汰的花魁便失去继续比赛的资格了。白牡丹此前只参加过一次比赛,但晋级还是没问题的,她的姿色虽然不算最好,却也不是垫底,再加上琴艺和歌喉都不错,所以第一天的比赛对她没多少难度。 第二天才是最热闹的,也是密州府花魁大赛最有特色的地方:完全由大众来评判! 第三天则是裁判和大众一起选出大赛魁首。 主持人说完,拱拱手走到台子边上站定。 随后,台后的帘子一挑,从后面走出来一位花枝招展的美人儿,风姿绰约的缓步向台子中间走去。 台下的观众都瞪大了眼睛。 这还没完,帘子并没放下,台后还在源源不断往上“冒”美女,最后足足十八名美人儿一字排开,站在台上,那真是争奇斗艳各有芬芳,让台下的观众连声叫好。 花魁们总得先全体亮相,让裁判检阅一番,才能在随后的比赛中获得相对中肯的分数。否则比赛都是一个个来的,如果裁判没有个总体权衡,很容易给前面的人打分打高了,后面可就不好办了。 秦行之哪见过这种阵仗?白牡丹就已经是美女了,台上十八个美人儿打扮起来,看起来都不比白牡丹差,比白牡丹还美的也不止一个。 “师父,咱们昨天没走就对了!否则怎能看到这么多美女?”秦行之感慨道。 秦寿眼珠子贼溜溜乱转,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你没见识……女人嘛,长得好看的还不有的是?所谓红粉如骷髅,其实也就是仗着年轻,等过十年你再回头看看,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二柱子刺溜一声把口水吸进去:“老道你就假正经吧。骷髅?要是能让这些骷髅陪老子睡一晚上,老子宁愿少活十年!” “没出息!就算睡一晚上又怎么了?你还是你,还能多长出一斤肉不成?” 三人眼热的在台上的美女群中不停来回扫视。 熊六梅忽然指着其中一人说道:“那也能算美人儿?” 秦行之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十八个花魁中有一人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很华丽,体型也相当婀娜娇巧,可惜脸就差了点,颧骨微微突起,下巴也过于方正,显得有些呆板木讷。也不能说她丑,毕竟是花魁嘛。但混在这群美女中间,她的缺陷也越发明显。 “梅姐的眼力现在倒是变好了。”秦行之笑道。 熊六梅得意的一扬头:“老……我的眼力一向很好,而且那个女人那么显眼,大家都看出来了嘛。” 果然,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倒有一半在点评百花丛中那显眼的一片绿叶,特别是贵宾席上,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你弄这么差的一个花魁出来,也太侮辱大家的眼睛了吧。 秦寿说道:“难道搞错了?那是谁家的花魁呀?” 旁边一直和众人搭话的家伙讪讪说道:“呃,那位,那位是我们青楼的花魁……” “哦,贵青楼是?”秦行之问道。 “醉春风。” “我也是醉了……”秦行之随口说了一句,接着问道,“你们是哪个县来的?” 那人说道:“我们醉春风是密州府的青楼。” “那不对呀,不是说密州府的青楼比下面县城的都要高一个档次吗?” “是这样,也是巧了,我们醉春风前任花魁,前段日子被城南的吴大善人花重金赎出去了,这位‘夭夭’小姐是新任的花魁。” 花魁被人赎走做妾,这在大齐朝也不算多么稀罕。 妾没什么地位,只要人家肯花钱,花魁又不反对,青楼也不好从中作梗。当然,青楼肯定不愿放走一个辛苦培养出来的花魁,如果花魁自己不愿,青楼绝对会全力拒绝。 反过来说,如果花魁自己愿意,青楼也不好得罪有钱人,那都是金主嘛。再者花魁是绝对吃青春饭的职业,但凡有点良心的青楼,也不至于抓着花魁不放,反正大家一般都会培养后备花魁。 可是,醉春风的这位新花魁,也过于差点儿了吧? 那人见众人对自家的花魁看不上眼,心里不舒服,便说道:“夭夭小姐姿色是差了点,可人家的才艺好啊,你们不能以貌取人!” 废话,别的职业都可以不以貌取人,就是不能套用在青楼花魁身上。 秦行之说道:“老兄,不是我们以貌取人。你家这位夭夭小姐,凭良心说长相也不算差,可什么东西都怕个对比,她跟别的花魁站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丫鬟呢。” 那人急了:“乡下来的土包子,知道个什么?你再说我跟你急!”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台上的裁判倒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让人说以貌取人。但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姿色这玩意儿,对吃花魁这碗饭的女人来说,其重要性怎么算都不过分。虽说京城有姿色一般的青楼女子因为才艺而一举成名,那也必须容貌和别人的差距不大才行。 十八个花魁亮相完毕,鱼贯着又回到后台。 花魁大赛第一天比赛就要开始了。 第071章 小白脸很讨厌 第一天的比赛,上场顺序由抽签决定,然后由主持人当众念一遍。 主持人显然对掌控观众的情绪颇有经验,每念一个花魁的名字,都会略停一段时间,让台下的众人消化议论一会儿。 “……第七位上场的花魁,是群芳楼的绿依小姐!”主持人念到第七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情绪高涨,“群芳楼也是本届花魁大赛的主办青楼。” 好吧,这位主持人应该也是群芳楼的人。 也不知是他的情绪感染了台下的看客,还是群芳楼的这位绿依小姐人气确实高,反正台下众人听到绿依的名字,立刻齐声叫好,比听到前面几位花魁时的气氛完全不同。 那醉春风的人叹道:“果然不愧是绿依小姐……” 秦行之还真没注意到刚才上场亮相的哪个是绿依,说实话那么一大堆美女站在一起,即便有个姿色出类拔萃的也很难被注意到,倒是夭夭那种略差一筹的很显眼。 “群芳楼的绿依很厉害?”秦行之问道。 那人说道:“那是自然了!如果群芳楼不是有绿依那样貌若天仙,又才艺卓绝的花魁,他们怎么舍得花那么大本钱,你以为请通判大人光有钱就行了?群芳楼这就是冲着魁首来的,一旦夺得魁首,三年之内别的青楼都别想压住他们的风头了。” “照你这么说,魁首岂不是已经没悬念了?” “也不能完全肯定,不过大致上也就是如此了。你别看人人信心百倍,其实可能都明白这点,争夺的只是第二名罢了。反正州府的人都认为,魁首非绿依莫属。” “你家夭夭小姐也想着争夺第二名?” “呃……”那人被噎的不轻。 绿依呼声高,秦行之其实无所谓。白牡丹只要不被淘汰,能夺个二三名甚至四五名,对百花阁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再者说了,白牡丹死乞白赖的想要跟着道爷,虽说道爷如今没钱没地位,暂时不能把白牡丹赎出来,那也不该帮白牡丹在花魁的事业上大踏步前进吧?除非道爷脑子进水了。 “……第九位上场的花魁,是醉春风的夭夭小姐。” 台下立刻传来一阵嘘声。 秦行之不由撇嘴。 这些观众倒是稀奇,你说贵宾席上的那些有钱人也就罢了,你我都是些劳动人民,平时轻易不会去逛青楼,即便去也不会花冤枉钱听花魁弹曲子,跟花魁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对花魁就这么熟悉呢? 群芳楼的绿依你们知道,醉春风的夭夭你们也知道,合着你们把青楼花魁当明星了,这是追星来着? 上午表演的九位念完,主持人继续念下午的名单。 念了好一会儿,居然一直没有白牡丹的名字。 正当秦行之几个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呢,才在最后关头听到“百花阁白牡丹”。也不知道白牡丹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居然正好被分到了最后一名。 主持人下台,花魁开始登场表演。 表演形式和秦行之预料的一样相当单调,大多数花魁都是到台上唱一曲词,也有擅长舞技的花魁,边舞边唱,但无论是谁,都是单独上场,顶多身边跟着个弹琴的琴师。 裁判席上的几位裁判表现各异。 两个文人就不必说了,他们听得八成主要是唱词。几个花魁唱的要么是已有的著名诗词,要么是花钱买来的新诗词,旧词虽好却是他们熟悉的,新词的水平也不算很高。这不是说两人就比写词的人厉害,写不出来不等于听不出好坏。 通判是官场老手,一直面色平和的看着台上的表演,偶尔还点头送过去个鼓励的表情。 马公子就比较急躁了,满脸不耐烦贯彻全场。 从打分上也能看出来。 赵钱两个公子和通判的分数都差不多,不是“乙”就是“丙”,换算成五分制的话也就是四分和三分。你不能说没看到让你眼前一亮的表演,就给人家打低分,只有愤青才会那么干呢。 马公子却只打“丁”,也就是二分。 夺魁呼声最高的绿依终于上场了。 这位群芳楼精心培养出来的花魁,在别人表演的时候,居然在后台又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种华丽的风格,而是非常简单的绿色纱裙,让前面看习惯了盛装出场的众人眼前一亮。 看客群中响起震天的叫好声。 绿依怀抱瑶琴,如同白玉般无暇的脸上挂着温柔平和的笑容,冲台下和裁判席上的四位依次行礼。配合她身上的装束,没有半点风尘女子的感觉,反而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没有那种做作的孤傲,也没有谄媚,相比较来说,白牡丹刻意表现出的离尘反而落了下乘。 秦行之赞叹道:“你别说,这位绿依确实美得冒泡!” 这都是什么形容词呀? 但绿依的姿色确实出类拔萃,白牡丹是没法跟她比的,连沈怜儿也略有不如。当然秦行之迷恋沈怜儿倒不完全因为她美,小道士情窦初开,沈怜儿绝美的容颜只是原因之一罢了。 绿依将瑶琴放好,轻盈的坐下来,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秦行之忍不住对秦寿说道:“师父你看,人家就不需要助攻。所以说,资本足够雄厚的话,根本就无所顾忌啊。您老人家还是水平不行,如果你道法厉害,没有徒弟帮忙,也一样混的风生水起。” “去!还道法厉害呢,就咱们那些……” 秦寿没有继续说下去,身边还有熊六梅等人呢,当着外人说自己不怎么信师门的道法,岂不是露了底? 绿依自弹自唱,唱的词应该也是群芳楼花重金买来的,比前面几位那些新词要强了不少,听得两个文人摇头晃脑,显然很是受用。通判作为大齐朝的官员,自然也是识货的,一边听着,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再看马公子,这次比前面要稍微好点,不再那么急躁了。 绿依一曲奏罢,站起来再次向众人行礼。 赵公子问道:“绿依小姐,这首词是何人所作?” “此乃扬州姚公子新写的词。”绿依轻声答道。 赵公子大惊:“可是姚笑风姚公子?” “正是。” “怪不得如此清新呢,竟然是笑风公子所作!” 钱公子也赞叹不已。 通判笑道:“扬州姚笑风以长短句蛮声海内,他的词自然是很好了。不过你们群芳楼能到那么远的地方,并且还能打动姚笑风给你写词,也很不简单啊。当然,词好还要看什么人唱,绿依的琴技和唱功俱佳,姚笑风的这首词算是没被埋没。” “多谢通判大人。”绿依仍是一派平和,并没有因为通判的夸奖而激动。 通判摆摆手示意无需介意,对身边三个裁判说道:“各位,打分吧。” “必须甲等呀!”赵公子叫道。 钱公子点头:“单是这首词就已经值个甲等了,何况还有绿依小姐的上佳演绎?晚生也认为应该是甲等。” 通判看向马公子:“贤侄觉得呢?” 马公子撇撇嘴,把手里的扇子一摇,说道:“词嘛挺不错,唱得也还行,不过若说甲等就有些过了。本公子认为,还是给个乙比较合适。” 通判面色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原本平和的表情。 作为密州府的二把手,通判的意见通常是没人敢反驳的,除了马公子的老爹之外。按说自己都这么夸绿依了,你马公子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吧?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本官称呼你贤侄,你给本官来个“本公子”,也太没礼貌了…… 钱公子忍不住说道:“乙等似乎差了点……” 马公子把扇子一收,看向钱公子:“你对本公子的评判有意见,还是对我本人有意见?” 这话说的,怎么就上纲上线了呢,谁敢对知州的公子有意见。 钱公子连忙摇头说道:“不敢……” “那不就得了。本公子就给乙等了,你们要么不让我当这个裁判,要么就这么着吧。”马公子恢复了不耐烦的神态,“你们觉得好,我却觉得一般般,每人的口味不同,你管得着我打什么分数吗?真是多此一举!” 钱公子脸色通红,拱拱手不再说话。 人家好歹也是密州府有名的才子,心里确实挺窝火的,即便是马知州本人,也不可能对他这么不客气。可是他还不能跟马公子计较,真闹起来马知州肯定不会向着他。 这就像混黑道的一样,越是大哥反而越好打交道,下面的小弟往往才是真作死。 熊六梅在台下看着,厌恶地说道:“那小白脸很讨厌啊。” 二柱子心说,大当家的,您不是最喜欢小白脸吗?当初把小道士弄到山上,那个亲切,那个信任呀,连二当家都被比下去了。 他哪知道,熊六梅一开始看马公子确实挺顺眼的,可马公子的做派却让她改变了印象。想当初秦行之被抓上山,不哭不闹,大口喝酒,熊六梅才会越看他越顺眼。这马公子长得倒是俊俏了,可惜那愤世嫉俗的劲儿,倒像个斤斤计较的女人。 台上的绿依哀怨的看了一眼马公子,转身回到后台。 接下来上台的花魁又恢复了原来的水准,让刚刚听过一首好词的两位文人味同嚼蜡。 随后,醉春风的新晋花魁夭夭小姐登场了。 第072章 搅屎棍子 单独上场的夭夭,显得比刚才集体亮相顺眼多了。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 通常我们知道,美女身边有姿色一般的女人衬托会显得更漂亮,比如以前白牡丹带着小桃红出场表演就是这个道理。反过来说,若是一群美女站在一起,即使如绿依那样的姿色,也会被人忽略的,因为很容易看花眼。 最惨的是夭夭这种姿色还算可以,却非要和一群比自己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 夭夭也是自弹自唱,唱的是一首旧词。 词肯定不错,但肯定没有绿依的新词有吸引力,由此可以看出醉春风估计是“论堆”了,他们八成也知道夭夭注定要被淘汰,因此连新词都不舍得给她买吧? 令人意外的是,夭夭的琴技和唱功居然非常不错。 比绿依略有不如,比前面的几个花魁却稍微强一些。秦行之对比了一下,夭夭的水平和白牡丹差不多,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也是有它的道理的。 一曲奏罢,通判先开口了:“不错不错,你是个内秀的花魁,呵呵……诸位,本官就先打分了,这位夭夭小姐能将旧词唱出现在的水平,实在不易,本官给她打个……丙等吧。” 一边说着,通判若有若无的看了眼马公子。 他担心呀,以前面那些花魁的姿色,马公子除了不情不愿的给绿依一个“乙”,其它一律都是“丁”,这夭夭姿色最差,搞不好马公子能打出一个最低的“戊”来。 通判和夭夭没什么交情,可若是马公子真打出个“戊”,对这位花魁的打击可想而知。人家虽然姿色稍差,就凭这琴技和唱功,就值得通判怜香惜玉了。 赵公子说道:“通判大人说的好,我也给她个丙等。” 钱公子更上一层楼,说道:“晚生觉得应该给她一个乙等。” 三人看向马公子。 马公子习惯性的把扇子一摇,看向夭夭:“你觉得本公子该给你打个什么?” 夭夭柔声说道:“任凭公子发落。” “那本公子可要打了,不准哭鼻子,听到没有?” 裁判席上的三人直翻白眼。 秦寿在台下对秦行之说道:“徒弟,道爷发觉那个马公子和你很像啊。” “老道你胡说八道!他哪点像我了?贫道玉树临风,最重要的是性格温和,怜香惜玉,他能和我比才怪了呢。” “你看啊,他和你一样是个小白脸,这个你得承认吧?” “小白脸怎么了,你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小白脸也就算了,你没发现他跟你一样能闹腾吗?” 秦行之哑然。 马公子确实有点能闹腾的意思,比如一直不耐不烦的给人打丁等,再比如愣是不顾通判的意思,给绿依打了个乙,现在倒好,又调戏起夭夭来了。但他那种闹腾和自己又不同,他那是瞎胡闹,故意为难人,或者说越是别人觉得应该做的,他偏不做,道爷什么时候那么混账了? 不对不对…… 秦行之瞪了一眼师父:“你才能闹腾呢,道爷根本就不爱闹腾——差点让老道你带沟里。” 台上的夭夭低头不语。 马公子志得意满的向台下看了看,说道:“本公子认为,夭夭的表演……好!大大的好!所以,本公子必须给她打一个甲等。” 果然闹了幺蛾子…… 无论台上的三个裁判,还是台下的看客们都没太过意外,大家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马公子今天就是来瞎胡闹的。只是你作为知州公子,在这种场合胡闹合适吗? 夭夭震惊的看着马公子,显然这个结果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本公子说了,不准哭鼻子哦。”马公子坏笑道。 夭夭红着眼圈,深深给马公子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入后台。 按照大多数人的预料,夭夭被淘汰确定无疑,然而因为通判等人担心马公子打出最低分,给了夭夭一个乙等两个丙等,结果马公子出人意料的打了个甲等,这下夭夭反而后来居上了。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中,主持人走上台。 “上午的比赛精彩纷呈,但快到中午了,咱们还要吃饭不是?咱们群芳楼在那边准备了吃食,只需几十文钱就能吃一顿丰盛的午餐,欢迎各位前去用餐。下午比赛还会继续,诸位请早吧。” 看客们纷纷散去,找地方吃饭了。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群芳楼准备的地方用餐,因为确实不贵,也方便,不需要赶回家了。当然有钱人是不会那么吃的,密州府的这个大广场有好几个酒楼就是他们的目标。四位裁判自然也立刻被人请走去酒楼用餐了。 秦行之五人也不需要找地方花钱用餐,八姑早就在酒楼订好了位子,很快便派人把他们叫去了。 吃饭的时候,秦行之发现白牡丹略显紧张。 “怎么,信心有点不足?”秦行之笑问。 白牡丹点点头:“妾对公子的词绝对有信心,可……”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没发现那个马公子就是个搅屎棍子……呃,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合适哈。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高分呢。” 白牡丹幽怨的看着秦行之:“公子也觉得妾蒲柳之姿……” 秦行之差点打自己的嘴巴,道爷这么伶俐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没水平的话呢?他连忙纠正错误:“牡丹你误会了,如果你还不算美人儿,那世上还有美女吗?我的意思是,那个马公子就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咱们别理他。至于另外三个裁判嘛,只要你表演完了,他们敢不给你打个甲等,老天爷都不愿意。” “妾主要是怕马公子乱来。” “他要是真敢太过分,贫道给你做主!”秦行之正色道。 八姑乐了:“小道长你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打算如何为我家女儿做主?” 秦行之摆手:“贫道不说大话,你们是清楚的。” 心中暗自叫苦,这嘴也太不严实了,怎么就敢头脑一热胡乱承诺呢。自己算什么,一个小道士,还是没有度牒没有道观的野道士,有什么资本给白牡丹做主?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厚着脸皮硬撑也不能丢了面子,这个道理秦行之还是知道的。 …… 下午的比赛一开始,气氛就和上午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夭夭的意外得高分,原本不担心被淘汰的花魁们深感压力沉重,因此变得分外卖力。秦行之倒是认为,那些花魁是被马公子的不着调给惊着了,不得不从另外三个裁判那里尽量得高分,防止马公子瞎胡闹给打低分从而倒霉。 按说马公子如果一律打低分其实等于没区别,可他忽然给夭夭高分的行为,让花魁们都心中忐忑。 马公子的心思又岂是花魁们能够猜测的。 下午的比赛,马公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一点都不做怪,该给什么分数就给什么分数,惹得众人瞠目结舌。合着您胡闹还分时间段,到了下午毛病自动痊愈?这对上午的那些花魁也太不公平了吧? 花魁卖力表演,马公子不搞怪,这两个原因结合起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下午比赛的花魁得分比上午好了很多,甲等分数经常出现,最终竟然把上午的那些花魁挤走了好几个,夭夭也被挤到后面去了。 到了最后白牡丹将要上场的时候,绿依毫无意外的仍然是第一名,而夭夭则是堪堪没被淘汰的第九名。只要白牡丹的分数超过夭夭,那么夭夭仍然是被淘汰的命运。 比赛了这么久,不仅看客们累,台上的四个裁判也有些厌烦了。 白牡丹也是一个人抱着瑶琴上台,连小桃红都没带。 在台下看客们的议论声中,白牡丹拨动瑶琴,唱的正是秦行之送给她的那首“一剪梅”。如今的白牡丹心境有了些许变化,虽然本性难改,还是有点儿愤世嫉俗觉得命运不公,但却不再那么刻意追求高洁,因此琴声中少了孤烈,多了几分平和的气息。 只听白牡丹开口唱道:“红藕香残玉簟秋……” 一开始台上的通判等人还没在意,可很快便神色凝重的支愣起耳朵,凝神静听白牡丹的唱词。通判甚至皱了皱眉头,因为台下的看客们仍旧在发出噪音,影响了他欣赏。 词很短,即使白牡丹重复三次,也不过片刻光景而已。 白牡丹演唱完毕,抱着瑶琴轻轻站起来冲台下和裁判席行礼,默默等待通判等人的裁决。 可台上的四个人,除了马公子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扇子,另外三人都不说话。马公子几次想要开口,却因为通判凝重的神色而退缩。这台上以通判为主,这点他是明白的,特别是现在的马公子乃是“正常人”,不能不给通判面子啊。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的看客注意到台上的异常,渐渐安静下来。 赵公子长出一口气,叹道:“好一首惊世骇俗的一剪梅,这样的词岂是世间能有的!” “赵兄所言极是。这下可惨了,小弟以后还怎么能写出词来?一想到这首词,小弟的词只有拿去生火做饭了……”钱公子苦笑道。 这两位本质上还是很有修养的文人,否则不可能当众自贬。 白牡丹根本不着急,她很清楚这首词的威力,当初自己受到的震动也不小。你们就慢慢享受吧,公子所作的词,不能只让自己震惊。 马公子撇嘴道:“很好吗?本公子没觉得有多好。” 又犯病了? 第073章 新等级 前面你瞎胡闹就算了,这首词不行,否则传出去咱们这些人是要被耻笑的。 赵公子反驳道:“马兄,先放下唐诗不说,在长短句上,这首词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了!小生不才,就凭这首词,也必须给这位白牡丹小姐一个甲等!” “不错,我也给甲等。”钱公子说完,转头提醒通判:“通判大人,您的意思呢?” 通判当然也被这首词给镇住了,但他是官员,考虑问题比较周密。 词确实是好词,可惜白牡丹无论在姿色上还是演唱水平上,都差了绿依老大一节,如果他也给一个甲等,即使马公子又犯病,给出个乙等,那也跟绿依一个名次了。 并列也没什么大问题,可马公子下午一直没犯病,万一他也给一个甲等,四个甲等加起来,那可是最高分,白牡丹就成第一了。虽说这是初选,名次没什么,但让一个姿色中等的花魁凭一首好词成为第一名,通判觉得不太妥当。 “白牡丹,本官问你,这首词可是新词?”通判决定问清楚。 白牡丹说道:“大人如果是问妾以前演奏过没有,妾在三江县曾经演奏过一次。但这首词仍然算是新词,是妾不久前得到的。” “好!”通判点头。 赵公子问道:“不知是哪位名家所作?” 白牡丹看向台下的秦行之。 秦行之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心说你就别再将我说出去了!上次跟王好古斗一场还不够?贫道就是个小道士,脑子里的诗词很多是没错,可惜自己也分不出好坏来,万一人家又让贫道当场写诗,牛皮是会戳破的。 显摆可以,得有足够的资本才行嘛。 白牡丹只好收回目光,说道:“这首词乃是一位小道长所作,可惜他淡泊名利,不准妾说出他的名字。” “道士写的?”赵公子和钱公子都皱眉。 通判倒是不在意,道士怎么了?文学水平高的道士多了去了。况且这首词是以女人的口吻所写,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个道士?通判之所以要问,不是想知道词作者,而是要确认这是新词。否则如果这是自己没听过的旧词的话,赵钱两人给白牡丹的分数就高了。 赵公子还想再问,通判摆手道:“不必多问。白牡丹,本官认为,这首词乃是绝世好词,能写出这首词的道士,也肯定是个绝世奇才。然而这毕竟不是你自己写的,你的琴艺和唱功也略逊一些,你可服气?” 白牡丹点头:“妾明白。” 人家没说自己的姿色,就已经留面子了。 “很好,因此本官决定给你个乙等。” “多谢大人,妾心服口服。”白牡丹说道。 至于心里是否真的服气,那就只有白牡丹自己清楚了。说到底还是姿色问题,如果这首词换做绿依来表演,即使琴艺比自己差一点,估计通判还是会给一个甲等。如果让秦行之来分析,那就是“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通判看向马公子。 马公子给甲等,白牡丹就跟绿依并列第一,如果他犯病给个乙等,那么白牡丹的名次仍然很高,这就是通判的想法。 终于轮到自己了? 马公子轻摇扇子,看着白牡丹说道:“词嘛是好词,琴和唱也不错……但是,本公子却不能给你高分,为什么呢?” “因为你犯贱呗。”秦行之在台下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白牡丹不说话,只是看着马公子等他给分。 马公子继续说道:“因为……你不诚实!” “你说这是道士所作,骗谁呢?这明明是个闺中怨妇写的词,道士怎么可能写出来?本公子才华还是有一点的,可你让我写这样的怨词,我也是写不出来的——本公子也不屑于写,丢人啊!因此,本公子认为,这首词的作者肯定不是一个道士……” 白牡丹张嘴就要反驳马公子。 马公子摆手制止她:“你先别说话,本公子才不在乎这是什么人写的呢。我只是讨厌不诚实的人,因此,本公子给你……” 习惯性停顿了一下,马公子吐出两个字。 “己等!” 台下一片哗然。 白牡丹霍然盯着马公子,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通判脸色一变,忍不住说道:“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 钱公子叫道:“马兄,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马公子微笑着看向钱公子:“本公子就觉得你老是跟我作对,我怎么就欺负人了?我打她了,还是强抢民女了?你如果真的对本公子有意见,那就大声说出来,咱们南门大街比划比划,看看谁的道理硬。” 钱公子也恼了,你是知州的公子,就能如此胡闹不成?咱好歹是读书人,脸皮还是要的。因此他不甘示弱地叫道:“花魁大赛评分分为五等,甲乙丙丁戊,这是惯例,没有己等这一说,你愣给人家评一个己等,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没有己等?”马公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脸,“你确定?” “废话,几十年来就从没有过己等这一说。” “那是本公子首创的啦?好啊,这不就有了嘛。以后再举行花魁大赛,本公子也算是留名的人物了,哈哈哈哈……” 通判板着脸说道:“贤侄,虽说这是民间活动,也不能如此胡闹。” “我没胡闹啊,我就是觉得她应该得一个己等的分数。” 秦行之在台下一算,如果白牡丹真得了己等的话,那么最终得分将低于夭夭! 夭夭得了两个丙一个乙一个甲,按照五分制合计十五分。而白牡丹得了两个甲一个乙,再加上史无前例的“己等”等同于零分,就是十四分,比夭夭低了一分。 秦寿也算出来了,低声对秦行之说道:“道爷怎么觉得,姓马的是故意的呢?” “什么意思?” “你看啊,他之所以弄出个己等来,好像就是为了让白牡丹被淘汰。当然,白牡丹和他没交集,他也不可能看白牡丹不顺眼,结合他给夭夭甲等来看,道爷觉得他就是为了让夭夭晋级……奶奶的,难道他和夭夭有一腿?” 秦行之摇头:“你的分析有些道理,但很多地方都说不通。” “什么地方?” “首先,他看起来脑袋有问题,至少眼睛不是瞎的吧?这十八名花魁里面,夭夭是姿色最差的,他堂堂知州公子,怎么会选择夭夭呢?再者说刚才夭夭听到他打甲等时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两人有什么牵连。” “幼稚!也许夭夭和他暂时没关系,可他喜欢夭夭却很有可能。你以为最差的,说不定是他觉得最美的呢?本朝老皇帝就是例子,人家偏偏喜欢大胸脯粗腿的女人,你上哪里说理去?” 这话打动了秦行之,他自己何尝不是对长腿厚嘴唇的熊六梅毫无反感?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他喜欢夭夭,那干脆下午一直打低分得了,那样夭夭不会是最后一名,根本没有淘汰的危险,岂不是更好?” 秦寿也挠头了:“这个……确实有些奇怪。” 台上四个裁判的纠纷还在继续。 通判和赵钱二人绝不同意马公子给白牡丹一个己等,即使是最低的戊等也不成,那也是欺负人啊,人家白牡丹仅凭那首好词,也不至于得个最低分。 马公子耍起了赖皮:“反正本公子就这么打分了,爱咋咋地。” 通判心中越来越恼怒,可他是官员,总不能负气而去,那就给朝廷丢脸了。现在这种情况说起来官府也是面上无光,但丢人最大的却是知州大人,不是自己这个通判。 秦行之正和师父等人讨论呢,八姑找来了。 “小道长,现在可要靠你了!”八姑叫道。 秦行之一愣:“您这话什么意思?” “咦,中午你不是说要替我家女儿做主吗?” 秦行之胡吹大气终于遇上了最糟糕的结果,他有个屁资本给白牡丹做主啊。这要是跑上台理论,分分钟被衙役拖走关起来的节奏。 看了一眼台上的白牡丹,只见小美人儿双目含泪,正看着自己呢。这女孩儿的泪腺太发达了,秦行之心中叹道。可是真要让他不管白牡丹,他又做不到。辜负了白牡丹对自己的信任,很可能失去这个美女的青睐。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人家这么看着自己,不出头还算男人吗?! 秦行之头脑一热,高声叫道:“我抗议!” 台上吵吵嚷嚷的四个人转头看秦行之,看客们也纷纷朝秦行之的方向看。 秦寿一拉秦行之:“你怎么又要胡闹了?不是为师说你,最近你性格都变了,从前那个小心谨慎的秦行之去哪儿啦?” 秦行之苦笑道:“那是你徒弟长大啦,没办法。” 熊六梅插嘴:“要不要我上去揍那小白脸一顿?” 秦行之摇头拒绝,对台上几个人说道:“贫道就是写出那首词的道士,姓马的那个小子嘿,你这么糟蹋道爷的绝妙好词,是会遭报应的!” 台上的人不吵了。 马公子皱眉喝道:“你是道士,跑花魁大赛来像话吗?” 赵钱二人关注的是另外一方面:“那首词真是你写的?” 通判没说话,作为裁判中唯一的官员,他认为此刻轻易发言不合适。 秦行之朗声笑道:“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你还问道爷像不像话?你以为自己是官二代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道爷不答应,这现场的所有人也不答应!” 他故技重施,想要挑动看客们的情绪。 看客们互相看看,心说你是哪根葱啊,我们为何要跟知州的公子对着干?有病呀。人家要打个己等,让他打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嘛。反正台上的白牡丹姿色也不是最好的,淘汰就淘汰了呗,下次努力变漂亮点儿,再接再厉…… “你给本公子上来,我保证不打死你!”马公子怒道。 就等你这句话了!否则道爷还真担心被衙役给抓走。 秦行之分开众人,三步两步窜到台上。 第074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秦行之跳到台上,四个裁判看着他上下打量。 小道士长得倒是很俊俏,那首词真是他写出来的?赵钱二人狐疑的相互看看,都不怎么相信。要知道他们和王好古的看法差不多,还是觉得道士写诗词不怎么靠谱。 马公子冷笑道:“你还真敢上来?” 秦行之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敢,你都叫板了,贫道自然要上来。” “很好……”马公子一竖大拇指,随后转头冲下面叫道,“来人呀,给本公子把这扰乱花魁大赛秩序的道士抓起来,本公子要让他变得连他师父都认不出来!” 秦寿在下面一缩脖子,心说这可要了道爷的老命了。道爷是冲上去救人呢,还是跪下给人磕头赔罪呢? 秦行之没想到马公子居然会直接叫人抓自己,连忙说道:“大家讲道理嘛,动武多粗鲁!” “本公子向来如此讲道理。”马公子大乐。 几个衙役冲上来,眼看就要扑向秦行之。 通判喝止衙役:“你们都下去,随他瞎胡闹很长脸吗?” 那几个衙役苦着脸退回去,心说咱们只是当差混饭的,人家知州公子发话,咱们敢不上来吗?那家伙瞎胡闹大家全看着呢,谁又愿意跟他一起丢人。 马公子不善的看向通判:“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不能眼看你胡闹下去,好好一个花魁大赛,被你搅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说的,难道我没打分?我打了,你们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我还是那句话,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你们觉得好的,我没感觉出来,我就打己等了,怎么着吧?” 秦行之哈哈大笑。 通判把衙役弄下去了,咱们的小道士还怕什么? “姓马的,大家都说好,你说不好,那分明是你自己的脑子有问题。咱们举个例子,谁都知道糖是甜的,屎是臭的,你偏要与众不同,说屎好吃,糖恶心人……请问,你自己喜欢吃屎,大家也不管你吗?恻隐之心人人有之,我们不能看你在吃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呐!” “你才吃屎呢!”马公子大怒。 通判憋着笑,没好气地说道:“都别闹了,成何体统!” “我没闹,这混蛋小杂毛侮辱我!”马公子叫道。 秦行之笑道:“贫道只是跟你讲道理,不打比方怕你那智商听不懂。对了,我就好奇了,你这一天闹腾个没完,为何给醉春风的夭夭打了个甲等,这其中的逻辑思路是什么?” 马公子叫道:“我愿意,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果然如此,你就是脑子有毛病,时好时坏对不对?今天你可来着了,贫道对治脑残还是颇有研究的。老兄你就偷着乐吧,你的病有救了!” 秦行之也在胡搅蛮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马公子根本就是个拥有显赫背景的无赖,讲理是讲不通的,人家连通判都敢对着干。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把他弄火了一走了之,不再继续为难白牡丹。 通判觉得很丢人,但主要是朝廷丢人,还有马知州丢人。既然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干脆本官不管了,让小道士好好闹一闹……妈的,老子早就想骂那小混蛋一个狗血淋头了! 马公子不讲理的本事比秦行之大,可论起嘴皮子的功夫来就差远了。 秦行之一通乱骂,马公子暴跳如雷,却死活不肯走,也是个很有韧性的搅屎棍子。 台下的看客们算是开了眼界了,这种好事儿一般可见不到。台上不是才子就是官员,要么就是官员的公子,加上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道士,太好玩儿了,太刺激了! 正在混乱的时候,台子西侧忽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都在胡闹什么!” 秦行之闻声看去,只见台下走上来四个人。 为首的一人和通判差不多年纪,方面浓眉,脸色严峻,充满威严之色,正在急匆匆往裁判席的位置赶。他身后跟着个小厮,小厮后面还有两人,倒是挺悠闲的,正慢悠悠的往这边走呢。 赵钱二人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知州大人!” 通判对马公子正恨着呢,但不好怠慢了同僚,抱了抱拳说道:“知州大人来了。” 马公子不情不愿的叫了声:“爹……” 这位原来就是密州府一把手,知州马大人。 白牡丹没敢插嘴,知州的威严可不是她敢冒犯的,以她的身份也没资格给知州见礼。别看通判可以跟她说话,那是因为现在的通判是大赛裁判,若是平时遇上,白牡丹同样没资格见礼。 台上唯一没动静的是秦行之。 小道士看着后面那一老一少两个人,暗中叫苦,这两位怎么来了? 台下的秦寿捅捅二柱子:“坏了,苦主找上门来了!” 二柱子说道:“那你快让小道士下来,咱们赶紧跑吧。一百两银子足够咱们被发配啦!” “你倒是懂……那混小子已经被人家看到了,还跑个屁,你跑得过那些衙役吗?” 没错,后来来的两位,正是被秦寿忽悠着拿出一百两银子的老者,和伺候他的板儿。老者已经看到了秦行之,微微诧异了一下,老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有缘分呐,这才多久,居然又碰上了。 跑是不行的,秦行之也豁出去了,站在那里等着老者过来。 马知州说道:“本官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先放下。来,随本官迎接高公公!” 说话间老者已经到了近前,马知州转身,脸上戏剧性的布满笑容,变化之快让秦行之都叹为观止,不由得对当官的充满敬佩之情,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在变脸方面,官员们比咱们专业多了。 “让公公见笑了,呵呵呵呵……”马知州笑容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难为情。 秦行之回头冲师父苦笑。 咱们师徒的运气,那就根本没转过来呀。合着这位是太监,怪不得阳气不足呢。好嘛,咱们当着太监说他阳气不足,不长胡子,这不是倒霉催的是什么? 看马知州的表现,这位太监的地位还不低…… 通判和赵钱等人还没有说话呢,秦行之已经噌的一声窜了过去,躬身打了个稽首,说道:“长者你好,咱们又见面了!您是不知道,我师徒二人昨天回去之后,后悔了一晚上啊!” 马知州等人都愣住了,这小道士怎么会认识高公公? 高公公笑道:“看了你们的法器,给了你钱,咱们是银货两清,你后悔什么?难道还嫌银子给的少了?老夫告诉你,我不是冤大头,那些钱足够了,绝不会再给你的。” 秦行之迷茫的摇头:“我没要钱啊……” 他确实糊涂了,正常人过了一天一夜怎么着也反应过来了,一百两银子白白送给别人,那肯定是当冤大头了啊。秦行之本来打算就此认错,把银子还给人家呢,谁知这位高公公居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真是老糊涂?太监不都是爱财如命、精明如狐的吗? “呵呵,长者说笑了……贫道师徒后悔,是因为昨天没有和您多作攀谈,错失了聆听您教诲的好机会。您身在皇宫大内,却仍然醉心阅读我道家典籍,正所谓身残志坚……错了!那个,贼心不死?也不对!啊呀,贫道太实诚了,心里对您万分钦佩,嘴上老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秦行之乱七八糟的一通瞎说,高公公虽然连连皱眉,却没有动怒。 马知州疑惑的看着两人。 其实他并不怕高公公,他身为知州,乃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就是皇帝想要免他,还得和中书大臣商议呢,马公公算什么?然而太监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平时自然不怕,就怕这些家伙搬弄是非、落井下石。 对官员来说,太监就是摊狗屎,咱不喜他们,但也没必要一脚踩上去。 也许是因为身上少了点东西,大多数太监做事就比较情绪化,简单来说就是跟女人的性子接近,孔夫子那时代是没有阉割的太监,否则他那句名言肯定会变成“唯女子与宦官难养也”。 马知州听出来了,秦行之和高公公没什么交情。那么问题来了,小道士胡说八道,连“身残志坚”都敢说,高公公怎么就不发火呢?难道这位皇帝身边的太监,脾气真有那么豁达?别逗了! 高公公看看马知州,又看看通判等人,笑道:“小道士,人家马知州和通判的风头可都被你给抢了,这不合适吧。” 秦行之连忙点头:“贫道唐突……” 高公公说道:“老夫听说密州府的花魁大赛挺有意思的,这不,也是巧了,正好皇上派咱出门办事,经过密州府,就想着过来看看热闹,可是咱家也知道,自己毕竟是宦官,跑来这里没得给人添堵,因此就和马大人在那边酒楼里远远观望。” 马知州说道:“高公公过于谨慎了,您能来看,是花魁大赛的荣幸。” “别,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高公公摆手道,“咱家是宦官,这点就算我不想承认也不成啊,对吧?宦官和青楼牵扯到一块儿,老夫还要不要脸……小道士,你来形容一下。” 秦行之一愣,随口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青楼。” 高公公哈哈大笑,指着秦行之说道:“有才,太有才了!老夫喜欢。” 秦行之心说您可千万别喜欢道爷,我没有进宫的打算。 不过这位高公公的表现,还是让秦行之感到挺敬佩的。不管人家是不是冤大头,这敢于自黑的性子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马知州苦笑,这太监跟自己的混蛋儿子有得一拼,都是不着调的货。 马公公看向台下:“小道士,你师父呢,也来了吗?” 第075章 高公公的调解之道 晾着密州府两位头儿,还有三位才子(前面说过,马公子名义上也是才子)不管,这太监居然和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士聊起来,脑回路确实与众不同。 秦行之说道:“我师父就在台下。” “请他上来吧。” 秦行之摆手:“还是算了,我师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开玩笑,让老道上来,万一过会儿高公公翻脸,跑都没机会。当然现在也没什么机会,但至少老道士还有可能趁乱逃掉嘛。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高公公看起来不像是要发难的意思,可正所谓太监的心思你别猜。 何况即使高公公不为难自己,还有个儿子被自己臭骂一顿的马知州呢。 谁能料到花魁大赛这样的民间赛事,会把密州府两大巨头都引来?听高公公的意思,估计马知州是陪着他在酒楼上看比赛,这属于意外情况,但何尝不说明自己师徒两个的霉运远远还没到头? 高公公点头:“嗯,你还挺有孝心,不错。” 台上几位算是看出来了,反正秦行之不管说什么,高公公都觉得好就对了。 这位太监不会是相中了小道士,准备收他入宫吧? 当然这纯属恶意猜测,但凡有一点儿办法,谁会放着男人不当,去宫里当太监?就算当野道士挺惨,比太监还是要好的,正常人都这么想。 马知州忍不住提醒道:“高公公,依在下看,还是先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你看如何?” “马大人不说,咱家还忘了问呢。你们这是怎么了,闹矛盾了?”高公公转向通判等人,信心十足地说道,“给咱家说说,我帮你们调解调解。不瞒你们,咱家在宫里最善于调解纠纷,那些个宫女、太监为点儿屁大的事儿就闹矛盾,都是咱家调解的。” 通判看看马知州,心说还不是您那活宝儿子闹得吗? 事儿还得说,通判说道:“高公公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 一五一十把情况给高公公说完,通判再次看向马知州,那意思是,听到了吧,都是你儿子搞出来的,这下咱们密州府算是给人看笑话了,你马知州的脸上也不好看。 马知州果然沉下脸来,对自家儿子一瞪眼:“孽子,简直不可理喻!” 马公子嘟囔道:“我打分了嘛,又不是没打分。” “还敢嘴硬!密州府花魁大赛只有五等分数,你给人家来一个第六等,这也叫打分?你想气死为父不成!我就知道,你这孽畜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开始就不该同意你来当什么裁判……”马知州喝道。 马公子不敢开口顶撞自己的父亲,但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不服气。 秦行之暗自高兴,小混蛋还得让他爹教训,你倒是再牛逼呀,道爷骂你一顿算是白赚了。 高公公笑道:“马大人,你家公子还小,喜欢标新立异也是正常的。那个,如果各位不嫌弃,咱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如何?” 马知州连忙说道:“高公公请讲。” “怎么说呢,咱家在宫里调解了那么多纠纷,背地里他们给我起了个‘和事佬’的诨名,因此咱家以为我的调解水平还是不错的。”高公公吹嘘道。 当然谁都不会当真,宫里那些儿狗屁倒灶的事儿,谁能调解清楚。这老太监估计还是仗着自己在皇帝面前能说上话,用权威硬压下去的。 “在咱家看来,世上纠纷的起因,无非是四个字:酒色财气。” “先说酒,所谓酒壮怂人胆,喝了点酒以前不敢干的现在敢干了,以前不敢得罪的现在敢得罪了,这样的人就是混蛋。对付他们也简单,揍一顿给他醒醒酒,矛盾立刻没了,简单的很。” 秦行之不由得撇嘴,这法子果然简单粗暴,合着您就是这么调解纠纷的? “再说色,说到这个,诸位比咱家有经验,我就不细说了。对付这类矛盾,只要把源头灭掉,立刻迎刃而解。” 可不是,两男争美女,你只要把美女弄死,问题解决啦…… 秦行之担心起来,这老太监做事好像也不怎么靠谱,别过一会儿也瞎胡闹吧? “正所谓举一而反三。”高公公习惯性的看向秦行之,“小道士,按照咱家这个思路,你来说说应该怎么对付由‘财’引起的纠纷。” 小道士最擅长胡说八道了,秦行之微笑道:“那简单啊,把财拿走,问题就没了嘛。” 高公公拍手称赞:“聪明!咱家在宫里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咳,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为它打生打死的,真不值当,所以啊,咱家把惹祸的根苗收走,大家自然和和美美的了,这多好!” 而且那财也成您的了吧? 照这么说,这位高公公也不傻啊,为何会被老道骗去银子,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呢?当然也有可能人家调解纠纷,拿走的“惹祸根苗”太多,不在乎钱了呢。 “最后是‘气’。这东西就难办了,两人互相看着不顺眼,或是你想压住我,我想压住你,这跟利益没关系,劝是不行的,也没有一个根源可以拿掉。对付这类纠纷,咱家一直没找到好办法,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方各揍一顿板子,先让他们老实段时间再说。效果不算太好,咱家的水平还是不够,惭愧,惭愧!” 众人连忙笑着夸赞高公公。 高公公终于开始说正事了:“至于眼下的这个纠纷嘛,咱家认为还是应该算在‘气’里面。虽说跟财也有关系,但主要还是对白牡丹表演的看法不同。马大人,说到这里,咱家也得提醒你一句,贵公子做的有错,但他确实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想法打分,因此不算完全错误。” 秦行之急了:“高公公,你这不公平吧?” 不敢得罪人家是一回事,可秦行之硬着头皮站出来,正是为了白牡丹,否则何必和这些精英人士闹别扭呢?照高公公这么一说,合着马公子还做对了,这肯定不成。 高公公还没说话呢,马知州脸一沉:“高公公讲话,你这小道士插什么嘴?来人,把他给本官赶下去!” 比他儿子强,没直接让人抓秦行之。 秦行之心说,你们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啊,说不过别人——不,甚至都没试试能不能说过自己,不由分说就赶人抓人的。当官好啊,道爷要是有机会,也去当官,看谁不顺眼就抓他。奶奶的,耍特权很爽是吧? “慢着。”高公公摆手,“有理说理,动手动脚的多没意思。” 马知州心里有数了,他没白试探,这高公公确实有护着秦行之的意思。虽然很难理解,毕竟从两人的对话来看,以前他们并不认识,一个太监也不可能和小道士有什么牵扯。 挥手让衙役退回去,马知州说道:“高公公请继续说。” “贵公子是花魁大赛的裁判,那就有权力按照自己的心意打分。”高公公总结道。 马公子立刻变的趾高气扬,躬身对高公公行了一礼:“谢过高公公,在下就是觉得白牡丹的才艺糟糕透顶,那首诗也只是一般般嘛。还是高公公懂我!” 秦行之愤愤道:“人家懂你,那你拜他当干爹呀。” 马公子权当没听到。 好歹是知州的公子,密州府有名号的读书人,怎么着也不能拜太监当干爹。大齐朝的文人不招惹太监,却也不会和太监亲近,否则在仕途上是完全没希望的。 高公公笑道:“我还没说完呢。虽然你有打分的自由,可人家大赛也是有规矩的,向来只有五等评分,你给人家弄出一个第六等,这就不妥了。打个比方,各人口味不同,酸甜苦辣咸各有喜欢的,可没人喜欢臭的,你总不能去吃屎吧?” 噗—— 秦行之没忍住,笑出声来。 通判等人的城府比较深,但也是憋得脸色通红,台下听清高公公话的看客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反正大家人多,天色也开始暗下来了,台上的人看不太清楚,因此都哈哈大笑,现场忽然变得充满欢乐。 马知州还好,马公子的脸都变成铁青色了。 高公公迷惑的看着众人:“怎么,我说错了吗?就是个比方而已,又不是说马公子真喜欢吃屎……啊呀,马公子,看你脸色那么难看,不会是真爱吃屎吧?那可不成,那是病,得赶紧治!” 轰然一声,台下笑声更大了。 如果没有秦行之前面骂马公子喜欢吃屎,高公公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不至于特别刺耳——人家都说了,只是打比方而已。问题就在于这老太监说的话,和秦行之骂人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没法让人不大笑。 马公子的眼泪都下来了,他还不敢得罪高公公,只好哀怨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马知州瞪了他一眼:“高公公只是打比方,当什么真?” “不是,他……” “闭嘴,听高公公说话!” 马公子:“……” 高公公等台下的笑声停歇下来,继续说道:“所以,咱家以为,你觉得人家表演不好,可以打最低分,但不能弄出个新等级出来。也就是说,你可以给她打戊等,这就既合规矩,又合你的心意了。马公子,你看咱家这个主意如何?” 马知州颔首不已:“高公公说的有道理。孽子,听清楚没有,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公子不服气:“我给白牡丹打戊等,她和夭夭就并列第九了,难道今年的花魁大赛第一天晋级的是十个人?这岂不是也不合花魁大赛的规矩?” “混账,十个人就十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马知州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这混蛋儿子完全分不清轻重啊。 平时胡闹也就罢了,反正本官一州之长,还能给他擦干净屁股。当着宫内太监的面胡闹,这就不妥了,别看这位高公公没什么权势,人家可是皇帝身边亲近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派出去莱州府办那件事。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还有太监呀。 第076章 文曲星没事下凡做什么 高公公摆手:“马知州别吓着孩子……可怜的人儿,瞧着一表人才的,怎么就落那么恶心的病呢,可不能耽误,真得治!” 马公子吼道:“我没病!” “你看,这就叫讳疾忌医啊。算了,咱们还是说回评分的事。刚才你说了,若是你打了戊等,白牡丹和夭夭就并列第九了,对吧?这有什么,就让两人再比试一场呗。当然,咱家觉得,这次你马公子就不能参与了,否则人家会说不公平的。” 秦行之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老太监记性真有那么好,只听一次就记住了夭夭和白牡丹的名字? 马公子自然不服气,被高公公在无意中(真是无意吗?)骂了一顿,他对老太监充满愤怒,不立刻暴走就已经是为老爹考虑了,让他继续尊敬高公公是做不到的。 “本公子为何不能继续当裁判?要是我不能当,通判大人和他们两位也不能。” 通判心中恼怒,本官规规矩矩的,凭什么跟你比? 高公公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裁判咱们全换掉好了,马知州作为一州之长,自然当仁不让,咱家也凑个热闹……先说好了啊,咱家对姿色什么的没多少感觉,全看才艺如何了,这你们不能怪我。” 老太监倒是实诚。 “花魁大赛向来是四个裁判,这还缺两人,也不合规矩……”高公公依次看向众人,目光毫无意外的在秦行之身上停下,“小道士,你也来吧。” 秦行之立刻打个稽首:“恭敬不如从命!”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有自己参与,白牡丹至少不会被黑。再者说了,若是白牡丹确实不如夭夭,小道士对偏向白牡丹也毫无道德压力。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这个老太监对自己这么照顾了。 高公公强调道:“你可想清楚了。咱家所说的裁判,可不是只有这一次,明天和后天的比赛,你也是要当裁判的。” 秦行之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高公公你这么看得起贫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贫道拼了耽误修炼,也必须把裁判这个光荣艰巨的工作做好啊。” 为了白牡丹,秦行之才不在乎多耽误几天上路呢,去京城根本就不是什么急事。再者说小道士这辈子活了接近二十年,还从没干过裁判这种高大上的职业呢,谁会让一个江湖骗子给人裁判? “嘴皮子真利索,脸皮也挺结实的,最喜欢你这种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士了。”高公公欣赏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哑然,您这是夸我吗? 马公子急了:“小杂毛不成,他分明向着白牡丹!” 高公公脸一沉:“说话就说话,叫人家杂毛算什么?人家可是名门大派鸿蒙派的掌门,道家苗裔,小心太上老君一个雷劈了你!” 秦行之觉得自己有点理解老太监的心理了。 昨天遇到高公公,他言谈举止中分明对佛道比较内行,估计也是爱好这些东西,也能理解,太监嘛,这辈子就算再有权势,也没什么希望了,就指望下辈子投个好胎了,对掌管转世投胎的神仙佛祖尊崇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爱屋及乌,说不定高公公对任何道士都很喜欢呢? 马公子叫道:“反正我是不服气的,如果高公公让他当裁判,那本公子也要当裁判,否则就是不公平!” 马知州仰天长叹:“孽畜啊,你就让为父省省心吧!” 花魁大赛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混小子何必为这些无所谓的东西得罪一个太监。 还好高公公很通情达理:“你这么一说,咱家倒是不能拉偏架,宫里人都知道咱‘和事佬’高公公最是公平,童叟无欺。好吧,那最后一个裁判就你来吧。” 马公子愣了愣,他的目标是把小道士拉下水,并没有想到高公公会松口让自己继续当裁判。这老太监也太好忽悠了吧? 若是秦行之听到马公子的心声,肯定会点头:可不是好忽悠嘛,被老道几句话弄去一百两银子。 马公子只好躬身说道:“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很好,裁判的人选已经定了,其中有官员,有读书人,还有道门弟子,再加上咱家这个老不修的宦官,这届花魁大赛可就有点看头了。”高公公志得意满地说道,“台下的各位,天色略晚,你们若是急着回家,随时可以离开。” “公公说笑了,咱们不走。” “对,这么有看头的比赛,走了才冤枉呢。” “高公公您是大好人啊,小的巴巴赶来密州府,这趟真是值了!” 高公公微笑点头:“那咱们这些人就到裁判席坐下吧。” 众人随着高公公到裁判席就坐,连被剥夺裁判资格的通判等三人也坐下了,他们虽然不再是裁判,却也很想看看接下来的比赛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一个不着调的马公子,加上一个同样不着调的太监,最后还有个看起来也挺能闹腾的小道士,这乐子可有的看了。 秦行之没有立刻过去坐下,而是走到白牡丹身边,低声道:“牡丹站了这么久,累了吧?再坚持一下,贫道一定帮你战胜那个夭夭。呸,那傻娘们怎么能跟咱们牡丹相比,跟她比赛都是侮辱咱们。” 白牡丹一直没插嘴,但心中对秦行之是非常感激的。 她认定秦行之是大才子,更是大胆主动开口要跟随秦行之,说实话花魁比赛的名次已经不重要了。但她毕竟是百花阁的花魁,从小就习惯了八姑的安排,再者说她其实也很喜欢争夺魁首的感觉,因此绝对不愿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淘汰。 公子说有问题他会给我做主,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妾不累,公子无需担心。”白牡丹温柔说道。 秦行之摇头:“怎么会不累呢,我都累了。至于一会儿的比赛,你准备的诗词都有用场,不能随便用掉……这样吧,贫道再给你找一首。” 白牡丹眼睛一亮:“公子要作词?” “作什么词呀,梦到滴!”秦行之纠正道。 白牡丹笑了笑,显然对秦行之这个说法越来越不信了。 秦行之想了一下,凑到白牡丹耳边说了一会儿,问道:“记住了?” 白牡丹脸色微红,别看这位花魁胆子挺大,她这还是第一次被秦行之靠的这么近呢。如果是别的男人,说不定她还好一点,花魁的训练项目中自然包括应对靠过来的男人,可秦行之是她在乎的“大才子”,这感觉完全不一样。 “妾……公子能再念一遍吗?” 秦行之无语,贫道每次给你诗词,你都一副见到宝贝的兴奋样子,这次没记住不说,也不怎么激动啊,难道刚才选的诗词不好? 坐在台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秦行之和白牡丹窃窃私语。通判等人没说话,马知州城府深也没什么表示,老太监更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不急不躁。 马公子不愿意了:“小杂……小道士作弊!” 高公公笑道:“作什么弊啊?人家跟美人儿说几句话难道也不行?就这一会儿,他想作弊也做不到,别大惊小怪的。” 秦行之再次凑到白牡丹耳边,将自己选的诗词说了一遍。 白牡丹眼睛越来越亮,不由得说道:“公子……您真是文曲星下凡!” “别乱说,文曲星乃是我道家正儿八经的神仙,在天上逍遥自在的,没事儿下凡做什么?好了,你准备一下,贫道去那边坐着了。不必担心,就算你唱不好,贫道也给你一个甲等,给那个夭夭一个最低的戊等,咱不欺负她,就不给她己等了。” 秦行之走到裁判席坐下,冲众人打稽首:“不好意思呀,贫道耽误大家时间了。” 马公子哼了一声,不理会秦行之。 高公公说道:“白牡丹站了老半天,也累了。让她先回去休息,先请夭夭表演,诸位没意见吧?” 你这老太监全程做主,谁敢有意见?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花魁大赛只是民间活动,如果这是正经的朝廷事务,无论通判还是知州,都不会任凭高公公做主的。为个无所谓的花魁大赛得罪老太监,没必要。 白牡丹行礼之后回到后台,过了一会儿,醉春风的夭夭抱着瑶琴走了上来。 一群人为她和白牡丹的名次问题吵闹了半天,这位新晋花魁也是非常忐忑的,上台之后先是对众人行礼问好。 马公子拍手叫道:“夭夭姑娘放心,本公子一定让你成功晋级!” 夭夭心说您堂堂知州公子,忽然对我这姿色最差的花魁如此好,妾的压力也很大啊。当然,马公子人才出众,家世又好,能被这样人青睐,夭夭还是很感激的。 “多谢公子!”夭夭真诚地说道。 老太监果然开始作怪了,他皱眉看看夭夭,又看看马公子,疑惑地说道:“马公子,你喜欢这位夭夭小姐?不是,咱家发现你的脑袋果然与众不同,这夭夭还不如你自己俊俏呢。” 这就欺心了,夭夭不如其他花魁,可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儿,马公子长得清秀,却连小道士都不如,怎么可能比过夭夭。 马公子一翻白眼:“本公子就是喜欢她,难道不行?” 马知州心中叹息,幼稚,你老是和太监作对干嘛? “嗯,这确实是你的自由。咱家自幼入宫,对女人确实没什么研究,这点倒是不好随便发表意见……小道士,你以为马公子的品味如何?” 得,又盯上小道士了。 秦行之说道:“高公公您可问错人了,贫道又不吃屎……”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 夭夭哀怨的看了一眼小道士,自己被人形容成屎,当然不高兴了。可台上都是决定自己能否晋级的裁判,她也不敢得罪小道士啊。 算了,风尘女子命苦,何必跟他们这些富贵人计较? 夭夭放好瑶琴,演唱了一首旧词。 第077章 修道也要劳逸结合 夭夭只能唱已有的名词,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醉春风挺倒霉的,在花魁大赛来临之际,自家原本的花魁被人赎走了,只好把夭夭提到花魁的位置。夭夭姿色不算太好,但琴艺唱功却是醉春风最好的。 要知道青楼想培养一个色艺俱佳的花魁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个女孩能长成什么样子,谁都没谱,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嘛,这可不仅指变得更漂亮,变丑也是可能的。因此青楼培养花魁,除了用独有的经验秘传挑选最可能成长为美女的小女孩,主要还是看才艺方面的潜力。 比如醉春风,同时培养的下一任花魁有好几个,最后其他人不是长歪了,就是才艺不行,唯一剩下的夭夭却又在姿色方面略差一些。 按照原本的计划,上任花魁再顶几年没问题,醉春风还有时间继续寻找更好的接班人,实在不行还能到别的地方买人家培养好的嘛。但上任花魁执意要从良,城南的吴大善人又是有钱有势的主儿,人家对上眼了,醉春风也是没办法,只能让上任花魁走。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顾客嘛。 所以这次花魁大赛,醉春风根本就没指望夭夭出线,自然也不会花钱给她买新词了。 夭夭一曲唱完。 琴艺和唱功都非常不错,可惜唱的只是旧词,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好!” 马公子高声叫道:“唱的好,夭夭小姐唱的太好了!曲子弹得妙,唱的无人能比,夭夭小姐的容貌……那就是仙女下凡啊,可惜花魁大赛最高只有甲等,否则本公子一定给你个十分,不,一百分!甲等,绝对的甲等!” 你小子亏不亏心呐? 秦行之撇嘴:“你不光脑子不好,眼睛和耳朵也有问题。” “本公子就是觉得好,有本事你咬我啊。”马公子叫道。 秦行之翻个白眼,怜悯地说道:“你有病。” “你……你有药啊?” “靠,跟道爷斗嘴,你不知道本道爷走遍大江南北,号称嘴炮无敌吗……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 “你吃多少我有多少!” “你有多少我吃多少!” “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 循环中…… 马知州喝道:“都闭嘴!” 两个年轻人跟小孩子一样斗嘴,这人都丢到大庭广众下了。 高公公说道:“几位,人家表演完了,咱们打分吧。” 马公子一梗脖子:“我打过了,甲等。” “好,马公子打的是甲等,马知州呢?”高公公不以为忤,又问马知州。 马知州沉吟道:“本官觉得,夭夭的琴艺和唱功确实很好,给一个乙等还是合适的。” 高公公点头:“有甲有乙,那咱家就给个丙吧,显得花样多,热闹。小道士,你呢。” 秦行之一本正经地说道:“贫道方外之人,对这些声色犬马的东西说不上懂,既然高公公问起,那贫道就说说我的看法。在贫道看来,夭夭小姐的唱功和琴艺都不错,当的上花魁的名头,所以嘛,贫道认为应该给一个……” 说到这里,秦行之停了下来。 “别卖关子啦,大家都等着呢。” “那好,我给——戊等。” 嘶……看客们咬牙根。 妈的,还说马公子胡闹呢,这小道士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家夭夭的表演算不错了,你就是不给乙等,给个丙能怎么着?难道真和老太监说的那样,一人给一个不同的分数,显得特别热闹? 再者说了,你夸了人家半天,最后冒出个最低分,这也太过分了。 高公公似乎也觉得秦行之有些过分,问道:“你没弄错吧?咱家觉得人家唱的不错了,你给涨涨。” 秦行之摇头:“不涨,就戊等。” “为什么呀?” “因为……贫道喜欢。” “这算什么道理?” “不行吗?不合规矩?” 高公公叹口气,摊手说道:“各位,咱家也没办法了,人家小道士确实没破了规矩。” 你就装吧…… 马知州心说,死太监分明是拉偏架,不过本官犯不着跟你一般见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谁晋级跟本官有个屁关系。 马公子当然不停抗议,可惜抗议无效,连他老爹都权当听不到。 夭夭委屈的走回后台,眼泪都流出来了。 秦行之看着夭夭,心中说道:“对不住了夭夭小姐,谁让你是跟白牡丹争夺晋级资格呢。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当然要向着白牡丹了。” 白牡丹登场。 高公公赞叹道:“还是这女子水灵……” 秦行之警惕的看了高公公一眼。 “怎么,难道咱家说的不对?哎呀,小道士你这就小心眼了,至于吗?” 秦行之莞尔一笑,高公公是个太监,自己确实想多了。 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秦行之,白牡丹开始弹琴。 只听她开口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赵钱二人在白牡丹唱第一句时,耳朵便支棱起来了,一首“鹊桥仙”刚刚唱完,两人已经站起来,神色凝重的看着白牡丹。 通判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他不是裁判了,反而不需要刻意谨慎,更能以最真实的心态来听这首词。此刻通判虽然没有站起来,却也紧握双拳,双眼圆睁盯着白牡丹。 马知州捋须长叹。 马公子乐了:“白牡丹,你也太不要脸了,什么暗度,什么玉露的,简直有辱斯文,看,赵兄钱兄和通判大人都让你激怒了吧?这是哪里找来的淫词浪调,你麻烦大了!依本公子看,这首词绝对只能得戊等,这还是碍于规矩,否则本公子倒扣你一百分!” 猛然听到耳边一声怒喝:“给我闭嘴!” 马公子愕然看着脸色扭曲的父亲,诺诺说道:“我……你发那么大火干嘛?” 能不发火吗?这混账小子把底儿都漏光了! 在马知州若有若无的暗示下,密州府官场众人集体运作,才生生把一个不学无术、流连花丛的纨绔塑造成才子形象,更是一路绿灯,让他成功通过乡试成为秀才,最近还准备继续向举人的高峰攀登呢。 就是这样一位“才子”,居然听不出刚才是首绝妙好词,立刻便漏了底。 但凡真有点儿学问,都不至于这样,因此马公子的文学水平可想而知。进一步分析,马知州为了儿子的前程,到底干过多少为人所不齿的事,就实在不敢猜想下去了。 马知州自然要暴怒。 高公公问道:“这词儿好听?” 何止好听,这样的绝妙好词,岂是好听能形容的? 通判舒了口气,沉声说道:“好一首精妙绝伦的鹊桥仙,好一个才艺双绝的白牡丹!” 赵公子问道:“白牡丹,我来问你,这首词又是何人所写?” 白牡丹并不回答,而是用眼睛看着秦行之,等待秦行之的决定。若是公子不允许自己说出来,那自己绝不会违背公子的心意。 众人都顺着白牡丹的目光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腼腆一笑:“别看我啊,各位倒是打分呀。” 高公公看着秦行之问道:“小道士,你别告诉我,这首词是你写的?” 您又听不出好坏来,告诉你又能如何? 秦行之暗中腹诽了老太监一番,才开口说道:“本来吧,贫道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可是既然上一首词我已经承认了,现在不承认就显得矫情了点儿。不错,这首词是贫道写的,也就是一般般啦。” “真的又是你!”赵公子惊叫道。 “是啊,前些日子有人说得好,长短句嘛,上不了台面的,贫道也只是修炼之余玩玩而已,用不着这么惊讶吧?” 钱公子忽然说道:“刚才你在白牡丹耳边说话,是否就是念的这首词?” “不行吗?规则上也没说裁判不能给选手作词呀。贫道可先说明白了,我和白牡丹有交情,她唱的诗词都是我写的,实在不行,大不了这个裁判贫道不做就是。” 钱公子叹道:“小生岂敢干涉道长……唉,我这几十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兄,别自己骂自己呀。” 赵公子插嘴道:“岂止是钱兄,小弟自诩诗词水平还可以,却原来是井底之蛙。小道长两首词一出,咱们写的那些东西还能见人吗?” 秦行之连忙说道:“两位,不带这么捧杀的啊!咱们各有千秋,千万别这么说,我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开玩笑,这两位是密州府诗词名家,他们这样说对秦行之完全没好处。小道士的目标是赚钱发大财,从来不是在文学领域混出点名堂。不考科举不做官,弄个诗词好的名声纯粹是找麻烦,再者说这些诗词也不是他自己写的。 老太监咳嗽一声,皱眉道:“小道士,你写词会不会影响修炼?” “啊?”秦行之愕然。 “修道之路那是多么艰辛,写诗作词耗费精力,咱家觉得不妥!” 秦行之心说,老爷子欸,修炼那都是忽悠人的,也只有你这种读了几本道家典籍的才会相信。贫道作为从事此项事业的专业人士,才不会相信修炼成仙的谎言呢。 这话自然不能明说,外行人对修道就该保持信任和敬意。 “呵呵,高公公的担忧也有道理,所以贫道一般不写词,只有闲暇无事时才随便写点儿玩玩。修炼之道自然要勇猛精进,但也要劳逸结合嘛,偶尔写写诗词,给人治治病,降降妖,这也是一种乐趣。” 高公公嗯了一声,眉头才算舒展开。 马公子此时也明白了,合着刚才白牡丹唱的词,乃是一首极好的词,而不是自己理解的,激怒了众人的淫词浪调。他也知道自己得到秀才的功名费了多大事,当然不愿被揭穿,因此没有继续说话。 马知州叹口气,说道:“单单如此好词,就足够一个甲等了。” 高公公笑眯眯地说道:“马知州都这么说,那肯定没错了。得了,咱家也不矫情,也给个甲等吧。小道士,你肯定也是甲等,自己写的词嘛,对吧?” “高公公果然神目如电……不过我给白牡丹甲等,主要还是她唱得好。” “马公子呢,这次你又打算给什么分数?” 第078章 没看法 三个甲等就是十五分,已经超过了夭夭刚才所得的分数。 也就是说,即使马公子打出个零分,白牡丹也胜出了。当然零分是不成的,最低分都必须是一分,也就是戊等。从这点来说,马公子无论如何作怪,除了让马知州生气外,对夭夭都没有任何帮助。 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随大流给白牡丹一个甲等,实在不行乙等也说得过去。 但以咱们这位马公子的性子,他能消停吗? 马公子恨恨的看了一眼秦行之,叫道:“戊等!” 秦行之淡然微笑,管你戊等不戊等的,反正白牡丹晋级了,贫道只看结果,你爱折腾,尽情折腾就是了,伤不到贫道半根毫毛。 马知州痛苦的扶着额头,暗下决定,回去就关儿子的禁闭。 捣乱胡闹都可以,可当着这么多人,给一首绝妙好词打最低分,若是自己这个老爹不在场还能说得过去,现在这么做,很可能会让自己成为官场的笑料。大齐朝官员别的不说,对诗词的重视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高公公站起来,说道:“既然高下已分,咱家也该走了,明日咱们再继续,这花魁大赛还挺有意思的,咱家很期待啊。” 众人都站起来送高公公。 秦行之心说道爷也溜吧,莫名其妙对自己有好感的老太监走了,自己再留下了可没什么好果子。看在老太监的面子上,知州父子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可也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高公公叫住秦行之:“小道士,明天你可还得来当裁判。” “没问题。”秦行之点头。 高公公带着板儿很快便走远了。 知州板着脸说道:“本官还有些事,这就回去了。通判大人,麻烦招待好几位才子。” 说完带着灰头土脸的马公子,也离开了。 通判看着秦行之说道:“小道士,你也听到了,跟本官一起去酒楼用餐吧。” 秦行之摇头:“贫道还要做晚课,另外我师父年纪大了,需要照顾,我就不去了吧。” 孙子才不愿混顿好吃的,不过怎么着也得带着老道呀。 “那可不行,小生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小道长呢。”赵公子急切道,“让你师父一起去不就行了。哎呀,小道长你就给咱们几个点儿面子,别推辞了。” 于是最终秦行之带着老道和二柱子一起,跟通判三人去酒楼喝酒了。熊六梅倒是想去凑热闹,可惜沈怜儿是绝不肯抛头露面的,因此只好悻悻然和沈怜儿以及百花阁的众人回到客栈。 官府请客,自然怎么丰盛怎么来,反正花的也不是通判的银子。 席间的气氛很热烈,主要是秦行之和赵钱两个才子说话。秦寿很有自知之明,今天所有事儿都是秦行之干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不需要老道装神弄鬼,因此和二柱子缩在桌子旁边,闷头喝酒吃菜。 二柱子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当官的还有文化人一起吃饭——秦行之不算,他认识字却没功名,在大齐朝百姓眼里不算真正的文化人。 当官的也就罢了,说实话二柱子还真不怵通判,山贼嘛。关键是两个才子,老百姓天然对读书人有敬畏感,二柱子同样不例外,因此他也不敢随便插话……当然了,让他插话也不一定能插上,人家说的什么他都听不太懂。 通判作为席上唯一的官员,自矜身份,也没怎么开口。 赵钱两人是真爱好诗词,对小道士的才华那是无比敬佩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越是这种人,秦行之越不好意思忽悠他们。可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自己其实不会作词,都是梦里梦到的吧?比赛时为了打击马公子,已经承认那些词是自己写的了,秦行之只能继续装下去。 装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比如钱公子问道:“小道长,不知你对唐初四杰有何看法?” 秦行之内心一片茫然。唐初四杰?干嘛的,难道是江湖好汉? “没看法。” 钱公子诧异道:“没……没看法?” “呃,都是好样的!”秦行之含混道,“贫道谨遵道祖‘不争’的教诲,从不对人品头论足,因此……没看法。” 钱公子无奈,只好换个话题问道:“那小道长觉得,诗仙和诗圣的作品,哪位更对你的口味?” “诗仙诗圣……哈,这个我知道……呃,贫道的意思是,当然是诗仙啦!” “哦,为何?” “我道家修炼只为超脱成仙,自然是诗仙更好。李白嘛,贫道最喜欢他的诗,有仙气!杜甫就略显苦逼了点,做人嘛,还是开心点儿好。你想啊,天下太平不太平,老百姓过得好不好,这得朝廷操心,他成天瞎担忧个什么劲?” 钱公子怀疑的看看赵公子,心说小道士这是故意装得粗鄙? 赵公子笑道:“小道长乃是道门中人,自然能洒脱,然而天下事天下人操心,这么说是不对的,君不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再者说杜工部也是官员……” “是吗?哎呀,贫道对你们读书人的事不是很清楚,见笑了。” “小道长说笑,你能写出那样的好词,小生怎敢在你面前自称读书人?” 秦行之苦笑:“您就别逗我了,咱们聊点轻松的。” 赵钱两人以为秦行之身为道士,不愿多说文人的事,却不知道秦行之根本就是两眼一麻黑,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就敢大胆的将梦中记住的诗词拿出来显摆。万一梦里的诗词和别人的撞车怎么办? 两人不甘心,继续和秦行之探讨了一番诗词方面的东西。 但秦行之给他们的印象却越来越扑朔迷离。要说他不学无术吧,人家写出的那些好词却不是假的,毕竟白牡丹没必要跟个小道士联合起来蒙人。话说回来了,就算蒙人,那些好词也没地方找啊。 可你要说秦行之装傻,理由呢?反正赵钱二人若是胸中有秦行之这样的才华,那是肯定不会藏起来不让人知道的。按照秦行之的“显摆”理论,人活在世上就是为显摆而来,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自己偷着乐。 难道方外之人真有这么淡泊名利? 通判忽然开口道:“小道士,你和高公公有旧?” 这事儿其实赵钱两人也早就想问了,高公公的表现明显偏袒秦行之。两个才子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同时也不愿秦行之这样的奇才和太监有什么瓜葛。 秦行之摇头:“大人这话说的,我一个修道之人,和太监能有什么旧?大人可能不知,我道家修炼之道是很苛刻的,六根不全的人无法修炼。” 通判疑惑道:“高公公一来就认出你了,可不象是从没见过。” 秦寿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心说那是因为老道忽悠了他一百两银子…… “哦,是这么回事,昨天我师徒在街上见过他一面,说了几句话。不过那时我们却不知道他是太监。您说也真是的,他皇宫里出来的太监,带着个小厮就跑出门乱走,也不怕出事……亏着通判大人治理有方,咱们密州府路不拾遗。” 通判自然不会把秦行之的恭维当真,就算密州府治安真的好,那也主要是知州的功劳,二把手的悲哀就在于此,功劳大多归于一把手,无论是谁干出来的。 赵公子笑道:“小道长却有所不知了,你们看到的只有他自己,小生认为他周围肯定有护卫乔装打扮藏着。就如今天,台下肯定就有保护他的人……太监不仅精明爱财,胆子也是最小的。” 二柱子暗中庆幸,还好老子聪明,昨天没抢老太监。他自动忽略了被两个道士拉住的事实。 老太监胆子怎么样秦行之不清楚,精明爱财……还真没看出来。 通判又套了几句话,却仍旧弄不明白高公公为何会对小道士态度暧昧。姐儿爱俏,一个没把的太监,还是个老太监,总不至于也有这种爱好吧? …… 客栈,八姑等人坐在灯下聊天。 熊六梅气呼呼地说道:“小道士不讲义气,扔下咱们自己去喝酒!” “熊姑娘这话不对,男人都要应酬的,否则哪有什么出息?”八姑笑道,“还有啊,对付男人不能硬来,你越是绑着他,他越讨厌你。奴奴这辈子见过的男人不要太多,你听我的没错。” 熊六梅眼睛一瞪:“他敢讨厌我,分分钟……” 沈怜儿打断熊六梅:“姐姐别乱说话。让你跟他一起去喝酒,你自己不去的。” “废话,都是些臭男人,我掺和个什么劲?” 你还知道自己是女人呀?沈怜儿白了熊六梅一眼。 八姑说道:“今天可多亏小道长了!如果不是他力挽狂澜,咱们牡丹连晋级的机会都没有。要奴奴说,那个马知州的公子也太胡闹了!上午有好几个花魁都比下午的好,却惨被淘汰,都没地方说理。” 熊六梅摆手道:“你们也是贱,要我说根本就不该来参加什么花魁大赛,又没钱赚。” 八姑撇撇嘴,你懂什么?长得好,身手也厉害,可惜没见识。 白牡丹柔声道:“公子大才,他的新词一出,自然没问题了。” 说到诗词,八姑的眼睛亮了,看着白牡丹说道:“女儿,小道长只用了片刻就写出那样一首好词,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要不,咱们再让他写几首?你看啊,他就要去京城了,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接你呢……” “妈妈!”白牡丹红着脸嗔道。 八姑笑眯眯地说道:“别不好意思啊。你知道,妈妈是支持你的。” 沈怜儿偷偷看了一眼熊六梅,心中颇有些烦躁。接着悚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不高兴?难道……真对那坑蒙拐骗的小道士有什么想法?这绝不可能! 沈怜儿幻想中的夫君,绝不是小道士那种油嘴滑舌不着调的人。 熊六梅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别痴心妄想了,那种好词是随便就能写出来的吗?我听人家说过,写诗作词最是耗费心血,你们难道打算把小道士累死?反正老娘绝不允许!” 第079章 猴子偷桃 夜已深,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两个道士加上一个壮汉歪歪斜斜的走着。 秦寿大着舌头说道:“徒弟,咱们明天走不成了。” “没事儿,你我都清楚,晚几天去京城没什么。我跟你说师父,今天如果不是老太监忽然冒出来,你徒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所以说,为了报答他的及时出现,咱们也得等比赛结束再说。” “呸!依道爷看,你是当裁判上瘾了吧?” 秦行之呵呵笑道:“师父法眼如炬……你徒弟这辈子跟着你光装孙子了,好不容易混个大爷的位子坐坐,虽然只有三天,那也过了一把瘾啊。所以说,你这老道运气太差,跟着你没好事,连个老太监都不如。” 秦寿大怒:“放屁,那你倒是跟着他走呀。正好,老太监挺喜欢你的,跟他入宫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凭着跟为师学过的本事,说不定你还能混出点名堂呢。到时候谁见了你都叫你一声秦公公,威风着呢。” “你看你,小心眼了吧?我说的是事实,你运气好,为何混得这么惨?” “那是你这臭小子拖累的!” “这话就欺心了。你当初跟着师祖混的时候,也不怎么样……” 三人都喝大了,二柱子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理会两个道士,否则两人忘了装高人,这么互相挖苦,早就被二柱子鄙视了。 正走着,忽然传来一声梆子响。 这声音太熟悉太亲切了,头脑不太清醒的二柱子噌一下跳到两个道士面前,条件反射的伸手从腰里拔钢刀,口中叫道:“打劫,留下银子,饶你们一命!” “你脑子进水了!”秦寿没好气地骂道。 二柱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如今已经不是山贼了,腰上也没钢刀。 秦行之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说道:“妈的,现在的山贼太嚣张了,竟然敢在密州府打劫。不是贫道笑话你二柱子,跟他们比比,你们都得找块豆腐撞死。” 夜色中,八个大汉从四个方向围向三人。 刚跟通判夸密州府治安好,转眼间就被人给围住了,这也太讽刺了。深更半夜的,这些人手里拿着棒子,气势汹汹的围过来,肯定不会是打算跟三人做生意呀。 秦寿放声大叫:“打劫啦,救命啊!”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周围原本亮灯的几家全都把灯灭掉装睡了。不管是不是打劫,谁肯出来冒着生命危险帮忙? “靠,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秦行之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就是不敢出来,也给咱们报个警啊!” 相对于两个道士,二柱子的胆子却大多了。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看着围上来的那些人,口中说道:“几位,混哪条道上的?竟然敢跑到城内做生意,兄弟佩服。不过你们找肥羊的眼光不行,咱们没钱。” 秦行之拉着师父往二柱子身后退了一步:“二柱子大哥,全靠你了。” 二柱子摆手:“没事儿,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的,打不起来。” 他话音未落,四周一直没作声的八人冲过来,举起手里的棍子没头没脸的就砸了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二柱子,秦行之和秦寿两人也躲不过,身后也有大汉呢。 秦行之闪身躲过木棒,叫道:“人家根本不讲规矩,二柱子赶紧反击吧。” 二柱子怒了:“都他妈是哑巴啊!喜欢打是不?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他也不躲,反而迎着劈头盖脸的木棒冲上去,挥拳跟对方数人缠斗在一起。要知道当初飞熊寨除了会武功的熊六梅,最能打的就是二柱子了。二柱子没内力,可是皮糙肉厚,在山贼中属于战斗力强横的血牛。 二柱子缠上四个,剩下的四个就得秦行之师徒对付了。 秦行之叫道:“师父,没法躲了,开打吧。” 他狼狈躲过一条棒子,闪到旁边一人面前,举起拳头砸向那人的脑袋。 那人往后稍微退了一点,棒子抡圆了横扫秦行之。 此时秦寿冲向另一人,迈着跳大神的步伐,鸡爪子一样的手指张开,从下而上抓向对方的下阴。 可惜对方有四个人,老道士的身手还算灵活,可人家也不慢呀。秦寿的手还没抓到对方呢,身后风声大作,一条棒子砸向他的脑袋。 秦寿拼命往旁边一个翻滚,总算没被击中,心中已经砰砰乱跳,刚才那一棒子如果砸到头上,绝对会给自己开瓢,这些忽然冒出来的家伙是真的要杀人,不是吓唬人的! 秦行之吼道:“老道你身法灵活,别顾着伤人,能躲开就躲!” 还是徒弟了解师父,秦行之对老道一辈子跳大神攒下的经验值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至于说秦行之自己的身法,那也是多年锻炼出来的。 他跳起来让过刚才的横扫,加速靠近对方,抬手抱着那人的腋下往上猛力一抬,将对方摔倒在地上,随即狠狠一肘砸在那人的面门上。 那人惨叫一声,鼻子立刻被砸破,鲜血喷了出来。 秦行之顺势一个翻身,从那人身上翻开,让开身侧砸下来的棒子,恰恰越过那人松开的棒子,一把抓住。 地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狰狞的冲向秦行之。 围攻秦行之的另外一人也冲过来抡棒子猛砸。 秦行之冷笑,道爷虽然怕妖怪怕钢刀,可道爷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呀,你们这是找死,怪不得道爷心狠! 秦行之和师父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主要靠嘴皮子混饭吃,很少参与打架。说实话两人不见得就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之所以在云门山不敢反抗,主要还是因为山贼的名头。山贼呀,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师徒两个心理上就已经害怕了,还怎么敢反抗? 当然,那时的人数对比也太悬殊。 秦行之在飞熊寨亲自参与了杀人,对见血早就没有心理障碍了。 再说了,两个道士对付四个汉子,也不见得就打不过! 秦行之抡起木棒,迎着对方的棒子就是一击。当的一声巨响,对方的棒子被秦行之砸开,那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身形单薄的小道士居然力气这么大。 秦行之趁着对方愣神的工夫,棒子往前一探,戳向脸上开花冲过来的那位。 那人也是大意了,他以为两个道士肯定不敢反抗,谁知道秦行之竟然会主动攻击。措手不及被秦行之这一棒戳中面门,这次连惨叫都没发出,因为棒子正好戳在他的嘴巴上。 让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那人翻身倒地,双手拼命去捂嘴巴,嘴上一片血肉模糊,隐约可以看到嘴里的牙齿都被打烂了。 拿棒子的那位暗中骂娘。情报不对呀,这破道士手怎么如此黑? 秦行之叫道:“吃道爷一棒!” 挥起棒子砸向那人。 那人连忙举棒抵挡,气势则明显没先前那么足了。 秦寿大喜:“好徒弟,不枉道爷打熬你这么多年,给道爷狠狠揍!” 围攻秦寿的两人其实很郁闷,秦寿跳大神的步法看起来相当猥琐,躲闪的效果却很好,竟然过了这么久都没被砸到。所以说当初秦寿能在野狼寨生还,师门的道法还是起到了重要作用的。 此时这两位见自家兄弟受伤,而秦寿一时半会又打不到,对视一眼后放弃滑不溜手的秦寿,向秦行之身边跑来。 秦行之大骇:“师父,你徒弟要坏!” 三个人围攻,对秦行之来说,那是完全无法抵挡的局面。 秦寿可不愿徒弟被开瓢,咬咬牙,不声不响的从后面扑向一个汉子,“猴子偷桃”再次使出。这次秦寿终于得逞了,手中抓住一坨死命那么一捏。 “啊嗷——” 被偷到桃的汉子发出类似狼嚎的惨叫,抽搐着扔下棒子蜷缩到地上。 秦行之看得脚底板发紧,这老道,太狠毒了! 两个大汉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毕竟小道士只是嘴皮子利索,打架的经验不多。如果不是他力气和身形不相称得大,早就被人砸趴下了。 但这次不需要他动手,因为二柱子已经冲过来了。 轰—— 一条棒影劈向其中一个大汉,那大汉举起棒子去挡。 当的一声,二柱子的棒子直接把对方的棒子弹回去,狠狠撞到对方的肩膀上,二柱子手里的棒子去势不减,砸在那人的脑袋上,那人无声无息的瘫软到地上。 二柱子可不是小道士,杀人的经验足着呢。这一棒直接把对方的脑浆给砸出来了,白花花的混着鲜血迅速流了一地。 秦行之略微松口气,瞟了一眼不远处,毫无意外的看到四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夜色下看不清楚,但大体上可以看见其中只有两人还能偶尔抽搐一下,另外两个一动不动,死没死就不知道了。 仅剩的大汉惊惶地叫道:“杀人啦!” 秦行之翻白眼,妈的,你是山贼啊,还怕杀人? 二柱子提着棒子走向最后的汉子。 那人扔下棒子,连滚带爬的就往后跑,显然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二柱子想去追,秦行之一把拉住他:“穷寇莫追,小心有埋伏。” 有没有埋伏,小道士不知道,但他们师徒就靠二柱子这杀人狂保护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二柱子离开。 二柱子吐了口唾沫:“看着挺壮实的,根本不禁打,一看就是没做过几票的菜鸟。” 秦行之愁眉苦脸的看着地上流脑浆的仁兄:“真倒霉啊,怎么咱们老是遇上这种事儿呢。堂堂州府都能冒出山贼来,冒出来也就罢了,谁都不劫,专劫咱们……” “你怎么就肯定他们是山贼?”秦寿忽然插嘴道。 秦行之迷惑的看着秦寿:“老道你什么意思?” 秦寿脸色一变,叫道:“小心!” “什么?”秦行之茫然。 一条人影从背后疾冲而至,对准二柱子就是一拳。 风声响起时,二柱子就已经警惕了,棒子往后一挥想要阻挡一下背后的攻击,可惜对方的动作太快,棒子还没有挥到一半,拳头已经击中了二柱子。 二柱子狂吼一声,身子被打得飞起来,一边飞一边吐血不止。 第080章 咸鱼翻身 秦寿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打飞二柱子的家伙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挥拳打向秦行之! 这人速度如此之快,又能一拳把二柱子打飞吐血,秦寿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一个身具内力的武功高手,就像熊六梅一样。可想而知,若是此人的拳头击中秦行之,会是什么后果。 在秦寿的眼中,时间仿佛变慢了一样。 秦行之惊愕的看着二柱子飞起,然后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转身回头,双手慢慢抬起试图护住胸口阻挡可能的攻击……这一切都是那么缓慢,秦寿眼睁睁看着,却连开口呼叫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时间一瞬间恢复正常,对方的拳头如同铁锤一样砸中秦行之的胸口。 败革般沉闷的响声传来,秦行之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对方的拳头还停留在秦行之胸口,而秦行之的双手无助的抱着他的胳膊。 那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秦寿嘶吼道:“徒弟,小混蛋,你怎么样?说话呀!” 秦行之缓缓转头看了看老道,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老道悲痛万分,完了,徒弟肯定没救了。这样凶猛的一拳,又是被身怀内力的高手打中,也难怪小道士不敢置信。是呀,他才不到二十岁,人生还没开始呢,怎么会想到居然在密州府的大街上被人打死? “道爷杀了你!” 老道红着眼冲过来。此时此刻,秦寿的心中了无生念,只想在临死前替徒弟打黑衣人一两下,即使没用,那也能稍微出口气,虽然只是自欺欺人。 秦寿和秦行之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跟父子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相依为命混江湖,老道就是把秦行之当儿子看待,也希望秦行之有一天能结婚生子,给自己养老送终。鸿蒙派的传承算个屁,如果秦行之有机会发财,老道绝对支持他还俗,就算不还俗,难道就不能成亲了? 老道自己都不清楚鸿蒙派属于天师道还是全真道,能不能结婚生子,但那些重要吗? 秦寿简单回顾了徒弟短暂的一生,人也来到秦行之身边。 秦行之忽然动了。 双手一翻,将黑衣人停在胸口的拳头拨开,接着左手貌似轻松写意的往前一挥,打在黑衣人的胸口上。 黑衣人应声飞出去,在空中留下一路血花! 好吧,和二柱子刚才的表现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方向相反。 秦寿停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徒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不对啊,徒弟没被人家打飞就已经出乎意料了,怎么会反过来把武功高手给打飞呢? 秦行之转头看着师父:“老道,我发现,你徒弟赚到了!” “什……什么意思?”秦寿仍旧茫然。 秦行之举起左手观察了一下:“你还记的我的金手指吗?” 刚才黑衣人的攻击确实霸道凌厉,秦行之根本就没法躲开。 紧要关头,小道士也找不到防御的法子,其实就算他能找到也反应不过来,人家是有内力加成的高手,可不是一般人,那速度根本不是小道士能相比的。 拳头击中秦行之,让他心口一阵发闷,好悬没有直接晕过去,双手抱着黑衣人的动作纯粹是下意识的,并非秦行之有意为之。 可异变发生了。 当他抱住对方的手臂时,大拇指的金色忽然光芒大盛。 接着,秦行之就觉得一股热流从对方的手臂直冲过来,顺着两条胳膊在身体内转了一圈,心口的烦闷瞬间消失。然后热流扑向自己左手大拇指,整个左手也变得发烫的厉害。 秦行之震惊无比,这种感觉他是头一次经历,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热流显然是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可为什么会这样,这些热流又是什么?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一切肯定和金手指有关。 很明显,被秦行之认为只是“金色手指”的玩意儿,在紧要关头忽然发威,从对方身体里吸收到了点儿什么东西……呃,这么形容似乎有些恶心,但事实就是这样。 秦行之感到全身充满力量,左手更是跃跃欲试。 那就试试呗…… 秦行之挥手给了黑衣人一拳,黑衣人如同被弩箭射中一样,喷着血就飞了出去。 到了现在,如果秦行之还没有一点猜想,那就太笨了。 当初熊六梅一剑将野狼寨的哑狼打飞,刚才又有黑衣人打飞二柱子的表演在前,很显然,能凭身体的力量把人打飞,这就是武功或者说内力的象征啊。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怎么用力,黑衣人却跟稻草做的一样被打飞了,这说明什么? 左手的热流,那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秦行之只是个混江湖的道士,甚至连鸿蒙派的道法都施展不出,当然不可能有内力了。这些内力,绝对是黑衣人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黑衣人的内力能被自己吸收过来?道爷又没练过吸星大法。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应该就是金手指。 秦行之三两句给秦寿解释了一下,当然没有明说,只是隐晦的提示了几句,身边还有些倒在地上的伤员呢,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有金手指。金手指的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的,这是当主角的不二法则嘛。 除了小胖子,秦寿是唯一知道秦行之金手指的人,虽然小道士说得简单,他还是听懂了。 可这不对劲啊。 秦寿皱眉道:“道爷觉得不妥……” “别不妥了,反正没害处,它还救了你徒弟一命呢。现在最要紧的是二柱子和黑衣人,也不知道二柱子死没死,赶紧过去看看吧。” 两人跑到二柱子身边,只见二柱子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秦行之抬腿踢了踢二柱子。 “别……谁他妈踢老子!”二柱子呻吟道。 呻吟归呻吟,二柱子仍旧趴在地上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稍微一动弹全身都疼。 秦寿大乐:“这家伙居然没死,命可真大。” 可不是嘛,被有内力的高手打飞,一路吐血,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秦寿还以为二柱子早就心脉俱裂挂掉了呢。 “没死也差不多了……”秦行之皱眉道,“老道你先看着点儿,我去看看那个混蛋黑衣人。妈的,差点打死道爷,这个仇不能不报!” 秦寿连忙叫住秦行之:“你行不行?人家可是有武功的。” 秦行之得意非凡:“你徒弟现在也有武功了,这就叫咸鱼翻身。我就说嘛,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存在,怎么可能混得那么惨?原来是因为没遇到给我三颗痣……不对,是金手指的人。老道你就偷着乐吧,以后你就是主角的师父了。” “咱别贫了好不好?一会儿黑衣人跑了。” 秦行之大笑几声,朝黑衣人摔落的方向跑去。 “人呢?” 秦行之找了好一会儿,地上根本没有黑衣人的影子。 老道在远处叫道:“肯定是跑了!” “什么人呀,打不过就跑。”秦行之气呼呼叫道。 “人家不是打不过你,那是打不过自己好不好?”老道觉得,不管什么人,被自己的内力打伤,比让别人打伤都要憋屈多了。小道士莫名其妙得到人家的内力,真没什么好开心的,这事儿不光不该高兴,说不定还有什么害处呢。 那是内力,是随便能抢的东西吗? “你就见不得我的好!”秦行之翻白眼,“怎么着,看你徒弟成高手了,你泛酸了吧?” “呸!道爷懒得教育你。” 地上传来二柱子有气无力的声音:“二位,咱们能不能先别斗嘴,我……我快死了都!” 秦行之走回二柱子身边,查看了一番,说道:“内脏移位,骨头也裂了几根……二柱子兄节哀顺变吧。” 二柱子差点哭了:“节哀顺变不是这么用的!” 秦寿瞪了徒弟一眼:“别吓唬他!” 秦行之嘿嘿一笑:“二柱子你命大,刚才那一下看起来相当威猛,不过你死不了。回去好好养伤,让我师父给你推拿一番,再多吃点儿补药,会好的……啊呀,这么说咱们又得花不少冤枉钱了?” 秦寿咂巴咂巴嘴:“咱们师徒太背了,养两个山贼不说,还是两个浪费钱的山贼,这都没地方说理了。” “要不干脆扔了他不管吧?”秦行之沉吟道。 二柱子大怒:“你敢!你要是真敢不管我,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嗬,威胁道爷你也找个好理由。道爷会怕鬼?道爷就是专业捉鬼的!” 当然,秦行之只是开玩笑,他不可能不管二柱子。二柱子不算好人,山贼从来就不是好人。但二柱子毕竟是同伴,放弃同伴可不是秦行之的习惯。再说了,就算他能干出放弃同伴的事,那也得熊六梅同意才行。 正在此时,一队巡兵大呼小叫着从远处跑来。 秦行之嘟囔道:“打都打完了才出现,真够专业的。” 秦寿忐忑地说道:“徒弟,咱们还是跑了吧。” “为什么要跑?咱们这是正当防卫。” “可咱们杀了人啊,你看看地上的那个家伙,脑浆子都出来了……道爷最怕进衙门口了!” “晚了,这时候跑肯定不成,显得做贼心虚。再说了,人是二柱子杀的,咱们师徒最多就是出手狠了点,可没杀人。你说对不对,二柱子兄弟?” 二柱子趴在地上直翻白眼。 要说最怕进衙门口的,不是老道更不会是秦行之,应该是二柱子这个前山贼。 第081章 你拍你也麻 州府衙门。 通判看着两个道士,还有担架上的二柱子,心里这个恨就别提了。 密州府治安一直不错,今夜却忽然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人命案,放到谁头上都不会高兴。知州大人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听这事儿居然又跟两个道士有关,直接躲起来不出面了,通判认为他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冲动之下让人揍小道士一顿。 通判不得不从小妾的床上爬起来,接手这桩棘手的案子。 死了三个,剩下的五个受伤也不轻。 特别是其中一位,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嘴巴也成了漏斗,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小道士,你们下手也太狠了!”通判责怪道。 秦行之正色道:“大人有所不知,他们是来杀人的。如果不是我这位朋友有把子力气,咱们师徒今晚上可就交代了。再者说,这些人都是山贼流匪,杀之无罪!” 二柱子再次翻白眼,咱们山贼活该没人权呗。 通判并不想为难秦行之,正如马知州宁愿缩头不出,也不愿趁机报复小道士一样。被老太监莫名其妙袒护的小道士,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自卫杀人本来就不治罪,何况当事人还是“有背景”的小道士呢。 但小道士的话却让通判笑了起来:“你说他们是山贼?” “对呀,难道不是?”秦行之说道,“不能吧,除了山贼,谁会当街杀人打劫?” 通判摇头:“他们肯定不是山贼,山贼也不可能半夜潜入密州府。” “也可能是白天偷偷混进来的。” “这么跟你说吧,他们是密州府的一些混混……本官原本不清楚,这都是下面的人刚才告诉本官的。” 通判和所有大齐朝的官员一样,拒绝承认黑道的存在,虽然大家都清楚,每个城市其实都有类似的组织。 秦寿悄悄对徒弟说道:“道爷也觉得不是山贼。得是多么傻的山贼,才会跑到密州府里打劫?熊六梅那样的缺心眼的家伙不多。就是熊六梅,还知道不能轻易进入县城呢。” 秦行之糊涂了:“那就奇怪了,混混为何要杀咱们?” “点子背,运气差,倒霉呗!”秦寿叹气。 秦行之对通判打了个稽首:“大人,我师徒方外之人,面慈心善,从来不肯得罪人……” 通判心说,你亏心吧就,白天得罪马公子可得罪得不轻!咦?难道是马公子找人教训小道士?也不对,马公子虽然是纨绔,但和混混确实没什么交集,他也丢不起那人,再者说按照巡兵说的情况来看,那些混混摆明了是要杀人,而不是教训秦行之那么简单。 秦行之继续说道:“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徒弟,现在是晚上。” “呃,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说,那些人也太藐视大人,藐视朝廷了!这事儿我师徒无所谓,但大人却不能不重视,要知道藐视朝廷就是藐视皇上,藐视皇上就是诛三族的大罪!正好高公公身在密州府,若是被他知道,传到皇上耳朵里,贫道替大人担心呀。” 通判吸了口气:“小道士说的有道理,本官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任何一个恶人!” “大人英明!” “三位见义勇为,真乃我大齐朝百姓的榜样。那个……这位壮士的伤要不要紧,可需要本官派人找个大夫来看看?” 二柱子有气无力的趴在担架上,心说你早该想到老子了。 秦行之摆手:“那倒不必了,我们师徒对治病之道还是有研究的。” 二柱子大急:“我强烈要求大夫给我治!” “你这是不信任贫道?” “废话,我当然不信任你。” “很好,信任贫道就好,我师父道法精深,一定会让你重新活蹦乱跳的。” “不是!你耳朵有毛病呀,我说的是不信任你!” “师父,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准备给二柱子兄弟治病吧,你看他脑子都有点迷糊了。”秦行之冲师父说了一句,随即俯下身低声告诫二柱子,“给道爷闭嘴,我是为你好。仔细想想,你是什么身份,跟官府打交道能有好?” 二柱子迷茫的看着秦行之。 治病就是治病,跟身份有何关系?真要有关系,为什么大当家的就可以让大夫看?这小道士也太欺负人了,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呀。 秦行之懒得继续跟二柱子解释,打个稽首说道:“大人,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贫道还要去花魁大赛做裁判呢。那个,麻烦您派几个人抬我这位同伴可好?” 抬二柱子是假,主要还是怕路上再被人堵住。 通判点头:“也好。” 没办法,这事儿看起来挺严重的,但要看怎么说了。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如果操作的好,顶多被京城的大佬们训斥一顿。但若是被有心人故意使坏,那就糟糕了。目前来看,最关键的人却是老太监,谁让他正好在密州府呢。 因此通判不敢为难小道士。秦行之无所谓,关键是高公公。 …… 回客栈的路上,秦寿小声问秦行之:“徒弟,你确定自己真的成高手了?” “这话说的,我骗你有意义吗?” “道爷老是觉得不妥当,哪有这么容易就成高手的?你身上的怪事太多了。” “其实我也觉得害怕,可我的金手指总不是假的。” “只有你自己能看到,谁知道真假?” “你什么意思?那是我的幻觉?” “道爷没说……要不你给老道表演一下,我才信你。” “多稀罕呐,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表演,我岂不是暴露了?” 秦寿奇怪的看着秦行之:“暴露了怕什么?” “呃……” 秦行之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怕暴露,只好摆手道:“反正要表演也得回去表演,大街上不行。” “咦?”秦寿忽然叫道,“不对啊!” “老道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还有别人呢……又怎么了?”秦行之低声道。 “你看啊,按照你的说法,你吸收了黑衣人的内力,那么也就是说黑衣人是个有内力的高手。可他那一拳为何你没事?还有,后来你把他给打飞也不合理,总不能说你吸收人家一点内力,就比人家厉害了吧?” 秦行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差点晕过去呢。至于内力,既然被你徒弟吸收了,他没了内力自然就成了普通人,怎么可能防御我的攻击?”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练武只练内力?看到熊六梅没有,即便不用内力,金家庄那么多人也被她给轻易揍趴下,这说明什么?仅凭内力根本不可能是高手。” “看出来了,你老道就是泛酸水。我就是有内力了,羡慕死你。” “懒得跟你讨论!” …… 回到客栈,巡兵把二柱子放下就走了。 听说三人遇到歹徒,二柱子还受了伤,熊六梅等人都过来了。二柱子一开始还挺感动,到底是大当家的,对自己这个手下还是很关心的,不像两个混蛋道士,连请个大夫给自己治病都推三阻四的。 然而听了一会儿,二柱子悲哀的发现,熊六梅主要还是关心小道士有没有受伤。 当着沈怜儿和白牡丹,秦行之当然要吹嘘一番。 “话说当时八个人冲过来,二柱子兄弟独挡四个,果然是梅姐培养出的勇猛之士。诸位都知道,我师徒方外之人最是心善,原本是不愿造杀孽的,可剩下的四人那是准备要我们的命啊,这就没选择了。没办法,我师徒略施身手,轻松将四个人放倒,接着便去支援二柱子……” 二柱子已经懒得翻白眼了。小道士你就扯吧,看看你俩那小身板,傻子才信你。 熊六梅第一个提出异议:“二柱子能打四个我信,你?吹牛吧?” “哟呵,梅姐你这是鄙视我?” 秦行之猛然伸出胳膊,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道爷如今也是有内力的高手了,此时不显摆岂不是对不住贡献出内力的黑衣人老兄?道爷也许还不如你熊六梅厉害,但拍烂一张桌子应该是小意思。 砰的一声闷响,桌子摇晃了几下。 秦行之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片,抱着手掌不停吸气。 熊六梅问道:“说话就说话,拍桌子干嘛?疼吧?” 秦行之连连点头:“麻了……” 秦寿大奇:“怎么会麻了呢?” “你拍你也麻!” “可你不是成高手了吗?” 秦行之嘴一咧,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道爷被骗了!” 直到此时,秦行之才明白,他并没有成为传说中拥有内力的高手,还是那个只靠嘴皮子和小白脸混饭吃的道士,那些内力根本就没留住。 这才是正常的,人家辛苦修炼出的内力,凭什么就变成小道士的了?那不科学。 高手梦瞬间破灭,秦行之甩甩手掌说道:“各位,咱们别扯了,还是赶紧给二柱子兄弟治病吧。” 自己不是高手,二柱子的保镖作用就再次重要起来。 熊六梅武功高强,可惜她终究是个女人,用起来不方便不说,秦行之也不舍得她冒险,她又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二柱子没什么武功,可人家力气大皮糙肉厚,关键时刻比两个道士有用多了。 二柱子眼泪哗哗的:终于轮到自己了。 “大家先出去吧……师父,准备施法!”秦行之叫道。 二柱子忍不住问道:“施法?施什么法?” “施法给你治病呀。” “能不能请个大夫?我觉得还是大夫靠谱一点。” “花那冤枉钱干嘛?我师父的道法治病是非常厉害的,试了你就知道……放心,你死不了,实在不行我们再去请大夫就是。” 二柱子一点都没有欣慰的感觉,他觉得两个道士是准备拿自己做实验。 第082章 犯了众怒 秦行之带领熊六梅等人走出房间,留下老道和二柱子独处。 八姑疑惑地问道:“小道长,你不给师父打下手了?” “老道自己有火折子啦……咳,贫道的意思是,我师父修为越发高深,二柱子的伤他自己就能施法治疗,我就别在里面闷着啦。” 众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于是全在房间外等着。 只听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二柱子叫道:“你要干什么?” 老道猥琐的笑了几声:“脱衣服啊,不脱衣服怎么给你治伤?” “施法需要脱衣服吗?” “少废话,你是老道还是老道是老道……呸,让你气成碎嘴子了!道爷自有计较,你乖乖趴着别动,否则留下什么隐患,道爷概不负责。” 二柱子不做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声清晰的呻吟从房内传出,那声音如泣如诉,听起来像是痛苦,可仔细听听又像是很舒服,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八姑惊骇的看着秦行之:“老道长……” “治病!绝对是治病。”秦行之斩钉截铁地说道。 “二柱子真不像话,就不能忍着点?”熊六梅皱眉道。 秦行之叹口气:“梅姐,这事儿忍不住,正所谓不由自主,换成是你,你也得叫。” 这话就让八姑几个“有经验”的女人更加怀疑了。 沈怜儿红着脸说道:“姐姐,我们先回房去吧。” 熊六梅摇头:“为什么回房?我还等着看二柱子恢复得怎么样呢。小道士成天说他们道法厉害,我一直不信他,今天非要亲自见识一次不可。” 八姑悄悄拉着秦行之走远几步,低声问道:“小道长,你给奴奴说实话,你师父他……是不是有那种特殊爱好?” “特殊爱好?”秦行之茫然。 八姑看秦行之的目光就变了,鄙夷中带着几分怜悯:“哎哟,这是怎么说的。奴奴一直不解,老道长为何收了个眉清目秀的弟子,原来……小道长,你受苦了!” 秦行之也反应过来了,怒道:“你这娘们想什么呢?我师父不是那种人,他真是在给二柱子治病!” “明白明白,奴奴不会泄露的。” “不泄露最好……不是,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妈的,你的心思可够重口味的!”秦行之也顾不上尊敬八姑了,此时如果不说清楚,估计以后沈怜儿都要看不起自己,他对众人叫道,“来,贫道给你们解释一下,省得某些人胡思乱想!” 正在此时,二柱子的呻吟声停止,房门打开,秦寿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秦行之只好走到秦寿身边,伸手搀扶老道。 老道双腿颤抖着叹息:“唉,道爷果然是老了。想当年干一晚上都不带喘粗气的,如今只是这一会儿,就腰眼酸麻双腿打颤。徒弟呀,以后还是你来干吧。” 秦行之恨不能把老道的嘴巴缝上。 熊六梅早就等不及了,叫道:“老道士,二柱子怎么样了?” 老道没好气地说道:“废话,道爷出马自然没问题。他现在估计已经睡过去了,这种勾当老道累得要死,他也不轻松!” “老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有你这么模棱两可的吗?”秦行之苦着脸说道。 秦寿愕然:“我说什么了?” “你自己想想,什么叫腰眼酸麻,什么又叫‘这种勾当’?你直接说给二柱子按摩正位会死呀。”秦行之怒道,“好嘛,你生生被人家当成老玻璃啦!” “老玻璃……什么意思?” 秦行之冲八姑等人说道:“二柱子内脏移位,我师父用独门手法给他恢复,他又麻又痒的,当然会忍不住叫出声来。你们别乱想啊,我师父可是正儿八经的直男。” 熊六梅迷惑地问道:“乱想什么了?” 八姑终于知道自己误会了,讪讪笑道:“奴奴该死,小道长你别生气了。” 秦行之瞪了她一眼。 几位百花阁的姑娘咯咯直笑,小道士满脸冤屈的样子好可爱哦…… 熊六梅确定二柱子不会有事,也就不再关心他了。这位大大咧咧的山贼大当家的,对手下讲义气,可要说她对二柱子有多少感情,还真不好说,她这辈子基本上就是在学习自己的老爹。 “小道士,明天开始我会跟着你。”熊六梅严肃地说道,“今天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了。” 秦行之连忙行礼:“多谢梅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好?老娘还等着你帮我去京城发财呢,自然不能让你死在路上。”熊六梅一摆手,似乎承认关心秦行之是吃了大亏一样。 刚得到的内力,转眼间又没了,二柱子又受了伤,看来带着熊六梅确实有必要。 秦行之内心的迷惑其实越来越多。 首先自然是金手指。这玩意儿出现的蹊跷,自己得到的过程更不可思议。说起来很偶然,自己正好经过金家庄,又正好遇上那混蛋小胖子。可是如果仔细想想,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倒像是金手指主动凑上来让自己得到一样。 金手指的效果更是让人憋屈。 本来秦行之对它也没什么指望,可当它能吸收内力,又内力消失之后,秦行之却有些不甘心了。这就像一个乞丐做梦得到万两黄金一样,醒来后发现是梦,总会有点难受的。 另外一件让秦行之无法理解的事,就是今夜那些凶徒了。 通判没必要欺骗自己,可混混们为何要打杀自己三人呢?关键是最后还出来一个有内力的高手,更是增加了几分扑朔迷离的感觉。 混混们肯定有人指使,但会是谁呢? 老太监高公公?不能,人家是皇帝派出来的,要为难俩道士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而且那老家伙虽然被骗了,看白天的表现也不像是在乎,反而对自己颇有几分袒护。如果说是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晚上回去后忽然想明白了…… 不是老太监,那就是马公子了。 然而秦行之和通判的想法差不多,马公子虽然混账,还不至于指使混混来对付自己,好歹是知州的公子,和混混有牵扯就太丢面子了。退一步讲,即使混混真的是马公子指使的,他总不能让混混杀人吧? 要知道知州任上出了命案,对他的前程是有影响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是自己一个混江湖的小道士能理清的? 秦行之心中暗叹一声,决定暂时放下这些搞不明白的东西,和众人聊起天来。 …… 第二天的比赛如期进行。 花魁大赛第二天,也是历来最热闹的,因为这一天花魁的表现全凭看客们决定,裁判在台上就是个摆设。 九位晋级的花魁照例先一番亮相,然后回去准备。 比赛的顺序按照昨天的名次倒序进行,白牡丹第一个出场。 二柱子是来不了了,秦行之等人跟着八姑的人马来到比赛场地,发现今天的裁判来得都挺早,不仅马知州父子已经到了,连老太监高公公也早早坐在裁判席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的风景,时不时开口和马知州说上几句。 “小道士来了,快上来!”这太监一见到秦行之,眼睛立刻大亮。 秦行之微笑点头,不紧不慢的走到裁判席前,给马知州和高公公行礼,然后走到高公公身边坐定。心里却越发忐忑,老太监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高公公笑道:“听说昨天晚上你们遇袭了?” 秦行之点头:“是。” “太不像话了!知州大人,这事儿你得上心,否则咱家不答应。”高公公面向马知州,“可查出那些凶徒是什么人,幕后指使的又是谁?” 马知州连忙说道:“通判正在命人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高公公放心,对这些目无法纪之徒,本官一定不会轻饶,幕后之人也一定揪出来,还我密州府一个朗朗乾坤。” 秦行之若有若无的看了眼马公子:“别是有些人衔恨报复吧?” 马公子立刻蹦起来:“你是怀疑本公子?呸,你也太小瞧人了,本公子还不屑于用混混教训你们。我倒是认为,你们师徒犯了众怒,人家看不过去呢。” “咦,这话贫道就不明白了,我师徒老实本分,犯什么众怒?” “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了?” 马知州沉声道:“你们都闭嘴,别在这丢人现眼!” 马公子哼了一声,不再和秦行之斗嘴。 秦行之也不做声了。别看他可以仗着老太监的袒护和马公子对峙,却非常明白,自己完全没资格对抗马知州。那可是密州府的首脑,岂是自己这个小道士能比的。惹急了,马知州连高公公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表演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白牡丹,这次她演唱的还是秦行之的诗词,正是那首秦行之写给她的咏牡丹的诗。不过白牡丹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身后百花阁的几位姑娘都上台了。 高公公大奇:“花魁献艺咱家见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一起上场的呢。” 秦行之笑道:“人多力量大嘛。” 马公子撇嘴:“本公子却觉得闹腾。” 马知州不做声。 白牡丹轻盈的坐下,拂动瑶琴弹出第一个音。 台上的姑娘们立刻开始翩翩起舞,合着白牡丹的音律节奏在舞台上穿梭不止。 白牡丹开口演唱牡丹诗。 平心而论,这种集体表演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无论是汉唐还是前朝,甚至本朝也有类似的表演形式。但一般来说这种表演讲究一个恢弘,不怎么适合青楼花魁表演。花魁表演的目标是什么?就是为了吸引顾客的。顾客想看的,绝不是那种恢弘气派的集体表演,说白了应该是靡靡之音,最好带点小暧昧的那种。 现在则不大一样,百花阁的表演并没有乐队,全靠白牡丹一人弹奏演唱。 身后的姑娘们翩翩起舞,白牡丹却端坐不动,这种动静结合的意境却是大齐朝从未出现过的。 最关键的是,跳舞的姑娘们身上穿的衣物比较单薄。 第083章 绝对是真粉 台下的看客们瞪大眼睛,注意力都被跳舞的姑娘们吸引过去了。 大多数人根本就忽略了白牡丹。 大冷天的穿着几乎透明的薄纱跳舞,那是真不容易,说起来这群百花阁的姑娘们还是非常敬业的。但不得不说,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没见台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盯着台上的姑娘们吗? 至于说白牡丹被忽略,秦行之觉得这个不重要。 前些日子分析了密州府花魁大赛的规则,秦行之便制订了现在的策略。 第一天比赛用这种形式没用,那些裁判都是见过世面的,白牡丹的姿色他们都不一定觉得惊艳,何况是普通青楼姑娘?就算惊艳也不能那么打分,都是文化人,得要脸的。第一天主要还是靠才艺和诗词取胜,当然姿色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如果没有马公子出幺蛾子,白牡丹晋级绝无意外。 不是秦行之有信心,主要是八姑和白牡丹对秦行之的诗词有信心。 但第二天要打动看客们,诗词的质量,甚至花魁的才艺就不怎么重要了。台下的看客们需要的是活色生香的刺激,一群半露不露的美女,绝对能刺激他们的眼球。 白牡丹唱完一遍,身后的姑娘们合着旋律重复三遍牡丹诗,然后白牡丹又演唱一遍收尾,这场标新立异的表演就算完成了。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显然大家看的都很过瘾啊。 高公公拍手道:“果然热闹,这表演委实不错。” 马知州心中鄙视没卵子的高公公,什么叫热闹呀?关键的地方你根本看不出来,也不能怪你,谁让你少了几个零件呢。 “那首牡丹诗不错,可是小道士你写的?”马知州微笑看向秦行之。 儿子和秦行之不对付,马知州却不会那么幼稚。 秦行之点头道:“正是贫道瞎写的,贻笑大方,呵呵……” “不然,诗中有一股飘然出尘之意,是一首难得的好诗,小道士才华很高啊。”马知州笑道,“只是表演略显媚俗,美中不足。” 又不是给你看的……秦行之暗中撇嘴,表面一副受教的样子:“大人教训的是。” 台下众人欢呼声经久不息,白牡丹带着几位姑娘行礼完毕,回到后台。 今天的表演采用的打分方式不同,全部花魁表演完才会开始打分。接下来上场的花魁,用的还是老一套形式,有百花阁表演在前,就略显沉闷了些。台下看客们虽然嘴里不说,估计心里还是非常希望每家青楼都弄一堆美女上台晃悠的。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轮动最后一位花魁上台了。 这位自然是昨天毫无争议的第一名,群芳楼的绿依。 绿依又唱了一首高价买来的新词,虽然不是江南才子姚笑风的作品,却也是质量上佳的好词,再加上绿依超凡脱俗的容颜,以及比别的花魁略高的技艺,也给她博得不小的欢呼声。连秦行之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论实际水平,绿依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绿依下台。 过了一会儿,九个花魁重新上台,在台上一字排开,有工作人员在每人面前放了个大篮子。主持人叫道:“各位,九位花魁已经表演完了,现在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时刻,诸位可以给心仪的花魁献花了!” 台下一块早就在那儿摆着的布揭开,布下面是一大堆绢花。 第二天比赛的规则非常简单,任何人都可以为自己觉得最好的花魁献花,最后按照得到绢花数量的多少,给花魁排名。这次排名仍旧会淘汰掉大部分人,只留下三位花魁,参加明天的决赛。 但淘汰的花魁和昨天不同,仍然是有名次的,分别是第四名到第九名。 白牡丹参加过一次花魁大赛,那次她获得了第八名的成绩。 密州府花魁大赛从来不是赔钱的买卖,否则早就办不下去了。除了贵宾席需要花钱买,献花所用的绢花自然也不是白送的。价钱倒是不贵,每朵只需要半两银子,可台下大部分看客都是普通老百姓,谁舍得花五百文钱买朵绢花送给花魁? 所以,实际能够影响花魁排名的,仍然是贵宾席上的那些个有钱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公平本来就不是绝对的,话语权自古至今都是掌握在精英手里。真以为密州府花魁大赛全民参与就是民主开端了?那是想多了。 台下群情汹涌,土豪们纷纷叫喊着让自己身边的下人去买绢花,送给心仪的花魁。按秦行之的理论,这是显摆的重要时刻,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你还别以为这些有钱人是傻子,显摆是人生的重要乐趣,否则赚钱有什么意义? “三江县王老爷,送百花阁白牡丹一千朵。” “高密县刘员外,送群芳阁绿依两千五百朵!” “安丘县李大善人,送金玉坊小娇柔五百朵。” “城西张老爷,送百花阁白牡丹两千朵!” “……” 能被唱出来的,都是至少五百朵的大手笔。普通看客也不全是看热闹,也是有几位咬牙拿出银子买上几朵绢花送给花魁的。 秦行之观察了一下,发现白牡丹和绿依得到的花最多。 绿依不用说了,人家色香味俱佳……错了,应该是色艺双绝,只要不是审美观出了问题,自然会支持她。白牡丹的胜出,应该主要还是秦行之设计的群舞起了作用,说实话那首诗的作用估计有限的很。 秦行之斜眼看马公子:“先贤诚不我欺,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马公子哼了一声,说道:“没到最后,谁也不能确定结果。” “那又如何?反正你那位夭夭是没机会了。” 马公子神色一滞。 可不是嘛,即使白牡丹不能得第一,甚至被拉到三甲以下,夭夭却已经被淘汰了。 马公子瞪着秦行之,冷声说道:“小道士,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什么意思?”秦行之不解的问道。 马公子嘿嘿一笑,却不说话了。 秦行之不肯放过他:“你说话呀……哦,我明白了,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对不对?昨天那群家伙虽然不是你派出的,幕后指使的人你肯定知道。不成,今天你必须给道爷说清楚,否则我一定拿你报官。” 马知州翻翻眼皮,心说本官就在这里呢,你什么意思。 马公子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本公子确实知道点内幕,可我就是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马大人,你家公子的话你可听到了!”秦行之转移目标。小样儿,道爷治不了你,你爹总能治了你吧。 马知州皱眉道:“此事由通判负责,本官不好插手。” 秦行之还要说话,高公公在旁边说道:“小道士别瞎起哄,比赛正在紧要关头呢。你那点小事儿比赛完了再说,多大点事儿嘛。” 对您来说当然是小事,可昨天道爷差点被人杀了,这能是小事吗? 不过现场最权威的就是老太监了,而且秦行之能坐在台上,全靠老太监袒护,他自然不好得罪人家,只能闭嘴不语。 富豪们送出不少的绢花,渐渐名次就分了出来。 得到绢花最多的是绿依,白牡丹位居第二,第三名则是金玉坊的花魁小娇柔,那是一位小巧玲珑的美人儿,大齐朝百姓就好这种风格,当然人家的容貌也不是盖的,至少要比白牡丹强。 台下还有不少绢花没卖出去,可有钱人也不是傻子。真以为他们会败家到把人家准备的绢花都买走送人那就错了,差不多就行了,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显摆也得有个合适的度。 主持人见献花的越来越少,正要开口宣布结果,看客中忽然一阵骚动。 随后,数百人从看客群中涌出,这些人跑到台前,纷纷叫嚷着要买花送给花魁。 主持人大喜,这是好事,他恨不能所有的绢花都给卖光呢。 这些人显然不是有钱人,每个人买的都不多,少的只有十几朵,最多的也只有一两百朵罢了。可他们人多呀,转眼间主办方群芳楼便多了数千两银子的收入,收钱收得不要太轻松! 秦行之感慨:“绝对是真粉,就是不知道是谁的粉丝。” 几百人轮番向花魁献花。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这些人同时跑出来,大家都以为他们为同一个花魁而来,却没想到他们献花的对象居然不一样。而且最有趣的,是他们完全没有给前三名献花的意思,全都冲着第四名到第六名三位去了。 这下形势一下子就变了。 正如秦行之所说的那样,人多力量大,这些人手里的绢花虽然分散,数量却比单独每个花魁的多,再加上第四名到第六名的绢花数量本来也不少,立刻便把前三名给挤下去了。位居第一的绿依成了第四名,白牡丹则变成第五名。 秦行之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马公子哈哈大笑:“本公子说过,只有最后才能知道结果。小道士,现在服了吧?” 秦行之怒道:“是你干的!” “胡说,本公子一直坐在这里,哪有时间干?” “你事先设计好的。那些家伙都是你雇来的吧?” 马知州坐不住了,咳嗽一声说道:“小道士不可乱讲,犬子虽然喜欢胡闹,可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他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来的。” 开玩笑,那可是几千两银子的大手笔,如果真是马公子干的,那么多钱,让马知州如何解释?不是说他马知州没有钱,也不是说他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可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的,否则朝廷肯定要查他了。 秦行之皱眉:“不是他,又是哪个神经病会这么干?” 第084章 吴大善人 秦行之是真觉得,干出这种事的人,肯定脑子不正常。 几百人突然跑出来献花,肯定不是他们自发的,背后绝对有人在策划,否则打死秦行之都不信,世上会有这种巧合的事情。 可是花几千两银子砸进去,正常人能干出来? 反正以秦行之的世界观来看,能把这么多银子当石头扔出去的,绝对是个神经病。 而且你想让自己中意的花魁夺第一,自己不愿出头,雇人献花,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为何要分别给三个花魁献花?难道那三位都是你喜欢的花魁? 高公公也看愣了,喃喃自语:“真有钱……” 马知州皱着眉沉吟道:“此事必有蹊跷……” 台上的花魁们也很诧异。 白牡丹三人就不用说了,好好的前三名转眼没了,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是委屈失落。第四名到第六名的三位花魁,也是满脸不敢相信,显然她们也没料到,天大的一个馅饼凭空掉下来,砸到自己的头上。 秦行之觉得,这事儿必须管管。 白牡丹得不得魁首无所谓,一开始秦行之就没打算帮白牡丹得到魁首。但至少也得进入决赛呀,否则自己和八姑费心编排的东西,岂不是白干了吗?人家八姑对自己师徒不错,又是送银子又是讨好的,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几位,贫道过去问问。”秦行之打了个招呼,往台下走去。 高公公笑道:“咱家也去。” 得,高公公都下去了,马知州父子也就别抻着啦。四个裁判都离开裁判席,往台下那些疯狂献花的人身边走去。 秦行之拉住一个刚献完花的人:“兄台,看你也不像是有钱人,为何要花这个冤枉钱?” 那人甩开秦行之:“你怎么知道老子不是有钱人,老子有钱低调,不行啊?” “呵呵,那你为何要把花献给那位小姐?” “她最俊啊,这还用说嘛。” “你这就有点亏心了,正常人都能看出,绿依小姐最美……我说,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那人大怒:“你才眼神不好呢,老子还要回去扛包,不跟你叨叨。” 说完扬长而去。 这位显然是个嘴很紧的,可惜最后一句还是漏了馅。扛包……能花那么多银子送花的人,居然说要去扛包,这是鄙视道爷的智商啊。 幸好也不是所有人的嘴都那么紧,秦行之转眼便定位到一个面容憨厚的人。 “这位……大伯,你为何要花钱给花魁献花?” 这人是个年纪略大的男人,闻言紧张的看了秦行之一眼:“献花犯法?” “那倒不是,贫道只是好奇罢了。” “哦,吓了我一跳,你是裁判吧?我自己肯定不会花那个冤枉钱,我这人别看不识字,精明着呢。好嘛,足足三十两银子,我拼了命一年也赚不到啊,就买几朵假花送人,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干呢。” 秦行之微笑:“贫道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你……” 那人低声道:“其实是吴大善人给的银子,让我买花献给那位姑娘的。我白得一百文钱,这事儿我肯定愿意干呀。” “吴大善人?” “对,城南吴大善人,你居然不知道?” “贫道是外地人……那个,贵宾席上哪位是吴大善人?” 那人撇嘴:“人家吴大善人才不会来这种场合呢,他家的小妾是花魁,搂着睡觉不比在这里挨冻干看着舒服?” 秦行之恍然,记起来了,吴大善人,不就是赎走醉春风花魁的那位嘛。 醉春风在花魁大赛前被赎走花魁,只能让夭夭登场,最终惨被淘汰。而赎走花魁的,正是城南的吴大善人。这就有意思了,吴大善人刚弄到一位千娇百媚的花魁,这是唱的哪出?难道他仍旧不满足,还想着再纳几位花魁做妾? 随着名次的变化,台下看客中传来一阵阵叹息议论。 “呀,绿依小姐被淘汰了!这也太扯了吧?” “可不是嘛,后面那几位根本没法跟绿依相比。” “老哥,你的银子打了水漂喽……” “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小娇柔身上押了二两银子?” “两位就别吵了,我才是真的惨呢,我在绿依身上押了足足十两银子,刚才还给绿依买了两朵花呢。你们比起我来,就算是幸运的啦。” “啊哟,那你确实比我惨。不过你还是比不了我们村的王老财,听说他这次押了三百两银子,为这个他媳妇儿还跟他闹了一顿呢。” “我们村的里正也押了上百两,这下有得哭了。” “……” 讨论声越来越大,许多人都愁眉苦脸的,浑然没有刚才欢呼的劲头。 秦行之略微思索了一阵,心中忽然一亮。 小道士天生聪慧,又是个走江湖这么多年的,自然不是傻子。结合各方面的信息,很快便有了一个模糊的结论。 他走到秦寿等人身边,说道:“师父,那些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秦寿点头:“听到了,依贫道看来,这显然是个阴谋!” “别说得那么严肃,内幕肯定有,阴谋却不能算,人家没造假,也没违法。”秦行之不同意秦寿的说法,“就是这样一来,白牡丹要晋级估计是不可能了。” 熊六梅和沈怜儿听得迷迷糊糊。 “你们说什么呢?”熊六梅忍不住问道。 秦行之说道:“大齐朝的百姓,都太好赌了!要我说,还得怪本朝开国皇帝开了个坏头。什么人呀,作为一国之君,也太不着调了。” “还是听不懂……”熊六梅继续迷糊。 倒是沈怜儿犹豫着说道:“小道长的意思是,有人操纵比赛结果?” “正是!怜儿妹妹还是那么聪明,贫道佩服。” 熊六梅不愿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娘也很聪明的!”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归功于大齐太祖皇帝的带头,大齐官员以逛青楼为荣,大齐百姓则热衷于关扑赌博。当然,赌博这种恶习自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也不能全怪太祖皇帝,可我们不能不承认,如果没有大齐太祖,也不可能成为全民运动。 密州府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如果说没人以它为赌注来关扑,肯定是不可能的。秦行之一开始没想到这点,那是因为两个道士很少参与赌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两个道士穷的差点饿死,根本没资本赌博。 老百姓好赌,但因为随时可以关扑,大齐的赌场反而少了。 少,不等于没有。况且主持赌博,也不一定非要开赌场才行。 城南的吴大善人显然就是个中好手。别人都是用花魁大赛关扑,他则是直接想要操纵结果,获得更多的利益,毕竟钱越多越好,没人嫌烫手。 可以想象,绿依色艺双绝,肯定是夺取魁首呼声最高的一位,押她胜出的绝对占大多数,至于不同赔率之类的,也就不必说了。所有人都觉得绿依一定会夺取魁首,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这样呢? 吴大善人的计划,就是让绿依在关键时刻被淘汰。 秦行之简略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熊六梅叫道:“那什么吴大善人也太不讲规矩了吧?” “讲规矩?”秦行之失笑,“讲规矩怎么发财?你梅姐如果讲规矩,那也不必当好汉了,老老实实种地嫁人得了。” “那可不一样,我们也是讲规矩的。”熊六梅不服气。 秦行之说道:“人家也没不讲规矩呀。他可没犯法,献花用的是真金白银,这是规则之内允许的。” 熊六梅面露向往之色:“一出手就是数千两银子,真有钱啊。小道士,要不咱们不开青楼,开个赌场得了,好像更赚钱呢。” “梅姐你这就错了,最赚钱的既不是青楼,也不是赌场。” “还有更赚钱的?你说说看,我们也开一个。” “最赚钱的当然是朝廷了!” “去你的,老娘捏你……”熊六梅大怒,她显然也不傻,知道不可能“开一个朝廷”。 秦行之笑道:“所以说,不能什么赚钱就开什么,咱们到时候还要商量着来。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梅姐你就听贫道的吧!” 这是事先预埋下伏笔,否则到时候不帮熊六梅开青楼,她恼了真捏碎自己的蛋蛋,岂不是没地方哭去? 秦寿忽然说道:“徒弟,你有没有觉得,在这里面,马公子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呢?” 秦行之一愣,随即沉思起来。 “你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可疑。但这有可能吗?堂堂知州的公子,至于和一个赌钱的家伙勾结起来?人家老爹是知州,要赚钱可太轻松了。” 秦寿摇头:“这道爷就不清楚了。但仔细分析一下,那马公子绝对脱不开关系。怪不得他非要让夭夭晋级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沈怜儿问道:“夭夭晋级,然后今天直接被弄到第一名上,妾能理解。可昨天那马公子最后把夭夭弄到第九名,又是为什么?按说如果他想要操纵比赛,直接给所有人打低分就行了,也不至于最后闹出那一出。” 秦寿笑了:“小娘子足不出户,江湖经验严重不足啊。” 沈怜儿不理会秦寿的挖苦,看着秦行之嫣然一笑:“小道长,你给妾解释一下可好?” 沈怜儿就是秦行之的软肋,这么温言软语的一求,秦行之立刻就酥了,嬉皮笑脸地说道:“怜儿妹妹吩咐,贫道必须解释啊!其实很简单,如果贫道猜得不错,昨天比赛时吴大善人仍然在接受押注,而且大多数人仍然不看好夭夭。因此马公子的目的,既要让夭夭晋级,又不能让人觉得夭夭会夺取魁首,这样一来,夭夭今天将成为一匹黑马!” “黑马?” “就是出乎意料的胜利者。” 正在此时,八姑从远处一溜烟跑过来,谄媚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长,快想办法,奴奴和女儿都靠你了!” 第085章 图个什么 八姑对这次花魁大赛抱有很大的期望,百花阁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全看比赛结果了,她当然不愿白牡丹没进入决赛就被淘汰。 小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人,肯定有办法扭转乾坤! 于是带着对秦行之的盲目信任,八姑不顾一切的跑过来了。 秦行之苦笑:“人家真金白银砸出来,贫道能有什么办法?对了八姑,这种事以前肯定也有吧?我指的是被赌场操纵比赛结果。” 八姑愣愣说道:“赌场?操纵比赛结果?奴奴听不懂。” 秦行之把几个人的分析给八姑说了一遍。 八姑连连摇头:“以前没听说过这种事!谁肯花几千两银子改变名次?他就算开了盘口,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啊。没人会这么干的,成本太高了,一不小心就会赔本。” “也许今年人傻钱多?” “再多也有个限度……小道长,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奴奴相信你,一定能帮白牡丹进入决赛的!” 牵扯到实实在在的钱财,小道士完全没有头绪。 别说他没银子了,就是真有,他也不肯砸进去买花呀。几千两银子都能赎回白牡丹了,小道士宁愿用来赎白牡丹,也不会花这个冤枉钱——这跟他的世界观严重冲突。 “八姑,人家有钱,咱们还是认命吧,下次继续努力。” 八姑立刻急了,这种事儿不能指望下次,如果下次还这样呢? 再者说了,下次白牡丹还不一定能参赛呢。 秦寿忽然插嘴:“徒弟,这事儿你还真得管!” 这老道,怎么忽然热心起来了?你徒弟不是不想管,是没那个资本管。秦行之没好气的看着老道:“你拨给我三五万两银子的经费,徒弟一定把这事儿处理得妥妥贴贴。” “呸,道爷要是有银子,早把你逐出师门了!” “那不就得了,我拿什么管?”秦行之撇嘴,“对了八姑,你有钱呀!” 八姑苦着脸说道:“奴奴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呀……就算我能拿出来,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谁出门在外会带着几千两银子?那是故意招劫匪。还有,青楼自己出钱买花送花魁,这肯定不合规矩。” 秦行之一摊手:“如此,贫道没办法了。” 秦寿叹口气:“那咱们报不了仇喽……” “老道你什么意思,这事儿跟报仇有什么关系?你跟谁有仇?”秦行之不解。 “傻小子,难道你还没想到,昨天晚上跟咱们过不去的那些混混是谁弄出来的?”秦寿骂道,“如果不是那个姓吴的王八蛋,道爷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下来。” 众人全都恍然大悟。 两个道士在密州府又没有仇人,也不是有钱的主儿,谁闲的难受对付他们?唯一得罪的家伙,可不就是那个妄图操纵花魁大赛结果的吴大善人嘛。 秦行之想起昨夜的事情就生气,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吸收了黑衣人的内力,师徒两个谁都活不了。如果就此因祸得福成了武林高手也就罢了,结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你说气人不气人? “贫道去找马知州他们告状!”秦行之怒道。 秦寿一把拉住他:“告状有用,大齐朝早就夜不闭户了,先别说马知州愿不愿意管,我们既然怀疑他儿子也插了一腿,就不能指望他。再说了,报仇还是自己动手比较解气,如果你能让他血本无归,损失大笔银子,到时候再判个雇凶杀人的罪名,那才过瘾呢。” 师父可够损的,不过道爷喜欢。 “师父,咱们没钱,说这些都没用。”秦行之说道。 秦寿眼珠滴溜溜乱转:“咱们没钱,有人有钱啊。” “谁?” “高公公。” 秦行之恼了:“老道你是糊涂了,那高公公跟你有旧?没有吧。别忘了你还忽悠……赚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呢,人家没找你的麻烦,已经算是烧高香了,你还敢去招惹他,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八姑迷惑地问道:“什么一百两银子?” 秦行之摆手:“跟你无关。反正我是不会去找老太监的,心里一直不踏实呢。” 秦寿当然也不明白高公公为何对秦行之另眼相看,他之所以想到高公公,主要是本着有机会就利用的原则。既然徒弟不愿意,那就算了,万一老太监真的看中了自己的徒弟,非要让秦行之割了入宫,那损失可就大了。 秦行之回到裁判席,高公公等人早就在等着他了。 主持人见再也没人献花,便走到前面准备宣布结果。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绿依没有成为第一名,对主持人的打击也很大,要知道他是群芳阁的人。 秦行之看了看白牡丹,恰好白牡丹心有灵犀一般看向自己。只见小美女双眼朦胧,泪珠就在眼圈里滚动,委屈无措的表情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暗中叹了口气,秦行之叫道:“等一下!” 主持人愣了愣,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对高公公说道:“长者,这事儿你得管啊!” 高公公迷茫的看着秦行之:“管……什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谁能听懂?” “高公公,你也看到了,那些献花的家伙纯粹就是来捣乱的。相信下面的讨论你也听到了,这是有人要操纵比赛结果,这没法忍!往小了说,破坏规则,影响密州府花魁大赛的未来。往大了说呢,这就是藐视大伙儿,藐视高公公你,藐视朝廷!” 高公公眨巴眨巴眼:“人家也没犯规呀,你的意思是?” “贫道觉得,您得出钱拨乱反正!” 高公公乐了:“咱家就问一个问题,小道士,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么傻?” 秦行之:“……” “咱家有点儿钱,这没错,可咱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啦的。你们这些人花钱讨好花魁还有个念想,咱家身为宦官,我到底得多么想不开,才会白花银子讨好女人?我不傻,我精明着呢,宫里人都知道。” 秦行之摇头说道:“公公肯定不傻!” “那你摇头干嘛?” “呃……公公不要计较细节嘛。贫道是觉得,你得让下面的百姓明白,有钱不代表就能随意操纵民意,只有朝廷和官府——当然,包括代表朝廷的您老人家,还有代表官府的马知州,只有你们才能操纵……那个,决定一切。你想呀,若是有钱就能乱来,那有钱人一冲动,联合起来想换个朝廷,岂不是很糟糕?” 高公公瞪着秦行之:“小道士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贫道说的是实话,修道之人,我口说我心嘛。”秦行之面色微红。他非常明白,自己这就是胡搅蛮缠,如果不是白牡丹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疼,他绝不会这么忽悠高公公的。 忽悠人,秦行之没心理负担,主要是现在这些说辞,严重低估了人类的平均智商,更让自己的智商同步降低,给祖师爷丢人啊。 高公公嘿嘿笑了几声,一拍手:“行,咱家就帮你这个忙,谁让咱家喜欢你呢。” 答应了?这老太监真好忽悠…… 秦行之低声道:“那个,贫道没打算进宫当太监。” “你想当咱家还不同意呢。”高公公笑道。 “贫道也不好男色……” “什么男色……啊呀,你要恶心死咱家不成?”高公公大怒。 “那你图个什么啊?”秦行之脱口而出。 高公公没好气地说道:“让我帮忙的是你,现在又东问西问的,要不咱家不管了?” “别,您还是管管吧。” “这不就得了,咱家精明的很,你骗不了我!板儿,去买个万儿八千朵的花,送给白牡丹,就说是本公公觉得她非常不错,赏她的。” 板儿可不敢违逆高公公,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 他跑到台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递给卖绢花的人,说道:“来五千两银子的。” 大手笔,绝对是大手笔! 秦行之在台上忽悠高公公,台下的人并没有直接听到,但此时板儿拿着银票买花,却都看到了。五千两银子可是一个人出的,不仅如此,买花的还是个太监,轰动效果就更大了。 秦行之觉得挺不好意思,忽悠一个太监拿出这么多银子,似乎有些伤天害理的感觉。他讪讪地说道:“高公公,你也太实诚了。贫道就是不明白,你为何这么相信我?当然,我知道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可你的戒心也太低了吧?” 难以想象,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太监,是如何在风云变幻的皇宫活下去的。 难道大家的印象有误,其实皇宫是个纯洁的地方,里面住了一群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高公公哈哈大笑:“想知道为什么?” “还请高公公赐教。” “晚上和你师父到驿馆找咱家,我给你解释解释。” 秦行之问道:“我师父……也得去?” “那是当然!实话跟你说吧,帮你忙,咱家主要还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 “您认识我师父?” “不认识。” “那……”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晚上一起过去不就明白了吗?” 此时板儿已经买了一万朵绢花,让人帮着把绢花送到白牡丹面前。 形势立刻又是一变,白牡丹成了第一名,被大家寄予厚望的绿依,反而变成了第五名。这就不是秦行之能管得到的了,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堆,他的本意绝不是为了公平,纯粹就是希望白牡丹能进入决赛。 板儿回到高公公身边,神情有些不高兴。 这是肯定的,五千两银子放谁身上都不是小数目,真以为老太监弄点钱容易?平白无故送出去五千两,板儿替自家公公心疼。 高公公招手让板儿过来,低声吩咐几句,板儿的情绪立刻恢复了,似乎五千两银子立马变成一堆废铁,板儿完全不看在眼里一样。 秦行之在一旁看得稀奇,老太监也太神奇了吧? 第086章 掘了他的坟出气 群芳楼这次算是赚大发了。 一开始献花的程序和前几届没什么不同,后来那几百个汉子出来,生生让群芳楼多赚了数千两白银,虽然大赛赚的钱不可能让群芳楼独得,那也是他们拿大头。 如果不是自家的花魁被挤出前三名,群芳楼的老板能把嘴巴笑歪。 当然,即使绿依被淘汰,老板的高兴还是多于沮丧。辛辛苦苦争夺魁首,归根到底为的其实还是银子,数千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 后来高公公的五千两,更是意外之喜。 可惜很快群芳楼就高兴不起来了。 板儿直接找到群芳楼的老板,把小手一伸:“银票呢,还给我。” 老板愣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家公公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你不嫌烫手?你知道我家公公在皇宫里是做什么的吗?他老人家这辈子只往怀里搂银子,还从没掏过银子呢。” 这话自然是夸张,不说被秦寿忽悠去的一百两,就是高公公出门买东西,也必须给人银子呀,否则岂不是成了抢劫?但和事实也相差不远,板儿最了解高公公了,老太监给人调解纠纷是假,趁机把人家的“惹祸根苗”据为己有的本领却是炉火纯青。 老板还想争辩,板儿一句话就让他服软了。 “得罪了我家公公,你还想在大齐朝混不?” 于是板儿拿着五千两银票,外加群芳楼老板孝敬的一千两“利息”,高高兴兴的往怀里一揣,回到高公公身边。 主持人刚刚宣布完比赛结果,第二天的比赛总算尘埃落定。 白牡丹含情脉脉的看着秦行之。公子太厉害了,随便一出手,自己立刻成了第一名!秦行之是如何做到的,白牡丹不管,她在乎的是这种绝地逢生的喜悦,以及秦行之为了她出手相助的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高公公跟小道士开玩笑:“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还挺痴情的嘛。” 秦行之说道:“公公客气了,那是你出的钱。” “咱家最不在乎银子了,身外之物无所谓,你就当是你自己花的,千万别有什么思想负担。”高公公笑眯眯的摆手,“等会儿和你师父跟咱家一起回驿馆吧,咱家请你们吃饭。” 秦行之忐忑地问道:“您……真的没打算让贫道进宫?” “废话,我让你进宫干嘛……不是,难道你想进宫?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能考虑。” 秦行之连忙摆手:“贫道死都不割!” “那不就得了。放心,咱家对你没恶意。” “难道您看上老道了?我可告诉你,老道身子骨很弱,一割就死,割不得。” “滚!” 比赛结果让秦行之满意,秦寿和熊六梅却不那么想。 秦寿让秦行之求高公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白牡丹,而是为了狠狠坑吴大善人一把。结果他没说动秦行之,秦行之之所以出手,主要是被白牡丹的委屈样子打动了。 因此白牡丹虽然进入决赛,绿依却仍然被淘汰了。 也就是说,吴大善人的银子没白花,他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也许一些押白牡丹的人能赚到部分银子,可相对于绿依进入决赛来讲,吴大善人的损失不大。 八姑如今简直把秦行之当成了祖宗。 你别管小道士怎么说动的高公公,只看结果,百花阁的花魁史无前例的进入了决赛,这就是小道士的功劳!无论是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还是赠送诗词、帮助编排节目,这一切全都是小道士的手笔。 奴奴何其幸运,因为妙玉的不小心,结识了这个极品小道士! 秦行之却已经和师父等人一起,跟着老太监走了。 高公公让两个道士和他一起去驿馆,可熊六梅却不愿离开秦行之,本来就说好了嘛,她必须保护秦行之,以免耽误了她的赚钱大业。 沈怜儿一贯和熊六梅分不开,只有在熊六梅这位武功高强的大当家身边,她才觉得安全。 秦行之不觉得高公公会害自己,还是那句话,人家好歹也是皇帝身边的人,要对付自己不用那么麻烦。但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有熊六梅在身边,真出现意外也能多几分逃跑的机会。 来到驿馆,高公公看了看虎视眈眈的熊六梅,笑道:“小道士,你还是对咱家不放心啊。” “没有没有,公公别误会,我这位同伴对谁都这样。” “咱家要跟你们说的事儿,不适合外人听,你这两位同伴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什么叫“不适合外人听”? 秦行之看看自己的师父,心说咱们这些人要说外人,你这太监才是外人好不好? 秦寿点头道:“高公公吩咐,贫道师徒自然没意见。” 秦行之低声对熊六梅说道:“梅姐,你和怜儿妹妹先在外面等着,我们师徒和高公公说会儿话……那个,如果里面有什么动静,你就冲进去救人。” 熊六梅点头:“放心,老娘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沈怜儿给了小道士个小心一点的眼神。 太监给人的印象总是不太好的,沈怜儿确实担心小道士会被高公公陷害了。这么些日子以来,沈怜儿早就看出来了,两个道士虽然嘴硬脸皮厚,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她和白牡丹不一样,对小道士从来就没佩服过。 高公公带着两个道士进入房间,房内只有他们三个。 “你们肯定觉得奇怪,咱家一个死太监,为什么会这么好忽悠。我猜,上次你们拿到一百两银子,回去肯定说了咱家不少坏话吧?比如傻瓜什么的。” 秦寿连忙否认:“高公公此言差矣,您精明着呢,怎么会是傻瓜?” “不是傻瓜,会轻易给你银子,就因为看了一眼你那根黑针?老道你不诚实!实话跟你们说吧,那次咱家虽然是第一次跟你们见面,可看到你们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感觉真是非常亲切啊。唉,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咱家也老啦……自我介绍一下,咱家姓高名升,想起点什么了?” 老太监高升期冀的看着老道。 老道一脸茫然:“我应该想起点什么吗?” 高升神情一滞,摇头道:“果然不出所料,老家伙太混蛋了!老道,告诉我你师父埋在哪里,我去掘了他的坟,给自己出口气。” 秦寿吓了一跳:“你敢,道爷跟你拼命!” “切!”高升不屑一顾,“咱家如果铁了心要掘他的坟,你会跟我拼命?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这家伙的秉性,让你帮忙你肯定不干,可你绝不会为个死鬼跟我拼命。” 秦行之插嘴:“公公很了解我师父嘛,你不是说和他不认识吗?” “我不认识他,可我认识你师祖。那老东西是什么人?能教育出个大义凛然的徒弟,咱家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送给你。” “别,你还是自己留着吃饭用吧……” 秦行之恍然,怪不得高升会袒护自己,原来跟师祖有旧。 瞧师祖混的,好不容易认识个人吧,还是个太监,真给祖师爷丢人呐。 “公公就因为这个,才故意装傻送给我们一百两银子?这也不对呀,你认识我们师祖,这是缘分,可为此你付出五千两银子的巨大代价帮我,你还是……” “还是太傻对不对?”高升笑了,“咱家才不会花那个冤枉钱呢。实话跟你说吧,银子我已经让板儿要回来了,还多了一千两的利钱。给群芳楼一百个胆子,它也不敢收咱家的钱,难道不知道太监最难缠的吗?” “这样也行?”秦行之和秦寿都惊呆了。 “学着点吧你们就。咱家把事儿办了,不花银子还要赚一笔,这才是混江湖应该有的手段。你们学的那一套东西,过时了。小道士,这世上只有权势才是最容易赚钱的,想不通这个理儿,你就是学再多道法都没用。” 谁都知道权势好,可惜道爷就是个穷道士,没地方弄权啊。 两人现在完全明白了,看起来好忽悠的老太监,根本就不是傻子,人家那是看着秦寿师父的面子上,才对小道士多次袒护。 谁要是相信别人是傻子,自己才是傻子呢。能在皇宫大内混出点名堂的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看老太监对秦行之师徒挺不错的,这家伙绝不是活雷锋。 “您和我师祖,你们的关系是?”秦行之问道。 高升闻言立刻变得恼火起来,悻悻然说道:“老东西是我的师父,我是他徒弟!” 秦寿和秦行之再次惊呆。 “真的假的,我们鸿蒙派不是好几代一脉单传吗?”秦行之茫然说道,“就老道这苦逼样子,估计师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但凡能吃上饭的,谁肯给他做徒弟呀。公公你侮辱我师徒无所谓,不能侮辱贫道的智商。” 高升乐了:“那你师父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呢?没这么埋汰自己的。” “我那是没办法,我师父估计也是……不是,你别转移话题呀,你怎么可能是师祖的弟子?照这么说,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师伯?不带这么占人便宜的。” “我占你什么便宜了,弄个野道士当师侄,很有面子吗?其实也非常简单,你师祖收老道之前,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也就是我,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咱家进宫当了太监,老家伙没了徒弟助攻,只好想办法再收一个喽。” 秦行之开始相信高升的话了,这老家伙连“助攻”都知道。 第087章 刨出来当面骂 当年秦行之的师祖还没有收秦寿做徒弟前,确实有个弟子,就是现在的老太监高升。 和秦行之不太一样,高升不是被老道士从小捡到的,而是村子遭了灾,死了爹娘没人管,路过的老道觉得可怜,正好缺一个助攻的徒弟,便收了他一起闯荡江湖。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高升将是老道士唯一的弟子,也将是鸿蒙派下一代的掌门,没秦寿和秦行之什么事儿——当然,其实秦行之也不稀罕这个掌门,这么惨的掌门毫无吸引力,他也从没把鸿蒙派掌门的职业当回事。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高升叹息。 当时两个道士混得和秦行之师徒差不多,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高升主意大,混江湖的过程中结识了一些人,从那些人口里发现了一个混饭吃的好职业,就是进宫当太监。那时高升还太小,对胯下那坨东西的重要性认识不足。 在高升看来,当太监好啊,自己捧上金饭碗了还是次要,主要是能养活师父。 秦行之听到这里不由得赞叹:“您可真有孝心!” 高升一咧嘴:“老家伙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老道士当然不同意高升的馊主意,小徒弟不懂,老道士明白呀。 换到秦寿身上,也许师父不同意就不干了。可世上百样米养百样人,高升的性子和秦寿不一样,他要干一样事儿,谁都拦不住。 秦行之疑惑道:“那个时候你年纪小不懂事,可男人最紧要的东西总不可能一点都不懂吧?” 高升摇头:“咱家那时真不懂。” “怎么可能?贫道五岁时就懂了,你这也太晚熟了。” 秦寿抬手打了秦行之一个爆栗:“臭小子,你怎么不说自己早熟?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道爷跟你现在这么大时,还稀里糊涂的呢。就是不说咱们,熊六梅那么大人了,没人告诉她不是也一头雾水?” “熊六梅……你们说外面那个女人,她又是怎么回事?”高升饶有兴致的问道。 秦行之大奇:“咦,您身为太监,居然能看出熊六梅是女人?” 老太监哂笑:“咱家对女人确实没有亲身体会,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皇宫里的那些个宫女娘娘的,根本就不把太监当男人,咱家也确实不算男人……那些人不怎么避讳咱家这些太监,因此论起对女人身体的熟悉度,你们俩道士比不了我!再者说了,她一口一个老娘,咱家又不是聋子。” 秦行之喃喃道:“这么说,贫道还不如个太监呢……太可悲了。” “您继续回忆往事,别理会这混小子。”秦寿把跑偏的话题往回拉。 为什么当时高升那么着急呢? 这是有原因的,当时正好皇宫内急需一批新太监补充,可以说是最容易入宫的机会。高升被人蛊惑,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秦行之估计他当时的心态,就跟考公务员差不多。 高升瞒着师父请人净了身,来了个先斩后奏。 要知道净身绝对是充满危险,而且考验人意志的勾当,从这里可以看出,高升是个意志坚定,执行力强大的人。若是换到秦行之梦中的那个世界,估计能闯出一番事业来。可惜这次,他显然没坚定到正确的地方。 高升把“喜讯”向师父一说,老道“兴奋”的差点闭过气去。 事已至此,老道也没有选择了,只好同意高升进宫。六根不全之人无法修道,对以坑蒙拐骗为主业的鸿蒙派传人来讲,其实还真是无所谓。关键是既然已经净身了,不入宫闯荡一番就浪费了。 本着节约的原则,高升入了宫。 这一入宫,高升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刚入宫的小太监根本就没人权,被人欺负吃不饱饭的时候都有,更别想着赚钱养活老道了。就算他攒下点银子,也没有自由出宫的权利。 显然老道也没打算让这个变成太监的徒弟养活自己,高升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出宫的机会,却发现自己的师父早就没了踪影。 多年之后,高升终于明白,太监少的那坨东西,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件,也对当初的一意孤行后悔万分。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花再多钱高升也愿意买上一粒。 凭着跟师父学到的嘴皮子功夫,再加上高升本身是个有进取心的太监,在皇宫内越混越好,最终被分派到太子身边伺候,更是在太子登基后成为宫内著名的“和事佬”,专业调解矛盾化解纠纷,为维护大内的和谐稳定起到了关键作用。 说到此处,高升满脸得意。 两个道士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逐渐有了计较。 老太监肯定不是骗人,骗两个穷道士完全没意义,何况他还白白送了两人一百两银子呢。因此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同门,一定就是当初师祖收下的徒弟了。 现在问题来了:认不认这个师伯(师兄)? 秦寿整理了一下道袍,严肃的朝高升打了个稽首:“拜见师兄!” 为了一百两银子,秦寿都可以完全不要脸皮,更不必说忽然出现的这位,还是个有权有势,随手能拿出五千两银子的超级靠山了。天予不取,那是要遭报应的! 秦行之对自己的脸皮也不见得多在乎,跟在秦寿身后施礼,口称“师伯”。 老太监哈哈大笑:“师弟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其实当初咱家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起咱们那位师父了,你跟他长得太像了……咦,师弟,难道你是他的私生子?” 秦寿差点摔倒,苦着脸叫道:“师兄别开这种玩笑。” “师弟啊,这几十年来我想来想去,当初老家伙不辞而别,肯定是对我这个徒弟完全失望了。他虽然没找上来直说,我估计他内心里已经把我给逐出师门了。要不,为什么他从来不跟你说他曾经收过我这个弟子?所以,这声师兄我还真不一定承受得起。” 秦寿斩钉截铁的摇头:“绝不是那么回事!师兄你看,老家伙的状况你也明白,当初你进宫后出不来,他要是死死等着你,那是肯定要饿死的。依师弟看来,他那时是没办法,只能继续闯荡江湖……至于说后来不告诉贫道嘛,也许他忘了呢?” 高升张大了嘴巴:“忘了?” “老家伙那没心没肺的脾气,你还不清楚?” 高升回忆了一番,居然点了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妈的,师弟你一定要告诉我他的坟在何处,我就算给你面子不掘他的坟,也得当面狠狠骂他一顿!忘了?真是岂有此理!” “贫道支持师兄!老家伙的坟就在武当山下,有机会咱们一起去骂他。要是你觉得不解气,咱们把他刨出来当面骂。” 秦行之心说,师祖欸,您到底是多么招人恨,您两个好徒弟正商议着去刨你的坟哩。 “师父,师伯,你俩就积点口德吧,小心祖师爷降雷……”秦行之见两人越说越起劲,忍不住劝道。 “嗯,这却不可不防。”秦寿点头。 秦行之觉得,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师伯必须利用起来,否则浪费了。 “那个,师伯,咱们商量点事儿呗。”秦行之笑眯眯地说道。 高升看着秦行之:“师侄有话尽管说。” “您如今已经算是成功人士啦,有权有钱,五千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都不带眨眼的,说实话,除了某点小小的缺陷,您可比老道强多了。那点缺陷其实也不算什么,老道倒是有,可也就是摆设,还不如割了干净呢。所以说,您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啦!” 高升眉花眼笑:“哪里哪里,主要还是大家抬爱。” “我们师徒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惨呀!您看到老道了吗,他可不是天生那么瘦,那是生生饿出来的呀。每次想到这些,师侄心里就不好受……师伯,你有钱了,匀给老道一点儿江湖救急,如何?” 高升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凭什么?不给!” “别呀,咱们是一家人。” “亲兄弟明算账。” “你那么多钱,给老道点欢度晚年怎么了?” 高升笑道:“师侄,还是那句话,你到底觉得师伯有多傻?我的钱,那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也得欢度晚年。再者说了,老家伙都不认我了,我凭什么替他养活弟子,没这个道理嘛。” 秦行之恼了,你巴巴的来认师弟师侄,到头来一点血都不出,也太不仗义了。既然如此,道爷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难道你还能忍心杀了我,让师祖传承断绝不成? “老家伙,见面礼总得有吧?” 高升一瞪眼:“一百两银子就是见面礼。” “胡说八道,那是我师父给你看师门法器的报酬。” “说到师门法器,咱家倒是要问问你俩了。那根黑针上带着一层油花子,咱家就不问了,咱们的师门宝贝‘鸿蒙’呢?拿出来给咱家看看,我立马再给你一百两……不,二百两银子。” 秦行之哑巴了,看向秦寿。 秦寿讪讪说道:“师兄勿急,那棒槌……咳,那宝贝啊,丢不了。” 高升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丢不了,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我……贫道给当了。” “哈?”高升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寿,“我没听错吧,你把师门宝贝当了?” “缺钱花,没办法嘛。要不是缺钱,你师侄又怎么会厚着脸皮跟你要银子呢,师兄你说对吧。” “对个屁!我就奇了怪了,世上居然真有不长眼的肯要那根棒槌……呸,咱家被你带得掉沟里了。我的意思是,那是师门宝贝,咱鸿蒙派几千年传下来的,你居然给当了,那你们以后收徒怎么办?不行,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当的,咱家去赎回来!” “在京城……” 第088章 华盖派 听完秦行之和秦寿讲述的三江县经历,高升发了好一阵呆。 “师兄你别着急,贫道跟徒弟这不就是要去京城取回宝贝吗?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宝贝拿回来的。”秦寿劝道。 高升长长吁了口气:“你们没骗我,真遇上妖怪了?” 老太监哪是着紧师门宝贝呀,他入宫当了大半辈子太监,说实话对鸿蒙派的感情还剩下几分实在不好说。小时候他和自己的师父相依为命,更是为了养活师父进宫当了太监,因此对老道士的感情确实不是假的。但那只是针对老道士,鸿蒙派却无所谓。 再者说老太监对鸿蒙派的那些传承其实也是半信半疑。 之所以要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高升主要目的还是不想给两个道士银子。正如他说的那样,银子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凭什么给两个道士? 看在死去的师父的面子上,高升送给两人一百两银子,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照顾一下小道士,这是没问题的。牵扯到真金白银,除了娘老子,谁都不好使。 此刻听完两人的讲述,高升的注意力完全被妖怪吸引过去了。 秦寿点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贫道何必骗你?” 不给银子,师兄也不叫了,老道就是这么现实。 “不可能吧?世上还真有妖怪……也不能这么说,咱家还是相信世上有妖怪的,可从没人亲眼见过啊。好嘛,说的跟真的一样,还一张三层楼高的大嘴,还长着尾巴的狐狸精,师弟啊,你们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秦行之说道:“都是我和师父亲眼所见,沈家的大小姐就在外面等着呢。” “怪力乱神,敬而远之。”高升摆手道,“我没见过,我也不想见。行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说明白了,以后你们到了京城,实在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找咱家,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饿死。出去吃饭吧,咱家饿了。” 老太监很清醒,他如今可不是道士,不需要和妖怪打交道。 秦行之问道:“师伯出宫,不知何时回京城?” “小道士你要点脸吧,合着碰到我这个冤大头,准备赖上我了?”高升讥笑道,“别否认,老家伙教育出来的徒子徒孙,什么秉性咱家有数。” 秦行之气道:“老东西就不能给你脸,道爷一口一个师伯叫着,你还想怎么样?” “哈,露出本来面目了吧?这就对了,老家伙的传人,就该翻脸不认人。这一点上咱家必须批评你,你师父比你学的透彻。” “不爱说算了,师父,咱们走!”秦行之转身就要出门。 秦寿有些犹豫。 高升笑道:“吃完饭再走。” “道爷给你个面子!” 秦行之立刻转回来,脸上兀自带着愤愤之色。 高升说道:“咱家这次奉皇上的旨意出门,说起来和咱们鸿蒙派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您就别咱们鸿蒙派了好不好?虚伪。” “别太过分啊,否则咱家让人揍你!为什么说和鸿蒙派有关呢,是这么回事。咱家以前是个道士,宫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当道士不丢人,咱家自然不会瞒着。所以大多数跟道门有关的勾当,陛下都喜欢让咱家出面。” 高升又开始露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了。 这次秦寿和秦行之都不动声色,权当眼瞎看不到。没好处给咱们,凭什么拍你的马屁,难道咱们姓“贱”吗? “你们知道崂山道士吧?”高升见两人不配合,只好问道。 秦寿点头:“道家华盖派嘛,自然知道。说起来比鸿蒙派差远了,咱们可是有几千年历史了,乃上古传承的名门大派……” “停!在我面前就不必自吹了吧。人家华盖派虽然历史短,可人家那些道士是真有道行,真有大本事啊。” 秦行之不愿意了:“我们也有道行!” “被妖怪追着跑的道士,道行大了,切……” 秦行之和秦寿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道家修炼法门众多,这点是门外汉所不了解的。虽说成仙了道之路只有一条,但修炼的法门却可以千变万化。在外人看来,道士都是差不多的,顶多就是分个天师道和全真道,所居住的道观不同,然而道家内部确实是分门派的。 崂山位于莱州府即墨县,自古就是道家名山。 但大齐朝的崂山华盖派,却是华盖真人刘若拙所创。人家可不是鸿蒙派这种骗吃骗喝的野道士,那是真有本事的。当初大齐朝太祖皇帝对刘若拙就非常尊崇,经常派人请刘若拙进京吃喝玩乐……不对,应该是谈玄论道。 这个传统和逛青楼、玩关扑一样,被后代皇帝很好的继承了下来。 但凡京城有点什么祭天之类的活动,皇帝必定会让人把崂山现任道长请到京城。请注意,这里的“道长”可不是秦寿等人那种通用的尊称,乃是代表崂山道士总瓢把子之意。 也就是说,崂山道士等于大齐朝的官方道家代言人。 按照秦行之等人的秉性,如果是鸿蒙派被皇帝如此重视,那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可是人家崂山道士乃是正儿八经的全真道,最是淡泊名利,平时从来不出来瞎逛悠不说,皇帝传唤还不情不愿呢。 如今坐龙椅的皇帝,眼看着就到了大婚的时间,这事儿必须请崂山现任道长出面啊。因此小时候当过道士的高升,就被皇帝派出来去请人了。 让一个太监带着几名护卫去请人,是不是有点儿简陋呢?不然,如果大张旗鼓的摆足排场前去,皇帝有九成九把握那位崂山道长不会给面子。皇帝又怎么了,人家是修道之人,不在乎世俗名利,这就叫无求品自高。 从这里也能看出,人家的修养确实不是秦行之师徒能相比的。 高升把自己的任务一讲,笑眯眯地说道:“要不,二位跟咱家一起去崂山请人?” “不去!”俩道士异口同声。 开玩笑,混江湖的野道士去见真道士,那是要丢人的。 咱们鸿蒙派是上古大派,关起门来说没人笑话,跑到人家的地盘显摆,谁认你呀?到时候若是被人直接戳破牛皮,两个道士干脆别活了。 在秦行之心中,他仍然不信世上真有道法这种东西,至少没有道书典籍里描述的那种神奇道法。但真正有修养的道士,还是肯定存在的,正所谓“道貌岸然”嘛。真不是讽刺,道貌岸然这个词是个实实在在的褒义词。 “去吧,路上花费咱家负责。”高升循循善诱。 秦寿苦笑:“师兄你就别逗咱们了,鸿蒙派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升咯咯笑了几声,不再为难两人。 三人走出房间,会和熊六梅二人,到早就准备好的酒桌前吃饭。 沈怜儿如今也认命了,跟着小道士一路颠簸,要想保持大家闺秀的矜持显然不现实,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跟男人一起吃饭。当然,高公公其实不能算男人,这稍微让沈怜儿好受一点。 熊六梅当然不会在乎,大当家的如果不是秦行之劝着,估计能把高升给灌醉了。 …… 饭吃了,老太监的身份也了解了,可惜就是没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又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四个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秦寿莫名的泛起一阵熟悉感,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 “徒弟,等会儿不会有人冲出来吧?” 秦行之摇头:“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有那么多不要命的混蛋?今天咱们回来的早,街上还有人呢。再说了,咱们今天白天应该没得罪吴大善人吧?” 熊六梅毫不在意地说道:“怕什么?有老娘在,谁来也不好使。” 也对,秦寿对熊六梅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此看来,当初徒弟带着熊六梅一起走算做对了,这就是一个免费的保镖嘛。呃,也不能说是免费的,熊六梅吃药花了不少钱,虽然暂时是百花阁在出钱,但后面去京城的路上,可就没有那种好事儿了。还有受伤的二柱子也得花钱…… 秦寿好一阵矛盾:到底是银子重要呢,还是师徒的命重要? 想到昨天的惊魂,老道士立刻就不平衡了:“徒弟啊,虽然白牡丹成功进入决赛是好事,可白天你没坑到吴大善人,咱们这个亏可就白吃了。” “知足吧老道,你徒弟能说动让死太监出手帮白牡丹就不错了。” “道爷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啊?被人差点杀了,结果还没耽误人家赚银子。” 秦行之仔细打量老道:“看不出来啊,师父你还很记仇嘛。” “废话,我不信你就不想报仇。” “我是这么想的,不是通判负责昨晚的案子吗?他只要想,吴大善人的作为应该还是能调查出来的。操纵比赛无所谓,雇凶杀人就不对了。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就不信官府会不去办他。所以,我觉得用不着着急,有人替我们报仇。” 秦寿幽幽说道:“什么能有自己动手报仇过瘾?” 秦行之乐了:“行,徒弟支持你亲手报仇,我一定给你摇旗呐喊!行了师父,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是混江湖的,打架咱们真不在行,这事儿还得专业人士出面。” 秦寿若有若无的看了看熊六梅。 抡起打架,熊大当家的就是当仁不让的专业人士。 秦行之连忙打消秦寿的念头:“你别动歪心思,太危险了!” 熊六梅能打是一回事,秦行之并不想让熊六梅无谓冒险。假如现在自己有危险,熊六梅拼命那是可以接受的,否则何必让一个大美女去冒险? 熊六梅根本就没理会两人的对话,她指着远处说道:“那边鬼鬼祟祟的家伙,看起来好眼熟。” 秦行之三人顺着熊六梅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眼熟,空旷的街道上,远处匆匆前行的年轻人,正是那个捣蛋鬼马公子。 第089章 一片痴心 马公子行色匆匆,却又尽量避开偶尔出现的行人。 论起密州府最无所顾忌的存在,还得是马公子,通判不行,他老爹马知州也不行。马公子只是个秀才,没有官身,很多事情马知州不适合做,他就可以做。最妙的是,万一没做好搞砸了,还有密州府一把手给他擦屁股。 纨绔之所以被人憎恨加羡慕,正是因为如此。 因此鬼鬼祟祟的马公子,立刻引起了秦行之等人的兴趣。 秦寿说道:“那小子和吴大善人合伙操纵比赛,不是什么好鸟,这一定又是去害人!徒弟,我们跟上去看看,搞不好还能为民除害呢。” 熊六梅也赞成:“老娘早就看那小白脸不顺眼了。” 还为民除害呢,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你们一个穷道士,一个山贼头子,怎么就这么牛,这么笑傲江湖? 一直沉默的沈怜儿说道:“还是别管了。” 身为沈半城的女儿,沈怜儿对官员的认识比三个混江湖的深刻多了,随便一个七品知县都不是沈半城能随便得罪的,何况是知州?别看马知州貌似和气,那是因为老太监对秦行之的袒护,若是没有老太监,秦行之早就被抓起来打个半死了。 秦行之笑道:“怜儿妹妹说不管,那咱们就不管,必须的。” 沈怜儿白了秦行之一眼。 “小道士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是怜儿妹妹的儿子啊?看你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娘开始有点讨厌你了。”熊六梅生气的看着秦行之。 沈怜儿脸一红,急道:“姐姐你说什么呢!” “大晚上的,回去也是睡觉,多无聊啊。我不管你们去不去,反正我要去。”熊六梅挥手道。 秦行之不由得腹诽,您不是一向提倡早睡早起身体好吗? 话说回来了,不仅老道士心眼不大,秦行之也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马公子比赛时不断出幺蛾子,师徒两个又被混混们差点干掉,这事儿确实让人憋屈。如果没机会也就罢了,既然这么巧遇上马公子,秦行之也赞成跟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阴他一下。 大晚上的,连下人都不带,鬼鬼祟祟躲避行人……怎么看,马公子都不像是准备干好事的样子。 “那就跟着看看。”秦行之拍板。 沈怜儿幽怨的看了眼秦行之,只能接受。四个人肯定不能分开,沈怜儿虽然不愿多惹麻烦,也只能随大流了。 四人远远尾随马公子,一路向城南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马公子来到一座不大的四合院门前,伸手拍门。 大门打开,冒出一个硕大的脑袋。 马公子叫了一声:“吴哥!” 脑袋四下望望,没发现早已藏好的秦行之等人,这才拉开门把马公子让进去,随即把大门紧紧关上。 “吴哥是谁?”秦行之问道。 秦寿沉吟道:“依道爷推断,这是城南,那大脑袋又姓吴,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吴大善人?” “我觉得不像,吴大善人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住这样一个小院子?” “有钱人的想法,咱们不懂,说不定他就喜欢小巧玲珑呢。” 秦行之一摊手:“跟了一路,结果人家进去了,干什么说什么咱们都听不到,白费工夫……要不,咱们这就回去吧?” 熊六梅忽然抬手搂住秦行之的腰。 秦行之愣住了,秦寿和沈怜儿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 “咳咳,梅姐,贫道知道自己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你忽然情不自禁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在大街上,不太合适吧?”一边说着,秦行之也没打算客气,翻手将熊六梅的腰也搂住了。 你一个大姑娘都这么主动了,贫道当然不能输给你。 这么做显然会影响沈怜儿和自己的关系,可正所谓“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送上门的好处先拿着,凭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还能让沈怜儿跑了不成? 熊六梅低声道:“抓紧。” “放心,这种事贫道怎么会放手……啊,你要干嘛!” 熊六梅往前紧走几步,速度越来越快,忽然用力往地上一踩,带着秦行之凌空而起,高高越过四合院的院墙,去势不减,居然直接落到了房顶上。 按说以这么高速的冲击力,房顶非得给两人踩烂了不可。但高手就是高手,快落到房顶的时候,熊六梅身形一收,居然轻飘飘落下去,连一片瓦都没踩碎。 秦寿和沈怜儿面面相觑。 想差了,原来咱们大当家的不是突然犯花痴,而是以武林高手的身份,带小道士去“听门子”呢。 沈怜儿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微酸。 幸好秦行之的惊呼声不高,又是在院子外面叫出来的,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熊六梅满脸得意之色,低声说道:“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不过梅姐,我记得你不能动用内力的,难道你的伤全好了?” “不能轻易用内力,偶尔用一下无妨。” “就为了偷听人家说话动用内力,这未免有些浪费……” 熊六梅懒得理会秦行之,俯下身将脚下的瓦片揭开,又掏出一个小洞,屋内的亮光就透了出来。熊六梅朝秦行之招招手,秦行之凑过去,两人脑袋顶着脑袋,撅着屁股趴在屋顶上,姿态相当不雅观,幸好他们在高处,又是晚上,秦寿和沈怜儿看不太清楚。 屋里只有俩人。大脑袋吴哥老神在在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正好整以暇的喝茶。马公子站在他面前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有焦急,有气愤,还有点患得患失。秦行之和熊六梅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秦行之用力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好香呀。梅姐,你平时用什么脂粉?” 熊六梅愣了愣,说道:“我没用过脂粉。” “不用脂粉?不能吧,明明是脂粉香气,还想骗我。” “老娘又打算不嫁人,才不会浪费时间涂脂抹粉呢……少废话,小心被底下的人听见!” 秦行之哦了一声,继续偷窥马公子和吴哥。 马公子终于开口了,他咳嗽一声,说道:“吴哥,为了你的计划,小弟可得罪了不少人,这两天我父亲对我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如今帮你赚到了银子,小弟诚意如何,你总该没疑问了吧?” 吴哥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马公子:“还好意思说帮我赚到银子?咱们说好的,你全力捧醉春风的夭夭成为魁首,你做到了吗?是,绿依没机会成为魁首,可夭夭第一天就被淘汰了,我的损失大了。而且今天的比赛,你根本就没起作用。” “吴哥你摸着良心说,今天裁判本来就是摆设,小弟怎么可能起到作用?” “我也没打算让你起作用啊,但如果夭夭不被淘汰,我这投出去的白银还能赚回来,如今可都便宜群芳阁了!我吴大善人的银子,那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换做是你,你心疼不心疼,有没有怨气?” 房顶上的秦行之确定了,大脑袋就是吴大善人。 马公子陪笑道:“吴哥您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这点银子算什么?不是小弟不尽力,主要是那个小杂毛太混蛋了。吴哥,要不你派人干掉他得了。” “你以为老子没试过?” “这么说,昨夜的事儿,真的是吴哥……” “不用刺探,老子也不怕告诉你,那就是我派人下的手,其实也没打算杀人,只想打残他们而已。可惜啊,也不知怎么回事,八个好手被人家放倒了不说,我好不容易招揽的一个高手,自昨夜之后就再也没露面。小子,招揽一个高手不容易,我的损失你根本就想不到。” 房顶的秦行之恨得牙痒痒,果然没错,派人刺杀自己的,真是这个大脑袋。 熊六梅低声说道:“我下去拧断他的脖子。” 秦行之连忙制止熊六梅:“先别急,这是密州府,不是云门山。杀吴大头我没意见,可下面还有个马公子呢。” “那还不简单?一块儿干掉不就得了。”熊六梅的解决方案总是那么简单明快。 “不成,人家是知州的公子,你杀了他,马知州指定要发疯。要是我们杀了人就走还好,明天还有比赛呢,万一被人给堵到城里,咱们可就惨了。先等等再说,马公子总不能在这里待一晚上吧。” 熊六梅撇嘴:“随便,反正是给你报仇。” 两人重新看向房内的马公子和吴大善人。 马公子走近吴大善人,伸手推了他一把,脸上忽然露出“妩媚”的笑容:“求求你了吴哥,不要跟小弟一般见识,好不好嘛?” 吴大善人打了个哆嗦,房顶上的秦行之也汗毛一紧。 “小道士,老娘怎么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据贫道分析,你那应该是恶心的。” 马公子的表现,跟百花阁的八姑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差手上拿个手绢了。这风格转换的太快,在秦行之印象中一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官二代,忽然摇身一变,竟然玩起了撒娇,正常人都受不了。 吴大善人是不是正常人不清楚,但显然也有点吃不消:“你别靠过来!” 马公子幽怨的看着吴大善人:“吴哥别这么绝情嘛,小弟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了?我不明白!”吴大善人毫不客气的推开马公子,“知州大人的公子,密州府著名才子,每月大半时间留宿青楼的风流人物,谁能料到你居然好这个调调?也不知你爹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样一个家伙。” 熊六梅问秦行之:“他说什么呢?老娘完全听不懂。” “这个嘛……梅姐,按说这种事跟女孩子说不合适,不过你求知欲这么强烈,贫道倒是不好一点儿都不说。简单讲,这位马公子啊,他喜欢的是男人。” 熊六梅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忽然学女人呢。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啊,那家伙至于那么紧张吗?” “简单,他有病,人家正常呗。” 底下的马公子提高声音:“姓吴的,你别太过分!” “我说的是事实,有什么过分的?”吴大善人笑道。 “本公子一片痴心,你却如此羞辱我!惹恼了我,我……我让我爹把你关入大牢,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第090章 天赋惊人 吴大善人脸色微微一变,马公子的威胁他不可能完全不在乎,说到底他只是个靠着关扑赌博赚钱的江湖人物,拼搏了半辈子才混出现在这点儿身家,成为密州府有名的富豪之一。真要惹恼了官府,他一样得跪。 但吴大善人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些,他斜着眼看着马公子:“哦,那老子倒是好奇了,你怎么跟马知州说呀?” 马公子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气焰立刻消去大半。 “无论如何,小弟已经尽力了。”马公子意兴阑珊地说道。 秦行之暗中算计了一下。从得到的信息来看,显然这位马公子的取向不大对劲,以前流连花丛的传说,八成也是掩人耳目,他喜欢的是男人,确切点讲,就是下面那个大脑袋吴大善人了。所以他才会按照吴大善人的吩咐,拼命想要让夭夭晋级,还不能成为第一名。 真是个“痴情”的家伙…… 可惜就是眼光差了点,吴大善人怎么着也得有四十多了吧?身体微微发福,顶着个硕大的脑袋,跟美男子完全没关系,马公子怎么就看上他了呢。难道他这种取向跑偏的人,审美眼光也与众不同? 吴大善人不敢太过得罪马公子,脸色缓和下来,温声说道:“兄弟,我也知道你尽力了。这样吧,等花魁大赛结束,一切都好说,你看如何?” 马公子抬起头:“吴哥不是骗我?” “当然不骗你,我的信誉你又不是不清楚。” 马公子眼中立刻恢复了神采,“含情脉脉”的看着吴大善人:“多谢吴哥,就知道你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熊六梅忍不住伏在秦行之耳边说道:“小道士,要么杀人,要么走人,老娘实在看不下去了!” 随着她说话,带着奇怪甜香的热气往秦行之鼻孔里直钻,惹得秦行之心里一阵阵发痒。 “再等一下。”秦行之把脑袋稍稍往外挪了挪。 同时,秦行之心里对吴大善人非常鄙视。你是正常男人啊,什么叫“一切都好说”?你还真能接受马公子,恶心不恶心?光是想想道爷的鸡皮疙瘩就要掉下来了。 吴大善人哈哈大笑:“谬赞谬赞,愧不敢当啊。” 马公子恋恋不舍的走了,秦行之和熊六梅也回到了秦寿沈怜儿身边。 “怎么样?”秦寿问道。 熊六梅皱着鼻子摆手:“别问了,太恶心人啦。” 秦行之感到很奇怪,熊大当家的一开始不是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无所谓的吗?看来作为取向正常的人,无论对男女认识多模糊,都受不了那些东西。听说世上有爱好“娈童”的家伙,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道爷是完全无法理解。 “恶心?没见你们杀人啊,恶心什么?”秦寿奇怪的问道。 熊六梅会因为杀人感到恶心?别开玩笑了。秦行之甚至觉得,熊六梅就算把人剁零碎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看到的东西,当着沈怜儿的面也确实不好说,秦行之只好摆手:“师父你别问了,回去后我跟你细说。” 秦寿只好说道:“那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客栈?” “不,我们还得跟踪。” “还跟踪马公子?” “跟踪吴大善人。” 杀人这种事,想想就行了,不能真去做。这毕竟不是云门山,小道士也不是山贼,怎么可能随便杀人呢?熊六梅糊涂,秦行之却不糊涂,在大齐朝如今的环境下,随便动手杀人绝不是好主意。 但秦行之也不愿就这么放过吴大善人。 没确定是一回事,既然确定昨晚的那些混混是吴大善人派出的,秦行之对吴大善人的恨意就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你为了赚钱发财操纵比赛,道爷才没那个闲心管呢,又不是维护世界和平的超级英雄。可你差点要了道爷的命,这个帐必须算算。 身边有个会武功的熊六梅,也不能浪费了啊。 因此秦行之在马公子出门的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对跃跃欲试的熊六梅说道:“梅姐,想不想发财?” 熊六梅立刻双眼放光:“想!” “那你先别动手,咱们继续跟着吴大头,找到他的老巢,然后……” 小道士的打算非常直白,吴大善人肯定有银子,咱去偷他的银子,比打打杀杀的强多了。 熊六梅迷惑:“这不就是他家吗?” “这么小的院子,连个下人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吴大头的老巢?你是穷惯了,没见识过有钱人的气派,这倒不能怪你。还有,吴大头赎了个花魁,你看见了吗?相信我,这应该只是吴大头临时和马公子接头的地方,他的府邸肯定在别处。” 熊六梅立刻被说服了。 吴大善人果然很快便离开了四合院,沿着大街向南边走去。 也不是很难理解,和马公子接头的事儿,肯定不宜宣扬,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爱上了,即便那个男人是个官二代,还是个帅哥也不行。吴大善人是个江湖人物,更丢不起这人。 四人一路跟踪,直到吴大善人进入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 没错了,这应该才是吴大善人的家。 找到地方就好办了。 熊六梅打劫有经验,偷东西就完全是个菜鸟了。秦行之和秦寿虽然混了这么多年江湖,却也从没偷过东西。可无论经验多么匮乏,至少明白现在就进去偷银子肯定不合适,做贼的一般都是下半夜动手。 四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回客栈。 回到客栈,秦寿才有机会听秦行之说起马公子的独特爱好。他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点都不“娘”的马公子,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沈怜儿估计也知道了,私下里熊六梅什么都跟她说。 今天秦行之又立功了,八姑和白牡丹等人自然又是一顿奉承。八姑也就罢了,白牡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加上另外几个姑娘时不时挑逗几句,让秦行之压力颇大。不是他矫情,主要是今天他完全借了老太监的东风,很有些把别人功劳据为己有的羞愧感。 下半夜,所有人都睡了,秦行之悄悄起身,走出房外。 熊六梅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偷人家银子这种事,对熊大当家的诱惑巨大。沈怜儿自然不会跟着一起去,秦寿也不去,秦行之对老道士的身板儿没信心。 说实话,秦行之也没有资格做贼,可他不放心熊六梅,只好陪熊六梅走一遭了。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吴大善人的府邸。 吴大善人有钱,还是江湖人物,家里自然少不了看家护院的。问题是,谁会那么不长眼跑到吴大善人家偷东西呢?人家不仅是密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护院的家丁时间长了就有些懈怠,晚上找个地方躲着睡觉是很正常的事儿。 熊六梅的武功高,更不可能被人发现了。 因此两人轻易躲过护院,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吴家后宅。 秦行之不得不承认,做犯法的事儿,熊六梅确实天赋惊人。她也是第一次偷东西,带着秦行之左拐右拐,居然让她很快找到了吴大善人的卧房。 吴大善人正搂着花魁呼呼大睡,熊六梅悄无声息的跳进房内,再次发挥出她的天赋,轻易便找到了吴大善人收在柜子里的钥匙,最让秦行之惊奇的是,房内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熊六梅怎么就能看清楚,还能不发出一点动静。 随后,熊六梅继续发威,找到了吴家的库房。 当两人从库房里拿到厚厚一叠银票时,秦行之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自己带着熊六梅去京城,不会给京城带去一个超级大盗吧? 黑夜中也没来得及数银票上银子的数目,但银票嘛,随便一张就肯定比现银多。熊六梅虽然没见过银票,也知道这玩意儿比银子更好。熊六梅比秦行之贪心多了,如果不是秦行之拦着,她还要把人家库房中的现银全拿走呢。 熊六梅很神奇,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她第一次做贼,居然知道把库房门原样锁好,又回到吴大善人睡觉的房间,把钥匙放回原地。估计吴大善人除非有每天打开库房数钱的习惯,一时半会儿甚至都发现不了自己被盗了。 秦行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原路往回走,经过一个假山的时候,出事了。 一道非常邪异的笑声忽然冒出来,在两人耳边低沉的荡漾:“呵呵呵呵……” 秦行之吓了一跳,连忙往熊六梅身后躲。 笑声其实很低也很压抑,但正因为声音小,才显得更吓人。因为这笑声传出的方向,分明是在地下!两人经过的地方只有一座假山,就算声音从假山里传出来也足够吓人了,何况是从地底冒出来? 如果让秦行之来形容,就好像两人身边有口井,井底有个人在笑,笑声通过井口传上来让自己听到那种感觉。 大半夜的,院子里无缘无故传出笑声,这怎么能不瘆人? 秦行之甚至觉得,下一刻就会有鬼怪或者高手忽然冒出来,袭击两人,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嘛……电影,什么玩意儿? 熊六梅皱眉四处查看,院子里静悄悄。 难道是错觉? 两人刚想继续走,笑声再一次出现,仍然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嘿嘿嘿嘿……” 熊六梅沉声低喝:“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第091章 移情别恋了? 笑声消失了。 没有想象中的攻击,更没有出现什么鬼怪。 秦行之低声道:“别管了,咱们快走吧,这地方有些邪性。” 熊六梅不怕鬼怪,但在吴大善人家跟鬼怪战斗显然不合适,特别是刚偷了他不少银票的情况下,闻言觉得秦行之说的有理,点点头准备继续走。 “咯咯咯咯……” 又来了……秦行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一次听到笑声心惊肉跳,第二次听到笑声疑神疑鬼,但听多了反而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了。所以说吓唬人也是有技巧的,比如鬼片,如果全程闹鬼,观众从紧张慢慢变得神经麻木,最后势必毫无感觉,有张有弛才是王道。 你愿意笑就笑好了,道爷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秦行之正待提醒熊六梅跑路,熊六梅却忽然靠近假山,伸手在假山上拍了一下。 笑声戛然而止,假山忽然发出隆隆的声音,居然横移了一段距离,露出一个地洞,里面隐隐有火光发出。 “咦?” 熊六梅两眼放光:“果然有机关,这肯定是吴大头藏宝的地方,小道士咱们要发财了!” “梅姐,咱们已经发财了,还是不要下去看了吧。”秦行之觉得不妥,这里有可能是吴大头藏宝的地方,但那笑声是怎么回事? “不行,老娘非要下去看看不可!”熊六梅坚持道。 秦行之对熊六梅做贼的天赋非常佩服,心说也许熊六梅的猜测是对的呢,万一下面真是藏宝库,不下去一趟岂不是很吃亏?人家吴大善人可不是飞熊寨大当家的,人家是真有钱,家里建一个藏宝库还真有可能。 熊六梅艺高人胆大,轻轻一跳就落进地洞里。 秦行之一咬牙,壮着胆子也跳了进去。 地洞其实并不深,两人落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空间,火光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原来是墙上插了几只火把。空间正中央有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此时正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着两人。 在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那人是个年轻男子,而且长得还很清秀。但他的精神状态显然不算太好,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秦行之和熊六梅。不仅如此,两人发现,那人其实是被绑在椅子上的。 除此之外,空间里什么都没有。 熊六梅很失望,下面没宝贝,白跑一趟。 “呵呵呵呵……”椅子上的人忽然开口笑了起来。 声音低沉无力,正是两人在上面听到的笑声。 “还想吓唬道爷!”秦行之骂道。 熊六梅咂巴咂巴嘴:“没宝贝,咱们走吧。” 那人一看就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估计又是吴大善人干的好事。可对于道德感薄弱的熊六梅,以及自认为从来不愿多管闲事的秦行之来说,他们都没觉得应该伸张正义。前来偷银子,说白了是为了报复吴大善人,否则谁管他干什么呢? 两人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椅子上的人急了,挣扎了一下,叫道:“且慢!” 熊六梅和秦行之根本不理他。 “留步!” 仍然不理会。 “救命!” “你们回来,否则我可大喊啦!告诉你们,我已经看清楚你们的样子了,你们如果不救我,到时候别怪我帮吴大善人找你们出来!” 秦行之无奈转身,喃喃说道:“看来杀人灭口势在必行啊……唉,贫道心地善良,为何总是让我杀生呢,还修不修道,成不成仙了。” 熊六梅一摆手:“用不着你动手,老娘过去拧断他的脖子。” 秦行之只是胡吹大气,熊六梅可是非常认真的。 那人大惊,连忙说道:“两位别杀我,能遇上就是缘分,求求你们救我一救,我这辈子都感你们的好!对了,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秦行之走到那人身边,俯下身恶狠狠说道:“道爷不缺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是道士,你跟我讲浮屠?” “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是读书人的说法!” 那人快哭了:“道爷,既然遇上了,你就救我一救,我亏待不了你们的。马知州你知道吗?我跟他家公子是至交好友,你若是救我出来,要多少钱都行。马知州家里有钱,比吴大善人都有钱呐!” 秦行之来了兴趣,这人居然跟马公子有关系? 熊六梅走过来,皱眉说道:“小道士,跟他啰嗦什么,扭断脖子拉倒。” 秦行之摆手:“别急,我问问他。”然后对那人说道,“你真的认识马公子?别骗我,实话跟你说,道爷这两天净跟马公子打交道了。” 那人满脸诚恳:“我何必骗你,我和马公子真的是至交好友……” 见秦行之仍然不怎么信,那人心说小命重要,好不容易遇上两个外来人,这机会不能错过啊,否则还不知道被关到什么时候呢。若是最终被放出来还好,可万一人家最后把自己一杀,就没地方说理了。 今夜其实纯属巧合。 这位被关在假山下的地洞里有一段时间了,吴大善人倒是没虐待他,但见不到太阳,除了送饭的看不见外人的日子,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明白有多么可怕。再加上不分白天黑夜,生物钟也乱了,他的精神略有些崩溃,被孤独逼得经常自言自语,无故发笑。 平时当然没人在乎他的笑声,说实话白天也听不到,至于晚上,即便有人听到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也不会下来看。 因此,虽然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但秦行之和熊六梅往外走的刹那,他就明白过来了,这两人肯定不是吴大善人的手下。 机会,这就是脱身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道爷,不瞒你说,我跟马公子不仅仅是好友,我们的关系比好友还要近一些!所以,只要你帮我逃离,马公子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我以马公子的老爹发誓。” “比好友还近?亲戚?” “呃,不是亲戚。在下……在下和马公子是……是……爱侣。” 秦行之愣了愣,狐疑的看着对方:“你是男人吧?” 那人急于脱身,也顾不上害臊了:“我是男人,但马公子他……” 秦行之摆手:“我知道马公子的爱好,你不用解释。” “你知道?”那人看着秦行之那比自己还英俊的脸,忽然忐忑不安起来,“难道,才这么短时间,马公子就移情别恋了,你也是马公子的……” 秦行之大怒:“放屁!道爷才没你们那种爱好呢。小子,我觉得你还是在骗人,他明明和吴大善人是一对,我今天都看到了。” “不可能!吴大善人为了逼迫马公子替他做事,才把在下关起来的。马公子恨不能杀了他,怎么会帮他呢?” 熊六梅的智商显然承受不了这么多信息,迷茫的看着两人。 但秦行之却听明白了。 按这个家伙的说法,自己几个却是误会了马公子。就说嘛,马公子就算取向异常,也不至于爱上吴大头那样的货色啊。面前这位唇红齿白的,要说马公子跟他有一腿,虽然也挺恶心的,却至少科学了。 马公子因为爱侣被人劫持,只能替吴大善人做事……这还是说不通。 马公子是谁?人家是知州家的少爷,至于怕吴大善人吗?实在不行,难道不能让马知州派人剿了吴大善人?就不信吴大善人厉害到连朝廷军队都拿他没办法的程度。退一步讲,即便马公子投鼠忌器,可吴大善人是老江湖了,难道不明白招惹马公子的后果? 把这些疑问一说,马公子的“爱侣”差点抹眼泪。 “道爷啊,你说得轻巧,如果马公子可以让知州出兵,他何必委屈求全?可是你想想啊,他怎么跟知州说?马知州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女人,那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到时候我还活不活了?当然,马公子也可以编瞎话,可是吴大善人肯定会把真相想办法透露给马知州的。” “吴大善人甚至不需要同归于尽,只要托人递话,马知州保证绝不会救我,甚至会强烈要求吴大善人直接杀了我。吴大善人在马知州眼里,不仅无罪,还有功哩。” 秦行之点头:“有道理。如果马公子是我的儿子,你也死定了。” “公子为我委曲求全,被姓吴的混蛋要挟,我心疼啊……”那人哭着说道。 秦行之笑了:“那你干脆自尽算了。” 那人呆了呆,苦笑:“我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重要的。” “太乱了!”熊六梅忽然长出口气,“当官的都是这个德行啊。小道士我警告你,以后你不准做官,否则老娘捏碎你的蛋蛋。” “我倒是想,可惜朝廷肯定不要我。”秦行之笑道。 “道爷救救我吧,求你了。”那人渴望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若有所思地说道:“救你也不是不行,毕竟贫道乃是修道之人,最是心善。” “道爷绝对是有道之士!” “不过……你确定马公子能给钱?” “呃,他肯定给,我保证!如果他不给钱,我就死给他看!” “别,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先哭给他看,不行再死。” “是,道爷真有见识!” 秦行之一摆手:“行,看在你们恩爱的份上,你这个人道爷救了。” 那人感激涕零:“多谢道爷,道爷多子多福……” 秦行之一边给他解绳子,一边随口问道:“我有些好奇,你们两位,谁是攻,谁是受?” 第092章 让你看顺眼很危险 事实证明,在大齐朝当前男女关系的大环境下,有些事即使能做,也是不愿和别人谈论细节的。马公子的“爱侣”咬着牙,冒着秦行之放弃救他的威胁,都不肯回答秦行之的无厘头问题。 救人,熊六梅不感兴趣。赚钱,熊六梅就非常热情了。 既然救了这个小白脸能赚到银子,熊六梅不在乎多带一个累赘。 就这样,三人顺利逃出吴家,回到客栈。深更半夜的,显然不适合直接去找马公子,大家只能先凑合一晚上。 当然,秦行之警醒了一夜,基本没怎么睡觉,生怕马公子的“爱侣”其实是个“攻”,自己着了他的道。小道士从不妄自菲薄,他非常肯定,自己长得比马公子和这位老兄都要帅。 睡不着的原因还有一个,而且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从吴大善人那里偷到的银票,回来跟熊六梅一点数,两人差点直接晕过去。 你手里拿着上万两的银票,你也得睡不着。 估计吴大善人库房中的银票都让两人给卷走了,也不知他发现之后会是个什么心情。 要不是秦行之见势不好,一把将熊六梅的小嘴狠狠捂住,估计熊六梅的叫声能把全客栈的人惊醒。无论是小道士,还是熊六梅,万两银子对他们,基本上属于传说。 “小道士,咱们发大财啦!我要吃肉,每天都吃肉!”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熊六梅:“您现在就每天吃肉。换个高档点追求好不好?” 熊六梅犹豫着说道:“买两条牛腿,吃一条,扔一条?” 财发得有点儿过分,秦行之不敢告诉秦寿。老道士年纪大了,又是个贪财的,万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乐死,那就造孽了。同样,也不敢告诉沈怜儿,沈大小姐倒是见过世面,但一万两这么大的数额,仍然很吓人。 所以当老道问起昨夜的收获时,秦行之和熊六梅愁眉苦脸:“没找到藏银子的地方。” 秦寿指着熊六梅:“没找到银子,你还嘴咧那么大,嘴角差点翘到耳朵下面?” “我这是苦笑!” “我看是傻笑……” 这么多钱其实也很烫手,不管吴大善人多么有钱,丢了一万两银子肯定怒火攻心,为此和自己几个拼命绝对可能。因此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离开密州府。 花魁大赛第三天转眼即至。 今天的比赛不仅需要裁判打分,也需要台下的看客投票——也就是献花。 不过无论任何时代,官方都是最权威的,因此台下看客的评价只能是参考,台上四位裁判才有最终裁决权。 和往常一样,秦行之等人随着白牡丹的队伍来到现场,当然马公子的爱侣也跟来了。 马公子昨夜显然没睡好,眼皮略有些发青。 说起来吴大善人确实是个老江湖,一般人还真不敢要挟知州的公子。他对马公子的分析非常透彻,这位官二代绝对不敢求助他的老爹,而除了马知州和通判,谁都没那个本事调动州府的驻军。衙役?那些都是混日子的,吴大善人才不怕呢。 秦行之并没有上台,而是抿嘴打了个唿哨,将台上几位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马公子转头恨恨的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指指身边的家伙,对马公子眨眨眼。 马公子的表情就丰富了。首先是一怔,然后露出狂喜之色,随即脸色一变,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马知州,慌慌张张站起来向秦行之方向走过来。 马知州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说这孽畜又要搞什么鬼? 马公子拉着小道士和自己的爱人就往众人后面躲。没法不躲,太心虚的。这事儿若是让老爹知道,自己这位爱侣绝对死路一条。真以为本公子容易?当了这么多年纨绔,硬生生混出个眠花宿柳的名声,就是为了保护对方。 “公子,我逃出来了!” “我知道,苦了你了小庆!”马公子眼圈一红,“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可是姓吴的混蛋太狡猾了,手下能打的人又多,这下好了,本公子再也不必和他虚与委蛇了!你不知道,那混蛋看我的眼神色色的,心里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秦行之噗的一声笑喷了。 好嘛,吴大善人恶心得想吐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这位居然认为他打自己的主意……果然病得不轻啊。 “两位,诉衷肠的事儿先放一放。马公子,你家小庆可不是自己逃出来的,贫道不才,帮你把他救出火海,你连句感谢都不说,也太不上道了吧?” 马公子狐疑的看着秦行之:“你?不可能!你哪有那种本事?” “呸,道爷的本事大了。论诗词,论口才,论长相,道爷都稳稳压着你。至于说救人,不是道爷自吹,你总听说吴大善人派人杀我的事儿了吧,结果如何?八个汉子,外加一个武林高手,都让道爷给拾掇了。” 小庆说道:“公子,确实是小道长救了我。” 马公子不信秦行之,可对小庆的信任确实百分百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对秦行之深深行礼:“多谢……小道长。前两天在下多有得罪,想必你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小兄这里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见怪。” “恐怕除了迫不得已,你看我不顺眼也是原因之一吧?” 马公子连忙否认:“绝对没有,小道长文成武德,一表人才,我个人对你绝无成见。” “别,您还是对我有成见的好。” 秦行之心说,道爷可不想让你这样的家伙看顺眼,太危险! “还请小道长为在下保密,这事儿……”马公子扭捏道,“这事儿不方便让我父亲知道。” “贫道自然会给你保密,放心,我的嘴巴最严实了,秘密到了我这里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特别是有银子封口,那简直就是滴水不漏、海枯石烂。” 小庆弱弱说道:“我答应给小道长报酬……” 马公子也不是不谙世事的人,立刻一挥手:“答应的好!小道士,为了感谢你救出我家小庆,本公子决定,赠予你五百两白银!” 给钱了,那就不是救命恩人那么单纯了,马公子立刻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气势,对秦行之的称呼也从“小道长”变回了“小道士”。所以说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势利的,像秦行之这样高尚的人太少了。 秦行之不在乎,只要有钱,叫自己什么无所谓,都是浮云而已。 不过,才五百两银子呀…… 昨天还是个穷鬼,手拿师徒两个忽悠来的二百两银子的小道士,一夜之间变成“万两户”,对五百两就有些看不起了。 马公子说道:“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把银子送来。小庆,你先待着,比赛结束后我领你回去。放心,这次我选了一个好地方,谁都找不到你。另外,本公子决定给姓吴的上上眼药,他不是派混混杀人吗,趁这次机会绝不放过他!” 秦行之不乐意了:“我替你救人,还要替你照顾?不行,你现在就把人领走!” 不是秦行之小心眼,他是怕被吴大善人看到。 吴大善人的银子丢了,也许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但小庆一个大活人不见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本来,即使丢银子的事被发现,吴大善人也很难那么快想到秦行之头上,可如果小庆混在秦行之队伍里,就等于明说银子是自己偷的了。 马公子其实也不想让小庆待在这儿,人是救出来了,可万一又被吴大善人劫走呢。到时候还是没法跟他翻脸。作为知州少爷,马公子的能量也是有的,斗不过吴大善人,藏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以前那是大意了,没想到吴大善人会那么胆大包天。现在嘛,马公子有信心不让他找到小庆。 “本公子还要做裁判……”马公子很为难。 高公公亲自点名,马公子又不是二愣子,自然不敢随意缺席。 “做裁判要紧,还是你的小庆要紧?”秦行之撇嘴。 马公子双眼一亮,对呀,那老太监分明偏袒小道士,只要自己如此这般,高公公肯定没意见。于是他笑道:“小道长(又改称呼了,忒现实了点),这样吧,干脆你代替我做裁判,我这就去给小庆安排住处。” 秦行之不明白:“你不是忘了吧?我也是裁判。” “没忘,我的意思是,我的裁判权完全给你,你替我打分即可。”这样做,老太监肯定没意见。 “这有些不合规矩,贫道却不知行不行。” “肯定没问题!” 规矩……那都是借口。老太监若不是偏袒小道士,你看他在乎不在乎规矩? 马公子趁热打铁,走回台上朗声说道:“晚生对小道长无比钦佩,也对前两天和小道长的矛盾后悔万分。小道长乃是惊才绝艳之人,他的意见一针见血鞭辟入里,可笑的是,晚生居然敢质疑他,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因此,晚生决定,今天的比赛马首是瞻,小道长怎么评分,我就怎么评分!” 台下看客们面面相觑,搞不懂马公子为何忽然变了个脸。 高升幽幽的对马知州道:“知州大人,你家法也太狠了点,这都把贵公子打的神志不清了。” 马知州哑然,他确实揍儿子了,还揍了好几回呢,难道真打傻了? 马公子忽然摇头:“不,这样还是显不出我悔改的诚意……我决定了,把裁判权交给小道长!小道长的意见,就是本公子的意见。” 完了! 马知州心里一紧,儿子八成真被打出毛病了,否则为何忽然这么会说话会讨好人了呢?这不对头,小子对自己都从没如此奉承过。 高升乐呵呵的看着马公子:“小子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 第093章 对高公公毫无威胁 就这样,秦行之一人肩负起了两个裁判的重任。 八姑在台后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下巴笑掉。这还用比吗?小道士一个顶两个,高公公明摆着向着他,这就已经三个“自家人”了。马知州总得给高公公面子吧?就算他为了文官的脸面,拉不下脸来讨好老太监,可八姑对表演的信心甚至更大。 她却想错了一件事,像马知州这样的官员,对脸面的在乎,其实比小道士还有限。 该正义凛然的时刻,马知州可以豁出命去,但在这种民间赛事场合下,马知州绝不会因为脸面不好看而秉公裁判,何必呢,不就是个无所谓的花魁大赛嘛,又不是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 吃货眼里,没有什么比美味佳肴要紧;木匠眼里,全世界都是家具;老农眼里,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天下大事…… 八姑眼里,花魁大赛比皇帝登基还要重要。 无它,纯属眼界问题。 再比如小道士秦行之,这辈子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吃苦受累,从没见过一百两以上的银子,如果不是还有个模模糊糊的梦中世界,他的眼界也有限的很。 最后一天的比赛仍然从排名最后的花魁开始。 前两位花魁上场表演得波澜不惊。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不是每个青楼都舍得花高价从名家手里买新词,也不是每个花魁都能走大运遇上秦行之这样的帮手。两位花魁的姿色比白牡丹略胜,表演也相当不错,只是和白牡丹的表演一比,差异就太大了。 白牡丹演唱的还是秦行之的词,也是他最早背出的那首“为伊消得人憔悴”。 今天白牡丹仍旧是和百花阁其他几位姑娘联手,无论技艺如何,至少在热闹程度上就已经超过前两位一筹了。 裁判席的高升咧嘴大笑:“仗着人多欺负别人,太不地道了。” 然而人多就有用了?显然不是,要知道今天的比赛,起决定作用的是台上的裁判。准确来说,白牡丹仗的,还是小道士的两个裁判资格,以及老太监赤裸裸的偏帮,当然,还有马知州不愿得罪太监的心态。 不公平啊…… 表演完的两个花魁,在后台等白牡丹表演时的心态,估计应该如此。 众人以为百花阁的表演还是昨天那种载歌载舞的形式,却没想到白牡丹瑶琴响起后,她身后的姑娘们并没有跳舞。只见有人长吁短叹,有人用胳膊撑着下巴抬头望天,有人则手提酒壶不时喝上一口,形态各不相同。 白牡丹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开口演唱。 所有人都愕然。 在大齐百姓心目中,表演嘛,要么像普通花魁那样一个人自弹自唱,假如不擅长琴艺的,也可以让琴师弹奏,如果舞技好,翩翩起舞边唱边跳也不是不行……在欣赏花魁表演方面,大家还是很宽容的。 当然,这个传统昨天已经被白牡丹打破了,因此百花阁又是一群人上场,众人也不感到多么意外。 第二种表演形式,则是集体表演,强调的是步调一致。昨天百花阁的表演,其实就是如此,虽然以前的花魁很少采用这种形式,只能说百花阁的花魁够聪明,能借鉴集体表演的优势,也不能说有多么惊世骇俗。 现在就不一样了,白牡丹身后的姑娘们根本就不按韵律起舞,她们只是随意走动,每个人的动作不同,表现的内容各异。 自古以来,哪有不按韵律跳舞的?这么随意,根本无需什么技艺,随便找个人,只要脸皮够厚,会“装”,那就能表演了。众人吃惊的原因就在这里。 偏偏这么一弄,唱词中气氛却显得更加具体形象。 大齐朝还没出现“曲”这种艺术形式,自然更没有戏剧了。 秦行之偷笑:这就惊呆了?没见过世面,道爷还没加上情节呢…… 一曲唱完,白牡丹身后的姑娘们下去了,另外两个花魁则重新上台,和白牡丹一起接受大众检阅。 台下的讨论声渐渐响起,越来越大。 “好奇怪的表演……老哥,你觉得表演如何?” “这个嘛,惭愧!兄弟没看懂啊。”被问到的人老脸一红,“不跳舞,只在台上走动走动,这也太轻松了,我家小妾都能做到,如果天下青楼都这么表演,咱们的银子花的得多冤枉啊!” 问话的人大点其头:“有道理!看表演,看的就是个身段,还有那似露非露的感觉。百花阁今天的表演,比昨天却是大大不如了。” 有人不同意,反驳道:“兄台此言差矣,花魁表演不跳舞太正常了,那更看不见身段。咱们看的,主要应该还是技艺,否则花魁和别的青楼女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话是这么说,可既听了好词,又饱了眼福,岂不是两全其美?” “……” 每个人的意见都不同,不过表示遗憾的显然占据主流。 倒是台上的马知州,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一州之长,对表演给予了充分肯定:“清新不俗,立意新颖,不错不错……最难得的是那首词,好词呀!小道士,那又是你的手笔吧?” 秦行之微微一笑:“瞎写的。” 马知州暗中撇嘴,你难道不知道越是谦虚,越显得咱们这些读书人不学无术吗? 接下来是献花环节。 结果挺有意思,虽然台下的看客对白牡丹的表演不满意,最后却是白牡丹得花最多。不排除台下的那些人有意讨好高升这个老太监,但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老太监再有权,也管不到商人士绅,他们又不做官,其实不必奉承高升。 秦行之坚信,还是自己设计的表演打动了看客。 当然,富豪们钱多,人却不傻,今天的表演,最终裁决权在裁判手里,富豪们意思意思就得了,昨天那样的大手笔就没了。 没有马公子捣乱,高升和马知州都是正常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不说别的,单论秦行之的那首词,就足够白牡丹遥遥领先了。 于是白牡丹毫无悬念的,以四个甲等的成绩,成为本届花魁大赛的魁首! 白牡丹热泪盈眶,看着秦行之很有些不顾一切扑过去给他个拥抱的冲动。在秦行之出现之前,她从没想到过自己能获得魁首,甚至在秦行之送给她诗词,又帮百花阁编排节目后,她仍然没奢望成为魁首。 要知道,花魁的职业生命是短暂的,一个花魁顶多参加三次花魁大赛,大多数花魁只参加两次。如果这次白牡丹夺取不到魁首,三年后她是不是还有机会参加比赛,真说不定。 白牡丹非常明白,如果不是秦行之,她早就被淘汰了。 即便没有马公子作怪,有色艺双绝的绿依挡着,白牡丹也很难成为魁首。这次绿依意外被淘汰,反而成了白牡丹的机会……正所谓世事难料,贵人最重要啊! 性格使然,白牡丹很看重名气。 即使早就决定把她自己交给秦行之,白牡丹仍然对魁首这个职业生涯中的顶峰充满期待。如今得偿所愿,对秦行之的感激之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秦行之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白牡丹火辣辣的眼神。 万两银票对他的刺激太大了,此刻的小道士恨不能立刻离开密州府。 去京城是奔着发财去的,如今凭空得到一万两的银子,按老道士常说的那样,这次真的算是发财了,去京城的主要目的已经不重要了。但秦行之宁愿什么都不管,快马加鞭直奔京城,偷了人家的银子还在密州府晃悠,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妥当。 因此接下来的比赛程序,诸如宣布结果之类的,秦行之完全是在一种稀里糊涂的状态下看完的。直到比赛结束,马知州告辞高升回知州衙门,秦行之才回过神来。 看客们正在三五成群的离开,高升笑眯眯的和秦行之下台,来到秦寿等人身边。 “小道士,真不跟咱家去崂山?”高升笑道。 秦行之啊了一声,摇头道:“我们去京城,马上就走……” 这话似乎和高升的问题不太搭调,秦寿奇怪的看了一贯精灵的徒弟一眼,板着脸说道:“我鸿蒙派和华盖派没什么交情,崂山我们就不去了。师……高公公,咱们有缘京城再见吧。贫道掐指一算,你我肯定还会见面,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啦。” 高升嘿嘿一笑:“就知道你们赖上咱家了。得了,谁让咱们有缘呢,到了京城尽管去找我,咱家别的没有,管你们吃饱饭还是绝无问题的。当然,咱家也是有人脉的,若是想开了喜欢入宫,咱家可以给你们开后门。” 熊六梅大惊:“小道士,你想入宫?不行,老娘不允许!” 秦行之疑惑的看着熊六梅:“你懂入宫是什么意思?” “切,小看我!不就是做太监嘛。” “梅姐学问见长啊,贫道再问,你明白太监是怎么回事啊?” 熊六梅脑袋一扬:“我怎么就不明白了?怜儿妹妹都跟我说了,太监就是少了下面的两颗……” 沈怜儿连忙红着脸制止熊六梅:“姐姐不要乱说话!” 秦行之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怜儿,直到沈怜儿垂下头恨不能把脑袋埋到胸口,才对熊六梅说道:“说起来,梅姐的口头禅显然对高公公毫无威胁……” 高升茫然:“此话怎讲?” 熊六梅一挥手:“少废话,反正你不能做太监。” “这是为什么?我做太监跟你没关系啊。”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那么多为什么。再啰嗦,老娘马上捏碎你的……” 不用沈怜儿打断,熊六梅自己就说不下去了,对一个立志要当太监的人来说,自己的威胁似乎作用有限的很。这让熊六梅非常困惑,难道以后要换个方式威胁小道士才行?可该换个什么说法呢…… 第094章 区区银子道爷扛得住 一辆豪华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车里,秦寿脸色有些难看,愤愤的嘟囔道:“臭小子,刚攒了几两银子就学会败家了!” 秦行之和熊六梅对了对眼神,摊手道:“得了师父,你徒弟是那种乱花钱的人吗?这马车又大又宽敞,人家还一路把咱们送到京城,才花几十两银子,咱们赚了!有钱不花,那是守财奴才会干的蠢事,你看你徒弟长得蠢吗?” “才花几十两?说得轻巧,你统共才有多少银子。败家子啊,老道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秦寿抹着眼泪,不依不饶。 他已经嘟囔足有两天了,自从秦行之自作主张从车马行雇了这辆马车开始,老道就没停下过。显然,秦行之的判断没错,就不能随便告诉老道自己发财了,老道对银子有一种变态的执着,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辈子就没见过多少钱。 两天前,白牡丹如愿获得魁首。 回到客栈,众人自然又是好一番庆祝。 八姑的嘴巴都差点笑歪掉,她和白牡丹差不多,本来没指望一定拿到魁首的,如今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让她兴奋了。人一高兴就特别大方,八姑拿出二百两银子,非要赠给秦行之充当路费。说感谢就太廉价了,毕竟魁首的名号给八姑带来的利益,远不止二百两银子能比拟的。 秦行之手里拿了万两银票,对二百两就看不上眼了,坚持拒绝,把一个助人为乐不求回报的有道高人形象演了个十足。 一开始八姑以为秦行之只是假装,后来发现他居然是真的不想要。 这下八姑大为震惊,不会吧,小道士居然真的不贪财了?这世道怎么了,人都是往坏了变,小道士居然反着来? 八姑阅历丰富,早就看透了两个道士的嘴脸,从没想到小道士会不贪银子。 直到马公子派人送来五百两银子,八姑才恍然大悟。 小道士忽悠了马公子五百两,这显然是看不上姑奶奶的二百两了嘛。呸,老娘穷得就剩下钱了,难道还拿不出五百两银子?八姑手一挥,给秦行之再加三百两。 不是八姑钱多人傻,感激秦行之仗义出手是主要原因,另外也希望能和小道士继续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 秦行之乐了,没想到道爷居然也有这么一天,人家上赶着送银子给自己。也别客气了,否则让八姑伤心失望,就是道爷的不是了。 于是转眼间,秦行之身上又多了一千两银子。 银子多了也不是好事,算一下就知道了,一千两足有六十多斤,带在身上可不轻松。以前没钱,两个道士从没机会体验一把有钱人的痛苦,如今总算是略有体会。没经验不要紧,现成的老师就在眼前,八姑那身板也不可能带着几百上千两银子到处跑,人家是有马车有下人帮着的。 秦行之决定雇马车。 这事儿还得立刻办,密州府秦行之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白牡丹很哀怨,公子为何如此着急?人家好歹得了个魁首,就算公子天纵奇材,看不起小小的花魁大赛魁首名号,难道就不能停留一日,跟妾好好说几句话?此处一别,还不知公子何时能回三江县城呢。再者说了,得到魁首的名号确实爽了,百花阁名声大振,以后说不定会挪到密州府…… 这么一想,白牡丹甚至后悔夺了魁首,眼泪在眼眶中也直打转。 秦行之光顾着担心吴大善人找上门来,忽略了白牡丹的情绪。 八姑一看,连忙笑道:“小道长,我家女儿的心意,奴奴不说你也该清楚。奴奴只有一句话,这事儿我举双手赞成!小道长要去京城出人头地,奴奴当然不拦着你,但你不可让我家女儿等太久,否则奴奴要发火的。” 秦行之这才注意到白牡丹我见犹怜的样子。 一个美女垂泪看着自己,这吸引力可不一般,秦行之心里一阵痒痒,差点直接把银票拿出来当场赎白牡丹,反正他如今也不缺银子了,算是提前完成了发财的目标。还好,秦行之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把冲动变成行动。 挥手拿出银票是挺装逼的,可没法解释不说,弄不好还会导致老道兴奋过度就此见了祖师爷。何况八姑也不可能随身带着白牡丹的卖身契,再说了,人家刚有了个魁首名号的花魁,自己马上赎走,那也太不讲究了。 “贫道方外之人……”秦行之矫情习惯了,脱口就是这句开场白。 八姑立刻翻脸:“小道长你说什么呢?方外之人不能成亲,还是方外之人视红粉如骷髅?我告诉你,你若是伤了我家女儿的心,奴奴绝不跟你算完!你要是不想要我家女儿,一开始就不该招惹她……” 秦行之苦笑,道爷什么时候招惹过白牡丹,都是她自己硬靠上来的好不好? 当然,他也知道不能这么说,否则纯属占了便宜卖乖,找抽型的。 “八姑别急,我们鸿蒙派不禁止成亲生子的。我的意思是,您得给我时间去打拼,去追求梦想嘛。贫道之所以迫不及待要去京城,正是因为想早一点把牡丹赎回家。” 八姑高兴了,白牡丹含情脉脉的看了眼秦行之,心中没了怨言。 沈怜儿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你们一个郎情一个妾意,能不能别当着本小姐的面说?当然,沈怜儿是不肯承认自己有点儿吃醋的,她坚持认为自己看不惯白牡丹的行径,才觉得不高兴。青楼女子,太不要脸了,居然主动往秦行之身上靠,害不害臊? 安抚好白牡丹和八姑,秦行之等人告辞离开。 二柱子的伤势恢复得非常好,也不知道是秦寿正位按摩的手法厉害,还是施法的黑水真的疗效显著,反正二柱子的内脏基本复位,骨头裂缝也不影响行动,自己走路没问题。 秦行之把租车的打算一说,秦寿立刻反对。 银子确实不算少,一千二百两,这是秦寿以前从不敢想象的,那也不能乱花呀,师徒两个这辈子吃苦习惯了,秦寿真的接受不了小道士如此大手大脚。 秦行之冷笑:“老道,不租车也行,你扛着银子?” 秦寿看了看秦行之背着的大包袱,心有戚戚然。 老道士曾经幻想在路上捡到一大包银子,那时即使累死,肯定也会甘之如饴的扛着,走多远都不会觉得累。然而现实毕竟不是做梦,真有这么多银子了,秦寿才发现,自己真扛着这些银子辗转千里,老命八成会丢。 把银子分开,让熊六梅二柱子等人分别带着?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老道抹杀了。开玩笑,银子这种东西,绝不能放到外人手里,这都是自己徒弟赚到的,凭什么让两个山贼扛着?万一他们拿着银子跑了,道爷还不得哭死! 秦行之不知道老道的想法,否则肯定会嗤之以鼻。 人家熊六梅一万两银票,眼睛不眨的就全交给你徒弟了,哪有你想的那么坏?别说银子了,熊六梅以后注定是道爷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嘛。二柱子……倒是不能不防,那混蛋连在密州府都敢动抢劫的念头,是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 到了车马行,秦行之很快就选中了满意的马车。 原则太简单了,最大最豪华,坐起来最舒服的,就是小道士满意的。 这才有了秦寿肉疼到睡不好觉,每天坐在马车里,一边享受着,一边嘟囔的事情。 老道士嘴皮子利索,埋怨起来不知道累,连续两天不停啰嗦,秦行之头疼,熊六梅等人也被他弄得烦躁不已。熊六梅已经好几次暗示秦行之,实在不行就揍老道一顿,打晕了总不会继续说话了吧? 打晕老道肯定不合适,老家伙身子骨不行,万一有个好歹的就坏了。 秦行之思考再三,决定摊牌。 这天晚上在客栈,秦行之把所有人汇聚到一个房间中,让熊六梅把门防止外人偷听,然后严肃的看着秦寿等人。 “师父,怜儿妹妹,二柱子兄弟,有个秘密,贫道不得不说出来了。” 三人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住了。 二柱子弱弱地说道:“你想告诉我们,你其实是个江湖骗子,根本不会道法?” “啊?”秦行之愣了愣,怒道,“放屁,道爷自然会道法,我鸿蒙派是上古大派,道爷身为掌门,怎么可能不会道法。再者说了,这个秘密连我师父都不知道,跟道法有何关系。你脑容量有限,就不要秀智力了,丢人,知道吗?” 二柱子撇嘴:“我是没你心眼多,但我早就看出你不会道法了。也就是百花阁的那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才会真以为你们师徒有什么本领……” “哟呵,你这是挑战道爷吗?我不会道法……那个黑衣人一拳把你揍得吐血,我却把他给揍了,如果道爷没有道法,你认为我如何做到?” 二柱子茫然:“这……老子不知道,但你肯定不会道法!” “我去,你这混蛋太可恶了。梅姐,我决定这秘密不告诉他了,你把他给扔出去!” 秦寿打圆场:“徒弟,二柱子性子直不会说话,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说正事要紧。” 二柱子一瞪眼:“老子怎么不会说话了?老道你也一样,不会道法只会忽悠人。” “娘的,徒弟我错了,你还是让人把他扔出去吧。” 沈怜儿皱眉道:“你们别斗嘴了好吧?如果继续这样,妾回屋了。” 秦行之摆手:“算了,听怜儿妹妹的,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秦寿心说,徒弟欸,不跟他一般见识,那是你师父说的,不是你怜儿妹妹说的啊。 秦行之咳嗽一声,低声道:“这个秘密就是,上次我说在吴大善人家里没弄到银子,其实是骗你们的。我和梅姐出手,怎么可能空手而回呢,那不科学,对吧?” 二柱子和秦寿同时眼睛一亮。 “弄到多少银子?”二柱子也顾不上鄙视秦行之了,急切问道。 秦行之微笑不语,刚才敢鄙视道爷?我就不告诉你。 秦寿瞪眼道:“小子能了啊,居然学会骗师父了!你这是打算吃独食……不对,你准备和熊六梅一起卷款逃走!” 秦行之摇头:“胡说,我怎么可能那么干?太看不起人了。骗你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弄的银子多了点,怕你这老道听了受不了,直接翘辫子。” “翘辫子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 “呸!道爷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银子就能让道爷死?你这是侮辱为师……告诉我,是不是有一千两?” “差不多吧……” “瞧,道爷没事儿吧?一千两,毛毛雨啦。” “稍微还多点。” “还多?两千两……三千两……四千两……不会吧,竟然有五千两?!”秦寿不断提高数值,秦行之则一直摇头。 秦寿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咬牙道:“给个准话,到底多少?” 秦行之也咬牙:“我说了你挺住啊,一万两!” 秦寿脸色巨变,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第095章 操心啊 秦行之大惊失色,连忙蹲到秦寿身边,给老道又是推拿又是顺气的,总算听到老道喉咙里发出“呕”的一声悠长喘息,恢复了知觉。 “说了让你挺住,结果你给徒弟来这么一出,丢不丢人?”秦行之埋怨。 秦寿茫然的看着徒弟:“丢人……” 沈怜儿忽然急道:“小道长,你看二柱子怎么了?” 刚才净顾着给老道顺气了,秦行之还真没注意到二柱子。他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二柱子双眼圆睁,眼睛里似乎冒着丝丝红光,满脸的杀气,双手往前伸着,手指不停曲张,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扑过来一般。 熊六梅的身影忽然从房门窜入,来到二柱子身边,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二柱子脸上挨了重重一个耳光。 二柱子一个哆嗦,捂着脸说道:“大当家的……” 熊六梅没好气地说道:“那些钱是我和小道士的,你想干什么?” 二柱子刚才属于职业病发作,他乍然听到一万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把小道士杀了夺取银子。幸好熊六梅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比较了解的,直接给了二柱子一巴掌清醒清醒脑子。 二柱子自然不敢反抗大当家的,捂着脸委屈了半天,忽然叫道:“不对啊,万两白银,你们两个如何搬走?”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二柱子:“所以说,就你这智商,也只能当个打手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银票,你见过没有?” 二柱子诚实的摇头:“没有,我连银子都没见几回。” 别说二柱子了,其实这房间里面的五个人,除了沈怜儿外,谁都没见过银票。大家都是穷命,谁都没资格笑话别人。说到这里,还是要赞叹熊六梅的盗窃天赋,她就能从人家的库房里准确无误的找到银票,不佩服都不成。 秦寿从地上爬起来:“徒弟,你们真弄到一万两……银票?” “废话,我得有多么无聊,才会骗你,难道我喜欢看你背过气去?没错,一万两银票,就在道爷怀里揣着呢。” 二柱子立刻表示抗议:“凭什么你拿着,应该给大当家拿着才是!” 秦行之冷冷说道:“第一,这一会儿工夫你说了好几次大当家的了,我们以前说好了,不能这么称呼梅姐,虽然没有外人,那也要防患于未然,万一你说溜嘴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说出去呢?第二,银子谁拿着都一样,我跟梅姐不分彼此。” “为什么不分彼此?没道理!”二柱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熊六梅一摆手:“我让小道士拿着的,你别净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纠缠不清。我的,那肯定是我的,小道士的,它还是我的!” 这理由强悍,二柱子不得不承认佩服。 秦行之毫不在乎,都是熊六梅的也无所谓,反正傻姑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花钱,还是道爷自己用。 银票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秦行之松了口气。这事儿瞒着老道士肯定不行,以老道士的性子,就算当场兴奋而死,他也愿意你告诉他。 当然,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秦行之免不了拿出银票让秦寿和二柱子开开眼。 秦寿叹道:“有了这些银子,徒弟你终于可以成家了。” 说着,老道的目光在沈怜儿和熊六梅身上穿梭,意图昭然若揭。 沈怜儿小脸一红,暗骂秦寿老不修。沈大小姐虽然名声是保不住了,却不怎么愿意嫁给一个小道士,即使是拥有万两白银身家的小道士也不成。生活的圈子不同,对钱财的看法自然也不一样,沈怜儿并不认为有钱就是良配。 不说别的,这万两白银也许一辈子足够花了,可人生不仅仅是吃饭啊。 秦行之看着老道,神情扭捏:“师父,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咱们混江湖坑人没什么,但不能偷也不能抢。如今你徒弟联合熊大当家的偷了人家的银子,可是把两个禁忌都犯了,你就没什么意见?” 熊六梅瞪着秦行之:“抢怎么了?抢比骗人强!” “别打岔,我问老道问题呢。”秦行之摆手。 抢劫偷盗自然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骗人也好不到什么地方。但秦寿一直认为他作法治病降妖不算骗人,顶多只是忽悠有钱人赚点苦命钱罢了。鸿蒙派自然没有不准门人偷抢的规矩,道士守则里怎么可能写上不准偷抢呢?那也太看不起道士了。 秦行之怀疑鸿蒙派根本就没什么门规,反正老道从没说过。 但秦寿确实曾经说过,当初他师父也就是秦行之的师祖,严禁老道偷抢,这个规矩自然也被秦行之继承了下来。当然,也有可能鸿蒙派的历代弟子有自知之明,明白以自己这小身板偷抢没什么优势,所以干脆禁止了,省得一不小心被人打死导致传承断绝。 秦寿不以为然地说道:“偷东西当然不对,可吴大善人要杀我们在先,这规矩就不算数了。偷他的银子,也算给他点儿教训,让他明白天道昭彰,因果报应的道理。所以……这银子偷得好,道爷没意见。” 熊六梅嘟囔:“偷就偷呗,非说的好像替天行道一样……” 二柱子插嘴道:“既然有这么多钱,我们就不用去京城了吧?这些银子召集人手足够了,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回云门山打黑虎寨。” 房内四人都没有搭茬。 秦寿惦记的是师门宝贝,沈怜儿则希望能找到机会揭穿妖怪,重新回去做大小姐,这两位本来就不是为了银子要去京城。 熊六梅摇头:“报仇以后再说,去京城发财要紧。” “这已经发财了!”二柱子叫道。 秦行之撇嘴:“我再重复一次,你这智商实在让道爷无话可说。一万两银子就算发财了,你这格局太小了!坐吃山空,还要召集手下,一万两银子看起来挺多,其实不禁花。贫道觉得,有这万两白银做资本,我们到京城做个生意才是正经。” “对,开青楼!”熊六梅兴奋道。 二柱子对云门山念念不忘,似乎比熊六梅更希望重振飞熊寨:“你是道士,做生意丢不丢人啊?” “不丢人,赚钱从来不丢人。”秦行之义正词严地说道,“就算丢人,大不了道爷还俗就是了。” 秦寿没言语,如果在赚钱和坚持做道士之间选择,老道绝对会选还俗赚钱。 二柱子无奈,他一个人的意见没用,特别是熊六梅一门心思要去京城发财,他只好选择屈服于熊六梅的意志。 …… 杭州府。 跋涉了一个多月,初春来临时,马车终于到了大齐朝的首都。 五人下了车结清车费,看着巍峨的城池赞叹不已。 秦行之师徒闯荡江湖,杭州府却没来过。另外几位,沈怜儿大家闺秀肯定没来过,二柱子和熊六梅这辈子连密州府都没去,当然也没来过。 大齐朝的首都,可不是密州府能比的。 这是全大齐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其繁华程度超乎想象。在朝廷的大力发展下,杭州府不断扩张,如今分为内城外城。内城已经够大的了,里面还有个城中城,也就是皇帝居住的皇城。外城是后来修建的,也已经差不多人满为患。 “走,先找家客栈住下。” 秦行之一挥手,带领众人穿过城门,进入外城。 有钱自然任性,秦行之绝无不舍得花钱的习惯。以前两个道士穷得叮当响,“当裤子”在他们这里可不仅是比喻,秦行之也没机会表现自己的消费理念。但要知道,秦行之和秦寿不同,梦中世界的他虽不是富豪,却也不像现实中这么惨,梦想照进现实,小道士那是有钱就得瑟。 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开了两间最豪华的房间,五人分别住了进去。 秦寿已经懒得和徒弟争辩了,这一路上秦行之住店挑最好的,吃饭捡最贵的,秦寿已经从开始的喋喋不休变得认命。反正是小混蛋的银子,他造去吧,花完了没钱娶媳妇,可怨不得道爷。 长途跋涉需要修养,五人在客栈休息了一天,顺便讨论接下来该干什么。 二柱子是个没主意的,如果依他的想法,直接杀回云门山才是正经。他的这个想法肯定行不通,没人支持他,因此他干脆不发表意见了。 熊六梅发财心切,催促秦行之立刻找场子雇美女,开青楼。 秦行之苦笑:“梅姐,这事儿不能急,上次花魁大赛你还没看出来吗?小小密州府就有那么多青楼,这竞争得有多么激烈啊。青楼赚钱是不错,可也不是那么好开的。” “你什么意思?咱们说好了的!” “是说好了,但梅姐的目标不就是发财吗?你放心,发财也是贫道的追求,我肯定给咱们找一个赚钱的生意……这样吧,我和师父出去调查一下,看看什么行业最赚钱,咱们就干什么。” 熊六梅急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出去。” 沈怜儿插嘴:“姐姐,我们还是先留在店里吧,难道你还不相信小道士吗?” “我不是不信他,我怕他有危险。操心啊……”熊六梅叹息道。 秦行之大笑:“这是京城,首善之地,你以为跟密州府一样啊?放心吧,贫道师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熊六梅不再坚持,两个道士出门探路。 沈怜儿在秦行之身后叫了一声:“小道长,一切拜托了。” 秦行之回头,只见沈怜儿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发虚。显然,沈怜儿以为自己是准备去打探沈府的情况。她并没有猜错,师徒两个确实准备探听一下沈半城如今的情况,但目的并非降妖,而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回师门宝贝。 “怜儿妹妹放心,贫道晓得。”秦行之硬着头皮回答。 第096章 诚实小郎君 偌大的杭州府,想要找沈半城的新家谈何容易? 师徒两个转悠了老半天,问了几个地方,仍旧没有丝毫头绪。 秦寿低头打量了一番,说道:“小子,为师觉得咱们的思路有问题。” “哦,说说看。” “你看啊,沈半城是什么人?那是富绅,人家祖上出过当官的,家里又有钱。咱们找小老百姓打听,那肯定没人知道,没有交集嘛。照为师看来,应该找有钱人打听才是。” 秦行之瞅瞅老道:“师父,有钱人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但凡不是被逼急了,他们个个都贼精,轻易不会相信江湖道士。你我师徒也就是在老百姓中间有些许威信,找有钱人打听,思路不错,没有可行性。” “屁威信,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纸了……”秦寿摆手,“看不起江湖道士是他们的损失,正所谓‘下士闻道,大笑之’,以衣冠识人,忒俗!不过,凡俗之人都是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这样,我们去换身衣服……” 秦行之恍然:“好你个老道,原来是惦记着好衣服啦。” 秦寿老脸一红:“为师连个道冠都没有,太寒酸了,你脸上也不好看。” 这老道见徒弟可着劲浪费钱,终于想开了。既然臭小子不知道节约,道爷为何要委屈自己?有钱一起花才是正理。 “行,那咱就去前面看看。” 秦行之其实是赞成换衣服的,因此老道的提议立刻被采纳。从某种意义上说,换一身好道袍也算是投资,至少忽悠人的时候可以提高成功率。 到前面几个店铺转了一圈,两个焕然一新的道士出现在大街上。 时下最流行最华美的道袍穿在身上,即便秦寿这种瘦小枯干的体格,也立刻显出几分富贵之气。秦寿也终于重新拥有了道冠,手里更是多了一把拂尘。正所谓人靠衣装,装备升级的老道士,脸上的红光似乎都多了不少。 秦行之也换了一身道袍,但却没带道冠,头发还是用头巾随意束着。 秦寿嘟囔:“道冠多气派,臭小子傻呀。” “得了吧师父,那玩意儿看起来跟半个棺材似的,设计它的人审美太奇葩了,我才不戴呢。再说了,我这样转换身份也方便,打眼一看人家还以为我是读书人呢。” 换了新衣服,两人继续在大街上瞎逛。 正走着,迎面跑来俩道士。 秦寿大乐:“果然是京城,随便转转就能见到同行。不过,身为修道之人走得这么急,实在是给道貌岸然四个字丢人呐……” 那俩道士看到秦寿两人眼睛大亮,叫道:“二位,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走啊!” 咦? 秦行之问道:“你们认识我们师徒?” 道士摇头:“不认识……别废话了。大家都是道门苗裔,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还有闲心在大街上瞎逛?快走吧!” “不是,你倒是告诉贫道,去哪儿,干什么啊?” “你们不知道?”俩道士惊奇问道。 秦寿打了个稽首:“贫道师徒刚刚来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拜会同道呢。” “咳,怪不得。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们俩还要继续找人,这样吧,你们去前面的隆福寺,大家都在那里呢。去了你们就明白了。” 俩道士说完,丢下一头雾水的秦行之师徒跑了。 秦寿和秦行之互相看看。 “徒弟,隆福寺应该是和尚庙吧?道士去和尚庙干嘛,难道他们打算叛出道门做和尚?”秦寿觉得很忧虑。 秦行之摇头:“我看不是,全真道也就算了,他们那规矩跟和尚也差不了多少,可天师道的人总不会那么傻吧,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当和尚,除非脑子进水……依我看,说不定是去砸场子的。你想呀,道士齐聚和尚庙,能是聊天联络感情?” 秦寿大惊:“那咱们还是不去了,就你我这身板,别让场子把咱们砸了。”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秦寿:“说这话你不觉得丢人吗?” “不觉得……为什么丢人?” 秦行之耐心解释:“天下道士是一家,都是道祖苗裔。这就像一个大家族,有混得好的,也有吃不上饭的,但大家都是一伙儿的,真有事儿了,自然要并肩子一起上。人多力量大,既然咱们正好赶上,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呐。” “徒弟,你说的这些……似乎像是黑道的规矩……” “道理差不多,您就别较真了。” “道爷不认为你有这么急公好义,给我说实话。”秦寿撇嘴,小东西想忽悠老道还嫩了点。 秦行之低声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能帮忙呢就帮,不能帮忙呢,咱们至少过去了,到时候京城的道士们总会卖咱们点面子,这是好事儿!” 秦寿大点其头:“有道理,不枉道爷教导你这么多年。” 两人商量定了,顺着大街向刚才两个道士指点的隆福寺方向走去。 隆福寺是京城第一大名寺。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大齐朝从太祖皇帝开始就亲近道教,当年太祖和崂山道长刘若拙更是无话不说的莫逆之交,然而京城最出名的寺院道观却是佛家的隆福寺。当初太祖也曾邀请刘若拙在京城修建道观居住,被刘若拙拒绝了。 从本质上来讲,道士的修炼理念很难让他们融入世俗。 你想啊,道士以修道成仙为目标,崇尚避世隐居,餐风饮露,这样的人肯定不适合住在闹市。偶尔游戏风尘没问题,和凡俗之人住在一处,那就没有神秘感了。这方面和尚肯定有优势,人家大光头一剃,佛号一宣,看着就和正常人……不对,和普通人不同。 儒家的敬鬼神而远之思想,也影响了道教的发展。普通人相信鬼神存在,但不愿和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有什么瓜葛,道士们降妖捉鬼祭天作法,这些行为本身就让人敬畏——敬是次要的,主要是“畏”。 因此,外来户佛教能在中原兴盛,那是有原因的。正所谓“不是道士不努力,实在是和尚太狡猾”啊。 今天的隆福寺分外热闹,寺庙前面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秦行之师徒一路艰难挤进隆福寺大门,在里面转悠了老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略微空旷的地方。两个道士还是挺有江湖经验的,什么都不清楚一头扎进去,八成会吃亏,在参与之前还是先探听一下为妙。 秦行之身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胖子,正笑嘻嘻的探头看热闹。 秦行之伸手拉了一把小胖子:“兄弟,里面闹什么呢?” 小胖子愣了愣,打量了一下秦行之和他身边的秦寿,说道:“奇了怪了,二位也是道士,怎么问起我来了?” “哦,贫道刚来,不了解情况。”秦行之回答。 小胖子一本正经的叹口气:“唉,这事儿可复杂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你慢慢说,贫道不赶时间。” “看到了吗,里面一群道士一群和尚跟斗鸡一样,我告诉你小道士,我估计全京城的道士都来了,至于和尚嘛,也绝不仅仅是隆福寺的僧人。这两群人凑到一起,正如猫见了狗,谁看谁都不顺眼,那能有个好?” 秦行之斜了一眼小胖子:“你似乎忘了,贫道也是道士……当着我的面,把道士比喻成猫狗,你这是找打吗?看你白白胖胖的挺可爱,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咦,是你让我说的。不愿听算了,我还不说了呢。”小胖子恼了。 秦行之无奈,只好捏着鼻子说道:“算了,贫道方外之人不计较这些东西,你继续说吧。” 小胖子倾诉欲很高,立刻兴奋地说道:“其实也挺简单……” 秦行之翻白眼:“到底是复杂还是简单,你这人的嘴巴似乎有些不靠谱。” 他觉得自己问错人了,身边的这个小胖子说话可信度值得商榷。可惜到处都是人,只有小胖子身边人少一些,秦行之不愿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空旷位置。 “我当然靠谱了,我孙蒙乃是远近闻名的诚实小郎君,从来不说大话的。” 这话和秦行之的“贫道方外之人从不说假话”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小道士明白自己的说法毫无诚意,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胖子。不过,姑且听之嘛。 小胖子孙蒙笑道:“据说,城外有家尼姑庵,庵中住持师太现年四十七八岁,却风韵犹存,在京城僧道界颇有几分名气。每天去拜访她的和尚道士啊,那叫一个多……别,小道士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我发誓,我说的是真话,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秦行之和秦寿一样,对和尚没什么好感,但听孙蒙说尼姑的坏话还是很生气的。可人家连毒誓都敢发,难道真有这么回事? “小道士太心急,我还没说完呢。小道士,你的心思很有问题哦,我只是说人家师太修为高深,同道佩服因此经常慕名前去拜访,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行之大怒:“你说修为高深了?你说‘风韵犹存’,这跟修为有什么关系?” 孙蒙哈哈大笑:“人家修为高,同时风韵犹存,难道不行?这我得说说你了,你不能有偏见嘛,尼姑道姑也是可以漂亮的,就像你小道士长得也挺帅,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也没人说你不务正业啊。” 秦行之颇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这小胖子比自己还能胡说八道呢。 自己胡说八道挺爽,听人家口不择言感觉可就完全不同了。秦行之惊觉,老道士能忍受自己到如今没有把自己揍残疾了,也是非常有修养的人呐。 “你继续说,贫道还能挺住。” 第097章 皇上是好东西 孙蒙继续说道:“且说那一日,城外尼姑庵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道士和尚络绎不绝……小道士,我这成语用的怎么样?有学问啊,‘进进出出’,嘿,我怎么就这么有才华呢!不考状元屈才了。” 秦行之咬牙:“我忍……” “正所谓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七情六欲……” 秦行之惹不住打断孙蒙:“是难免生病吧?” “七情六欲也是病,你们道士不是都讲这个吗?算了,咬文嚼字多没意思啊,我才华太多,一不注意就往外冒,我自己也很痛苦的……继续说,道士也好,和尚也罢,那都是凡人做的,这位风韵犹存——别瞪眼,算我说错了还不成吗?这位修为高深的师太是如此优秀,被人仰慕也是毫不奇怪的。” “因此,就有这么两位,一个是道家高人,一个是佛门高僧,同时看上师太了。这下可麻烦了,虽说师太乃是佛门中人,按说应该和高僧亲近,可人家道士也不肯退出啊。于是二人大打出手,誓要分个高下。当是时,只见道士挥动拂尘,一道金光打向高僧,口中喝道,‘贼秃,竟敢跟道爷争师太,看我的掌心雷!’。” “那高僧也不含糊,张口就是佛门绝技狮子吼,‘杂毛,你身为修道之人,痴心妄想要跟老衲争师太,须饶不得你!’两人这一番打斗,那可真是蔽日遮天、风起云涌啊……哎呀,我在成语运用方面已经天下无敌了,太寂寞了!” 秦行之拉起师父就走:“这混蛋分明是借机骂人,我们另找个人问吧。” 孙蒙大叫:“小道士别走,我还没说完呢,难道你就不好奇谁胜了?” “你胜了,爷爷服了,行了吧?”秦行之转头道。 孙蒙一挥手,他身边几个貌似看热闹的汉子呼啦一下把秦行之师徒给围住了。 秦行之指着小胖子:“你出门看热闹还带着打手?” 孙蒙嘿嘿一笑:“小爷家里有钱,喜欢显摆。小道士,你今天把我的瘾头勾上来了,不听我说完,你不能走。” 秦行之苦笑看着师父:“老道,咱们的运气老是这么差,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你前十几年骂祖师爷骂多了吧?” “胡说,我从来……我都是在心里骂的,祖师爷怎么知道?师父,这死胖子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咱们估计是斗不过他的,要不咱们再听一会儿,权当听老鼠放屁,恶心也忍着吧。” 孙蒙叫道:“喂,你说悄悄话能不能小点声,小爷都听见了。” “道爷就是让你听见的。”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说,刚才那些话是不是老鼠放屁?道爷若是信你,才是傻子呢。” 围住两个道士的大汉纷纷叱喝,要不是小胖子没指示,他们早就胖揍小道士了。 孙蒙的嘴巴损,脾气却不错,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傻子,这很好。一般人被我指天发誓吓住,八成就信了呢。咦,我就奇怪了,你为何不信?‘天打五雷轰’这么毒的誓言,都镇不住你……比这还厉害的应该没了吧?” 秦行之撇嘴:“道爷再不鸟和尚,也不至于相信道士和尚争尼姑这种事,你这是侮辱道爷的智商。至于说发誓,想当初道爷也是张口就来,反正只要你不怕死够愣,怎么发誓不行呀?” 敢随便发誓的关键原因,还是不相信真有天道报应。秦行之自然不会说出来,他是道士,即便心里不信,嘴上也不会乱说的。 孙蒙大喜:“看不出来,还是同道之人,太好了!咱们交流一下,你都发过什么誓?” 大齐朝,不,全天下找敢于随便发誓的“人才”,也找不到几个。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信鬼神的,谁敢轻易发毒誓,万一应验了呢?即便秦寿这样的老江湖,不怎么相信鸿蒙派传下的法术,那也是不敢得罪老天爷的。 因此孙蒙颇有些遇到知己的感觉。 秦行之摇头:“道爷不跟你这不着调的家伙交流,你还想说什么,尽管说,道爷听完了还有正事做呢。” 孙蒙笑道:“得了,既然你不信,再忽悠你也不合适了。我严正声明,刚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你满意了吧?” 秦行之心说我满意个屁,打听消息一无所获,反而被人借机骂了一顿杂毛。 “其实是这么回事。据说当今皇帝陛下有意封国教,你也知道的,我大齐皇家一直和道家比较亲近,但毕竟没有一个官方文书说道教乃是大齐国教。皇帝一看,这样不行不够专业呀,因此决定在天下的宗教里面选一个,封为国教。这群和尚道士聚在隆福寺,就为了斗法看看谁才是真正有本事的,到时候皇帝听说了,自然对获胜的一方更有好感。” 孙蒙说的有板有眼,秦行之觉得这次他应该没有胡说。 可仔细想想,皇帝也太不着调了。好好的天下,封什么国教啊?二百多年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做法,大齐朝还不是风调雨顺,和尚道士们还不是活得挺自在的?就是作呗。再说了,万一佛家成了国教,师徒两个岂不是更不好混? 即使道家成了国教,对俩野道士来讲,也毫无益处,反而会因为朝廷重视,没有度牒的两人说不定会被严打。 “奶奶的,皇帝就没有好东西……”秦行之嘟囔道。 大汉们立刻大怒。 孙蒙一摆手:“人家发表一下看法而已,你们急什么?小道士,你说皇帝没有好东西,这话我觉得不妥。当然,我赞同你,大多数皇帝都不是好东西,可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两个好的?你不客观呐……小爷认为,当今皇帝陛下就是个好东西!” 一个大汉忍不住凑到孙蒙耳边:“陛……主人,将皇上形容为‘好东西’,其实也不好听……” 孙蒙一愣,点头道:“也对,我说为何讲完了没有自豪感呢。小道士,我修正一下啊,当今皇帝陛下是个超凡入圣的大好人,简称圣人。”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是大户人家子弟,属于既得利益者,自然说皇帝好了。” “既得利益者……这词儿不错!小道士,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秦行之大惊:“不行,道爷可不喜欢胖子!” 孙蒙委屈地叫道:“这是什么道理?我胖,是我自己愿意的吗?换成你,成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又不让你干活,你也会变成这样的!” “那我该同情你喽?” “那是必须的呀!我容易吗我,他们分明是把小爷当猪养。” 秦行之不耐烦了:“你这些幸福的烦恼道爷不愿听,还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完,我师徒还等着过去助同道一臂之力呢。” 孙蒙惊讶地说道:“不是吧,你俩过去帮忙,行不行啊?小道士,你别大意啊,刚才我跟你说了,那高僧的修为是非常高的,当时的狮子吼差点把尼姑庵夷为平地,就你们这小身板,万一被吹散了,捡都捡不齐……” “死胖子,你还说高僧,还说狮子吼?” 面对一群面目凶恶的大汉,说秦行之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但大庭广众之下,特别是现场这么多和尚道士,秦行之不认为大汉们敢真的出手对付自己,孙蒙再缺心眼,也不至于当着道士打道士,这跟当着和尚骂秃驴一样,都是神经病才会干的事儿。因此他明知孙蒙是个纨绔,却并没有对孙蒙客气。 问题是,小胖子孙蒙真的不是神经病吗? 这显然很值得商榷。 “哦,我忘了,那是假的哈。行,我不说了。可是呢,我仍然要劝你,前面那些和尚道士都是有名的高人,你们掺和进去真没好处。你这人白白净净的,我看着挺顺眼,还是听我的别过去了吧,图个什么呢?”孙蒙说道。 秦行之当然不会把自己混个脸熟,以便将来坑人的时候方便的想法说出来。他义正词严地说道:“道家苗裔,当此非常之时,自然要为我道门出把力啦。我鸿蒙派乃是上古大派,我师徒的道法也不是摆设。” 孙蒙摆摆手:“没意思了啊,这样的嘴脸就没意思了。” “贫道不懂你说什么。” 孙蒙意兴阑珊,刚刚兴起的对小道士的好感荡然无存:“算了,你们走吧。” 孙子才愿意跟你在这儿瞎扯呢。 秦行之拉着师父掉头就走,当然不是直接去里面帮忙,而是继续找人询问事情的起因。小胖子最后说的话不像是假的,可秦行之不敢完全信任他,满嘴胡柴之人当不起别人的信任。 跟别人一打听,果然和小胖子说的差不多。 当今皇帝大婚在即,一方面派人请崂山道长来观礼,一方面又透露出风声,说是想要封一个国教。这只能说明皇帝是个奇葩,他就不怕事实上的官方宗教代言人,崂山现任道长找个机会掐死他? 但无论如何,消息出来了,京城的僧道必须做点什么。 对和尚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只要佛教被封为国教,立刻便能压过道教。想想看,历任皇帝都亲近道教,还让佛家发展的如火如荼,若是佛家成了国教,道士们能落个好? 道士们也非常兴奋,虽然崂山道长一直是宫廷亲近的人,可毕竟道家没有一个国教的正式名头,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成了国教,那时出去传道也比现在理直气壮啊。 秦寿断然道:“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鸿蒙派呢?必须参与!” 这是当然了,没有度牒一直是秦寿心中的痛,这事儿若是参与好了,说不定人家看在自己出力的面子上,帮着师徒俩弄两张度牒呢。 至于说他那两把刷子能不能帮上忙?秦寿信心十足。反正大家都是忽悠,所谓道法不就是忽悠人嘛,不客气的说,这方面道爷还是很专业的。 “各位道友,鸿蒙派秦寿、秦行之助各位一臂之力!”秦寿朗声叫道。 秦行之也大喝一声:“秃驴们,莫欺负我道门无人,道爷来会会你们!” 和尚道士们都转头看两人。 这哪来的俩混蛋?大家虽然斗法,嘴上还是很客气的,都是高人嘛。你这一来就骂人家秃驴,岂不是给人家借口骂咱们杂毛。无论秃驴还是杂毛,那都不好听,当着现场这么多信士、施主,一旦开口骂架,高人形象尽毁啊! 俩师徒一出场,立刻博得了所有人的厌恶。 第098章 我师父不抗揍 一位白眉和尚皱眉:“各位道长,他们是谁,为何口出秽言?” 对面的道士们连忙摇头:“贫道不认识他们!” 秦寿瞪了一眼秦行之:“混账东西,哪能如此形容各位僧人?人家的头发那是剃掉的,不是天生没毛。只有天生没头发的,才叫‘秃’!” “那我该怎么说?剃毛……” “闭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现在犯傻了呢。真是让为师操心呐。” 秦行之悚然惊叫:“我可能被刚才那胖子传染了,听说胡说八道也是会传染的!” “你本来就爱胡说八道,跟人家没关系!行了,打起精神来,以后吃肉还是喝糊糊,就看今天我们的表现了,你可不能给为师掉链子。” “师父你学话倒是挺快,你知道链子是什么东西吗,就跟你徒弟学说话?” 秦寿一滞。 正在此时,远处小胖子孙蒙的声音夹杂在喧哗中传来:“小道士说得好,小爷挺你!” 秦行之冲着孙蒙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两人再不受待见,那也是道门中人,现场的道士不可能放任不管。 道士群正中端坐一人,看起来足有七十多岁,头发胡子都是白的,仙风道骨很是有派头。从此人所坐的位置,以及道士们对他的恭敬程度来看,德高望重四个字是妥妥的,八成是道士们的领头人。 虽然心里不满,那人还是打了个稽首:“两位道友,贫道有礼了。不知二位是哪座仙山的同道?” 秦寿连忙还礼:“参见师兄,贫道师徒乃是鸿蒙派传人。” “哦?”老道士闻言站了起来,“竟然是上古传承的门派,失敬失敬!贫道京城杳然观观主周逐浪,见过这位师兄。诸位同道,鸿蒙派的大名应该都听说过吧?” 秦行之惊讶的看着老道士周逐浪,他意外呀,这老道居然承认鸿蒙派乃是上古大派,要知道他一直以为这是秦寿给自己脸上贴金忽悠人的说法呢。 周围的道士有站起来行礼的,但大多数一脸茫然,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听说过鸿蒙派。 秦寿也挺诧异,所谓上古大派的说法,他自己都不怎么信,也是听他师父说的。当然,毫无疑问他师父也是听师父的师父所说,反正就是一辈辈传下来的说法,至少秦寿就不清楚,上古有什么门派,传到现在的又有哪些。 “原来是杳然观的周师兄。”秦寿硬撑着点头,“我师徒云游至此,听说诸位和佛门弟子斗法,心说大家都是道祖苗裔,应该前来帮忙,这不就腆着脸过来了嘛。列位同道还请不要怪罪贫道唐突才好。” 周逐浪笑道:“什么斗法,那都是市井乱传罢了,其实就是大家一起交流切磋而已。” 众道士齐齐点头:“对,交流,必须是交流!” 秦行之看出来了,和尚道士为了所谓国教斗法,明面上却不肯撕破脸,毕竟大家都靠世俗百姓养活着,斗法也是争信徒而已。世外高人的形象还是必须保持的,否则会让现场这些看客们失望的。 果然,对面和尚队伍中的领头人,那白眉毛僧人颔首:“周道长所言极是。” 周逐浪微微一笑:“妙玉法师谬赞……” 秦行之大吃一惊,忍不住指着白眉毛僧人叫道:“他……他也叫妙玉?” 妙玉法师诧异的看着秦行之:“南无阿弥佗佛,贫僧正是隆福寺住持妙玉。小道士为何说‘也’,你见过别的名叫妙玉的和尚?啊,贫僧明白了……小道士无需惊讶,出家人一切皆是空,名字也不过是方便交流的代号罢了。” 秦行之摇头:“我确实见过一个名叫妙玉的人,可她却不是和尚,而是个姑娘。” 妙玉法师苦笑:“原来如此。世上有些人不清楚,玉、凤之类的字,本是指代男子,这不足为奇。” 秦行之张了张嘴,没敢继续说妙玉其实是百花阁的服务人员,否则也许老和尚修养够不跟自己一般见识,他身后那几个年轻的和尚不一定沉得住气。这种情况下被揍了都白揍,没这么侮辱人的。 周逐浪说道:“妙玉法师,我们还是继续吧。” 妙玉点头:“好……各位道长,轮到你们了。” 秦行之和秦寿互相看看,完全不明白这些家伙如何斗法,因此暂时也插不上话。 一个道士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道祖云,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身后的道士齐齐称赞:“此言大善!” 那道士噼里啪啦一通说,讲的都是道家名典籍中的内容,众道士和尚都听懂了,看热闹的人则似懂非懂,但钦佩的表情很明显。高人讲话就该听不懂,否则怎么能显示出人家是高人呢? 秦行之茫然的看着秦寿,小声问道:“老道,他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秦寿一梗脖子:“当然能听懂,道爷学问大了。” “那你给徒弟解释一下呗,什么清呀浑的,太乱了。” “呃……现在不成,专心点儿,人家斗法呢。” “得了吧,跟我还装,你根本就没听懂。” 秦寿恼怒道:“我装什么了我?这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咱们师门典籍里面有的,道爷自然听得懂!说起来咱们鸿蒙派的道法才是最符合常清静经,那些开坛作法、烧香请神之类的东西,道祖那会儿根本就没有。” “我明白了,道祖那时候混得也不怎么样……” “你要气死为师才算完吗?骂祖师爷不满足了,连道祖都敢编排!”秦寿脸色发青。 秦行之心中暗爽,他发现胡说八道气人一如既往的过瘾,刚才被小胖子孙蒙气了一顿,现在终于舒服了。 道士说完退到众人群里,对面的和尚又跑出来了。 和尚开口宣佛号,接着毫无意外的讲了一段经文,收获一片“不明觉厉”的赞叹声。相对来讲,和尚的经文虽然更让人迷糊,但人家却不仅仅是背诵经文,还有自己的解释呢。解释的东西仍然似是而非,可比道士直接背诵经文强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和尚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经文,道士却不行。 一切都是修炼之道的差异所导致。和尚们每天静坐冥思,专注于思考佛祖留下的东西,自然对佛经有着各自不同的见解,最终形成各个流派也很正常。道士不一样,他们讲究的是身体力行,修炼中的各种经验,那都是一代代试验出来的,大庭广众之下讲出去,谁舍得呀? 这还是指真正修炼的道士,像秦行之这样一门心思发财的道士,就更不必说了。 秦行之听得气闷,嘟囔道:“这就是斗法?也太无聊了。” “不然,你不学无术当然听不出来,其实两方所讲的内容,无非是臭皮囊要不要的问题。我们道家讲究肉身飞升,和尚们则专注于精神修炼,他们说了半天,只不过争谁的法门才是正确的而已。” 秦行之赞叹:“徒弟小看你了师父,你真有学问!” “那是,道爷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真传弟子嘛。”秦寿得意地说道。 秦行之语气一转:“照我说,争这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愿意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呗,反正大家都成不了仙佛,你见过真正飞升的道士?大家都是混碗饭吃,没必要计较修炼法门,比如你徒弟我,从来不修炼,还不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你这混蛋连道法都施不出,修炼也没用啊。”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再者说了,关键不是谁的修炼法门好,他们虽然不明说,争的其实是哪一方修炼出的道行更厉害。” “这么斗嘴皮子有个屁用,大家下场比试一下不就清楚了?” “……” 两人窃窃私语,场上已经换了好几茬道士和尚。 此时一个中年和尚上前几步,指着秦寿说道:“这位秦道长,你现场传授弟子,贫僧钦佩不已,不如你我比试一场如何?” 秦寿愣了愣,连忙摆手:“大家耍耍嘴皮子就罢了,比试就算了吧。” 刚还跟小道士说他们不会比试,这简直就是打老道的脸嘛。其实秦寿想错了一件事,僧道为了争国教地位,怎么可能光用语言挤兑对方呢?比试在所难免,只是一开始大家先练练嘴皮子,权当热身而已。 和尚们都笑了,显然对方出了第一个不敢应战的人,让他们信心爆棚。 周逐浪皱眉道:“秦师兄,这事儿你不能退让啊,没这个道理!” 秦寿讪笑不已:“贫道一心追求大道,从不争强斗狠,打不过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再次打量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和尚,完全确定自己这小身板绝对不是和尚的对手。 周逐浪被秦寿气笑了,摇头叹道:“谁让你下场跟人家打了,你以为咱们是江湖中人?秦师兄,你就别客气了,上古大派鸿蒙派传人,哪能被一个和尚给吓住呢。” 秦寿苦恼无比,周逐浪这家伙刚才奉承自己,明显就是为了现在使绊子啊。什么上古大派,有混得这么惨的上古大派? 他还想推辞,但发现众道士看他的眼光越来越不善,不由得非常为难。 今天来掺和僧道之争,秦寿唯一的目的就是混个脸熟,被人鄙视排斥可绝不是他的目的。可是问题来了,真上场和胖和尚比试……那显然是非输不可啊。无论打不打架,秦寿都不认为自己是人家的对手。 “放着我来!” 关键时刻还得是小道士,秦行之挺身而出。 “我师父年纪大了,不抗揍……错了,贫道的意思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来会会这位大和尚。” 第099章 神曲 秦行之的想法很简单。 师父肯定不能上场,老家伙耍嘴皮子有一套,让他跟人家比试,无论对抗项目是什么都是扯淡。伤到老道还是小事,大不了咱们去找大夫治就是,反正现在道爷有钱任性,问题是鸿蒙派的脸不能被老道给丢光了,还指着这个混饭吃呢。 自己上场就没这个问题了,打不过也是修为不足,年轻嘛。 大和尚有点不愿意:“小道士,你太年轻了,贫僧怎好欺负人呢?还是换你师父上吧。” 秦行之摆手:“此言大谬,别看贫道年纪小,正所谓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你还别看不起年轻人,否则会吃亏的。来吧,大和尚别啰嗦了,有什么本事你就用出来,道爷全接着,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 身后的道士全体捂脸。小家伙,咱们是道士,不是江湖好汉…… 大和尚点头:“既然如此,贫僧可要出手了。” 秦行之连忙摆了个防御的姿势,双手护住面门,脚下不丁不八,这还没完,他双脚跳跃着交换位置,在大和尚面前蹦蹦跳跳,嘴里还发出“啊——呜——”的怪叫声。 大和尚愣住了:“这是什么法门?” “李小龙!” “李小龙……是何方高人?” “少废话,你管他是谁,道爷还糊涂着呢!出手吧。”秦行之从双手缝隙中看着大和尚。 大和尚沉吟片刻,笑了笑不再纠缠小道士的怪异动作,而是忽然闭上双眼。 秦行之心里一阵犹豫:“太看不起人了,居然不屑于看我……道爷要不要趁机偷袭呢?” 正想着,大和尚忽然双目圆睁,瞪视秦行之。 秦行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 可大和尚并没有出手,眼里也没发出秦行之想象中的激光,而是怒视秦行之一眨不眨。 秦行之火了,要打要杀你出手就是,瞪我干嘛?道爷也瞪! 他不服气的睁大双眼瞪视对方,脚下的动作也停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跟两只斗鸡一样互相怒视着。周围的看客本以为能看到鸡飞狗跳的热闹,谁成想竟然成了这么个场面,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起来。道士和尚们紧张的看着两人,对这第一场比试的结果显然非常重视。 大和尚很明显是练过的,秦行之暗中咒骂。 只瞪了一会儿,秦行之的眼睛就酸涩的厉害,眼圈都有些红了。如果不是不肯服输,小道士早就支持不住了。 再过了一会儿,秦行之的眼泪唰唰往下直流,不是他难过,眼睛太疼了。 大和尚愣了愣,皱眉思考片刻,忽然停止瞪视秦行之,手一翻将僧袍一角撩起,掖在腰里,然后脱下一只鞋子举在手中。 秦行之看到大和尚有了行动,先是大喜,终于不需要继续瞪眼了,当众流泪实在太丢人啦。接着见大和尚举着鞋子对着自己,又是一惊:难道这胖和尚恼羞成怒,要用鞋底子打道爷? 秦行之打架当然也没什么优势,不过不能示弱是他此刻必须坚持的原则。 你都要打道爷了,我跟你客气什么? “拼了!” 秦行之冲过去,一把夺过大和尚的鞋,扬手对着他的光头就是一记。 啪的一声脆响,大和尚居然没躲。 秦行之连忙后退,打了人当然要退回来看看风色,万一大和尚从身后掏出一根禅杖,岂不是糟糕?道爷虽然身手灵活,鞋底子显然不是禅杖的对手。 大和尚脸上浮现出恼怒之色,瞬间却又转为明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居然微笑起来。 秦行之忍不住叫道:“有病啊,喜欢被虐?” 大和尚毫不在意秦行之的侮辱,将僧袍恢复原状,手摸着光头哈哈大笑。 得,这哪是什么高僧,纯粹就是个受虐狂……秦行之翻白眼。还有人被人打了一下高兴成这样的,简直是天下奇观。 很快,秦行之就发觉不对了,因为大和尚的笑声一直没有停止。 “佩服,你这肺活量都是怎么练出来的?”秦行之一挑大拇指。不能不佩服,胖和尚看起来红光满面的,这口气也太悠长了。 大和尚还在大笑,声音远远传出去,周围的看客们都被他震住了。 这就是本领啊……普通人哪管谁道法佛法如何,看的就是异于常人的手段,大和尚这仰天大笑的本事,让众人很自然就认定,他是个有道行的高人。 秦行之这才明白,敢情大和尚这大笑,也是比试的内容。不过他非常清楚,在大笑上,自己肯定是比不了大和尚的。 事到如今,秦行之也反应过来了,所谓的比试,确实不是打架。道士和尚斗法,除了斗嘴皮子,自然还要斗修为,而方外之人的修为,和武林高手有些类似,可也仅仅是类似而已,大家都是追求仙佛之道的有志之士,打打杀杀肯定不是他们的风格。 大和尚瞪眼也好,大笑也罢,就是跟自己叫板了。 这样的比试方法挺好,闹不出人命,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很难看,道爷喜欢…… 当然,喜欢归喜欢,不学无术的小道士肯定没办法胜过大和尚。 正犹豫着要不要认输呢,外面传来小胖子孙蒙的叫声:“小道士,别让和尚压下去啊,那太丢人了,你们祖师爷的脸没地方放了……小爷看好你,给小爷弄死他,我管埋!” 秦行之撇嘴:祖师爷的脸早被老道丢光了,还轮不到贫道来丢。 话又说回来了,只要不是面对面搏杀,道爷又怕过谁?真以为你练过哈哈大笑,道爷就没法子治你了?大和尚,道爷的本事多了,今天你算是来着了,就让你开开眼! 秦行之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忽然张开嘴声嘶力竭的唱起来。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一曲小苹果回荡在大齐朝京城上空,太违和了! 这歌曲的节奏如此强大,秦行之唱着唱着忍不住随着节奏跳了起来。 周围的看客一片寂静,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词牌,没听过呀。 小胖子孙蒙同样发呆,但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刻高叫一声“好”,跟着秦行之的节奏也唱了起来。歌词太直白,以孙蒙的文化水平,几乎听一遍就立刻记住了。 这歌词也非常庸俗,反正大齐朝百姓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露骨的词儿。秦行之身后的道士们纷纷皱眉,除了对节奏不适应之外,估计对歌词厌恶也占了很大的成分。 大和尚的笑声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他这大笑也是练了很多年的,愣是耐着性子给掰了过来,继续大笑不止。可惜秦行之的歌曲节奏感过于强大,大和尚的笑声未免受了点儿影响,笑声里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些小苹果的味道…… 周围的看客一开始只是发呆,后来在孙蒙的带动下,不知不觉跟着秦行之哼唱了起来。不光是唱,还学着秦行之跳呢。 全场齐唱小苹果,好好的僧道斗法,愣是被秦行之变成了广场舞。 秦寿叹息:“混小子又开始闹腾了,为何道爷一点都不惊讶呢?” 秦行之其实记不住全部歌词,他梦中能记住的东西都是印象深刻的,这首歌的高潮部分他记住了,前后那几段就完全没印象。不过这不耽误事儿,不断重复就是了。 重复了数遍,秦行之遗憾的发现,大和尚虽然受影响极大,笑声却没有停止。 “啊呀,这种曲子你都能支持下去,道爷小看你了!”秦行之停下不唱,等着周围的看客们安静下来,没办法,大家的情绪都被秦行之点燃了,正热情四溢呢。 秦行之双手往下压,大声叫道:“各位安静一下!” 众人渐渐停了下来,很多人觉得挺不好意思,这是在隆福寺中呢,大家唱什么情呀爱呀的,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秦行之笑道:“刚才的曲子爽吧?想不想再来一曲新的?” 众人讪讪不语,都拿眼睛看脸色阴沉的高僧们。当然,道士们的脸色也一样难看,无论比试结果如何,小道士这首歌都算把道士的脸给丢了。 还是小胖子孙蒙讲义气:“想哇!” 秦行之用眼睛在人堆里找到小胖子,见他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表情。 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秦行之对小胖子的观感有所改善。他当然也明白刚才的曲子有些丢人,可情急之下没多想就唱出来了。唱完之后他才发现,隆福寺这么多人,包括老道秦寿在内都不支持他,只有孙蒙对他表达了清晰的支持。 “那好,道爷可唱了哈!” 秦行之也是豁出去了,小苹果你受得了算你大和尚厉害,下面这首歌如果你还能支撑下去,道爷立马缴械投降。 “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 没错,正是没有歌词的《忐忑》。 噗—— 秦寿老脸憋得通红,一口喷了出来,还好不是老血。 真是要了老道的命了! 这曲子怪异到了极点,别说老道受不了,小胖子孙蒙跟了几次也完全没办法跟上,颓然放弃后对小道士简直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娘呀,这小道士简直不是人,他难道去过魔界,这分明是魔音洗脑嘛…… 秦行之不管不顾,埋头大唱。 大和尚终于支持不住了,笑声越来越走调,最后忽然断掉,捂着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苦练多年的大笑,也顶不住秦行之这得自梦中世界的超级神曲啊。 妙玉法师连忙走过去扶住大和尚,一只手按在大和尚的后背上,给他顺气。 “咄!这场比试你赢了,赶快停下来!”妙玉法师口绽莲花,扬声暴喝。 这声音穿透秦行之的神曲,竟然直往秦行之脑海里钻。 秦行之大惊失色,膈应人的歌声立刻停止。 第100章 梅姐你旧伤复发了? 秦行之是被秦寿硬拉回道士们身后的。 “诸位道友,我这劣徒一向喜欢胡闹,贫道回去定然好好教训他一番。”秦寿臊眉搭眼的朝众道士打稽首。脸皮厚如秦寿,都觉得丢人了,可见刚才小道士的表现有多恶劣。 无论如何,这都是大齐朝,秦行之梦中世界随便一首歌拿出来都会惊世骇俗,何况还是如此可怕的神曲?你就是把现代的那些古风歌曲弄来,同样也不是大齐朝百姓能够接受的。 音乐也许能跨越国界种族,却无法跨越时间。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所谓曲子都是有固定旋律的,也就是词牌。 秦行之讪讪而笑。 周逐浪脸色有些发白,刚才的曲子显然对他刺激不小。他捋着胡子沉吟道:“不管高徒是不是胡闹,结果还是咱们赢了一场,道兄无需如此……不过贫道还得提醒两位一句,刚才那种曲子还是少唱吧,万一引来妖魅之类,咱们虽不怕,且有的麻烦呢。” “是是,贫道晓得。”秦寿连连点头。 周逐浪看向妙玉法师:“法师你看,今天的交流是不是就到此为止?” 妙玉法师忙不迭点头:“阿弥陀佛,到此为止,改日再交流,此言大善!” 佛祖在上,贫僧到现在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的怪异曲调呢,这下回去怎么着也得念上几遍心经清清脑子啊!没想到小道士的魔音如此可怕,简直就是咱们佛门弟子的克星嘛。 “嗯,秦师兄有时间的话,欢迎来我杳然观。当然,如果太忙就算了,耽误了两位的修炼,贫道罪莫大焉,呵呵……” 周逐浪撂下一句毫无诚意的邀请,几乎是逃命般跑了。 他一样也需要回去念经烧香清脑子。 和周逐浪心思差不多的,是其他道士和尚,和尚们也就罢了,道士们总得和秦寿招呼一声,然后全都落荒而逃。估计众人此刻都打定主意,下次斗法绝不能让小道士参与,连老道士也列入被禁止的名单。 这可怕的魔音,对僧道来说都是毒药。 秦行之可怜巴巴的看着秦寿:“貌似我做错了?” 秦寿挥手就是一个脑瓜崩:“你当然错了,刚才那鬼哭狼嚎的,道爷都受不了,何况是他们?我说徒弟啊,咱们来这里是拉关系来的,你这弄得神怒鬼怨的,可如何是好?” “不怕,他们至少记住咱们的名字了嘛。” “记住是记住了,可惜是恶名。” 秦行之腆着脸笑道:“老道你就多余担心,他们若是不给咱们面子,到时候你徒弟上他道观里唱上个三天三夜,好教他们全都走火入魔!” “好歹毒的主意……”秦寿大吃一惊。 秦行之嘿嘿笑了几声,放眼在四周正在散去的看客群中寻找小胖子。找了半天,却没发现孙蒙的影子。他不由得就猜测起来,难道那胖子也受不了道爷的歌曲?后面这首口味确实重了点,似乎看客们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 僧道斗法被秦行之的神曲一搅合,差点办不下去。 还好和尚道士们为了争国教的名头,心志足够坚韧,这才商定一个月后继续“交流”。之所以要一个月,那是因为大家需要从创伤中恢复,小道士的神曲显然是无差别群攻,所有人都中招了。 周逐浪暗中嘱咐各位道长,下次如果鸿蒙派的两位还来,绝对要拉住他们,千万别给他们唱曲子的机会。 小道士还好,就怕瘦猴子一样的秦寿也来这么一曲,那可真是对耳朵和眼睛的双重折磨了。 秦行之师徒两个继续寻找沈半城新家的线索。 二柱子和熊六梅是坐不住的,头几天还行,让他们一直待在客栈里根本不现实。这两位的世界观很有问题,秦行之也不敢放任他们自己出门,万一见到有钱人摆阔,一时冲动直接去抢人家,那可就糟糕了。 沈怜儿也坐不住。 她肯定不愿意抛头露面,可成天蹲在客栈里也是不行的。当初在三江县城做沈家大小姐的时候,还偶尔出门转悠呢。 于是秦行之只能隔三岔五的带着这几位上街散心。 京城太大了,有钱有权的人又多。沈伯毅在三江县是赫赫有名的沈半城,搬到京城之后直接像是掉入江河里的一滴水,不是那么容易寻找到的。当然,只要秦行之有耐心,将京城内外走遍,总有一天能找到沈半城,就是花费的时间估计会很长。 秦行之也确实有开店铺做生意的打算。 开青楼只是敷衍熊六梅的,真去做肯定不行。倒不是说秦行之身为道士,不愿侮辱自己的身份,主要是一万两银子看起来不少,真要开青楼那是绝对不够的。买房子、装潢都需要花钱,而且还是怎么贵怎么来;还有“服务人员”呢,那也是需要花钱买的,更不必说花魁了。但这些都解决了还是不成,小道士懂个屁的青楼生意,完全就是两眼一麻黑。 做别的生意倒是可以,可秦行之考察了几天,发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京城有权势的人太多了,无论开什么店铺,假如没有点后台,还真是很难顺利干下去,即使能干下去,估计也赚不到什么钱。 只能慢慢来了,反正银子还有很多…… 众人无所事事了半个月,秦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找到秦行之:“徒弟,咱们不能老是住客栈呐。” 秦行之茫然:“不住客栈住哪?我倒是想住到道观里,可咱们没有度牒,人家根本不会收啊。你别看那天那个周逐浪很客气,他没有什么诚意的。再说了,我们可不是以前,还带着三个人呢,就是有度牒也不成。” “废话,道爷说要住道观了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寿怒其不争的瞪视秦行之:“道爷的意思是买房子啊。” 秦行之这才恍然大悟。 小道士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什么钱财,自然对买房子置地没有什么概念。他弄到了万两白银是没错,可心态还停留在以前呢,因此一直没想过要买房子。经过秦寿这么一提,秦行之发现自己确实应该买个房子。 自己的房子多好啊,不仅住起来舒服,而且还省钱呢。 把这想法和熊六梅一说,熊六梅勃然大怒:“小道士,你拿着老娘的钱花的挺舒服啊。” 秦行之讪讪:“你我分什么彼此?” “不分彼此,那你为什么偷偷和老道一起换了新衣服?老娘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当初在三江县城买的呢,你想过给我和怜儿妹妹换了吗?” 秦行之愕然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你不在乎穿着呢。” 熊六梅瞪眼:“傻子才不在乎穿着!穿好衣服舒服,自己看着也顺眼,为何不在乎?” 秦行之算是进一步认识到了,熊六梅大大咧咧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女人。女人嘛,对衣服花粉之类的东西,没人不爱。他以前听熊六梅说从不用花粉,才以为熊六梅和别的女人不同,如今看来,小道士显然是错误的。 为了讨沈怜儿欢心,这衣服也必须买啊。 秦行之带着两个美女找到成衣店,给两人挑了好几件新衣服,这才算让熊六梅满意。他学乖了,从成衣店出来,又带着两人去了脂粉店,捡最好的脂粉买了两包,硬是塞给了沈怜儿和熊六梅。 沈怜儿犹豫了一番,也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熊六梅一开始不愿意,大叫什么“老娘不用这些玩意儿”,但最后在秦行之死缠烂磨下也松了口,兴高采烈的提着脂粉回了客栈。 第二天秦行之见到熊六梅吓了一跳。 “梅姐,你旧伤复发了?”秦行之小心翼翼的问道。 熊六梅脸色苍白,但精神头却很好,闻言怒道:“你才旧伤复发呢。老娘脸上擦的是脂粉,你眼睛是瞎的?” “这……也太厚了点儿吧?”秦行之苦笑。 熊六梅摇头,脸上的脂粉扑啦啦往下掉:“不多啊,我觉得正好。” 沈怜儿在一边弱弱说道:“妾劝了她一早上,姐姐根本不听……” 当然这只是熊六梅首次接触脂粉犯的小错误,她又不是傻子,出门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弄差了,小道士和怜儿妹妹才是正确的。 熊六梅是个简单的女山贼,被秦行之讨好得够舒服,立刻便什么都不管了。秦行之再提起买房子的事儿,熊六梅直接说道:“你自己看着办,这点小事别来烦老娘!” 秦行之本以为万事大吉,却没想到二柱子开始幽怨的看着自己。 想了老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不用怀疑,二柱子见众人都换了新衣服,这是有意见了。二柱子是个壮汉,可壮汉怎么了?难道壮汉就不能有爱美的追求了?这显然是对壮汉的歧视嘛。这好办,银子就是用来花的,秦行之再带着二柱子买衣服。 总算打发了所有人满意,秦行之也开始去寻找合适的房子。 这一打听才知道,京城的房子可不便宜。 普通四合院在内城根本没有,甚至外城都很少。小家小院的,住起来倒是挺温馨的,可惜大齐朝的百姓有个坏毛病,房子以大并且复杂为美。真正有权有钱的人家,恨不能把自家的房子变成个小世界,游览一圈能累死人的那种。 早先大齐朝刚定都杭州府时,这里的情况肯定不同。但二百多年来不断有人买下周围的房子扩建,杭州府的小四合院是越来越少见了。 秦行之的一万两银子听起来很多,真要买一个足够高档的大宅子却不一定够。 秦行之这才意识到,一万两银子在京城实在不算什么。 不行啊,还得抓紧时间发财才对。 当然想出发财的门路之前,房子还是要买的,否则银子全扔给客栈了。 第101章 谁干活? 大齐朝也是有房产经纪机构的,名叫“牙行”。 此时秦行之一行五人,就在牙行的专业“牙人”带领下,查看外城城南的一处宅子。 “这座宅子本是一位商人所有,他因为生意上的事,举家搬迁到南方去了,因此才留下这所宅子发卖。小道长请看里面的布局,三进三出的院子,虽然不算太大,可是一家人住足够了。一会儿各位还会看到,后面还有个小花园,带水塘的哦……” 牙人卖力的介绍着,秦行之则心不在焉的听着。 对小道士来说,买个院子住下就行,大小无所谓,里面的布局设施更是没关系。小道士能有个房子就已经是祖师爷保佑了,不能要求太多。何况这三进三出的房子,秦行之还嫌弃太大呢。总共就五个大活人,住在这里面其实有些冷清。 关键是熊六梅的态度。 熊六梅不愿意操心如何花钱,但真到了要买房子了,她的热情也出乎意料的高涨起来。 这还真让秦行之难以理解,你一个山贼大当家的,至于对房子这么重视吗?当然了,人家当初拥有一整座山寨,飞熊寨虽然简陋原始,从面积上算起来都能看作庄园了,这比秦行之又强了无数倍。 果然熊六梅砸吧着嘴说道:“小了点……” 秦行之翻翻眼,心说你大当家的一路上住客栈都没嫌房间小,这时候充什么大头蒜呐。 牙人陪笑:“比起内城的大宅子确实小了点,可是住起来足够了。小道长以为如何?” “别听她的,就这道爷还觉得大了呢。”秦行之摆手道。 熊六梅一脸不高兴:“小道士你找打,怎么就不听我的了?咱们花银子买东西,当然是越大越好。”转头恶狠狠的看着牙人,“喂,卖东西的你别弄错了,咱们这些人老娘当家!你老是讨好小道士,是看不起老娘吗?” 牙人苦着脸:“小的不敢……” 好好一个大美人儿,一开口就成了泼妇……牙人同情的偷看一眼秦行之。 这些日子熊六梅和沈怜儿早就换回了女装,因此牙人并没有把熊六梅当成男人。说起来熊六梅穿男装的时候也是以“老娘”自称,乔装打扮在她这里纯粹就是脱裤子放屁。 秦行之恼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给道爷一个面子,这傻娘们欠教育啊。他板着脸说道:“大宅子确实好,你有那么多钱吗?再者说了,即便是现在这所院子,咱们五个住进去也冷清得要命,你艺高人胆大无所谓,道爷还觉得瘆得慌呢。” 熊六梅勃然大怒:“你敢吼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娘揍你……” “道爷不是吼你,道爷是跟你讲道理。你想想,住下之后得每天打扫吧?就这个院子,你打扫起来都能累个半死,再大的宅子岂不是更要命?” “这……凭什么我打扫?” “难道你想让怜儿妹妹打扫?你看她那小身板,你舍得吗?” 熊六梅冷笑:“老娘没打算让怜儿打扫,当然是你们三个家伙干。” “道爷从来没说自己不动手,可是即便咱们一起做,那也是很麻烦的。梅姐你当初住的那地方大倒是大了,院子里脏成什么样子?跟猪窝一样,大家还随地大小便,你觉得咱们应该继续过那样的日子?” 牙人瞅瞅唇红齿白的熊六梅,想象一下她生活在猪窝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熊六梅气鼓鼓的瞪着秦行之。 其实让她恼火的,不是面前的宅子不满意,而是秦行之的态度。飞熊寨大当家的怎么说也是绿林的一号人物,这辈子做主惯了,受不了被人教训的窝火感觉。平时不管事儿,那是大当家的嫌麻烦,并不等于她已经把权力交接给了小道士。 沈怜儿拉了拉熊六梅:“姐姐别跟小道长闹了,外人笑话。” 熊六梅哼了一声:“少来,你心疼他,当然会向着他了。” 沈怜儿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眼中浮现出一层薄雾,眼看就要掉眼泪,楚楚可怜的低头说道:“姐姐怎能这么说话?” 熊六梅心一软,放缓声音道:“我不是针对你,我就是看不惯小道士自作主张。” 沈怜儿仍旧低着头,却再也不说话了。 熊六梅看向二柱子:“二柱子,你怎么说,不会也听小道士的吧?” 二柱子一梗脖子:“大……小姐太小看我了,老子这辈子都听你的!” 熊六梅点头嗯了一声,还是自己的老部下可靠啊。 不料二柱子话风一转,目光闪烁着说道:“不过……我们以前确实从不打扫院子,真要跟小道士说的那样每天打扫,我觉得还是弄个小点的宅子比较好。或者,咱们还跟从前一样过日子,那就轻松多了,不管多大的院子都无所谓。” 熊六梅气势立刻消散了大半。 正如秦行之一向认定的那样,假如乱世做山贼还情有可原,在大齐朝如今的环境下做山贼的,绝对不是喜欢踏踏实实干活的好人。这个论断不仅包括二柱子,也包括熊六梅和她死去的老爹熊阔海。 山贼可以把脑袋别在腰上抢劫,让他们每天打扫卫生,那是绝对干不长的。 熊六梅自己其实也不愿打扫。 “算了,小道士你看着办吧,老娘不管了。”熊六梅意兴阑珊,觉得自从下山之后,自己的地位逐渐下降,似乎成了依靠秦行之的累赘。 牙人弱弱说道:“其实……几位想差了,打扫什么的不需要你们做呀。” 熊六梅和二柱子同时精神一振:“你们还负责帮客人打扫院子?” 牙人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只负责发卖宅子。不过你们想想,内城的宅子比这个可大多了,难道那些高官富豪都自己干活?这显然不合适嘛。人家都是去买下人,让下人伺候的。” 牙人迷惑的很,这几位有钱买宅子,居然不知道住这样的房子需要下人,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从山沟里跑出来的,为何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秦行之几个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当初沈半城在三江县城的宅子比面前的这座还大,难道他每天带着儿子女儿和一群小妾打扫卫生、挑水买米?人家那是有下人伺候的。 这个道理按说都应该清楚,说到底还是因为大家以前都穷贯了,一时没想起来。当然,沈怜儿肯定是早就想到了的,可她被熊六梅一句话说得在那里自怨自艾,根本就不想提醒别人。 秦行之点头道:“贫道疏忽了,见笑……梅姐,咱们就别争了,这院子就很好,价钱也合理,只要三千两银子。内城的大院子可就贵了,咱们不一定能买起,就算买的起,你肯定也不愿把钱花的一点不剩,对吧?” 熊六梅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这必须得承认,她还指望秦行之帮她开铺子做生意呢。 牙人喜出望外,这单生意应该没问题了。 “哪来的闲人,吵吵闹闹的让本少爷心烦!”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邻家大门开着,从里面出来七八个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都是青衣小帽的家仆打扮,只有其中一个趾高气扬的男子衣着不同,显然就是刚才喊话的家伙,应该是邻家那户的少爷。 很明显,秦行之和熊六梅的争吵,打扰了人家。 牙人苦笑道:“小人回去肯定要被东家教训了……” 秦行之摆手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跟你们东家说明的。” 说话间少爷和家仆已经走到众人面前,那少爷边走边不依不饶地叫道:“本少爷读书写字多辛苦呐,最怕被人打扰,这些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今天的功课本少爷是没法完成了,小辉子,你可得给少爷作证,不是我不想背书,实在是外面太吵。” 少爷身边的一个家仆连忙答应:“小的明白!” 少爷看向秦行之等人:“说你们呢,吵吵嚷嚷的打扰了本少爷的功课,耽误了我考取秀才功名,你们赔得起吗?” 这家伙脸上胡子拉碴的,皱纹也不少,看相貌怎么着也得三十开外了。秦行之本来还觉得打扰人家挺愧疚的,一听他这把年纪居然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就明白这位读书肯定就是糊弄人,气势汹汹跑出来,主要目的估计只是为背不出书找借口。 咱们不能以相貌取人,可若是一个大户少爷三十多了还考不上秀才,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当然,该道歉还是要道歉。 秦行之陪笑道:“刚才贫道几个确实吵了点,还请仁兄见谅。” 少爷斜着眼打量秦行之等人:“居然还是道士,你……”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沈怜儿。 “美人儿,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人儿!小辉子,少爷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完了完了,我这就是一见钟情啊……” 小辉子笑道:“少爷的眼光那肯定是没差的,照小的看,这位小姐比咱家三少奶奶还要美呢。” 少爷怒道:“那女人能跟眼前的这位美人儿相比吗?” “是,小的见识少,说错了。” 少爷教育完小辉子,笑容满面的转向沈怜儿,脸上堆满褶子:“这位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沈怜儿往后退了退,很自然的躲到熊六梅身后。 熊六梅不耐烦地说道:“躲什么躲,他还能吃了你?” 在秦行之看来,熊六梅的美貌和沈怜儿不相上下,但按照大齐朝百姓的普遍审美观来看,熊六梅只能算个一般以上的美人儿罢了,因此这位少爷并没有对熊六梅表现出迷恋的样子。 秦行之心说看个房子也能引来混蛋,简直没地方说理。 “这位仁兄,注意点影响好不好?”秦行之上前一步挡住少爷色迷迷的眼光,“打扰阁下读书是我们不对,贫道已经道过谦了,现在我们要离开了,麻烦请贵仆让一让?” 少爷摇头:“那可不成!” “你什么意思?” “你们惊扰了本少爷读书,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这脸面往哪里搁?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少爷看上的东西还从来……咳,我的意思是,你们必须赔偿我!” 第102章 打残就行 秦行之没好气地叫道:“道爷这是与人为善,才给你道歉。真论起来,咱们在大街上爱怎么说话怎么说,你管得着吗,这大街难道是你家的?” “哟呵,小道士你胆子挺肥啊,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道爷管你是谁,赶紧给我让路,否则别怪道爷不客气。”秦行之毫不在乎。 秦行之是真没当回事,他也是杀过人的,而且身边无论二柱子还是熊六梅,对付几个家仆毫无悬念。二柱子就是个人型暴龙,至于说熊六梅,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级别的存在。 少爷招手让小辉子过来:“你告诉他们,本少爷是什么人。” 小辉子立刻眉飞色舞地叫道:“你们都是外地人吧?居然连我家大少爷的名号都不知道,这是作死啊!告诉你们,我家少爷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南霸天’,怕了吧?” 少爷一巴掌把小辉子打出去老远:“放屁!南霸天那是人家骂咱们的……” 小辉子摸着脸说道:“少爷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哼,看在你一向机灵的份上,就饶你这次。再来一次,跟他们说本少爷是谁。” “是……我家少爷乃是当今皇上的七表姨的三表姐的六表舅的二表侄的表妹的五小姐的大表哥的大少爷……呼,少爷我没说错字吧?” 少爷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没有吧?” 随即转向秦行之等人,得意洋洋地说道:“听到了没有,本少爷乃是皇亲国戚,你敢惹我,当今陛下分分钟灭了你全家,男的凌迟,女的全部发配教坊司。” 秦行之撇嘴:“我是道士……” “道士怎么了?道士一样也得归陛下管。你但凡不想全观的道士给你陪葬,就不要惹我,我这完全是为了你好啊小道士,一般人我才懒得和他叨叨呢。为什么我这么友善呢?”说到这里,少爷期待的看着秦行之,希望他问自己一句。 秦行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为什么?” “问的好!少爷也不欺负你,跟你明说吧,我看上你身边这位美人儿了,你把她送给本少爷,我不仅不怪罪你打扰我读书,还给你银子呢,我给你……二十两!小道士,你发财啦。” 熊六梅怒道:“小道士你让开,老娘拧断他的脖子。” “别急……”秦行之摆摆手。 听起来这家伙好像挺厉害,其实秦行之清楚他没那么牛。什么皇亲国戚,八杆子都打不着,皇帝得了失心疯才会跟他扯上关系。而且他如果真是皇亲国戚的话,至于三十好几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还住在城外? 当然,这位家境肯定不错,估计也有点儿势力,否则不会这么盛气凌人。 “仁兄,我是道士,不是人贩子,怎么能把人家卖给你呢?贩卖人口是犯法的,贫道从来就不干。”秦行之耐心地说道。 “谁说你是人贩子了?”少爷说道,“我就想这位小美人儿做我的第四房小妾,我这辈子看中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呢。你放心吧,她肯定愿意跟着本少爷,多享福啊。” 秦行之脸色一沉:“照你这么说,你要是看中了皇城,是不是还准备让皇帝搬出来让给你?” 少爷一愣,说道:“我干嘛要看中皇城……少废话,那一样吗?皇城本来就是当今陛下的,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道理我懂,美人儿就不同了。” 秦行之懒得跟他啰嗦,转向牙人道:“老兄你不地道啊,这座宅子有如此恶邻,你居然也不说一声,我真要买下来,岂不是要后悔死。我现在怀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要去牙行投诉你。” 牙人连声叫苦:“道爷啊,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当然,故意不故意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牙人本以为不会这么巧,看宅子嘛,谁会吵吵闹闹呢?自然不可能惊扰邻居,稀里糊涂把房子卖掉,估计老板也会奖赏自己的。对邻家这户人家,牙人太了解了,要不是他家这个大少爷混账,人家那位商人也不至于舍了京城的房子搬走。 少爷见秦行之不理他,手一挥:“小的们,给本少爷抢!” 家仆们做这种事得心应手,呼喝一声就要冲过去抓沈怜儿。 秦行之怜悯的看了一眼少爷,你这是自己作死啊……他不担心沈怜儿被抢走,却担心熊六梅生气之下出手太狠闹出人命,连忙叫道:“手下留情,打残就差不多了。” 少爷哈哈大笑:“求饶晚了!” 熊六梅刚要动手打人,沈怜儿忽然暴喝一声:“都住手!” 这声音依旧清脆,但沈怜儿全力发出,显得相当尖利。只见沈怜儿满面羞愤之色,双目圆睁,显然是真的生气了,秦行之还从没见过沈怜儿如此激动呢。 少爷一摆手让众家奴先停下,笑眯眯的问沈怜儿:“美人儿有话请讲,本少爷听着呢。” “闭嘴!”沈怜儿怒喝道。 “嗬,脾气倒是不小,本少爷喜欢!” “这位公子,你过来之后就口出秽语,胡说八道,如今还要动手抢人。妾请问你,我大齐朝什么时候允许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了?你难道不怕官府追究,不怕王法吗?”沈怜儿厉声喝道。 她一直被熊六梅和秦行之照顾着,说实话心里并不舒服。当初做大小姐被父亲保护,那是天经地义的,熊六梅和秦行之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保护她?一个是杀人越货的山贼大当家,一个是坑蒙拐骗的野道士,在沈怜儿的世界观里,两个都不能算好人。 在山寨时那是没办法,如今到了京城这首善之地,居然还会遇上抢人的事,沈怜儿出离愤怒了。也就是大齐朝没有愤青的说法,否则沈怜儿能立刻变成最偏激的愤青。 本小姐被人抢走一次已经够悲惨的了,还有人想抢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熊六梅欣赏的看着沈怜儿,拍掌道:“这就对了,心里有气就该破口大骂,姐姐支持你!” “官府?王法?哇哈哈哈……” 少爷捧着肚皮哈哈大笑:“官府那是我家……亲戚开的。至于王法嘛,少爷我就是王法!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少爷看上的女人从来都是直接抢回家的,谁敢管我?小美人儿,你脾气大没关系,可惜见识太少啦。” 小辉子拉了拉少爷的衣襟:“那个……少爷啊,小的多嘴几句,虽说您是皇亲国戚,皇上的自家人,可是呢,也不能说你是王法啊,这要是被官府的人听到,会有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赶紧给本少爷抢人,我等不及了。” 小辉子说道:“少爷,这次咱们用哪个借口?” 少爷不假思索地说道:“上次用过欠钱了,这次就逃奴吧……小娘子本是我家的侍婢,那是有文书为证的!你勾结江湖道士,盗窃主家财物,没想到本少爷神目如电,在你想逃的时候将你们截住,古人诚不我欺,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沈怜儿怒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本少爷从不胡说,你放心,不用等到明天,你的卖身契少爷就给你办好了。小娘子,你不是不肯告诉本少爷你的名字吗?没关系,少爷最喜欢给美人儿取名字了,不如就叫你……秋香吧,本少爷有才吧?” “少爷才华横溢啊!”众家奴纷纷奉承。 “我也是这么想的。唉,我这么有才华又英俊的少爷,为何上次那个春柳儿要投井自尽呢?想不通啊,苦恼啊。”少爷苦恼的叹息。 小辉子讨好道:“春柳儿那是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少爷。” “好小子,跟着本少爷才华见长啊,都会成语了,我太佩服自己啦!” “谢少爷夸奖,咱们这就动手?” “废话,动手!” 呼啦一声,家奴们如同听到军令的战士一样,大呼小叫着冲向沈怜儿……以及沈怜儿身旁的熊六梅。 秦行之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耳边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夹杂着惨叫声。大约十秒之后,声音渐渐停歇,秦行之睁开眼,看着一地的残兵败将,还有目瞪口呆的那位少爷:“梅姐,说好了打残就行,你这出手也……” 熊六梅眼睛一瞪:“他如此侮辱怜儿,老娘为何要客气?你什么意思,没见过你这么软蛋的家伙!告诉你小道士,你要是敢责怪我,我跟你急。” “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下手……轻了!” 秦行之走到一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家奴面前,抬腿对着面门狠狠踹了一脚。 咔嚓一声,那人的鼻子凹下去,嗷呜一声带着满脸血水晕死过去。 “让你们助纣为虐,道爷踢死你!” 秦行之一边说着,一边挨个照着面门“补刀”。 熊六梅不屑的嘟囔道:“捡便宜谁不会呀,老娘看不起你……” 秦行之才不在乎是不是捡便宜呢,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是人生的一大乐趣,也是小道士一贯的主张。有熊六梅这样的高手不用,自己冒着被破相的危险出手,那得多傻?道爷这张脸占尽便宜,不能有损伤的。 少爷呆呆的看着秦行之补刀,终于在秦行之把最后一个家奴鼻子踢断后反应过来,他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无血,大叫一声:“爹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你儿子啊!”掉头就要往自家跑。 那肯定是没机会的,二柱子一直等着他动作呢。 少爷跑了几步,眼前一黑,忽然多了一座肉山。 他来不及停下,一头撞到了二柱子身上。二柱子抬起醋钵大的拳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收了大部分力气,轻轻对着少爷的面门打了一拳。 少爷砰的一声被打翻在地,捂着喷血的鼻子连哭带叫:“杀人啦!谁来救救我……” 也许是少爷凄惨的哭叫声感动了上天,一声大叫从秦行之等人身后传来。 “嘟,大胆恶徒,竟敢在京城为非作歹,这是对小爷赤裸裸的藐视,不能忍啊不能忍。那小子勿慌,本少侠来也!” 第103章 搭讪 随着叫声,乌压压二十多个汉子从背后冲了上来。 秦行之等人转身看清楚来人。沈怜儿大惊失色,二柱子表情凝重,熊六梅则冷笑不已……来人绝不是地上这几个家奴能够相比的,一个个都是雄壮之极的大汉,比二柱子也不遑多让,而且人人手里拿着武器。 秦行之看看师父:“这纨绔怎么来了?” 秦寿没好气地说道:“人家是纨绔,可人家本钱足啊。徒弟啊,他们说起来都是纨绔,正所谓天下纨绔是一家,咱们这下可要吃亏了。” “不能,我看小胖子挺顺眼的。” “你傻啊,你看人家顺眼有个屁用,人家看你顺眼才有用……” 说话间,二十多个汉子将五人包围起来,小胖子孙蒙施施然走过来。这家伙满脸兴奋之色,嘴里不停的说着:“不容易啊,出来这么多趟,终于让小爷碰上一回打抱不平的机会,好兴奋,好开心……” 秦行之笑眯眯的看着孙蒙,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紧张不起来。 孙蒙终于走近众人,发现了秦行之和秦寿:“咦,怎么是你们?” 秦行之笑道:“失望了吧?” 孙蒙点头不已:“可不是嘛,真晦气!要不这样,咱们假装不认识得了,你还别说,小爷还真不知道你俩的名字,咱们理论上可以算作不认识。” “贫道师徒在和尚道士面前报过名字。” “我没听到!”孙蒙断然道,“我不认识你们,所以咱们也没有什么交情。再者说了,上次听我说话都不情不愿的,我凭什么跟你有交情啊。就这么定了,小的们!” 二十多个汉子大喝一声:“诺!” 秦行之眼见熊六梅跃跃欲试,连忙叫道:“别动手!” 开玩笑,熊六梅虽然厉害,可徒手对付这么多凶神恶煞也不是那么保险的,万一出了问题后悔都来不及。况且小道士和小胖子也没有什么恩怨情仇,没必要喊打喊杀的,大家讲讲道理,或者一块儿唱唱神曲多好。 孙蒙冷笑:“江湖宵小,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说的多了,你问过事情的缘由吗上来就动手?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欺负贫道等人?” 孙蒙张大嘴巴,指着地上昏迷的家奴:“他们这样子,你居然敢说他们欺负你?你脸皮可真够厚的,你以为本少侠的眼睛是瞎的,还是觉得我其实脑子不好使?” “欺负人被逆袭也是有可能的嘛。”秦行之表示不服,“看事不要看表面,要看本质,眼见未必为实,我跟你说水中有无数的小生物,你肯定不信,因为你看不到啊,但如果你的眼睛够犀利,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 孙蒙好奇的看着秦行之:“水里有无数生物,真的假的?” “别计较细节,贫道给你保证,真是他们欺负我们。你知道的,贫道师徒乃是正儿八经的道士,怎么可能被小小的纨绔欺负呢,因此他们就这样子了。” “谁是纨绔?”孙蒙略显紧张。 “就捂着鼻子的那位。”秦行之指指那位倒霉少爷。 孙蒙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指桑骂槐呢……行,我相信你。给本少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行之把事情经过简略一说,当然主要还是强调对方的盛气凌人以及仗着是皇帝八杆子打不着亲戚的身份欺负人,至于熊六梅的出手过程,小道士没看到,也不想看到,草草一句话带过,此乃春秋笔法,小道士熟练着呢。 “他说自己是皇帝的亲戚?”孙蒙怒道。 秦行之点头:“那天斗法我说的没错吧?你还不服……连这么远的亲戚都能如此欺负人,可见皇帝不是什么好货色了。” 小胖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准骂皇帝,否则小爷跟你绝交!” 秦行之想起来了,这位是纨绔啊,能在京城当纨绔的存在,即使不是皇帝的亲戚,那也必然是官员子弟,自己当着他说皇帝的不是,确实有点儿作死的意思。再想想这位姓孙,秦行之悚然而惊——他不会是哪个王爷的儿子吧? “不骂就不骂。这事儿你还管吗?”秦行之问道。 “那必须得管啊!” “啊?我说了半天,你还不肯放过道爷?告诉你,刀枪无眼,道爷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我身边这位美女没有,人家可是武林高手,到时候掐巴死你,我可不负责。” 孙蒙一直没注意到熊六梅,这家伙显然对美色没什么追求,和倒霉少爷完全不同,当然也可能因为他年纪还小的缘故。此时听到秦行之介绍,他看向熊六梅,同时也看到了熊六梅身边低头不语的沈怜儿。 “咦?”孙蒙指着沈怜儿,“她——” 秦行之大吃一惊:“你这混蛋不会也想来个强抢民女吧?” “呸,小爷至于那么下作吗?我若是想要美女,不客气地说,全京城的女人紧着我挑,我还不稀罕呢。我就是觉得她挺面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秦行之撇嘴:“得了吧,这套搭讪的手段过时了。” “什么是搭讪?”孙蒙虚心请教。 “你先让手下退开,道爷再告诉你。” 孙蒙一挥手:“都退下去吧。” 众大汉齐齐应了一声,退到一边,但仍然警惕的看着秦行之等人。这地方行人不多,即便是有,看到现场这么血腥的情形也早就躲开了,因此大汉们要保护孙蒙,重点关注的还是秦行之几个,特别是身具内力的熊六梅。 当然,保护孙蒙的也绝不仅仅是这二十几个汉子,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高手。 “现在可以说了吧,快告诉我!”孙蒙迫不及待地叫道。 秦行之笑道:“搭讪嘛,就是你看到一个倾心想要认识的人,一般是美女,当然如果你是女人的话也可以是美男,然后呢,你用各种手段去跟人家说话结识,这就是搭讪了。” 孙蒙恍然大悟:“有意思,让我试试……” 他走到沈怜儿面前,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小娘子,小生孙蒙这厢有礼了。” 秦行之哑然,还真是纨绔,和倒霉少爷先前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可为什么道爷对那倒霉少爷就看不惯,小胖子这么做就完全不在乎呢?难道,胖子真的没人权,自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迷惑到沈怜儿?也不对啊,那倒霉少爷满脸褶子,按说更没戏。 沈怜儿往熊六梅身后直躲。 她现在非常后悔跟着秦行之等人出门,早知道在客栈里老实待着就对了。 孙蒙忽然惊叫道:“想起来了,我见过你!” 秦行之一把将孙蒙扯回来,喝道:“你一惊一乍的别吓着人家!” 孙蒙甩脱秦行之的手,说道:“我真见过她。” 旁边的秦寿心中一动,叫秦行之:“徒弟,他真有可能见过!” 秦行之看了一眼师父,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那位?” “不错。” “这么说咱们算是找到线索了?这胖子既然见过她,八成知道沈半城现在的住处?” 孙蒙很郁闷,指着秦行之的鼻子叫道:“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就这么直接说胖子俩字,是不是有些不讲究啊。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什么那位?沈半城又是谁?” 沈怜儿也反应过来,抬起头希冀的看着秦行之和孙蒙。 秦行之亲切的拉着孙蒙,笑眯眯地说道:“你先别管那么多,贫道是为了你好,怕吓到你,毕竟你养尊处优的,贫道师徒多姿多彩的冒险生涯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我只问你,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孙蒙说道:“皇宫啊。”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 “皇……皇宫?” “对啊,怎么了?”孙蒙乐了,小爷一句话就能把所有人说得翻白眼,果然是天纵之才,“皇帝选秀女入宫这事儿你们知道吧?不知道啊,也对,你们江湖漂泊的,皇帝陛下那多姿多彩的幸福生活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得,孙蒙心眼显然不算大,找到机会立刻将秦行之的原话奉还。 “奇怪,按说她已经入宫当了宫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逃出来的?小道士我警告你,收留逃跑的宫女是要杀头的,这事儿你得……” 孙蒙说到这里,忽然重重拍了秦行之肩头一下:“你得算上我一个!”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死的纨绔,你再牛还能牛过皇帝?抢皇帝的女人,那绝对是嫌脑袋长错了地方。他倒没有怀疑孙蒙的话,人家既然能在京城带着武装人员横行,估计老爹级别很高,去皇宫也不是不可能。 孙蒙见到的沈怜儿肯定就是那个妖怪,在秦行之心目中,沈怜儿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美丽的女孩,他不认为世上还有第二个和沈怜儿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女。 那么问题来了,妖怪居然进宫当了宫女,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算你厌倦了当沈家大小姐,那也没必要入宫受罪啊。真以为做宫女很惬意?大家都要从底层做起,无论你原本的身份如何,一开始都要伺候人的。这方面高升最有体会了,当初他带着美好的憧憬净身入宫,结果吃不饱饭还要被人欺负,连师父都丢了,混了好多年才有了现在的“大内和事佬”名号。 但这是人家妖怪的自由,秦行之显然没必要为她操心。 秦寿兴奋的看着秦行之,这下好了,妖怪进了宫,终于可以放心去沈家取回师门宝贝,而不用担心被妖怪追杀了! 秦行之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唯一的难题就是沈怜儿。不用猜就知道,妖怪进宫凭借的身份,肯定还是沈家大小姐。她现在即使无法自由出宫,沈怜儿也不能回家,否则很可能会酿成大祸。 京城大乱也好,沈半城被干掉也罢,秦行之都不在乎,他担心的是沈怜儿被妖怪给害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沈半城的新家要紧。 “胖子……咳,孙兄,哈哈,呵呵,贫道自打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亲切,真是好奇怪哦,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秦行之脸上堆满笑容。 孙蒙笑道:“不瞒你说,小爷也有同样的……”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唰一下跳开,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秦行之。 “你……你这是在和小爷搭讪吗?不行,小爷不好男色……妈的,想想都恶心!” 第104章 你又不是我儿子 秦行之讨好孙蒙的目的,自然是想让他帮自己找到沈半城的新家。 皇宫选秀女可不是大街上拉壮丁,只有身家清白的女子才有资格入选,因此皇宫中肯定有每个宫女的详细资料。既然孙蒙能进入皇宫,托他查查沈怜儿的家庭地址,应该不是难题。 孙蒙迷惑地说道:“你查这个干嘛?” “就说你帮不帮忙吧。” “帮你没问题。但我还是弄不明白,这位美人儿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孙蒙指着沈怜儿说道。显然这事儿他非常关心,好家伙,一个宫女居然能不声不响的就从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逃走,如果这是真的…… 孙蒙激动不已,让小爷学到这一手,岂不是随时能溜出来玩儿? 孙蒙,现任大齐帝国皇帝,天下共主,也是这世上权势最高的男人。别怀疑,大齐朝皇家可能因为血统的原因,几乎隔几代就出现一个不着调的皇帝。此传统由开国皇帝开始,二百年来连绵不绝,如今终于传到了孙蒙这个小胖子身上。 这家伙贪玩胡闹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就这还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夸呢:咱们这位陛下,颇有太祖之风呐…… 为什么说夸他的人别有用心呢?那是因为瞎子都能看出来,孙蒙和开国皇帝有着本质的区别。开国皇帝说白了,是个纯种的好色之徒,连立志统一天下都是从花魁床上爬起来后获得的灵感。孙蒙就不一样了,这家伙贪玩爱折腾确实出类拔萃,但却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 妖怪变成的沈怜儿那种级别的美女,他居然只是觉得“面熟”。 不要误会,孙蒙的取向没问题,他只是不像太祖那样,满脑子都是精虫罢了。 秦行之根本就想不到,和自己一起骂“大多数皇帝都不是好东西”的小胖子,居然本身就是个皇帝。皇帝嘛,一般是没道理出宫的,即便出宫微服私访,那也不会跟小胖子那样,编排和尚道士的谣言。 秦行之解释道:“她不是皇宫里的那个宫女,她们是两个人。” 孙蒙怀疑的看着沈怜儿:“真的?”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这有什么。道爷每次看到你这家伙,还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见过的某个小胖子呢。” 秦行之脑海中浮现出金三胖那可怜巴巴又让人生气的胖脸,说起来孙蒙和金三胖确实有点相像,但也只是一点罢了。孙蒙的气势,哪里是金三胖能比的?这位一看就是积年的纨绔,那股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气质已经长到骨子里了。金三胖冒充皇帝的时候,也难掩暴发户的嘴脸。 “你别忽悠小爷,我去皇宫找找,如果找不到那个宫女,我跟你没完。” “随便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离她远点,那家伙不好惹。” “明白,女人嘛,很麻烦的。” 秦行之呵呵笑了几声,不再解释。他没法跟孙蒙说,难道说那女人是妖怪?真要这么说的话,孙蒙为了皇帝的安全也肯定要拿下冒牌沈怜儿的,到时候妖怪被高人干掉还好,万一跑了,自己等人可就危险了。秦行之不认为熊六梅能打得过妖怪,对妖怪的本领也没什么了解,万一妖怪本事大,能从京城芸芸众生中定位到自己呢? “这么说孙兄答应帮忙了?孙兄果然是古道热肠,贫道钦佩啊。”秦行之一顶高帽子送给孙蒙。 孙蒙把手一伸:“好处拿来。” “啊?”秦行之愣住了,“什么好处?” “多新鲜呐,没好处,小爷凭什么帮你?我虽然心肠软,可不是傻子。” 秦行之苦笑:“我们是穷人,跟你没法比,我能给你什么好处?孙兄,助人为快乐之本啊,你帮助贫道,自己获得满满的快乐,这还不够吗?足够了!” 孙蒙瞟了一眼旁边一直不敢说话的牙人:“你是穷人,你跟着牙人来看宅子,你觉得这合理吗?这座宅子虽然小,也不是穷人能买得起的吧?” 秦行之哑然无语,忘了这茬了。 孙蒙笑道:“我也不跟你要钱,说实话银子这玩意儿小爷还真看不上眼。不过呢,好处你必须得给,就算意思一下也行,否则人家会笑话我是冤大头滴——” “你想要什么?”秦行之咬着牙问道。 “这样吧,上次你唱的玩意儿挺有意思,你教我一个。说好了啊,那个支支歪歪的魔曲我不要,太吓人了,小爷受不了。你教我一个新的。” 秦行之古怪的看着小胖子:“贫道当时是为了破和尚的大笑,你觉得那些曲子好听吗?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啊。我说孙兄,你的审美观肯定出问题了,否则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我愿意,你管不着。就说你教不教吧,不教的话,这忙我可不帮了。” “我有选择吗?” “你说呢。” “那好,只要你不怕做噩梦,贫道豁出去了。” 孙蒙大喜,太棒了,到时候在太后面前那么一表演,她老人家肯定大悦,估计自己无论提出多么不合理的要求她都能答应,高兴嘛……如果不答应,我就恶心她三天三夜! “既然小道士如此上道,小爷就再给你个惊喜。”孙蒙一高兴,决定赏赐秦行之,他把手一挥,意气风发地说道,“这宅子太小,我送给你个大的,比这个漂亮,如何?” 熊六梅立刻帮小道士做了决定:“好啊!” 秦行之扭捏道:“无功受禄,这不太好……不过,孙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孙蒙说道:“巧了,我在内城正好有一座院子,反正我用不着,就送给你了。那院子气派着呢,我听人说按照牙行出价,至少需要一万五千两白银才能买到。谁让咱们有交情呢,我决定了,你给我一万两,宅子我就送给你了。” 秦行之大窘:“还要银子啊?” 孙蒙奇怪的看着秦行之:“当然要银子了,我还能白给你那么好的一座宅子?你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啊。” “你是我儿子!要银子能叫送吗?我看你不仅审美观有问题,你的文化水平也堪忧,‘送’这个字眼你真的理解吗,你给人送礼还问人要银子啊?”秦行之恼了,一万两银子买一座一万五千两价位的宅子,听起来似乎占了大便宜,可是自己手里却只有万两,花完就没了,还做什么生意?再者说了,谁知道这胖子是不是以次充好,那宅子说不定根本只值一万两呢。 道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别再被这胖子的憨厚样子给骗了。 孙蒙讪讪道:“别急嘛,你也要为我考虑一下,我就是家里再阔,也不能败家对不对?白送你一座大宅子,你是高兴了,我家长辈肯定会觉得我是个败家子,这名头小爷是绝不肯要的。要不这样,我再给你降降,八千两如何?” “不必,多谢你的好意,心领了。”秦行之摇头。 孙蒙急了:“我真是为你着想,要不你们跟我去内城看看再说。” “没必要看,贫道没那么多钱。” “哎呀,你这人真矫情……小的们,带这几位去内城看房子。”孙蒙一挥手,二十多条大汉轰然一声冲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看着秦行之等人。那样子非常明显,如果秦行之还敢拒绝,他们绝对会将五人架起来拖到内城。 这分明是强买强卖啊…… 秦行之无奈,只好说道:“那咱们就去看看。不过贫道先说好啊,我绝不会花八千两买你的宅子的,穷人伤不起啊。” “看了再说。”孙蒙信心十足。 安抚住熊六梅,秦行之带着他们跟随孙蒙和他的手下一路往内城走去。 路上,秦行之问孙蒙:“你都答应帮忙了,我怎么联系你?” 孙蒙一摆手:“不用你联系,我是谁啊,不是跟你吹牛,这京城里我要找个人,还不跟秃子头上找个虱子那么简单?放心吧,小爷找到你要的东西,就会来找你……再说了,你住在我送——给你的宅子里,我怎么会找不到你呢。” 秦行之颇为忧虑,这胖子明摆着是非得把宅子卖给自己不可。 他们谁都没顾得上地上的倒霉少爷和他的家仆,也不知道是忘了呢,还是故意装看不到。直到众人走远了,牙人也唉声叹气的离开,旁边府上才战战兢兢走出几个人来,领头的是个富态老头儿。 老头儿走到倒霉少爷身边,铁青着脸说道:“孽畜啊,怎么敢招惹那些人!” “爹,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你儿子都快被人打死了!” “打死活该。真打死了,老夫还省心了呢。我说你这混账东西怎么没个眼力见呢,刚才那群汉子一看就是当兵的,一般人能指挥得动军汉吗?身为老夫的儿子,欺负人倒也没什么,当初你爹我……咳,我的意思是,欺负人也是门学问!这京城里藏龙卧虎,你这么搞,会出大事儿的。” “行了爹,我鼻梁骨都断了,你还在这儿唠叨……” “啊?快,快扶少爷回去,你,去请大夫!” 老头儿大急,他子嗣单薄,跟沈半城同病相怜,这混账儿子是他唯一的后人,自然心疼的很。其实现在就算他这儿子死了,他也绝不了后,别看倒霉少爷不学无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繁衍后代的能力绝对超过老头儿好几个档次,如今已经给他生了好几个孙子了。 但老头儿溺爱儿子成了习惯,改是改不过来了。 老头儿也不敢寻仇,刚才那些大汉他可惹不起,更不要说能指挥动大汉们的人了。所谓皇亲国戚,只有傻儿子才当真,老家伙自然明白那只是给自己脸上贴了张金纸。 第105章 高僧秦行之 秦行之肉疼的捂着胸口,他估计那里面藏着的银票很快就该飞走了。 小胖子孙蒙太实诚了,这宅子岂止是好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个花花小世界呐。熊六梅远远看到宅子就兴奋的大呼小叫:“太好了,这才有点样子嘛。跟这座宅子一比,刚才那个干脆就是麻雀窝。” 秦行之叹息不已,是啊,气派倒是气派了,可花钱也气派…… 进里面略微逛了逛,小胖子得意地说道:“如何,我没夸大吧?不是我自夸,这宅子一般人我都不卖给他,我又不缺钱,纯粹是看你顺眼,才送——给你的。” “商量个事儿……” “请讲。” “你说送——给我的时候,能不能别把送字故意拉长?” “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为什么不能拉——长了说?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我对你们的深厚友情,这是我的诚意,满满的诚意啊。” “我可以不接受你的诚意吗?” 孙蒙连忙摆手:“别呀。你看你的小伙伴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你好意思让她伤心?行了,我知道你不富裕,所谓朋友有通才之义,这么着吧,我送你三千两银子。” 秦寿凑过来:“多!少!?” 秦行之一把将师父的脑袋扒拉开,小心的看着孙蒙的眼睛:“你确定要送——我三千两银子?” 孙蒙乐了:“三千两,童叟无欺,谁让我有钱呢。” “拿来。”管你是忽悠人还是怎么地呢,先拿到手再说。 孙蒙将秦行之的手打开:“从房钱里面扣。” 果然,秦行之算是确定了,这小胖子外表憨厚,实则精细如鬼,你就说价格再降三千两不就得了,非说送给自己三千两银子……什么人呀。 孙蒙真诚的看着秦行之:“你摸着良心说,这座宅子值不值一万五千两?我只收你五千两,是不是让你占了大便宜?” 秦行之不得不承认,按照市价,面前的宅子确实很值钱。虽说小胖子以五千两卖给自己而不是赠送,其实自己还是占了便宜。不说别的,只要转手一卖,就是百分之二百的利润。 “五千两我还是能拿出来的。”秦行之咬着牙根说道。 熊六梅满意,秦行之做决定,其他人纯粹就是看热闹的。于是一伙人又跑去知府衙门办理房契交接。小道士等人不提,孙蒙带着二十多个大汉跑去知府衙门,这动静可就大了。杭州知府受了不小的惊吓,还以为这群“便衣”军汉是来抓自己的呢。 本官最近没做坏事啊? 杭州知府战战兢兢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破门而入,后来人家散了才打听到那些人是来办房契的,这才松了口气。 就这样,秦行之用五千两银子买下了内城黄金地段的一座超级豪宅。 在秦行之那里学了一下午的神曲,孙蒙心满意足的带人回宫了。 一边走,小胖子一边得意的笑:“小爷在宫外置办个宅子容易吗,不就是打算偶尔出宫住住,体验一下老百姓的生活吗?你们倒好,不声不响的给我买到了那狗屁位置,左右都是中书大臣、各位尚书的府邸,我还体验个屁的百姓生活。” “这下好了,让小道士闹腾去吧,我才不跟你们当邻居呢。” “嗯,今天收获很大啊!” “卖了房子赚了钱……什么,卖亏了?小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亏呢,这些银票我自己拿着,爱怎么花怎么花,和国库里的银子绝对感觉不一样呐。” “还学了那什么……神曲,对就是这个名字,哈哈,有意思……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孙蒙哼着新学的神曲,进入皇宫。 …… 房子到手,秦行之的难题也来了。 很简单,这宅子太大了,五个人进去根本就跟没人住一样。他还不能倒手把宅子给卖了,因为可以预见,如果他敢那么干,孙蒙肯定会跟他不乐意。小胖子发火无所谓,就怕他一赌气不给自己帮忙,那多麻烦。 买仆人是唯一的选择,可是秦行之心疼银子。 转眼间一半的银子没了,搁谁头上都肉疼,虽然本质上他确实占了大便宜。也就是熊六梅那种大大咧咧的人,才会毫无感觉。 考虑了好久,秦行之最终没舍得花钱买仆人。没人打扫就没人打扫吧,大不了大家只住在一进院子里,其它院子权当没有就是了。还没找到赚钱的路子呢,先把钱给花了,肯定是不妥当的。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孙蒙却一直没来找秦行之。 僧道第二次斗法的时间也到了。 上次斗法,和尚道士们被秦行之的神曲伤得不轻,这次是真的不愿俩道士还去,可是秦寿和秦行之打定主意要混脸熟,却是他们猜测不到的。如果他们知道,说不得立刻给两个道士去寻摸度牒打发他们满意,也不愿让小道士掺和。 被秦行之打败的大和尚,在这一个月中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当时第一回合“瞪眼比赛”,大和尚明摆着都把秦行之给瞪得掉眼泪了,为何会半途而废?第二回合举起鞋底子却被小道士抢去打了脑袋一下,这又是为什么?当然,第三回合确实是小道士赢了,虽然手段恶心了点,但结果毫无疑问。 问题来了,若是一开始大和尚坚持下去,小道士根本就没机会唱神曲嘛。 当然这只是和尚们的想法,如果大和尚一直瞪眼,秦行之真的就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了?说不定找到的方法更加瘆人,对众高人的伤害更大,小道士不着调的手段多了。 在众人的责问下,大和尚不恼不怒,笑吟吟的解释起来。 “各位师兄,你们都误会小道长了!”大和尚说道,“和小道长一战虽然失败,但贫僧最近佛法修为进境飞速,却是因祸得福啊。” 这是何意?众和尚不解的看着这位虽败却更显从容的大和尚。 “当日斗法,贫僧施展怒目金刚之术,原以为小道长年纪轻修为必然不足,肯定不是贫僧的对手。哪料到他居然稳稳接住了贫僧的佛法,更是双目流泪透出悲悯之色。贫僧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才悚然发觉,小道长怒视中带着慈悲,比贫僧的怒目金刚又胜了一筹呐!” 大和尚满脸都是钦佩崇敬之色。 要不是诸位高僧修养好,此时说不得要齐声嘘大和尚。 那小道士分明就是迎风流泪,到大和尚嘴里却成了修为高……没这么为自己开脱的。 大和尚见众人不以为然,笑道:“各位师兄可是有疑义?” 妙玉法师皱眉道:“师弟,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师兄此言差矣,贫僧这辈子可打过诳语?各位师兄,贫僧修炼怒目金刚之术多年,这总不是假的吧?若是一般人,被贫僧的佛法击中,转瞬间必定神思恍惚心神受挫,可你们也看到了,小道士受影响了没有?” 众高僧不由得一阵迟疑。 还真是,怒目金刚之术的威力,众人是清楚的。如果小道士用道法防御,他们还能理解,可是小道士直接回瞪大和尚,这就有点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了。一个小道士,怎么会掌握佛家法门呢? 大和尚微笑道:“怒目金刚本是我佛门正法,原本贫僧是不该有怀疑的,但贫僧思来想去,总是觉得此乃佛祖指引。诸位,怒目金刚有伏魔之威,却失之过于刚烈,若是心怀慈悲,正该如小道长那样,才能真正达到指引迷途众生的目的啊。” 高僧们面面相觑,难道大和尚真不是给自己找借口? “师弟,那你脱鞋斗法为何又认输了呢?”妙玉法师决定暂时揭过瞪眼的问题。 大和尚正色道:“此乃小道长为贫僧破迷指玄!” 众高僧又不服气了:“小道士乃是道门苗裔,如何为师兄破迷指玄?” 别乱说啊,道士们本来就一直造谣说,佛祖乃是太上老君西出函谷关点化,咱们佛门弟子自然不肯承认。按照佛家的说法,神仙还身处六道轮回里呢。反正大家表面和气,背地里互相贬低肯定是缺不了的。涉及到道统之争,这也是正常的事。 大和尚摇头:“诸位师兄着相了……” 妙玉法师暗中叹息,也就是这位醉心佛法的师弟,才会不在乎佛道之争。难道贫僧就不明白,佛道儒三教本是一家,佛陀道祖傻傻分不清?问题是,这是争国教,更是争信徒,说白了乃是为了后代传人谋福利的。佛道的区别,这个可以有! “贫僧脱鞋以赤足踩地,取的是脚踏实地修行,但又不染因果的寓意。哪知小道长直接冲过来抢去鞋子打了贫僧一下。唉,贫僧愚钝啊,当时也是心中恼怒,没有立即分辨出小道长的良苦用心。” 说到这里,大和尚双手合十口选佛号:“阿弥陀佛……你我虽然剃度修行,但一天不修成正果,便一天做凡人。只要是凡人,又怎么可能不染因果呢?别的不说,你我和道士争斗,这已经是因果了。小道长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因果是避不开逃不掉的,即便你想办法避它,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六祖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然尘埃无处不在,你我脱不去这臭皮囊,又如何做到无一物?小道长这一鞋底子,比六祖所言又进了一步,实在令贫僧受益匪浅。” 江湖道士秦行之,在大和尚心中,赫然成了跟禅宗六祖并列的高僧…… 太不科学了! 第106章 可知何为马阴藏相 大和尚属于修炼成痴,导致情商远远低于智商的那种人。 可是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具备这股子痴迷劲,大和尚的修为才比妙玉法师等人更厉害。众高僧中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如此痴迷,但确实也有少数几个仅比大和尚差了一点点,因此大和尚的说法,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深思。 即使如妙玉法师那样的高僧,也对小道士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鞋底子事件暂且不讨论,至少怒目金刚之术对小道士没效果,这绝不是假的。如果小道士施法抵挡也还能理解,关键是他居然用回瞪让大和尚退缩,这就让妙玉无法理解了。 魔音洗脑……嗯,那纯粹就是恶心人的。 无论小道士是不是佛祖派来指引大和尚的,比试还是要继续的。 …… 皇城慈祥宫。 现年四十几岁的刘太后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小十岁。当然她原本就天生丽质,年轻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虽说先帝的性子温和,既没继承太祖好色如命的恶习,也不跟自己儿子一样喜欢闹腾,可只要是正常男人,肯定都喜欢美女。 刘太后也一直以自己的不老容颜为荣。 然而这半个月来,刘太后觉得自己正在迅速衰老。 “母后,我这曲子最近是否大有进步?”小胖子孙蒙笑嘻嘻的问道。 “啊……陛下又想出门啦?”刘太后有些心不在焉。 孙蒙钦佩道:“母后神目如电!明日又是僧道斗法,我想出去看看热闹。”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刘太后叹口气:“唉,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你是皇帝,怎能随意往宫外跑?别以为哀家不清楚,这僧道斗法也是你一手挑起来的!我大齐皇家一向和崂山道长交好,你忽然放出封国教的意思,让崂山李道长如何想?这岂不是故意捣乱……” 孙蒙一摆手:“母后此言差矣,朕日理万机,怎么会故意捣乱呢?这绝对是别人污蔑朕!朕对李道长也非常仰慕,这不都让高升去请人家了嘛。” “那你为何要让人出去传言,朝廷准备封国教?前些日子杨大人专门为此事入宫请哀家劝劝你,我大齐以儒家治国,即便要封国教,那也该是儒教才对,当然儒家并没有一个教派,杨大人的意思也不是让你封儒教为国教。僧道都是出世之人,对治国无益……” 孙蒙肯定不会说,自己其实对道佛两家都不信,放出口风纯粹就是闲得无聊,故意让僧道争斗看热闹,就算不着调的人,也不愿让人觉得自己不着调。 他腆着脸说道:“母后教训的是,当时我就是那么一说,谁知怎么就被外人知道了呢?算了,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皇儿再给您唱一次神曲,太好听了!” 刘太后身躯一震,连忙提高声音叫道:“不用了!” “母后……”孙蒙委屈的睁大眼睛,一副孝顺儿子献宝被拒的表情。 有个词儿形容孙蒙现在的样子:“卖萌”。 刘太后哑然失笑:“你啊……别以为哀家不明白,你唱曲子是假,故意让哀家头疼,放你出门看热闹才是真。” 孙蒙嘟囔道:“母后太冤枉人了,我这叫孝顺。不过,若是母后不让我出去,明天我自己偷偷溜走……” “嗯——”刘太后一瞪眼。 可是孙蒙虽然是她的儿子,同时却又是大齐朝的皇帝陛下,刘太后还不能跟百姓人家一样管的太多,否则大臣们该不愿意了。当然,说不定诸位大臣还巴不得刘太后狠狠教训这不着调的皇帝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去吧去吧,哀家管不了你。”刘太后挥挥手。 孙蒙立刻笑逐颜开:“谢母后,明天我给你买好吃的带回来。” 目送屁颠屁颠离开的孙蒙,刘太后冲身边伺候的太监说道:“陛下到底从哪里学来的那可恶的曲子,查清楚没有?” 太监连忙躬身说道:“秉太后,是一个道士。” “哦,你给哀家详细说说。” 太监便将这些日子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心有余悸的补充道:“太后,那曲子如同魔音贯脑,陛下每次唱完,奴才脑子里能回响半宿呢,太可怕了!小道士分明是用邪魔外道蛊惑君王,要不让杭州知府将他拿下吧。” 刘太后摇头:“不妥,小道士虽然可恶,这却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你刚才说陛下把外面的宅子卖给道士了?” 太监苦着脸道:“可不是嘛!陛下只收了五千两,就把一座上好的宅子卖给了小道士,也不知道小道士又使了什么妖法。” 孙蒙要不是皇帝,他现在肯定要骂一句败家子的。 “你去让人请礼部杨大人来一趟。”刘太后沉吟了半晌,吩咐太监。 太监答应一声,走出去传旨了。 “鸿蒙派,鸿蒙派……这名字为何有点耳熟呢?”刘太后喃喃自语道。 身边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太后,奴婢知道鸿蒙派……” “是吗,说说看。” 宫女道:“陛下身边的高升高公公,在入宫前就是鸿蒙派的弟子。” 刘太后恍然:“怪不得觉得耳熟呢,原来是这样。高升那老奴也快回来了吧?” “回太后,算算日子应该快了。” “好,等他回来,你让他过来见我。” …… 秦行之一大早起床,发觉自己找不到师父秦寿了。 秦寿年纪大了睡眠少,平时都是比秦行之早起,因此秦行之起床后找不到老道也很稀松平常。他也没当回事,估计老道应该是又在这偌大的宅子里探险。 等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秦寿仍然没回来,秦行之才有些着急。 今天是僧道斗法的日子,老道不会是忘了吧? 秦行之在几个院子里找了一会儿,仍旧没找到秦寿的影子,便跑出大门去找。远远看见老道在大门外墙角下晒太阳,才松了口气,接着便是一股怒气冲上来。 当初穷没地方住,你老道躲墙根晒太阳也就罢了,如今咱们有了这么大个院子,就算你想晒太阳,院子里有的是地方,何必非要跑到大门外呢。让别人看到,还以为自己虐待老道呢。 然而秦行之也不好发火,因为老道身边还有个老头儿。 大清早的,俩老头没形象的并排坐在墙根下,居然谈的颇为投机。 只听秦寿侃侃而谈:“老爷子你还别不信,我这可是本门不传之秘,一般人就算给银子,道爷也是不教他的。用了这导引之术,保证你枯木逢春,老树开新花,个中妙处你就自己慢慢体会吧。” 老头儿怀疑的看着秦寿:“道长这身板,也是练导引之术练出来的?” 秦寿老脸一红,自己这瘦猴子体格,确实对忽悠人的职业不利,要不为何很多时候需要徒弟出马呢? 老道非常肯定地说道:“贫道跟你们凡俗之人是两码事。这么跟你说吧,贫道乃是修炼之人,咱们道士跟和尚不一样,讲究肉身飞升的,这幅肉身必须锤炼到极致,正所谓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按照我徒弟的说法,贫道吃下去的东西都被转换成能量了,你别看我瘦,那是因为我身体快变成先天道体的缘故。” 老头儿仍然不信老道:“老夫见过许多道士和尚,他们也有胖子……” “切!”秦寿不屑的昂起头,“那些家伙,算什么修道之人?” 言下之意,只有像他这么瘦的道士,才是真有本事的。凡是长相富态的和尚道士,那都是没什么修为的骗子。 老头儿半信半疑的点头:“那老夫就试试……不知练多久才能看出效果?” “这就得看你的诚意了。习练这导引之术,关键是心境,每天早晨起床,先洗漱干净,然后空腹站在院子里,心中默念太上之名,等到觉得心平气和了,便开始做导引,这样勤练下去,按照道爷的推断,只需三个月就能初见成效。” “听您的意思,你没练过?” “道爷修炼的是成仙了道的正传心法,自然不练这种导引术了。” 老头儿笑道:“那老夫能不能学学你的正传心法?” 秦寿老脸一沉:“别不知足啊!正传心法岂是你一介凡人能修炼的,难道你想做道士?就算你想,贫道还不收呢,我鸿蒙派收徒是非常慎重的。再者说了,正传道法和导引术完全是两回事,修炼心法对你没好处……不信?你可知什么叫做马阴藏相?附耳过来,贫道给你详细说说……” 秦行之笑着走过去:“师父,忙着聊天呢。” 老头儿深深看了秦行之一眼。 秦寿招手:“臭小子过来,我给你介绍个邻居。这位老人家姓杨,是咱们的邻居。” 秦行之暗中撇嘴,如果从外貌判断,秦寿比老头儿还要显得苍老呢,这老道也真是好意思腆着脸叫他“老人家”。 “老人家你好,贫道秦行之有礼了。”秦行之打了个稽首。 杨老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道长,你徒弟找你有事,老夫也要回去吃饭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杨老头扬长而去。 秦行之带着秦寿往家里走,随口说道:“你这老道社交能力还挺强,那老头儿是谁呀?” 秦寿说道:“左边数过去第三家,就是他家了。为师今天出来遛弯,碰巧遇上他的。你应该看出来了,老家伙年纪大身体有点虚,我教了他一段导引术。” 秦行之停下来看着老道:“不会吧,你能变得这么好心?” “混账东西,道爷心肠本来就不错。” “得了,我才不信呢,肯定有原因。” 秦寿嘿嘿一笑,说道:“瞒不过你……其实很简单,道爷观察了一下,咱们这地方的邻居都是有钱人呐。” 秦行之插嘴道:“这是句废话,就看人家那院子的规模,傻子都知道。” “别急,听我说完。杨老头可不是咱们,人家家里那是奴仆成群,道爷跟他攀谈了一番,他听说咱们统共只有五个人,连下人都没有,妈的,那是狠狠的鄙视了道爷一顿啊!”秦寿吐了口唾沫,“道爷当然也不是好惹的,就跟他说咱们只是不愿使唤人罢了。” “师父,你这种借口太幼稚了,是个人都不信。” “你管他信不信呢,为师给你忽悠到了一个天大的好处!” 第107章 画个圈圈诅咒你 “好处?”秦行之奇怪的问道,“什么好处?” 秦寿得意地说道:“他家有下人,咱们没有,但老道有导引术呀。正所谓各取所需,因此道爷凭自己这条三寸不烂之舌,用导引术跟杨老头换到了下人……” 秦行之大惊:“老道你疯了?” “臭小子,道爷给你省银子呢,这是怎么说话的?” 秦行之扳着指头说道:“老道你穷人做惯了,根本不懂,以为有下人就完了?小胖子有钱任性,这宅子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连铺盖都有,可是咱们得管着人家吃饭吧,还得给人家发工钱呢,你别以为咱们住了个大宅子,就真是有钱人了。告诉你,五千两银子不经花。” 秦寿抬手给了秦行之一个爆栗:“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道爷还没说完呢。” “反正我觉得你这导引术给亏了。” “那玩意儿有没有效果还是两说呢……别打岔,刚才被你打断了,道爷想说的是,我用导引术换到了下人免费帮咱们打扫做饭,不要钱的!你看啊,老头儿说了,他家的下人多,闲着也是闲着,大家是邻居,因此他愿意隔三岔五派出一部分下人过来,给咱们干活。睡觉吃饭还是回他家,你小子这便宜占大了!” 秦行之这才明白老道的意思。 可是他就纳闷了,杨老头看起来不像是傻子啊,怎么可能如此容易被老道忽悠? 老道的导引术就算真神奇,杨老头在不了解老道的前提下,不至于马上完全信任老道。当然,也有可能老家伙家里下人确实多,正如他说得那样,闲着也是闲着……但是,换成这是自己会怎么做? 肯定不会免费给人帮忙,还不如去城外买块地让下人种地补充家用呢。 难道穷人和富豪的思维回路,差别竟是如此之大? “老道,我怎么觉得这其中有阴谋的味道?”秦行之不放心的问道。 秦寿不以为然:“什么阴谋,你想太多了!就算他有阴谋又能如何,反正你我除了宅子就只有身上的银子了,他还能如何?再者说人家那么有钱,也不至于贪咱们那点东西。道爷倒是觉得,不是老头儿傻,而是道爷的嘴皮子越发厉害。” 秦行之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实话,这座宅子虽然气派,确实不适合他们这群发了笔横财的穷鬼。就算是沈怜儿大小姐,当初在三江县城的宅子比这所宅子也差远了。因此秦行之其实一直在等待孙蒙的消息,只要孙蒙将沈家的地址弄来,他立刻想办法把宅子给卖了,去外城买个便宜的小院子。 转手一卖就是百分之二百的利润,这生意肯定做得。 现在不卖,那是怕得罪孙蒙,小胖子一怒之下不帮忙,到时候谁怕谁呀。实在不行,找到师门宝贝之后,也不是不能离开京城,只要有钱,到任何地方都能做生意。 “算了老道,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咱们还是赶紧吃饭,今天还有僧道斗法需要参加呢。”秦行之晃晃脑袋,把思绪清空。 两人粗心大意,都没有想到,内城这么好的位置,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只是有钱呢?杨老头可不是有钱人那么简单。 吃完饭,秦行之和秦寿收拾停当,直奔杳然观而去。 没错,上次是和尚的主场,这次换成道士主场了,这才公平嘛。 熊六梅看看二柱子,又看看沈怜儿:“咱们也瞧热闹去?” 沈怜儿摇头道:“还是不要出门了,上次看房子出了意外,妾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肉跳呢。” 熊六梅一摆手:“哪有那么多意外?再说了,有我在,就算真遇上不长眼的,分分钟拧断他们的脖子。” 沈怜儿心说我怕的就是你拧断人家的脖子呢。 “闷死了!不行,我必须出去瞧热闹。”熊六梅断然道,“二柱子你去不去?” 二柱子点头:“我跟着大当家的。” 沈怜儿也闷,半个月不出门,宅子里只有五个大活人,还经常凑不齐,宅子所在的大街上又没有闲杂人等,平时倒是幽静了,可也冷清的过分。熊六梅和二柱子都要出去,沈怜儿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姐姐,出门可以,我们得换身衣服。”沈怜儿绝不想又碰上上次那种事情。 其实她想错了一点,以她的姿色,换了男装根本就没多大用处,但凡稍微有点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女人。 这世上如梁山伯那么纯洁到惊世骇俗的家伙,是可遇不可求的。按照秦行之的分析,梁山伯看不出祝英台是女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梁山伯眼睛甚至脑袋有问题,要么就是祝英台长得太男性化。 推而广之,花木兰到底是长得多么奇葩,才能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潜伏那么多年不被人看出破绽…… 换衣服,熊六梅没意见,只要有热闹看就成。 于是在秦行之师徒走后没多久,熊六梅沈怜儿和二柱子也出门了。 杨老头记着自己和秦寿的约定,带着一群仆人前来认门,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门,老头儿郁闷至极,摆手让仆人先回去,自己乘着马车进了皇宫。 “太后,微臣已经和小道士见过了。”慈祥宫里,杨老头躬身给刘太后行礼说道。 刘太后坐直身子:“哦,杨大人觉得那小道士如何?” “不像是奸佞之人,不过人心难测,微臣也不敢确定。他那师父看起来倒是颇为奸猾,臣还得继续观察。太后不必忧虑,陛下虽然胡闹了一点,却是个主见很强的人,微臣以为,他是不会轻易被人蛊惑的。” 刘太后叹息:“哀家倒是不怕陛下被一个道士蛊惑,主要还是那魔曲……咳咳,杨大人辛苦了,哀家身在宫内,这件事就全指望杨大人了。哀家知道,让你出面探查一个道士,实在是有些唐突……” “太后言重了,微臣身为朝廷官员,礼部尚书,太后吩咐,怎能不尽力?” 这位杨大人名叫杨旭,是现任礼部尚书。 可笑秦寿师徒还没意识到,他们身边的邻居都是朝廷大员。杨旭还算是好的,他们宅子左边紧挨着中书侍郎的府邸,右边则是枢密院使的家。这不能怪他们,主要还是眼界问题,当然,秦行之根本不知道小胖子是皇帝,也是原因之一。 就算知道孙蒙是皇帝,秦行之也很难想到这点。在秦行之看来,小胖子即便是某个王爷的儿子,总不会把自家住的房子卖了吧?因此买宅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左邻右舍都是官员宅邸。 那些朝廷大员府上顶多挂个“某某府”的匾额,比如杨旭的“杨府”。 “大齐礼部尚书杨大人旭之府邸”?别逗了,只有暴发户才会那么干。 此时秦行之师徒已经赶到杳然观。 周逐浪苦笑着对两个不受欢迎的道士行礼:“二位来啦……” 秦寿和秦行之还礼。 秦寿无辜的看看周逐浪和他身后纷纷露出怪异表情的同行,问道:“各位似乎有些不太欢迎贫道师徒?” 周逐浪连忙摇头:“绝对没有!怎么可能呢?” 秦寿吁了口气:“那就是贫道看错了。其实吧,道兄如果觉得我们不适合参与,贫道也能理解。我鸿蒙派乃是上古大派,跟一群和尚计较道统之争,确实有点儿胜之不武。” 周逐浪心说您就别吹了,就凭您能培养出这唱魔音的徒弟,也不嫌给上古大派丢脸。 秦行之在围观者中看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的找到了一脸兴奋的小胖子孙蒙。跟上次一样,小胖子身边空着不小的地方,纨绔就是纨绔,连看个热闹都耍特权。 秦行之冲孙蒙微微一笑。 孙蒙跳着脚叫道:“小道士加油,咱们争取恶心死他们……” 妈的,就不该给这死胖子好脸色。 转过头来再看和尚的阵营,除了上次的大和尚对着秦行之善意的微笑,其他人都皱眉不已,好好的斗法会,因为俩道士的到来,居然凭空多了几分愁云惨淡的气息。 妙玉法师朗声道:“诸位道长,这就开始吧?” 周逐浪点点头:“就依大师所言。” 秦行之和秦寿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打定主意只看热闹不出手。 俩道士其实最有自知之明,不管是谈玄论道还是比武斗法,两人都没什么真本事参与。上次属于被迫,如果不是大和尚主动挑战老道,秦行之才不会出手呢。就这样,秦行之当时也没抱赢的希望,稀里糊涂就把大和尚恶心退了…… 一方面是和尚道士们不希望他们师徒参与,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根本没参与的想法,场面自然是皆大欢喜,都松了口气。 和上次不同,今天的道士和尚显然不耐烦先耍嘴皮子,开场就是斗法。 上场的僧道互相行礼完毕。 仙风道骨的道士拂尘一摆,口中念诵咒语,脚下踏罡步斗,围着和尚转圈子。 慈眉善目的和尚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的站着,口中也念念有词。 秦行之小声问秦寿:“师父,这道士转圈子的技术比你熟练多了,可是这么围着人家念咒也没用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画个圈圈诅咒你’?” 秦寿解释道:“别乱说,让人听了还以为道爷不学无术没教好徒弟呢。此乃我道门担山术,为师教过你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担山术了……问题是,这是斗法啊,所谓担山术还真能借到担山之力?你我都清楚那是肯定借不到的,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既然借不到力量,那不是白费功夫吗?最后看的还是谁力气大。” 秦寿压低声音:“傻孩子,直接动手打,那跟小混混有何区别?你没看人家和尚也在念经吗?这么多人看着,一上来就开打,那多丢人。就算真打起来,也肯定不会失了风度,这点大家都清楚。” 秦行之恍然大悟:“有道理!抱在一起摔跤肯定不是高人该做的。” 第108章 以漂亮定胜负 两个道士对所谓法术的信任度都有限。 秦行之就不必说了,任何所谓的道法到了他手里完全没效果,他五岁开始就不信法术了。秦寿稍微好点,好歹十次还能有效一次呢,但他显然对黑针的信心要大于所谓的师门法术。 秦寿也曾经施展过担山术,至于效果嘛,那就不好说了,也许确实增加了几分力气,可秦寿更倾向于徒弟所讲的“心理暗示”作用。 反正以秦寿的身子骨,担水还行,担山……那是活腻歪了自杀。 两人正小声探讨着,场中的和尚道士也酝酿完毕。 道士清啸一声,拂尘甩动,对着和尚就是一阵狂攻。和尚也不含糊,双手翻飞,看起来似是结成各种手印,却又能恰好挡住道士的攻击。两人的招式变化多端,一个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一个则宝相庄严从容应对。 看热闹的众人看得是如醉如痴。 果然是高人呐,这斗法太好看了,比打擂台还赏心悦目! 在秦行之看来,两人的动作都有些过于虚假,像是事先编排好的一样。可是仔细分析又不太可能,人家这是斗法争国教,很严肃的比斗,不可能合起伙来忽悠信众吧? 一盏茶工夫,两人的比试终于分出胜负。 可能道士的动作更好看,可是也更费力气啊,因此最后道士额头冒汗,手中的攻击也有些变形了,被和尚抓住机会,一记手印打在道士的肩膀上,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和尚的修养不错,并没有追过去继续出手。 道士脸色微红,收了拂尘打了个稽首:“惭愧,大师修为高深,贫道自愧不如。” 和尚微微一笑:“道长客气了,贫僧只是侥幸而已。” 两人各自退回自己的队伍,胜了的和尚绝没有一丝得意之色,果然是高人做派。要是换成熊六梅等绿林好汉,不说趁他并要他命吧,羞辱对方一番肯定是难免的,这就是差距啊! 接下来又有几对和尚道士斗法。 秦行之对佛法没研究,看不出和尚们用的是什么法门。道士的法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毕竟每个道士修炼的道法不同,施展出的法术也不一样。 比斗各有胜负,目前为止双方算是不分胜负吧。 其实胜负也没个标准,这不是密州府花魁大赛,不可能有个裁判在旁边打分,大家聚到一起斗法,说到底为的是扬名,让皇宫里的小皇帝知道佛道哪个才更有资格成为国教。 当然小皇帝纯粹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其实谁都不信,甚至连所谓的封国教都是忽悠人,而且此刻就在旁边给双方加油喝彩,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 否则,如果被这些高人知道真相,还真不敢说会发生什么。 史上第一个被佛道联手弄死的皇帝? 秦行之看得也挺过瘾,不管法术真假,至少打得很热闹很好看。 而且这些道士和尚也不是没有真本事,比如刚才那位道长,凌空翻跟头的风采就非常让秦行之佩服,所谓“借风术”是不是真有效且不说,人家这身手可比秦寿灵活多了。 又有一僧一道走进场中。 和尚看着对面的道士,笑眯眯地说道:“道长且慢,贫僧想换位对手。” 道士一愣,点头道:“大师请便。” 比斗又没有约定谁必须跟谁打,道士自然乐得不出手,转身退了回去。 无论和尚还是道士,心里都有了个大致猜测,果然和尚的眼睛转呀转的,就转到秦行之身上了,没错,这位正是一个月前被秦行之用神曲打败的大和尚。 秦行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连忙摆手:“您别看我啊,我不跟你打。” 上次替老道出手,那是没办法,还好上次的比试不是面对面动手,秦行之用歪门邪道胜了大和尚,这次就不同了,这是真打,小道士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人家。看大和尚那块头就不好惹,再说了,道爷如今两万两银子的身价,也没必要冒险挨揍啊。 大和尚也不着急,微笑着说道:“请小道长指教。” “道爷不去,你找别人指教吧!我说和尚,咱们应该没仇啊,上次我就打了你一鞋底子,你心眼也太小了吧?你是得道高僧,跟我一个小道士有什么好计较的?” 大和尚坚持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一咬牙:“得,豁出去了!要不你也打我一鞋底子,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秦寿一拍徒弟的脑袋:“混小子还要不要脸了?低声下气的丢人啊。” “丢人也比给人胖揍一顿强,敢情人家不是挑战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倒是上啊……他要是揍我一顿还好,忍忍也就过去了,万一他看道爷长得帅,心里妒忌得要命,一门心思破我的相那损失可就大了。” 关键时刻,秦行之也顾不上装高人了。 开玩笑,场中这么多老江湖老道士,凭什么挑战自己一个小道士?这不公平! 周逐浪皱眉道:“这位大师,贫道觉得,让他上场确实有些不妥。” 大和尚摇头:“贫僧觉得他最合适。” 周逐浪看向妙玉法师:“大师你看……” 大多数人都觉得让小道士跟大和尚比斗有些欺负人,包括对面的和尚们。也许大和尚认定小道士是个高人有他的道理,但无论小道士在理论修养上多么厉害,比斗那是实打实的力气活,小道士年纪才多大,道法都不知道学没学全,肯定不是大和尚的对手。 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僧人喜欢捏软柿子啊。 “师弟,依师兄看,咱还是换个人吧。”妙玉法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大和尚一皱眉:“师兄此言差矣,师弟觉得必须跟他打一场,否则佛祖会怪罪的。” 妙玉法师哑然,连佛祖都搬出来了,怎么劝? 秦行之大怒:“你搬出佛祖就有用了?我是道士,不是和尚,不属于你们佛祖管辖。再说了,今天的比试各凭自愿,我不愿跟你打难道不行……贫道方外之人,和平主义者,最讨厌打打杀杀了,除非咱们文斗,否则说破天我也不过去!” 大和尚毫不动怒,笑道:“何为文斗?” 秦行之一愣:“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有所思才有所言,小道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答应跟贫僧比试,怎么都好说。” 秦行之被气乐了:“我看出来了……让我猜猜,这一个月你为了找道爷报仇雪恨,连觉都睡不好吧,难道你是处女座?大和尚,为人呢,还是不要这么小心眼的好,否则活着多累呀。你看我多豁达,上次被人追杀,事后我也没怎么在乎啊,除去偷了……咳咳,我的意思是,一笑泯恩仇,才能活得幸福!” 大和尚迷惑地说道:“贫僧没想着报仇呀。” “别装了,不就是被我打败了想找场子嘛。” “绝对没有,说起来贫道还得谢谢上次小道长的指点呢,我佛门讲因缘,小道长……缘分呐!谢谢啊!” 秦行之茫然看着大和尚:“你脑子进水了吧?” 秦寿叹口气:“徒弟,道爷觉得,这是个一根筋的家伙,你不出手他肯定不罢休。既然这样,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吧。道爷就不信,当着这么多老少爷们的面,他真敢把你揍个半死。咱们既然参与进来了,好歹也得出点力嘛。” 秦行之只好说道:“那好,我跟他文斗。” 大和尚点头:“贫僧没意见。” 周逐浪和妙玉法师同时开口:“不可!” 说完之后,两人尴尬的互相看看,这怎么还斗出默契来了呢? 周逐浪咳嗽一声,正色道:“如何斗法你们自己决定,但贫道有个要求,秦道长,你这徒弟绝不能跟上次一样,唱那种怪异的曲子!” 妙玉法师颔首:“阿弥陀佛,周观主此言大善!” 秦行之摇头:“只要大和尚不冲着我大笑,我才不唱神曲呢。你们以为唱那种曲子,我自己就不起鸡皮疙瘩吗?说起来,贫道也写过几首诗词,咱可是高雅之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所谓文斗也简单,大家还是斗法,不过咱们离得远远的各自施法,不准靠近了动手。” 秦寿心说,这样倒是不错,法术有没有用还需要商榷,至少徒弟不会被人揍了。 问题是这样一来,如何分出胜负? 这也是众人的疑惑。秦行之只想逃过一劫,不在乎胜负,可别人在乎啊。 秦行之笑道:“至于胜负嘛,那也简单,谁的法术耍的漂亮,谁就算胜了呗。” 和尚道士们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也太胡闹了,从没听说过法术强调耍得漂亮的。不过大家也明白,让小道士上场比斗本来就属于以强凌弱,大和尚脑子有毛病,大家还是不要认真了,大不了这场不算就是了。 大和尚只想着再次得到指点,佛法修为更上一层楼,才不会在乎形式呢,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的点头:“贫僧觉得可行。” 秦行之懒洋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场中。 距离必须拿捏好,否则万一大和尚说话不算数,冲上来就打怎么办?因此秦行之远远的站在场子边上,更是丝毫不知羞臊的示意大和尚往后退,也退到场边。 秦寿捂着脸:“师父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收如此不要脸的徒孙啊……” 大和尚很顺从的退到场边,跟秦行之遥遥相对。 秦行之点头:“差不多了。和尚你先开始吧,省得说道爷欺负你。” 大和尚点点头,双手在胸前不停翻动,结出各种手印。 秦行之双脚分开和肩同宽,双腿似曲非曲,双手从身体两侧缓缓抬起,然后以腰为轴缓缓拧身,双手抱球左推,动作不停,接着往右推动双手。 众道士露出迷惑之色看向秦寿,这是什么法术,为何从没见过? 秦寿也没见过,但他毫不心虚地笑道:“此乃我鸿蒙派秘传法术,见笑了,呵呵……” 第109章 亡羊补牢 对秦行之来说,任何法术都是一回事,反正都没用就是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费事跳大神,太累人了。脑海中最省事的东西,就是梦中曾经学过的“太极拳”了,这东西好,晃晃悠悠的看起来很有点道士风轻云淡的感觉,关键是不费力,以小道士的体格,打上一天都不带喘粗气的。 那是肯定的,简化过的太极拳连武术都不算,比广播体操还简单。 秦行之一边“摸鱼”,一边还有闲暇看大和尚结手印。 大和尚果然是高僧,手印结的又快又多变,都不带重样儿的。秦行之暗自佩服,要说专业,人家可比自己专业多了,不说别的,单是那手指头肯定就比师徒两个灵活。你看你看,扭曲成那副样子,简直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太……变态了。 正胡思乱想呢,大和尚忽然开口,对着秦行之叫了一声:“唵——” 秦行之觉得好笑,大和尚难道打算用唾沫星子淹死道爷? 随即他只觉得一道看不见的力量随着大和尚的叫声袭来,如同巨锤一样打在自己的身上。小道士措手不及,被一下子打翻在地,扑哧一下来了个嘴啃泥,好不容易塑造出的云淡风轻形象破坏殆尽。 秦寿大吃一惊:“谁?谁暗算我徒弟!”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收获了一片怀疑加鄙视的目光。 秦寿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站起来就要过去保护自己的徒弟,小道士的安危非常重要,秦寿才不管是不是正在斗法呢。再说了,斗法就斗法,暗箭伤人算什么?欺负道爷师徒是外地人啊? 周逐浪连忙拦住秦寿:“道兄,此乃斗法,你不宜过去。” “还斗个屁法,没见我徒弟都被人给打趴下了吗?道爷怀疑,对面的和尚中藏着弓弩!完了完了,被弓弩射中,臭小子还能活得成吗?徒弟,为师错了,不该让你出面跟那些秃驴斗法啊,他们的心肠太歹毒了!” “师父你别嚷嚷,我没事。”秦行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土叫道。 秦寿一愣,随即大喜:“没打中?太好了!徒弟,咱们快走,这斗法咱们不掺和了。” 秦行之摇头:“不是弓弩,是对面大和尚的法术……师父,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现在先让你徒弟把这场斗法比完再说。” 秦寿完全糊涂了:“法……法术?” 老道倒不是完全不信法术,问题是他从没见过能隔空将人打倒的法术。现在倒好,自己从来不信道法的徒弟,亲口说对面大和尚的法术将他打倒……当初熊六梅初次知道男女之别,世界观天翻地覆,如今秦寿的感觉其实差不多。 秦行之也非常震惊。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法术! 除非大齐朝有一种能无形远程攻击别人的手段,否则自己刚才被打倒,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和尚发出的一声“唵”。 不仅如此,小道士之所以能确定是大和尚的法术发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泛着金光的大拇指。 刚才的攻击虽然带着佛门法术特有的慈悲柔和,即使秦行之完全承受估计也不会受到致命伤害,但那股攻击力也不容小觑,秦行之只是被打翻没受一点伤,要归功于自己的金手指。在攻击袭来的时候,金手指忽然发威,将至少一半的攻击给吸收了过去! 此时秦行之大拇指上光华烁烁,更是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在里面旋转。 当然别人是看不到秦行之大拇指的异状的。 秦行之奉行了多年的信念轰然倒塌,确定了,这世上真的有法术。 从三江县城遇到妖怪开始,金家庄又莫名其妙得了个金手指,到今天被大和尚的佛法放倒在地,秦行之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世上确实有超现实的存在。妖怪有了,法术也确定存在了,那么神仙呢? 秦行之悚然而惊,似乎,道爷这些年没少说祖师爷的坏话啊! 完了,祖师爷肯定是恨透自己了,指望他老人家绝对没戏,不降个雷劈了自己,估计还是托了鸿蒙派人丁单薄的福……那么,自己有没有得罪过道祖他老人家呢?应该……没有吧? 没有,绝对没有!贫道乃道祖苗裔,怎么可能说他老人家的坏话? 既然天上很可能有神仙,秦行之决定坚定立场不动摇。 他远远看着大和尚骂道:“秃驴,你太阴险了!” 大和尚被骂的很无辜:“小道长何出此言?贫僧一直按规矩施法的呀。” 秦行之将左手举起,翘起大拇指遥遥指向大和尚,然后往下一翻,大拇指朝下,嘴里恶狠狠地叫道:“有本事再来,真以为道爷怕你?” 大和尚很迷惑,大拇指朝下是什么法术? 秦寿从发呆中恢复过来,急道:“混蛋小子,你不想活了?赶紧认输吧,你年轻修为低,认输不丢人。” 秦行之一摆手,正气凛然地叫道:“师父这话就差了,咱们乃是道门苗裔,上古大派鸿蒙派传人,不能给道祖他老人家,祖师爷他老人家,还有历代飞升成仙的祖师们丢人呐。正所谓生命诚可贵,尊严价更高。为了师门荣誉,你徒弟就是拼着修为耗尽,那也必须迎难而上!师父你放心,他斗不过我的……”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秦行之决定尽量改善和祖师爷的关系。 大和尚绝对是乖宝宝,听了秦行之的话立刻继续作手印,再次开口叫道:“唵——” 秦行之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听到大和尚开口了,立刻双手往上一举,护住自己的面门——道爷这辈子全靠这张脸占便宜了,可不能有失——同时,左手大拇指微微往前伸着,等待大和尚的攻击。 预料中的攻击转眼即至。 金手指一阵发热,这次秦行之事先有准备,金手指直接将攻击吸收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已经不足以将秦行之击倒。他趔趄了一下,最终还是稳稳站住地上。 “和尚,轮到道爷啦!”秦行之大喝一声,左手往前一挥。 大和尚立刻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冲向自己,来不及细想,开口叫道:“嘛——” 砰的一声,大和尚面前泛起一阵尘土,秦行之的攻击被他接住了。 大和尚惊讶地叫道:“小道长,这是……” 金手指秦行之加上今天只用了两次,但他已经有了些经验,这玩意儿不仅能吸收高手的内力,如今看来,居然还能吸收和尚的法术,不知道能不能吸收道士的道法呢? 但不管哪种力量,很显然它不能长期保存。 当初在密州府吸收了黑衣人的内力,秦行之还以为自己会成为高手呢。谁知道过了不久那股热气消失,吸收到的内力就完全没了。 现在八成也是如此,秦行之明白,自己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佛门高人,这些力量很快就会散掉的。况且他也不会佛法,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吸收到的法术力量直接打出去罢了。 这么一试,果然有效。 秦行之笑道:“怕了吧?老虎不发猫,你以为我是病危啊……咳咳,和尚,道爷给你个机会,继续出手吧。” 大和尚犹豫道:“小道长,刚才你的法术,为何跟贫僧的完全一样?难道……你真是佛祖派来指引贫僧的,你所掌握的其实不是道法,而是佛法?否则你为什么也会我佛门六字真言?” “少废话,还打不打了?”秦行之急着多吸收点儿力量呢。 大和尚想不明白,心中觉得也许这又是自己的机缘,只要自己遵照小道士的吩咐出手就是,因此颔首道:“那小道长小心,贫僧要出手了。” “唵——” 六字大明咒是佛门瑰宝,这有两个意思。首先是礼佛打坐时,可以念诵六字真言静心修炼。另外它也是一门佛家神通,可惜练起来比较困难,以大和尚对佛法的痴迷,也只不过练成了两个字而已,一个“唵”用来攻击,一个“嘛”用来护身。 秦行之手指往前一伸,看起来像是称赞大和尚一样,却已经偷偷摸摸把对方的攻击力量给吸收了大半。 “再来!”秦行之没有出手,而是让大和尚继续攻击。 大和尚也不客气,手结法印又吐出个“唵”字。 秦行之再次伸手吸收力量。 众人都看呆了,他们不明白,小道士为何不出手只是挨打。这真的不合理,只有师父教徒弟才会这么做吧?这是斗法呢,小道士也太不严肃了。妙玉法师皱着眉暗中嘀咕,难道小道士真的是佛祖派来指引咱们的?他分明是一副指点的派头啊。 秦行之体会了一下手指中的力量,觉得这次积攒的应该够多了。 “接我一记!”秦行之挥手将力量给发了出去。 大和尚张口吐出“嘛”字阻挡,不料这次攻击的力度完全超过了他自己的水平,大和尚大吃一惊,身子往后急退。但他自己修炼出的力量他最清楚,这法术可不是往后退就能消减的,大和尚匆忙中也来不及做手印发声,只能一咬牙双手护住面门被动防御。 啪的一声,大和尚步上秦行之的后尘,被无形的巴掌拍翻在地。 全场一片轰然! 看客们倒不是惊讶,只是对斗法的变化感到意外罢了。 法术太神奇了,按说这种隔空对打的场面充满了不真实感,但大齐朝百姓基本上都信道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只有内行人才明白其中的不可思议之处。 周逐浪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鸿蒙派的法术居然如此厉害?” 秦寿不知道徒弟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耽误不了他吹牛:“鄙派的法术嘛,还是有那么点优势的,全托祖师爷爱护啊!当然贫道因材施教,我这小徒弟虽然不成器,在道法上的造诣却还是有一些的。” “果然是上古大派,贫道服了。” “呵呵,也就是一般般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秦道长,一会儿斗法结束,你若是有空闲,可得留下盘桓几日,咱们好好交流交流。” “好说好说。”秦寿心中这个高兴就别提了。 “贵徒都这么厉害了,秦道长的修为肯定更不可思议,您无论如何也要施展一二,让咱们这些人开开眼!” “这……其实吧,贫道挺忙的……” 第110章 为什么不应验? 秦行之一击震惊和尚道士,但他刚才是全力出手,手指中的力量也差不多没了。 这好办,继续忽悠大和尚呗。 “轮到你了。”秦行之很绅士的请大和尚出手。 大和尚应声攻击。 秦行之再次吸收到大部分力量,叫道:“还是你来。” 大和尚挺感动,瞧这位小道长,真仗义啊!人家攻击一次,让自己出手两次,这不是仗义是什么?大和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打算直接认输得了。可是他挑战秦行之的本意本来就不是为了分胜负,既然小道长没说停止,他觉得还是继续切磋为好。 大和尚再次开口发声。 秦行之好整以暇的挑着大拇指,等待力量进入金手指。 砰…… 秦行之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虽然不是嘴啃泥,可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和尚愣住了:“小道长,你不要紧吧?” 秦行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臊眉搭眼地说道:“我没事,一时大意罢了。” “那我继续出手?”大和尚手结法印。 秦行之连忙喝道:“慢着!” 没办法,再让大和尚出手,秦行之估计自己真的会受伤的。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这金手指确实很神奇,吸收力量的功能太好使了,可是……它是有限制的啊! 前面吸收了五次力量都没问题,最后这次金手指根本就没动静,秦行之自己哪有本事对抗大和尚的法术?立刻便结结实实受了一击。 还继续?那才是真不要命了呢。 大和尚恍然大悟:“对了,轮到小道长出手了。请——”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了大和尚一眼:“还出什么手?打到现在,你也过足瘾了,难道还不满足?得了,你能把我打趴下,我也能把你打趴下,咱们这算是不分上下,没必要继续打了,就此结束吧。” 大和尚意犹未尽:“再来几下吧?” “没门!反正贫道是不动手了,你要是还没过瘾,看到我身后的那些道士没有,随便挑,我是没意见的。妈的,总不能老是让我挨揍吧?” 秦行之说完,也不管大和尚是不是打算收手,掉头就往秦寿身边走。反正大和尚如果继续出手,他待在原地与否都改变不了被打翻在地的结果,没必要继续撑着。 想想也挺冤的,道爷说的是文斗,文斗啊,怎么就成了隔空对打了呢?早知如此,打死道爷也不上凑啊。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若是自己不经历这一场比斗,也不会确定世上真有道法,更不会确定金手指的用处。这应该也算是收获了吧? 大和尚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阿弥陀佛,多谢小道长指点!”大和尚合十躬身,恭恭敬敬的给秦行之行了个礼,转身回到妙玉法师身边。 显然,这位大和尚又不知道想多了什么。 秦行之暗中松了口气,只要不继续打,怎么着都行啊。 秦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行之自然不能在这里乱说,含糊着说道:“回去再说……” 他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小胖子孙蒙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孙蒙的想法很容易猜出来,他是不相信佛道的,否则也不会挑起佛道争斗,但刚才发生的事又如何解释? 前面僧道斗法虽然看起来挺热闹,却跟武林人物演练招数没多大区别,孙蒙身为皇帝,手下自然是有许多高手护卫的,现在在杳然观四周就有不少,因此他知道武林高手有内力,那玩意儿也挺神奇的。 可是内力和武功肯定不能等同于道法佛法,那是两回事。 至少,除了传说中的某些隐世高手,武林高手就没有一个能真正外发内力隔空攻击的,反正小胖子身边的高手都没有那个本事。 难道是小道士和大和尚联起手来演戏给人看? 这不可能啊,小道士跟大和尚又没有什么交情……那就是说,大和尚的佛法确实是真的,口吐真言不是装出来的?孙蒙是真不愿承认这一点,和秦行之一样,他若是承认世上真有法术这回事,自己以前得罪过神仙的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孙蒙却知道,神仙不一定在乎自己这个皇帝——假如神仙真的存在的话。 最奇怪的是小道士,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居然能把大和尚打倒。 孙蒙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他对小道士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也曾经想过原因,估计应该是两人都喜欢胡闹的缘故(胡闹的人其实都知道自己胡闹,就是轻易不愿对外承认罢了)。但孙蒙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秦行之没什么真本事。 不成,一会儿得跟这小子好好聊聊。 孙蒙暗中决定。 …… 第二次僧道斗法成功闭幕,最后的结局仍然是不分胜负。 本来就是,和尚道士谁更厉害,无数年来从来就分不清楚,京城这些僧道想要依靠斗法分出个高低,很明显是被孙蒙给忽悠了。 秦行之露了一小脸,周逐浪热情邀请两人住在杳然观。 秦寿断然拒绝,理由是道士很忙。 他可不想给周逐浪这些人机会,戳穿自己的真面目。祖师爷在上,小道士不正常,道爷却是个正常人,真给他们演示所谓的鸿蒙派秘传道法,那是要丢人的。 两人告辞众位同道,接着便被孙蒙给截住了。 孙蒙这次没有带着一群大汉保镖招摇过市,只有三五个高手在周围坠着,保护这位不着调皇帝的安全,当然暗中还有更多的高手隐藏着。 秦行之没打算避开孙蒙,他看着孙蒙冷笑:“你这胖子忽悠着道爷买了宅子,转头就把自己答应的事给就着屎坐回去了?” “说话真难听!我这不是才打听到嘛。” 秦行之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凑上去:“啊,打听到了?太好了,快,跟兄弟说说。” 孙蒙退了一步:“你这家伙真没底线……你问的人,名叫沈伯毅对吧?他女儿沈怜儿现在是皇宫内的一个小宫女,我特意过去看过,确实长得很像上次你的那个同伴,这一点小道士还算诚实,没骗我。” “废话,贫道方外之人,从来不骗人的。” “少跟我装。我也找到了沈伯毅的住址,在……” 孙蒙说了外城城东一个地方,秦行之和秦寿用心记住,暗中激动,总算可以找回师门宝贝了。即使忽悠不到沈半城也没事,反正现在也有钱了,大不了买回来就是。 当然,能不花钱,师徒两个还是要坚持空手套白狼的信条。 “行,胖子说话算数,道爷收回刚才的话。那个,既然你答应的事儿完成了,咱们算是钱货两清,你可以走了,道爷要回家了。”秦行之心说,回去道爷就把那所宅子想办法卖掉,太阔气的东西道爷消受不起。 孙蒙拦住秦行之:“别呀,我还有事情问你呢。” “还有什么事?” “边走边说……我听说你连下人都没买,是有这回事吧?不是我说你,这就让人笑话了,住那种地方没下人伺候着,你是打算把自己累死?要不这样,我再送——你一些下人,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是讲义气了。” “得了吧你,你送——我的下人肯定得收钱吧?” “呵呵,给你便宜点……” “不要,你自己留着吧,道爷喜欢受累。” 孙蒙话题一转,试探着问道:“小道士,刚才的斗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秦行之奇怪的看了一眼孙蒙。 孙蒙笑道:“你们两个隔着那么老远比划,居然能将对方打个跟头,我老觉得有些不真实,你们不会是故意做戏给大家伙看吧?警告你哦,骗人可是要被抓起来打板子的。” 秦行之冷笑:“胖子,你觉得我像是骗子吗?” “像……” “呸!看在那所大宅子的份上,道爷不跟你一般见识。胖子,你懂什么叫道法不?道爷刚才用的是道法,就算我想骗人,那大和尚傻乎乎的也不会配合我呀。你觉得不真实,是因为你没见识。” “真有道法……”孙蒙不由得皱眉,“那也就真有神仙佛祖了?” “当然有了!” 孙蒙迷茫地说道:“那……我发了那么多毒誓,为什么都不应验呢?” 秦行之乐了:“新鲜呐,居然有人上赶着希望被天打五雷轰。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你想啊,道祖他们那是多么厉害的神仙,且忙着呢,至于跟你个胖子一般见识?不过你以后可要注意了,说话嘴上最好带个把门的,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神仙闲着没事,就让你应验了……” 孙蒙心中暗想,说不定朕身为皇帝,才是神仙网开一面的原因呢。 当然这事儿谁也说不定,作为天下的主人,皇帝在老百姓眼中自然是非常尊贵的存在,可是神仙跟普通人那是两码事。别的不敢确定,至少佛祖是不会在乎皇帝这个身份的,众生平等嘛。 三人边说边走,秦行之回头看了眼身后,说道:“你的保镖也太不专业了,这就也是贫道师徒,若是歹人想要劫持你,他们离那么远能保护好你?” 孙蒙大笑:“傻子才会在京城劫人呢。再者说了,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咦,此话怎讲?” “我这些手下都是很忠心的。你一口一个胖子的叫着,我心胸宽广可以不在乎,他们可不一定受得了,到时候把你小道士打个半死,你冤不冤?” “你本来就是胖子嘛。” “废话,我叫你杂毛你愿意听吗?老道那是真瘦,我叫他瘦猴子他也不舒服吧?” 秦寿哀怨的看了眼孙蒙:“你们斗嘴就斗嘴,扯上老道干嘛?” 孙蒙忽然指着前面兴奋大叫:“有热闹看,太棒了!” 前方的景物有些熟悉,原来三人走了半天,正好经过上次秦行之看房子遇上恶少的地方。当然,那座空宅子仍然没人买去住,而恶少家门口则聚集了不少人。 走近了一看,只见一个少妇跪在大门外哭泣,周围的人则指指点点。 第111章 我很冤 女人面朝大门,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看起来非常凄楚。 孙蒙意气风发地叫道:“这绝对是豪门纨绔欺压百姓!太不像话了,小爷必须管啊。那小娘子你不要害怕,小爷给你做主。” 说着就要过去扶人。 秦行之一把拽住孙蒙:“先问问情况再说,你也太主观了吧?” 孙蒙甩开秦行之的手:“这有什么好问的,一个女人跪在他家门口能有别的原因?再者说了,上次那混蛋东西欺负你,还是小爷给解的围呢,他家是什么家风都不用猜。别拉着我,小爷最恨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了。” 秦行之低声道:“别忘了,你也是纨绔……” “我……”孙蒙脖子一梗,“胡说,我才不是纨绔呢,你这是侮辱我!” “道爷多余操心,你随便吧。”秦行之翻个白眼,决定不管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孙蒙是不是正义感爆棚先放在一边,这家伙主要是喜欢热闹,属于那种没事儿都能挑出点事儿的人,遇上热闹想让他袖手旁观其实等于折磨他。反正他家里有权有钱不怕出事,闹去吧。 孙蒙走到女人身边,叹息道:“朗朗乾坤,为何总有这么多不平之事?小娘子,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在下说,我一定还你个公道!” 女人抬起头看了看孙蒙,又重新低下头垂泪。 孙蒙急了:“你倒是说话呀,光掉眼泪有什么用?” 可惜那女人根本就不理会孙蒙,无论孙蒙怎么劝说,她只是低头跪着。孙蒙可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着急之下就要伸手去扯她。 女人大吃一惊,连忙往后一退,口中叫道:“你要干嘛?” 孙蒙尽量摆出和善的笑容:“地上凉,你先站起来吧。” 女人抿着嘴瞪视孙蒙,眼中满是羞怒和鄙夷。 孙蒙愣了,回头看看秦行之:“她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拉她起来错了吗?” 秦行之笑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当然错了。” 孙蒙讪讪的收回手臂,说道:“我是好心,真没想那么多……都怪这家混蛋,小爷记得上次让杭州府好好查查他们,居然还是如此混账,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不能忍!” 秦行之心中艳羡不已,瞧,不愧是官二代,指使官府就跟指使自家下人一样,哪儿说理去?这胖子的家世绝对不一般,普通纨绔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指挥动杭州府……咦,胖子不会是胡吹大气吧? “开门!” 秦行之思考的工夫,孙蒙跑到大门前一通乱砸。 身后一直远远坠着的高手保镖逐渐靠近,咱这位小爷明摆着又要惹事了,必须贴身保护才行啊,否则一旦阴沟里翻船,那可就是震惊朝野的大事件了。 砸了好一会儿,大门终于打开,上次的那位恶少带着几个家丁扑了出来。 “谁他娘的乱砸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恶少怒喝道。 孙蒙大笑:“小爷连皇宫的大门都照砸不误,你这里算什么?” 恶少指着孙蒙:“又是你!” 孙蒙点头:“没错,又是小爷,很惊喜吧?” 恶少上次被秦行之等人揍了一顿,最后又被老爹好一通教训,虽然老家伙说孙蒙不好惹,可他仍然有些半信半疑。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子的眼光是犀利的。 恶少瞪着孙蒙老半天,艰难地说道:“我很冤……” “啊?” “我真的很冤。”恶少满脸真诚的看着孙蒙,“我喜欢美女有错吗?是个男人都喜欢美女,除非有病。你跟我说说看,你喜欢不喜欢美女?” 孙蒙连忙点头:“小爷当然没病,我也喜欢美女。” 小皇帝心里其实挺忐忑的,他还真的从来没觉得美女有什么好的。当然这并不是毛病,他属于心理发育比较晚的类型,可他自己不清楚,因此略有些敏感。 “对啊,所以我太冤了!”恶少叫道,“大家都是男人,应该能够理解我才对。当然,我的方式稍微有些不太妥当,可我改了啊。上次杭州府的人来过之后,我父亲就让我把抢来……咳咳,请来的那些女人送走,我这不都照办了吗?” 恶少指了指跪着的女人:“比如她,我还送了她二十两银子呢。” 秦行之暗中点头,孙蒙不是胡吹大气,他说让杭州府来查,人家真就来了,太牛逼了,太让人羡慕了。瞧人家这命,都没法妒忌。 孙蒙奇怪地问道:“那她为何跪在你家门口?我知道了,你给的银子太少,二十两……你是打发要饭的呢。小娘子别害怕,你想要多少银子,我替你跟这家伙要,五千两够不够?没关系,胆子要足,步子要大,咱们完全可以漫天要价,让他就地还钱嘛。” 恶少苦着脸说道:“我没钱……再说这也不是钱的事儿。” “不是钱的事儿?什么意思?” 恶少指指女人:“你问她。” “她不说啊……”孙蒙苦恼的挠头。 秦行之越众而出,走到孙蒙身边:“胖子你这么笨的人,其实挺给纨绔界丢脸的,算了,道爷替你问问。” 恶少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 秦行之笑道:“至于嘛,贫道上次可没有亲自动手打你。” 恶少嘟囔道:“你是没亲自动手,可我那些下人都趴下了,你出脚踢人才狠呢……” 孙蒙期待的看着秦行之:“你来问吧。” 秦行之并没有问跪着的女人,而是来到周围的看客面前,微笑着打了个稽首说道:“众位街坊,贫道有礼了。按说贫道乃是修道之人,没兴趣管这种俗事,可我这位胖子朋友古道热肠你们也看到了,因此我只能帮他了。诸位肯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如跟咱们说说?” 孙蒙恍然,对呀,这些人围观了老半天,肯定知道点儿什么,直接问他们多好,何必非要问那个女人呢?难道自己真的不如小道士聪明……不可能,这只能是巧合! 围观的人当然不会拿乔,很快便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其实也非常简单,跪着的女人,原本是恶少的小妾。 小皇帝让人通知杭州府查恶少家,并没有明说是皇帝的旨意,但既然是宫内传出的命令,杭州府自然不敢怠慢。杭州府的人来恶少家走了一趟,虽说碍于莫须有的皇亲身份,没有将恶少直接锁拿归案,却也把恶少一家吓了个半死。 没抓恶少也正常,这家的皇亲身份属于给自己脸上贴金,但财力还是充足的,如果不是真得罪了什么权贵,杭州府也没必要非将人家弄死。 恶少的父亲很快便做出决定,儿子通过不正常手段弄来的那些女人是不能留了,必须全部遣散,否则以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敢想呢。恶少虽然不舍,可也没办法,要知道他做过的事可不光是抢女人,被他抢来后不堪受辱自尽的女人也有,真查起来他可就完了。 遣散的过程还算顺利。 唯一出问题的就是现在跪在门口的这位了。 她也是被抢来的,因此虽然身为小妾,也属于被遣散的人员之一。可是她和其他女人不同之处在于,她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离开这里根本就没地方可去。能被恶少看中的女人,漂亮那是肯定的,可也没能力独立生活啊。 所以这位小妾不愿离开,今天更是跪在门口祈求恶少让她留下。 没骨气吗?可能吧。可世上之事,很多时候不是骨气能解决的,她如果真的离开了,下场不一定比给人家做小妾好。这是大齐朝,不是现代社会,一般的女人是很难找工作养活自己的。 女人听着众人的议论,垂泪道:“求少爷不要赶春娘走……” 恶少嫌恶的喝道:“少给本少爷装可怜!” 孙蒙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怒道:“你这小娘子也太不争气了,人家当初是抢你来的,如今你却上赶着要留下,气死我了!” 秦行之摆手:“你这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得轻巧,你要不是有个好爹,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呢,显摆什么呀?” “别废话了,就说该怎么处理吧。” 秦行之好笑的看着孙蒙:“你这家伙自己替人出头,到头来却让道爷拿主意,不觉得臊得慌?” “没有啊。”孙蒙理直气壮的回答,“父……我爹说了,会用人,用对人,那就是我的本事,我如此高贵的身份,当然不需要亲自处理这种小事。” 瞧瞧,权贵人家教育子女都跟普通人不一样……秦行之只能羡慕妒忌恨。 “其实很简单,说白了还是银子不够多,否则小娘子只要有钱,还怕活不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手里有大把银子,她就是坐吃等死这辈子也过的舒服……胖子,对你们这种人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秦行之笑道。 孙蒙大点其头:“此言大善!” 接着转头看向恶少:“你听到了,赶紧拿钱吧。小爷也不欺负你,就按刚才我说的,凑合着给五千两得了。” 恶少吓得连忙摆手:“我没有那么多钱!” 开玩笑,就算有也不能给啊,凭什么?恶少不傻,他知道,这个口子一开,前面好不容易遣散的那些人回来要钱怎么办?按说自己不怕那些女人,可这不是有个神经病爱管闲事的小子掺和嘛。 到时候胖子挨个替人出头,自家非破产不可! 秦行之冷笑道:“你以为他长得胖,脑子就不好使?你没钱凭什么欺男霸女,那不是给纨绔界丢人嘛。今天这五千两银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孙蒙附和道:“对,必须给,小爷胖归胖,脑袋精明着呢……咦,小道士,你这不是拐着弯骂我胖吧?” “切,你胖那是事实,怎么能叫骂你?我如果说你是瘦猴子,那才是骂你呢。” 孙蒙瞟了一眼秦寿。 秦寿掩面,看我干嘛…… 第112章 不会过期了吧? 孙蒙和秦行之一边斗着嘴,一边吓唬恶少让他拿钱。 恶少却非常清醒,这个口子绝不能开,否则后果非常严重。他虽然已经明白孙蒙这胖子不好惹,却也不肯在钱财上折腰,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子这玩意儿的重要性,恶少比谁都清楚。 三个人吵闹了半天,都把跪在地上的女人春娘给忽略了。 春娘看看孙蒙秦行之,再看看恶少,脸上愁云密布,一点都没有因为有人给自己出头而开心的表情。 银子当然能解决大问题,可她一个弱女子,身边又没有亲人,即便真得到五千两银子就一定能生活下去吗?得罪了恶少的后果且先不考虑,就是恶少家不追究,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手里拿着大把的银子,活脱脱就是一只不设防的肥羊啊。 因此春娘还真没心情感激孙蒙和秦行之为她出头讨银子。 其实孙蒙要想迅速解决问题非常简单,只要让身边的几个高手保镖出手,分分钟就能让恶少一家知道厉害。甚至不需要他们出手,只要亮出腰牌,恶少绝对立刻服软——要知道小皇帝身边的高手护卫,那也是有官身的。 可那样一来,小皇帝的身份就暴露了,热闹也就没了,他当然不肯那么干。 门外这通乱终于惊动了恶少的父亲。 老家伙其实在门后偷听好一会儿了,本来他是没打算出面的,但他发现自己的儿子被两个家伙逼迫的厉害,不得不亲自解决问题。 “你们这些闲汉,围在我家门口干嘛?”老头儿一出面,先装作看不见孙蒙,沉着脸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喝道,“散了,都散了!” 这家本来就是附近一霸,平时大家都畏惧他们。老头儿这么一板脸,众人立刻害怕了,三三两两的讪笑着走开,大部分就此消失,有几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则躲得远远的眺望。没办法,好奇心是人类的通病嘛。 老头儿这才装作注意到孙蒙,拱手道:“这位公子,老夫有礼了!” 孙蒙撇撇嘴:“不敢当……正好,小的不肯出钱,你来决定吧。” 老头儿茫然道:“出……什么钱?” 秦行之乐了:“您就别装傻了,当然是给人家五千两银子的事。道爷就不信你不清楚,门后听了这么久,您还给胖子装。我说胖子,看来老家伙也认为你人胖脑子也笨,这可不是我骂你啊。” 孙蒙怒道:“不损小爷,你会死啊?” 老头儿咬着牙根狠狠瞪了秦行之一眼,强作笑脸说道:“公子请明察,我这犬子确实顽劣,也确实对不住这位小娘子,这我承认。可我家只是小富之家,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要不这样吧,我们想办法凑凑,给这位小娘子补偿五百两白银,您看如何?” 孙蒙摇头:“五百两肯定不行,人家讲价都是对半砍,你这太狠了点。” 这跟讲价有什么关系?老头儿心中苦恼加憋气。 可他比儿子更有阅历,知道面前这个小胖子别看做事很不着调,却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只能继续装可怜:“公子啊,我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您可怜这位小娘子当然没错,可也不能眼睁睁让我家破人亡吧?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孙蒙犹豫起来:“真拿不出?” “杀了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小爷看你这宅子不错,不能卖宅子吗?” 老头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公子忍心让小老儿流落街头?” “也对,既然如此,小爷也不是不讲理……” 秦行之冷眼旁观,没有插嘴打断两人的对话。他当然清楚老头儿是装穷,能在城南这条街称霸,手里没银子,说出去谁信啊?但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本来就没打算出头打抱不平,如果不是孙蒙喜欢凑热闹,小道士才懒得理会呢。 正在此时,秦行之左手大拇指陡然一阵发热,吸收自大和尚的那些尚未消散的法力,忽然如同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沸腾了起来。同时,秦行之的背后汗毛也竖了起来,整个人一瞬间便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中。 有危险! 秦行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 只见几道乌光从远处的屋顶疾驰而来,方向正对着自己和孙蒙,秦行之的眼力在奇怪的境界下也变得犀利无比,一眼就看清那几道乌光分明是箭矢。 秦行之大叫一声:“胖子小心!” 合身用力一扑,将孙蒙给顶了出去,然后左手往前挥动,迎向射向自己的箭矢,用力一握,咔嚓一声将箭矢抓住。 孙蒙被秦行之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顶翻,在地上打了个滚。 “死杂毛你搞什么?” 孙蒙很生气,懒驴打滚都使出来了,自己这玉树临风、好打不平的少侠风采算是彻底毁了。他对秦行之的好感立刻消失无踪,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孙蒙才看到秦行之手里抓着箭矢一动不动。 周围的几个护卫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个个都是高手,但感应到袭击的时间却比秦行之晚了一点。当然,如果秦行之不动手,他们也未必不能把箭矢击落,可总归是让小道士抢了个先,有点儿羞愧的。 “有刺客!” “保护主人!” 呼啦一声,护卫们围住孙蒙,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远处传来几声呼啸,那是暗中隐藏的高手动手了。 孙蒙在人墙后面闷声叫道:“别光挡着我呀,看看小道士有没有事!” 秦寿窜到秦行之身边,急促问道:“徒弟你没事儿吧?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师徒真是太背了。徒弟,你倒是说话呀!啊,你的手流血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行之在法力的加持下,无论判断力还是速度都变得非常厉害,也确实抓住了射向自己的箭矢,但他毕竟不是高手,法力也不是他自己的,手被箭矢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便流了出来。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那箭上带着一层蓝幽幽的光,分明是淬了毒的毒箭! 秦寿也注意到了箭上的不正常颜色,吓得声音发颤:“毒箭,徒弟你中毒了!妈的,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毒?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跟那死胖子一起走了,这分明是他的仇人发难啊……不是老道说你,你顾好自己就行了,救他干嘛!” 孙蒙的声音传来:“老道你别啰嗦了,赶紧让开,我的手下有解毒的药物,让他们救小道士!” “对对!”秦寿连忙希冀的看着那几个高手。 高手们其实不怎么愿意救治秦行之,这小道士一口一个胖子的叫着皇上,凭什么救他?但人家和皇上关系好,陛下都下命令了,他们也只能服从。 几个高手互相看看,其中一人说道:“你们保护好主人,我过去看看。” 秦行之忽然长出了口气,说道:“不必了……” 他甩手把毒箭扔掉,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地上仍旧泛着蓝光的箭矢,从道袍上扯下一块布,将手上的伤口裹住,冲老道笑了笑:“我没中毒,不用解毒。” 这下众人都惊呆了,包括秦寿在内。 被毒箭划伤竟然没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孙蒙闷闷的声音继续传出:“小道士,你没中毒?” 秦行之笑道:“当然没有,区区毒物,贫道还没放在眼里。” 孙蒙:“……不会是过期的毒药吧?” 秦行之大怒:“胡说八道,要不给你抹上点试试?道爷这是道行深厚,才能不惧毒物,跟你们凡人就没有共鸣可讲。” 孙蒙听小道士神完气足,不由得松了口气,旋即想到自己被个野道士教训,又冒出一股怒火,没好气地叫道:“你牛,那你别鬼哭狼嚎啊,刚才也不知是哪个软蛋惨叫,还好意思说自己道行深厚呢。” “我没惨叫啊……”秦行之茫然道。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不要吓为父啊!”身后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秦行之回头一看,吓得打了个哆嗦。 方才的几支毒箭全是冲自己和孙蒙而来,谁让两人靠的太近呢。可是不要忘了,他们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呢,那跪在地上的春娘,还有恶少父子两人。孙蒙是躲开了,秦行之也抓住了射向自己的箭矢,其他人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春娘和老头儿都没受伤,被毒箭射中的是恶少。 惨叫也是恶少发出的。 这恶少干了不少坏事,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行之不会同情他。 可是眼前的情形实在有点儿吓人。恶少受伤的部位只是胳膊,但那箭矢同样有毒,秦行之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脸色发青扭曲,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双手拼命挥舞着抓挠自己的喉咙,抓得鲜血淋漓,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恶少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乍一听还让人以为他在笑呢。 秦行之却明白,他实际上是在毒物的作用下无法呼吸,拼命想要喘气,手乱抓喉咙也是因为如此。 好厉害的毒药! 秦行之后怕不已,这毒药如此猛烈,就算胖子身边的高手有解药,也不一定能起作用。幸好祖师爷保佑,道爷有金手指护体,才没中毒。 秦行之抓住毒箭的哪一刻,毒药同样侵入了他的身体,不过他金手指中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消散,稀里糊涂就把毒药的药性给解了。换句话说,等于是跟他斗法的大和尚间接救了他一命。 恶少发出最后一声悠长的怪叫,头一歪便断了气,双眼犹自圆睁着,配合着喉咙上的森森白骨和鲜血,显得相当瘆人。 秦行之叹了口气默默说道:“道祖在上,这可怪不得贫道,我总不能不救胖子对吧?要找人报仇,你还是找放箭的家伙吧。当然,你要是实在想找我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不怕贫道的法术就行……” 老头儿恶狠狠的看着说风凉话的秦行之。 秦寿忽然惊叫一声:“徒弟,小心!” 一条黑影从远处如同闪电般飞驰而来。 第113章 皇帝的地盘 秦行之拉起老道就往围住孙蒙的高手们身边跑。 开玩笑,金手指中的法力已经没了,打不过人家的! 那黑影却没有攻击任何人,跑到众人面前咔嚓一下跪在地上,沉声叫道:“属下护卫不利,请主人责罚!” 哦,原来是胖子的人……秦行之松了口气。 人堆里的胖子说道:“先别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啦,刺客抓到了吗?” “抓到了三个,跑了一个。” “很好,继续派人抓剩下的家伙,将抓到的家伙押过来,小爷倒是想看看,什么人胆子如此大,居然敢刺杀我……妈的,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啊,再说了,小爷多么老实可靠、与人为善的诚实小郎君,谁这么恨我,居然用毒箭刺杀我?” 那黑影抬起头,犹豫着说道:“其实……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孙蒙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黑影看看秦行之,说道:“我让他们把人押过来,您自己问吧。” 孙蒙大为赞同:“说得对,这事儿还是得自己审问才有意思……咳咳,才足够慎重嘛。你这家伙不错,回头我升你的官,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秦行之无语,这胖子被人刺杀都耽误不了那颗胡闹之心,神经实在太粗壮了。 黑影退到一边,抿嘴打了个唿哨。 远处人影闪动,几个各色打扮的家伙提着三坨东西跑过来,扔在地上。 真是三坨东西,因为在秦行之眼中实在没法将三个刺客和人类联系到一起。这三人全身的骨头估计都被高手们给拆散了,软绵绵的毫无着力之处。 保护孙蒙的高手让开一条通道,孙蒙从里面施施然走了出来。 “啊,太残忍了你们!”孙蒙皱眉看着地上的三坨东西,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也太狠了吧。牛老三,你肯定又显摆自己的分筋错骨手了吧?” 一个高手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他们敢刺杀主人,卑职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 “那也不用把人家的骨头都拆了呀,以后记住了,光把手筋脚筋挑断就行了,咱得讲究仁义道德,他们做刺客也不容易嘛。” 秦行之心说您还真是心软……骨头拆散了还能接起来恢复,手筋脚筋挑断了,就算重新接好也是废人一个了。 “还能说话吧?”孙蒙指着三人问手下。 “说话肯定没问题,知道主人要问话呢。”牛老三冲同伴使个眼色,把三人的脑袋搬正了对着孙蒙。 秦行之也才有机会打量他们,刚才三人垂着头缩在地上,根本就看不到样子。 这一看,秦行之居然发现了熟人。 秦寿自然也注意到了,拉了一把徒弟:“情况不太对啊。” “没事儿,让胖子处理吧,这又不能怪咱们。” 孙蒙回头看看秦行之:“俩道士嘀咕什么呢,你认识他们?” 秦行之笑了笑说道:“认识其中一个,不过你肯定不希望我剧透……我的意思是,你肯定想自己查清楚真相,那才有意思嘛,对吧?因此,贫道先不说,你自己问吧。看,我多给你面子,这就是响当当的江湖义气。” 孙蒙呸了一口,转回头看着三人,说道:“说吧,谁派你们来刺杀小爷的?” 三人中的一个有气无力的瞪了秦行之一眼,嘶声说道:“我没有刺杀你,我刺杀的是那牛鼻子道士!” 秦行之闻言大怒:“道爷跟你多大仇怨,你居然能跑来京城刺杀我,至于吗?” 那人惨笑一声:“你偷了老子的银子,你说咱们是多大仇?” 孙蒙好奇的看向秦行之:“合着你还做过贼?” 秦行之讪讪地说道:“别听他胡说,道爷偷……不对,道爷拿他的银子,那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他让人袭击道爷,我才不稀罕他的银子呢,这叫做补偿,懂不懂?我说的没错吧,吴大善人,当初袭击我师徒的那些人,是你派出的吧?” 没错,这被捏散了骨头的倒霉蛋,正是密州府的那位大头吴大善人。 秦行之仍然觉得不忿:“就算我拿了你的银子你心里有气,也没必要刺杀我啊,不就是点儿银子吗,多大点事儿……” “那个,我问一下,你拿了他多少银子?”孙蒙问道。 秦行之摆手:“数量不是关键,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到底多少?” “不多,也就一万两而已。” 孙蒙一挑大拇指:“你真行,一万两还不多……哦,我明白了,当初你买宅子的钱,就是偷了人家的那些银子吧?你这家伙太坏了!” “不是偷,是拿,是补偿!” “反正如果是我,我也不肯放过你。”孙蒙笑呵呵地说道,“杀人倒不至于,但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肯定跑不了……弄了半天,合着我这属于池鱼之殃,人家是来刺杀你的。我就说嘛,我孙蒙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会跟人结仇?不行,你得补偿我!” 秦行之一翻白眼:“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孙蒙当然不是真要秦行之的补偿,他转头继续审问吴大善人:“小道士不靠谱,但你这大头也不怎么上道。有一点小道士说的没错,为了银子杀人真不值得,何况还是在京城杀人,你这是没把朝廷和陛下放在眼里啊。这不,栽了吧?” 吴大善人面无表情:“落在贵属下手里,我无话可说。但我杀两个杂毛也不全是为了银子,想我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当年也是有名号的,还不至于为了万两银子跑到京城玩儿命。” “哦,这不是挺明白的嘛,那你为何要刺杀他?” “不必问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吴大善人闭嘴不语,显然是不打算继续配合小胖子了。 孙蒙大怒:“小爷好好跟你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心善好欺负?牛老三,给他松松骨!” 牛老三为难地说道:“回主人的话,他这骨头基本上全都松完了,再松委实有些难度……也就只剩下脑袋没松过了,但若是松了脑袋,小的可没法保证他还能继续说话。” 孙蒙很生气:“我就说不该拆散他的骨头吧,瞧,我想威胁他都没法子了。” 黑影在旁边咳嗽一声,说道:“主人,其实他三人之所以被拆散了全身骨头,是因为我们都审问过了。要不,属下给您说说?” 孙蒙无奈的叹口气:“好吧……反正我这乐趣是没了。” 黑影说道:“这姓吴的和两位道长的仇怨,刚才他已经说了,属下就不重复了……” “不不,你还是重复的好,小爷喜欢听。”孙蒙连忙说道。 黑影犹豫道:“那些事我们问的也挺简略的,不如请小道长说说,岂不是更细致,更有意思?” 孙蒙转头看向秦行之:“小道士,你表现的时刻到了!” 秦行之一撇嘴:“道爷不说,又没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刺杀你的人被我的手下抓到了,这好处大了。” “那我还救了你呢,要不是我推开你,你现在就跟他一样了。”秦行之指指已经僵硬的恶少,换来的自然是恶少父亲恶狠狠的瞪视。 孙蒙摇头:“这不对,我觉得你的思路有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你,刺杀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也不会有危险,因此不能说是你救了我。” “但事实就是我救了你一命。” “少废话,你说不说?不说我立刻让人把你送杭州府大牢里,你这偷人银子的蟊贼就等着秋后问斩吧。”孙蒙怒了。 秦行之也恼了:“我会怕你?说我偷人银子,你有证据吗?” 孙蒙痛苦的扶着额头:“行了,我不跟你斗嘴了还不行吗?小道士,看在我送你一座宅子的份上,你就说说呗。” 秦行之听到这个就来气,但他也不能不承认确实占了便宜。说就说,反正也没什么丢人的,偷银票的勾当确实有些见不得光,可只要道爷运用春秋笔法,完全可以轻描淡写的略过嘛,再者说了,道爷当时还救了人呢。 因此秦行之便开始讲起花魁大赛期间发生的事情。 孙蒙大大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当然其中有些内容他根本不信,比如小道士说自己给白牡丹作词震惊全场,这个就不能当真。至于马公子和小庆之间的恩爱,秦行之既然答应了人家保守秘密,还收了银子,自然也不会乱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偷他的银子确实有你的道理。”孙蒙点头。 “是拿补偿!” “就别计较字眼了……挺有意思的,可这也没必要让他跑到京城刺杀你们啊。”孙蒙沉吟道,“听你的描述,这大头肯定不止万两银子,至于为了这点儿事不要命吗?” 秦行之笑道:“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人家怎么就不敢来了?” “这里是皇帝的地盘,他一个土豪凭什么不怕?” “懒得跟你较真。”秦行之摆手道。 黑影插嘴道:“主人,其实姓吴的跑到京城刺杀两位道长,是有原因的。两位道长离开密州府之后,还发生了些事情。” “还有热闹……呃,说来听听。”孙蒙两眼放光。 “姓吴的派人袭击两位道长,死了好几个人呢。这事儿真要计较起来,其实挺严重的,密州府知州和通判都非常重视,因此很快便查到了他。这一查之下,才知道这家伙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自然要把他捉拿归案。姓吴的本是江湖人物,一看不好,带了手下的兄弟杀出重围,准备找地方落草为寇。但在这之前,他决定来京城报仇,因此才有今天的这一出。” 孙蒙勃然大怒:“混蛋,既然罪有应得,就该认罪伏法。他倒好,居然想着去当山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秦行之这才明白为何吴大善人会不顾一切前来报复自己。 好好的富豪当不成,直接堕落到当山贼的下场,换成谁都无法忍受呐。说起来这吴大善人也挺倒霉的,如果不是秦行之横插一杠子,他的计划不会有任何问题,马公子也绝不敢跟他作对,可惜就是因为小道士的出现,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全都乱了。 很明显,在追查吴大善人的事情上,马公子肯定出了力。 第114章 我要开店 孙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正像他先前说得那样,京城是皇帝——也就是他孙蒙——的地盘,谁敢在京城捣乱,那就是不给他面子。推而广之,整个大齐朝都是他的地盘,凡是不服朝廷落草为寇的家伙,那同样是和他作对。这下可好,吴大善人把两个禁忌都给触犯了,孙蒙能不生气吗? “把这三个混蛋押走,小爷不想再见到他们!”孙蒙摆手道。 可怜吴大善人三个家伙,骨头都被拆散了,“押走”实在是无法做到的,牛老三带人把他们直接提走,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去了什么地方,他们的结局如何秦行之不关心也不在乎,反正从此之后吴大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孙蒙看着黑影问道:“你说还跑了一个?” 黑影点头:“行刺的有四个人,这三个虽然有两下子,武功却只是一般。还有一个家伙武功挺高,特别是轻功非常高明,属下等人没留住他,让他跑了。主人,属下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孙蒙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又不是刺杀我。” 他看了看秦行之,眼珠子转了几圈,慢悠悠地说道:“下令让咱们的人都回来吧。” “啊?”黑影迷惑的看着孙蒙,“不追了?” “追什么追?说过了人家又不是刺杀小爷我,咱们凑什么热闹。” 秦行之连忙叫道:“这不合适吧?” “合适,非常合适。他刺杀的目标是你们俩,我才不会上赶着给你们擦屁股呢。小道士,你道法深厚,区区一个刺客,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说的,贫道乃是方外之人,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 “你可以用道法感化他嘛。” “感化个屁呀!和尚才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道门不讲这个。”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养活手下也不容易啊,我得给人家发工钱的,白给你出力怎么能行?就这样吧,小的们,打完收工了。” 秦行之怒道:“不管就不管,道爷还不稀罕呢。赶紧走,道爷现在看着你就烦。” 秦寿扯了扯秦行之的衣服:“徒弟,性命攸关,就别嘴硬了。” “不是啊,师父,你看他那臭显摆的样子,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请的起几个高手吗?咱们不求他,等你徒弟发达了,给你请一百零八个保镖,咱们连上厕所都带保镖!” “我怕到时候拉不出屎来……” 孙蒙并不是吓唬秦行之,他是真的打算不管。原因也非常简单,今天僧道斗法秦行之发威,搞得孙蒙非常疑惑,他打算暗中盯着秦行之,看看他到底是真有道行,还是跟大和尚演戏忽悠人。 当然,如果秦行之真有危险,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谁让他对小道士有好感呢。 然而他刚要带人离开,却又被嘤嘤的哭声给留住了。 哭泣的是那跪在大门口的春娘。 这女人很幸运,几支毒箭袭来,愣是没有让她受伤。但她被吓得也不轻,这种生死搏杀的场面她如何见过?因此在紧要关头没昏过去就不错了,也忘了自己的忧愁。 此时见孙蒙要走,她才重新想起自己的事来。 这下子算是更凄惨了。 本来她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回去恶少身边,如今恶少死了,她回去有什么用处?至于说孙蒙许下的银子更是没戏了,老头儿刚死了儿子,还跟他要银子也太混账了点儿。 春娘越想越悲伤,只觉得天地之大,自己居然没有立锥之地。 她却低估了孙蒙的无耻和没心没肺。 孙蒙冲着呆滞的老头儿叫道:“老家伙,刚才商量的银子,你该拿出来了吧?” 老头儿茫然的看着孙蒙:“什么银子?” 孙蒙急道:“别装傻啊,你答应给这位小娘子五千两银子,这么快就忘了?” 老头儿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勃然爆发:“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混蛋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要银子,你们纨绔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老夫知道你不好惹,可我也豁出去了!我儿子都死了,还怕什么?来来来,老夫这就跟你拼了!” 孙蒙连忙后退几步,摆手道:“咱们这不是商量着来嘛,你急什么?再说了,你儿子也是纨绔……不对,我就不该用这个‘也’字,小爷显然不是纨绔,有我这么急公好义的纨绔吗?” 老头儿怒视孙蒙,如果眼神能杀人,孙蒙早就遍体鳞伤了。 秦行之实在看不下去的,拉住孙蒙说道:“胖子,人家已经怪可怜的了,你就别提钱的事儿了。” “可怜?我没觉得。那混蛋家伙活着也是浪费,死了还节约粮食呢。” “你闭嘴吧,合着不是你儿子,你当然没感觉。”秦行之骂道。 “也不是你儿子呀……” 秦行之无奈的拱手:“孙爷,您就别说了好不好,算道爷求你了。这种事你不能常干,否则道爷真不敢待在你身边……” “为何不敢?” “我怕天上打雷,劈了你不要紧,万一打偏劈到道爷头上,那岂不是非常冤枉?” “不说就不说,可这小娘子怎么办?告诉你,我可没银子给她,我也不可能照顾她,否则我娘肯定要揍我的。” 孙蒙说的是实话,作为皇帝,收留一个被抛弃的小妾肯定不成,就算太后答应,朝廷的大臣们也绝不会答应。要知道在皇宫里,除了皇帝的长辈,任何一个女性,在被孙蒙陛下宠幸之前,都必须是处子之身……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王朝,太没人性了。 秦行之为难地说道:“我也没钱呐!” “装,继续给小爷装。你偷了人家万两银子,买宅子才花了一半,怎么就没钱了?” “我的那些银子还有用,我要开店的。” 孙蒙大惊失色:“不是吧,你一个道士,立志修道成仙的道门子弟,居然打算开店做生意,赚那点黄白之物?这也太不要脸……咳咳,说说看,你打算开什么店?” 秦行之根本就没有做好打算,但此刻为了避免损失银子,也只好乱讲了:“贫道开店自然不会跟俗人一样,我打算……打算……嗯……” “你根本就没想好开什么店,对吧?” “胡说,道爷当然有打算了。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道门能够发扬光大,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沐浴在大道的光辉下。我就想了,怎么才能真正让所有人都享受到大道的福利呢?光靠降妖祈福、作法治病,这肯定不成。毕竟无论道法多么高深,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况且我大齐幅员辽阔,贫道就是累死,也不可能忙得过来呀……” “罗里八嗦的一大堆,你到底打算开什么店?” “别急,容贫道慢慢给你编……咳咳,抒发一下情怀嘛。其实,我的打算是——” 秦行之忽然两眼放光,不容易啊,终于让道爷想出一个主意来。 “我打算开一家符箓店!” 孙蒙愣了愣,问道:“啥?” “符箓店。就是专门制作符箓,然后卖给需要的人的店铺。到时候你家里若是闹鬼,就不需要请道士驱邪了,只要到我店里买一张驱鬼符,回家烧了自然就符到鬼除。又经济,又方便,这主意太妙了,道爷果然是天才!” 孙蒙摇头道:“你是不是天才且不说,这么做其他道士肯定会恨死你的。” “你管我呢。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我的钱是有用处的,不能乱花。” 孙蒙笑道:“不过呢,这个主意小爷喜欢,我最愿意看你们和尚道士掐架了,这以后肯定有热闹看了。行,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 秦行之大喜:“你说的啊,可不能坐回去。” 孙蒙一摆手:“那是自然,小爷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反正我和这位小娘子也没什么交情,大不了咱们不管她死活就是。” “别呀。”秦行之慌了,“我可没有让你不管她的意思。” “这就难办了,我管不了,你不想管,你让我怎么办?” 秦行之苦恼的看看秦寿:“师父,这混蛋心肠太硬了,咱们根本就说不过他呀。要不,咱们将这位小娘子收留了?” 秦寿摇头:“不好……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何老是喜欢收留别人?熊六梅那几个就够让人操心的了,还收留?” “这不是没办法嘛。” “咱们既不是官府,也不是善堂,说句不好听的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凭什么随便收留别人?再者说了,正所谓瓜田李下,这小娘子跟咱爷俩无亲无故的,你收下她算怎么回事?徒弟,不是为师心狠,这事儿做不得……” 秦行之很苦恼,师父说的自然有道理,他也不是多么有同情心的人,但是让他就此不管地上跪着的女人,却又觉得不太对劲。说白了,恶少之所以将春娘赶出门,跟他不无关系。 旁边孙蒙的护卫头领,也就是那“黑影”见陷入了僵局,咳嗽一声说道:“主人,其实还有个办法安置小娘子……” 孙蒙和秦行之秦寿都看向黑影。 黑影笑道:“属下觉得,小娘子可以出家嘛……” 孙蒙皱眉:“出家,这不太好吧?人家青春年少的,凭什么过那种孤苦的日子?” 秦寿撇嘴道:“你怎么知道出家就孤苦了?这是对出家人的偏见,赤裸裸的偏见!” 这几位安排着春娘的未来,却忘了问问人家是怎么想的。出家是个路子,可春娘还真不愿意。她只是无家可归,可从没打算从此青灯古佛。见孙蒙有被说服的迹象,秦行之也没有反对,春娘急了,也顾不上矜持,抬起头来看着孙蒙。 “妾不想出家……” 第115章 皇帝随便参观 同样被众人忽视的,还有死了儿子的老头儿。 老头儿抱着儿子的尸体伤心够了,漠然的吩咐下人将恶少抬回家中,最后看了秦行之等人一眼,转身回府,将大门一闭,再也不露面了。 这事儿他没地方找说法。 且不说他非常清楚孙蒙不好惹,即便告到官府,杀人的也不是孙蒙他们,凶手还是孙蒙的手下抓住的呢,他也没法赖到孙蒙头上。何况他儿子虽然死了,府中还有孙子,为孙子们着想,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孙蒙。 留在门外没用不说,弄不好还被无耻的死胖子讨银子,还有地上跪着的女人,万一孙蒙非要他收留,老头儿都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该不该继续跟孙蒙玩儿命…… 自认倒霉吧,谁让这混蛋儿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呢?说不定这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替自己惩罚他呢。 老头儿回府了,孙蒙等人却理直气壮的占据着人家的大门口,商量对春娘的安排。 春娘不肯出家,这事儿就难办了。 正发愁呢,远处传来一阵呵斥打斗声。 秦行之疑惑道:“还有杀手?” 孙蒙冷笑:“俩道士行啊,招惹的仇家还真不少。” “你怎么知道这次还是来找道爷的,说不定是找你的呢。” “小爷没仇家,我从不给人结仇的机会……”孙蒙冲黑影说道,“过去看看,又是哪个不知死的。记住……这次就不要拆人家骨头了,咱们要以理服人嘛。” 黑影嘿嘿笑道:“牛老三没在,不会拆骨头的。” “不拆骨头,挑断手筋脚筋即可。” “遵命!” 黑影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不一会儿远处的打斗声更加剧烈,远远的甚至能看到尘土飞扬。显然来人武功非常厉害,孙蒙的手下一时半会儿居然收拾不下他。 打斗中,一个女声传出:“一群混蛋,老娘替你们抓人,你们居然敢恩将仇报!太过分了,太不讲究了,看老娘挨个捏碎你们的蛋蛋,让你们全都入宫做太监!……咦,你的蛋蛋呢?” 秦行之大惊失色,这声音分明是熊六梅! “胖子,赶紧让你的手下住手,自己人!” 秦行之一把将孙蒙的脖领子抓住。 这还了得,敢动手抓皇帝陛下的“龙颈”,简直是活腻歪了!呼啦一声,保护孙蒙的高手全都紧张的围了上来,要不是投鼠忌器,他们立刻就能将秦行之大卸八块。 孙蒙喝道:“小道士你疯了,有话好好说,你抓我干嘛?什么自己人,说清楚。” 秦行之叫道:“那爱捏人蛋蛋的,是道爷的同伴熊六梅,上次你见过的。” 孙蒙对秦行之还是比较信任的,闻言扬声说道:“都住手,放他们过来。” 远处的高手们答应着,纷纷往后急退。 秦行之松了口气,熊六梅的武功能不能对付这些高手且不说,即便熊六梅能打得过人家,也不能真捏碎他们的蛋蛋呀。这死胖子绝对是权势滔天的官二代,若是惹恼了他,到时候自己师徒等人只能亡命天涯,什么发财计划都没戏了。 “胖子,多谢了!”秦行之诚心诚意的感谢道。 “谢就不必了,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啊?哦,抱歉抱歉,我忘了,要不给你揉揉脖子?” 秦行之讪讪放开一直揪着孙蒙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转头看远处走来的几人。 熊六梅带着二柱子和沈怜儿,大步流星朝秦行之等人走来。二柱子手里还抓着一个人,耷拉着头不知死活。沈怜儿则心惊胆战的紧跟着熊六梅,脸上苍白一片,显然刚才的打斗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熊六梅一眼看到秦行之,得意洋洋地叫道:“小道士,我给你把刺客抓住了。” 秦行之奇怪地问道:“梅姐,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废话,如果不是老娘偷偷跟着你,就胖子这群废物手下,早就让这家伙跑了。所以说,小道士你以后出门还得让老娘跟着才行,我太操心了……” 三人走到众人面前,二柱子把手里的家伙往地上一扔,闷声闷气地说道:“这混蛋当初打得爷爷吐血,这次终于落到咱们手里了。” “你认识他?”秦寿问道。 二柱子点头:“不仅我认识,老道你和小道士也认识,他就是当初在密州府出手的家伙。原本他上次蒙着脸,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可他跟吴大头一起来的京城,还会武功,以爷爷的聪明才智,当然就知道他是谁了。” 秦行之怀疑的看着二柱子,就你那智力水平,行吗? 沈怜儿解释道:“是他自己承认的……” 秦行之恍然,这就科学了。 原来,秦行之师徒一出门,熊六梅就带着沈怜儿二柱子出来了,三人在京城也找不到什么好玩儿的,一来二去就也跑去了杳然观。当秦行之和大和尚斗法时,熊六梅三人就在人群里看着呢。 后来秦行之和孙蒙一起离开,熊六梅等人远远的跟着。 也不能说三人故意跟踪秦行之师徒,他们只是没地方可去,又不想跟秦行之碰面罢了。你想啊,若是遇到秦行之,说不定小道士会觉得三人没俩道士带着,就不会玩儿了呢。这多丢人,熊大当家的觉得不能让秦行之看扁了。 吴大善人刺杀秦行之失败,众人立刻分头逃窜。 吴大头几个虽然身手也不错,却没有内力,因此很轻松便被孙蒙的手下给抓住了。而上次出手对付秦行之和二柱子的那个黑衣人,却是个有内力的高手,他一看小道士身边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吓得心胆俱裂,再也不敢停留,施展全身的本事逃命。 不得不说他的决断是正确的,可惜方向选的不好,正好遇上了熊六梅三人。 熊六梅几个跟秦行之的距离比较远,却也没远到看不到秦行之的情况,他们自然也看到了秦行之被刺杀,这家伙是刺客中的一员,熊六梅能跟他客气?小道士乃是熊六梅发财的重要帮手,杀小道士,那就是断熊六梅的财路,这肯定不能容忍。 熊六梅立刻出手阻拦对方。 这位高手心里的懊恼就别提了。 当初他被秦行之吸收内力反击,到如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心目中,秦行之肯定是个隐藏不露的高手,武功比自己还高——那时候他的内力被秦行之吸收了一部分,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刻,秦行之借用他的内力将他打伤,他很自然的就误以为秦行之的内力比自己深厚。 毕竟“吸星大法”这种武功,只是小说家杜撰的,大齐朝的高手们可没听说过。 因此他逃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回去找吴大头,生怕秦行之追杀他。 后来秦行之离开密州府,他才重新露面。 吴大头事发,他保着吴大头一起逃离,路上决定报复秦行之。在他看来,秦行之就算武功厉害,面对淬毒的暗箭,也是很难防备的,何况就算暗算不成,自己还可以跑嘛。 他怎么都没想到,秦行之身边居然有那么多高手,最过分的是,周围还隐藏了更多的高手。你说一个混江湖的道士,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更欺负人的是,逃跑也不行,竟然被一个女高手给拦住了。 所以这位高手非常后悔,早知道他宁愿不要报酬,也不跟吴大善人来找小道士复仇啊。何必呢,人家分明是扮猪吃虎…… 熊六梅的武功有多高? 这么说吧,孙蒙的这些护卫都是大内高手,围攻熊六梅竟然让她抓到机会捏了好几个人的蛋……幸运的是,几个倒霉的大内高手原本就是太监,无蛋可捏,否则肯定比现在凄惨,熊六梅的口头禅可不仅是说说,这女人真敢捏! 当然,真打久了,熊六梅肯定不是众多护卫的敌手。她的优势是战斗意识强大,猛然相遇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跟随吴大头的这位高手武功本来也不算太高,在秦行之等外行眼里自然是非常牛逼的,对上熊六梅还是不够看的,熊六梅含愤出手,再加上这家伙心虚,很快便被熊六梅找了个破绽打倒。 二柱子揪住他一顿乱揍,这家伙便什么都说了。 孙蒙听完熊六梅的吹嘘,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熊六梅:“这位……梅姐,我太佩服你了!有没有兴趣到在下这里做事?” 熊六梅一瞪眼:“凭什么?” “凭我有钱啊,凭我有势啊,这还不够!跟着我,欺负人都白欺负。当然,工钱也是非常丰厚的,肯定比跟着小道士强。怎么样,考虑一下……实话告诉你,跟着我做事,皇宫大内随便进,皇帝什么的,你随便参观不要钱……” 熊六梅心动不已:“真的?” 秦行之推了小胖子一把:“死胖子竟然想挖道爷的墙角!梅姐别听他瞎说,就你这脾气,遇到皇帝非出事不可,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熊六梅撇嘴:“老娘才没兴趣参观皇帝呢,这胖子虽然可恶,可他看起来真的有钱呐。” “有钱就了不起了?再说了,梅姐你肯寄人篱下听别人的命令?” “当然不肯,老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谁敢命令我!” “给钱也不成?” “不行!”熊六梅瞅瞅秦行之,“小道士,看样子你很怕老娘跟着胖子走?” 秦行之愣了愣,摇头道:“开玩笑,我怕什么?我只是不愿你祸害人家罢了。胖子,道爷把话说在头里,你请梅姐回去可以,出了事儿我一概不退货的。” 熊六梅大怒:“有种你再说一遍?” 第116章 谈谈你的指头 孙蒙还是比较明智的,最终放弃了招揽熊六梅的主意。 一个敢于捏人蛋蛋的彪悍女人,武功高是没错,可怎么想都觉得做事有些不靠谱。这女人性子如此暴躁,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高兴就捏人的蛋蛋,这谁受得了? 算了,如此残暴的女人,还是留给小道士消受吧。 吩咐人将最后一个刺客押走,孙蒙指着地上的春娘,继续前面的话题:“小道士,这位小娘子该怎么安置,全看你的了。” 秦行之摇头:“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熊六梅来了兴趣,看着春娘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孙蒙自告奋勇的将春娘的情况一说,熊六梅拍拍手:“小道士,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咱们的生意离不开女人,正好能用上她。我决定,咱们收留她了,以后她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员工’,是这么说的吧?” 孙蒙迷惑地问道:“你们开店需要女人?这不对啊。” 他想的是秦行之所说的符箓店,熊六梅说的却是秦行之当初答应她的青楼,根本就是两个完全没有联系的生意。 符箓店自然是不需要女人的,事实上大齐朝绝大多数店铺都不用女人,即使是布店、脂粉店之类的生意,也大多用男伙计。估计只有青楼之类的特殊行业,才会用到女人。孙蒙从没想过秦行之身为道士会开青楼,因此也没往青楼上想。 秦行之苦笑不语。 熊六梅一摆手:“就这么定了,老娘说了算!” 孙蒙心说这样最好,总算让秦行之把这女人给安排了,自己就不用犯愁该如何处理她了。小皇帝其实不怎么在乎春娘的死活,问题是他要做抱打不平的少侠,自然不能放任春娘不管,那样就有些虎头蛇尾,不完美了嘛。 秦行之说道:“梅姐你先别急,都是我们在这里说,人家小娘子愿不愿意还不一定呢。” 熊六梅无所谓地说道:“她不可能不愿意,喝喝茶就赚大把银子,傻子才不愿意呢……喂,这位小娘子,你跟不跟老娘走?” 春娘钦佩的看着熊六梅:“妾愿意!” 大齐朝有几个女人能跟熊六梅一样强悍?春娘原本是被恶少抢去的,之所以被人赶出家门还要回去,情愿继续当小妾,正是因为在大齐朝,女人很难独立生活,更不要说像熊六梅这样做男人的主了。 此时熊六梅在春娘的心目中,基本上是金光闪闪的形象。她不敢奢望自己会成为熊六梅这样的人,至少跟在熊六梅身边,不会被人欺负吧? 她却没有注意到,所谓的喝喝茶就能赚银子,又是个什么意思。 实在是熊六梅的形象,很难让人想到她居然有开青楼的宏伟理想。 既然春娘自己都答应了,秦行之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默认了熊六梅的决策。当然所谓的开青楼纯粹是忽悠熊六梅的,春娘肯定不会成为风尘女子,即使秦行之真开青楼,人家也不肯沦落风尘呀。 孙蒙见春娘的事情解决,便催促秦行之等人上路回家。 众人回到秦行之那座豪华的大宅子前面,只见门前围着几十个下人,正三五成群的站在那里说闲话,这又是闹得那一出? “你买下人了?”孙蒙问道。 秦行之摇头:“道爷才不花那冤枉钱呢,这应该是我们的友好邻居派来的。” “什么意思?”孙蒙根本不了解情况。 秦行之把早上秦寿和杨旭的交易说了一遍,叹息道:“人家这才是慷慨高尚呢,不像有些人,送道爷东西还要收钱,令人鄙视。” 孙蒙拉住秦行之:“停,先别走了……” 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胡闹,可以偷偷溜出皇宫瞎逛,可对朝廷里那几位老爷子还是比较忌惮的,特别是这位礼部尚书杨旭。为什么呢?因为众大臣和太后为他选的皇后,就是杨旭的孙女。他对女人没什么感觉,却也不想让未来的岳祖父看到自己和野道士厮混。 “算了,今天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咱们单独说几句话我就走。”孙蒙说道,“你先让老道和梅姐他们先回去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秦行之摇头:“那可不成,我怎么知道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万一你想不开,把我给关起来怎么办?要不你跟我回去,要不咱们改天再说……胖子,你好像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孙蒙大笑,“我孙蒙号称京城一霸,京城里我横着走没人敢说我半句,我会害怕?别逗了。我只是不想去你家看那副乱糟糟的场面罢了,这么久没人打扫,估计肯定干净不了,再加上你那友好邻居派人去打扫,尘土飞扬的,想想都让人恶心。”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就说?”秦行之仍旧不肯松口。 孙蒙压低声音,凑到秦行之身边说道:“我要聊的是你的大拇指,你确定可以当众说?” 秦行之悚然而惊,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孙蒙:“你……能看到?” 孙蒙得意的点头:“猜对了!” 秦行之的震惊可想而知,他的金手指除了自己能看到之外,也只有金家庄的小胖子能看到了,如今陡然听孙蒙说他能看到,能不吃惊吗?他决定确认一下。 “你看到什么了?” “金色……” 没疑问了,这胖子真的能看到。 问题是凭什么呀,难道自己的这个金手指,只要身上的肉足够多就能看到?这不科学嘛,至少自己并不胖哇。 “师父,你和梅姐他们先回去吧,我跟胖子交流交流。”秦行之扬声道,“胖子认为咱们开店的主意非常好,有意资助咱们些银子。” “开什么店?”秦寿茫然。 “谁要给你银子了?”孙蒙急了。 秦行之摆手:“师父你就别问了,我回去跟你细说。胖子,你说了要资助道爷银子的,怎么现在不承认了呢?如果你反悔,道爷就不跟你聊了。” “你这家伙真是惫懒,行,我资助你银子,成了吧?” “这就对了,到时候道爷免费送你几道符箓,你吃不了亏。” 秦寿等人继续走,秦行之则和孙蒙原路返回。 大门口的下人们注意到秦寿他们,立刻有人跑去给杨旭报信,其他人热情的围上来。很明显,杨旭早就吩咐他们要交好这所宅子的主人,他们不敢怠慢,虽然在他们看来,买了这么大一座宅子却不舍得买下人的主儿,实在是奇葩的很,但有钱人的怪毛病多了。 秦行之和孙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孙蒙让护卫退开。 “胖子,你真能看到我手指上的金色?”秦行之沉不住气,首先开口问道。 孙蒙点头:“我没必要骗你,其实前面你推开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后来我从护卫的缝隙中也看到了你手指上的金色闪烁。我还奇怪呢,为什么别人都没有注意到。小爷如此聪慧的人,自然很快就分析明白了,他们应该看不到。” 秦行之竖起左手大拇指:“我这大拇指一直都是金色的,为何你以前没说?” “废话,以前我根本就没注意到,你这金色如此黯淡,如果不是有心,谁会发现?刚才不同,它在不停的闪烁,我才看到的。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的秘密武器?” 秦行之笑道:“我叫它金手指。” “嗯,很形象,有什么用处?” 秦行之可不想把金手指的来历告诉孙蒙,立刻习惯性进入忽悠模式:“用处大了!胖子,咱们关系不错,我就告诉你吧,道爷修炼这么多年,一身道行都在这金手指上了。我这金手指,降妖伏魔,捉鬼斗法,全靠它了。你以为大和尚为何斗不过我?” 孙蒙半信半疑:“人家和尚讲究修炼金身,到你这儿成只修炼一根指头了,似乎档次上就差了老大一截……只练一个指头就能成仙成佛,还是另有妙用?” “妙用多了,分分钟让女妖欲仙欲死。” 说到这里,秦行之不由得想起当初的狐狸精,那时若是有金手指,也许就能不那么狼狈了……也不对,人家狐狸精似乎没用什么妖术吧?当然,妖怪如何施展妖术,秦行之是完全不懂的,也许那时候狐狸精已经发功了呢。 咦? 秦行之忽然发觉,当初狐狸精被自己袭胸发呆,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若是狐狸精的道行被金手指给吸收了,她应该会吓得发呆吧? 想想还是不对,因为那时他还没有金手指呢。 孙蒙摇头道:“你别忽悠我,如果这是你的道行,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别人却看不到?我手下那么多高手,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它。”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看到,咱们关系好嘛。”秦行之嘿嘿笑道,“不过这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实话跟你说,除了老道是我师父,他知道我的金手指之外,其他人包括梅姐可全都不知道。” 孙蒙撇嘴:“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我要是有金手指,就是亲娘老子也不让他知道啊。咱们认识才几天,你就肯让我知道?我觉得,还是因为小爷与众不同,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才是原因。别否认,刚才我一说金手指,你一脸便秘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骗不了我!” “你与众不同?切,你也就是身上的肉比别人多罢了。” 孙蒙心说,小爷可是真龙天子,自然不算平常人,这就没必要跟你小道士解释了。 “既然你说这是你道行所在,那你给我表演一个法术看看。”孙蒙兴致勃勃地说道。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孙蒙:“你以为道法是戏法呢,随便给你表演?正所谓法不轻传,我给你表演法术,祖师爷会惩罚我的,这绝对不可能。” 吸收的法力早就没了,就算有心显摆,也没办法啊。 孙蒙叹气:“你不表演,我的资助可就没了。” 这小皇帝自从看了秦行之和大和尚的斗法就一直在担心,自己挑动僧道争斗的行为会不会被天上的神仙怪罪。以前他不信佛道,自然没有这个顾虑,甚至奇葩的随便发毒誓,可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现世上可能真的有神仙,他这么不着调的人也是会害怕的。 让秦行之表演,就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世上到底有没有道法这回事,进而确认神仙佛祖的存在。 如果世上真有神仙,孙蒙回去也是要给道祖他们上几炷香请求原谅的。 可惜秦行之虽然确定真有道法这回事,却没有办法给孙蒙表演,因此孙蒙注定还要继续迷惑下去,不能真正确认世上有没有神仙。 “今天又是斗法又是救你的,道爷的法力早就耗尽了,真没法给你表演。要不这样吧,等道爷的符箓店开张,我的修为也恢复了,咱们约个时间,我给你表演一次……先说好啊,表演是要收费的。” “只要你肯表演,银子小爷有的是。”孙蒙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那你的资助?” “没有,什么时候你给我表演了,我再考虑。” “没义气!” 第117章 师父你有了! 秦行之的“豪宅”前院里。 “老道,咱俩之间的恩怨,今日也该有个了结了!” 秦行之剑指对面脸色发青的老道秦寿,咬牙切齿:“十多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这十几年来你把我骗的好惨,今天道爷一定要讨个说法!我本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却被你拐去当道士,此仇简直不共戴天。” 院子里不止俩道士,熊六梅等人,包括刚被秦行之收留没多久的那个恶少的小妾春娘,都站在远处看热闹。 秦寿臭着个脸,一言不发。 二柱子嘟囔:“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老道头上正在冒烟吗?” “专心看戏,别说话。”熊六梅摆手,“人家小道士多认真!” 秦行之秀气的面孔上布满杀气,盯着秦寿犹如虎豹盯上了猎物:“怎么不说话了?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命中注定,咱们两个只有一人能站着走出这里。” 秦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混账东西,别闹了行不行?” “不行!” “我发火了……” “发火就对了,这样才能发挥你最大的实力嘛,否则岂不是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年老体衰?” 秦寿探手把黑针从怀里掏出来,双眼喷火:“道爷是认真的!” 秦行之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师父你真是毫无幽默感,这就跟我急眼了,至于吗……先前我已经说明白了啊,咱们这都是为了模拟现实情形,调动你的情绪。你想啊,就你这身板,如果不遇上生死之敌,你能发挥出全部水平吗?” “调动你个头!施法跟情绪有屁关系。”秦寿怒道,“道爷作了大半辈子法,就是闭着眼边睡边念咒,也一样能完成。我看你这小子就是借机骂人……还世家子弟呢,你也不嫌臊得慌。” 秦行之哈哈大笑:“闭着眼施法,就你?不是徒弟不尊重你,若是你闭眼施法都能成功,当初咱们师徒也不至于连饭……” “咳咳!”秦寿连声咳嗽。 秦行之立刻闭嘴,事儿是那么回事,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啊。 自从在杳然观和大和尚斗了一回法,秦行之赫然发觉这世上居然真有法术存在,回来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妖怪、金手指、大和尚的佛法…… 秦行之发觉自己奉行了十几年的信条轰然倒塌。 当然这一切暂时秦行之顾不上,他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己的问题。确切点说,就是自家这个所谓的上古大派“鸿蒙派”的道法,是不是纯粹忽悠人。 如果说世上确实有道法佛法,鸿蒙派的法术说不定也有效果呢。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秦行之自己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法力?他以前没有金手指,可既然道法不是假的,至少打在自己身上得有点感觉才对,再者说了,俩道士也不是成天坑蒙拐骗,也是要打坐修炼的,秦行之也打坐,却从没感应到过任何异常。 抛开他自己不说,老道施法也从来没有弄出点儿超自然的动静来啊。 当初在百花阁给妙玉打胎,秦行之一直认为那只是黑针不干净导致的另类成功,下意识就不肯承认那是道法的作用。如今看来,还真不一定。 多年来秦寿老是嘀咕,自己这徒弟收得亏了,任何道法到了小道士身上都无效,秦行之以前以为那只是老道忽悠自己,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也许老道说的是真的,并非故意胡说呢?这也合理,俩道士谁不清楚谁呀,两人之间也没必要玩儿虚的。 也许老道确实有道行,而自己却天生驽钝,也就是传说中的资质不行,因此才感应不到? 秦行之决定试验一下,让老道在自己身上施展几个道法看看,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其实今天距离上次斗法已经过了好几天。 思考问题,安排新收留的春娘,给熊六梅解释开符箓店的计划,还要出门找开店的门面,这些事情都需要秦行之亲自去做,耽误了不少工夫。 有人说了,没证实老道有没有道行,急着开店干什么? 此言差矣,不管秦寿是真有本事,还是纯粹是个老骗子,甚至不管世上有没有道法,符箓店都是要开起来的。以前秦行之不相信世上有道法,还不是一样和老道一起到处给人家做法事忽悠人? 说白了,开符箓店这个主意本身是绝对没错的,跟世上有没有道法毫无关系。 “来吧师父,拿出你最强的实力!” 秦行之大喝一声,把左手大拇指往前一伸。 熊六梅赞叹:“决斗都不忘竖起大拇指夸赞对手,小道士还挺有风度。” 二柱子闻言差点把嘴巴撇到耳朵边。 决斗?一老一小俩江湖骗子,决斗个大头鬼。 “梅……梅姐,两位道长平时都是如此修炼吗?”春娘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自从被秦行之收留,春娘对秦行之有没有感激看不出,但看熊六梅的目光中永远都充满了崇拜,特别是听说熊六梅乃是“江湖女侠”,更是把熊六梅当成了人生偶像和靠山。幸亏熊六梅一向粗心大意,也没发现异常。 熊六梅满脸迷茫:“应该是吧。” 小道士修炼过吗? 春娘转头看着气势汹汹踏罡步斗的老道,喃喃自语:“你们江湖人真会玩儿……” 说话的功夫,秦寿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手中黑针对准秦行之,嘴里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随即身法凝固不动,期待的看着秦行之。 对熊六梅等人假称“修炼”,只有两个道士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测试老道到底是不是拥有法力,因此秦寿的施法十分认真,至于效果如何……以前只有天知道,如今则加了个秦行之的金手指。 秦行之翘着大拇指闭目品味半天,在老道期待的目光中睁开眼:“师父,你有了!” “真有?”秦寿顿时激动得面色通红,“不是忽悠为师?” “这话说的,忽悠你有什么好处,真有了。” “好,好,祖师爷在上,不枉道爷辛苦这么多年啊!哇哈哈哈……” 两个道士的对话让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 有了……有什么了? 沈怜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俏脸一红,暗中呸了一口。沈怜儿明白,两个道士说的,肯定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可是他们如此说话,绝对是故意的! 秦寿大笑完毕,一脸欠揍的得意样子:“臭小子,现在相信为师了吧。我鸿蒙派乃上古大派,为师修炼师门法诀几十年,法力超群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嘛。至于说你……呵呵。” “嘘,老道你小声点,别分散我的注意力……坏了,没了,没了!” 秦行之懊恼的收起大拇指。 众人更糊涂了,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又没了? 秦行之的懊恼倒不是装出来的。 刚才老道施法完毕,金手指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让他一度以为老道根本不会道法。还好他足够耐心,凝神仔细体察,终于隐约感应到一丝热气。这让小道士顿时心花怒放,无论如何,既然世上真有法术这回事,他当然不愿自己的鸿蒙派是个纯粹的骗子门派。 可是那丝热气太微弱,被老道一打扰,秦行之现在已经完全感应不到了。 这让他无法完全确定,刚才的感应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老道讪讪道:“别扯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道爷不信。” 金手指的秘密从没瞒过老道,因此秦寿非常清楚它的运作过程。当初大和尚的法力,秦行之离开杳然观后还一直存在,最终救了他一命呢。 秦行之心情低落,也不管外人在场,气愤地叫道:“本来就若有若无,这玩意儿就算放着不用,那也是有损耗的,懂吗?师父,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你的法力,低微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我呸!”秦寿当场变脸,“道爷几十年勤修不辍,修炼的又是我鸿蒙派秘传正法,怎么可能法力低微?你这是污蔑我鸿蒙派的法诀!” “别乱扣帽子啊,我只是说你法力低微,原因嘛,应该是你资质有问题,我可从没说鸿蒙派的法诀不好。” 秦行之连忙辩解,开玩笑,如今既然知道世上有法术,有妖怪,甚至有神仙,当然不能随便被人误会。万一天上的祖师爷信了老道的信口雌黄,那可是要出问题的。 至于说秦寿所谓的“勤修不辍”,这个还真没法反驳。 至少秦行之记事以来,老道的修炼确实当得起个“勤”字,每天的功课只要条件允许从不马虎——当然,我们必须理解老道,有时候饭都吃不饱,饿的头晕眼花的,强求秦寿修炼也不人道啊。 所以说唯一能解释秦寿法力低微的,只能是他资质不好了。 秦寿明白秦行之的意思,想了想,对自己的资质也不免产生了怀疑。这事儿确实不好说,鸿蒙派混得惨了点,能收到徒弟保证传承不断就已经是祖师爷护佑了,实在是没法学其它门派那样挑挑拣拣。比如秦寿,当年师父收他肯定不是看他资质喜人,干脆就是因为失去一个立志去做公务员的徒弟,才不得不再收一个助攻。 “道爷就是再差,那也比你强……”秦寿低声嘟囔了一句,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提高声音说道,“为师在符箓上精研多年,因此牵扯了精力,导致修为略低,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要不,我们试试画符?” 第118章 会走光的 画符? 秦行之差点乐了。 要说符咒,鸿蒙派绝对称得上品类丰富。这也是为什么秦行之会临时想到开符箓店的原因之一,正是因为在符咒上颇有研究,才会冒出这么个想法。 问题是,对符咒有研究的是小道士,不是老道士啊。 秦寿一贯认为符咒乃是外道,直接用黑针施法才是正路,因此在符咒上并没有下什么功夫。当然,秦行之其实是明白秦寿的想法的,这老道哪管什么外道正道,根本就是不舍得花钱罢了。 要画符,你得买黄纸,买朱砂吧? 这些可都是钱呐! 相对来讲,小道士对符咒的兴趣就大多了,那玩意儿画起来千奇百怪,肯定比打坐发呆有意思。 心疼钱不怎么研究符咒的秦寿,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精修符咒,这显然纯粹是因为施法效果不好,而给自己找的台阶。 不过,秦行之并没反对。 “师父,你知道我打算开符箓店,所以材料我可都买了。咱们屋里试试?”秦行之笑道。 秦寿心里一跳,心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也没退路可走了。再者说,秦寿其实是相信道法的,既然施法没办法完全确认,画符也是一个好途径。 秦寿一梗脖子:“试试就试试!” 两人走进屋里。 身后跟着群稀里糊涂的观众。 熊六梅等人到现在也还是搞不清两个道士在做什么。说是修炼,可刚才老道跳了半天大神,除了黑针指了指秦行之,似乎两人什么都没做吧? 听两人对话,似乎秦行之笑话秦寿法力低微? 法力低微,那也是有法力啊。对于完全不信秦行之有法术的沈怜儿、二柱子来说,根本就没法理解两人的对话。 秦行之把黄纸朱砂拿出来放到桌上。 秦寿是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毛笔,运起鸿蒙派的法诀调整呼吸,随后在纸上颤颤巍巍的画了个奇形怪状的符号。 满意的端详片刻,秦寿吁了口气,道爷虽然不常画符,居然也能一气呵成——哈,看来道爷在画符上,说不定还真有那么点小天赋哩。 “吐焰符?” 秦行之伸手就想拿起画好的符咒。 老道大急,一把将秦行之的手打开:“别乱动!你自己有什么毛病不清楚啊?你这一拿,它失效了算谁的?” 秦行之这才反应过来,按老道的说法,无论什么法术,碰到自己都会无效,符咒当然也算法术的一种。以前他基本不信,可现在就有七分相信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不是这样,实在没法解释一些现象。 比如,一直让秦行之想起来就害怕的狐狸精。 然而秦行之并没打算放弃,而是看着老道振振有词:“老道你糊涂了吧,这玩意儿按说能让人口吐火焰,你确定想直接施放?” 秦寿顿时语塞。 可不是嘛,“吐焰符”理论上效果挺神奇,可惜老道这辈子无论施法还是使用符咒,就从来没弄出过超自然的效果。 自己师徒两个关起门倒无所谓,当着熊六梅等人使用符咒,万一无效岂不是很露怯? 秦寿甚至可以用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发誓,这吐焰符用出来,九成九不会出现任何一点火花…… “我们的目的是试验,不是展示符咒效果。”秦行之扫了一眼熊六梅等人,淡然笑道,“道家符咒,断然不能随便在凡人面前展示,否则道祖怪罪下来,你我师徒承受不起。” “是为师疏忽了!”秦寿一副受教的样子。 二柱子暗中腹诽,装,继续装! 秦行之翘起大拇指,下面的话才是真正给老道解释:“无论哪种符咒,我觉得原理都差不多,反正就是里面蕴含着道法能量呗。如果猜想正确,我拿起它应该有所反应才对。” 老道点头:“虽然道法能量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拿吧,为师批准了。” 秦行之伸手拿起符咒。 一分钟后。 秦寿忍不住问:“如何?”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想……废话,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不能吧,连‘若有若无’也没有?” 秦行之遗憾的摊摊手。 这次金手指确实完全没反应。 秦寿大失所望,尽管他相信鸿蒙派的道法,但多年的“行骗”生涯,心中的怀疑也不小,他当然也愿意徒弟能确定道法的真实性。 秦行之反而不算太失望。 画符本来就不是老道的强项,失败太正常了。刚才老道画符的时候,秦行之就在旁边看着,能看出秦寿的手法生疏,某些转折过于牵强。 按照典籍所说,就算符咒的个中好手,也无法保证每次画符都能成功。 当然,真正有修为的道士,是可以通过感应判断出自己画出的符咒是否成功的。两个道士,一个修为低微,另一个则完全没有修为,只能完全靠猜。 这其实也解释了,老道施法为何十次有九次没效果。 和符咒一样,直接施展道法,那也是有成功率的。而影响成功率的最大原因,恰恰是修为——修为是根本,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小道士,你们到底在干嘛?”熊六梅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话。 秦行之微笑道:“梅姐看到了,我们在研究符咒。说好了,我们要开符箓店的嘛,我和师父当然要事先研究一番。” 熊六梅点头:“开符箓店赚钱,比青楼还好,这我知道,你前些天分析过,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我相信你……” 说到这里,熊六梅身后的春娘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前些天谈起来,春娘才知道熊六梅做主收留她,居然是打着开青楼需要所谓“员工”的主意。她当然不肯,但无需反对,因为秦行之根本就没有开青楼的打算。 这件事并没影响春娘对熊六梅的崇拜,不过经此一事,春娘也对熊六梅的靠谱程度产生了轻微怀疑。 相对来说,虽然小道士在恶少门前的所作所为看起来似乎不靠谱,熊六梅却听他的劝,否则春娘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熊六梅继续说道:“不过,你们研究了半天,只有老道画符,你自己怎么不画?难道,你的水平不如老道……这可不行,你比老道顺眼多了,怎么能不如他呢!” 秦寿一翻眼,心说水平和长相有关系吗? “非也,贫道的水平自然不差。” “那你画一个给老娘看看。”熊六梅顿时兴奋起来。 秦行之丝毫不怯场,这是废话,他画符比老道厉害多了,至于效果,反正又不需要当场施放演示,怕什么? “那好,贫道就献丑一个。” 秦行之拿起毛笔,蘸足朱砂,在黄纸上刷刷刷一气呵成,立刻画了个比老道更复杂的符咒。 “此乃入水符,拿着它潜入水里,如走平地。”老道在旁边解释,脸上毫无介意之色。秦行之画符确实比自己好,老道也乐意承认,谁让他是自己的徒弟呢? 熊六梅眼睛大亮:“这么厉害……我试试!” 说着就去拿入水符。 “不可!” 秦行之顿时大急,自己画的符绝对美观,估计即使是周逐浪那些人看了,也得赞一个好字。问题是,这玩意儿还不如师父画的那张,它根本没效果啊! 老道画符还有可能成功,因为按老道的说法,他至少是有法力的。 秦行之活到现在,只有金手指接受了大和尚的法力,才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了一回法力,此前根本不知道法力是什么玩意儿,甚至不相信法力的存在。 这入水符随便一试,分分钟露馅。 熊六梅皱眉看着秦行之:“为什么不可?” 秦行之叹了口气:“梅姐,咱长点脑子行不?这乍暖还寒的,就算入水符让你入水无碍,钻进水里那也很冷对不对?万一冻着了……” “笑话,老娘功力已经恢复了,区区凉水算什么?”熊六梅根本不在乎。 “那也不行!这是入水符,不是避水符,不能避水的,你打算脱光了进水,还是穿着衣服进水?脱光了肯定不行,别忘了你是女人啊。穿着衣服的话,岂不是可惜了一身好衣服……而且,你也会走光的!” “走光……是什么意思?” “哎呀,您就别管什么意思了,反正听贫道的就对了。” 熊六梅想了片刻,点头道:“想想现在下水确实不是什么享受,也好,我听你的。” 秦行之大大松了口气。 “这张入水符老娘留着,等夏天再试。”熊六梅把入水符往袖子里一塞。 秦行之眼睁睁看着熊六梅收起入水符,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自己承认这张符咒是无效的吧?不管了,到夏天再说吧。 熊六梅总结道:“要说小道士你画的符,比老道可好看多了。看来在本事上,你确实要强过老道,怪不得你是掌门,他才是个长老呢。” 在熊六梅看来,掌门肯定比长老厉害。掌门嘛,也就是类似大当家的啦,反正山寨中就数她这个大当家的厉害,也最有权威。 秦寿翻翻眼皮,心说你个傻娘们懂个屁。就你这傻子,以后让小混蛋骗死,都还得帮他数钱。 前提是他舍得骗你。 第119章 大小长短正合适 “这宅子比起咱们那座,可差远喽。” 两个道士站住外城的一座宅邸前,秦寿摇头不已。 秦行之笑了:“得了吧师父,咱那宅子是怎么回事,还用徒弟说吗?人家宅子虽然比咱的小,却是真有钱人。沈半城在京城不能算半城了,咱们也比不了。” 两人面前的宅子,正是沈半城在京城的新居。 昨天试验道法失败,两个道士很扫兴,但正如前面所说,即使道法不存在,秦行之也一样会开符箓店,因此计划并不受影响。 两人今天来找沈半城,自然是为了师门宝贝。 说起来这是入京的最根本目的,至少对秦寿来说如此。当然,秦寿对赚钱也非常欢迎。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到大门前。 秦行之伸手拍门。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仆人露出脸来。 秦行之脸上带着微笑,一副道貌岸然:“道祖在上,贫道鸿蒙派……” “啊,活神仙!” 仆人兴奋的打断秦行之,大呼小叫道:“道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三狗子啊,上次在三江县城,我负责帮您敲鼓的!” 秦行之颔首:“记得记得,三狗子嘛。” “道长竟然还记得小子,好幸福……”三狗子眼睛闪着星星。 秦行之哑然,心说我就是客气一句,你不必这样吧?道爷又不是明星,你可也不是脑残粉啊。 “沈员外可在?”秦行之问。 三狗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门把秦行之师徒让进去:“在!两位道长先到门房稍候,小的立刻去通知老爷。” 沈府正堂,沈半城热情接待了秦行之师徒。 当初如果不是两个道士,儿子沈学习的病完全没办法,自己也不敢随便搬家,万一妖怪跟着来京城怎么办?就算妖怪是个恋乡的,沈学习半死不活的状态,也没法出远门。 因此,对沈半城来说,两个道士绝对是恩人。 他平生相信等价交换,然而两个道士的恩情岂是随便能报答的?那些高大上的道理且不说,至少人家辛苦一场,除了吃他一顿饭,连费用都没收。 沈半城当即吩咐摆下一桌宴席,浑然不顾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酒桌上谈话,国人的传统美德嘛。 秦行之和秦寿心中其实颇为忐忑,装作无意的问起沈家近况,确定妖怪假扮的沈怜儿不在家,这才放心。 俩道士对妖怪的怕,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两位道长,上次走得匆忙,在下连谢都没来得及,真是……本以为两位仙踪飘渺,这辈子估计再也没机会相见了,谁知居然又在京城相遇,缘分啊!” 沈半城浑然不顾两个道士找上门的事实,睁着眼说瞎话。 “这次两位一定要多盘桓几天,让在下好好招待两位一番。另外,钱财对两位是浮云,但在下除了有点黄白之物,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手。一会儿让下人送上些许谢礼,您二位高人可别推辞……” 秦寿又感叹开了。 瞧这日子混得,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吃不饱饭的穷道士,都开始有人上赶着给送银子了?三江县的八姑如此,密州府的知州公子如此,现在沈半城也如此…… 祖师爷在上,贫道师徒这算转运了吧? 秦行之咳嗽一声打断沈半城:“沈员外,贫道师徒并非前来讨要谢礼,您不必客气。我们专门来京城,乃是寻找一件东西。” 秦行之学乖了。 上次在三江县沈府,为何最后没拿到师门宝贝?并不是没机会,而是想着不急,先骗了钱再说,才有后面的波折。否则一开始就开口讨要,沈半城又不识货,至少逃跑的时候也能带着那根棒槌逃嘛。 因此,这次秦行之直接开口说明来意。 当然秦行之拒绝谢礼,也是因为现在毕竟比以前阔气了。沈半城就算送银子,能送多少?撑死了一百两,这些钱对几个月前的俩道士来说,还是天文数字,如今嘛,还无法让秦行之动心。 有了钱,秦行之的眼光就和从前不同了。 秦寿就不一样,他穷怕了,即便徒弟弄到了不少的银子,还是愿意多多益善。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师门宝贝,秦寿又是徒弟最亲近的人,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秦行之的想法,因此也没反对。 沈半城愣了愣。 随即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浮上心头。 两位活神仙般的道长不要谢礼,这更加说明两位乃是视钱财如粪土的高人。也是,人家道法高深莫测,想要银子还不是轻而易举,怎么会贪图自己的钱? 问题是他们不要钱,自己可就不安心了。 要知道,沈半城是个相信等价交换的人,这种人很现实,某种意义上也比较可爱。比如沈半城也修桥补路,但绝不是做好事不求回报,换取名声那也是报酬嘛。 对沈半城来说,只有给了秦行之师徒谢礼,这才符合他等价交换的世界观。 但人家不要,他也不能强求。 “不知是什么东西?”沈半城只好问,“在下能帮上忙吗?” 秦行之笑道:“当然能。贫道也不瞒沈员外,当初在三江县,我师徒把师门法宝暂时寄存在当铺中,当然我们很快就去赎回了,不料却听说被您给买了去……” 沈半城点头:“当初我确实买了不少玩意儿。” 他并没有怀疑两位高人为什么会沦落到当东西,高人游戏风尘,咱们俗人就别猜测了。 “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法宝?”沈半城讪笑,“道长的法宝肯定不一般,在下眼光短浅,倒是没注意到。” 秦行之把那根棒槌的样子描述了一番。 “啊,我想起来了!” 显然,当时的沈半城对棒槌不同寻常的重量印象也挺深刻:“果然是道门法宝,在下还奇怪呢,那么一根玩意……呃,法宝,居然有几十斤重。” 秦行之和秦寿对视一眼,心中都十分喜悦。 不容易啊,师门法宝终于就要找回。 秦寿的喜悦可以理解,他一直对师门宝贝念念不忘。 秦行之高兴其实也正常,既然世上有法术,那么鸿蒙派的掌门信物、传派之宝显然也不应该只是一根“棒槌”,它有什么神奇作用先不说,弄丢了祖师爷怪罪,谁也伤不起啊。 “沈员外,不知可否现在归还贫道?” 沈半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个……” 两个道士心中都是一跳,心说千万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我们容易嘛,从三江县追到京城。 “贫道愿意赔偿沈员外,实在不行,加价也可以。”秦行之说道。 沈半城吓得连忙摆手:“道长千万别这么说!您替我降伏妖怪,连谢礼都不要,我怎么可能要您二位的银子?……实在是,它目前不在我府上啊!” 完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 俩道士昨晚商议了一晚上,觉得今天基本上不可能失手。妖怪在皇宫,两人的安全可以保证;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实在不行还能赎回来,就不信砸过去几百两乃至几千两银子,沈半城能坚持住。 再说了,那东西对沈半城根本没什么用处。 怕就怕霉运没到头,沈半城手里没那宝贝。而造成这种结果的最大可能,两个道士也事先有所分析…… 果然,沈半城继续说道:“两位可能还不知道,小女入宫做了宫女,那件法宝被她带进皇宫了。” 秦寿长叹一声:“徒弟,我们都是乌鸦嘴啊!” 秦行之苦笑:“贵千金也是有趣,入宫带个棒槌,这实在是品味独特。” 沈半城老脸一红:“在下当时也不赞成,可小女的性子实在是倔强。唉,如果不是性子倔,她又怎会入宫做宫女。那皇宫虽然好,在里面做宫女却并不是好差事,可是她……不说也罢!” 沈怜儿性子倔,狐狸精也如此。 秦行之不得不承认佩服,人家狐狸精太敬业了,假扮沈怜儿居然连性格都模仿…… 不过,难道沈半城就从没怀疑过女儿? “沈员外,您没觉得自己女儿和从前有什么不同?”秦行之试探着问,“比如,几十斤重的东西,按理说一般女子是很难轻松拿走吧?” 沈半城想了想,茫然摇头:“那倒不奇怪,她入宫又不是自己走,在下派了马车送进去的。咦,小道长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呵呵,贫道就是随便问问。” 秦行之自然不能明说,否则到时候被妖怪知道,不仅沈半城一家危险,沈怜儿,乃至自己师徒都得够呛。 秦寿忍不住插嘴:“沈员外,你没问问她,带个棒槌……道祖恕罪,带那么一根棒子去宫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半城点头:“那在下肯定要问啊。” “哦,她怎么说?” “她说,那根棒子大小长短正合适,拿来洗衣服最顺手。两位道长,在下真不知道那是法宝啊,否则怎么可能让她带进宫,还用来洗衣服?就算她再倔,这事儿也不能成!两位是得道高人,千万别因此怪罪小女。” 洗衣服…… 秦行之和秦寿当场表示叹服。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借口实在有点牵强,妖怪入宫无论目的是什么,反正不会打算一辈子替人洗衣物做杂活吧? 难道……妖怪看出了那是法宝? 第120章 算起来和您平级 狐狸精沈怜儿坐在井边,身前是一盆需要洗干净的衣物,手里则赫然举着鸿蒙派的镇派之宝“鸿蒙”。 “鸿蒙”还真是一根棒子。 不算太长,大约和一个成年人的小臂差不多,直径也基本如此。其实这根棒子并非笔直,略有点弧度,并且一头粗一头尖。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和放大版的牛角有点类似。 棒子表面比较光滑,呈灰色,内部隐隐有些杂质。 狐狸精正拿棒子在腮边摩挲,满脸享受的表情。 “好舒服……” 这东西冬暖夏凉,比如现在是早春,棒子表面就温润得很,狐狸精虽然不怕冷,却也非常喜欢把棒子放在脸上,享受那种温暖的感觉。 当初当铺掌柜之所以能以两贯钱收下棒子,正是因为这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像是玉石,也没什么卖相,但拿在手里确实很舒服。 不过对狐狸精来说,带棒子进宫的原因又有所不同。 她不知道这是鸿蒙派的宝贝,也看不出棒子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相反,假如她真知道这是道门法宝,说不定早就逃得远远的。一个妖怪拿道门法宝玩儿,那是活腻歪了。 但狐狸精第一眼看到棒子,就喜欢上了。 粗硕巨大、光滑中略带粗糙、重量惊人、看起来威猛有气势,让人心潮跌宕起伏不已……呃,这是开玩笑,狐狸精修炼二百多年,即便有生理需求也能凭妖法压制啊。 其实很简单,狐狸精内心深处仿佛已经知道,这是件好东西,对自己有好处,只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已。 正因为对自己的感觉无法理解,并且也搞不懂为什么喜欢这根棒子,狐狸精才会说“用来洗衣服正合适”,这可不是单纯骗沈半城,她对自己也是这么解释的。 比如现在,狐狸精就打算用棒子捶衣服。 事实上,这根鸿蒙派的宝贝,沦为洗衣服的棒子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鸿蒙派的镇派之宝,居然被用作这种用途,狐狸精没当即被鸿蒙派祖师降下雷劫劈死,也算是幸运的了……当然,我们也有理由怀疑,鸿蒙派祖师到底是不是存在。 狐狸精沉醉良久,这才依依不舍的把棒子从脸上拿开,将盆中衣物摊开在石板上,抡起棒子一通捶打。 那情景让人不忍卒睹。 狐狸精心中,其实颇有些郁闷。 入宫这么久,狐狸精倒是远远看过小皇帝一两次,可惜根本没机会接触皇帝。和当初的高升差不多,狐狸精和国字脸都不了解皇宫,本以为以狐狸精的容貌和媚术,只要入了宫分分钟迷住皇帝,谁知对她们这些“新手玩家”来讲,连接触皇帝的机会都没有。 狐狸精万万想不到,即使有机会接触皇帝,以孙蒙那暂时还不懂女人有什么好的状况,有很大可能也不会被她迷惑。 媚眼抛给瞎子是绝没效果的,同理,媚术再好,那也得看施展的对象是谁。 接触不到皇帝,自然也完全找不到传说中的“真龙之气”。 于是狐狸精只能老老实实打杂。 以狐狸精的本事,出宫就不算个事儿。她并不是真正的沈怜儿,对沈半城自然没感情,所以即使偷偷出宫,也只是为了会见国字脸,一吐心中的郁闷之气。 国字脸能说什么? 自己制定的计划,就是跪着也必须把它做完。安慰狐狸精,成了国字脸最近的主要工作。 狐狸精正捶打着衣服,忽然全身一阵发冷,背后的汗毛根根竖立。 有情况! 修炼二百多年的资深妖怪,经验丰富,狐狸精心中升起危险的念头,身体却控制住没有乱动,而是继续保持捶打的动作,装作不经意的转头向左侧看去。 远处的道路上,有三五个人正在缓缓行走。 其中一个身穿道袍,头戴道冠,手里还拿着拂尘的道士,看年纪大约四十多岁,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狐狸精心中狂跳,她可以确定,不安的感觉正是来自此人投过来的目光。 道士和道士是不一样的。 秦行之师徒那种混江湖的野道士,就算把眼珠子瞪碎了,狐狸精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而远处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道士,只是仿佛不经意的看向狐狸精,就让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就好像记忆深处,她尚未成精还只是个小狐狸,被猎人盯上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无助! 狐狸精差点直接跳起来逃走。 那道士绝对是超级高人,是传说中可以秒杀自己这种妖怪的可怕存在。也许国字脸在他手里还能有反抗余地,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忽然之间,远处的道士淡淡一笑,目光收回。 狐狸精身上的压力感瞬间消失。 道士再也不看狐狸精,云淡风轻的跟随前面几人,一路消失在皇宫深处。 狐狸精战战兢兢擦了一把冷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看来以前的判断没错,身在皇宫,道士果然不会轻易干涉自己这种存在——前提是皇帝不主动要求。 皇帝根本就不知道皇宫里有妖怪,怎么可能主动要求道士降妖? 狐狸精暗中决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妖怪身份,否则真龙之气没得到,再把自己损折在此,那可就真悲催了。 …… 把狐狸精吓了个半死的道士,正在高升的引导下步入皇帝的寝宫,这是崂山道长的专属待遇,一般人,即便是赫赫有名的僧道,也是没这个待遇的。 羡慕不来,谁让皇族和崂山道长世代交好呢。 这种交好从太祖开始,一代代延续下来,已经成了皇族的传统,没人打算改变。就连喜欢瞎胡闹的孙蒙,挑起僧道之争的目的也仅是好玩儿,绝对没想过要找个新门派代替崂山华盖派。 再说了,即使皇族打算改,以为华盖派道长会在乎? 崂山现任道长李奉常,就是个视名利如浮云的主儿。人家可不只是嘴上说说,那是真正从内心里不在乎。 李奉常刚走进寝宫,小胖子孙蒙就大叫着迎了过来。 “李叔,想死我了!” 李奉常苦笑看着孙蒙扑过来,伸手轻轻往外一推,就阻止了孙蒙试图给他个大大拥抱的动作。 “李叔,这几年过的还快活吧?家里老婆孩子都好?……呃,好像问得不太对哈,重新来。李叔,华盖派的徒子徒孙身体可健康,心情可愉快?” 孙蒙毫不在乎被李奉常阻挡了“龙爪”,乱七八糟的问着。 “看到陛下天真烂漫一如往昔,贫道……甚为忧虑啊!”李奉常叹息道,“陛下如今已是一国之主,怎能还是如此随便?且不说您是真龙天子,称呼贫道为‘叔’已是大大不妥。您这热情洋溢的问候,也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孙蒙嘴一撇,委屈的嘟囔:“李叔你怎么变得和父皇一样喜欢说教了,记得当初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我记忆出了问题?” “当初那是因为有先皇管教,贫道何必自讨没趣。如今先皇去了已有数年,没想到你还是这幅样子。” “好了李叔,我还小嘛,慢慢锻炼,咱不急。”孙蒙毫无诚意的敷衍。 李奉常心想这可难说,你们孙家这隔几代出个不着调皇帝的传统,贫道也是清楚的。 “陛下马上就要大婚,切不可继续如此……” 李奉常还想再劝,孙蒙有限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一挥手打断李奉常,叫道:“您继续这么说话,可没意思了啊。都是道士,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小道士,就和您不一样,人家就肯陪我胡闹……不对,陪我玩耍。” 李奉常皱眉:“陪陛下玩耍?那是何人,竟然敢诱惑陛下耽于玩乐!” “你看你,那么紧张干嘛?”孙蒙吓了一跳,心说小道士挺顺眼的,千万别给他惹去个敌人,这个敌人还是如此强大。 “陛下,告诉我他是何人。”李奉常心中有气,脸上就带出了威严。 当初李奉常和孙蒙的父皇是好友,他虽然不常来京城,却也把孙蒙当成子侄看待。普通人家的孩子当然可以随便玩儿,即使年纪大点也无所谓,可孙蒙是皇帝啊,怎能老是不着调? 带坏孙蒙的道士,自然是罪魁祸首。 孙蒙贵为皇帝,却也有点怕李奉常,只好臊眉搭眼地说道:“他叫秦行之,很有趣……不对,是很有正义感的一个小道士,我们还一起惩恶扬善来着!对了,他是坑蒙派的掌门呢,算起来和您平级。” “坑蒙派……”李奉常悚然而惊,“你说的是鸿蒙派吧?” “差不多啦。” “没想到,鸿蒙派居然还有传人。贫道原以为,这个上古名门的传承早就断绝了呢。”李奉常喃喃自语。 这事儿还真不怪他,鸿蒙派连续几代混得凄惨,作为华盖派道长,李奉常从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太平常了。 “坑蒙……鸿蒙派很有名吗?”孙蒙暗喜,看李奉常的意思,似乎小道士很有来头,既然如此,他应该不会轻易找小道士的麻烦了吧。 胡闹之人,有时最会察言观色。 这似乎有些逻辑矛盾,其实不然。孙蒙这种以瞎胡闹为人生准则的家伙,察言观色是分对象的,对于在乎或者惧怕的对象才起作用。 李奉常点头:“以前十分有名。” “那就对了!”孙蒙一拍手,“您是不知道,秦行之很牛的,连续两次打败京城僧道界高手!” “说到僧道界,贫道路上听到一些奇怪的传言,正打算和陛下探讨一番。” “啊?那个……朕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呐。李叔……李道长您还是先休息,大老远的赶路怪累的,休息好了咱们再聊,呵呵。高升,送李道长去休息。” 第121章 超宗越祖 孙蒙挂起免战牌,摆明了不打算和李奉常探讨自己搞出来的“国教”闹剧。 李奉常倒也不是非要说个明白,他才不在乎什么国教不国教的,主要是孙蒙的胡闹举止让他十分忧虑,打算替先皇教育一下孙蒙。重点不在于讲道理,而是让孙蒙认识到自己行为的荒唐。 既然孙蒙不愿说,李奉常也只好按下。 随高升往寝宫外刚走了几步,孙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叔,有个事儿我想问问……” 李奉常停步转身。 “那个……世上真有神仙?”孙蒙求知若渴的问。 问道士有没有神仙,这种行为本身就欠扁,但李奉常毕竟是货真价实的高人,闻言并没有生气,想了想笑吟吟地说道:“神仙当然肯定有,不过和你我凡人关系不大,我们只需把自己的事做好,无愧于心就行。” “我当然是无愧于心的,呵呵……这么说也有法术了?” “有。” “那您为什么从没露一手?”孙蒙颇有埋怨之意,如果李奉常当初给自己演示一下法术,自己又怎么会不相信神仙存在,从而发下那么多恶毒的誓言呢? “道法或为降妖除魔,或为济世救困,怎能轻易用来表演,哗众取宠!”李奉常皱眉道。 这番话义正词严,其实李奉常还是比较心虚的。为什么呢?因为当初先皇和他交情很好,他似乎也没少给皇帝表演法术。 作为朋友,表演一下法术助兴没问题。 但是作为皇帝的朋友,就绝不能承认有这种事。 要知道,皇帝是个特殊职业,给皇帝表演法术话本里可以出现,现实中一旦有人敢这么做还让人知道了,分分钟被扣个蛊惑君王的大帽子上去。 做皇帝的朋友,压力很大的。 孙蒙被李奉常的说教嘴脸搞得顿时没了兴致,挥挥手意兴阑珊地说道:“朕没问题了,李道长休息去吧。” 李奉常无语,这小皇帝翻脸也太快了。 随高升走出寝宫,有早等候的内侍迎上来:“高公公,李道长,太后有请。” 和李奉常差不多,刘太后对儿子瞎胡闹的性子也十分头疼。虽说皇族隔几代总会出个不着调的主儿,可那对刘太后来说都是历史,她自己又没亲眼见过,就算见识过,搁自己儿子身上,她也无法释怀啊。 当初有老皇帝管束着,孙蒙还不算太出格。 老皇帝去世,孙蒙即位做了皇帝,这下子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说来也让人难以理解,老皇帝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刘太后也是知书达理的官宦之后,怎么就培养出如此奇葩的一个后代呢? 李奉常是老皇帝的好友,刘太后自然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管束一下小皇帝。 就算管不了,吐吐苦水也是好的。 慈祥宫,见礼寒暄后。 “道长见过陛下了?”刘太后问了句废话打开话题。 李奉常颔首,毫无负担的睁眼说瞎话:“陛下待人随和,温润如玉,谈吐非凡,颇得先皇神韵,假以时日必将是一代明君,呵呵……” “道长与先帝相交莫逆,就别捡好听的说了。”刘太后打断李奉常,“这孩子眼看就要大婚,却仍旧是个顽皮胡闹的性子,唉,哀家心中甚是忧愁,就怕来日无颜去见先帝啊!” 李奉常微微一笑:“太后多虑了。” “怎么是多虑……陛下没给道长表演‘神曲’?” 李奉常顿时迷茫,多年不来京城,看来皇宫里出现了不少新鲜事物嘛。 “何谓神曲?” 刘太后忍不住瞪了一眼旁边的高升,把老太监搞得莫名其妙。神曲是什么?咱家都没听说过,太后您瞪我干嘛? “说起来这事儿还和道门有关……” 刘太后把神曲的来历讲了一遍。 又他么是小道士! 心中发出这句感叹的,是太监高升。 刚才在皇帝寝宫,当孙蒙说他和秦行之认识时,高升就已经十分意外了。那名义上的师侄最能折腾,高升早已见识过,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能折腾到认识皇帝。 普通人当然觉得认识皇帝是天大的好事,然而身在皇宫的高升明白,这是福是祸真不好说。 皇帝和老百姓交朋友,多半不靠谱! 皇帝自己也许觉得没什么,朝廷那些高官可不会坐视不理。像李奉常这种真正的有道之士,又是从太祖时代就世代交好的,当然没人有意见。可秦行之算什么?说白了就是个混江湖的小骗子而已。 李奉常捻须道:“鸿蒙派道法神妙,符咒无双,贫道是知道的。不过这神曲嘛,倒是第一次听说……” 高升一愣,李奉常居然如此评价鸿蒙派,这似乎不太对头吧?咱们鸿蒙派不就是组队混江湖的野道士吗? 要知道,高升在宫里经常自吹曾经是道士,面对李奉常却从不敢透露半点,因为李奉常是“专业人士”,假道士碰上真高人,那是要分分钟被打脸的。 “哪是什么神曲,根本就是魔音贯脑!”刘太后没好气的摆手。 “不然,能贯脑那也是本事嘛。”李奉常并不赞同,“让太后这么一说,贫道还真打算去会会鸿蒙派的两位了。” 刘太后大喜:“哀家也有这个意思。” 让杨尚书去试探俩道士是无奈之举,专业根本不对口,这种事还得是专业人士来处理。 这事儿在有些人看来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小道士抓起来,或者赶走不就行了,管他是蛊惑君王,还是纯粹喜欢闹着玩儿呢。 刘太后却不那么想,孙蒙是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皇帝。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否则不仅有损皇家威严,最让刘太后担心的是,万一孙蒙耍脾气撂挑子不干怎么办? 以刘太后对孙蒙的了解,撂挑子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他真能干出来。 李奉常笑道:“太后不必担忧,还记得当初陛下出生时,贫道起的那一卦吗?陛下必将是超越先祖的一代明君,此乃天意,人力无法更改!” 刘太后长叹:“以陛下如今的性子,能守住祖宗基业,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哪敢奢求什么超越先祖。” 那可不一定。 李奉常心说,小皇帝至少在不着调上,正在追赶太祖皇帝。等他瞎胡闹的水平到了一定境界,焉知不能和太祖一样所向披靡? 说白了,你们大齐朝的气运,说不定就着落在胡闹上呢。 当然李奉常也不敢信誓旦旦的保证。 当年孙蒙出生,李奉常应老皇帝的要求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孙蒙将是超宗越祖的一代明君,甚至直追太祖皇帝。李奉常对自己的占卜水平还是非常自信的,因此并不怀疑是自己算错了。 问题是,看孙蒙现在的状态,李奉常有理由怀疑,说不定那一卦所谓的“超宗越祖”,仅指瞎胡闹呢…… 李奉常又不是神仙,不可能确定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更不敢保证自己的占卜必然正确。 安慰了一番刘太后,李奉常婉言谢绝了宫中为自己安排的住处,也不让任何人陪着,独自溜达出皇宫,在大街上一路转悠。 …… 秦行之和秦寿垂头丧气地走着。 “一个妖怪,竟然拿我鸿蒙派的宝贝当棒槌洗衣服,就不怕祖师爷降下雷劫劈了它丫的!”秦寿很愤怒。 秦行之笑了:“祖师爷如果真劈了她,咱还省心了呢。” “这话说的,妖怪死了,宝贝失落在皇宫,咱们又如何省心?” “老道你智商真不行。”秦行之鄙视地说道,“只要妖怪死了,这天下咱师徒还能怕谁?至于说进皇宫,其实一点都不难,你忘了小胖子孙蒙了?” 秦寿双眼一亮:“对呀,那纨绔据说皇宫随便进,皇帝随便见。” “皇帝随便见肯定是说大话,但带两个人进皇宫,偷偷去找根棒槌,应该没问题。” “那你还等什么!”秦寿激动了。 秦行之停下来看着老道:“师父,你没事吧?我们刚才分明在说,如果妖怪被祖师爷劈死了,正好放心大胆的进皇宫找宝贝。问题是,妖怪死了吗?” 秦寿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叫道:“机会难得,妖怪死不死的顾不上了。乖徒弟,趁着你还没把宅子卖了,死胖子还没和你绝交,赶紧让他带咱们入宫啊。”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卖宅子?” 秦寿哈哈大笑:“为师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 秦行之摊摊手:“算你牛。不过还是不成,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找到孙蒙。他没给我联系方式,只说符箓店开业时他会来。” “那就开业呗,多大点事儿嘛。” “说得轻巧,你这老道专业水平太差,画符搞得一点效果都没有,让我如何开业?” “别来虚的,没效果就不能开业了?” “师父,假如世上没法术这回事,咱们当然随时能开业,反正大家都是骗人,谁也无法指责我们。但若是法术存在,我们就必须慎重了,须知同行是冤家,符箓店这种新兴事物,注定是要被打压的,到时来个高人砸场子,我们伤不起。 我和你试验法术符咒,正是为了确定这一点,可惜你法力低微,我还是无法完全确认。” 秦行之语重心长的给老道讲解。 第122章 我看两位不像骗子 符箓店,大齐朝从来没出现过。 别说大齐朝了,就是上溯到汉唐乃至夏商周,也是不存在这种店铺的。降妖捉鬼的符箓,那是多神秘高贵的东西,怎能和商品一样,随便摆出来卖? 因此秦行之非常明白,一旦自己开起符箓店,如果生意差还好,万一很赚钱,那些名门大派的僧道高人肯定不愿意。 假如大家都是骗子,秦行之倒不会在乎。 俩道士打架不行,论斗嘴皮子耍无赖,这辈子怕过谁?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嘛。 然而如果法术真的存在,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来个高人弄出火球、冰箭什么的超自然产物,甚至直接放出个小鬼,你嘴皮子再利索,也没用啊。 其实秦行之已经基本确定有法术了,昨天和师父试验法术,只是进一步验证而已。 秦寿本来就相信法术存在,因此听了徒弟的话,立刻愁眉苦脸:“让你这么一说,确定法术存在也没法开店啊。为师这辈子含辛茹苦拉扯你,耽误了修为,没法帮你画符,你又不能使用法术,咱们又不能用假货骗人……” 秦行之白了老道一眼:“还耽误了修为,你就根本没修为好吗。所以说,因为师父你不争气,咱们开店的成本必然大大增加。” “什么意思?” “花钱请人呗。” “还是不懂……” “请个有修为的高手,帮咱们画符。也就是说他负责生产,咱们负责销售,俗称二道贩子。” 秦寿乐了:“别逗了,哪个高手沦落到给你画符?” “此言差矣,高手怎么了,高手也没人和银子过不去,只要价格够高就可行。师父可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道理差不多。” 秦寿没反驳,但却有些意兴阑珊。 本以为徒弟想出个赚钱的好门路,谁知根本不靠谱。请高人画符哪有那么容易,那就不是钱的事儿,画符是要消耗法力的。比如周逐浪是高手吧,人家根本不缺银子,何必为点银子影响修为? 秦寿甚至觉得,熊六梅的青楼生意,比徒弟的这个计划都要靠谱一些。 当然,这事儿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自己修为太差,当然就省下一大笔开销。 问题是自己如果是高手,又何须为钱发愁? 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正在这时,李奉常从拐角转了出来。 真正的高人,和大众的想象是不同的,他们绝不是修炼成朽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是事来则应,事去不留,简单来说就是不在乎。 李奉常多年没来京城,从皇宫出来后就在大街上转悠起来,从内城转到外城,见识了不少市井人情,感觉道心更加稳固,很是惬意。 偶尔也会遇上一两个僧道,在李奉常风轻云淡的气场影响下,双方顶多远远见个礼,微微一笑,连攀谈的心思都兴不起。 就在这种情况下,李奉常看到了因师门宝贝找不回、开店又不顺而心事重重的师徒俩。 这俩道士的组合实在怪异。 老道瘦小枯干、脸上褶子纵横交错,两只眼珠习惯性骨碌乱转,一身俗气满得简直要溢出。小道士则清秀俊俏,气质脱俗,和老道走在一起就是两个极端。 李奉常心中一动,不会这么巧合吧?这两位的样子,和小皇帝与刘太后所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李奉常犹豫了一下,暗中运转法力,观察二人。 华盖派道长,妥妥的元婴期巅峰修为,真元加成下想要刻意观察一个人的底细太简单了。别说两个野道士,就是杳然观周逐浪,也别想有丝毫隐藏。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先看了老道。 经脉倒也通畅,丹田也有真气缭绕,可也仅只如此了。老道顶了天也就是突破筑基期刚进入练气初期的水平,连真元都欠奉。这点修为在元婴高手李奉常眼中实在不够看,也就是力气有可能比常人大点。 李奉常暗中摇头,如果这两位真是鸿蒙派传人,老道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一边想着,李奉常再看向小道士。 这一看,李奉常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云淡风轻的高人风度瞬间荡然无存。 小道士体内……一片混沌! 以法力观察人,无非几种情况。要么是普通人,经脉中毫无真气,甚至如果身体欠佳还会有堵塞。要么是修炼有成之士,丹田经脉中拥有真元真气。 混沌一片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出现,比如对方修为比李奉常高了几个层次,又刻意不想让他观察。 李奉常不觉得小道士比自己修为高。 不是李奉常自大,整个天下比他修为高的人,他还没见过几个呢。比元婴期巅峰高上几个层次,那是什么可怕的存在?总不能,眼前的小道士其实是个下凡的神仙吧? 况且李奉常能看出来,小道士虽然气质超群,却绝不像是修为高深的样子。 奇怪的鸿蒙派,果然有点名堂…… 李奉常心中升起浓浓的好奇。 “徒弟不好,我们让人盯上了!”秦寿忽然紧张的低声叫道,“你看他,双眼通红状若择人而噬……看打扮,他也是个道士,莫非看出为师这身道袍华贵,意欲据为己有?” “嗬,师父你进步了,这都学会拽文了。” 秦行之边赞叹,边顺着秦寿的目光看,不远处一个中年道士,瞪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两人,样子确实十分不正常。但说他“择人而噬”显然太夸张,倒是说他神经有问题比较贴切。 秦行之也担忧起来:“师父啊,那分明是个疯子才对。真抢衣服还好说,万一这家伙喜欢杀人,那才糟糕呢。” “杀人?”秦寿反而笑了,“小子不可灭自家威风,道爷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初在云门山也见过血,你我二人会怕他一个?”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疯子杀人不偿命!” “啊?”秦寿大惊,“哪家律法这么不靠谱!疯子杀人不偿命,还有天理吗……好,为师问你,疯子杀人白杀,那正常人杀疯子呢?” 秦行之犹豫了:“这我还真不清楚。” 所谓疯子杀人不偿命,那也是梦中世界的规矩,秦行之自然不会告诉老道自己又“串戏”了。 “不管了,还是赶紧走比较妥当。” 秦寿拉起徒弟,加快脚步。 面前人影一闪,“疯子”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两人前方,直接堵在两人前进的方向。两个道士吓了一跳,居然还是个会武功的疯子! “你……你想干嘛?”秦寿十分紧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拦路打劫不成?不准过来,否则道爷可要喊人了!” 李奉常打了个稽首:“道友请留步。” 本来还不算太紧张的秦行之,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老高:“我擦,你不会姓申吧?太可怕了!” 李奉常茫然:“贫道姓李,不姓申。话说回来,就算姓申,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吧?你让世上姓申的人情何以堪……” “少废话,为何拦我师徒?” 李奉常笑道:“贫道见两位同为道祖苗裔,想结交一番,难道有错吗?” 秦行之上下打量李奉常。 不瞪眼的李奉常,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 至于已经恢复的云淡风轻高人气派,抱歉,两个道士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多少同道,根本就看不出来。 “新来的吧?”秦行之撇着嘴问。 李奉常老老实实回答:“今日刚到京城。” “平时不怎么出来混?” “呃……也可以这么说,贫道一向在山上修炼,很少下山。” “家里条件挺好,不愁吃喝?” “还……还行吧。” 秦行之叹息一声:“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主儿,大把年纪了一点独立能力都没有。大叔,结交同道当然没问题,去道观呀。看见身穿道袍的,就认定是同道,万一我们师徒是骗子呢?” 秦寿不高兴了,混小子怎么说话呢。 李奉常不以为然:“两位是骗子吗?我看不像。” 秦寿顿时大起知己之感,拍拍李奉常的肩膀:“小伙子有眼光,咱们师徒乃著名的鸿蒙派传人,骗子哪有咱们这么道貌岸然?再说了,就看道爷这身行头,也不可能是骗子!” 秦行之都懒得吐槽,分辨骗子看衣服,这老道的理论也是奇葩。还有,人家都四十多了,您喊人家小伙子,简直莫名其妙。 以前俩道士吃不上饭,穷极了的人,别说同道,就是碰上道祖,也敢骗他一骗。 现在不同了,秦行之手里有了点钱,至少吃穿住不愁,又何必饥不择食?这个道士刚才貌似脑筋不对头,现在又承认很少下山,一看就是单纯幼稚的人,秦行之不忍心骗同道,同时还少有的好心提醒他。 当然,这其中因为知道天上有神仙,而刻意讨好道祖占多大成分,就不好说了。 “原来两位是鸿蒙派传人。”李奉常赞叹道,“上古大派,道法玄奇,符箓更是另辟蹊径多有神妙,我师门典籍中有记载!” 两个道士互相看看,心说这人居然也说鸿蒙派是上古大派,难道咱们鸿蒙派当初确实很有名? 不过现在研究历史显然没什么意义,从前阔过又能如何,师徒两个没修为没法力,你就算是道祖直系弟子,也没人在乎你。 “道友怎么称呼?”秦寿问。 “贫道李奉常。” 第123章 小白脸变黑炭球 边回答,李奉常边观察两人的表情。 两个道士和同道根本没联系,就没听说过李奉常的大名,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不知李道友是哪个门派高足?”秦寿继续问。 李奉常眼珠一转,堆起满脸憨厚:“小门小户,比起贵派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不知道友可听说过守阳派?” 俩道士两眼一麻黑,就算真有所谓守阳派也不可能知道,何况还是李奉常胡诌的。但也不能露怯,秦寿还得点头:“守阳派嘛,久仰久仰……” 李奉常偷笑,小道士如何还不清楚,至少这老道确定是个不学无术的。 如果不是小道士体内混沌让李奉常十分不解,他很想找机会研究一下,李奉常早走人了。甚至,李奉常对这两人是否真是鸿蒙派传人都存疑,鸿蒙派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对李奉常这个境界的高人来说,早就超越了不说假话的限制。 其实这就是李奉常的不对了。 如果他表明身份,要求研究一番小道士的奇怪体质,秦行之不见得不同意。小道士无法修炼,早就怀疑自己身体有问题了,崂山道长主动帮忙,又确定是高人不会害自己,他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 然而李奉常自作聪明的选了一条装傻的道路。 秦行之插嘴道:“李道长,你我相逢就是有缘,不如……” 秦寿诧异的看向徒弟,心说这小子不会是打算请客吧?咱爷俩如今不差钱,可也不能见人就请客啊。这李奉常还是个脑筋有问题的,万一犯病算谁的? 再说了,瞧李奉常细皮嫩肉的,这辈子估计就没缺过钱,怎么着也该是他请咱们才对。 不料秦寿猜错了。 “……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李奉常愣住了:“切磋?” 秦行之点头:“同道切磋,没必要这么意外吧,还是道长对自己的修为没信心?” “贫道修为还是有的,不过就在这大街上切磋,好像有点太突兀了。” “那有什么,反正俗人也看不懂。”秦行之不以为然。 秦寿没阻止徒弟。 换成以前当然要阻止,可是既然秦行之能吸收法力,秦寿一点都不替徒弟担心。只要是斗法不是拳脚伺候,小道士基本上就不可能受伤。 秦寿只是迷惑,秦行之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切磋。 秦行之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师徒两个正说到要花钱请人画符,这傻头傻脑的中年道士就冒了出来。小门小户出身,平时养尊处优,不常下山混,看样子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如果再有足够的修为能画符,那简直就是老天爷照顾自己,特意赐下的长工。 当然,道爷也不让他免费打工,酬劳还是会给的,这样就算他的师门找来,道爷也不害怕。 天予不取,那是要遭报应滴。 不过首先还要确定李奉常真有道行,别再跟老道一样是个吹大气不皱眉的——秦行之自动忽略掉,其实他和老道差不多是一路货的事实。 李奉常想了想,点头道:“行!” 他对秦行之的异状非常好奇,对方提出切磋其实正合他的心意,不妨趁机试探一下,到底秦行之是深不可测,还是另有原因。 秦行之把大拇指一举:“请。” 李奉常心中大为迷惑,不作揖不抱拳,不念道号不打稽首,这挑大拇指是哪门子礼节? 心里不明白,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慢。 右手一扬,也不念咒也不踏罡步斗,一记掌心雷便打了过去! 李奉常一身修为出神入化,要不是怕惊世骇俗,完全可以从崂山直接飞到京城,用时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他这样的修为,施展平常的道法,早就摆脱了繁琐的步骤。 面对传说中的上古大派弟子,李奉常还不敢大意,这记掌心雷全力发出,没有丝毫留手,就怕被鸿蒙派传人笑话他实力太差——人家主动要求切磋,恐怕是对自身实力信心十足。 碗口粗的银色光芒,带着风雷声,瞬间冲向秦行之。 小道士傻眼了。 这叫“修为还是有的”? 这……特么都瞬发了好不好! 大街上随随便便碰上个道士,抬手就发出碗口粗的银光,跟电光炮似的,也太不科学了!而且这声光电具足的效果算怎么回事? 当初跟大和尚斗法,法力打在身上,感受是实实在在的,但全程都没什么奇怪景象出现。不明白的,甚至会怀疑大和尚和小道士配合演戏。 万万没料到,李奉常居然打出了闪电。 祖师爷在上,这是准备烤了道爷啊! 道爷有金手指不假,它能吸收法力也不假,可这电闪雷鸣的,不像是法力啊。 金手指,它也不是避雷针。 可悲的小道士,银光从发出到击中他,仅过了不到零点一秒,脑海中居然闪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也算是天赋异禀。 反观秦寿,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 咔嚓一声巨响,如同起了个沉雷,银光已击中秦行之,一股黑烟平地而起,顿时笼罩住小道士。 李奉常愣住了,对方为何完全不躲? 掌心雷不算多高深的道法,但以李奉常的修为全力发出,不夸张的说,就算铜铁也能被融化掉,李奉常从没想过,居然有人敢以肉身硬接自己一记掌心雷。 焦糊的味道飘进鼻子,秦寿打了个冷战,脸色终于变了。 “徒弟,徒弟!”秦寿声嘶力竭,“徒弟你好惨啊,生生被烤焦了啊!啊呀,小白脸都变黑炭球了……活得好好的,你非要跟人切磋,这下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为师如何是好?” 秦行之一张脸乌漆麻黑,头发卷曲着,道袍处处破损,露出的皮肤也看不见一点白净的地方,保持挑大拇指的状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奉常忍不住咳嗽一声:“道长,你先别着急……” “不着急?合着死的不是你徒弟!” 秦寿怒视李奉常:“你这妖道用得什么妖法,敢杀我徒弟,老道和你拼了!” “贫道用的是掌心雷,不是妖法。” “放屁,掌心雷道爷也会,那玩意儿根本不发光!” “恕贫道直言,那该是您修为太低的缘故……” “你修为高,就专门欺负一个小道士?我呸!你看清楚,他顶多不到十八岁,就是娘胎里开始修炼,能有多大本事,何至于下此狠手!死杂毛,老道不是你的对手,可杀徒之仇不共戴天,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 秦寿边说,边冲过去拿脑袋撞李奉常。 这惫懒样子,让李奉常甚是无奈,只好按住秦寿的脑袋不让他前进。 今天的事处处出乎意料,李奉常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假如秦行之当场死了,李奉常虽然懊恼却也知道该怎么办,可是,能融化铜铁的掌心雷只是把秦行之变成“昆仑奴”状,这显然还是不正常。 秦寿拼命挣扎,道冠也掉了,还不肯罢休,两只手挥舞着试图抓挠李奉常。 李奉常忽然脸色一变,手上一用力,攥住秦寿的头发往旁边一甩。 秦寿跟断线风筝一样,被李奉常甩到半空,飞出去老远,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摔得呲牙咧嘴。 老道空中飞的时候还在想呢,死杂毛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也好,就让道爷给他打死算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至于黄泉地狱是和尚的说法,也顾不上了。 秦寿猜错了,李奉常其实在救他。 黑漆漆的秦行之忽然动了。 似曾相识的银光从大拇指中喷涌而出! 秦行之显然意识不怎么清醒,银光并非针对李奉常,而是随意成扇形横扫。 银光的威势比方才李奉常稍弱,但这样横扫下去,李奉常绝对有办法阻挡,周围的建筑、远处的行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李奉常连忙双手掐诀,暗道一个“疾”字。 无形的空气墙凭空出现,围住秦行之。 轰隆隆的闷响连绵不绝,银光和空气墙撞上,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阻挡,最终逐渐消磨殆尽,消失无踪。 李奉常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被秦行之打伤人,这罪孽算谁的? 放心之后,疑惑接着冒出来了:小道士刚才发出的,怎么看都似乎是自己的掌心雷,他是怎么做到的?! 秦行之张开嘴,哈出一口火辣辣的热气。 “爽!” 爽不爽的,只有秦行之自己知道。 全身被炸得漆黑,头发也遭了殃,好好的道袍成了乞丐装,如果这也叫爽,那也是“酸爽”。 但想想居然没死,秦行之又觉得,称之为爽也未尝不可。 当时掌心雷打在身上,秦行之连躲闪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只有一个想法最明确,那就是“完了”! 随后全身一麻,脑子就停滞了。 等思绪再次回来,秦行之发现大拇指正散发出夺目光华,像个小太阳一般。这倒不是重点,既然自己没被烤焦,显然金手指终究发挥了作用,银色光芒它也能吸收。 关键是,大拇指涨得难受啊! 又酸又痛,还一跳一跳的,仿佛充满气的皮球,而且还在继续往里充气,不知何时就会砰的一声炸开…… 秦行之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甩。 第124章 贫道不会啊 这条街不算是主道,人本来就不算太多,两个道士斗法更是让不明情况的路人远远避开。 就像以前说的,现代人敢围观妖怪不敢围观枪战,那是因为不信有妖怪,却清楚枪战真危险。 大齐朝百姓相信法术,这和僧道公开斗法不同,谁知俩道士什么仇什么怨,万一人家是生死决斗,自己看热闹不小心被波及,那可真是划不来了。 即便如此,这电闪雷鸣的,还是吓着了不少人。 有人就忍不住偷偷去报官,尽管这事儿八成超出了官府能处理的范围。 秦寿见徒弟居然又能动了,顿时大喜,也不顾摔得腰酸腿疼,一溜烟跑过来:“乖徒弟,你可吓死为师了!” 秦行之深感羞愧:“这次我错了……” 秦寿挺意外,这小子一向嘴硬,难得居然肯认错。 “咱如今好不容易混出点人样,不缺吃喝,也不用为生计奔波,你说我这是何苦呢?师父,以后你得提醒我点,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徒弟你终于开窍了,为师很欣慰呐。对了,你身体不要紧吧,这乌漆麻黑的看着实在瘆人,咱去医馆瞧瞧吧?”秦寿仍不放心。 秦行之摆手:“没事,你徒弟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 秦行之不理会秦寿,转向李奉常,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姓李的,你想杀了道爷?” 李奉常不明所以:“不是你要切磋的吗?” “这是切磋?碗口粗的闪电,你二话不说就往道爷身上扔,得亏我修为精深,换成我师父那号的,现在已经成焦炭了!” 秦寿委委屈屈的低头不语,妈的,修为低没人权呗,总算体会了一把被当反面教材的郁闷感。 李奉常表面仍旧保持老实憨厚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像开水一样翻滚了。他想破脑袋,也搞不懂为何秦行之能吸收法术力量,甚至还能再用出来,这根本不符合任何道法的原理! 吸收法力有可能,可法术力量不是法力啊。 李奉常从头到尾就没看到金手指。 他已是元婴巅峰的超级高手,能轻松察觉秦行之体内的异常,然而金手指光芒四射的时候,他却一无所觉。 因此他没法不想歪,把金手指的神奇功效,归结到神妙莫测的小道士身上了。 鸿蒙派传人,果然有名堂! “你不是没事嘛……”李奉常讪讪道。 秦行之哈哈大笑:“没事?那是道爷安慰我师父。再说了,就算没事,道爷差点让你搞死,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吧。” “你想怎样?” “赔偿!” 祖师爷在上,没想到随便碰到的道士如此厉害。一开始切磋的目的是什么?机会难得,这上天赐予的长工可不能放过。 李奉常顿时轻松起来:“原来如此,还以为多严重呢,早说赔偿不就完了?贫道不差银子,你报个数,十两八两的,贫道还出得起。” “想得美,道爷不要银子。” “不要银子……”李奉常脸色变了,“难道你想要法宝?我守阳派小门小户,不像你们鸿蒙派财大气粗,可没什么像样的法宝,你想都别想!” 秦寿乐了,头一次听人用财大气粗形容鸿蒙派,这词儿真新鲜。 秦行之摇头:“想什么呢,道爷像是巧取豪夺的人吗?这么跟你说吧,本来我和师父准备开个店,我师父年老体衰,全靠我操持,谁知我流年不利,让你打伤了,总得修养个三五年才能恢复——所以,你得帮我开店。” 李奉常皱眉:“开店……可你是道士啊。” 这不能怪李奉常,虽说以他的境界,并不在乎大部分所谓规矩,但道士不专心修炼,开店做生意,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道士就不能开店了?道祖他老人家也没规定啊。”秦行之振振有词,“再说了,道爷开的可是符箓店,依然是道士的本行,可不是不务正业。” 符箓店? 李奉常怀疑自己几十年的修炼都白费了。道祖云:“不出户,知天下”,为什么自己就没听说过符箓店这种东西呢。 秦行之给李奉常这内定的员工,解释了自己设想中的符箓店。 李奉常惊叹不已:“符箓摆出来当货物卖,这是要生生毁掉道门的神秘感啊……你胆真大,果然是上古大派出身!” “那些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就说干不干吧?放心,道爷绝不会亏待你,给你开工资哦。” “工资……就是酬劳?” “悟性不错。” 李奉常沉吟片刻,一拍巴掌:“干了!” 距小皇帝大婚还有段时日,这小道士又如此奇怪,李奉常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干脆决定跟着小道士继续观察他。 还有个原因,这符箓店显然是对道门传统的挑战,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说不清,李奉常觉得自己有责任就近监督。 这也是李奉常和别人不同之处。 假如是周逐浪听说他要开符箓店,不说老大一个耳刮子打过去,至少要严厉谴责。身为道士,天然有维护道门权威的责任,随便把符箓摆出来卖算什么? 到时说不定会有这样的对话: “兄弟行色匆匆,忙什么呢?” “唉,惭愧,家里不干净,疑似闹鬼,小弟要去杳然观请位道长做个法事。” “咳,请什么道长,瞧见前面的店铺没有?花点银子买一贴回去,包你药到病除。” “闹鬼我买药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是符箓店,卖的是符咒。” “啊!符咒也能卖?” “当然能,依我看法术什么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小弟请道士做法,还不是得给银子,说白了其实都是一回事。” “……” 当然如果今天秦行之遇到的真是周逐浪,人家也不肯任凭他讹诈。 李奉常同样觉得符箓店似乎不靠谱,但却并不一棍子打死,而是要先观察结果,再决定是否干预。 秦行之见李奉常答应下来,顿时笑逐颜开:“李道长果然是个爽快人。” 李奉常憨厚一笑:“人家都这么说贫道。” 秦行之十分满意,虽说师门宝贝尚未找回,自己又差点被烤焦,但结果还是不错的。有了李奉常加盟,画符肯定就没问题了。人家李奉常才是真正修炼有成之士,自家师父和他一比,干脆得扔。 当然,论人情世故,十个李奉常也比不了老道。 秦行之不由感慨:怪不得书上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可不就是明证嘛。 三人一路回到豪宅。 秦行之的凄惨样子吓了众人一跳。 特别是沈怜儿,虽然不敢问,却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担忧和关心。 俩道士从沈家回来,秦行之就搞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和妖怪斗法?父亲和弟弟没有被波及吧? 担忧之余,再次对秦行之多了几分感激。 沈怜儿从不知道,无论三江县重回沈府,还是起意来京城,俩道士都是为了师门宝贝,根本没那个胆量面对妖怪,更不是为她的事奔波。 别看秦行之现在确定有法术存在,那也不敢和妖怪见面。法术再牛,道爷不会又有个屁用。 至于说金手指能吸收法力……这玩意儿能不能吸收妖术还不一定呢,就算能,今日差点被李奉常烧焦的教训在前,显然金手指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李奉常和众人寒暄,心里更加好奇。 这群人的组合实在有够奇怪,有道士有江湖人物,有男有女,而且大家的关系还十分混乱,甚至看不出谁说了算。 熊六梅似乎说了算,她又听秦行之的。 可秦寿是秦行之的师父,熊六梅又不鸟他。 二柱子除了对熊六梅言听计从,对谁都不屑一顾。 叫李春娘的女子,明摆着比熊六梅年龄大,却叫熊六梅姐姐,而且还特别崇拜她。 沈怜儿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李奉常想了半天,除了被人拐骗,真想不出她怎么会混进这个圈子。 …… 第二天早上。 昨天试验道法,老道白白丢了回人,也许熊六梅和二柱子心粗,可沈怜儿是聪明人,是否看出端倪就很难说了。今天秦行之学聪明了,干脆找了个借口,带着老道和李奉常乱转一通,随便挑个房间躲了进去。 豪宅嘛,至少房子多。 秦行之指指桌上摊开的黄纸:“李道长,开始吧。” “开始什么?”李奉常不明白。 “画符啊。”秦行之心说,黄纸朱砂都拿出来了,你居然还问为什么,就算傻也不该傻到这种程度,分明有点过了——妈的,这道士难道其实一直在装傻? 不过也不是很在乎,装傻又如何,反正道爷需要的是画符工人,管你有什么目的呢。 李奉常摇头:“不画。” 秦行之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你在逗我?我要开符箓店,你不画符,我拿什么开店?这样,先约定,卖出的符箓给你一成的提成。你可能觉得一成太少,其实不然,开店关键在于经营,那成本才高呢,你只是创作者,一成都是纯收入哩。” “贫道不差钱。” “我擦,道爷平生最仇富,你再这么说后果自负啊……赶紧的,干活!” 李奉常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是贫道不肯帮忙,我——不会啊。” 第125章 我没有老爷爷 秦行之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全用上,李奉常死活就是不肯动手画符。 典籍上说,鸿蒙派在符咒上独辟蹊径,当年是道门中最厉害的。从昨天的切磋看,自己可能在修为上比小道士强,画符……还是算了吧。再说了,贫道还想见识一下鸿蒙派的符咒之术呢。 秦行之这才发现,李奉常好说话则一切没问题,像现在这样,他竟然一点法子都没有。 打又打不过,讲理他不听,你能拿他怎样? 说句灭自家威风的话,李奉常想走随时能走,自家这群人全上都拦不住他。 秦行之痛苦的仰天长叹:“李道长,咱不带这样的!” 李奉常笑了:“秦道友,贫道就不明白了。你师父修为低微没能力画符,这贫道倒是能理解……” 秦寿一缩脖子,心说又拿道爷说事儿。 “可你自己为何不画?”李奉常继续道,“昨日你我切磋,你能承受贫道一记掌心雷,可见修为还是非常厉害的。” 秦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这家伙好不要脸,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夸自己徒弟,其实分明是在自夸嘛。噢,小道士能承受你的攻击,所以就修为厉害,这是变着花样说自己更厉害呗。 秦行之苦笑。 如果可能,道爷当然愿意自己画。不是自夸,别看自己使不出法术,在画符上绝对是专业级别的,画出来的符咒,至少艺术性上没人能比。 可艺术性顶屁用啊,又不是绘画大赛。 “李道长,我有病。” “原来如此,贫道有药。” “你有多少……停!”秦行之看着李奉常,“大家是同道,我也就不瞒李道长了。其实是这样,几个月前我师徒和妖物大战,那妖怪十分厉害,贫道受了重伤,修为出了点状况,没法使用道法,自然也画不了符。” 这种忽悠人的话,原本不适合在同道面前用的,特别是李奉常这种真正有修为的高手。 然而秦行之别无选择,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就是个废材,根本用不出道法吧? 他却没料到,李奉常信了至少一半。 无论修士还是普通人,都不会出现秦行之那种体内混沌的奇异景象。降妖受伤当然也不该造成类似情况,但至少是个意外啊,说不定当时另有机缘,只是小道士不知道呢。 李奉常点头:“这么说,倒是合情合理……” 秦寿偷笑,合情合理个逑,你这道士也太好糊弄了,得亏是遇上道爷师徒,否则让人卖了说不定还替人讲价呢。 “那你昨天的掌心雷,又是怎么回事?”李奉常问道。 秦行之头一扬,强者气息尽显:“贫道使不出道法,却也未尝不能自保。此乃鸿蒙派独门秘传,可暂时借人法术。您想想,贫道如果不是有这个倚仗,怎会主动邀请你切磋——你以为我傻啊?” 李奉常恍然大悟:“果然是上古大派,贫道服了。” “好说好说,那现在道长愿意画符了?” “不画。” “你!” 李奉常笑眯眯的看着头顶冒烟的秦行之,说道:“贫道真不会画符,你怎么劝都没用。不过,我却想到个主意,你能借用法力,不妨借贫道法力画符,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行之张大嘴巴:“借你的法力?” “对啊,贫道不会画符,你会画符却没有法力,这个办法我觉得可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舍得?” 法力可不是大白菜,这世上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愿意让人借用法力的——当然,此前似乎也没听说过,有人能借用别人的法力。 李奉常大笑:“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还没想明白,就算不借给你,我自己画符,那不是一样要耗费法力?其实是一回事。” 道理没错,但一般人都不这么考虑问题。 秦行之想来想去,发现李奉常的提议居然行得通,而且对自己还非常有诱惑力! 以前饭都吃不饱,秦行之宁愿用树枝在地上画,也要研究符咒,正是因为对符咒充满兴趣。能画出有效果的符咒,不大不小也是秦行之多年的愿望之一。 此时有这个机会,干不干? “那我可就不给你提成了?”秦行之试探道。 李奉常呵呵一笑:“贫道不差钱。” 得,既然有免费的法力可用,道爷为何不用? …… 院子里刀光闪烁,熊六梅正在练武。 上次熊六梅和一群大内高手不打不相识,刀是人家送给她的礼物。秦行之知道后,曾经说过,幸亏当时熊六梅捏的都是太监,否则真得了手,人家就不是送她一把刀,而是给她一刀了。 春娘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满眼就是小星星。 二柱子本来也在观看,注意到春娘的神色,眼珠一转,不知动了什么心思,也站起来伸拳蹬腿秀肌肉。 至于沈怜儿,对武功毫无兴趣,安安静静的坐在远处,目光迷离,显然已神游物外。 “成功了,道爷成功了!” 正在此时,秦行之大呼小叫着冲进院子。 身后是老道秦寿和李奉常。 熊六梅停下刀光,皱眉看秦行之:“小道士你脑子抽风了?什么成功了,可是又赚到了银子?” “虽不中亦不远矣。” “听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秦行之扫视走过来的众人,得意洋洋地说道:“道爷说过,我打算开家符箓店,如今在我不懈的钻研下,终于画出了符咒。有了符咒,当然就等于赚到银子喽!” 沈怜儿意味深长的笑:“小道长以前从没画出过符咒?” 秦行之一滞,顿时尴尬非常。道祖在上,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就露怯了啊喂! 秦寿哈了一声,义正词严的驳斥沈怜儿:“小丫头这就不懂了,我师徒一向视钱财如粪土,画符需要财力支持,自然很少涉及。再说了,我徒弟今日画出的,可不是烂大街的普通货色。” 熊六梅从袖口里掏出“入水符”,不高兴的看着秦行之:“原来你送给老娘的这张,是烂大街的货色……” 秦行之回头瞪了老道一眼,摇头道:“梅姐别听老道瞎说,都一样……你手里的那张,艺术价值更高。” 熊六梅根本不懂什么叫艺术价值,但听了秦行之的话立刻释怀了。秦行之当然不会说,入水符其实只剩下艺术价值了。 “小道士你说了半天,符呢?”二柱子叫道。 别看二柱子智商最低,却是最不信俩道士有真本事的人。甚至可以说,即使秦行之当场成功施展道法,二柱子也不见得改变看法。 正如百花阁的小桃红,秦行之的诗词再好,无论白牡丹、八姑,乃至三江知县都赞不绝口,她老人家就是抱定秦行之是骗子的观念,一百年不动摇,你不服都不行。 秦行之指指老道:“在我师父那里。” 借用法力画符很成功,李奉常以专业人士的眼光告诉秦行之,他的符浑然一体,法力具足,绝对完美。 秦行之清楚李奉常修为厉害,他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然后,秦行之随手拿起符咒,打算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 于是意外出现了。 “符上的法力消失了!”李奉常叫道。 秦行之吓了一跳,连忙丢下符咒。 可惜已经晚了,李奉常都不用亲自检查,就断定刚刚成功绘制的符咒,已经完全失去了功用——嗯,当艺术品收藏还是不错的。 “呵呵,贫道习惯了抽取法力,一时忘了……” 秦行之打着哈哈敷衍李奉常,偷偷看了秦寿一眼。不出所料,秦寿脸上带着些“原来如此”的神色。 这段时间,又是妖怪,又是斗法的,秦行之除了世界观大变,也一直在思考自己身上的问题。金手指能吸收法力很神奇,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何法术被自己一接触就失效,毕竟以前没金手指就已经那样了。 刚刚发生的事,让秦行之终于有了个初步结论。 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黑洞”,法力什么的接触到自己,如果没被金手指吸收,就会被黑洞吸进去,消失在未知的虚空? 想想最开始的妖怪,再想想密州府的高手,甚至是云门山上莫名其妙放弃抵抗的小白狼…… 道祖在上! 结论再明显不过了,他们都不是心甘情愿发呆呐,他们分明都是被道爷的黑洞把力量给吸走了! 怪不得小白狼死不瞑目呢,换成谁都憋屈。 修炼没效果也有了解释。黑洞嘛,估计它根本就敌我不分,秦行之体内就算产生一点真气,也让它给吸得干干净净。 想明白了这点,秦行之觉得很受伤。 别人体内住个老爷爷,就算修炼速度慢,那也不至于一点进步都没有,而且老爷爷以后还百倍补偿呢……咦,谁体内会住个老头儿,这想法从何而来? 不管了,反正黑洞估计是不会补偿自己的。 不光不补偿,如果不是这神经病般的黑洞,自己又何至于一直不信神仙道法,以为那些玩意儿都是骗人的,生生说了许多祖师爷的坏话,如今时常忐忑? 幸好祖师爷似乎并没完全放弃自己,让自己弄了个金手指,否则这辈子都别想使用道法了。 祖师爷,弟子愿做您的脑残粉! 第126章 人人喜欢DIY 第二张符画好,秦行之说什么都不碰了。 “贫道习惯成自然,只怕还是收不住手,惭愧!”秦行之给李奉常解释。 “理解理解,呵呵……” 李奉常边打哈哈,边想你就忽悠吧,真以为我是傻子?明摆着你体内还有别人不知,不,说不定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秘密,那混沌岂是一般人能具有的。不过贫道不急,慢慢研究。 这张符仍旧很完美,秦行之画符手法之熟练让李奉常都不得不钦佩。无论小道士藏着什么秘密,至少他这画符的水平不是假的。 李奉常的修为更不是假的。 两种因素综合起来,造就出完美的符咒。 这张“御风符”被秦寿如珍宝般捧在手中,长方形裁剪得体的黄纸上,是线条复杂,转折流畅的朱红色符文。 秦寿如同一个毫无原则的家长,心中充满骄傲:瞧,这是我徒弟画出的符,我徒弟可真有本事呐!李奉常?切,他只是贡献了点法力而已,法力或多或少谁没有啊,不值一提…… 二柱子伸手就要去抓符咒。 秦寿往回一缩,躲开二柱子的爪子,叫道:“不准动,你洗手了吗,就随便乱抓?” “拿符咒还得洗手?” 看看秦寿黑鸡爪子一样的双手,二柱子感到自己的逻辑被搞得有点混乱。 秦行之笑道:“二柱子兄弟,这毕竟是我道家珍宝,轻易乱拿是要折寿的,就问你怕不怕!再说了,这可是佩戴符咒,不是一次性使用的,我打算送给梅姐贴身戴着,你拿似乎不合适吧?” 熊六梅先是大喜,刚想抢过来,看到秦寿的手却又犹豫不决。 秦行之:“老道的手是寒碜了点,但那是风吹日晒的结果,健康黑,不脏。” “老子的手也不脏!”二柱子十分不服气,凭什么老杂毛就是健康黑? 一边叫着,一边凑过去又想拿符咒。 熊六梅毫不客气的抬脚,把二柱子踢出去:“小道士送给老娘的东西,二柱子你也敢乱动?” 二柱子心里这个委屈就别提了,您是大当家的,踢人也就踢了,可现在有外人在场,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李春娘那小妞儿,八成要鄙视老子喽…… 这边秦寿不愿意了:“徒弟,这么宝贵的符咒,怎能随便送人?道爷不给!” 简直是开玩笑,爷俩这辈子就没画出过有用的符咒,为了这张符咒,小道士差点被李奉常烤焦,容易吗?就算你讨好美人,也不能说送就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道士怕媳妇呢。 熊六梅杏眼一瞪:“老猴子你皮痒痒了?” 秦行之连忙拦住意欲施暴的熊六梅,劝老道:“您眼看就要成为富豪的师父了,格局还这么小可不成。再好的玩意儿,放着不用那都是摆设,这符咒不给梅姐,难道你还想自己用?” “道爷自己用不成吗?”秦寿不为所动。 秦行之恭维道:“您老人家身手矫健,灵巧如猿,这御风符给您用,分明是浪费嘛。” “少扯淡,拍马屁不好使。” 秦行之大怒,师父你也太拎不清了! 熊六梅会武功,不客气的说就是咱们这群人的保护神。小胖子孙蒙还知道给手下们发福利呢,道爷为熊六梅攒点装备,你争个什么劲? 于是秦行之也不客气了:“哟呵,老家伙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难得道爷心情好说句好听的,你顺杆子爬下来得了。梅姐武功高强,本来就是高手,有了御风符分分钟变成高手中的高手,简称高高手。请问,您会武功吗?” 秦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脸皮没修炼到极致,实在不敢说道爷身怀道法,比武功又强了一万倍。 平时也就罢了,李奉常这专业人士正站身边“傻笑”,老道真不好意思乱吹牛。 眼前人影一晃,手里顿时空空如也。 老道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御风符已经被熊六梅夺走。 熊六梅拿着御风符,兴奋得双眼放光:“小道士,你说真的,这玩意儿能让老娘更厉害?” “千真万确,贫道以师父的名誉发誓。” “可是……没什么感觉啊。”熊六梅试探着把御风符往额头上贴。 秦行之捂脸:傻妞儿,这符箓不是镇压僵尸的好不好? “啊哈,老娘懂了,贴身佩戴嘛!”熊六梅忽然大叫一声,抬手将御风符塞进领口,还使劲往里掖。 秦寿满脸痛苦:“哎哟道爷好痛……” 熊六梅奇怪的看着老道:“老娘又没真揍你,你疼什么?” “道爷是心疼!这符咒如此珍贵,你就这么毛手毛脚的楞塞,万一碎了怎么办?” 熊六梅撇撇嘴:“小道士都说了,老娘是高手!不是跟你吹牛,只要我不想,就是一只蚊子,放我手里它翅膀都不会断,信吗?……小道士,还是没效果,你这符咒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秦行之心想,入水符确实忽悠你,这张可是货真价实的符咒,有李奉常作证。 “别急,你得先输入密码,否则你想想,假如有人捡到它用来作恶,贫道岂不是无辜受牵连?再说了,这东西上的法力毕竟有限,当然应该只在需要的时候才用。” “密码……什么意思?” “呃,你也可以把它当成咒语。” 世上符箓大致分两种。 那种点燃使用的,属于一次性用品,用完就没了,这也是最常见的符咒。 第二种则类似“护身符”,只要带在身上,就会一直起作用。但这种与其说是符咒,不如说是“法宝”更贴切,通常需要特殊材料制作。 试想,黄纸加朱砂能存多少法力? 只有特殊材料比如玉石,材料本身就蕴含灵性,才能通过刻画的符箓组合,自动吸收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补充消耗的法力。当然,也有寿命限制,毕竟玉石中的灵性也不是取之不竭。 第二种符咒好是好,制作起来限制太多。 鸿蒙派在符箓之术上另辟蹊径,于是就出现了结合两种符咒特色,具备护身符效果的第三种符咒。 这种符咒仍旧用黄纸朱砂制作,但平时并不启用所以不怕消耗宝贵的法力。需要使用时,用制作过程中设定好的咒语启动。不需要了,则用另外一道咒语“关闭”。 这多省电,多科学! 说实话,当初秦行之研究符箓时,甚至怀疑发明第三种符咒的祖师,也见识过自己梦中世界的“超级法宝”,那玩意儿就有开关,甚至有的还需要输入密码…… 假如还能自动休眠,就更棒了。 当然,所谓“咒语”并非真正的咒语,是为了让熊六梅好理解,秦行之才那么说。 两个密码,可以随便设置! 不能不承认,秦行之喜欢研究符箓之术,这是重要原因之一。DIY嘛,谁不喜欢? 先前画符时,秦行之的手法让李奉常暗中佩服。等到设定密码,李奉常更是庆幸自己装傻是正确的。如果不是这样,哪有机会见识鸿蒙派独家符咒之术? 只要自己参研一段时间,在符箓之术上那肯定是要突飞猛进的! 至于说偷学是否不道德,李奉常根本不在乎。 他这样的高人,早就脱离了门户之见。敝帚自珍是门户之见不假,反过来说,看到别人的好东西碍于世俗道德观念不学,那也是门户之见嘛。 即便用世俗道理讲,大家都是道祖后裔,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秦行之不清楚李奉常的小算盘,就算知道,他也没有保护鸿蒙派知识产权的自觉。用了人家的法力,让人家学点东西,多大点事儿嘛。 凑到熊六梅耳边,秦行之把两道咒语讲了一遍。 “开启的咒语无所谓,关闭的咒语可不能让人知道。”秦行之叮嘱道,“否则万一战斗的时候,人家那么一念,加成效果可就没了。” 熊六梅哈哈大笑:“我可不傻,这符咒是我的,哪道咒语老娘都不让人知道!” 二柱子哼哼:“还不知是不是忽悠人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 熊六梅倒也不盲目相信小道士,无声嘟囔了一番,纵身往上一跃,身体就跳到空中。 对见识过熊六梅身手的人来说,这并不神奇,即便没有符咒加成,她也能做到。 接下来的一切,让二柱子目瞪口呆。 只见熊六梅仿佛忽然失去重量,如同柳絮般轻飘飘的停在空中! 这……绝不是二柱子认知中的轻功。 凭借内力跳来跳去,那是高手的标准配置,你如果不能一口气跃到屋顶,都不好意思自称练武的。可是内力再强,也不过是跳得更高,速度更快,顶多下落时控制好力度,达到落地无声的效果。 谁能像熊六梅这样“滞空”?! 二柱子的认知受到了巨大挑战。 但这还没完,熊六梅突然微微一动,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瞬息间在半空中绕着院子转了一圈。随后,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道士,这御风符,太他么好用了!” 极度兴奋下,熊六梅忍不住口吐粗话。 “没见过世面……”秦寿鄙视不已。 秦行之腹诽:老道你欺不欺心?这辈子你何尝见过真正道家法术的威力,刚才你的下巴也差点掉下来。 第127章 油箱不是这么看滴 熊六梅太过兴奋,没注意到秦寿的话。 二柱子倒听见了,不过没作声。 大当家的竟然“飞”起来了,小道士的御风符居然真有效,这么说小道士成天自吹自擂的道法啦,修为啦,也是真的了?引申开来,既然老道是秦行之的师父,那岂不是更厉害! 二柱子没文化,没听过“弟子不必不如师”的说法。 就算听过,既然秦行之从小跟着秦寿,一身本领都是秦寿传授,就算秦寿再差劲,对付自己这样不会武功,全凭一身傻力气的货色,也不用多费事吧? 二柱子偷眼看看秦寿,心中十分忐忑。 自己似乎一直不怎么尊敬老道,老道也不是个心眼大的,为何就没给自己使绊子呢?这不符合老道的角色定位啊。 忽然,二柱子双眼一亮。 妈的,差点让俩野道士给忽悠了。 老子就不信了,你俩那落魄样子,凭什么会法术?杳然观的道士老子也见过,人家那是多排场——呸,其中肯定有鬼,幸亏老子聪明想到了! “大……小姐,其中有诈!”二柱子大吼一声。 众人都看向二柱子。 二柱子发现李春娘也一脸好奇的看自己,顿时荷尔蒙弥漫全身,昂首挺胸说道:“这道符根本不是小道士画的,你们都忘了一个人——” 说着,二柱子的目光转向李奉常:“这位李道长,才是真正的有道之士,符咒肯定是他画的。” 别人不好说,沈怜儿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对呀,小道士要是能画出这么神奇的符咒,只要随便给大当家的画一道戴上,当初飞熊寨又怎么会死伤惨重,乃至只剩下五个人? 更别说如果俩道士真厉害,一开始就不会被裹挟上山当山贼了。 熊六梅也怀疑起来:“小道士,真像二柱子说的那样?” 她相信秦行之,但那仅限于其他方面,在真本事上对秦行之一向不怎么看好。 “二柱子你放屁!” 秦寿勃然大怒,说徒弟的坏话,简直比骂他自己还让老道难受。况且,抛开法力是李奉常的奉献,这道符可真是乖徒弟画的啊! “道爷师徒当初就说过,我们因为降妖法力耗尽,又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才没和你们一般见识。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么会……” “师父别说了。” 秦行之打断秦寿,云淡风轻的摆手道:“这种事有必要自辩吗?别人爱信不信,所谓清者自清,呵呵……李道长,这符咒是你画的?” 李奉常憨厚一笑:“当然是秦道友画的,贫道不会画符,早就说过了嘛。” 秦寿阴恻恻的发出怪笑声。 秦行之冷冷看向二柱子:“二柱子兄弟,咱们混江湖最讲究个面子,你怀疑贫道的实力,就是侮辱我的人格。这样吧,毕竟认识一场,为了解除你的怀疑,我现在就用法术把你变成头毛驴,这辈子都被人骑,可好?” 当然不好! 你他么不是爱信不信、清者自清吗?一转眼就改口风,这么热情的要解除我的怀疑……说话也太不靠谱了吧? 二柱子害怕了。 如果李奉常没本领,符就是小道士画的,那他就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如果李奉常有本领,他又不是秦行之的老爹,凭什么说假话替他遮掩?退一步讲,就算李奉常猪油蒙心就喜欢自降身份帮秦行之,那自己得罪了秦行之也一样倒霉。 好吧,二柱子承认,自己似乎要跪。 二柱子是个粗人,打架从来不知道害怕,也不怎么怕死,但他也有大齐朝百姓共有的弱点,那就是害怕虚无缥缈的神仙妖怪。 试想假如秦行之不是吓唬人,真把他变成毛驴,那可比死惨多了! “这个……哎呀,忽然脑袋好晕,不行了,得去睡一觉!”二柱子双眼往上一翻,作头晕目眩状,踉踉跄跄就往院子外面跑。 秦寿大怒:“给道爷回来!你装病也就算了,还他么抄袭道爷们的手段,有意思吗?” 秦行之不为己甚,冲师父摆手:“师父,咱不跟他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不遭人妒是庸才,再说了,熊六梅虽然厉害,道爷还真不舍得让她打生打死,真遇到危险,二柱子好歹是个合格的肉盾。 这边熊六梅疑心顿去,将御风符收入袖中,不容分说,拉着沈怜儿就走:“怜儿妹妹,你给我做个荷包,能挂在脖子上的那种……” 李春娘见熊六梅走了,当然不肯留下,自动转换跟随模式,坠在熊六梅和沈怜儿身后。 秦行之看向李奉常。 这中年道士绝对是个宝贝啊! “李道长,我们研究一下开符箓店的事吧。”秦行之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天下人享受道法的福泽,毕竟是贫道的终极理想,此事不宜拖延。” …… 清晨,外城西大街逐渐忙碌起来。 京城大多数市井居民都有自己的小生意。卖菜也好,卖杂货也罢,乃至挨家挨户收“夜香”——也就是粪便,只要不是懒得出类拔萃,都能混得不错。 谁让京城是大齐朝最繁华的城市呢。 这里也绝没有秦行之梦中世界的城管,只要你不是欺行霸市、以次充好,又或者影响交通,官府才不会干涉呢。 要知道,大户人家不事生产,粮食蔬菜可以从城外自家地里运,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就只能靠下人出门购买。你为了肃穆整洁把这些小商贩禁掉,老百姓的生计你可以不在乎,大户人家怎么办? 这说的是流动小商贩,有钱人也做生意,不过人家都有自己的店铺,或是租来的,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的房子。 秦行之租的店铺就在西大街繁华路段。 本来,俩道士商议着,符箓店怎么说也是“高端生意”,应该在东大街找个店铺,东城有钱人多啊。可惜打听之后发现,那里的店铺租金贵得吓人,顿时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无论秦行之多自信,一钱银子没赚到,先付出一大笔租金,压力还是太大。 于是俩道士在西大街找了个店铺。 对李奉常说的理由,仍旧冠冕堂皇:“开符箓店,是为了给老百姓带去道法的福泽,西城普通百姓多,当然选择西城。道法属于天下人,不是有钱人的专利!” 今天,就是三个道士共同推断出的开业大吉之日。 除了被东大街高昂的租金打败,小道士一向不吝啬。此刻店铺外面扯起大红绸子,整个店内也是粉刷一新。 专门定做的柜台由秦行之亲自设计,外观大方得体,又透着那么一丝高贵神秘气息。连李奉常都赞不绝口,认为秦行之不做道士,去干木匠前途肯定十分远大。 柜台内,就是符箓店的主营产品了。 符咒不算太多,按李奉常的说法,物以稀为贵,太多了也不一定就好。人家一看,嗬,这么多符咒,烂大街了这是,肯定价廉物美。 当然,秦行之严重怀疑李奉常这些天付出法力太多,故意这么说好偷懒。不过他也没较真,本来用的就是人家的法力,也不好太过分。 店铺的招牌被大红绸子盖住,暂时还不知是什么名字。 除了这些,店外的树上,还挂了好多鞭炮。 鞭炮在大齐朝并非稀罕物,据说还是太祖皇帝发明的。 当年太祖征战天下,偶遇一位云游道士(为什么又是道士呢?太祖和道士的缘分,着实不小啊),两人在大帐中促膝长谈。 第二天道士走了,太祖守着一堆黑色粉末敲鼓聚将。 “兄弟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太祖问。 众人凑过去仔细观察,有人甚至还捏了一撮放进嘴里尝了尝。 太祖乐了:“老兄啊,你可真豪放!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就敢往嘴里放?万一它是磨成粉末的干粪呢……” “不能。”对方摇头,自信地说道,“末将打小鼻子就灵,它没臭味,否则您以为我傻啊。” 众人哄笑,大帐内顿时一片欢乐。 一位老将军眼神不好,混乱的工夫,随手掏出火折子,啪啪啪就敲打上了:“大帐里太暗,老夫点个火……” 太祖脸就变了:“老将军住手,油箱不是这么看滴——” 可惜晚了,只听轰的一声,火星溅到黑粉末上,粉末当场就被引着了,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等众人连滚带爬的从大帐中逃出来,太祖咧开嘴,黑漆漆的脸上,两排小白牙分外刺眼,看着仿佛个个变成昆仑奴的手下们苦笑不已。 “还好,幸亏老子记下了方子,我们还能再造,否则这损失就大了。” 一位将军忍不住吐槽:“大元帅,咱们差点被连锅端烧死,您应该庆幸的是这个才对吧?” 太祖摇头:“那是不可能的,你以为我为何把火药摊开放?如果我把它装进木桶让你们看,那才是帮咱们的敌人把自己玩死呢。” “方才那黑色粉末,是火药?” “对呀,这可是我和道士共同研究出的黑火药,跟以前的那种山寨货完全不同,很珍贵的!” 老将军老脸一红,非常羞愧:“都怪老夫……” 太祖摆摆手:“不怪你。其实吧,大帐里一向光线不好,我猜以你的尿性,八成会玩儿火折子,只是没想到你动作够快的,果然老而弥坚。” 老将军心说,这应该是夸奖吧? 第128章 蒲松龄老先生不服 将军们都了解自家大元帅向来不着调,喜欢胡闹,可他弄出一堆火药放中军帐里,这就太危险了。火药就算众人没见过也听说过,虽然黑火药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众人就劝说太祖。 太祖笑道:“你们错了,这次我真不是玩儿,这东西可以用来打仗!” “求解释。” 太祖得意地说道:“很简单,这东西如果放进密闭的容器中点燃,它会爆炸。” 有聪明的将军顿时眼睛大亮:“您是说……” “没错!我们把火药用纸层层裹起来,外面留个引信,点燃了往敌人军阵里使劲扔,那噼里啪啦的动静,就算吓不死他们,也得惊了他们的马匹。”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那位聪明的将军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但大元帅的主意确实很好,这东西如果真有效,对付骑兵绝对好使。以前也有人试图用爆竹做类似的事,不过需要点燃一堆火烧爆竹节,敌人又不傻,当然会躲开。 “大元帅,这种新式武器,叫什么?” 众人决定把命名权交给尊敬的大元帅阁下。 太祖意气风发的挥手:“早想好了,就叫鞭炮。” 于是鞭炮就被发明出来了。 当然,在鞭炮纯粹用动静吓人的基础上,聪明将军后来研究出用瓦罐装着蒺藜火药等混合物的更厉害武器,被太祖嘉奖,那就是后话了。 天下太平后,鞭炮逐渐走向民间,最后代替了传统的爆竹,成为逢年过节必点的一项传统物品。 用在开业庆典上,却是秦行之独创。 天下人都信神鬼信运道,做生意讲究个财源广进,最怕财神爷不高兴。试想假如财神爷一时兴起,下凡观摩开业,你放一串鞭炮,吓着他老人家怎么办? 要知道过年烧爆竹,本来就是为了吓走怪兽“夕”的,可见无论爆竹还是鞭炮,主要作用还是吓唬人。 因此,不年不节的,树上居然挂了许多鞭炮,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店内,秦行之很得意:“瞧,我就说放鞭炮肯定没错,老道你还不服气。你看,还没放呢,就开始吸引眼球了,道爷妥妥的是开大齐朝风气之先的商业奇才呐。” 老道翻了翻眼皮,心说你就作吧,到时吓走了财神,反正赔的是你和熊六梅那傻娘们的银子。 他也看开了,儿大不由爷,小道士如今对自己的话,那是爱听不听,主意大着呢。 店里只有三个道士和二柱子。 熊六梅本来想来的,被秦行之严词拒绝了。小道士敢开业放鞭炮,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女人在店里操持,大齐朝除了青楼,就没有这种事。 当然,如果李春娘愿意来店里帮忙,秦行之就不会反对,小道士也没细想为何要区别对待。 熊六梅对秦行之赚钱的能力深信不疑,从三江县一路走来,小道士没少赚银子,特别是在密州府,直接赚到一万两之巨,这充分证明了小道士的赚钱手段。 什么,你说那是偷的? 那又如何,老娘以前还抢呢!无论拦路打劫,还是入室盗窃,大家都是做生意,和开店没区别,同行就没必要互相歧视啦。 因此当秦行之说“做生意让女人走开”,熊六梅二话不说,立刻就答应在豪宅里坐吃等死,就等秦行之往家大把大把的搬银子即可。 吉时到。 秦行之带着师父、李奉常、二柱子,走出店门,冲看热闹的众人打个稽首:“小店今日开业,多谢诸位父老捧场。” 看客们立刻议论开了。 “居然是三个道士……我说,你们是修道之人,怎么做起生意来了,莫非三位是被逐出师门的?” “既然是被逐出师门,就别穿道袍了,赶紧脱了吧,没得给道门丢人。” “仁兄这话就不对了,官府又没规定必须道士才能穿道袍,你我要是喜欢了,也可以买身道袍穿上。” “话是如此,三个道士一字排开,总让人觉得十分惹眼啊。” “喂,小老板,你是打算放鞭炮?” “对呀,店铺开业放鞭炮,这事儿稀奇,大家等了半天,就为看这个呢,快放吧!” 没人提醒秦行之放鞭炮吓跑财神的事,离过年早着呢,居然能听鞭炮声,这种难得的福利,可不能给搞没了。 秦行之大乐:“这就放!看完热闹,记得光顾小店哦。” 众人乱糟糟答应着:“好说,小老板放心,这个面子肯定给。” 秦行之把火折子递向秦寿:“师父你来点吧?放心,人家财神是神仙,不可能被鞭炮声吓着,这都是无知俗人胡乱猜想,您是专业人士,怎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秦寿断然拒绝:“道爷不点。” 秦行之不在意的笑笑,也没继续劝说。 已经相信神仙存在的小道士,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封建迷信”之类的话。但他不认为财神会闲得蛋疼,真跑哪家店铺看热闹。 就算喜欢热闹,全天下每天开业的店铺得有多少,财神也看不过来。若是把“化身亿万”之类的神通用在看热闹上,那么财神他老人家是有多无聊? 秦行之依次点燃鞭炮,店外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加上看客们的叫好声,顿时变得十分热闹。 李奉常忽然心中一动,暗自掐指算了算,不由得动容:“竟然真有开风气之先的气象!难道符箓店真会大赚,让天下人接受开业放鞭炮,百年后也成为传统?” 动了容,装出来的憨厚样就不见了。 幸亏秦寿正担忧徒弟触犯财神,没注意到李奉常的神态变化。 能开风气之先的,大抵不是一般人。 比如大齐朝太祖皇帝,别看史书上对其描述显得此人似乎相当不靠谱,人家却是真正开风气之先的非凡存在。 不说鞭炮,也不说其它稀奇古怪的发明,至少瞎胡闹的一个后果,就是让皇家威严比以前各朝代大大不如。 而太祖似乎也知道自己这瞎胡闹的性子乃是天生,因此对自己的皇权限制极多(也可能是因为懒不想管事),对官员和老百姓则分外宽容。后代也只好萧规曹随,一代代传下来。 由此,大齐朝成了有史以来最宽松的朝代,天下的戾气也少了很多。皇家隔几代出个不着调的皇帝,顿时整个大齐百姓就有了茶余饭后解闷的话题。 要不是宽松,哪会允许史书胡乱抹黑太祖? 这当然不一定就是好事,宽松带来的后果就是控制力降低、军力退化很快。你快乐了,人家周边游牧民族见不得你快乐,也是让大齐朝代代头疼的事。 可无论如何,大齐朝是首个如此善待子民的朝代。 当年华盖派祖师刘若拙曾经讲过,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也许有一天皇家会变成象征性的存在,由天下人共治天下呢。 秦行之有开风气之先的气象,李奉常就不能不慎重了。 他想了想,对秦寿道:“秦道长,其实贫道并非守阳派传人,我乃是崂山华盖派……” 秦寿转过头,指着耳朵问:“啊,你说什么?我听不到,鞭炮声太大了!臭小子真能作,放鞭炮就放呗,非定做这么多,浪费啊!” 李奉常苦笑一声,摇头:“没什么。” 鞭炮声终于完全停歇。 秦行之对二柱子使了个眼色。 二柱子走到招牌前,抬手把上面盖着的红绸扯下。 吃,俺,一,棒。 招牌上赫然是四个烫金大字。 左右还有两排小字,但字体太小,众人又被四个大字吸引,没人注意写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店铺?”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懂。 “难道是卖棒子的?” “胡扯。谁会卖棒子,那玩意儿找根树枝打磨一下就弄出来了。再说了,第一个字就是个‘吃’,棒子能吃吗?依我看,也许是种新式小吃吧。” “棒子模样的小吃?” “应该是了。” 这店铺名字,来自齐天大圣孙悟空之名言“妖怪吃俺老孙一棒”,符箓店嘛,主打降妖捉怪。可惜大齐朝并没有孙悟空的传说,唐玄奘取经的故事仍未魔幻化,因此众人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 听到大家的议论,秦行之很受伤。 这名字多霸气,怎么就被联系到小吃上呢?你们这些家伙,难道都是吃货? “各位,本店不卖小吃。”秦行之试图解释,“本店卖的是符咒啊。符咒知道吧,我道家瑰宝,用来降妖捉怪的那种。今日你们可来着了——” 秦行之在人群中随意找了一个汉子:“比如这位老兄,今后若是家里闹鬼,就不用跑到寺观请道士和尚,浪费时间钱财不说,还要看人家心情好不好。您只要到本店请一道驱鬼符,回家那么一烧,妥妥的!” 那汉子怒了:“你家才闹鬼呢。” “贫道只是打个比方……” “打比方也不行,我家门风端正,儿子每天读圣贤书,鬼才不敢上门!” “这是什么道理?”秦行之迷惑。 “亏你长得清清秀秀的,原来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汉子鄙夷的看着秦行之,“读书人读圣人文章,身上是有浩然正气的,鬼躲都来不及,懂吗?” 秦行之撇嘴:“蒲松龄老先生不服。” “谁?” 第129章 不差钱的来啦 秦行之摸摸后脑勺,心想现在正是招揽生意的关键时刻,以后吃肉还是喝汤,就看今天了,可不能和从前一样满嘴跑火车…… 道祖在上,火车又是什么东西? 汉子见秦行之发呆,更看不起他了:“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草包……算了,本大爷懒得和你说,还得卖菜去呢。” 说完,汉子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秦行之这才反应过来,见其他人也有离开的意思,连忙叫道:“各位,说好了给小道一个面子的,京城首善之地,可要言而有信呐!” 想走的看客只好停下。 不年不节的,人家放鞭炮给大家解闷,就这么走了,确实不地道。那就进店看看吧,反正只要自己不买东西,他又不能强买强卖。 …… 三个道士,一个壮汉,看着空荡荡的店面发呆。 “早让你别放鞭炮,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一份生意都没做成——混账小子,你这绝对是得罪财神爷了啊!”秦寿仰天长叹。 秦行之心里也十分沮丧。 看客们倒是进店了,也看了那些符咒,可惜谁都不肯花钱买,即便后来秦行之无奈降低价格,他们也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这些人对符咒的态度,也和秦行之的设想相差十万八千里,用“如避蛇蝎”形容有点严重,但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秦行之怀疑,自己免费送他们也许都不会要。 为什么会这样呢? 李奉常捻着胡须沉吟:“贫道以为,卖不出去也很正常。居家过日子,谁成天遇上鬼怪啊。退一步讲,就算怀疑家里不干净,也不愿让邻居知道……” 秦寿大怒:“你早不说!” “您也没问呐。”李奉常无辜憨笑。 小道士要开符箓店,李奉常本来就不看好。 还是那句话,不赚钱还好,真生意兴隆了,麻烦更多。但是李奉常不在乎,因为他志不在此,他纯粹是好奇秦行之的特殊体质,以及想偷学鸿蒙派的独门符箓之术。 李奉常也给人镇过宅,清楚大部分所谓的闹鬼是怎么回事。普通人一辈子都很难碰上次真正的鬼,真撞鬼了说不定自己都不知道。 和尚道士若是靠捉鬼降妖讨生活,那得饿死。 二柱子喃喃道:“这么说,不仅赚不到银子,咱们花的那些银子也打了水漂?小道士,依我看,趁时间不长,我们还是赶紧找房东退钱吧!” 秦行之瞪了二柱子一眼:“半途而废,不是道爷的风格!” 您再有毅力,不赚钱有个屁用……二柱子心里不服,但怕秦行之把自己变成毛驴,只好闭口不语。 正在四个人苦闷的时候,小胖子孙蒙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吃俺一棒,这店名霸气!” 秦行之顿时热泪盈眶,瞧,还是小胖子理解自己!怪不得道爷看他就亲近呢。 “咦,还有小字,我看看……道家鸿蒙派官方旗舰店。官方我懂,旗舰我也明白,旗舰店,又是怎么个说法?嘿嘿,新鲜,有趣。” “正品符咒,一帖见效,无效退款,三包服务……啊哈,小道士没骗小爷,果然是符箓店,我还以为是卖棒子样式的小吃呢。” 秦寿拿眼睛瞪徒弟。 秦行之臊眉搭眼的讪笑,心想这大齐朝百姓普遍水平还是太低啊,早知如此,道爷就不该取这种太高端的店名,通俗易懂才是王道。 孙蒙在几个高手的护卫下走进店铺。 秦行之深吸口气,脸上带着亲切热情的笑容迎上去:“孙兄,贫道终于把你盼来了,快请进!” 孙蒙下意识往后一缩:“我都已经进来了……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忽然这么客气,莫非是想忽悠我?” “这话说的,忽悠谁,我也不能忽悠孙兄啊。”秦行之笑道,“再说了,孙兄这么猴精的人物,只有你忽悠我,我哪有本事忽悠你。” 孙蒙得意洋洋:“有道理,就说那座宅子……” 话还没说完,孙蒙就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李奉常,顿时眼睛睁得老大。 自从上次离开皇宫,李奉常就没回去过,宫里也没找他,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崂山道长嘛,说不定寻道访友去了。反正也没到皇帝大婚的日子,李奉常又是个相当靠谱的人,太后也不急。 孙蒙怎么都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李奉常。 李奉常咳嗽一声,憨厚地说道:“秦道友,这位仪表非凡、英姿飒爽的少年郎是?” 秦行之只好再次打量小胖子。 哪儿就仪表非凡了?李道长您该瞧眼睛去了! “他叫孙蒙,是贫道的至交好友。”秦行之含笑道。 孙蒙眨眨眼,明白了。 李奉常这是不愿意自己挑明他的身份! 话说像孙蒙这种喜欢瞎胡闹的人,也许在人情世故上缺陷很多,对类似的暗示却非常容易领会。 为什么?因为他也经常这么干啊。 比如到现在,秦行之都不知道他是小皇帝。 孙蒙冲李奉常使了个“朕知道该怎么做了”的眼神,乐呵呵的看着秦行之:“至交好友?还是头一回听你这么说呢,今天吃错药了?” 秦行之:“呵呵。” 死胖子,道爷若不是求着你,早开骂了! 孙蒙低头看柜台里的符咒:“这些就是符咒?不算很多嘛。” “此言差矣,画符是要消耗法力的,能和大碗茶一样要多少有多少吗?绝不可能。孙兄,今天你可来着了,这些符咒都是宝贝,贫道忍痛出血,做主卖给你一半!” “小爷不差钱,不过这些不会都是冒牌货吧?” “你这是侮辱贫道的人格!”秦行之正色道。 “少来这套,小爷向来是先尝后买,你先给我演示一个再说。” 秦行之为难了:“这里又没妖怪,怎么演示?” “那是你的问题,我买把扇子还货比三家呢,何况是符咒。再说了,你如果真有本事,拘个鬼过来还不是小菜一碟。” “死胖子,你这是难为你家道爷!” 秦行之终于失去了耐心,还拘个鬼……道爷有那本事,先拘了你的魂魄,每天抽打一千遍啊一千遍! 孙蒙冷笑:“继续装啊,还至交好友,还孙兄——不就是想做成生意吗?你不演示,小爷是不会买的,没得让人笑话我傻。” “道爷还不卖给你呢!” 这时秦寿忍不住插话:“徒弟,演示一把也不妨,咱又不是只有降妖捉鬼的符咒,那边就有现成的借风符……不过,演示用的符咒必须让胖子先买下来!” 秦寿比小道士还着急,这生意眼看就要黄,虽然自欺欺人说亏的是熊六梅的银子,可实际上秦寿非常清楚,熊六梅那傻妞的银子,跟小道士自己的也没多大区别。 再说了,富豪梦谁都有。 这死胖子是个有钱的纨绔,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轻易放过。 秦行之看向孙蒙:“胖子,你的意思呢?” 孙蒙轻摇折扇,一副睿智的做派:“这么说吧,我穷得只剩钱了,最不怕浪费银子。但骗我却不行,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丢不起那人。只要你肯给我演示,而且有效果,小爷当场付银子!” “好!”秦行之转向老道,“师父,让胖子开开眼。” 秦寿答应一声,怀着激动的心情从柜台内取出一张借风符。没法不激动,老道这辈子自己画的符咒都是花架子,还从没使用过真正的符咒呢。 “店外来。” 秦寿招呼一声,众人一起走出店铺。 秦寿击打火折子点燃借风符。 原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尘土飞扬。这是借用李奉常法力制作的符咒,小道士又手法完美,效果自然不是盖的。 孙蒙惊叫道:“竟然真能借来风!” 虽说上次见识了秦行之和大和尚斗法,那天李奉常也确定的告诉他法术存在,但以孙蒙的性格,除非亲眼看到超自然现象,心里还是存疑的。 原地起风,这绝对超自然。 因此尽管孙蒙一点都不愿世上真有神仙法术这些玩意儿,现在也只能承认了。 “废话,否则叫什么借风符?承惠,一百两银子,赶紧付钱。”秦行之伸出手。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孙蒙大叫。 秦行之笑了:“你不是不差钱吗?” “我不差钱,但大齐朝百姓也不是人人不差钱啊。你这符咒卖一百两,鬼才舍得买呢。去寺观请个道士和尚,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秦行之心想,卖给别人当然不用一百两,你个纨绔有钱,道爷不狮子大开口,都对不起你家的银子。 孙蒙难得为天下百姓说了句公道话,一边暗中得意自己果然是心系天下的皇帝,一边示意身后的护卫给钱。 秦行之接过银子,众人重新走进店铺。 “胖子,道爷没骗你吧。”秦行之指着柜台内的符咒,“这些宝贝,我慷慨的卖给你一半,你就偷着乐吧。” 孙蒙摇头:“不买。” “你说什么,玩儿道爷呐!” 孙蒙振振有词:“如果是借风符那种符咒,你有多少,小爷就收多少,拿回去吓唬人也是很好玩的。可你这些大部分都是什么驱鬼符、镇妖符,我买了干嘛,我上哪儿找妖魔鬼怪去?” 孙蒙却不知道,皇宫里就有个狐狸精。 他的话不是胡扯,孙蒙不在乎花钱,只要好玩儿怎么浪费都无所谓,可买了驱鬼符用不上,难道收藏着用来观赏?别逗了,小皇帝就不是喜欢收藏的人。 第130章 恭喜师父老树发芽 在秦行之看来,驱鬼镇妖之类的符咒,比什么借风符要实用多了。原地起一阵狂风,装逼是够了,有实际用处吗,用风刮走妖怪? 因此他制作的,主要还是传统的降妖捉鬼的符咒。 店铺里也只有点燃使用的符咒,熊六梅那种贴身佩戴的根本没有。这并不奇怪,秦行之又不是真为大众造福,还想着发财呢,一次性的符咒当然比长期使用的符咒更合商业利益。 孙蒙还就喜欢不实用的符咒。 掏钱把那些借风符之类的符咒买走,孙蒙就想离开。 他打算回去给道祖佛祖上炷香,求他们看在自己是皇帝的份上,别计较以前那些赌咒发誓,当然,最好以后也不计较,那就更棒了。 秦行之在身后叫道:“胖子,你经常入宫?” 旁边的秦寿念了声道祖在上,臭小子终于记起师门宝贝的事儿了,还以为他光想着赚钱,把正事忘了呢。 “这么说吧,皇宫就跟我自己家一样,随便进出,怎么样,牛吧?”孙蒙得意洋洋。 秦行之直接忽略了孙蒙的自夸,说道:“你先等等,我送你张特殊符咒。” “送我?”孙蒙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能有这么好心?” “你喜欢拿钱买也行,不贵,一千两就成。”秦行之翻了个白眼。 “有免费的,小爷为何要花钱,我家的银子也不是地里长的。” 秦行之不再废话,让孙蒙等着,自己招呼李奉常去了后面,不一会儿两人再次出来,李奉常手里还拿着张符咒。显然,两人刚才是现场制作了一张符咒。 李奉常把符咒递给孙蒙:“贴身佩戴。” 孙蒙接过符咒观察:“好像都差不多,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秦行之笑道:“在你们俗人眼里,所有符咒都一个样子,你就别研究了。这可是道爷专门为你制作的符咒,叫做‘龙精虎猛符’。” “龙精虎猛符,听起来挺霸气,干什么用的?” 秦行之凑到孙蒙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孙蒙半信半疑:“这玩意儿都不用烧,直接戴在身上,就能变成你说的什么‘一夜七次郎’……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借风符的威力你见识过。我说胖子,看你不情不愿的,难道其实不喜欢女人,用不到这种宝贝?” 孙蒙连忙辩解:“胡说,小爷当然喜欢女人!嗯,这龙精虎猛符不错,我收下了。” “记住,它的有效期只有半个月。” “我明白,半个月后再来找你就是了嘛。”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下次再要,道爷可得收银子了哦。” “哈,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此言差矣,这种宝贝是男人都想要,一般人就算花钱也买不到,道爷是看你顺眼,才给你制作。花一千两换你半个月龙精虎猛,亏吗?” 孙蒙心想女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谈到女人就两眼放光,至于吗?不过小爷是正常男人,可不能让小道士耻笑!银子小爷有的是,随便浪费。 “行,就这么说定,小爷有钱任性。” 孙蒙挥手辞别众人,带着护卫走了。 这边秦寿气得直瞪眼,闹了半天,傻小子竟然完全没提让胖子带爷俩进皇宫找宝贝的事! 秦行之注意到老道的异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哎呀,想起来了,师门宝贝! 秦行之歉意的冲老道笑笑,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竟然忘了和胖子说入宫的事。那死胖子来去无踪的,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给道爷留,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碰上呢。 因为孙蒙的到来,几百两银子入账,二柱子心里略微平衡了些。 咦? 二柱子忽然说道:“小道士,这不对啊!” “什么意思?” “你看,你问那小胖子是否经常入宫,随后给他制作了什么龙精虎猛符。他又不是皇帝,在皇宫里龙精虎猛,这个好像……” 李奉常暗笑,人家还真是皇帝呢。 秦行之打断二柱子:“道爷有数。” “这就不是有数没数的事,你这分明是害人嘛。” 二柱子脑筋粗,不代表什么都不懂。除了皇帝,谁在皇宫里玩龙精虎猛,那都是纯作死啊! “再说一遍,我心里有数!” 秦行之懒得跟二柱子解释。 难道还要告诉二柱子,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龙精虎猛符,而是一道加强版的镇妖符? 小胖子经常入宫,若是不小心遇上狐狸精,身上有道镇妖符,也能加个保险嘛。宫里其他人爱咋咋地,就是皇帝死了,与道爷何干,小胖子怎么着也算是朋友,秦行之不想他被妖怪害了。 正因为担心孙蒙,才忘了师门宝贝的事。 伪称龙精虎猛符,那是因为没法和孙蒙明说,皇宫里有妖怪。 二柱子犹豫良久,诺诺道:“小道士,我想……我想……能不能也给我一道,那个龙精虎猛符?” 秦行之大奇:“你要那玩意儿干嘛?你连女人都没碰过,根本没那个需求呀。” 二柱子顿时涨红了脸。 妈的,可不是嘛,老子连女人是怎么回事都没见识过,不用龙精虎猛符就已是饿虎了! “呵呵,开个玩笑嘛……这龙精虎猛符听起来就霸气,是男人都想要吧。”二柱子讪笑。 秦行之点头:“二柱子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我本来就不笨。” “随便吧。反正道爷是搞清楚了,咱们开店的思路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想赚钱,必须换个思路。” 赚钱俩字一出,顿时吸引了秦寿和二柱子的注意力。两人目光炯炯的看着秦行之,仿佛秦行之化作散财童子一样,让旁边观察的李奉常苦笑不已。 二柱子也就罢了,你秦寿好歹也是鸿蒙派传人,至于如此热衷赚钱吗? 秦行之继续说道:“李道长说,一般人轻易遇不上鬼怪,遇上也不愿让人知道;二柱子说,龙精虎猛符让人一听就想要。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以为实用的符咒,其实市场空间有限,而我们以为不实用的那些,恰恰才是最实用的。” “徒弟,为师都听迷糊了,你直接说结论可好?” “很简单,我们应该放弃降妖捉鬼的符咒,专门制作对百姓日常生活有帮助的符咒,诸如借风符、请雨符、招云符、神行符、美颜符、健胃符、丰胸符……当然,还有龙精虎猛符。” 这一套名词说下来,俩道士和二柱子都听呆了。 良久,李奉常迷惑的开口问:“秦道友,请雨符、招云符、神行符,这些贫道知道。那什么美颜符、健胃符、丰胸符,贫道还是第一次听说,可是鸿蒙派的独家秘传?” 其实之前的龙精虎猛符,李奉常就从没听说过。不过那本质上还是镇妖符,李奉常以为秦行之只是胡乱取了个名字,只奇怪为何秦行之要给小皇帝镇妖符。 秦行之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鸿蒙派祖师又不像俩道士那么落魄,得是多无聊,才会发明丰胸符? 李奉常更不明白了。 秦行之解释:“这些符咒以前从没有过,但不代表就不会出现啊。既然大众有需求,你我研究出来不就行了?” “自己研究新符咒……这个,难度也太高了!” 身为崂山道长,李奉常自认道行不敢说天下第一,至少也排在前十位,都不敢奢望研究新符咒。小道士两边嘴唇一碰,就敢说出如此不靠谱的狂言! 秦行之不以为然:“难度当然有,但也没李道长想象的那么难啦。所谓符咒,不过是各种基础符文的组合,我们现在所用的,也不是凭空出现,也是祖师们发明出来的嘛。 祖师为何要发明那些符咒,还不是有需求?比如请雨符,道士自己当然用不着,肯定是用来帮老百姓解决干旱的。 既然如此,我们这个时代人们有不同的追求,为什么不能研制新符咒?” 秦寿瞪视小道士:“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没得让李道长笑话!就你那点道行,还研究新符咒呢,你就吹牛吧,反正也没人收税。” “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吹牛,又没人给钱……师父你还别不服,道爷现在就给你画一道真正的龙精虎猛符出来,让你老树开花信不信?” “呸,道爷当然不信!” “哟呵,李道长,咱让这土包子开开眼。” 三个道士联袂走进后堂,留下二柱子一人站住店铺中发呆。 过了一会儿,后堂传来秦寿一声惨叫。 “孽徒,可害苦为师了!” 秦寿脸红脖子粗的从后堂冲出来,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不由分说就往脸上泼。 秦行之笑呵呵的走出来:“出门左拐,暖香阁,师父回头见……” “拐你个大头鬼!”秦寿怒骂。 “咦,您这老树发新芽,应该高兴才对,为何骂人?” “道爷不仅骂人,我还揍你哩!” 听这意思,小道士的新符咒果然有效……二柱子一边想着,一边往后堂看:“小道士,李道长人呢?” “李道长,二柱子兄找你!”秦行之冲后堂大喊。 李奉常的声音传来:“贫道有事在身,暂时走不开……” 秦行之促狭的对二柱子眨眨眼,继续冲后堂喊:“那我让二柱子进去找你啦。” “不可!” “可是他看起来挺着急的。” 二柱子心说我哪着急了,就那么随口一问? 李奉常终于气急败坏:“贫道……呸!道爷都这般模样了,你这混账王八蛋还逗我!秦行之,你给句准话,这丰胸符何时能失效?” 第131章 不要九九八 胸前顶起俩高耸山峰,让道貌岸然的李奉常如何见人? 李奉常躲在后堂,咬着牙以元婴巅峰的超强修为,强行把符咒效果破除,这才愤愤不平的走出来,怒视秦行之。 秦行之摊摊手:“您主动要求的,怪我喽。” 李奉常很无奈。 可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嘛。不仅如此,他比秦寿还主动,在秦寿使用龙精虎猛符前,他让秦行之画了一道丰胸符,很有为科学献身精神地在自己身上试验了一把。 没办法,听秦行之的意思,他不仅是有信心那么简单,好像已经研究出来新符咒了。 这让李奉常十分震惊,同时也充满怀疑。 李奉常不是普通人,并不会根据修炼时间判断一个人的成就。这世上自有天才,有些人就是受上天青睐,修炼一年顶别人十年,你就算不服,也没处讲理。 可再天才,研究新符咒那也太玄幻了点。 说起来只是排列组合基础符文,只要想象力足够似乎就可以。可要是那么简单,前辈们为何不发明新符咒? 说白了,要想发明新符咒,绝高的天资不够,要对基础符文有精深研究还是不够,还得对天道法则有深刻理解! 这么说吧,大家普遍认为,没有大罗金仙的境界,对天道法则理解不够,想研究新符咒根本是不自量力。 小道士就算天纵奇才,那也不可能和大罗金仙比啊。 因此李奉常很难说服自己相信,秦行之能发明新符咒。如果不是那些符咒的名字听着怪异,他甚至怀疑,所谓新符文,其实是鸿蒙派早已存在的独门符咒。 让秦行之画一道丰胸符给自己试验,也是认定这么不着调的符咒,应该不是鸿蒙派原有的。 试过之后才明白,小道士真没吹牛! 丰胸符的效果如何,谁用谁知道,而且,这玩意儿还不分男女……李奉常估算过,如果不强行破除,作用时间至少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昼夜。 “李道长,帮帮忙!”秦寿的声音传来。 秦寿用龙精虎猛符的时候,李奉常正和丰胸符战斗,自然没时间理他。现在老道见李奉常恢复如初,当然明白他能破除符咒效果,立刻就求他了。 祖师爷在上,这龙精虎猛的感觉,搁在一个老道士身上,并不是那么美妙! 李奉常苦笑一声,挥手打过去一道法力。 “秦道长,贫道只能暂时压制住符咒效果,您只能慢慢等它失效了。您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秦寿老脸一红:“让李道长见笑了。” 他以为李奉常笑话自己被徒弟耍了,却不知李奉常其实是真心实意的在夸赞。能发明新符咒的徒弟,用个好字来形容,其实仍很苍白。 李奉常是装傻,又不是真傻。 用秦行之的习惯说话,李奉常就是专家中的专家。 小道士那点心机,能暂时让李奉常迷惑,几天接触下来,如果还猜不到真相,就未免对不起崂山道长的名号了。 秦寿是个法力低微到令人发指的草包,智商正常的道士,接触他几天就能看出来。 秦行之所谓受重伤暂时无法使用法力,其实也是瞎扯淡。李奉常察言观色加分析,确定小道士根本就没修为,甚至连修炼都做不到,原因嘛,应该跟他体内的异常有关。 连李奉常这种超级高人都看不透的异常,自然不寻常。 修为是根本,不能修炼还做什么道士? 然而秦行之居然有本事发明新符咒,修为什么的却又无关紧要了。这已经不是修为高低能衡量,自道祖以降,能发明符咒的又有几人?随便找出一个,那都是开宗立派的传说级存在! 这么神奇的小道士,就算无法修炼,不能继承师父衣钵,放在哪个门派,都必须是供起来的宝贝啊! “李道长,贫道的符咒可赚钱否?”秦行之笑嘻嘻的问李奉常。 李奉常眉毛差点拧成麻花:“秦道友,你分明有开宗立派的才华,为何总想着那点银子呢?” “哈,我还开宗立派……别说贫道已经是鸿蒙派掌门了,就算不是,贫道也绝不会脱离鸿蒙派!”秦行之义正词严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建个门派,不得收徒弟啊,收了徒弟,你不得给他饭吃啊?管饭,那是要花钱滴!傻子才干。” 李奉常无语,一切都能和银子挂钩,除了秦行之师徒俩,也是没谁了…… “二柱子兄,收拾一下,咱们关门走人。”秦行之招呼二柱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二柱子大吃一惊:“真要关门不干了?你不是说,不会轻易放弃吗?” “谁说放弃了,道爷是打算回去制作新符咒!等咱备好了货,重新开业。” …… 京城百姓算是开了眼。 一个专门卖符咒的店铺,已经够奇怪了,这家“吃俺一棒”符箓店,居然连续开业了两次!得,这又是大齐朝从没有过的事,一般的店铺都有讲究,开业两次万一破了财运怎么办? 小道士不在乎,财运是自己创造的,不是靠遵守规矩。 再说了,不再次开业,道爷拿什么借口放鞭炮?——不,道爷不是为了好玩儿,只有放鞭炮才能吸引足够多的潜在顾客过来嘛。 于是树上又挂起串串鞭炮。 京城从来不缺看热闹的,又有许多人围观。 秦行之站在店外,身后除了上次的秦寿李奉常二柱子,熊六梅竟然也来了。 上次跟熊六梅说好让她在家坐吃等死即可,谁知出师不利,也不知是否二柱子说了什么,反正这次无论秦行之怎么劝,熊六梅坚决要求跟过来。 秦行之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李道长,这大喜日子的,您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不应景,应该乐呵着点儿。”秦行之看了李奉常一眼,忍不住说道。 李奉常一瞪眼:“让你天天消耗法力,看你能不能乐呵!” 道祖在上,这些日子贫道过的什么日子啊。法力每天被借用,贫道好歹也是元婴巅峰修为,倒也罢了,那这混蛋小道士一到赚钱上,那真是精神百倍呐。 先前画那些“传统”符咒还好,小道士挺节制,每天最多只吸收五次法力。后来也不知他犯了什么邪,从五次涨到十次,十次涨到二十次…… 连修炼都给耽误了不少! 秦行之愧疚地笑道:“这不是为了事业打拼嘛。好啦李道长,大不了等咱赚了钱,贫道给你买几棵百年人参,好好补补身子。” 法力消耗,那是人参能补上的? 李奉常懒得理会秦行之。 要不是这些天偷学了不少鸿蒙派的独家符箓之术,李奉常早一走了之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放完,秦行之照例邀请众人进店。 走进店铺,上次来过的看客就发现了不同之处。原先那些降妖捉鬼的符咒还在,不过都被集中到了角落里,摆在显眼位置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符咒。 “各位,道祖云,‘大道甚夷,而民好径’,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道这东西,其实蕴含在日常生活中,并不神秘。吃饭睡觉是道,聊天打屁也是道。世人误会修道士不食人间烟火,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秦行之站住众人面前侃侃而谈,把看客们说得一愣一愣的。你是道士,开店铺就开呗,反正官府也没规定道士不能开店,可你说这些干嘛?给自己开脱? 不过众人还是很有兴趣听一听的,因为秦行之的语言通俗易懂,和寺观中的那些讲经说法完全不同。 而且,听到没有,小道士说了,吃饭睡觉也是道,咱们都有道啊,哈哈哈哈…… “我们就拿符咒举例。”秦行之问众人,“请问,说到符咒,各位首先想到了什么?” 看客们也挺给面子,立刻有人回答。 “妖怪。” “鬼。” “呼风唤雨。” “撒豆成兵。” 秦行之一拍手:“不错,这就是符咒给世人的印象。可大家想过没有,既然一切都是道,为何符咒只能跟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打交道?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用符咒便利生活?” 众人又一次迷茫了。 符咒如何便利生活?就算大家肯,神仙同意吗? “例如这位仁兄……” 被秦行之点到的汉子一缩头,心说老子长得特立独行还是怎么地,干嘛每次都拿我举例? 没错,这位正是上次那个家有读书郎的汉子。至于为什么还来,不奇怪,喜欢看热闹又不是什么毛病,京城这样的百姓多着呢。 “老兄的公子是读书人,对吧?” “对啊,那又怎么了?我儿子读圣贤书,一身浩然正气,鬼怪根本不敢靠近!” “你看你,神经未免太敏感了,别急,听贫道慢慢说。读书好啊,明心见性,学好了还能考状元做大官,替朝廷放牧百姓。” 汉子高兴了,呵呵直笑。 “不过呢,读书也苦哇,所谓学海无涯苦作舟嘛。如果有办法能让读书不那么苦,让人神清目明,学习记忆能力大大提高,你觉得好不好?” 汉子犹豫道:“按说从古到今,读书都不容易……不过要是真有这种办法,倒是一件好事。” “宾果,你今天可来着了!” 秦行之一指身后的柜台,“本店新推出的‘清心符’,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九十八,只需十两银子,立刻让人心神清明,背书如流水,分分钟做学霸!” 第132章 正是我家娘子 宾果、学霸什么的,众人不懂,秦行之的意思大家还是听明白了。能让人背书容易的符咒,确实很有吸引力,家中有读书人的看客都有些动心。 一听价格,顿时打消了念头。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即使京城物价高,也足够三口之家两个月花销了。 再说了,真正的效果如何还不知道呢。 “其实吧,我儿子不怕苦,呵呵……”汉子往后一退,躲到众人后面,干脆不露脸了。 嫌贵,但还不能说出来,因为人都要个面子。 秦行之并不气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继续介绍其它符咒,什么能养颜美白的美颜符,能让女人“挺好”的丰胸符,最适合跑腿人士使用的神行符,消食化瘀的健胃符…… 自然,能重振男人雄风的龙精虎猛符,是秦行之的主推项目。 可惜这些符咒都不便宜,众人听得眼花缭乱,听到价格立刻无比清醒。 像龙精虎猛符那种“神物”也就罢了,你一道“健胃符”卖二两银子,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去医馆开一副消食的药,才花几个大钱? 秦寿又忧虑开了:“臭小子再次出师不利啊……我就说嘛,他见过什么世面,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其实屁经验都没有。” 熊六梅眨眨眼:“我觉得小道士讲得挺好啊,错的是那些人才对!小道士处处为他们考虑,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 您那脑子,就别评论了…… 这时店内的看客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往外走,秦行之虽然还在继续推销,却阻止不了他们的行动。 二柱子暗中撇嘴:“小道士根本就赚不到钱,他这符箓店就是个坑,还不如大当家那个青楼的主意呢!” 所有看客都跑光了,五个人大眼瞪小眼,上次的情景几乎原封不动重演了一次。 秦行之尴尬的看看众人,心中无比惭愧。 看来道爷也不是什么都会,也有不擅长的领域啊。 上次还能说是商业定位问题,今天为何还如此凄惨?价格方面的缺陷,秦行之当然也看出来了,但制作符咒不容易,卖便宜了都对不起李奉常珍贵的法力。 龙精虎猛符这种是男人都想要的宝贝,花十两银子买一道回去,威风十二个时辰,又不会伤害身体健康,难道很贵吗? “徒弟别不开心,实在不行我们还有胖子嘛。”秦寿安慰小道士,后果是小皇帝平白在皇宫里打了个喷嚏。 秦行之摇头:“不是不开心,我在考虑降价的可行性……” “不能降价!”李奉常急了。 这些符咒都是耗费他法力做的,说实话卖不出去他心里颇有些窃喜,要真是生意火爆,他怎么受得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两个愁眉苦脸,至于吗?”熊六梅大喝一声,“东西是好东西,那些傻瓜不识货而已。” 秦行之苦笑:“就算人家不识货,咱能怎么办?” 熊六梅迈步往店外走,边走边说:“小道士你真是笨蛋,这事儿放在绿林道上,那都不算个事儿。” 绿林道? 秦行之下意识感觉不对,连忙叫道:“梅姐回来!” 熊六梅根本不听,迅速走出店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大街上巡视,很快就锁定不远处一对男女。 两人都是三十几岁的样子,应该是夫妻。男的读书人打扮,正摇头晃脑说着什么。女的则提着个篮子,落后半步跟在男人身后。 熊六梅呼啦一下窜到两人身边,伸手抓住女人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店铺中跑。 男人先是懵了,直到熊六梅把女人拉进店铺,才算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一边大叫着“抢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强抢民女啦!”,一边跌跌撞撞的追过来。 京城百姓是热心的,听了男人的叫喊,顿时不少人也往店铺方向跑。 熊六梅把女人往秦行之面前一丢:“小道士,上符咒。” 秦行之气乐了:“梅姐,这就是您的解决方案?” “没错,咱们绿林中人做事爽快,既然他们不识货,那就直接用强呗,他们用过就知道是为他们好了。” 可不是嘛,您老人家以前还直接抢哩。 熊六梅得意洋洋:“这女人黄脸皮还有褶子,肯定就是怜儿妹妹说过的人老珠黄嘛。你的美颜符不是能把丑八怪变成美女吗,来一个。” 秦行之迷惑,沈怜儿和熊六梅谈人老珠黄?什么时候,为何要说这个? 女人瑟瑟发抖,全身瘫软,如果不是被熊六梅拉着,早坐在地上了。大街上走着,忽然让人拉走,不害怕才怪。 可作为女人,听别人说自己人老珠黄,心中还是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气。事实没错,哪个女人能接受类似的评价? “梅姐,这么做不对啊!”小道士差点哭了。 熊六梅一瞪眼:“有什么不对的!咱们又不是抢人,变成美女再放她走不就得了。好,小道士你不干是吧?老娘自己上。” 大当家的做事,一贯雷厉风行说来就来,从柜台内掏出一张符咒,点燃往女人身上就扔。 女人吓得连连惊叫,大街上被人莫名其妙抢,就已经够可怕的了,怎么还打算烧了自己不成? 秦行之顿时惊讶无比,熊六梅这女人,居然……没拿错符咒! “梅姐梅姐,你识字?”秦行之忍不住问。 熊六梅脑袋一扬:“哈哈,老娘厉害吧?这些天怜儿妹妹一直教我来着。” 秦行之赞叹:“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佩服!” 沈怜儿确实试图教熊六梅识字,原因也很简单,沈怜儿太无聊了!小道士做的事她完全插不上手,出门玩儿吧,又怕惹出事端,只好以调教熊六梅为乐。 可惜熊六梅就不是识字的料,这么说吧,让熊六梅写一二三没问题,若是让她写四,她真敢给你画四道横线。 所以,熊六梅并不认识美颜符三个字。 那为什么没拿错呢? 当然也不是瞎猫碰死耗子,别的什么清心符、神行符,熊六梅不在乎,这能让人变得更漂亮的美颜符,她一直关注着,甚至打算没人的时候偷拿一道回去试试…… 前大当家的无论多彪悍,毕竟是个女人。 “混账小子,都这时候了,你管她识不识字!”秦寿怒道,“当街抢人,咱们都得去大牢里蹲着!” 话音未落,呼啦一下,店外冲进一群人。 “贼子休走,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简直视大齐律法于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先一位,正是跑得狼狈不堪的读书人。 他身后热心的京城百姓,也横眉立目围上来。这是京城,是皇帝陛下的地盘啊,你要是官二代也就罢了,区区一个开店的,居然有胆当街抢人,不能忍! 秦行之苦笑着迎上去:“这位大叔,您听贫道解释。” “无需解释,把娘子还给我!”读书人扯住秦行之的袖子,“你们跑不掉了,若是我家娘子毫发无损,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全凭官府做主。如若不然,我定然联络同门,督促官府治你们个凌迟之罪!” 瞧,有组织的人就是这么硬气。 “误会啊!谁会闲着没事抢人,还得管饭,亏不亏?大叔您看,你家娘子在那好好站着呢,我们只是邀请她试用本店产品,当然,手段略微急切了点……” 读书人环顾众人:“胡说,哪有我家娘子?” “咦,大叔眼睛不好使吧,你家娘子就站在那里,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读书人顺着秦行之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站住那里,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眼中还含着泪水。 身上的衣服倒是和娘子吻合,可她……太年轻了! “那是……我家娘子?” 秦行之笃定的点头:“绝对没错!你肯定奇怪,她怎么变了副模样?这是有原因的。本店乃是道家鸿蒙派旗舰店,专卖符箓……” 话还没说完,读书人一把推开秦行之,以读书人少有的速度噌一下窜到女人身边,拉着她就往外走:“没错,这位美人儿……哇哈哈哈,咳咳,正是我家娘子!” 黄脸婆换了个小美女,不是自己娘子又如何? 秦行之拦住读书人:“慢来慢来,您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首先,强抢民女的罪名,贫道可承受不起,您必须给大家说明一下。” 手里抓着的小美人儿并不反抗,读书人心中窃喜加焦急,立刻毫不犹豫的转变立场:“各位都散了吧,他们并非劫匪,是小生误会了。” 众人齐翻白眼,逗咱们玩儿呢。 读书人又想跑,秦行之却仍旧拦着他:“别急,还有件事……” “咄,你还没完了!我课业繁重,耽误了我读书,导致今秋科举失利,朝廷损失一员治世能臣,你赔得起吗?快快让开!” “让开没问题,您先把钱付了。”秦行之笑眯眯地说道,“美颜符一道,纹银十两,谢谢惠顾。” 读书人皱眉:“要银子,凭什么?” “这话说的,如果不是用了本店的美颜符,你家娘子本来是什么模样,你不清楚?……各位,美颜符化腐朽为神奇,绝对是居家旅行、闺房行乐之必备,十两纹银就换一个美女,太划算了!” 趁机做完广告,秦行之才转回话题:“所以,这位大叔,您欠本店十两银子。” “不给,又不是我求你们用什么美颜符的,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十两银子换个年轻漂亮的娘子,傻子都知道赚大了,可读书人却没办法,因为他手里根本就拿不出十两银子。话又说回来了,就是有,为何要给? “不准再拦我,否则我报官了!” 读书人扔下一句威胁,推开秦行之,趾高气扬地带着“新娘子”扬长而去。 第133章 妾还想买 熊六梅忍不住就要出手阻拦。 秦行之拉住熊六梅:“梅姐,这事儿是你……那个,咱们做得不妥,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那可是十两银子!” “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一时得失算不上什么,我们的目标是发财,发大财,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听我的,就算学雷锋做好事了。” 十两银子没赚到确实挺丧气,可是别忘了,美颜符有效期只有十二个时辰,明天这个时候,那女人就恢复原样了,又不是真平白送给读书人一个美女。 熊六梅赞叹道:“明明心里憋屈,还能厚着脸皮说出一番老娘听不懂的大道理,小道士,我欣赏你!” 秦行之权当听不见。 此时还没离开的京城百姓来了兴趣。 有人问:“小道士,刚才那位小娘子,真的是使用了你家美颜符,才变成那样的?” 秦行之精神一振,笑道:“正是!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保证,绝对没有丝毫夸大。” “夸大肯定没有啦,那位书生的娘子我认识,已是半老徐娘,绝对不像刚才那么年轻。”有人叫道,“不过,你如何保证,刚才那位美人,就一定是书生的娘子?” 秦行之乐了:“这位老兄,你怀疑贫道掉包?请问,您觉得我得有多缺心眼,才会为宣传本店产品,故意送一个美人儿给书生?” 众人一想,对呀,傻子才那么干呢。 这么说,符咒竟然真有那么神奇? 店内的众人,有许多是前面被开业吸引来的那些“旧相识”,别奇怪为何老是他们,如果不是附近的百姓,又怎么会过来看热闹? 不买符咒,嫌贵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必须要承认,不确定符咒的效果,也是原因之一。 有人犹豫着问:“小道士,你可敢保证,每道符咒都和你说的效果一样?” “这位朋友,本店招牌上写的明白,无效退款,实行三包。另外,贫道也要说明一下,我们开店并非单纯为了赚钱,试想真想赚钱干什么不好?画符可是要消耗法力,影响修为的!” 李奉常心有戚戚然,他最有体会了。 影响修为不至于,没时间修炼绝对是真的。 “用道家符咒造福大众,这才是贫道开店的真正目的——当然,符咒乃道家至宝,价格定的太低,祖师爷恐怕要生气了。总之,本店符咒定价合理,只赠有缘人,您现在不买,将来买不到了,可不要后悔哦。” 问话的人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取出十两银子:“给我拿一道龙精虎猛符……”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这位为什么要买龙精虎猛符?恐怕是那方面不行了吧? 买符的人却并不尴尬,自谦中隐藏着骄傲:“没办法,谁让鄙人魅力超群,略有薄财呢,不知不觉家里就有了三房小妾,幸福的烦恼啊!” 秦行之恭维:“老兄一看就是传说中的成功人士。” 那人哈哈大笑:“小道士嘴真甜。我回去试试,如果效果真像你说得那么好,明日还来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无效,明天砸你场子可不能怪我!” “没问题,贫道信心十足。” 恭送对方离开,秦行之心中兴奋不已,无论如何,终于算是开张了,不容易啊! 说起来,真还得感谢熊六梅的胡闹哩。 好歹卖出一份符咒,但也就这样了。也许刚才买符的人有特别急切的需求,反正其他人虽然挺感兴趣,比那位要理智多了,问了半天,终究没人再掏钱。 …… 第二天一大早,符箓店门口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大家都等着看龙精虎猛符是否像小道士说的一样神奇,当然,砸场子也是挺有趣的嘛。 开门没多久,昨天那位买走龙精虎猛符的主儿就来了。 那人进门,后面看热闹的就跟了进去。 秦行之微笑着迎上来:“老兄来了,昨晚可畅快否?” 那人哈哈大笑:“畅快,畅快极了!小道士,你这龙精虎猛符果然神奇,鄙人昨晚可称得上大展神威,杀得敌人丢盔弃甲苦苦求饶,一扫多年晦气……咳咳,总之,宝贝啊!” “您满意就好。” “再给我来一道!”那人掏出十两银子。 秦行之让老道把龙精虎猛符递给那人,叮嘱道:“老兄,这符咒有效期十二个时辰,如果你昨晚睡前用的,那今夜比昨晚早睡一个时辰,昨天那道符咒还能起作用,新买的这道符咒,大可明晚再用。” “明白明白。小道士,你果然是有道之人,不是赚黑心钱的奸商。” “谬赞,呵呵……” 看热闹的人听了两人对话,顿时蠢蠢欲动。 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开始往外掏银子:“小道士,给我也来一道。” “好嘞!”秦行之按捺住兴奋答应着。 “沉迷于床笫,成何体统……小道士,给我拿一道神行符,最近要出门一趟,雇车不便宜呢。” “没问题,承惠二两银子。” “咳,老夫就买一道美颜符吧。小道士,你可得保证效果,这银子是老夫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 “绝对保证效果,老人家尽管放心,用了本店的美颜符,分分钟还您一位年轻漂亮的美女。” 一时间,符箓店生意火爆。 正在众人纷纷掏银子买符的时刻,昨天的读书人带着娘子闯进来:“咄,小道士你是个骗子!我家娘子为何变丑了?” 众人回头一看,可不是嘛,书生身后低着头的女人,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秦行之毫不紧张:“大叔,免费的符咒,你还想怎样?再说了,本店早有说明,符咒虽然神奇,却有时间限制。否则你花十两银子,难道还想这辈子长生不老?” 有那神奇效果,道爷先用了,轮得到你? 刚买了美颜符的老头儿训斥书生:“小道士说得在理,年轻十二个时辰,已经是逆天而行了,怎敢要求更多?唉,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符咒效果有时间限制,这在店内贴有说明的。 也没人觉得不对,试想如果效果永远存在,那买了神行符的家伙,岂不是要逆天?不说别的,干个送快递都无人能敌。 书生原先没来过符箓店,听了众人的话,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 可惜啊,昨天还以为效果是永久的,想着来“日”方长,亏大发了! “您再来一道?”秦行之笑吟吟的问书生。 书生一瞪眼:“十两银子换一天年轻,这根本是赔本买卖,傻子才上当呢。” 老头儿大怒:“你说什么,老夫揍你!” 众人连忙拉住老头,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别揍人不成,再把自己给摔了。 书生不敢和老头儿犟嘴,也没法找秦行之的不是,昨天本来就没给钱。因此想了想,只好转身拉着娘子要走。 谁知一拉之下,娘子居然没动。 书生奇怪的看娘子:“走啊。” 娘子张了张嘴,鼓起勇气低声道:“妾……妾还想买……” 多少年了,丈夫早就对自己失去了年轻时的温柔,昨天美美的重温了一回,唤起娘子无数已经模糊的回忆。她也不是不清楚,丈夫以为自己并非自己,但这不重要,温柔谁不向往? 书生怒了:“你这女人疯了,那是十两银子啊!” 娘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发簪:“妾自己买……” 娘子疯没疯先不说,书生觉得自己快疯了:“这是……你的嫁妆?娘子,这只发簪你留了多年,一向被你藏在箱底,你居然舍得拿出来,就为了那什么美颜符!” 娘子低头不语。 秦行之看着有些不落忍,理论上赚钱不分对象,可人家把压箱底的嫁妆都拿出来了,似乎过分了吧?但他又不能做主白送,否则让刚买去一道美颜符的老头儿情何以堪。 “这位娘子,依贫道看,您还是别买了。”秦行之好心劝说,“年轻美貌固然好,毕竟不能当饭吃。” 娘子听了秦行之的话,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年轻美貌,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怎么叫不能当饭吃呢?饭,和年轻美貌那就没有可比性。 “妾买一道美颜符。”娘子将发簪递给秦行之。 书生气得眼睛都绿了,几次想要训斥娘子,却终究没能开口。大齐朝律法规定,女子的嫁妆全凭自己做主,那是女人最后的尊严,丈夫是没权管的。 有钱人嫁女,附带一份丰厚的嫁妆,在婆家的地位顿时猛涨。如果女子不能做主,分分钟被婆家拿走,还猛涨个鬼。 秦行之没什么高尚情操,偶然好心已经非常难得了,见娘子坚持,只好把发簪收下,示意师父拿美颜符给她。 娘子接过美颜符,一双眼闪烁着憧憬的光华。 书生见事情已经没法挽回,长叹一声,拉着娘子出店。生活就是这么操蛋,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好捏着鼻子享受了,而且还得抓紧时间享受,因为总共只有十二个时辰。 熊六梅站在最后面,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 “老娘果然没看错人,小道士终于赚钱了!” 虽说不如偷钱来的快,可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啊。只要能保持这种赚钱速度,那源源不断的银子,比偷钱打劫一次性收入可强了无数倍。 至于说投入,不就是一点黄纸朱砂嘛。 什么,还有法力消耗?没事没事,那玩意儿应该和内力差不多,用完了还能再生。再说了,法力又不能当饭吃,换成银子不吃亏。 二柱子撇嘴:“要不是小姐出手,他赚个屁!” 第134章 喜欢洗衣服 皇宫后花园。 “咄,妖股休走,看爷爷法宝!” 小皇帝大喝一声,抬手点燃一道符咒扔到假山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假山仿佛被看不见的巨石砸中,哗啦一下塌了半边。 身后侍立的太监和护卫苦笑。 陛下欸,这是皇宫,说起来也就是您的家,哪有自己拆自家院子的?这要是在民间,妥妥的是败家子一个。 孙蒙摸着下巴:“这泰山压顶符还算不错……也不知小道士最近画了新符咒没有,真好奇啊!唉,朕日理万机,实在没时间出宫,否则一定去瞅瞅。” 太监和护卫继续腹诽:就您还日理万机,你是让太后禁足了好不好? 前两天孙蒙跑慈祥宫,向太后显摆符咒。 一道“卸甲符”扔到旁边伺候的太监身上,顿时那太监身上一凉,衣物自动脱落,赤条条的就裸奔了。 太后终于大怒,掉着眼泪训斥小皇帝,最后让他保证这段时间不准出宫,这才罢休。 说实话,宫里的人不把太监当男人,发怒归发怒,心里其实并不觉得算什么大事。让太监裸奔,污了太后的眼睛,这肯定不对,但关键不在这里。 那是符咒啊,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东西了! 虽然大齐朝比以前的朝代宽容,皇宫仍然是勾心斗角严重的地方,诸如扎草人之类的邪法,那是绝对不准出现在皇宫的,任何人被查出,绝对死路一条。 符咒性质差不多。 别看皇家和崂山道长友谊深厚,那是另一回事。以前李奉常给老皇帝表演法术,还得偷偷摸摸绝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呢。 小皇帝倒好,居然把符咒带进宫中! 刘太后想没收小皇帝的符咒,小皇帝顿时急了:“您敢收我的符咒,就别怪我不讲信用,偷偷溜出宫!” 这不着调的皇帝可不是说着吓唬人,刘太后只好作罢。 孙蒙倒也守信,说不出宫还真就蹲在宫里了,不过批奏章之类的正经事,那就对不起了,小爷没兴趣。 皇宫富丽堂皇,娱乐项目却少得可怜。当然,美女还是非常多的,可惜孙蒙暂时对女人毫无兴趣,因此对他来说,皇宫实在没什么意思。 符咒消耗的差不多了,孙蒙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朕要出宫!”孙蒙叫道。 身后的太监大惊:“陛下不可,您答应了太后的!” “可是朕非常无聊怎么办?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陛下,皇宫其实也挺大的。” “大又如何,大而空洞,更没意思。” “陛下,您平时不是去勤政殿,就是去花园,有些地方您就没去过。”太监眼珠一转,想起自己收了某人的好处,答应替她创造机会,趁机开始引导孙蒙。 孙蒙饶有兴致的问:“哦,什么地方?” “比如,浣衣局,您就没去过哦。” “浣衣局……洗衣服的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孙蒙顿时没了兴趣。 太监笑道:“陛下这就想错了,浣衣局当差的,都是新来的宫女,她们多半没见过陛下。您不是喜欢微服私访吗,不如换一身护卫的衣服……” 孙蒙眼睛大亮:“嘿,好主意啊!” 太监松了口气,心说唆使陛下穿护卫服装,大小也是个罪名,不过咱这位陛下一向任性,只要他不出宫,太后就满意了,奴才这也是帮太后嘛。 于是孙蒙换了身护卫服装,装作普通护卫一员,和几个护卫太监一起来到浣衣局。 可惜那些护卫太监一副伺候主子的恭敬模样,再加上孙蒙鬼头鬼脑到处瞅的样子,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狐狸精老远就看到小皇帝过来了。 心里顿时大喜,将棒槌一扔,急忙整理仪容,摆出楚楚可怜的状态,又在心里把各种可能的对话预演。 机会难得,只要和皇帝近距离接触,凭姑奶奶的魅力,迷得他晕头转向不要太容易。到时候,姑奶奶可就发达了! 浣衣局其他人根本不认识皇帝。 不是说她们没见过皇帝,有时候远远的也能看见圣驾走过,但她们只是凡人,没狐狸精那种变态的眼力,更体察不到皇帝身上独有的所谓“真龙之气”。 就在狐狸精做着成为白富美,嫁给高富帅,登上人生巅峰的美梦中,小皇帝一步步走近。 狐狸精妩媚一笑,就像施展媚术。 忽然,狐狸精脸色猛地一变,整个人顿时紧张无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奉常提供法力,秦行之精心炼制的加强版镇妖符,即使无法当场把狐狸精镇压,那也绝对威势非凡。说实话,狐狸精不是不能逃,关键是她害怕啊! 小皇帝身上为何会有道家符咒? 难道自己身份暴露了,小皇帝是打算来降妖,他身后会不会已经隐藏了高人,就等自己露出破绽,将自己拿下?如果来人和上次那个中年道士差不多实力,自己连逃走都不必想,死定了! 狐狸精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浣衣局的其他宫女奇怪的看着狐狸精,心想不过是一群护卫和太监,你跪他们干嘛?咱们虽然暂时没地位,理论上也是皇帝陛下的女人呢。 “咦,这位姑娘,为何跪下啊?” 孙蒙也挺奇怪,走到狐狸精面前问。 靠得越近,身上符咒传来的压力也越大,狐狸精从没见过如此威力的符咒,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画出的,皇帝身后没高手,鬼都不信呐。 狐狸精心中直发颤,不敢抬头,低声说道:“妾……陛下龙精虎猛,妾深深拜服,忍不住就跪下了。” 孙蒙当场泄气了:“你居然认出了朕,不好玩!” “陛下就像夜空中的明月,光芒璀璨,妾怎敢认不出。像陛下这样的气质,即便万马军中,那也是最夺目的一个。您无论如何隐藏,都是没用的!” 为了不得罪皇帝背后的高人,狐狸精不知羞耻的恭维孙蒙,其实也是因为害怕而有些口不择言。 小皇帝哈哈大笑:“你很有眼光嘛。好,那朕就饶你一回。” 孙蒙说的是不计较狐狸精认出自己是皇帝,因而不好玩儿了的罪过。狐狸精却误会了,以为孙蒙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妖怪,但你嘴巴甜会说话,所以我决定不抓你了。”顿时心情一松,心说总算逃过一劫。 “对了,刚才你说朕龙精虎猛?”孙蒙问。 妈的,原来皇帝喜欢被人拍马屁。 狐狸精觉得摸着了皇帝的弱点,连忙点头:“陛下是真龙天子,妾从没见过有人像您这么龙精虎猛!” 如果孙蒙成熟,马上就能听出破绽:你从没见过别人这么龙精虎猛,你见过多少男人啊? 可惜孙蒙没听出来,闻言暗中点头,这就是小道士龙精虎猛符的效果了。原来所谓龙精虎猛,是这么个意思!自己气质超群是必然的,不过让人一眼认出是皇帝,应该也有龙精虎猛符的功劳。 两人的对话虽然声音不大,还是被周围的宫女听了进去。 那贼兮兮的家伙,居然是皇帝陛下! 众菜鸟宫女吓坏了,纷纷跪倒在地迎接陛下。 心中当然也十分不忿,大家都没认出陛下,凭什么你这狐媚子就认出来了?你倒是会抓住机会,和陛下说了那么多话,祖坟都冒青烟了吧? 孙蒙见众人跪了一地,顿时没了兴致。 “大家忙着,朕还有几份奏折要处理。”孙蒙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狐狸精:“为什么朕看你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呢?奇怪……要不这样,朕给你换个工作,到朕身边伺候如何?” 听到这话,其他宫女眼珠都红了! 要是放在以前,狐狸精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进宫的目的可不就是蛊惑君王嘛。国字脸需要的是银子,她需要的是真龙之气,都必须靠近皇帝才有可能实现。 可是现在狐狸精就不敢贸然答应了。 她是个聪明的妖怪,于是总会把事情往复杂里想。比如被秦行之袭胸的那次,就想多了,这次也是。狐狸精就想了,难道皇帝还是想对付自己,只是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出手,打算把自己调开再动手? “陛下,妾喜欢洗衣服……”狐狸精权衡利弊,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差点掉了下巴的话。 一步登天的机会,您就这么拒绝了? 孙蒙笑了:“喜欢洗衣服啊,行,那朕也不强求。” 说着无所谓的转身,一边走一边还嘟囔,“奇怪,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哎呀,朕老是记不住见过的女人,这毛病得改改……” 听见皇帝走远,狐狸精这才完全放下心,缓缓从地上站起,皱眉沉思。 这一刻,狐狸精觉得,皇宫是不敢继续待下去了。国字脸根本是忽悠自己,什么高人不管宫内的妖怪,那吓死人的符咒是怎么回事? 不行,得去找大哥商议一下。 其他宫女也都站了起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狐狸精。这狐媚子长得漂亮,可惜脑子显然有病呐! 狐狸精捡起棒槌,继续洗衣服去了。 第135章 我乱花钱就是美德 京城某客栈。 “皮大哥,我真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狐狸精哀求的看着国字脸。 国字脸似乎有些走神,一双眼紧紧盯着狐狸精的胸部:“啊?哦,不用担心,那符咒说不定只是以前有人留下的,皇帝身边能有什么高人?” 狐狸精急了:“大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上次我说过,皇宫里去过一个中年道士,修为深不可测!” 国字脸这才收回眼神,对狐狸精说道:“知道知道,那是崂山道长嘛。奇怪我为何知道?很简单,每次皇帝大婚,都会请现任崂山道长前来主持,这不难猜。” 狐狸精秀眉紧蹙:“崂山道长,我可打不过。” “谁让你跟他打了?妹子,崂山道长不仅你打不过,说句丢面子的话,大哥这样的,十个一块上也一样得被打趴下。可是,我们为何要跟他打?上次他去皇宫,没为难你吧?” “那倒没有。” “对嘛,人家是高人,除非你兴妖作怪,皇帝又主动要求他出手,否则他才不管闲事呢。放心,没事的,皇帝身边即便有高人,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抓你,那些道士讲究什么顺应天意,虽然很傻逼,但我喜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狐狸精担心,国字脸安慰。 狐狸精略微放心了一些。她知道,国字脸见多识广,因此极为相信国字脸的判断。同时,她欠了国字脸恩情,既然国字脸不准她退出,她也只好选择继续相信对方。 当然,觊觎皇帝的真龙之气也是原因之一。 国字脸又开始走神,盯的还是狐狸精的胸部。 狐狸精就感到奇怪了,这家伙难道性子变了,不是从来不好女色的吗,为何今天如此怪异? “皮大哥,你看什么呢?”狐狸精娇嗔道。 国字脸回过神来:“没什么……妹子,有件事不知能不能问?” “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不能问的?” “你这里……”国字脸指指狐狸精胸部,“你为何一直抱着这根棍子?” 原来狐狸精连出来见国字脸,也随身带着那根鸿蒙派的宝贝。 狐狸精一愣,举起棒槌看看:“不为什么呀,我出门得急,忘了放下——这就是一根洗衣服用的棒槌,怎么了?” 国字脸摇头:“你错了!以大哥多年修炼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棒槌。方才你一进门,我就注意到它了。这玩意儿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息,怎么说呢,似乎和咱们妖怪密切相关。” 狐狸精恍然大悟,还以为国字脸转性了呢,原来是因为这根棒槌。 狐狸精自己也对棒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她只修炼了二百多年,比国字脸这种积年的老妖还是远远不如的,何况国字脸不仅修炼时间长那么简单,人家血统也不凡,比自己更能感应到棒槌的奥妙,并不奇怪。 “大哥仔细看看。”狐狸精大方的把棒槌递给国字脸。 国字脸接过棒槌,摩挲着闭目感应,喃喃道:“果然没错,这东西应该是上古大妖留下的。留下此物的妖怪前辈,绝对是传说级的存在……” 说着,国字脸睁开眼,将棒槌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狐狸精有点不舍,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国字脸就这个毛病,看到好东西就想吃,对银子如此,对宝贝也差不多。 咔嚓一声,国字脸被硌得一皱眉。 “居然咬不动!” 国字脸震惊的看着棒槌,仿佛他咬不动的东西根本不该存在一样。 狐狸精伸手去接棒槌:“皮大哥都咬不动,肯定不是你我能用的东西,小妹习惯了用它洗衣服,还是给我吧。” 国字脸往后一躲:“不成,这样的宝贝你用来洗衣服,就不怕遭天谴?行了,先留在大哥这里,我慢慢研究。放心,大哥若是研究出结果,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凭什么呀? 狐狸精心中极为反感。 国字脸的话她倒是相信。假如国字脸研究出什么,他吃肉的同时,自己肯定也能喝点汤。问题是,这东西本来完全属于自己,现在却只能喝汤…… 可无论是因为国字脸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是国字脸本身修为远超自己,都让狐狸精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大哥喜欢,拿去就是,小妹先走了。” 狐狸精平白丢了一件疑似宝贝的棒槌,又还得继续待在宫里,顿时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欲望。 …… 小皇帝坚持了半个月,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宫内的无聊,无论太监怎么劝说都不听了,带着护卫就出了皇城,目标:秦行之的符箓店。 远远的,就看到符箓店门口聚集了大群人。 “咦,小道士又惹了什么麻烦?”孙蒙自语,“看来又到本少侠出手扶危救困的时刻了。” 一个护卫笑道:“主子,难道就不能是人家生意好?” 孙蒙大笑:“生意好?就小道士那样的,也能做好生意?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问你,你家一年收入多少?” 护卫点头哈腰:“承蒙主子厚爱,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 “废话,我优待手下这么大的优点,我自己能不知道?我是说,除了我赏给你的,一年收入多少。” 护卫盘算起来:“属下没当护卫之前,家里一年的收入大约也有三五十两吧。” “这就对了嘛。小道士一道符咒就敢卖一百两,换成是你,你肯当那个冤大头?” 护卫忍不住看了看孙蒙的脸色,心说您自己就买了不少,原来您不傻,知道那是妥妥的冤大头行为啊。 孙蒙见护卫不说话只看自己,笑骂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小爷就是那个冤大头,对吧?” “属下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这么说吧,小爷有钱任性,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上次闲聊,小道士跟我说,我这样的有钱人,就应该多浪费钱,我觉得挺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呀,这是鼓励败家子行为吧? “你别不服。小道士说了,有钱人若是都把钱藏起来不铺张浪费,对刺激那个……对,刺激经济不利。光赚不花,那是皮笊篱。你想啊,我把银子浪费了,银子可没消失,它去了民间,到了百姓手里,所以对我来说,乱花钱那就是美德!” 这结论顿时让护卫们拜服。 瞧咱家陛下,铺张浪费都说得跟积德行善似的,哪讲理去! 一行人靠近店铺门口。 “小道士,今天你必须给个说法,否则老子还就赖着不走了!” “对,这不是欺负人嘛,必须给个说法!” 孙蒙对护卫道:“瞧见没,我就说肯定是麻烦吧?赶紧进去看热闹——呃,不对,是帮小道士解决问题。” “主子,人太多了,安全上恐怕很难保证……” “少废话,都是大齐良善百姓,人多怕什么?” 护卫也就是按照流程随口一提,并不指望孙蒙会听他的。过往经验表明,任何人都别想阻挡皇帝陛下那熊熊的八卦之心,与其指望他替手下护卫难度着想,还不如大家盯紧点靠谱呢。 符箓店内,秦行之正陪着笑跟几个人解释。 “几位,今日的配额真的已经卖光了,不信你们尽管自己找,只要能找出来,贫道做主送给你们。” “别骗人了小道士。”其中一人撇嘴道,“别以为我们傻,肯定又把其中一部分卖给东城的大户了吧?人家出的价钱高,你当然愿意多卖给他们。” “绝无可能,贫道开这个符箓店主要为造福大众,东城的大户是大众,诸位也是,贫道怎可能厚此薄彼?” “先是敞开了卖,后来限制到每天二十份,到如今只有区区五份!一开始,我们觉得制作符咒毕竟不容易,也体谅几位辛苦,没想到后来才知道,你哪是法力不足,根本是因为东城大户出得价钱高,大部分卖给了人家。” “呵呵,贫道也不能把东城大户拒之门外不是?人家也是大齐百姓啊。” 李奉常忍不住咳嗽一声:“诸位,这贫道必须说句话了。虽说小道士确实卖给东城大户不少,可符咒制作越来越少也是事实。请看贫道脸色,就知真假。” 众人看看李奉常,只见他神情憔悴,仿佛长时间没睡觉似的。 秦行之趁机道:“李道长不容易!人家为了制作符咒,常常彻夜不眠,生生把修行都耽误了。” 李奉常心说你他么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财迷心窍,银子早已每天如流水一样进账,至于还如此拼命吗?你上辈子没见过银子,还是怎么地! 贫道倒是借鉴了不少符箓之术,可这身元婴巅峰的修为,居然也差点被耗得差点动摇。 不过众人对符箓店态度的变化,也让李奉常感慨良多。 以前人们上道观求符箓也好,请道士做法也罢,那都是陪着小心,生怕得罪了神仙。秦行之的符箓店无形中给人一个下意识的印象:这只是生意。 开始还好,符咒货源充足,顾客顶多抱怨价钱高。 符箓店很快就打开了市场,越来越多的人来买符咒,不差钱的顾客越来越多。秦行之趁机提升价格,并淘汰了一些销售不好的符咒。 再往后,就开始供不应求了。 秦行之也是无奈,总不能为了赚钱,把唯一的法力源泉“李雷锋”同志给真抽成人干吧?因此只好限制每天的出货量,并再次提高价格。 秦行之可以向道祖保证,这次提价真不是为增加收入,纯粹是想给市场降降火。 可惜效果不是一般的差。 第136章 道爷会赚钱 事实说明,大户人家真不差钱。 男人为了体验龙精虎猛,女人为了追求美丽,那简直是状若疯狂、不计成本。秦行之的提价限量政策,根本无法阻挡汹涌的购买热情。 这下大家就有意见了。 还是那句话,到符箓店买符咒,和去寺观请高人完全是两种感觉。顾客们习惯了秦行之的笑脸相迎,完全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秦行之等人也是道士,而且能制作神奇符咒,显然同样也是高人。 于是谩骂指责开始出现,就像大灾之年粮店关门不售粮所受到的待遇差不多。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打死李奉常,他也决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偷懒…… 李奉常不理解啊,无论如何,谁都没办法怀疑小道士是高人吧?开店的高人,那也是高人,假如神智清明,应该很容易分析出这个道理才对。 世人之随波逐流,一至于斯! 孙蒙以为出事了,其实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如此,买不到符咒的顾客赖着不走,甚至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还出言威胁呢。 也不想想,威胁一个能制作神奇符咒的道士,到底是谁不知死。 不过无论被指责还是被威胁,反正小道士这次是真的发达了! 生意刚开始火爆的时候,秦寿和熊六梅轮番跑进放银子的库房,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来,就差趴在银子上睡觉了。 秦寿的嘴巴都快笑歪了,这辈子哪曾想到,每天能赚这么多银子? 逐渐的,成堆的银子换成了银票,秦寿也从兴奋到习惯,最后发展到麻木不仁。 如今每天不见到个千把两银子,秦寿都不带拿正眼看的。 有时候老道想想都觉得不真实,几个月前爷俩还为吃饭发愁。想道爷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若不是长期吃不饱饭,至于变成现在这幅瘦猴子模样?你还别看小道士长得俊俏,不出意外,道爷现在的模样,就是他的未来。 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变成有钱人了呢? 银子赚得如流水,二柱子也不提回云门山报仇的事儿了。报仇固然重要,显然还是不如赚钱实惠。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李奉常累得够呛,为何秦行之就不受影响,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抖擞? 并非小道士比李奉常更厉害,也不是小道士为赚银子长期保持病态兴奋,实在是另有原因。 秦行之的金手指原本是有限制的。 本来只能吸收五次法力,后来开始画自创的符咒,不知怎么回事,吸收的次数就开始增加。秦行之从一开始的恐慌,很快就转变为兴奋。 吸收法力次数增多,这是好事! 可画符和世上别的事情差不多,偶尔为之是乐趣,做多了谁都会烦。 小道士画符全靠李奉常的法力,每次李奉常就在旁边看着,他也从不避讳李奉常。 李奉常呢,显然也不是坚持原则的迂腐之人。 李奉常是没本事自己创造符咒,论基本功和知识渊博,他又比秦行之强多了。因此任何没见过的符咒,他只要看过别人动笔,很轻松就学会了。 有时秦行之甚至放慢速度,有主动方便李奉常偷学的嫌疑。 要知道小道士所画的符咒,除了自创的那些,还有一些乃是鸿蒙派的独门符咒,按说不该轻易外传。 李奉常学了秦行之的符咒,心里总是有愧疚的。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自愿做苦力,早走人了。 终于有天,秦行之把毛笔往李奉常手里一塞:“麻烦李道长了……” 李奉常也没推辞。 说实话他提供法力让小道士画符,效率远不如他自己动手。法力从发出到被秦行之吸收,中间是有损耗的,而且损耗率还不小。 为了自己的法力着想,李奉常也不能推辞。 从此秦行之就基本成了甩手大掌柜,生产部分交给李奉常,偶尔帮忙那是因为技痒。具体卖符咒交给秦寿,杂活则交给二柱子。 他的任务?当然是做CEO,制定公司发展方向,动嘴皮子和客户搞好关系,还有就是收钱啦。 收钱这种事,暂时秦行之还不想假手于人。 符箓店生意火爆供不应求,却又没法招人手扩大规模。小道士明白得很,他们现在缺少的不是服务人员,而是生产工人——暂时也只好委屈李奉常了。 也不白干,秦行之认为自己绝非黑心资本家,自从李奉常开始独立画符,那说好的一成分成,就重新还给了李奉常。 让我们回到符箓店日常。 秦行之好说歹说,打发走了找麻烦的几个主顾,这才转向早就在一旁看热闹的小皇帝:“胖子,有半个月没见了吧,最近都玩些什么?” 小皇帝一撇嘴:“小爷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玩儿,你这是污蔑我。” “少来,就你这纨绔,能忙什么,忙着喝花酒找美女啊……哦,道爷明白了,算算时间,你来是买龙精虎猛符的吧?” 孙蒙怔了怔,随即点头:“没错。” 秦行之不说,他都把这茬给忘了。 小道士冲李奉常打个稽首:“李道长,麻烦你了。” 李奉常自然没二话。 小道士虽然没说为什么要给孙蒙配超级镇妖符,李奉常结合自己所见,还是隐约猜出了一些原因。他在皇宫远远看过狐狸精一眼,估计这镇妖符应该和狐狸精有关吧。 李奉常并不替小皇帝担心,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是忽悠老百姓的,但区区一个妖怪,托身皇宫占点小便宜没问题,想迷惑君王祸乱天下,也不是那么容易。 史上那些成功案例,往往是君王有问题在先,真不能完全把罪责推到妖精身上。 套用句俗话,也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小皇帝?那是超宗越祖的命格,恰好就是颗没缝的蛋——当然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小皇帝的漏洞太多,都成渔网了,反而等于没了弱点。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上天的想法谁敢猜? 给小皇帝配一道镇妖符,总归是个保险。作为老皇帝的挚友,李奉常不仅支持秦行之的做法,而且还暗中决定要制作一道比上次更强大的镇妖符。 孙蒙目送崂山道长消失,这才酸溜溜的看着秦行之:“行啊小道士,这下你可发财喽,我很欣慰……” “说话能不能别撇嘴,这是欣慰的表情吗?” “我撇嘴了?” “废话,都咧到腮帮子上了。” “嗯,我也挺纳闷的,按说你发财我该替你高兴才对,为什么这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呢?” 秦行之笑了:“道爷懂了,你那是妒忌!” “笑话,我会妒忌你?”孙蒙一蹦老高,“这么说吧,你就是每天多赚十倍,连续赚上它三辈子,也别想跟小爷斗富,我怎么可能妒忌你!” 这是实话,理论上全天下都是皇帝的,人人都得给他纳税,自然没人配和他比。 秦行之大笑:“你有钱,拉屎都用金马桶行了吧——我就问一句,那些钱是你亲手赚的吗?” 小皇帝顿时语塞。 说起来挺幸福,在家里坐着,臣工们就帮他把天下治理得妥妥贴贴,银子也源源不断运进国库。问题来了,那些银子理论上是他的,他胡闹起来也能可着劲浪费,可本质上国库的银子是有各种用场的。 例如给大臣发工资啦,犒赏三军啦,赈灾啦…… 还有一样,若是皇宫需要修缮,或者小皇帝想在外面置办田地宅子,这都属于正经消费,大臣们也绝不会阻拦孙蒙花钱。 可那毕竟不是自己赚来的银子。 如果不是这样,小皇帝上次又怎么会把豪宅贱卖给秦行之,目的还不就是体验一把自己赚钱的滋味? “承认吧胖子,你只不过是命好,道爷靠的可是自己的本事。”见孙蒙沉默,秦行之继续加大打击力度。富二代什么的,道爷最讨厌了。 孙蒙不服气:“命好也是本事,反正小爷比你阔!” 秦行之微笑:“道爷会赚钱。” “小爷手握重兵,位高权重!” “道爷会赚钱。” “小爷出入皇宫如趟平地,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 “呵呵,道爷会赚钱。” “我……信不信小爷现在就封了你的符箓店,你告官都没人敢管!” 秦行之大怒:“你敢!你封道爷的店,道爷天天往你家扔招鬼符。” “哈哈,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得,秦行之也语塞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 “对了胖子,你得给我个联系方式,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连你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不是交朋友之道啊。”秦行之开口。 孙蒙冷笑:“告诉你我家在哪,好让你去扔招鬼符?小爷没那么傻!” “哪有什么招鬼符?道爷吓唬你罢了。” “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孙蒙倒不是不信秦行之,他也明白,斗嘴乃是两个喜欢胡闹之人见面必有的娱乐项目,他既不会真封了秦行之的符箓店,秦行之也不会真去他家扔什么招鬼符。 可他不能说自己家在哪呀。难道告诉小道士,我家就是皇宫,有空来玩儿? 父皇可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自己呢,还没大婚,当然就没后代,这话说出来,但凡秦行之稍有点脑子,都能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摆出皇帝的身份吓唬吓唬小道士,固然很过瘾,但若是小道士从此不敢和自己斗嘴打屁,岂不是损失惨重? 这种后果还真不能不妨。 例如李奉常,当初老皇帝活着,崂山道长就喜欢逗年少的孙蒙玩儿。老皇帝没了,他这次来京城,那副嘴脸孙蒙还记忆犹新呢。 想到李奉常,正好李奉常拿着“龙精虎猛符”走了出来。 第137章 撅屁股几个意思 孙蒙笑呵呵的收了新龙精虎猛符。 “这道符耗费贫道莫大心血,比上次的那道,强大远不止十倍,你可别乱送人。”李奉常叮嘱道。 他不能不强调一番。目测小皇帝还是童子之身,显然根本不在乎什么龙精虎猛,万一厌烦了回头送给别人,李奉常倒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可这是自己的心血,说是宝贝也不为过,一般人还真没那个福缘用。 秦行之瞥了李奉常一眼,心说你啥意思啊?哦,你自己画的就比我画的强大十倍,这是在鄙视道爷吗? 孙蒙摆手:“放心,绝不送人,我需求大着呢……对了,这符如此厉害,会不会天天让人流鼻血呀?” 李奉常微笑摇头:“绝无此事。” 孙蒙和小道士闲聊了一会儿。 老道秦寿就有些坐不住了,连连清嗓子,臭小子别再忘了让胖子帮忙入宫的事儿呀。 孙蒙奇怪的看看老道:“小道士,你师父病了?” 秦行之摆手:“别管他,我说孙兄啊……” “停!”孙蒙打断秦行之,“我算看出来了,你这家伙一到求人的时候就改称呼,这毛病忒势利眼,得改!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要用孙兄俩字恶心小爷?” 秦行之无语,这逻辑,叫你孙兄怎么就恶心了? “又有什么事打算求我?说出来,我也好拒绝。”孙蒙笑嘻嘻的调侃。 秦行之正色道:“此言差矣,胖子你摸着良心说,道爷可有真正求过你?上次那些符是你自己愿意买,而且就当时那价格,你赚大便宜了!再往上数,道爷让你投资符箓店,你可给钱了?根本没有。” “打住,就说有什么事吧。” “是这样,你能出入皇宫,我师徒想让你带着进去溜一圈。” “进皇宫……为什么?小道士你傻啊,皇宫里最空洞无聊,也就是伟大的皇帝陛下比较有趣。啊,难道你想参观皇帝?这可不成!” 参观皇帝,那不就是参观自己嘛。 秦行之哭笑不得:“瞎想什么?我干嘛要参观皇帝,他再牛也只是个人,难道还长了三头六臂?” “那你打算参观谁,太后?” “我参观……啊呸,我谁也不参观!是这样,我师徒有东西丢在皇宫,必须找回来。放心,不让你难做,咱悄悄进宫,打枪的不要,拿了东西就走,谁都不会惊动。” 秦行之早想好了,如今虽说基本能确定,自己会吸收什么法力、妖力、内力,乱七八糟的各种力,也能借助李奉常的法力炼制符咒,但能不当面对上狐狸精最好。 那可是妖怪啊,万一判断错了,分分钟被她给啃得只剩骨头! 想那狐狸精不可能时刻把宝贝带在身边,只要找机会偷偷拿走,就不信她能为根棒槌穷追不舍。 孙蒙指着秦行之的鼻子哈哈大笑:“你这家伙真能吹牛,还有东西丢在皇宫……你连皇宫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 “朝南。” “呃——反正小爷是不会带你去的。那是伟大的皇帝陛下的地盘,到处美女如云,你再拐走一两个,我岂不成了引狼入室的傻子?” “贫道视红粉如骷髅……” “行了,东西我可以帮你找,入宫就别想了。” 秦行之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不行。 甚至,让孙蒙帮自己找更安全,就算激怒了狐狸精,被啃的也是胖子。 当然,如果有可能,秦行之也不愿小皇帝出事,于是他转向李奉常,问道:“李道长,你的龙精虎猛符……” 李奉常不等秦行之说完,就肯定的点头:“强大十倍。” 秦行之舒了口气:“那好,就拜托孙兄了。” “别急呀,你还没说那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进了皇宫的呢。”孙蒙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皇宫里怎么会有秦行之的东西。 秦行之不可能说实话,只好开启瞎编模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根棒槌。嗯,被一个宫女带到皇宫,做捣衣杵用……” “捣衣杵?你们坑蒙派的宝贝可真奇葩。” “胖子你想多了,不是什么宝贝,就是我师爷以前留下的玩意儿,我师父这人孝顺,睹物思人,就一直保留着那根棒槌。” “你师爷一个大老爷们,以前给人洗衣服?惨了点吧?” “死胖子你到底听没听我说?道爷再说一遍,那不是洗衣服用的捣衣杵,是被宫女当成捣衣杵用。” “别忘了,现在是你求我。” “就说这忙你帮不帮吧?” “当然帮。不过,皇宫里宫女那么多,就是单算浣衣局,宫女也不少,几乎人手一只捣衣杵,我哪知你的东西是哪个?” “那倒容易,既然它不是捣衣杵,就和普通捣衣杵有区别。它是弯曲的,有点像放大的号角,材质也有所不同,并非木头做的。” “咦,我好像见过?” 孙蒙回忆着:“那天我去浣衣局玩儿,被认……”差点说漏嘴把自己皇帝的身份说出来,连忙话锋一转,“碰到一个宫女,她的脚下就有那么一根,我还奇怪那棒子为何是弯曲的呢。” 秦行之和秦寿心情激荡,这肯定没错了,除了狐狸精,谁会用弯曲的棒子做捣衣杵? “你没乱说话吧?”秦行之担心的问。 “乱说……什么意思。” “废话,那宫女没让你想起一个人?” “确实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秦行之明白了,小胖子显然已经把沈怜儿给忘得差不多。说起来,像沈怜儿那种档次的美女,居然有人能这么快忘到脑后,除了胖子也是没谁了。 这样也好,省了道爷许多口舌。 “废话就不说了,我要的就是那根棒子。你给我带回来,下次的龙精虎猛符道爷给你免费。”秦行之笑道。 孙蒙一听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免费,看不起人呀?” “那就加倍收?” “你拿小爷当傻子?” “免费不行,加倍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给个话。” “我要……哈,你这家伙往沟里带我!” 秦行之心想,胖子难道听出道爷故意转移话题,不让他往沈怜儿身上想,也不再追问棒子的来历?不能啊,他这种跳脱的性子,最容易被引开注意力才对。 孙蒙得意洋洋:“小爷帮你这么大一忙,一张龙精虎猛符就打发了?门都没有!记住,你欠我个人情。” 秦行之哑然失笑:“行,就欠你一个人情!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不违背自己的良心,道爷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孙蒙摸着脑袋:“这说法有趣,什么来头?” “其实是我瞎编的。” 小皇帝走了。 秦行之成功转移了小皇帝的注意力,让他忘了问棒槌的来历,心情十分愉快。 李奉常咳嗽一声:“秦道友,那东西真的只是根棒槌?” 秦行之摇头:“当然不是。咱们是同行,贫道就不忽悠您了,那是我鸿蒙派的宝贝‘鸿蒙’。” “原来如此,好像听说过……不过,你欺骗那位小友,似乎也不妥吧?” “李道长不常下山,人情世故上经验欠缺也正常。胖子这人不错,可他毕竟是俗人,万一知道那是宝贝,给私吞了怎么办?大家是朋友,为此翻脸就伤感情了。” 李奉常心说你也知道大家是朋友啊,朋友能让小皇帝去妖怪那儿拿东西? 还好贫道未雨绸缪,制作了超级加强版镇妖符。 …… 小皇帝孙蒙替“朋友”做事还是很热心的,回到皇宫就带人直奔浣衣局。 狐狸精远远看见孙蒙,心中顿时大喜。 上次拒绝了皇帝给自己换工作的好意,狐狸精是存了离开的想法。后来被国字脸皮大哥那么一劝,狐狸精决定继续待下去。 这样一来,上次的拒绝就显得很傻了。 狐狸精倒不会后悔,这种情绪对一个修炼二百多年的妖怪来说完全没必要。可是上次的机会有多难得,狐狸精也是非常清楚的。 没想到今天皇帝居然又来了。 整理仪容,酝酿情绪,狐狸精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孙蒙继续往前走,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次孙蒙并没有换护卫服装,大家又见过他一次,立刻全都跪倒在地。 当然,光跪着肯定不成。 做宫女的,都有一颗上位之心,否则大齐皇家又不是强征民女,她们何苦来皇宫打工?因此每个人都拿出浑身解数,小媚眼刺啦刺啦的往孙蒙身上抛。 可惜孙蒙根本没反应,直接来到狐狸精面前。 狐狸精露出个妩媚的笑,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脸色巨变,身体往前一倾,直接往地上一趴,屁股一撅,来了个五体投地! 其他宫女都看呆了。 这狐媚子也太不要脸了! 上次大家没认出陛下,你率先跪下占了个便宜,谁让咱们不如你聪明呢。这次大家总算走在一条起跑线上了,你竟然不顾仪容,趴在陛下面前! 趴也就趴了,你那屁股撅起来是几个意思? 撅也就撅了,你还没羞没臊的摇! 这可真是冤枉狐狸精了,蛊惑君王靠媚术没错,但如今这趴着摇屁股的姿势,绝不是媚术的手段。这种姿势也许一时充满诱惑,可也让人从心里看不起呐。 狐狸精哪是不要脸,根本是身不由己。 孙蒙身上这道新镇妖符太厉害了,狐狸精直接被镇压得无法动弹,身上像是压上一座山似的,除了趴在地上之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还不算,狐狸精甚至差点现出原形。 换成谁,她都得害怕! 摇啊摇的,那不是诱惑皇帝,那是发抖好不好? 第138章 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大齐朝不兴跪拜。 比如皇帝上朝,大臣们也不过是拱拱手作个揖,皇帝还得给他们看座。这已经算不错了,如果哪天皇帝惹大臣不高兴,脖子一梗,一声冷哼,指着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也不是没发生过。 当年太祖皇帝甚至说过,即便民间,百姓见了官员,也是可以不用跪拜的。 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膝盖太软可不成。 然而这事儿太祖说了也不好使,他再牛,官员们不把他的话传达下去,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最后百姓见了官员,还是习惯跪拜。 没办法,太祖皇帝不着调,以为治理天下放牧百姓和玩耍差不多,咱们朝廷官员不能由着他来。老百姓对官员没了敬畏之心,又怎能治理好天下? 在这皇宫里,小皇帝没少被人跪,不过这五体投地的姿势,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姑娘你……那个,未免太热情了。不必如此,快起来吧,地上怪脏的。” 狐狸精颤抖着低声道:“妾不敢。” 这种极度无助的感觉,已经多少年没经历过了。 狐狸精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丢人呐!前辈妖怪进宫,就算蛊惑不了君王,那也活得十分滋润。自己倒好,好不容易见到皇帝,两次都被镇压,两次啊! 第一次还能说是因为害怕高人而不敢轻举妄动,反抗的余地还是有的。 这次直接被镇压趴下,连原形都差点露出来。 还有天理吗?! 这是皇宫,又不是道家修炼福地,皇帝也不是修道高人,咱不带这么玩儿的。 小皇帝沉吟片刻,恍然大悟:这肯定是李叔给的龙精虎猛符的效果了。果然是崂山道长,画出的符咒,就是比小道士强。 咦,为何别人就没那么夸张呢? 也许是靠得太近的缘故吧。 小皇帝心眼不错,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狐狸精身上微微一松,总算有了活动能力,但她已经吓坏了,就算能动也不敢乱动。 小皇帝耐心一向有限,见狐狸精还是趴着,就不耐烦了。小爷是来找东西的,你愿意趴,那就趴吧,懒得劝你。 “朕来拿一样东西,你的捣衣杵可在?” 狐狸精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说道:“妾身边的就是。” 小皇帝示意护卫过去,把狐狸精脚下的棒槌给自己拿过来。这是狐狸精新置办的捣衣杵,就是一根普通的木头棒子,秦行之的宝贝上次已经被国字脸收走了。 小皇帝接过棒子,皱眉道:“好像不是这条吧?” 狐狸精心中一震,皇帝身负强大符咒,专门跑来找自己要捣衣杵,这其中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深意?皇帝想找的,显然不可能是现在这根木头。 上次皮大哥说那棒槌很不一般,难道皇帝要的是它? 那棒槌是沈半城随便从外面买来的,自己既不知来历,带进皇宫时也没觉出它有什么不一般,说白了就是个下意识的行为。 狐狸精想了想,决定装傻。 若是供出国字脸,这符咒倒不一定能镇压住他,国字脸和狐狸精不同,人家不仅修为高,血统也好。但可怕的从来不是符咒,而是符咒后面的高人。 国字脸好歹是自己的恩人,怎能害他? 当然,狐狸精不是什么讲义气的货色,如果出卖国字脸能换取高人原谅,她绝不会犹豫。问题是,她说出棒槌的去向,反而因为丢了棒子更容易触怒高人。 这逻辑似乎不合理,其实不然。 就不能以正常人的心态推测高人,例如当初三江县的小道士,明明有降伏自己的手段,为何非得装成混江湖的骗子?分明是思维不正常嘛。 “陛下,妾只有一根捣衣杵。”狐狸精说道。 孙蒙摇头:“不对,我记得上次不是这条。” “妾不敢欺瞒陛下,真的只有这一条!” “难道是我记错了?” 孙蒙转身吩咐手下:“你们到处找找,可有小道士说的那根棒槌?” 手下们答应一声,四散翻找。 过了一会儿,众人无功而返。 孙蒙又不耐烦了:“算了,反正这也是捣衣杵,老道用来缅怀师父够用了。” “陛下,属下记得小道士说过,那不是捣衣杵。” “多嘴,朕用得着你提醒!” 孙蒙怒斥手下一声,眨眨眼道:“大不了咱们给他削成弯的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儿嘛,朕这么聪明的人,还能想不出解决方法?” 手下辩驳不能。 狐狸精趴在地上,静静听着皇帝一行人脚步声消失,这才战战兢兢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 没高人出来降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狐狸精郁闷的想呐喊。 您都把那么厉害的符咒配给了皇帝,出来动动手降个妖,能费您多大功夫,就不能给个痛快?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没得让人提心吊胆! 不用想再和国字脸商议,那家伙肯定还会劝说自己没事。这是没事的节奏吗?姓皮的欸,有本事你亲自来试试。 就此跑路吧,国字脸那儿没法交代。 不跑吧,真有点不作不死的感觉。 …… 第二天上午,小皇帝带着加工过的棒槌来到符箓店。 和昨天差不多,店门口围了不少人。 孙蒙酸溜溜的想,看来小道士发财的势头是无法阻挡了,真让人羡慕妒忌恨呐,小爷要不要跟大臣商量一下,给他加点税呢? 护卫们挤开一条通道,孙蒙走进店内。 咦,好像情况不太对? 今天站在秦行之对面的,居然是个道士。 秦行之也不像昨天那样笑容可掬,表情略显凝重,看着对方正说话:“这位道友,你是打定主意,和贫道杠上了?” 对方冷冷说道:“贫道不懂什么叫杠上,但你亵渎道门,把道门珍宝当货物贩卖,我宋朗云绝不允许!” “呀哈,你以为自己是谁,官老爷吗?道爷用得着你允许?”秦行之被气笑了,“道爷卖符咒,那是造福大众,是传播我道家文化,懂不懂?往小了说,道爷自己画的符咒,我哪怕往茅坑里扔呢,与你何干?” “放肆!出言不逊,就不怕天道惩罚?” “别逗了,天道没那么闲……老兄,你是看我生意好,街坊邻居都赏脸,赚了那么点银子,眼红了吧?” “黄白之物,道爷还不屑一顾。” “装,继续装。其实没必要眼红,你自己也可以开符箓店嘛,大家一起发财……呃,一起传播道家文化,共创和谐大齐朝。” 对面的道士宋朗云心说,道爷若是能画出那见鬼的美颜符、龙精虎猛符什么的,还用你提醒?早他么开店了! 没错,这位就是妒忌心发作,来找茬的。 说起来,秦行之的符箓店生意好,京城僧道界也有耳闻,但大家一开始也不怎么在意。 大家被忽悠着斗了两回法,结果皇帝没动静了,这才意识到似乎受了骗。心情不好之下,什么都不想管。 况且画符从来不是简单的事,除非是纯粹忽悠人的假货,否则无论法力消耗,还是成功率,都制约着符咒的大批量生产。再说了,你画出一堆符咒,哪有那么多鬼怪让你对付? 后来就感觉不对了。 一道龙精虎猛符的价钱,从十两银子涨到数百两,还供不应求,这银子赚得未免也太轻松了。 这下大家就开始眼红了。 修为通常和心境高低对应,比如李奉常是天下数得着的高人,他的境界就非一般人可比。和秦行之斗法的大和尚醉心佛法,不通俗务,神通修为就比隆福寺主持妙玉法师厉害。 但这种对应关系并不严格,例如杳然观周逐浪修为也算不错,听了秦行之卖符咒发财的消息,就难免冒出一些妒忌心。 周逐浪算是好的,眼红到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你还别提什么修道人淡泊名利。 如果真淡泊名利,当初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小皇帝挑动起来斗法呢? 要光是发财也并非不能忍,可符箓店的名气越来越大,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火了,导致京城百姓习惯有事儿找符箓店,甚至最近那些积压的传统符咒都卖了一些。 正如当初秦行之所描绘的美好愿景: “哥哥家里不干净?别急,去‘吃俺一棒’买道符烧掉就妥了……” “正有此意!” 这直接影响了寺观的生计,让他们如何能忍? 有道观的道士其实不靠镇宅讨生活,可是镇宅做法事,这是僧道维持“知名度”的重要手段,如果老百姓有事儿不去找他们,长期下来显然非常不利。 和尚们还好说,他们就没有画符这种业务,道士的事儿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道士们坐不住了,聚到杳然观非要让周逐浪主持公道。 周逐浪苦笑,果然京城道门领袖不是这么好当的,有事儿了自己首当其冲啊。人家那可是上古大派鸿蒙派传人,招惹他们,压力山大好不好? 周逐浪不愿轻易得罪鸿蒙派,因此只能拖。 有性子急的道士,一看大家在杳然观成天扯淡,总是没个决议,就决定直接上门。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今天这位宋朗云,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想象,如果秦行之没有个妥善的处理措施,以后类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搞清楚状况的小皇帝兴奋了,有人找茬,这可真是……太好了! “小道士别怂,跟他决斗!” 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这次您二位可看好了,真不是朕挑拨的!他们打得满头包,溅得满地血,那都跟朕无关,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第139章 道长受累我过意不去 秦行之瞪了孙蒙一眼。 死胖子添什么乱?斗法,道爷如今还真不怕,先不说背后有李奉常这个法力源泉,作为符箓店员工,拿一成分红的股东,有人找茬,道爷让李道长出手,他好意思拒绝? 问题是,道爷得做生意啊。 斗法什么的,伤了顾客怎么办? 就算伤不着顾客,它也耽误时间呐。道爷分分钟几百万的成功人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时间就是银子! “道士,可知你正在犯罪?!” 秦行之盘算清楚,脸上顿时正义之色爆棚:“还别不服。你自己看看,店里店外这么多百姓,就因为你找事全都得等着,你于心何忍?就说这位大叔……” 秦行之一指某人:“他为了买一道请雨符,已经排三天队了。你知道他为何非要买请雨符吗? 不是钱多无聊(小皇帝闻言略有些心虚)。今年京城少雨,城外旱情已现,他是买符救命呐!你在我店里胡闹,耽误了他请雨浇地,这不是犯罪是什么?” 被点名的那人眼圈一红,冲秦行之连连拱手。 老子伺候地主老财容易吗?今天再买不到请雨符,回去一顿打怕是跑不掉。 请雨符虽好,可惜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 这么说吧,因为价格连续猛涨,原先那些普通百姓早就不敢买了。例如书生的娘子,全部嫁妆加起来,如今都买不起一道美颜符。 好吧,小道士从来就没有做穷人救世主的自觉。 宋朗云心说,他救不救命的,跟道爷有何关系?观中田地有农人租种,我们只管收租子,道爷每月有份子钱,管他旱还是涝呢。 “少废话,贫道既然来了,就绝不能眼睁睁看你侮辱道家至宝!”宋朗云决然道,“要么你就此关门,并登门向各位道长请罪。要么,你和贫道斗一场法,让我心服口服。” 秦行之笑了:“斗法?前段时间道爷在杳然观大展神威,看来你不知道吧?” “贫道在场,但贫道维护道门威严毫无畏惧!” 说实话,当时斗法虽然貌似大和尚最后认输,还真不能算秦行之胜了。小道士开头结束两次被打翻在地,这能算胜利? 只能说大和尚好糊弄,不知又想多了什么。 宋朗云就是这个观点,否则他也不敢贸然出头,跑到符箓店来。 当然,大义凛然谁不会?宋朗云不直说我不信你有多厉害,而是和秦行之一样,先要在道义上找个立足点。 “得了吧,道爷不跟你斗。”秦行之摇头。 “你害怕了?” “当然不是,修道之人当街斗法算什么?太没教养,很让人看不起的。” 李奉常暗中腹诽,当初也不知是谁,在大街上拉着贫道非要切磋,被烤成昆仑奴的…… 孙蒙急了,大叫:“小道士,你就和他斗一斗能怎么地?不白斗,你要是胜了,我帮你找皇上要副墨宝,就写‘御封吃俺一棒’,听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看谁还敢找茬……” 咦,看热闹的顾客们大吃一惊,这小子是什么来历,口气也忒大了,皇帝的墨宝张口就来? 秦行之继续摇头:“道爷担心伤及无辜。” 顾客们顿时纷纷大叫:“小道士你就跟他斗吧,咱们不怕溅一身血!” 秦行之气急:“你们……各位,不带这么怂恿人的。斗法如此暴力的事,和贫道的理念冲突。” 宋朗云冷哼一声:“不敢斗法,就把店关了!” 这话一出,秦行之还没怎么地,顾客们先不愿意了。 “那道士你胡说什么,就算小道士斗法比不过你,你凭什么让人关店?岂有此理!” “就是,依我看你是个恶道士。” “官府都没你霸道!” “小道士别怕,他敢乱来,我们帮你。我家大人乃礼部侍郎,让我家大人收了他的度牒,变成个野道士!” “老子回去就建议我家员外,再不去他家道观上香!” 宋朗云心中吃惊,怎么跟捅马蜂窝一样?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可见符箓店的影响,发展得有多迅速。这还了得,以后让天下僧道怎么混?不行,越是这样,越必须打压下去。 秦行之冲众人打稽首:“多谢各位仗义执言,贫道真是太感动了,我大齐朝的百姓果然最有正义感!不过,各位有句话,贫道却不敢苟同——贫道斗法会输给他?不是贫道自吹自擂,他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都不带喘粗气的。” 众人大笑:“那你跟他斗哇!” “还是不成。” “小道士,你这就太矫情了,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还讲什么不喜欢暴力。”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秦行之解释,“你们都听他说了,如果贫道输了,就该关店请罪。那么请问,他说过他输了该如何吗?没有!这世上任何事都讲究个有来有往,没好处的事谁干?反正我是不会干的。” 众人一听,对呀,就拿大家最喜欢的关扑来说,彩头肯定双方都得出,没听说过只有一家出彩头的。 “那道士,你怎么说?”有人问。 宋朗云一愣,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倒不是信心百倍,自认肯定会赢,关键是他觉得自己正为道门伸张正义,符箓店是邪恶化身,不直接砸了它就已经很讲理了。 再说了,这是正义邪恶的较量,又不是关扑。 秦行之看了眼对方,说道:“这样吧,如果你真想斗法,咱们不妨定个协议。” “协议……?” “若是贫道输了,我就关了这符箓店……” 顾客们连忙开口劝阻秦行之。 以前没有也就罢了,如今符咒已经成了大户人家的必需品,符箓店没了,让尝到甜头的老爷夫人们怎么过? “各位别急,贫道自有计较。”秦行之摆手制止众人,继续说道,“道士,你若是输了呢,就给符箓店打工……嗯,五年好了。” 斗法不可避免,恰好店里缺生产工人,道爷不坑你坑谁? 宋朗云立刻摇头:“打工?不行,贫道乃修炼之人,怎能跟凡夫俗子一样给人做工,这绝不可能!” “道友,难道已修成正果?” 说话的是李奉常,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愣是压住了喧哗声。 宋朗云看向李奉常:“道友什么意思?” 李奉常笑呵呵地说道:“仙道飘渺,你我修道人应有自知之明,没飞升成仙前都是凡夫俗子,这你应该不反对吧?很好,既然如此,做工又有什么不可能?再者说,这家符箓店终究是道门传人所开,并非一般店铺。” 李奉常精神略有些憔悴,但宋朗云修为不错,眼力不是秦寿师徒能比的,一眼就看出李奉常仙风道骨气质非凡。 他摸不清李奉常的身份,虽然完全不同意李奉常的说法,却不愿乱说话得罪对方,只好沉吟不语。 李奉常必须积极,这道士,分明就是道祖派来拯救自己的! “还是,道友认为你根本斗不赢小道士?” 宋朗云一咬牙:“好,贫道答应了!” 就不信小道士那点年纪,能有多大修为,道爷不是大和尚,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李奉常大喜,总算上钩了。 小道士确实没修为,可是……贫道有啊! 秦行之冲李奉常眨眨眼。 这被自己忽悠来的免费法力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越来越不像当初那个憨厚老实的中年道人。难道和自己这聪明人待在一起,老实人也能变聪明? 也不对,二柱子就没变。 嗯,也许二柱子的脑容量实在有限,属于朽木不可雕类型的吧。 宋朗云率先走出店铺。 店里面太挤,显然不适合斗法,顾客们随后也走出门,在外面找地方准备看热闹。 秦行之交代二柱子守门,这才和秦寿、李奉常一起往外走。 李奉常低声道:“秦道友,一会儿还是借用贫道的法力吧。虽然你能吸收法力,毕竟不如直接借用我的法力保险。” 秦行之回头看李奉常:“李道长今天很热情啊。” 李奉常瞪了秦行之一眼:“少贫嘴,我也是为你着想,上次你差点被烤焦,忘了?今天这位道友若是先用一记掌心雷……” “李道长真是大好人,多谢!我决定了,回头您还得继续减少产量,让道长受累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这么说,是因为有了新长工吧?” “呵呵,您这就冤枉我了。” 秦行之走到宋朗云对面站定,倒背双手,气定神闲,让观战的众人暗中佩服:瞧这不慌不忙的样儿,看来确实胜券在握呐。 他们没注意到,秦行之背在身后的大拇指已经翘起,方向正对李奉常。 李奉常微微一笑,一道精纯的法力已神不知鬼不觉传给秦行之。 “这就开始吧,贫道时间宝贵。” 秦行之感受着大拇指中的炽热,淡淡说道。 装逼有用,还要修为干嘛?宋朗云也不客气,运转真元调动法力,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剑指向前,叫了一声“疾”,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疾风就冲向秦行之。 秦行之把左手从背后抽回,也不念咒,就那么随随便便往前一甩。 疾风瞬间以更猛烈的势头翻卷而回,更是附加了一些让宋朗云胆战心惊的气息。 空气中甚至有隐隐的风雷之声! 第140章 秦行之是个好同志 众人就看见,宋朗云像一根稻草似的,被他自己搞出的狂风倒吹而起,直接撞进店门前大树的树冠中。 等风停了,大家再看,都被逗乐了。 只见宋朗云身上的道袍七零八落,恰好有些布条缠住树枝,就那么倒挂在树枝上,显得十分滑稽。 脸上多了几条伤痕,估计是撞树时被树枝抽打的。整个人则闭着眼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太过丢人,实在不好意思睁眼看。 无论如何,事实已经非常明显。 宋朗云被秦行之一击打败,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这还是秦行之谦恭,让他先出手呢。 众人赞叹不已,怪不得大齐朝以前就没有那种神奇符咒,人家小道士偏偏能做出来造福大家,这是真正的超级高人呐! 想想这些日子急赤白脸的冲小道士发火,质问他为何货源不足,现在看来,幸亏小道士是真正高人,修养好,否则人家动动手指,那后果……简直不敢想啊! 就是战斗太短暂,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让人有种意犹未尽的失落感。 秦行之乐呵呵的冲众人打稽首:“哪位好心搭把手,把人给弄下来,这么倒吊着万一脑袋充血,再有个好歹的岂不是很冤?” 众人连忙答应,一起把宋朗云顺下树。 这一番折腾下来,宋朗云也苏醒过来。至于是被众人弄醒,还是实在装不下去,就没必要深究了。 众人进店。 “道兄,你认输吗?”秦行之问。 宋朗云臭着脸:“贫道输了……” “很好!”秦行之一拍手,秦寿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屁颠屁颠递过来,秦行之接过纸递给宋朗云,“这份协议,你给签了吧。” 咦? 李奉常眼中露出迷惑之色,这不对吧? 签协议之说,那是刚才斗法前才说好的,也没见小道士或是秦寿动过笔,怎么就准备好了呢?——妈的,这份协议,不会原本是给贫道准备的吧! 宋朗云挺光棍,既然认输了,也没打算赖账,就摊开协议看起来。 众人也挺好奇,什么协议居然要用一摞纸这么多? 只见协议上写道: “符箓作品全版权转让协议。 甲方:道家鸿蒙派官方符箓旗舰店,吃俺一棒。以下简称甲方。 乙方:(空白)。以下简称乙方。 为传播道家文化,繁荣符箓事业……甲乙双方本着互惠互利、友好协商、平等自愿之原则,特签订本协议。 一,甲方权利和义务。 甲方拥有……甲方可以……甲方优先……甲方有权……甲方有权……甲方有权……甲方永远全权…… 二,乙方权利和义务。 乙方必须……乙方应该……乙方保证……乙方同意……乙方有义务……乙方永远无条件……” 这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头昏脑涨。大多数人都看蒙了,但不包括神清目明的李奉常和宋朗云。 李奉常看得直冒冷汗,这哪是什么协议,简直就是吸人血啊! 且看这条:“乙方同意,将五年任职期间和道法有关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符咒、道术、法力,全部转让给甲方无偿使用。另外,乙方五年任职期结束后创作的符咒产品,甲方有权优先使用。” 不过这条倒是罕见的出现了“甲方同意”字样: “甲方同意,将因乙方转让物获得纯收益的一成,作为福利发放给乙方。” 当然,让甲方出血怎能甘心,因此接着就是:“作为条件,乙方必须主动维护甲方利益,不得在任何场合诋毁甲方,否则甲方有权收回福利,并追究乙方三倍赔偿责任。” 李奉常喃喃道:“秦道友,这协议,哪儿看出平等自愿,互惠互利了?” 秦行之毫无诚意的一笑:“见仁见智。” 宋朗云抬起头,眼珠子通红:“这协议道爷不签!” “道兄,认赌服输嘛。”秦行之并不着急,笑呵呵地说道,“你答应斗法输了就签协议,可也没问具体是什么协议吧?再者说了,这协议看起来挺可怕,其实全是为你考虑。” 就这恨不能扒一层皮的协议,还为我考虑! 宋朗云差点落泪,后悔呐。来之前怎么就没打听一下呢,早知秦行之是如此歹毒之人,自己吃饱了撑的才做出头鸟。道祖在上,怪不得周逐浪观主拖延,他比自己可鬼多了。 “又不信了?贫道给你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了。首先,这一成的纯利润福利不是假的,你知道那是多少银子吗?肯定比你以前赚得多! 其次,你以为你能画那点符咒就了不起了,如果没有贫道的符箓店这个平台,你一年能卖几道符咒?我这平台才是关键,你的符咒、修为什么的,不值钱。 最后呢,你加入符箓店,我们得花心血培养你!你会画龙精虎猛符,会画美颜符吗?当然不会。毫不夸张的说,这些符任何一种都是无价之宝。 现在,你还认为吃亏吗?” 宋朗云犹豫道:“这……似乎贫道还占了便宜?” “宾果,你绝对是占了大便宜!” 宋朗云盘算,若是能学会龙精虎猛符的画法,别说有福利了,就是免费干五年,那也值了! 于是他在自我安慰中,接过秦行之递过来的毛笔,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秦行之环顾众人:“咱大齐朝规矩,签协议还得有个保人,不知哪位有兴趣……” 小皇帝噌一下就窜过来,兴奋地叫道:“我!谁也别抢,这个保人小爷当定了!” 众人齐翻白眼,谁跟你抢了? 保人有一笔好处费,不过也担着风险,毕竟若是协议双方发生纠纷,保人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如果这是普通的协议也就罢了,俩道士的协议,一般人还真不敢当这个保人。 秦行之偷笑:就知道你会冒出来。 让胖子做保人肯定最合适,这家伙是个官二代,就没他不敢做的。 “那就麻烦孙兄了。”秦行之把笔递过去。 孙蒙在协议上签下名字,咳嗽一声看向宋朗云:“这位道人,小爷难得当一回保人,你可得给我面子!以后好好做事,听小道士的话,咱一切好说,否则,可别怪小爷跟你不客气——我权利大着呢!” 宋朗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你……你和小道士认识?” “当然,我们是好友。”孙蒙毫不隐瞒。 宋朗云急了:“那你怎能做这个保人!” “小爷还就做了,谁敢不服?” 孙蒙一招手,身后几个护卫内心苦笑,表面却还得杀气凛凛的上前壮场面。这些人都是高手,论气势比道士还强大,毕竟道士修为再高,也不是用来杀人的。 众人一看,嗬,这少年人不敢惹! 宋朗云不见得怕这些高手,可对方明摆着是个纨绔,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孙蒙。他是道士,但同时也是大齐朝百姓,真惹到权势之辈,也得倒霉。 “贫道就想问问,若是秦道友违反协议,又是个什么说法?”宋朗云弱弱问。 孙蒙把折扇一摆:“不可能,小道士是好人。” 宋朗云差点噎死,道爷就不是好人了? “当然,我孙蒙向来是京城侠少,若是小道士不遵守协议,小爷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宋朗云无话可说,反正协议已经签了,再者说还能学到神奇符咒,就算孙蒙不公平,五年时间,忍过去那就天高任鸟飞了。 风波平定,符箓店重新开始营业。 宋朗云在李奉常的带领下,到后堂交代注意事项。 秦行之看向孙蒙:“方才你说,要是我赢了,你去替我问皇帝要一副墨宝,还算数吧?” 皇帝就是孙蒙自己,他当然没有丝毫思想负担:“小爷说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坑,当然算。你等着,今晚我就写……呃,让伟大的皇帝陛下赐下墨宝。” 秦行之脸上露出疑惑:“好像你刚才说,你要给我写?” “呵呵,你听错了!” “不对,道爷耳朵没毛病。”秦行之忽然指着孙蒙大叫,“啊哈,原来如此!” 孙蒙心中一震,心说难道小道士猜出来了? 虽说朕如日月般光彩夺目,不被认出很难,可小道士若是从此不敢和自己做朋友,那可怎么办? 秦行之一副拆穿阴谋的得意表情:“你这胖子,肯定打算自己胡乱写副字,冒充皇帝的墨宝对付过去,我猜得没错吧? 知道你家世很好,可皇帝的墨宝,那是随便谁都能求到的?万一他写字跟狗爬似的,给熟人收藏就没关系,挂在我这符箓店每天被人瞻仰,丢不丢人?” 孙蒙松了口气,随即气乐了。 朕是皇帝,谁敢冒充我的笔迹,那是欺君之罪好不好?最让人生气的是,他居然说我写字像狗爬! “死杂毛,气死小爷了!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那是聪明绝顶、风趣可亲、多才多艺,此处省略一万字。陛下写出的字,连大臣们都赞不绝口!” 秦行之一撇嘴:“切,拍老板马屁谁没做过。” “老板?” “跑题了……你真能求来皇帝的墨宝?” “废话,要不要让陛下给你盖上玉玺,省得你不信啊?” “真的可以吗,那岂不是成了圣旨?”秦行之腼腆一笑,冲孙蒙拱手,“孙兄如此牛逼,贫道甚是钦佩,咱们打个商量,皇帝墨宝的字句能否改改?” “怎么改?”孙蒙迷惑。 “你就让伟大的皇帝陛下这么写:秦行之是个好同志,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第141章 来了一群 改字句当然是不可能的,用玉玺也是扯淡。 孙蒙能想象出,若是自己不知死活的给秦行之写一幅字,然后盖上玉玺,那些大臣也许不能把自己怎么地,小道士肯定要倒大霉。 玉玺代表皇家尊严。 小皇帝瞎胡闹,大臣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牵扯到玉玺这么严肃的东西,就绝对不成了。 秦行之也只是说说,没怎么当真,甚至对孙蒙能否求来皇帝的墨宝,都只是可有可无。生意已经很火爆了,皇帝的墨宝只能锦上添花,要不要的无所谓啦。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在秦寿不断的咳嗽声中,孙蒙终于想起今天的目的。 吩咐手下把改造过的捣衣杵拿上来。 “小道士,你要的东西,小爷给你带来了。” 秦行之指着捣衣杵惊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要的捣衣杵嘛。” “可它……” “弯的!” “我知道,但是……” “很光滑,工匠忙了一晚上……咳咳,反正我给你拿来了,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道爷欠你个大头鬼!”秦行之暴怒,“我说过,那不是捣衣杵,它也不是木头做的。这分明就是一根可怜的、被掰弯了的木头棒子。” 孙蒙学秦行之摊手:“那就没法子了。实话跟你说吧,昨天我去浣衣局,让人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都没见着你说的那玩意儿。我就想了,朋友拜托的事,我得用心呐,因此连夜让人给加工成这样,我对朋友一向就这么负责,你不用感激涕零。” “道爷很感激,感激得恨不能掐死你。”秦行之冷笑道,“你自己都说见过那棒槌,说明它就在宫里,你居然找不到,谁信呀?” “真找不到,人家都不承认,我有什么办法?”孙蒙心想,人家都给我趴下了,如此隆重,我好意思逼太紧? 秦行之看看师父,骗了个长工的喜悦被完全冲没了。 秦寿仰天长叹:“祖师爷在上,弟子虽然不肖,您也不用如此连绵不绝的惩罚我呐。再说了,鸿蒙派走到今天,它又不是我的错,您找我师父师爷的麻烦行吗?” 秦行之劝老道:“师父,实在不行就不要了。” “怎能不要?道爷还想呢,咱鸿蒙派总算应了那句‘沙滩一躺三年半,今日浪打我翻身’,正可以大收门徒,光大门派,也算对得起列位祖师。谁成想……” “老道,刚才那俏皮话跟谁学的?” “嘎?哦,前些天李道长闲聊说起,我觉得挺好听,就记下来了。” “以后不准讲了!” “为何?” “那是骂人乌龟!” 秦寿想了想,勃然大怒:“好你个李杂毛,真是蔫坏呐,居然骂人,道爷跟你没完!” “行了师父,李道长是厚道人,人家当时肯定不是说你,是你听不懂,非用来形容咱们自己。” “咳咳,为师确实疏忽了……无论如何,反正师门宝贝不能丢,否则传承不下去喽。徒弟,现在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 秦行之也明白,那根棒槌肯定是不能放弃的。以前不信法术神仙,自然无所谓,如今则不同,棒槌既然是鸿蒙派的信物,就算抛开它肯定是宝贝这个前提,为了讨好祖师爷,也必须找回来。 胖子见过棒槌,说明狐狸精确实曾经拿着它。 现在不见了,狐狸精也必定知道去向。 胖子没耐心,道爷有! 秦行之看了一眼孙蒙,这胖子上次死活不肯带自己进宫,求他是没用的。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师徒两个夜探皇宫,做一次超级盗贼! 听起来似乎不靠谱,其实不然。 有李奉常和宋朗云提供免费法力,师徒俩不缺符咒,早就鸟枪换炮,不是当初混江湖的骗子了。 另外,宋朗云刚加入还不能信任,对李奉常,小道士还是相当信任的。李奉常法力深厚,带着他,别说皇宫了,就是龙潭虎穴也能闯一闯。 “师父,徒弟自有计较。”秦行之说道。 孙蒙忍不住问:“小道士,有什么计较,分享一下呗?” “拜托你一点小事都能搞砸,你居然还好意思问?胖子,失败者没人权,听说过吗?” “没……” “现在你听说了。” “行,谁让小爷确实没做好呢。我先走了,回去给你求皇帝陛下的墨宝。”孙蒙灰溜溜离去。 …… 皇帝的墨宝很快就被孙蒙的护卫送到符箓店。 小皇帝为何不亲自来? 当然是又被刘太后训斥了。 作为皇帝,放着正事不做,见天往大街上跑,这算什么事儿?刘太后也明白,自己训小皇帝两句,他能安稳几天,但也仅只如此,过些日子该溜的还是照溜不误——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刘太后早有经验了。 可安稳几天,那也比每天不着家强不是? 小皇帝仔细欣赏过秦行之制作的招牌,这次赐下墨宝,充分尊重了秦行之的版权,整个招牌的结构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吃俺一棒”前面,加个俩字,变成“御封吃俺一棒”。 让秦行之苦笑不得的是,“御封”两字比“吃俺一棒”还大,不明白的,还以为这家店铺名叫“御封”呢。 秦行之也不在乎真假,就用这新招牌替换下了原先的那个。 皇帝的墨宝算什么?听说朝中大臣接到圣旨,还敢到处乱扔呢,这个新招牌上连玉玺都没盖。 符箓店正常营业了几天,又有道士堵门了。 这次不是一个道士,而是一群。 秦行之十分生气,还没完了是吧? 道爷急需生产人员,可这么多道士守望相助,其中还有周逐浪这种名人,估计是忽悠不了的。 周逐浪作为领头人,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秦道友,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周道长也来买符咒?” 周逐浪苦笑:“秦道友说笑话了。你别误会,贫道等人前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来找人的。前些天有位宋朗云道友来过,一直没回道观,不知……” “哦,宋道友是吧?”秦行之笑了,“他已经加入我们符箓店,成为一名光荣的产业工人。” 周逐浪身旁一老道大怒叫道:“胡说八道,我同尘观弟子,怎么可能加入鸿蒙派,那岂不是叛出师门?说,你把宋朗云怎么着了!” “这位道长,贫道何时说过宋道友加入鸿蒙派了?”秦行之忍着不耐烦说道。 “你刚说……” “没错,宋道友确实加入了符箓店,但符箓店不等于鸿蒙派,他也不是以弟子的身份加入的。我鸿蒙派乃上古大派,一般人想进门,我们还不收呢。” 周逐浪止住身边老道,看向秦行之:“道友,可否让宋道友出来,和大家见一面?” “见面没问题,他是做工,又不是被抓。不过您几位必须先等等,他正和李道长在后堂探讨符箓之术。” 研究符箓之术……难道是鸿蒙派热卖的那几种符咒? 同尘观的老道一听,心里猛烈跳动了几下,也不着急了。如果宋朗云真学会了那些符咒,同尘观可赚大发了! 只不过,李道长又是何人? 这群道士眼红符箓店生意,却一个个骄傲得很,愣是没人前来查探一番,也不知店内除了鸿蒙派俩道士,还有个李奉常。否则的话,堂堂崂山道长,即使不常下山,还是有几个人认识他的。 此时李奉常正和宋朗云在后堂。 宋朗云扔下毛笔,满脸惭愧:“又失败了。” 李奉常微笑摆手:“宋道友无需着急,这种新型符咒确实刁钻了些,不过本质上还是基础符文组合,你多练练,总能成功的。” “晚辈多谢道长悉心教诲。”宋朗云感激道。 论年龄,两人其实差不多少,然而李奉常随手就能画出符咒,成功率几近百分百,可见修为深厚,宋朗云自然看出李奉常绝非自己能比。 更让宋朗云佩服的是,李奉常非常有耐心,可以看出在教导人方面经验丰富。 因此自称晚辈,宋朗云一点都没觉得吃亏。 其实李奉常更佩服秦行之。 原本以为小道士只是又找一个法力源泉,应该不会把新符咒传给本是来找茬的宋朗云。至于为何对李奉常就可以完全不避讳……贫道人格魅力爆表,不成吗? 谁知出乎意料,秦行之的所谓协议十分欺负人,对宋朗云却着实不错,回去就让李奉常传授新符咒给他。 李奉常这个境界的高人,又是崂山道长,早就超越了门户之见,然而即使是他,也不敢草率做主把崂山秘传道术随便传给别人。 他不敢做,并不耽误他钦佩小道士。 相反,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秦行之却能毫不皱眉地做到,这让他的佩服之情更加强烈。 可惜宋朗云既没有秦行之的离奇天赋,也没有李奉常的深厚修为,新符咒又十分刁钻,练习了几天,愣是一道符咒都没画成功过。 “欲速则不达,宋道友不妨稍事休息,前堂闹哄哄的似乎来了不少人,我们过去看看是否需要帮忙可好?”李奉常笑道。 第142章 两架梯子 李奉常和宋朗云来到前堂。 看清李奉常的样子,周逐浪等认识他的几个道士先是愣了愣,随即脸色都变了。 “李道长……您怎么会在这儿?” 周逐浪身为杳然观观主,论“级别”和崂山道长算是平级。可人家李奉常是什么人物?不说崂山道长代代和皇族交好,俨然天下道门领袖,只论李奉常的修为,周逐浪自问就毫无可比性。 李奉常微笑:“自然是做工了。” “做……做工?” “对呀,没必要如此惊讶吧,宋道友做得,贫道就做不得?不瞒几位道友,贫道还是符箓店元老哩。” 周逐浪等人傻眼了。 宋朗云的同尘观长辈也认识李奉常,此时完全顾不上宋朗云,内心变得十分复杂纠结。 原本以为是个机会,现在发现好像是个坑…… 鸿蒙派为了点黄白之物侮辱道门至宝,本来大家就看不过眼,居然还敢逼迫修道人做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打同尘观的脸! 既然你自己先干出这种大不韪的恶行,就别怪咱们京城修道界联手封杀。 周逐浪是个老狐狸,不肯得罪人,可宋朗云这事儿一发生,周逐浪在众人的催促下,也只好捏着鼻子出头了。这事儿他不出头不成,否则谁还认他这个京城道门领头人? 出头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也就不愁下次了。 不料“怒斥恶道人,拯救宋朗云”的精彩桥段还没开始上演,就被突兀冒出的李奉常给生生打乱了。 宋朗云还可以说是被逼迫被欺骗,堂堂崂山道长,鸿蒙派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李奉常面前耍花样——那么问题来了,你好好的高人前辈不干,跑符箓店做的哪门子工? “李道长,您在开玩笑吧?”老道士小心翼翼试探,“您肯定是也听说了鸿蒙派俩道士大逆不道,因此才专门过来惩戒他们……” “贫道又不是朝廷官员,谈什么惩戒?” “以李道长身份,一般的朝廷官员又如何能比!” “道友着相了,修道人淡泊名利,哪来的身份之说。贫道并非开玩笑,确实只在符箓店做工,和宋道友一样,还分一成红利呢。” 秦行之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越来越忐忑,忍不住插嘴道:“李道长,你……很有名?” 李奉常微笑不语,脸上哪还有半点憨厚。 这副样子小道士并不陌生,李奉常不可能成天装憨,偶尔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气质毫不奇怪。秦行之也没多想,论冒充高人,谁又比秦行之师徒俩经验丰富?不是说你看起来是高人,就一定是高人的。 周逐浪狐疑的看着秦行之:“秦道友,你不认识李道长?” “认识啊,李奉常道长嘛,本店年度最佳员工。” “你……贫道说的是李道长的身份!” “好像是某个小门派的弟子,不常下山。什么门派来着……哎呀,贫道这些日子太忙,给忘记了。反正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比鸿蒙派是远远不如的。” 心里忐忑,秦行之下意识搬出鸿蒙派镇场面。 反正周逐浪和李奉常都说,鸿蒙派是上古大派,道爷虽然不怎么相信,这时也只好借来用用了。 说实话,来一群道士堵门,秦行之虽然生气,心里本来还是有底气的。 愿赌服输嘛,虽然协议坑人了点,宋朗云绝对是自愿签字的,而且有小胖子那个高级官二代作保,一群道士能把自己怎样? 退一步讲,即便迫于压力取消和宋朗云的协议,也没什么——那家伙就是个菜鸟! 这里有个误会。 秦行之见李奉常法力精纯,特别是学新符咒没什么难度,就以为真正的道士差不多都这样。他甚至幻想,如果能签下百八十个道士,人人学会新符咒,符箓店完全可以当成一个毕生的事业去做。 然而宋朗云为零的成功率,狠狠打击了秦行之。 秦行之签宋朗云的目的,不是为道门培养人才,也不是打算找一个备用的法力源泉,而是希望宋朗云能和李奉常一样,独立制作符咒。 既然宋朗云不行,放弃他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现在情况变了,听他们对话,似乎李奉常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傻道士,而是个有名的人物。有名还好说,他们互相还认识呐,宋朗云跑了无所谓,李奉常若是也被人说服,那符箓店可就没产品可卖了! 这怎么成?道爷才开始赚钱呢。 听了秦行之的话,周逐浪差点把鼻子给气歪。 你鸿蒙派再牛,那也是“以前阔”,在大齐朝,崂山华盖派敢排第二,就没有哪个门派敢说排第一。 周逐浪只好转向老道:“秦寿道友,您也没听过李道长的名号?” 秦寿茫然:“贫道应该听说吗?” 周逐浪长叹一声:“崂山道长都入不了您的法眼,贫道实在无话可说!” 在周逐浪看来,小道士年轻见识浅可以理解,秦寿好歹一大把年纪,怎能不知崂山道长的名号? 秦寿瞪圆双眼,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崂!山!道!长!” 李奉常苦笑一声,冲秦寿打个稽首:“秦道长,贫道隐瞒身份是有苦衷的。其实吧,上次我跟您说过,可惜当时太吵,您没听见,所以……” “停!”秦寿打断李奉常,“道爷再问一次,你确定你是崂山华盖派道长,不是忽悠人?” “这么多道友当面,贫道应该无法冒充吧。” 大名鼎鼎的崂山道长,百姓眼中的神仙人物,整个天下都找不出几人的元婴巅峰高人……这一系列头衔堆到李奉常头上,其实用四个字就能概括:他很牛逼。 都能御空而行了,一墙之隔的外面来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李奉常能不清楚? 李奉常是故意暴露身份。 小道士的符箓店影响越来越大,也许在秦行之心目中,只不过是赚了点钱而已,实际上李奉常却很清楚,它已经开始动摇无数年来道门形成的习惯。 是好是坏,谁也看不清,李奉常却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些道士上门,明面上是来找宋朗云,真实目的绝非那么简单。他本来就不想继续隐瞒身份了,趁着这个机会出面,也算是师出有名。 见众人沉默,秦寿勃然大怒:“李奉常,你无耻,你卑鄙,你居心叵测!” 李奉常有些懵:“秦道长,为何骂人?” “骂你还是轻的,要不是明知打不过你,道爷还想揍人!说好的守阳派弟子呢?……道爷原以为,只有咱们师徒这样的才忽悠人,谁知你这种方面大耳的家伙,忽悠起人来更狠!” “贫道做得确实欠妥……” “何止欠妥,分明是欺负我鸿蒙派没人。姓李的,你隐瞒身份混入我鸿蒙派,到底是何居心?——哦,道爷懂了!” 秦寿忽然做恍然大悟状。 李奉常老脸一红,心说贫道偷学鸿蒙派的符箓之术,这事儿说出来可不好听。贫道原以为不在乎世俗名声,可事到临头才知,终究还是凡人呐。 “你定是见我们赚钱,自己贪心想掺一脚!崂山道长,好大的名声,不好意思用本来身份参与,道爷猜得对不对?” 李奉常:“啊?” “对不对!” “呃……秦道长果然慧眼如炬!”李奉常讪笑,“老话说得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呐。” 秦寿顿时洋洋得意。 至于心里是否这么想的?当然不是。 崂山道长啊,那是什么人物,不夸张的说,随便伸伸手指头,俩道士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这个时候谴责他偷学符箓之术,那根本是自寻死路。 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给李奉常找个梯子。 至于说鸿蒙派的秘传……呸!那东西有什么要紧的,如果不是乖徒弟赚钱有方,又拐带来李奉常,且得继续守着那些玩意儿受穷呢。 众道士面面相觑。 崂山道长会贪财?别逗了。 别说人家和皇族交好,历代皇帝赏赐的土地很多,就是真的穷到吃不上饭,估计也会微微一笑淡然处之。 秦寿的这架梯子,显然毫无说服性。 秦寿认为自己不是故意给李奉常泼脏水,道爷混江湖经验丰富,怎能犯那种低级错误,万一惹恼李奉常,岂不是自找苦吃? 道士也是人,贪财不奇怪。 可要是觊觎人家的道法,混进人家门派偷学,那性质就严重了。除了老道师徒,任何一个门派都把自家传承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开除个徒弟还得废掉修为呢。 因此,说李奉常贪图钱财,比说他偷学新符咒,罪责要轻了无数倍。 秦行之狠狠鄙视了老道一番,崂山道长就了不起了,用得着给他架梯子?咱现在有钱了,节操得捡回来! 且看你徒弟如何威武不屈。 “师父你就别骗大家了。” 秦行之一句话吸引了众人注意力,这才正色道:“李道长分明是专门被我师伯高升请来,检查指导符箓店工作滴!” 李奉常挺意外,高升可没跟他提过这茬:“高升是你师伯?” 李奉常一句问话就漏了馅,当然即使他不问,小道士的梯子更差劲,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当真。 众人明白了,小道士比老道还不要脸呐。 “亲的!不瞒李道长,高升师伯当年是我师爷的大弟子,因为某些原因,才还俗致力于为皇家服务。” 李奉常无语,太监就太监,还致力于为皇家服务…… 第143章 谁都不能耽误徒弟终身大事 不管梯子多么脆弱,借口多么假,周逐浪等人都很识相的没有揭穿。人活世上就要个面子,李奉常是高人可以不在乎,大家必须替他在乎。 众人嘻嘻哈哈讲了些钦佩的话,自己都觉得腻歪人,便默契的不再提李奉常做工的事。 因为李奉常的出现,别人如何想不好说,至少周逐浪心里那本来就不多的贪欲,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崂山道长都掺了一脚,想制裁符箓店? 做梦吧。 周逐浪暗中决定,回去后就闭关苦修,就算丢了面子,也不能盲目出头。修为高还在其次,崂山道长这个身份隐含的那份权势,才是最让人忌讳的。 “诸位,宋道友也露面了,事情并非你我误会的那样。既然如此,我们该回去了吧?”周逐浪冲李奉常、秦寿等微笑打稽首,就打算离开。 同尘观的老道叹口气:“也罢,既然李道长在,想必符箓店必有它的道理……宋朗云,随贫道回观。” 宋朗云压根没动。 老道本来就心里憋屈,一看宋朗云的表现,顿时怒气就压不住了:“宋朗云,为何还不走?” “弟子……弟子签了协议的。” “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世俗人,签什么协议。” 这话当然不完全对,例如道观的田地需要人租种,就必须签协议,而且还必须遵守,否则官府管你是道士还是和尚,一样追究。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道士签协议给人打工,大齐朝以前也确实没出现过。 秦行之冲师父使了个眼色。 秦寿颇有些不甘的从怀里掏出一摞纸,递给徒弟。 “诸位道友,所谓协议一说,其实只是贫道师徒开个玩笑罢了。宋道友修为精湛,天赋异禀,怎能真在符箓店蹉跎岁月呢?这份协议就此作废。” 秦行之把协议往宋朗云面前一递。 宋朗云下意识后退半步:“别给我。” 咦?众人都愣了。 同尘观的老道脸色更难看:“宋朗云,你疯了不成?” 简直给同尘观丢人,给人做工还上瘾了? 宋朗云弱弱道:“师伯,秦道友将符箓之术无私传授,李道长更是悉心教导,弟子愚钝,到现在都画不出一道符咒,白白浪费了李道长的心血,怎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再说做工的事,本来就是那天斗法约定好的,弟子不肖,也不能言而无信啊。” 宋朗云不傻,签协议虽是被迫无奈,可这个学新符咒的机会太难得了。更难得的是,传授自己符箓之术的,竟然是崂山道长。 只有脑子抽筋的人,才会放弃这个机会。 众道士一听,眼睛都亮了。 无私传授? 原先听秦行之说起,众道士还怀疑大于相信。现在宋朗云说得这么明确,那就肯定不是假的了。 这么说,宋朗云是妥妥的因祸得福了! 同尘观老道立刻满脸笑容,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呵呵,朗云啊,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言而有信,你很不错!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待在符箓店吧,你师父那里,师伯替你解释。” “多谢师伯!” 周逐浪清了清嗓子:“秦道友,还缺不缺人手?杳然观有几个弟子在符箓之术上还有些天赋,可以赞助几个哦。千万别客气,大家都是道祖苗裔,就该互相帮忙嘛。” 秦行之大喜:“真的可以?” “贫道诚意天日可表。” “你有多少?” “那要看道友要多少了。” “多多益善……不过,我可不给分红!” “呵呵,修道人视钱财如粪土,要什么分红?这种话再也休提!” 其他道士也嚷了起来。 “秦道友,贫道观中也可派人!” “不要钱,完全免费!” 秦行之心里美极了。 不就是想学道爷的新符咒吗?没问题,只要能帮道爷发财,道爷才不在乎哩。新符咒你们学会了,道爷还能再发明更奇葩的,谁让道爷牛呢。 至于说学会了就跑?以为道爷拟定的那协议是闹着玩儿的?协议一签,那就是一环套一环,只要道爷不放弃“优先权”,这辈子都别想跑。 放弃宋朗云,那是因为投入产出不划算,懒得和这群道士打官司。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这份协议早就让李奉常签了。 想到这里秦行之就庆幸。 幸亏没来得及。忽悠李奉常签协议,他签不签还是一回事,就算签了,他回头撕破协议,估计小胖子孙蒙也拿他没办法。崂山道长的名头,不是区区官二代能比的。 “诸位,先听贫道说几句可好?” 李奉常皱眉打断众人:“大家想学新符咒,这点贫道能理解……” “李道长误会了,我们完全是本着同道之谊,想帮秦道友,绝非贪图鸿蒙派的新符咒!”众人顿时忍不住辩驳,事是那么回事,但不能直说啊。 “太过虚伪就没意思了!” 众人讪讪而笑。 李奉常继续道:“无论为钱财,还是为修道,想学新东西本身并没错。两位秦道友方才为贫道开脱,其实大可不必,贫道这段时间也是受益良多。 秦道友的符箓之术另辟蹊径,最难得的是他毫无门户之见,并不介意把新符咒传授出去。这是我等道士的福缘,也是道门之幸! 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过于贪心却不该是我等修道之人所为。 贫道以为,符箓店如今的状态最合适,不宜贸然扩大规模。至于新符咒,秦道友可以择其一二公开传授,各门派自行钻研。 秦道友,你觉得贫道这个提议如何?” 听了李奉常一番长篇大论,众人表现各异。 周逐浪暗赞,不愧是崂山道长,主动承认偷学人家的符箓之术不说,在关键时刻出言提醒大家抑制贪欲,更是真正高人该做的。是啊,符箓店是新兴事物,谁都说不上它对道门是福是祸,贸然大发展绝对不妥。 但大多数道士都有些失望,“择其一二”当然不如全部学走好,都知道贪心是修行大忌,可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适可而止? 甚至有心理阴暗的,都怀疑李奉常自己得了好处,故意不让大家学全呢。 小道士和秦寿也失望,但失望的原因和别人就完全不同了。 知道李奉常是崂山道长,他的话分量就完全不同了,秦行之只能选择同意:“李道长总不会让晚辈吃亏,您拿主意就行。” 听出来了,这是不服气啊…… 李奉常淡淡一笑,也不继续劝解,直接拍板:“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对了,宋道友还是回观吧,贫道传授的两道符咒,画法你早已掌握,失败原因是法力运转不够圆润,这点上贫道帮不上忙,还需你师门长辈指导。” 宋朗云也没纠缠,躬身道:“是!” 高人就是高人,怪不得就传自己两道符咒呢,八成李奉常在传授自己符咒时,就已经算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连应对措施都准备下了吧? 和李奉常约好时间去杳然观传授新符咒,一群道士毕恭毕敬的行礼告辞。 店里只剩下三个道士。 至于二柱子,一群道士气势汹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缩到墙角装死人了。一个小道士就敢威胁要把自己变成毛驴,这么一大群道士,谁惹谁傻逼呐。 “秦道友,耽误你发财,不会怀恨在心吧?”李奉常笑道。 秦行之毫无诚意的摇头:“不敢,呵呵。” “贫道是为你好。”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您是崂山道长,官面上混得开呢。” “你这惫懒家伙……钱财是好东西,可太多了也没意义,难道身为鸿蒙派传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秦行之终于忍不住了:“太多了没意义?这话你去跟皇帝说呀,反正你是来替他主持大婚的,进宫也方便。他钱多得数不完,还不是每年都收税!” “这不一样,国库的钱粮,那是有用途的。” “我赚钱也有用途,吃喝玩乐,娶媳妇,哪样不花钱?” “娶媳妇?鸿蒙派似乎不能……” “咄,闭嘴!”秦寿暴喝一声,打断李奉常。 崂山道长怎么了,崂山道长也不能耽误自家徒弟的终身大事!你想说什么?鸿蒙派传人不能成亲?呸,那是你家华盖派的记载,道爷不认! 对秦寿来说,秦行之就等于他儿子,儿女结婚生子是每个父母的期望,鸿蒙派的规矩也不好使。 李奉常也不气恼,笑呵呵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符箓店现在的局面就很好,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再扩大规模,恐怕天道都看不过眼。再者说,物以稀为贵嘛,你真弄来百八十个道士给你画符,到时候新符咒可就烂大街了。” 秦行之点头,这才像句人话嘛。 “另外,鸿蒙派把两道新符咒公开传授,这份香火情分谁能不感念?如果你跟人签协议做工,同样是传授符咒,人家可不见得感激你。” 这下连秦寿也忍不住点头了。 “对了,说到这里,贫道问一句,那份协议,一开始是给贫道准备的吧?”李奉常话锋一转,笑眯眯的问。 秦行之断然否认:“绝对不是!李道长是自己人,贫道怎么可能坑你?” “自己人?” “对呀,符箓店开业您就加盟了,这段时间又是提供法力,又是画符的,劳苦功高毫无怨言,晚辈早就把你当成自己师父对待了。” 李奉常看了一眼老道。 老道毫无介意之色,心想臭小子的师父是那么好当的?一口一个“老家伙”、“老道”叫着,除了自己这徒弟,也是没谁了。 第144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入夜,秦行之的豪宅。 人的世界观是个相当固执的东西,不是说身份地位变了,世界观就会随之发生转变——即使变,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甚至不是一代两代的事儿。 所以才会有“三代培养一个贵族”的说法。 秦行之好歹还有个梦中世界,眼界比受了一辈子穷的老道宽广无数倍,但梦中世界的他,也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啊。因此,即使现在有钱了,也还是没打算雇佣下人。 于是,所谓豪宅,一到晚上简直像鬼屋一样冷清。 其实白天也好不到哪里去,隔壁“杨老头”也不是天天派人过来免费打扫。 某个房间内,小道士和中年道士相对而坐。 秦行之嘴角微微一撇,说道:“李道长,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连我师父都回避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现在能说了吧?” 李奉常神识散开,确定没人偷听,点头:“你对秦道长十分信任,但这件事关系到你的秘密,贫道认为,知道的人越少,对你越好。” “我的秘密,什么意思?” “我来问你,所谓重伤无法使用道法,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呃……”秦行之脸一红。 小道士继承秦寿衣钵,说谎骗人从来就毫无心理压力。但崂山道长的名头毕竟太大了,连周逐浪都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小道士不免心虚。 “没必要不好意思承认。”李奉常笑呵呵的看着秦行之,“修为低,甚至没修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其实贫道也清楚,天下道士,至少有八成根本就不修炼,做道士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不奇怪。” 秦行之臊眉搭眼:“李道长慧眼如炬。” “鸿蒙派道法绝不是假的,你就没奇怪过,为什么你就修炼不出法力?” “老道说,我这是天资太差,也就是和道门无缘……当然,我认为他这是污蔑,不过所谓真气、真元什么的,那些玩意儿我就从没感应到过。” “天资一说确实存在,修道和求学毕竟不同,但你的问题却不在这里。这些天贫道暗中观察,发现你的天资其实非常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就是超级奇才,自创新符咒这种事,就算传说中的神仙,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能做到。 秦行之来了兴趣。 崂山道长说自己天资不错,那就绝不是句空话。那么问题来了,以前自己也挺刻苦的,为何就修炼不出一点成绩? 李奉常决定直接挑明:“据贫道观察,你体内一片混沌,任何法力靠近都会被吸收,你自己修炼法诀,即便能产生真气也无法保留,当然你也就察觉不到了。 当初你我斗法,掌心雷的法力应该就是这么被吸收的,否则以贫道掌心雷的威力,你绝不会是被烤黑那么简单。 至于你能把吸收到的法力再用出来,这点贫道就猜不透了,应该是鸿蒙派的秘法吧?你无需回答,贫道私自学新符咒已经不妥,再探究秘法就大大不该了。” 那是金手指的功劳好不好? 不过李奉常的推测,秦行之也不是完全不同意。上次他自己也分析过,体内似乎有个黑洞。李奉常是真正的高人,他这么说等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不要以为混沌一片很平常,不是贫道自夸,以我的修为,只要想看,世上还没几个人能隐藏修为。你体内这片混沌,贫道就看不透啊!不仅看不透,回想所有看过的典籍,也想不出有类似描述。” 秦行之苦笑:“我没觉得它平常,我也想修炼,就算不能成仙,唬唬人也是好的……” “唬唬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李奉常却不以为忤。只要不用来作恶,你管他怎么使用道法呢。 “你也不用担忧,异于常人不见得就是坏事。不过修为是根本,你若是想要有所成就,身体的这个问题就必须搞明白。” 秦行之立刻打蛇随棍上:“李道长古道热肠,您多费费心!” 能修炼谁会拒绝?特别是明知世上有法术,也很可能有神仙的情况下。身体的问题,也只有指望李奉常这种真正的高手,靠自己和老道根本没希望。 李奉常沉吟:“惭愧,其实贫道也毫无头绪……” “别呀,晚辈可赖上您了!呃,华盖派的典籍您老都读完了?也许鸿蒙派的典籍能有点用处呢,这样吧,我去找老道,让他把藏起来的典籍拿来,咱们慢慢研究。” 李奉常连忙拦住秦行之:“不成不成,鸿蒙派典籍怎能随便给贫道看?” “没事啦,我是掌门,我说了就算。” 李奉常一瞪眼:“既然知道自己是掌门,就更不能随便把典籍给人看了!” 你不在乎,贫道还怕你鸿蒙派的祖师爷找麻烦呢。 秦行之不以为然:“那些典籍有老大一部分是玉瞳简,我和老道根本就看不了,放着也是浪费。以前我以为,所谓玉瞳简都是故作高深骗人的,现在当然不这么想了。废物利用,您就赏个脸帮我们看看,里面到底记了些什么玩意儿。” 无论秦行之多么大方,李奉常死活不同意。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偷学人家的符箓之术,好歹符咒只是小道,道门弟子交流一下,祖师爷应该能理解。但典籍中的法诀是一个门派的根本,不是门内弟子是不能乱看的。 “典籍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劝贫道。这样吧,等京城事了,你随贫道一起回崂山一趟。” “回崂山?”秦行之眨眨眼,“崂山上还有比您更厉害的高人,这不可能吧。” “贫道自有主意,你就说去不去吧。”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秦行之当场点头:“去,傻子才不去呢。” “哦?符箓店也不开了?”李奉常笑眯眯的问。 “不开了!” 秦行之回答得斩钉截铁,赚钱当然很重要,但比修炼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再说了,只要身体问题能解决,道爷能修炼了,随时可以再开符箓店。 到那时,连李奉常这种忽悠来的法力源泉都不需要,钱赚起来更惬意。 李奉常欣慰的颔首:“没被名利迷惑,不错。” “李道长太小看人了,正所谓名利是浮云,钱财是粪土,红粉是……呃,总之,晚辈赚钱,只是不愿我师父继续吃苦,老道这辈子可怜呐。” “很好,那贫道也要告辞了。” “哦,李道长早点休息,明天见。” “秦道友误会了,贫道的意思是,皇帝陛下大婚日期已近,我也该去做些准备,符箓店我就不来了。” 秦行之顿时急了:“那怎么行?” “咦,你刚刚才说,钱财是粪土啊。” “我……就算它是粪土,也得等我攒够了才有资格嫌它臭。李道长,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您看,皇帝就在京城,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您准备我不拦着,但住在我这儿也一样准备嘛。” 李奉常好笑的摇头:“白夸你了。” “不白夸,晚辈决定再次削减出货量,咱每天赚个千把两银子也就知足了。您瞧,晚辈没被名利诱惑吧?” 李奉常起身往门外走:“你这小道士太惫懒了,也罢,贫道就先住着。” 秦行之顿时松了口气。 李奉常身份地位再高,没了他符箓店分分钟关门大吉,这让刚过几天好日子的小道士如何甘心? 李奉常走了几步,秦行之忽然想起什么,叫道:“对了李道长,还有点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李奉常转身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搓着手谄笑:“是这样,晚辈和师父,最近想去一趟皇宫。本来我们打算夜探皇宫,不过既然您是崂山道长,我们这么做就不合适了。” 李奉常迷惑:“这和我是不是崂山道长有何关系?” “晚辈本想让您陪着一块儿去……” 李奉常恍然大悟,气道:“小道士胆大包天,偷偷潜入皇宫也就罢了,居然打着让贫道当打手的主意,岂有此理!” “您不能怪晚辈,先前不是不知道您是崂山道长嘛。李道长,您和皇帝交情好,带晚辈师徒进去一趟成吗?您也看到了,那死胖子孙蒙死活不肯带我们进去,还是个官二代呢,真给纨绔界丢人。” 李奉常哭笑不得。 孙蒙就是皇帝,你小道士一口一个死胖子,若是换成老皇帝,早死七八回了。当然,如果小皇帝不是那种奇葩性格,也不可能和小道士交朋友。 “是去找鸿蒙派的那件宝贝?” “是。” “那个宫女,是妖怪吧?” “嗯……啊!您怎么知道?”秦行之大惊。 李奉常笑道:“贫道去参见皇帝陛下时,远远看过她一眼,是个有二百年修为的狐狸精。” 自己没修为的真相李奉常都看出来了,秦行之觉得实在没必要继续装,干脆实话实说:“没错,就是那可恶的狐狸精。这事儿还要从晚辈师徒三江县降妖说起……” 这次是真的一点都没隐瞒,包括俩道士吃不上饭当掉师门宝贝,降妖被妖怪追赶得屁滚尿流,乃至云门山飞熊寨入伙、密州府花魁大赛,一直到京城僧道斗法,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小道士讲完,惊讶的发现,心情居然无比放松。 装高人时间久了,表面似乎没问题,心理压力还是挺重的,看来谈话式心理治疗,还是很有效的嘛,怪不得有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呢。 李奉常皱眉:“这么说,狐狸精也不是没做恶。” “那是肯定啊,它为了冒充沈怜儿,让国字脸把沈怜儿掳走卖掉,还差点害死沈学习。最可恶的是,它一个妖怪,拿着我鸿蒙派宝贝不放手,是几个意思?” “既然如此,贫道倒不能不管了。” 秦行之大喜:“多谢李道长,有您出头,晚辈就放心了。您就是大齐朝的活雷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蜘蛛侠!” “谁?” “啊?咳,您就别问了,老毛病又犯了。” 李奉常严肃地说道:“贫道觉得,这口不择言的毛病必须得改,否则贫道带你入宫,你若是胡说八道几句,后果可大可小……” “是,晚辈一定改。对了李道长,若是起了冲突,您有几分把握能打得过那狐狸精?人家二百年修为,好像比你年龄大呀。” 李奉常笑而不语。 堂堂崂山道长,元婴巅峰修为,对付个二百年修为的小狐狸……都不屑于和小道士解释其中的巨大差距。 第145章 赔我青春损失费 大齐皇宫。 秦行之跟在一名太监身后,边走边四处张望,嘴里啧啧连声:“老道啊,我原以为,胖子卖给咱的豪宅已经算个小世界了,进了皇宫才发现,它其实也算不了什么。由此可见,银子就没有个多,什么时候咱也能盖得起……” “噤声!” 呵斥小道士的,是老道秦寿。 和小道士东张西望,一副乡下人进城的土鳖样完全不同,今天的秦寿,身穿一身崭新的华贵道袍,头戴道冠,双手抱着个拂尘,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努力扮演着道貌岸然的高人形象。 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臣上朝呢。 可惜老道又黑又瘦,个头还不高,道袍倒是华贵,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怎么看都有股滑稽味道。 秦行之撇嘴:“不过是进个皇宫,瞧把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至于吗?” 秦寿瞟了一眼前面的太监,低声道:“孽障懂什么?这是皇宫,皇帝在自己家杀人,那都不需要理由,死了是白死,若是因为嘴欠送命,你亏不亏?” “你才嘴欠,没听我一直在夸皇宫好?” “夸?别以为道爷听不出,你一路上絮絮叨叨点评个个没完,皇宫大内愣是让你当成名胜古迹一日游了。” 李奉常好笑的看着两人斗嘴。 都是第一次进皇宫,平时贼眉鼠眼的秦寿,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变得严肃,这是正常表现。就算真正的高人,到了皇宫也不得不谨慎几分。 小道士就奇怪了。 按说他比秦寿阅历还少,应该更紧张才是。结果他比当初第一次跟师父进宫的李奉常,还要放松。 难道说,世上真有没心没肺到如此境界之人? 三人被太监引到一处宫殿。 太监先和门外的护卫说了几句,得到明确指示后,躬身对三人道:“三位道长,陛下请三位进殿。” 秦寿顿时变了脸:“哈,还得见皇帝!?” 秦行之也瞪着李奉常:“李道长,这似乎和我们事先商议的不太一样吧?咱们进宫有正经事,不相干的人,还是不必见了。” 太监眉头皱成一团,如果两人不是崂山道长带进来的,仅凭俩道士在皇宫内大呼小叫,他就完全有理由喊人将二人抓起来。 李奉常笑了:“两位秦道友别乱说,皇帝陛下怎么成了不相干的人?就像秦寿道长刚才说的,这是陛下的家,你去谁家找东西,不得先见见主人?” 秦寿满脸苦涩:“这主人来头太大……” 李奉常安慰:“陛下宅心仁厚,待人很和气的。” “你是崂山道长,他当然待你和气!”秦行之觉得李奉常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俩道士就算再不懂事,也明白一个道理,皇帝开口,那就是金口玉言,比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牛,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秦行之看向老道:“进去吧师父,一般人想见皇帝还见不着呢。” 秦寿一咬牙:“豁出一身剐……” 还好老道及时住口,下面那句“敢把皇帝拉下马”真说出来,估计就不是见不见皇帝,而是什么时候问斩的问题了。 李奉常熟门熟路的带两人往里走。 他现在非常想知道,过一会儿皇帝和秦行之见面,会是个什么情景。因为隐藏的恶作剧心理作祟,李奉常在皇宫外含糊其辞,皇帝只知道他带了两个人进宫,并不知道是小道士师徒。 一进大殿,秦寿就再也没敢抬头。 秦行之也紧张,皇帝这种传说级的存在,平时你可以鄙视他,乃至说他几句坏话,但真要亲自见到了,谁敢保证不紧张? 紧张归紧张,却没耽误秦行之东张西望。 宫殿很宽阔,里面却没几个人。 确切点说,秦行之只看到一个小胖子,正快步向三人走来,嘴里还在大叫:“李叔您来了,可想死我了!” 秦行之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孙蒙喊完话,也看到了秦行之。 孙蒙:“你!” 秦行之:“你!” 两人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态。秦寿也挺熟悉孙蒙的声音,此时把头抬起来,看见孙蒙忍不住也凑热闹:“你!” 李奉常扑哧一声笑了,三人互相指着鼻子瞪眼,这情景皇宫里可不多见。 孙蒙反应过来,哀怨的看向李奉常。 明知小爷不想让小道士知道自己是皇帝,你这分明是故意破坏!我遇上个看着顺眼的朋友容易吗,不带这么玩儿的。 秦行之仰天长叹:“原来如此!” 孙蒙大惊:“别,小道士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道爷全明白了。” “不不,还是解释一下好。” “我不听我不听!” “……”孙蒙语塞。 秦行之冷笑看着孙蒙:“上次让你带我进宫,你死活不肯,道爷以为你平时都是吹牛,道爷不拆穿你,也是做朋友的道义。今天一看,你竟然在皇帝的宫殿里随便转悠。那么我就想问了——带道爷进宫,你会死啊!” “啊?” “啊什么啊。”秦行之伸手把孙蒙的胳膊扒拉到一旁,“我们是来见皇帝陛下的,世界有多远,请你这死胖子滚多远,不要让道爷看着烦。” 孙蒙晃了晃头,摸着鼻子讪笑道,“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朋友,你狠狠谴责我吧,别怜惜我……咳,我现在就去请伟大的皇帝陛下过来。” 听他的意思,居然没意识到自己是皇帝,这应该是好事吧,大不了找个太监假扮一回皇帝? 当然,像朕这么玉树临风的皇帝,谁假扮都不像啊,不过无所谓啦,反正小道士又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儿。 老道嘿嘿直笑:“吓死道爷了,还以为……” “小道士不可无礼,你面前的这位,正是当今皇帝陛下!此处乃勤政殿,外人不经召唤,谁敢在里面胡乱行走?小道士,你平时挺聪明的,现在不是装傻吧?” 李奉常显然不想让孙蒙打马虎眼。 秦行之平时见了孙蒙,一口一个死胖子的乱叫。有求于人的时候称他一声“孙兄”,堂堂一国君主,居然都感到不适应——这算是什么事儿,早看不下去了! “皇帝……胖子……你说胖子是皇帝!” 秦行之的脸刷一下变得苍白。 秦寿的笑也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一张橘子皮脸憋得通红,差点没闭过气去。 孙蒙一看,完了!小道士脸都吓得没血色了,这还怎么做朋友。以后他见了自己,一口一个陛下皇上的叫着,动不动就弯腰陪笑乃至下跪,这日子没法过了。 往好了想,大不了也就跟李奉常一样,不卑不亢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看着就让人腻歪。 话说回来了,以孙蒙对秦行之的了解,“不卑不亢”这个词八成用不到他身上,最可能的还是讨好自己,趁机捞点好处什么的。 孙蒙怒从心头起,剑指李奉常:“姓李的欸,你是见不得我好对吧?我是皇帝怎么了,我有得选吗?你非给我露底才高兴,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终究是面对崂山道长,孙蒙没敢直接骂脏话。 秦行之大叫:“停,刀下留人!” 孙蒙和李奉常都奇怪的看向小道士,谁打算杀人了? “胖子……呃,孙兄……呃,算了。”秦行之斜视孙蒙,问道,“我问一下,不给你下跪算罪过不?” 孙蒙急忙摆手:“不算不算,我们家不兴跪拜。” “那我可不跪了哦。” 话音未落,就听扑通一声,老道已经跪倒在地,姿势还十分不雅,几乎是趴在地上,一颗脑袋都顶到地面了,嘴里还嘟囔:“徒弟啊,快跪下吧!皇帝陛下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傻不傻?” 秦行之往起拽老道:“老道你起来,好歹也是鸿蒙派长老,江湖上有数的高人,别丢人成吗?” “不丢人,礼多人不怪。” 秦行之一松手,老道又趴下了。 “咦,你怎么又出溜下去了?让你起来就起来,皇帝金口玉言,他说不用你跪,那就是圣旨,你想抗旨不尊吗?” 秦寿赫然:“为师腿软了……” 秦行之恨恨地啐了一口,不管老道,看向孙蒙:“瞧把我师父吓成什么了,这要有个好歹的,道爷跟你没完。” 孙蒙陪笑:“你师父胆量也忒小了点,皇帝又不吃人……” “你是不吃人,你戏弄人!”秦行之怒气冲天,“这么大一皇帝不在皇宫老实待着,成天乱跑也就罢了。和道爷相处这么久,却不告诉我你是皇帝,有这么做事的吗?你欺骗了道爷的感情,你得赔我青春损失费!” 孙蒙愕然:“为什么听着这么别扭?” 不过孙蒙内心却挺高兴,小道士仍然自称道爷,而且还敢指着自己的鼻子发怒,似乎没受多少影响嘛。 被人呵斥还高兴的,除了小皇帝,估计也没别人了。 李奉常咳嗽一声:“秦道友,你我虽说是方外之人,淡泊名利,然陛下毕竟乃九五之尊,该有的尊重还是不能缺的……” “道爷没不尊重他啊。”秦行之满脸无辜。 您都指陛下鼻子了,这还叫尊重? 试问全天下但凡脑子没抽筋的,谁会指着皇帝的鼻子让他赔什么“青春损失费”?这就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只有傻子才主动找死呢。 孙蒙把脸一板:“李道长,朕自有主张,您还是修您的道,成您的仙吧,朕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随后转向秦行之,满脸笑容:“小道士你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拿好吃的。” “好啊……呸,道爷不是小孩儿!” 第146章 穿皮鞋戴手表 以前混得落魄,师徒俩的最高人生目标,无非是忽悠一顿吃喝,要是还能更进一步,弄点银子铜钱什么的,那简直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现在物质条件上去了,两个道士自然而然就开始考虑起精神追求——比如找回师门宝物。 秦行之拒绝了小皇帝的点心,众人在桌前坐下。 秦行之开口:“胖子啊……” “停,打个商量,能不能不叫我胖子?我好歹是个皇帝,给点面子行不?” “咦,你不胖吗?” “这……确实有点富态。” “那不就得了,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胖子就是胖子,叫你胖子有错?比如我师父他老人家,长得跟个瘦猴子一样,你叫他瘦子,道爷绝没意见。” “废话,敢情不是叫你,你当然没意见。”孙蒙显然没被秦行之忽悠住,“小爷叫你杂毛,你愿意吗?” “只要你不怕天上的神仙降罪,随便喽。不过,胖子你没学问啊,这个类比不合适,杂毛云云,那是骂人的。” “胖子也是骂人的!” 秦行之笑了:“这你就大错特错了。叫人瘦子是骂人,胖子则不然。胖是好事,说明心宽、生活条件好、有钱,这是夸你呢。” “你以为我到底有多傻?” “你不是傻,而是没文化。你看,胖字什么偏旁,瘦字又是什么偏旁?胖是月字旁,和肝胃脾肺肾一样。瘦是病字头,这说明老祖宗早就搞清了,瘦,那是病!” “还有这么一说……什么病?” “穷病呗。” 老道秦寿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对着秦行之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打死你个信口开河的小混蛋!道爷不就是长得精神点嘛,至于这么埋汰我?赶紧说正事。” 秦行之捂着脑袋:“在皇帝面前动武,你也不怕被砍头……” “砍头也比被你气死强。” “行,说正事。”秦行之看向孙蒙,“胖子,我师徒进宫,本来没打算惊动你,就是想去那什么……对,‘浣衣局’找回师门宝贝,这事儿李道长就能办。可惜啊,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李道长这人看起来一身正气,其实蔫坏蔫坏的。” 李奉常笑而不语。 “宝贝……你说那根棒槌?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我那是你师爷留下的纪念。小道士,你果然不是好东西,骗人都不带眨眼的。” 秦行之毫不在意的摆手:“道爷是方外之人,从来不说假话。那棒槌呢,确实一文不值,可在我师徒眼里就是宝贝,因为它是代代传下来的。你瞧,解释通了吧,科学了吧?” “随便,反正小爷对一根棒槌也没兴趣。” “那你带我们去找找?” 孙蒙扫视三个道士,最后把目光定到秦行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找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秦行之皱眉:“别闹,朋友帮忙还要什么好处。” “朋友是朋友,好处是好处,这件事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我知道了,那就必须有好处,否则我不许你们在我家乱翻。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就知道,祖师爷不会让我师徒这么顺利,波折什么的,道爷早就有心理准备。也许李奉常就是祖师爷设的槛,如今这胖子皇帝估计也是。 秦行之苦着脸说道:“说说看。” “你还俗。” “纳尼?” “你还俗不当道士,小爷就答应你去找棒槌。” “你疯了!” 秦行之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当道士碍你什么事了?我都还俗了,还找个屁的师门宝贝,有意义吗?再说了,我师父怎么办,鸿蒙派传承怎么办!” 孙蒙一撇嘴:“得了吧,我就不信你还俗,老道就活不下去。至于鸿蒙派,天下那么多道士,也不缺你们一家,没了就没了呗,多大点事儿。” “绝对不行!”秦寿没跳起来,但也开口大叫。 以前老是说只要能发财,徒弟还俗也无所谓。可真等有钱了,老道才发现,鸿蒙派虽然只是个名字,却是师徒俩的根源,早就深印在骨子里了。 而且徒弟能发财,靠的还是鸿蒙派的道法呢。 李奉常知道孙蒙生气自己揭开他的真正身份,但还是忍不住皱眉劝说:“陛下,这个条件不合适。鸿蒙派并非那种混江湖的假道士,祖师爷还在天上做神仙呢。你逼着秦道友还俗,恐怕会惹来祸端!” 孙蒙心说,正因为如此,我才非让小道士还俗不可。 朕没少乱说话得罪神仙,幸运的是,小道士也很嘴欠。他是道门苗裔,神仙就算降罪,那也得照顾他一下吧?朕让他还俗陪着我,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这才是朋友之道。 换成以前,秦行之也许就还俗了。道观里的道士固然能享受点朝廷优惠,例如不纳税什么的,可这对俩野道士完全没用。 现在不行了,既然天上有神仙,秦行之认为,就算无法修炼,那也不能把鸿蒙派传人的身份丢掉。 万一祖师爷看在鸿蒙派人丁凋落的份上,亲自下凡解决自己的问题呢? 还别说不可能。秦行之敢和老天爷打赌,师父绝不会再收徒弟,即使有钱了也不会,那么自己这个鸿蒙派掌门就是这代唯一传人,自己不能修炼,以后如何指导徒弟? 当然,老道修炼得一塌糊涂,也没耽误他指导自己。 可瞧鸿蒙派前几代那凄惨样子就知道,师爷他们肯定也没修炼好。自身修为差,典籍再浅显易懂,那也无法教导出好徒弟。 像道爷这么聪慧的人,一千年能出几个? 后代弟子花完自己给他们留下的积蓄(假设自己脑子抽了,不把钱财留给子女,而是傻乎乎的留给徒弟),到时还是得回到老路上。 再说了,道爷还不一定收徒弟呢。 只要自己把这个想法透露出来,比如给祖师爷上香的时候念叨念叨,他老人家一着急,说不定就下凡了。 总而言之,道士身份不能丢! “胖子你不用说了,道爷身为鸿蒙派掌门,不可能还俗。若是必须选择一样,道爷宁愿不要那根棒槌!” 秦行之义正词严,让秦寿老怀大慰。 李奉常也暗中点头,别看小道士平时不正经,到了这种大是大非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孙蒙乐了:“别装了,你开店拿道门珍宝赚钱,哪有点道士模样?” “这是污蔑!贫道开店,乃是为天下苍生造福。” “呸,说得好听,有本事你免费啊。” “君不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西天佛祖传经,还要怕佛经轻传,向人收钱呢。” “哦,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别转移话题,小道士,你是死活不肯还俗了,是吧?” “贫道生是鸿蒙派的人,死是鸿蒙派的鬼,成仙了也还是鸿蒙派的神仙。” 孙蒙眼珠一转,拍着桌子叫道:“行,那朕明天就下一道圣旨,鸿蒙派的道士不准成亲。” 秦行之顿时色变:“你敢!” 秦寿也急了:“胖……陛下,万万不可啊!” 开什么玩笑,如果小道士不能成亲,让道爷上哪儿去抱孙子?以后道爷死了有徒弟祭奠,可徒弟若是没有后代,这香火就断了! 还别提小道士再收徒弟,道爷自己就是个例子。师父埋在武当山下,自己去上过几次坟?讨生活不容易呐。 李奉常沉吟道:“其实不成亲也没什么,贫道看过典籍,你们鸿蒙派算起来应该属于全真道……” “你还说,闭嘴!”秦寿怒喝。 李奉常笑道:“秦道长别急,容贫道说完不迟……陛下,贫道只是觉得,您这旨意只针对鸿蒙派,恐怕对鸿蒙派太不公平吧。” 孙蒙的脾气,李奉常还是了解的,他真干得出来。 按说这种圣旨即使拟出来,也很难通过中书省,不过本来就不算国家大事,孙蒙只要用“中旨”权限即可绕开中书省审核。 孙蒙得意洋洋:“我有权,我任性嘛。” 跟小爷斗……你小道士家里养了好几个女人,以为小爷不清楚?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小爷果然是皇帝里面最聪明、最伟大的。 “你就作吧。” 秦行之叹息一声,心说向皇帝服软求情,似乎也不能算丢人,毕竟大齐朝没人比他官儿大了,于是陪笑道:“孙兄,皇帝哥,算道爷求你,咱不闹了成吧?” “那你还俗!”孙蒙寸步不让。 “还俗是不可能的,你再逼迫,道爷就躲进山里,还不成我去契丹,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的?” 孙蒙有些傻眼。 所谓去契丹,孙蒙并不相信,在大齐朝好日子过着,谁会喜欢去那种蛮荒之地,不过如果小道士真跑进山里,圣旨似乎也管不着他。 “小道士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为你好,你不还俗,我怎么给你官儿做?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同意啊。只要你不做道士,我封你个大官儿,不用干活光拿钱的那种。” “还有这种好事?” “废话,我大齐朝官员俸禄高、待遇好,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你想想,还有什么比光拿钱不干活更幸福的?” 秦行之神往不已:“当官好,当官好,穿皮鞋戴手表,搂着小妞满街跑……” “小道士吟得一手好诗,果然是天生做官的料。” 孙蒙鼓掌赞叹。 “不过,皮鞋的意思我能猜出来,手表,又是什么东西?” 第147章 中书侍郎官多大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 孙蒙也没继续追问,看着秦行之打算把事儿尽快敲定:“既然你也明白做官好,那么就从了小爷吧。” “不干。” “别呀,光拿钱不干活,多好……” “道爷是有追求的人,不喜欢坐吃等死。胖子,你想要好处我也能理解,不过让我还俗那是不可能的,换个我能接受的主意。” 孙蒙还想继续努力,李奉常咳嗽一声。 “陛下,贫道倒是有个主意。” 孙蒙不耐烦的挥挥手:“李道长今天话倒挺多,您说吧,朕听着呢。” “贫道知道陛下为何非要让秦道友还俗……” “啊,你知道!……难道卜算之术如此神奇,人的心事也能掐指一算?”孙蒙大惊。 “呵呵,用不着卜算,无非是陛下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渴望有个年纪相当的朋友。小道士和您投缘,您自然对他青眼相加。” “哦,对,是这么回事。”孙蒙松了口气。 “皇帝是天下至尊,和道士交朋友不合规矩,但贫道不是朝中大臣,也没立场劝阻。” 李奉常肯定没立场呀,当初他和老皇帝也是好友。不过老皇帝温文尔雅,可没小皇帝这么不着调,因此两人友情虽然深厚,也不敢当着大臣的面谈笑无忌。 至于还俗封官,也就是孙蒙能想出来。 孙蒙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可不是嘛,朕当个皇帝,连朋友都没有,太可怜了。如果不是天下苍生全指望朕为他们造福,我早撂挑子了。小道士,我这么可怜,你就答应我吧。” 秦行之大怒:“你一个皇帝,富有四海,竟然敢说自己可怜,亏不亏心?道爷才是真可怜,当个道士招谁惹谁了?” “两位稍安勿躁,听贫道讲完。” 李奉常制止两人斗嘴,继续说道:“修道人不能和皇帝谈什么修炼的好处,这不是劝诫人君之道。贫道也不想妄自菲薄,贬低道祖苗裔。总之,换作是我,也是绝不肯还俗的。” 孙蒙摆手:“您和小道士不同,您是真高人。” 秦行之不愿意了:“道爷也是高人!” “就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符咒固然神奇,那也是李道长加入符箓店后才有的。我有充分理由怀疑,那些符咒都是李道长画的。” 秦行之气势一滞。 小皇帝的话,虽不中亦不远矣。 “陛下想和小道士做朋友,其实没必要非让他还俗,你们现在不也经常见面斗嘴?贫道明白,陛下有时无法自由出宫,只要秦道友还在京城,您可以随时招他进宫嘛——若是怕影响不好,封他一个虚职也没什么。” 秦行之喜出望外:“真的可以?又能继续当道士,还能白拿钱不干活,这太幸福啦。” 李奉常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陛下前段时间搞什么国教,依贫道看,您不如就封鸿蒙派为国教吧。” “难为李道长,还记得朕当初的瞎胡闹……” 孙蒙大窘,心想还高人呢,心眼未免也太小了,这点小事,朕都早忘了,你还记在心里干嘛。 秦寿双眼放光:“国教,听起来好像不错啊。” “不行!”秦行之断然道,“什么国脚臭脚的,鸿蒙派没兴趣!师父你别瞪眼,你想想,胖子随便放出点口风,那些和尚道士就斗成一片,如果鸿蒙派成了国教,我们还活不活了?” 秦寿吓出一身冷汗。 别说师徒两个没什么本事了,就算本领逆天,和全天下僧道为敌这种事,也不能干啊! “为师想差了……”秦寿讪笑。 李奉常诧异的看了一眼秦行之。小道士平时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货,今天居然处处出乎意料,还俗当官不同意,封鸿蒙派做国教他也拒绝。 偌大富贵摆在眼前,还能神智清明的人可不多。 当然即使秦行之答应,李奉常也会在关键时刻提醒秦行之,况且他也不认为皇帝会同意。 确实如李奉常所想的那样,孙蒙从来就没打算封什么国教。 他喜欢瞎胡闹,但他不傻。当初造谣是为了挑动和尚道士斗法,他在一旁看热闹。所谓国教,封谁就是害谁,而且朝中大臣也绝不会同意。 害别人无所谓,怎么能故意害小道士呢? “小道士明显十分坚决,想让他还俗估计不可能了,逼急了他跑进深山,我上哪儿哭去?既然如此,我封他个闲官,他也算是和小爷脱不开关系了吧?” 打定主意,孙蒙道:“李道长说得很有道理,朕是个从善如流的好皇帝,就按您说的办。” 李奉常微笑点头。 秦行之兴奋的看着孙蒙,就等他开金口了。当不当官无所谓,关键是不干活白拿钱呀。胖子够朋友,道爷从此也是体制内的人喽……咦,体制内是什么意思? “小道士,大官你也干不了,你就当个侍读吧。” 秦行之愕然:“侍读是官儿?” “废话,当然是。” “可官儿不都带个‘长’字吗?” 孙蒙反而迷茫了:“官儿带‘长’……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你确定说的是我大齐朝的官职?朝廷那么多官儿,除了武职,我记得就没一个带‘长’的,中书侍郎、三司使、枢密使、御史中丞、知府……哪个带‘长’?” 秦行之摸摸鼻子,心说又串了! “别介意,贫道一时脑抽。对了,这个侍读,是干什么的?” “就是陪我喽,比如陪我吃饭、陪我玩儿……” 秦行之顿时色变:“还要陪你睡觉,是吧?不成,道爷乃顶天立地好男儿,打死也绝不做三陪!” “睡你个头,你想小爷还恶心呢!” 李奉常苦笑着替孙蒙解释:“秦道友,所谓侍读,简单说就是陪伴皇帝读书。至于陪陛下吃饭,应该算是赏赐,玩耍嘛,那就见仁见智了。” 秦行之恍然大悟:“吓我一跳,还以为以后得向妙玉取经呢……” 换李奉常糊涂了:“此事和妙玉法师有什么关系?” 秦行之不理李奉常,沉吟道:“皇帝就是皇帝,陪胖子读书都算官儿,不服不行。不过,这显然和‘光拿钱不干活’有差别,胖子你涉嫌虚假宣传哦。 而且,侍读也不威风呐,带个‘侍’字,一听就是服侍人的,跟侍卫差不多……胖子,给换个威风点的。” 孙蒙气道:“你一道士,要什么威风?再说了,谁说带个‘侍’字就不威风,让中书侍郎老大人听到,不打死你才怪。” “中书侍郎官儿很大?” 小道士不学无术,孙蒙无言以对。 大齐朝没宰相这个官职,中书侍郎是中书省最高长官,负责处理朝廷政务,权力相当于宰相,你说他官职大不大? 李奉常笑着摇摇头,给秦行之讲解了一番大齐朝的官职构成。 秦行之这才算明白。 他一个野道士,前几个月还为填饱肚子而奔波,怎么可能清楚朝廷官职?你要是问他厅长和局长谁大,说不定他还能知道,中书侍郎什么的,完全没概念啊。 “还是不行。您想想,我一个道士,陪胖子读圣贤书,专业不对口嘛。”秦行之仍然不情愿。 “秦行之,你别太过分!”孙蒙把胖脸一板,倒是多了几分威严,“小爷耐心有限,你也该见好就收。你搞清楚,我是皇帝啊,读书什么的我自己说了算——不怕告诉你,自从坐上龙椅,小爷就没翻过圣贤书,咳咳……因此,你这个侍读就是个虚职,光拿钱不干活,我说错了吗?” “你确定?不读书?” “废话,朕金口玉言,说不读就不读。” “以后也不打算读?” “看书多浪费时间,当然不打算读。” 秦行之一咬牙:“那好,道爷就给你个面子,做这个侍读,说好了哈,你以后要是读书,道爷就辞官不干。” “这就对了!放心,俸禄我说了不算,但我可以隔三岔五给你赏赐嘛,反正是国库的银子,小爷不心疼。” “哈哈,道爷最喜欢你这种,明明是个败家子,还敢理直气壮的人了。” 李奉常眼睁睁看着皇帝一脸庄严的赌咒发誓,和秦行之达成不读书的协议,心里苦笑不已。若是老皇帝在天有灵,此时不知是该骂孙蒙呢,还是骂自己这个崂山道长。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奉常毕竟是道士,他心中自然最推崇道家典籍,比如道德经,他甚至觉得,用道德经治国比四书五经更合适。这纯粹是世界观问题,无所谓对错。 相对于读书,皇帝多秦行之这样一个朋友,反而更重要。 世俗层面讲,孙蒙是老皇帝唯一的后代,没兄弟姐妹,一向孤单得很。因为身份特殊,做太子那会儿,即使堂兄弟也不敢和他深交——当然,这其中是否有孙蒙性格奇葩,别人接受不了的原因,李奉常就不清楚了。 多了秦行之这样一个朋友,不是坏事。 至于说秦行之爱闹腾,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即使没秦行之,小皇帝也闹腾得挺欢。 还有一个原因,更被李奉常重视。 小皇帝“超宗越祖”的命格原本就很不一般,而秦行之则有一副让李奉常都看不透的混沌体质。李奉常有种直觉,这两个性格接近的年轻人,似乎注定会互相影响。 第148章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你在逗我,她是狐狸精?” 空旷的勤政殿里,孙蒙大叫的声音回荡着。 威逼利诱下让秦行之答应做官,孙蒙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其实很贱,而是相当心满意足。只要秦行之和自己绑在一起,到时候神仙怪罪,给他面子,应该也能给朕一点面子吧? 于是几个人谈起正事。 秦行之刚开了个头,孙蒙就忍不住大叫。 小道士鄙视的看着孙蒙:“还皇帝呢,连喜怒不动于色都做不到。狐狸精有什么可怕的?有道爷师徒,还有崂山道长在这儿,分分钟让她化成飞灰。” 孙蒙两眼放光,可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狐狸精啊,小爷还从没见过哩,一个妖怪敢跑皇宫大内,这是赤裸裸的藐视朕呐。不行,朕忍不住了,咱们现在就去瞧稀奇吧。” 秦行之喝道:“坐下,让道爷说完。” 孙蒙只好重新坐下,只是屁股挪来挪去,一点都不老实。 秦行之把狐狸精的来历说了一遍。 没必要再瞒着孙蒙,既然他是皇帝而不是以前以为的官二代,为他的安全着想,也必须让他知道狐狸精的事,而且还得帮他除掉狐狸精,否则万一这家伙想不开跑去招惹对方,即使镇妖符护身,也不是百分百保险。 然而,看胖子的表现,说出真相反而更会让他去招惹狐狸精吧? “怪不得总觉得她面熟呢,原来她假扮成你家那个小美女——对了,以前我还怀疑过,你家的小美女是宫女出逃……” 秦行之无语,这胖子忘性可真大。 不过孙蒙一口一个小美女,让秦行之警惕起来:“胖子,沈怜儿是我的!” 这次换孙蒙鄙视小道士了:“切,没见过世面,宫里比沈怜儿漂亮的多了,我都不稀看一眼,至于和你抢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那就好。走,胖子咱们降妖去。” 孙蒙犹豫起来:“这不太好吧?” “不必担心,我师徒你信不过,还信不过李道长?崂山道长降妖,那就是高射炮打蚊子。” “高射炮?……算了,我当然相信李道长,不过呢,人家狐狸精也没得罪我,就这么去找她麻烦,我有点不好意思。” “说什么混账话,她是妖怪!” “妖怪怎么了,妖怪也是妖他妈生的,你不能有偏见。人家见了我,不是下跪就是五体投地的,礼数比你小道士强多了。再说了,宫里有个狐狸精,其实也挺好玩儿的……” 秦行之冷笑:“首先,妖怪不一定是妖他妈生的,狐狸精的妈也可能是一只普通狐狸。当然,这是专业知识,你不懂也正常。 其次,她给你下跪,是因为你身上的符咒,不是她懂礼貌。道爷也不瞒你,所谓龙精虎猛符,其实是镇妖符,李道长专门做出来保护你的。 最后,妖怪好玩儿?这是天大的笑话。 你知道一只野兽修炼成精的过程吗?从一个懵懂的野兽化成人形可不是一蹴而就,前期不能化形,业内称为‘妖兽’。妖兽是什么,兽性尚存,又拥有妖力,那是要吃人的! 她现在神智清明,那是没发怒,否则你宫内那些太监宫女什么的就倒大霉了。” 李奉常点头,小道士懂的挺多嘛。 一般人都以为,野兽就是野兽,妖怪就是妖怪,不存在中间状态。其实不然,道士都得刻苦修炼,才能一步步从筑基到练气、聚元、金丹、元婴……最后飞升成仙,凭什么野兽就能一下子变成妖怪? 妖兽是非常可怕的怪物,比化形的妖怪更可怕。 兽性大于人性,吃人是本能,对人来讲就是大灾害。所以道门高人遇到妖兽,向来是不手软的。当然,也分什么妖兽,如果是野兔、松鼠之类,它也没什么危害——可惜野兔这种温顺的妖兽太罕见了。 必须明白一点,妖兽吃人无所谓对错,它只是兽性本能。所以一旦妖兽化形为人,前面造下的罪孽一概不论,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嘛。 道门高人对妖怪就和气多了。 野兽修炼成妖很不容易,也算是天道恩赐,修道人顺应天意,除非确定妖怪化形后还继续作恶,否则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找妖怪麻烦。 只有秦行之师徒这种没什么修为,以骗钱混生活为目的的假道士,才会成天把降妖捉怪挂在嘴上。 孙蒙大惊:“看着那么娇小的女子,她还吃人?” 娇小? 秦行之心说,你是没见过三江县妖怪发威,一张血盆大口都有两层楼高——尽管她当时也只剩下嘴了——娇小个大头鬼! “胖子,我们可是主动上门给你降妖,有我这样的好朋友,你就知足吧。不信你问李道长,哪次不是别人苦苦求他?” 李奉常:“其实贫道没降几次妖……” 孙蒙:“少来,你是找宝贝来的,降妖只是捎带着,以为我傻呐。” …… 狐狸精蹲在一大堆衣服前,眉头紧锁,神情恍惚。 自从上次被镇妖符压制得差点现原形,狐狸精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她也不是没出宫和国字脸商议过,可惜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国字脸是典型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问题是,他不要的,是狐狸精的命啊! 狐狸精现在很后悔,当初简直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皮大哥入宫做宫女。所谓财宝根本没见着,光洗衣服去了。皇帝倒是见了两面,传说中的真龙之气呢? 不仅没感应到任何真龙之气,还生生被镇妖符搞得灰头土脸。 皇宫真可怕…… 正愁肠百结,一个小胖子晃悠悠走了过来。 狐狸精花容失色,皇帝怎么又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赶紧集中精神做好准备,生怕再被镇妖符压制,一个搞不好就现出原形。 孙蒙乐呵呵的走近狐狸精,上下打量:“一点都看不出来嘛,好神奇……咦,你干嘛瞪眼攥拳的?不会是憋尿了吧?小道士说了,那样对肾不好,千万别逞强哦。” 狐狸精意外的发现,皇帝身上没传来镇妖符的法力压制。显然,不知什么原因,皇帝今天没带镇妖符。 难道皮大哥猜对了,皇帝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妖怪,甚至连他身上的镇妖符也是前人留下的,他只当饰物佩戴,实际上并不知情? 这么说,所谓“身后的高人”也是不存在的,自己还有机会喽? “参见陛下。”狐狸精心情大松,盈盈下拜。 孙蒙摆手:“不必不必,你别老这么客气,弄得朕像是在做坏事似的。” 狐狸精没听懂,妩媚的瞟了孙蒙一眼:“陛下乃宫中之主,臣妾当然要参拜陛下,怎能说是客气。” “别人参拜没问题,你不一样!” “陛下?”狐狸精瞅瞅孙蒙的脸,只见他表情严肃,“深情”凝视自己,顿时就误会了,小媚眼一抛:“陛下,你好坏……” “别乱说,朕是好人!那个,请问你对‘众生平等’有何见解?” 狐狸精茫然:“众生平等?” “对,秃……和尚们总是说,众生平等,又说石头也有生命,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狐狸精心想,就冲“众生平等”这个说法,和尚就比道士可爱多了,那些道士成天喊着降妖捉怪,忒不是东西了。不过呢,皇帝这种生物肯定难以接受众生平等,都平等了,还要皇帝干嘛? “臣妾以为众生平等之说极为荒谬。天生万物各司其职,禽兽草木为人所用,百姓辛勤劳作,官员放牧万民,帝王领天命而统御天下,此乃天道。” 孙蒙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臣妾不明白……” “小道士,出来吧。” 随着孙蒙一句话,秦行之从角落里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狐狸精眼神很犀利,立刻就认出了小道士。 小道士当初让她妖力尽失,说起来比皇帝的镇妖符更吓人。镇妖符只是压制,法力还在,小道士随手那么一抓,一身修为都差点没了,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狐狸精脸色巨变。 秦行之走近两人,苦笑着冲狐狸精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狐狸精看看皇帝,又看看小道士,忽然一跺脚,身体直接弹射到空中。 她不傻,小道士一出现她就明白了,皇帝八成已经知道自己是妖怪,这是请了小道士来降妖呢。虽然看不出小道士有什么修为,可以前的经历让她断定,自己是绝不可能打得过小道士的。 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逃,那是傻子。 刚驾起妖风飞了几丈,啪唧一声,狐狸精撞上一道无形屏障,被原路打回,摔在秦行之和孙蒙面前。 秦行之赞叹:“李道长的天罗地网术愣是要得……就是圈子划得大了点,有些浪费。” 隐藏在暗处的李奉常腹诽:你以为贫道不想?贫道试过了,范围太小法力都让你这家伙给吸走了。 狐狸精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露出一口小白牙,冲秦行之连连嘶吼。 秦行之乐了:“道祖在上,本来道爷见你和怜儿妹妹长得一模一样,还怕自己下不去手呢。你这一咧嘴,兽性毕露,道爷倒是没心理障碍了。” 生死关头,狐狸精根本不打算和秦行之啰嗦。 跑不掉,那就拼了! 狐狸精脸上浮现出决绝,张嘴就是一道黑气喷向小道士。 第149章 说人话 秦行之被黑气喷了个劈头盖脸。 真正修炼有成的高人,例如李奉常、周逐浪等人,道心清明,元神强大,反应速度当然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突然袭击什么的,对他们根本没用。 别说修道高人了,就是熊六梅之类有内力的高手,反应速度也远远高于普通人。 小道士就完全不行了。 修炼根本没效果,体内产生不了真气,自然就没法筑基,也没法锤炼元神,鸿蒙派的传承里又没武功…… 说白了,秦行之就是个普通人。 眼看着黑气把秦行之吞没,狐狸精有些发愣:就这么轻易得手了,为何感觉有点不对劲呢?自己的黑气有多厉害,狐狸精最清楚了,她甚至认为就算神仙,应该也不愿让黑气给喷中。 黑气消散,露出小道士一张铁青的脸。 嘴唇哆嗦着,全身都在打摆子。 孙蒙吓坏了:“老天爷,好厉害的妖法!小道士,死了没?李道长也真是,非让你出手降妖,我就说你年纪小本事低吧。李道长,快出来救小道士!” “道爷没事……” 秦行之沙哑着嗓子,颤巍巍说道:“现在呐,道爷肠子都青了!” 孙蒙大吃一惊:“脸青了不算,连内脏都青了?好可怕!” “啊?呸,我是说我后悔极了。” “哦,理解理解,咱就不该听李道长的。” “你理解个大头蒜啊。我的意思是,早知妖怪会这一手,我该弄条毛巾的。” 孙蒙迷惑不解:“毛巾?你脸上发青,那是因为中了妖术,毛巾应该擦不干净吧?” “我说要擦脸了?我是用毛巾捂鼻子——这黑气威力如何道爷搞不清楚,可是,它、太、他、么、骚、了、啊!” 秦行之狂吼之后,怒视狐狸精:“道爷和你有多大仇怨,不就是当初摸了你一把吗?你是妖怪啊,用妖术属于本职,竟然还加上化学攻击,你以为你是科学怪人?” 黑气属于本命妖法,带点骚气太正常了。 狐狸精心中更加惊恐。 秦行之被黑气喷中没事,这个结果她并不太感觉意外,早就认为小道士是高人了嘛。黑气的威力再大,也不如秦行之顺手一抓,她妖力完全消失来得神奇。 她恐惧的,是小皇帝多次提及的“李道长”。 能布下所谓“天罗地网术”这么神奇的东西,让自己完全没能力逃掉,那位李道长肯定也是超级高人。一个小道士就够可怕了,两个超级高人联手,还让不让妖活了? “这位道长,既然你也认为我们之间没多大仇怨,为何穷追不舍?小妖承认,在三江县我不识真人,得罪了道长师徒,可您也没吃亏啊。” 跑不掉,又打不过,狐狸精和大多数智慧生物一样,很自然的就选择了“讲道理”。 “虽然我隐瞒了妖怪身份,但自进宫以来,我一直谨守本分,干活勤快,待人和气,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皇帝陛下您说句公道话,我可有仗着妖怪本事祸乱过宫闱?” 孙蒙一本正经想了想,点头:“确实没有。” “老天垂怜,从一只狐狸修炼成妖,其间的艰辛想必道长也是了解的。您是隐世高人,何必跟我一个小小的狐狸精过不去……您不愿看到我在宫中,我走还不成吗?” 狐狸精越说眼圈越红,眼泪在眼眶中乱转。 秦行之笑了:“装可怜?别玩了小姐,这种事道爷师徒比你有经验……咳咳,道爷也不想为难你,不过没办法,有件东西只能着落在你身上。” “什么东西?” 狐狸精突然脸色变得惨白,厉声尖叫:“你想要我的妖丹?杂毛休想,老娘就算拼着自爆妖丹,也绝不让你拿去我的妖丹炼丹制药!” 还好李奉常隔绝了此处的声音,否则就这一嗓子,足够惊动半个皇宫大内。 小皇帝痛苦的捂着耳朵:“不给就不给嘛,吼什么,太毁形象了……” 秦行之满脸愕然:“妖丹能炼丹?” 和所有道家门派差不多,鸿蒙派的传承里当然也有炼丹的部分,不过用妖怪的妖丹炼丹,秦行之还是第一次听说,典籍里根本就没提到过。 妖丹,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修道人的金丹。 这玩意儿是妖怪一身修为所在,没了它,妖怪分分钟变回普通野兽。 神智倒是还能保留,不会变回懵懂无知的野兽状态——好坏就没法判定了。神智清醒身体变成普通野兽,这种痛苦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反过来讲,因为神智还在,以前的经验也没丢,因此有可能再次修炼成妖。 然而就像狐狸精说的,从野兽修炼成妖怪,这个过程中要经历多少风险,又要多少机缘,这可不是神智清明就能解决的。 况且妖丹是延续寿元的关键,失去妖丹说不定只能活几年,根本没时间修炼。 总之一句话,丢掉妖丹,和没命差别不大。 在秦行之看来,妖丹炼制的丹药,效果再神奇那也恶心得很,和用人脑炼药没多大区别。 赞美祖师爷,没给鸿蒙派留下这种变态传承! “死杂毛还装!” 狐狸精已经开始全力运转妖丹,做自爆的准备了。 她根本不信秦行之的愕然表情,这世上还有不知道用妖丹炼丹的道士?根本不可能嘛。 每个妖怪遇到前辈经常会被警告:“小心那些道士啊。和尚还好说,通常是讲道理的,就算抓住咱们,最糟糕的也只是杀死烧掉。 那些杂毛才狠呢,说是降妖捉怪,其实全是私心! 被迫签下心誓给人当坐骑,做奴隶,这算是幸运的结局了。取出我们的妖丹炼丹,再把我们杀死,甚至用我们的皮肉骨头炼药,尸骨无存,那才叫惨哩!” 别奇怪为何妖怪认为尸骨无存比死亡惨,它们毕竟已经修炼化形,思想观念和人类接近很正常。 对人类来说,死无葬身之地是最恶毒的诅咒之一。 狐狸精十分果决,不果决也不可能成功修炼到化形。她认定秦行之想要她的妖丹,一个小道士已经是不可抵挡,何况背后还有个什么李道长?既然如此,拼死一搏毫无用处,干脆自爆得了。 自爆好啊,就算伤不到对方,临死也要溅他一身血,算是替自己出口气了。 秦行之没见识过妖怪自爆妖丹,但观察狐狸精的决绝表情,直觉的意识到不妙。 狐狸精死不死的,对秦行之来说无所谓,可她死了,去哪儿找师门宝贝?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秦行之边叫边冲向狐狸精:“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道爷没打算要你的妖丹。那玩意儿又不能炒着吃,鬼才稀罕呢。停,别运气了好不好?” 狐狸精冷笑,反而加快了运转妖丹的速度。 不是不爱惜生命,而是不信秦行之。 如何制止妖怪自爆内丹?好吧,秦行之完全没头绪。鸿蒙派的传承里也许有相应的法门,可惜秦行之是没什么印象的,就算记住了也没用,他根本就没法力可用。 情急之下,干脆一把抱住狐狸精。 “嘶——” 狐狸精发出一道奇怪的声音,整个人就呆住了。 秦行之也是全身一震,一时间只觉得仿佛抱住个人形火炉,滚烫的热量如同不要钱一般,汹涌澎湃的冲向自己! 金手指瞬间变得火热。 孙蒙一双眼忽然瞪得溜圆,嘴巴大张。面前发生的一切充满玄幻感,即使以小皇帝那粗线条的神经,也被惊呆了。 只见秦行之怀里抱着的狐狸精,从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迅速变形缩小,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条拥有白色皮毛的狐狸! 也不再是站在地上,而是凌空被秦行之双臂圈着。 这么说吧,现在的场面,怎么看都是一个小道士抱着只宠物。 秦行之还在发呆,秦寿和李奉常联袂出现。 “徒弟你又怎么了?!……咦,为什么道爷要说又呢?”秦寿一边叫着,一边就想过去查看徒弟。不过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之色,经过几次刺激老道有些习惯成自然,甚至下意识觉得小道士不会有事。 李奉常一把拉住秦寿:“不要打扰他。” “为什么?”秦寿只好停下脚步。 “贫道感觉秦道友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此时不宜打扰,先看看再说。” 秦寿对崂山道长的判断还是很相信的,人家是高人,不是自己这个假道士能比的。 因此秦寿不仅自己不向前了,还盯着仍在发呆的孙蒙,防止他打扰了小道士。 过了足有五分钟,秦行之才长出一口气。 皱眉看看怀里的狐狸,秦行之叹口气:“让你别冲动吧,你还不听。现在倒好,现出原形了吧?这很讨厌!以后道爷每次看到怜儿妹妹,都不由想起狐狸的样子可怎么办?” 狐狸精可怜兮兮的看着秦行之,发出一声低叫。 秦行之不悦:“说人话!” 李奉常走上前笑道:“秦道友,它都现原形了,现在是野兽之身,嗓子里有横骨,即使还懂人话,那也说不出来啊。” “哦。”秦行之恍然大悟,“身体器官不配合嘛,科学了。” “秦道友修为可有变化?”李奉常问。 秦行之一愣:“变化?” “妖力虽然暴戾,不过秦道友身体情况特殊,既然能吸收她的妖力,那就应该没多大问题。她一身妖力几乎被你吸收,你的修为应该有所变化吧?” 第150章 寂寞就是八卦之火难熄灭 秦行之苦笑:“李道长厉害,连吸收妖力都瞒不过你。可惜啊,在修为这件事上你就差点了。那滚烫的玩意儿就是妖力?不错,我吸收了不少,但修为嘛,我就呵呵了……” 修为是什么?道爷从来没体验过欸。 妖力确实吸收了不少,因为当时狐狸精正在全力运转妖丹准备自爆,等于激活了全身的妖力。 金手指是个十分神奇的东西。 它有次数限制,一开始只能连续用三五次,后来在和李奉常“配合”画符过程中,使用次数增加了不少,如今连续用几十次一点问题都没有。 次数有限,能力和容量却深不可测。 高手的内力能吸,大和尚的法力连吸两三次没问题,李奉常的掌心雷那么雄厚的法力进去,涨得仿佛要裂开,可不是最终也没裂开嘛。 这次也是如此,足足吸收了三分之一的妖力,尽管又麻又胀感觉随时会爆裂。要知道,狐狸精全力运转下的妖力,总量比李奉常随手一记掌心雷多多了。 剩下的三分之二,基本让身体给吸收了。 这是秦行之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身体吸收法力,也验证了他的猜想,身体里确实有个类似黑洞的玩意儿。 黑洞就是黑洞,妖力进去就消失无踪,对小道士来说半点好处都没有,更不可能让他尝到修为的滋味。 回想一下,以前即使身体吸收过法力,只要不是像今天这么汹涌,秦行之自己也感觉不到。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得了个金手指,他这辈子都得糊涂下去。 金手指中的妖力不能长期保存,体内黑洞吸收的妖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所谓修为连点影子都看不到,因此秦行之才会苦笑。 李奉常迷惑至极:“修为没变化?不可能吧……如果不怪贫道冒昧,可否让我探查一下?” 这种要求以前李奉常是不会提的,探查别人的身体,特别是修道人的身体,这是大忌。当然,通常李奉常也用不着亲手接触,凭目测就能看透一个人的底细。 如今也算熟悉了,李奉常才好意思提。 当然,主要是他已经明白,小道士身体异常并非特殊功法导致,连小道士自己也稀里糊涂。 秦行之大喜:“不冒昧!您倒是早说啊,崂山道长给我看病,傻子才不愿意呢。” 李奉常说干就干,伸手搭在秦行之腕上,一道精纯的真元就度了过去。 “道祖在上!” 李奉常刷一下又把手缩回,一脸厌弃之色。 秦行之大窘:“您什么意思?我手腕没那么脏吧。” 轮到李奉常苦笑了:“贫道的真元被吞掉了。一点真元倒无所谓,关键是你体内还有种奇怪的吸力,竟然试图从我经脉中往外吸更多真元,太可怕了!” “这么邪乎……您没事吧?” “区区一点吸力贫道还能抵挡,若是修为低的就难说了。秦道友,可怕的不是吸力,而是那背后透露出的渴望,它仿佛是在主动寻找法力,就像是……”李奉常不知该怎么解释。 秦行之撇嘴:“您说我体内住了个疑似有自我意识的怪物,不就得了。” “自我意识?嗯,有点道理。” “算了先不管了,反正我也好好活了这么多年,怪物就怪物吧,还是先找到师门宝贝要紧。李道长,狐狸精被我吸收了妖力,活生生现出原形,也不能说人话了,这可怎么办?” 李奉常无语,心想您心可真大。 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孙蒙一声大叫:“小道士,她竟然真变成狐狸了,太神奇啦!” 秦行之顿时得意起来:“那是当然,道爷出手,任他魑魅魍魉,都必须得跪啊。” 孙蒙轻蔑地笑道:“切,没说你神奇好不好,以为小爷没听到?你就没什么真本事,全靠体内的怪物罢了。” “咦,你刚才不是在发呆?” “当然不是,朕乃九五之尊,这点小意思还不至于让我失了方寸,我刚才是在消化记忆,否则以后跟人吹嘘——呃,讲述今天的事,说不清细节怎么办?” “你一皇帝,跟长舌妇似的讲这种东西给谁听,你家大臣们吗?” 孙蒙愕然,对呀,我讲给谁听呢。 大臣们就别想了,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就算相信有神仙鬼怪,表面也绝不会承认,更不允许身为皇帝的自己说这种东西。 太后?还是别吓唬她老人家了。 护卫和太监?那些家伙只知道讨好自己,别说讲这种事,估计自己随便拿小道士的“冷笑话”出来显摆,他们也会大笑着奉承——没意思啊。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是和小道士能说了。 可小道士本来就知道,不仅如此,他还是当事人呢。 孙蒙顿时气馁:“呜呼,自古圣贤皆寂寞!” “别逗了,就你还圣贤……你不是寂寞,你是心中熊熊八卦之火烧得难受罢了。” 孙蒙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感叹完后瞬息间就恢复如初了,伸手去抓秦行之怀里的狐狸:“给我抱抱,看起来抱着挺舒服的。” 秦行之也没拒绝,把狐狸递给孙蒙。 李奉常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狐狸到了孙蒙怀中,极为人性化的舒了口气。她失去妖力现出原形,可灵智还在,小道士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秦行之转向李奉常:“李道长,刚才的问题……” 李奉常摆手:“不必着急。” “能不急吗?”秦行之叫道,“说起来还得怪你,非让我出手。这下狐狸精成了狐狸,少了个‘精’字,麻烦大了。难道要等她再次修炼成精?那得多少年,我也许能活那么久,我师父骨头早烂了。” 秦寿大怒:“孽障怎么说话呢,找打!” “这是事实嘛。您老人家但凡有点出息,就算不能跟李道长一样牛,好歹练到聚元期,也能多活个百八十年。您这点修为,寿元没变好不好?” 秦寿有点老羞成怒:“废话,我也想多活!道爷十几年来精力都拿来照顾你了,生生耽误了修炼,怪我喽。” “别找借口,你那是资质问题。” “道爷揍死你个不知感恩的小混蛋!” “感恩归感恩,事实是事实。” 李奉常见秦寿有暴走的趋势,连忙叫道:“二位秦道友,正事要紧!其实你们误会了,狐狸精并不需要重新修炼。” “什么意思?”师徒俩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很简单,狐狸精妖丹还在,本源未失,给她十天半月时间,自然能重新化形。这就像你我修炼一样,只要金丹元婴还在,一切都没问题。” 秦寿暗恼,说事就说事,最后那句话是挑事儿吧? 李奉常看了眼愤愤然斜睨自己的老道:“哦,秦道长没金丹……道理一样,只要丹田内还有一丝真气,即使不修炼也总会慢慢补满的,此所谓‘一得永得真种子’是也。”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这么说还得等半个月……也行,反正都这么久了,不差这点时间。胖子把狐狸给我,我们要走了。” 孙蒙往后一缩:“不给。” 他抚摸着狐狸身上的毛:“摸着又滑又软,还很暖和,我要留下来暖被窝。” 秦行之大惊:“你脑子抽了?她是妖怪。” “现在只是狐狸嘛。再说了,妖怪怎么了,她又没害过我。对了,狐狸现在还能听懂人话对吧?”孙蒙低头对狐狸说道,“记住了,抓你是小道士的主意,和朕无关哦。” 狐狸点点脑袋,努力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被三个道士带走,比起给皇帝暖被窝,那根本就是地狱和天堂的区别。讨好皇帝,让他留下自己,绝对是最佳选择。 “瞧,如此通人性的宠物多难得!” 秦行之气笑了:“她是妖怪,不通人性才邪门了呢。” “这是我家,我说了算,要是让你们带走它,后面再有热闹,你们不带我玩儿怎么办?” 众人恍然,都是借口罢了,皇帝其实是担心没热闹看。 李奉常笑道:“其实,也有办法让它立刻恢复人形。” 说着看向秦行之:“秦道友既然能利用贫道法力画符,自然也能把妖力再放出来,我说得没错吧?” 秦行之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李奉常微笑点头。 小道士当年也下过苦功,对道法不敢说精通,一些理论基础还是明白的。得到李奉常提醒,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办。 左手大拇指往狐狸精头上一按,刚吸收到的妖力顺着狐狸精的经脉就灌了进去。 李奉常没想到秦行之说干就干,连个招呼都不打,脸色顿时就变了:“且慢!” 秦行之边灌注妖力边奇怪的看向李奉常:“咦,李道长你在害怕什么?就算她恢复修为,在你崂山道长面前也是个战五渣,没必要那么紧张吧?” 李奉常没时间和小道士啰嗦,一挥袍袖,几个人顿时陷入一片浓郁的迷雾中。 如果周逐浪等识货的人在场,肯定会大为赞叹。 迷雾只是一道简单的幻术,只要有聚元期以上修为差不多都能施展出来。可是别忘了,这片范围已经被李奉常用天罗地网术覆盖,法术套法术,就没那么简单了。 无视天罗地网术的排他性,挥挥手在其中又施展一道幻术,除了崂山道长李奉常,谁能如此轻松? “哎呀,什么情况?” 迷雾中传来孙蒙一声惊叫。 第151章 自荐枕席不算事儿 皇宫浣衣局,一老一中年俩道士,一个胖子皇帝,外加一个借着迷雾匆匆穿好衣服的狐狸精,视线都盯在某小道士身上。 小道士讪笑:“呵呵,纯属意外……” 秦寿大怒:“意外你个头!她变成狐狸,衣服就在地上堆着,你就完全没想到?还好李道长反应快,处置得当,否则道爷可真是晚节不保。” 秦行之不愿意了:“我就客气一下,师父你还当真了。再说了,指不定你现在心里还暗骂李道长多管闲事,耽误了你一饱眼福呢。” “放屁!你瞅瞅她的模样再说。” 秦行之看了一眼狐狸精,顿时变色:“师父,您教训得太对了,我确实该骂。她分明就是沈怜儿啊,她走光,跟怜儿妹妹走光似乎没多大区别……” 李奉常苦笑:“非礼勿视,谁‘走光’也不能看啊。” 孙蒙撇嘴:“不就是没穿衣服嘛,瞧你们仨道士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还有你狐狸精,小爷一直给你说好话来着,结果你居然踢我……” 狐狸精可怜兮兮的下拜:“臣妾罪该万死。” “别,您好歹是一妖怪,虽然混得惨了点,我可不敢拿你当宫女看。” 狐狸精凄惨一笑,心说何止惨了点,简直就是妖怪界的耻辱。 本以为小道士是隐世高人,可刚才听他们对话,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被高人拿下无话可说,被个莫名其妙的小道士拿下,这不是耻辱,是什么? 她转向李奉常:“请道长看在天道好生的份上,饶小妖一次。小妖一定隐入深山,再不敢骚扰人间。” 李奉常摆手:“别求贫道,我说了不算。” “道长说笑了。” 狐狸精根本不信,崂山道长呐,好大的名头,他说了不算,谁敢说了算?在处理自己这个妖怪的问题上,皇帝说话都不一定比他好使。 秦行之嘿嘿一笑:“狐狸精,你求错人了。看见道爷没,鸿蒙派掌门,吃俺一棒符箓店占据九成股份的董事长,说话肯定比他一个小董事好使。” “董事……”狐狸精茫然。 李奉常并不揭穿秦行之,板着脸说道:“小狐狸,你说得没错,天道好生,贫道对妖怪没偏见。不过,你为了冒充别人,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子拐卖了,这就犯了忌讳!” 秦行之撇嘴,人家二百多岁,你满打满算不到五十,也好意思叫人“小狐狸”。 狐狸精满脸惊慌:“道长怎么知道……难道,您算出来的?我早该想到,世上高人无数,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再隐秘的事,在高人卜算下也无所遁形。” 李奉常莫测高深的一笑。 “道长饶命啊!”狐狸精噗通一下跪倒,“这事儿原本小妖也是不同意的,都是被人胁迫!” 秦行之皱了皱眉。 明知面前的美女是狐狸精,可她长得太像沈怜儿了,看她给人下跪,心里就是感觉不舒服。 李奉常摇头:“你的罪孽容后再说,先把秦道友的事情说清楚吧。就像他刚才讲的,今天他做主,贫道身为符箓店员工,不好越俎代庖。”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李道长愣是要得,给面子啊。 狐狸精心情极度郁闷,心说不就是追杀了你们一次嘛,至于跑到皇宫报仇?算你手眼通天,人脉广,连崂山道长都能请来,可你这心眼未免也太小了。 可怜巴巴的看向秦行之:“这位秦道长,以前都是小妖的错,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你先站起来。” “啊?” “站起来说话!”秦行之加重语气。 妈的,给道爷下跪也就罢了,他们三个跟着占便宜可不行。 狐狸精战战兢兢站起来。 秦行之上下打量狐狸精,越看越是啧啧称奇,这妖怪太像沈怜儿了。假如不把两人放一块儿对比,可能连沈半城都看不出破绽。 要知道,狐狸精进宫后就没回过家,原先的一些小伪装早就不弄了,因为没必要。可即使这样,秦行之愣是没看出她和沈怜儿的差别在哪儿。 狐狸精见秦行之发痴,心中暗喜。 这家伙炽热的眼神并不陌生,以前那些被自己迷住的男人,差不多都这样。小道士果然不是什么高人,真正的高人怎么可能被美色迷惑? 眼波流转,小媚眼抛向秦行之。 小道士打了个哆嗦:“我靠,受不了!” 秦寿重重咳嗽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混小子别被骗了,真正的沈怜儿还在咱家呢,她是狐狸精。好歹是鸿蒙派现任掌门,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秦行之尴尬的笑笑,说道:“狐狸精……对了,你应该有名字吧,叫什么?” 老道翻白眼,臭小子见了美色什么都不顾了,你是找师门宝贝来的,管她叫什么呢,难道还想交个朋友?赶紧找到宝贝,其他事交给李奉常得了。 狐狸精脸上微红,摆出一副被人问及闺名的羞涩状:“妾……妾姓胡,有个小名儿叫‘一菲’。” “胡一菲?”秦行之咂摸了一下,“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咦,不对啊,你给自己取个名字道爷能理解,按说你父母都是普通狐狸,你哪来的姓氏?” “小道长,世上并非只有妾一个狐狸精,但凡狐狸成精,惯例都自动姓胡。” 秦行之恍然大悟:“哦,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有意思。狐狸成精姓胡,那老虎呢,豹子呢……来,跟我讲讲,我也长点见识。” 秦寿忍不住了:“有完没完?说正事!” “呃,好吧。”秦行之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狐狸……胡小姐,贫道可以不怪你当初追杀我师徒,可你拿走我师门的宝贝,该还给我们了吧?” 胡一菲根本不知道那根棒槌是鸿蒙派的宝贝,糊涂也是必然:“宝贝?妾不明白小道长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如果不是看出它是宝贝,你为何要把它带进皇宫。带进来也就罢了,听说你还拿它当捣衣杵洗衣服,简直岂有此理。”秦寿大叫。 胡一菲惊愕:“那棒槌,是你们的宝贝?” “你说呢?” “二位道长从三江县追到京城,就是为了它?” 见秦寿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胡一菲心念急转,瞬间就想通了大部分缘由。 后悔啊! 就说嘛,自己当初追杀俩道士,根本就没占到便宜,还让小道士占了便宜呢。虽说自己不在乎,可小道士不知道啊。他们根本没理由追着自己不放。 一切都是因为那根棒槌。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把棒槌带进皇宫?那玩意儿没给自己一点好处不说,还让皮大哥给抢走了。 俩道士既然知道宝贝在自己手里,肯定去过沈半城家。自己若是不带,他们早找到了,应该不至于打进皇宫,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沈半城那老东西也是,家里不闹妖精了,你那一堆淘换来的所谓法器还留着干嘛? 胡一菲热泪盈眶,这次真不是装的。 “几位道长,那件宝贝我确实带进了皇宫,陛下曾经见过。不过,它现在不在我手里啊!” 秦寿仰天大吼:“祖师爷,您在凡间就俩传人了,帮帮忙,别玩了行吗!” 李奉常奇怪的看了一眼秦寿,心说你们两个把师门宝贝丢了,怎么怪起自己的祖师爷了? 秦行之摆手:“师父别着急,我感觉这次有戏。” “屁话,你就敢肯定?” “我们找了这么久,再多点波折也没什么。胡小姐,你把话说清楚,宝贝不在你这,去哪儿了?” 胡一菲涩声道:“在皮大哥手里。” “我不活了!怎么又冒出个皮大哥?”秦寿痛苦的问。 秦行之摸着下巴:“师父你忘了,狐狸精是有同伙的,就是那个绑架沈怜儿的国字脸……她说的皮大哥,八成就是国字脸吧。” 胡一菲连忙点头:“不错,就是他!” 生死关头,她也顾不上替国字脸隐瞒了。再说她早就受够了,之所以一直听话,怕国字脸对付自己才是主因,所谓报恩什么的,那都是借口。 其实现在就是个摆脱国字脸的绝好机会。国字脸再厉害,估计还打不过崂山道长,只要他被降伏,自己就再也不必担心他的报复了。至于说崂山道长如何惩罚自己,那是另一回事,实在不行还可以求小道士嘛。 胡一菲已经看出,秦行之对正牌沈怜儿着迷,自己这个冒牌货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对不起这幅长相? 只要小道士肯说情,自荐枕席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甚至连人都不是,根本没什么贞洁观念。 因此胡一菲毫不犹豫的把皮大哥给卖了。 整个事件的经过秦行之师徒早就清楚了,胡一菲再说一次也不过是把其中的疏漏补足而已。倒是胡一菲说的她和国字脸认识的经过,以及入宫的原因,秦行之是第一次听说。 孙蒙摸摸自己:“我身上有真龙之气?”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他:“传说,传说而已。你没听她说吗,根本就没找到什么真龙之气,倒是被你的镇妖符镇压了两次。” “我是皇帝,有真龙之气才正常。没有……”孙蒙一脸担忧,“难道我这皇帝当不成了?” 秦行之哂然:“你不是不喜欢当皇帝吗,当不成,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那能一样吗?就比如你吃撑了,又给你一桌山珍海味,你不喜欢吃,愁得长吁短叹,甚至送给别人吃,那是你愿意。要是有人愣给你抢去,你能高兴?” 第152章 贫道认为还能挽救 孙蒙郁郁不乐,秦行之懒得理他。 李奉常问胡一菲:“如你所说,所谓的皮大哥修为比你高深,本性极度贪财,还拿银子当饭吃。贫道隐隐觉得,它似乎很有来历啊。他又是什么妖怪?” 胡一菲吐出两个字:“貔貅。” “果然。”李奉常点头。 秦行之师徒不学无术,但对貔貅还是有了解的,小皇帝也不例外,皇宫里就有貔貅石雕呢。 传说貔貅能吞万物而不泄,只进不出,可招财聚宝,是响当当的瑞兽之一。 问题来了,貔貅属于瑞兽,那就不算妖怪。打个比方,龙也能变化人形,算妖怪吗?谁敢把龙说成妖怪,皇帝首先就跟你不愿意。 本质上,龙和狐狸精其实相差不大,都是非人,修为低时都无法化形,可人家血统好啊,百分百能“成精”,不用修炼仅靠本能就不断成长,狐狸精可比不了。 甚至某种意义上,瑞兽和神仙属于一个范畴。秦行之本以为这次大有希望,谁知居然牵扯出一只瑞兽。李奉常厉害,和瑞兽相比,似乎还差了点。 “师父,这下麻烦大了。”秦行之愁眉苦脸。 秦寿都没力气吐槽了,只是在那里唉声叹气。 李奉常笑道:“两位误会了,那妖怪并非真正的瑞兽,无需担忧。” 师徒俩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 “贵派典籍应该有记载,所谓瑞兽,其实是几种特殊的上古神兽。女娲造人前,上古神兽就已经存在了,它们和上古巫族一样,都是秉天地造化而生,天生具备神通,它们才是神州大地最初的主人。 后来天道巨变,巫族和神兽几乎灭绝,残存者也移居天庭,我们这些原本女娲娘娘随手造出的人,才成了大地的新主人。” 秦行之点头:“进化论,物竞天择嘛。” “什么?” “呃,老毛病犯了,别理我,继续说。” “神兽虽然不在人间了,可它们的血脉终究还是会残留一些,偶尔出现一两个继承血脉的野兽并不奇怪。同样,人是女娲娘娘造的,和巫族一脉相承,有人体内出现巫族血脉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毕竟是残存血脉,不可能和真正的神兽比,顶多继承了一部分本命神通,修炼比较另类而已——要知道,真正的神兽,根本不需要修炼。” “您的意思是,国字脸打不过你?” 小道士问的直接,李奉常也不矫情:“不错,它打不过贫道。” 秦行之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办了……对了,李道长古道热肠,不会不帮忙吧?” 李奉常微笑:“此妖怪作恶多年,贫道肯定是要管的。另外,秦道友忘了,贫道是符箓店一员,得听你的。” 秦行之脸一红:“呵呵,刚才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李道长别当真,谁指挥得了崂山道长?” 孙蒙才不管瑞兽还是妖怪呢,只要有热闹就成,急得不行,打断两人:“别啰嗦了,赶紧降妖去吧!小道士,别怪我没提醒你,去晚了又让他跑了,你得后悔死。” 秦行之和秦寿一惊。 小皇帝只是急着凑热闹才这么说,可这事儿还真不能不防。师徒俩一路寻找师门宝贝,每次都晚了一步,这次会不会还那么倒霉…… 秦寿叫道:“陛下英明!” 秦行之也说道:“李道长,赶早不赶迟。” 抓个狐狸精都得靠李奉常,比狐狸精还厉害的貔貅,秦行之自问,凭师徒俩两把刷子,就算有符咒也够呛能降伏对方。 李奉常摆手:“两位的心情,贫道能理解。不过狐狸精的事还没处理完,总得审判一番,不能图省事直接把她炼化了吧。” 狐狸精俏脸惨白:“道长饶命!” 好吧,谁让李奉常是崂山道长呢,处置作恶的妖怪,本来就是人家的权力,秦行之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其实师徒俩并不怎么恨狐狸精。 当初差点被狐狸精干掉,那是技不如人,两个没本事的野道士去挑衅真妖怪,人家追杀自己也是活该,再者说不是也没被干掉嘛。 师门宝贝是沈半城买走的,也跟狐狸精没多少关系。甚至连沈半城都怪不到,说到底还得怪俩道士穷疯了,把宝贝当给了当铺。 至于说劫走沈怜儿…… 得了吧,如果不是狐狸精和国字脸来这么一出,小道士哪有机会认识大家闺秀沈怜儿?从这点说,小道士还得谢谢狐狸精呢。 谢国字脸就不必了……为什么?因为他是男的嘛。 李奉常表情严肃,崂山道长的威严毕现:“你和貔貅劫走沈家小姐,致使她有家不能回,甚至差点沦落风尘;兴风作浪暗算沈家公子,图财害命;假冒民女入宫,欺瞒皇上,意图不轨。这三项罪名,足够贫道将你炼化。现在,贫道给你机会自辩,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胡一菲喏喏好一会儿,终究是无法辩驳。 她误认为李奉常能掐会算,既然如此她还怎么诡辩?劫走沈怜儿还可以说是貔貅出手,暗算沈学习可是她亲自干的,而且计划就是往死了弄——仅这一条,在道士眼里就是死罪了。 就此认罪让李奉常炼化? 胡一菲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活够。 她只好转向看热闹的秦行之,流着眼泪泣不成声:“小道长,救命啊,妾不想死!” 秦行之为难的摇头:“这是李道长的本职工作,贫道不好外行指挥内行滴。再说了,我们好像还有仇,我不亲自动手,就已经够仁慈了,哪能以德报怨呢?会被人笑话成傻逼的。” “只要您救我,妾什么都听您的!” “真的吗?!……呃,不成不成,道爷不是那种人!” 李奉常和秦寿齐齐翻白眼:你是哪种人,刚才又想当哪种人,说清楚点行不行? “小道长求您了,妾蒲柳之姿比不上怜儿小姐,可您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就忍心看着我被炼化成一抔飞灰?” 秦行之乐了:“胡小姐,看来你真以为道爷智商低啊。不错,我喜欢沈怜儿,你长得也很像她。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你是妖怪,本体是只狐狸……” 李奉常暗中点头,小道士不错,没昏头。 谁知秦行之接着说道:“话说回来了,妖怪化形,生理上和人没区别,只要不生孩子……” “说什么混账话!”秦寿大怒,他就听不得不生孩子这种话。 秦行之瞥了一眼老道:“师父你别瞪眼,繁衍后代那是动物的本能。我们是人,怎么着也比动物高级一点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哟呵,你还拽上了,你一道士,引用文人的话几个意思?老道你就不是个好家长,本来无所谓的事,你非激起我的逆反心理,你有病啊?” 秦寿怒道:“你这混账东西,就见不得美女。你说说,家里有多少女人了?女人多也就罢了,你他么根本不下手,就摆着养眼,老道都替你着急!如今你还想带个妖怪回去,她能给你生儿育女吗?人和妖怪生的孩子,那是什么玩意儿?” “人妖呗。”秦行之撇嘴。 “我……我揍死你个小混蛋!” “你看,就说你不是个好家长吧。先是一副‘老子说了就算’的嘴脸,说不过了就打算动手……本来无所谓的,我这小暴脾气,今天还就收定她了。” 胡一菲和李奉常面面相觑。 肃杀的气氛,全被俩不着调的道士破坏了有没有! 秦行之躬身给李奉常行礼:“李道长,贫道以鸿蒙派掌门的身份,请求你饶过胡一菲小姐一命。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对,这是和尚们的说法哈。反正,贫道认为胡小姐还能挽救一把。” 李奉常皱眉:“惩恶即是扬善,反过来讲,有恶不罚,对善者不公啊。” “非也非也。”秦行之最喜欢辩论了,“惩恶扬善没错,可如何惩恶值得商榷。比如胡小姐,她给沈家造成了不可饶恕的伤害,这个没疑问。问题是,你炼化了她,对沈家有何补益,他家所遭受的伤痛就不在了?显然不是。 如果给胡小姐一个机会,让她戴罪立功,造福大众呢——注:此处大众主要指贫道——贫道觉得,这比把她炼化成飞灰更好。 您是高人,她也不敢不听您的,否则您尽可以心血来潮掐指一算,随时千里之外取她首级。 再说了,她害人是受人指使,还没害成,您应该找貔貅的麻烦,而不是她这样一位娇滴滴……咳咳,总之,我认为她罪不至死。 别忘了,我道家讲究上天有好生之德呀李道长!” 李奉常沉默半天,叹息道:“秦道友,你有这张扭曲黑白的嘴,不该做道士,该去当官的。” 秦行之嘿嘿一笑:“贫道就当您在夸我喽。李道长,您意下如何?” 李奉常莞尔:“罢了,谁让你是老板呢……” “李道长你德高望重的,别陪混小子胡闹啊!”秦寿哀嚎一声,“他色迷心窍,你得往外捞他,不能帮着往里按。弄个妖怪回家,想想都瘆得慌,万一深更半夜趁人不注意作乱,那是会死人的!” 胡一菲连忙说道:“老道长,妾保证不伤人,我可以对天发誓。” “道爷懂,发誓这种事根本不顶用。你问小道士,他哪个月不发三五个毒誓?也没见老天爷罚他。” 第153章 绝非卖身契 连发誓老道都不信,胡一菲就没法子了。 老道冤枉了狐狸精,她为了自保绝对是真心诚意,世上除了小道士和孙蒙,谁敢随便发誓?特别是妖怪,从野兽修炼为人本就验证了天道玄妙,比谁都在乎誓言,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敢违背的。 再说了,吃人……狐狸精自从化形后就没干过。 这也是普遍现象,一般来说妖怪化形为人,样子变了,心态也会发生相应变化,这是天道法则,根本无法抗拒,让一个人形妖怪随便吃人,它自己都恶心。 西游记里那些吃人的妖怪,根本就是小说家言,而且前后矛盾。你想啊,它们每次捉到唐僧,还得洗干净了蒸着吃呢。 秦行之不是没顾虑,但胡一菲长得太像沈怜儿了,实在不像是能吃人的妖怪,他忍不住就动了恻隐之心——当然,这个词儿是他自己找的,也许用老道的“色迷心窍”更恰当一点。 李奉常捻须而笑:“既然要让狐狸精戴罪立功,自然不会给她再次作恶的机会。” 秦寿茫然:“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捆着她手脚?” 秦行之鄙视老道:“师父,你好歹也是鸿蒙派长老,怎么一句话就漏了怯呢?咱家典籍你比我读得多,竟然忘了心魔大誓,丢人啊。” “心魔大誓……”秦寿略微沉吟,终于恍然大悟,“道爷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这东西靠谱吗?”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倒是有趣了。以前都是自己不信法术,老道还经常为此骂人。如今见识了法术妖怪什么的,自己越来越对鸿蒙派道法深信不疑,换成老道不那么坚定了。 师徒俩老是反着来,也是奇了怪了。 李奉常笑道:“心誓之法真实有效,我华盖派多次用过,秦道长完全可以放心。” 秦寿大惊:“没看出来啊,李道长一身正气的,居然也收过狐狸精!您不会也和小道士一样,只拿她当摆设吧?” “啊?”李奉常顿时脸憋得通红,“谁说我收过狐狸精了?我收的是别的妖怪……再说了,狐狸精也分公母美丑。啊呸,修道人视美色如骷髅,美丑有什么要紧?秦道长心思太龌龊了!” 秦寿嘿嘿直乐:“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 “你师徒怎么就如此喜欢开玩笑?道祖在上,贫道认为小道士不着调的根源找到了,那就是秦道长你哇。” 秦寿只笑不说话,心想你养尊处优的,当然不懂穷苦人的乐趣。咱们师徒够苦的了,再不开点玩笑,早双双上吊自杀了。 孙蒙迷惑的问:“几位,你们聊得挺开心,把我这个主人凉在一边似乎有点不地道吧,谁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心魔大誓?” 李奉常躬身道:“陛下,所谓心魔大誓,其实和发誓赌咒差不多,只不过发誓不一定应验,心魔大誓一旦违背必然应验。” 当然,其中更多区别,就没法和皇帝细说了。 心魔大誓属于道法,而且是直接利用天道法则的道法,不是人力能对抗的,神仙也不成。其作用绝不仅仅是约束立誓者那么简单,立誓者的心态都会发生变化。 说白了,这就是个效忠仪式。 小皇帝兴奋了:“发誓不一定应验?太棒了!” 李奉常不解:“陛下为何如此高兴?” “呃,没什么,您继续。” 小皇帝目前最担心的,可不就是以前发过的那些乱七八糟、自己都记不清多少的恶毒誓言嘛。照李奉常这么一说,也不是所有誓言都能应验,没法不高兴啊。 秦行之怜悯的看着孙蒙:“以前没少胡说八道吧?” “是呀,太吓人了!……不对,你没资格可怜我,你自己可也没少乱发誓。” “道爷和你不同,我有后台。” “切,你得罪的正是你的后台,以为小爷不知道。” 秦行之词穷,只好继续无视孙蒙,转头对胡一菲说道:“胡小姐,为了挽救你,贫道可是毫不犹豫的违逆了师父。你也听到了,想活命就得立下心魔大誓,你不会不愿意吧?” 胡一菲犹疑不决:“妾不知道。” 她是个自发修炼的妖怪,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心誓,但听道士们的意思,显然不是那么简单。活命固然重要,可如果立下心誓有什么致命后果,不见得就比死好。 就像前辈说的那样,比起被道士们剥皮挖妖丹,落得个尸骨无存,死亡又轻松多了。 “其实你没多少选择余地。”秦行之循循善诱,“我是好人,不会害你的,相信我。” 狐狸精若是这么容易被忽悠,怎么可能活二百多年。只不过秦行之说的也没错,现在不是她信不信小道士,而是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不立誓只能被李奉常炼化。 胡一菲委委屈屈的点头:“妾相信道长。” 秦行之顿时精神抖擞:“很好,以后你就知道贫道完全是为你好了!几位稍等片刻,待贫道草拟一份誓言。” 说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秦行之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只毛笔,几张黄纸,还有一个装满磨好朱砂的小盒子。 “别这么看我,有备无患嘛。” 秦行之不喜欢完全相信一个人,李奉常固然信心十足,可万一出了幺蛾子他打不过狐狸精呢?因此秦行之也有后手准备,不仅老道怀里藏了不少符咒,他连画符的家伙都取来了,实在不行还能现场画符。 小道士还有许多奇葩符咒从没拿出来,那些符咒没法卖,因为作用太另类。只要李奉常能提供法力,他坚信即使弄不死妖怪,也敢让妖怪惊掉下巴,方便他们逃跑。 秦行之略微沉吟,提起毛笔刷刷刷写下一篇大作。 李奉常替狐狸精捏把汗,小道士当初忽悠宋朗云的协议他还记得清楚,这家伙弄出的东西,那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这次不知又打算如何害狐狸精。 “来,胡小姐看一下,没意见的话,咱就开始吧。” 秦行之把黄纸递给狐狸精。 这事儿自然少不了孙蒙,不用任何人招呼,他主动凑上去,边看边念。 “天道在上,我胡一菲在此心甘情愿立下心魔大誓:我的一切,从心灵到身体,从此都属于秦行之道长所有。秦道长的命令,就是我的最高使命。秦道长被欺负,我要替他出手,秦道长欺负人,我要无条件帮他。秦道长要把我摆成十八般模样,我必须欣然……咦,小道士,我只听说过十八般武器,什么叫十八般模样?” 秦行之一摆手:“你还小,不适合听这些。” 孙蒙不服气:“我比你年纪大!” “我说年纪了吗?我说的是心理年龄。” 孙蒙撇嘴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啊,这是卖身契吧?” “胡说八道,你家卖身契这么写?” “也对,卖身契似乎没这么狠。” 秦行之懒得理会孙蒙,微笑着对看完誓言,愣愣发呆的胡一菲道:“胡小姐,你觉得如何?” 胡一菲回过神来,冲秦行之嫣然一笑:“小道长写的誓言,正是妾心中所想,我愿意接受。” 咦? 秦行之愣住了。 他这卖身契——不对,心魔大誓,苛刻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本来估计狐狸精是不会轻易同意的。至少,摆成十八般模样这个条件,正常人都不会愿意。 他也没打算一次过,不同意不要紧,大家再讨论嘛。 谁知结果实在出乎意料,胡一菲居然同意了。 “你确定?”秦行之忍不住问道,“你识字吧?” “妾识字,我没意见。” 还以为要抢老娘的鸡蛋呢,多大点事儿……狐狸精并非为形势所迫,秦行之自以为苛刻的誓言,对她来说毫无压力。 替人打架什么的,早在预料之中,道门收妖怪不是帮他们看家,就是替他们打架,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至于说摆成十八般模样……只要秦行之有那么多花样,就算摆成三十二种模样又有什么要紧?狐狸精成精之前是只野兽,根本不在乎这个。 后面孙蒙没念出来的那些,譬如要爱护沈怜儿等人,不准无故伤人什么的,更不算什么了。 狐狸精本来就不喜欢伤人,如果不是貔貅贪财,利用她迷惑人骗钱,她更愿意游戏山林做个逍遥妖怪。 秦行之叹息:“你这么爽快,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奉常幽幽道:“秦道友是良心不安吧?” “良心,那是什么?你真幽默。”秦行之哈哈大笑,“李道长,既然胡小姐没意见,这就开始吧。贫道的情况你也了解,还得靠您帮忙。” 李奉常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修道人眼里,妖怪根本就没人权——这是废话,妖怪就不是人,何来人权可言?总之,道士不随便为难妖怪,但也不会把妖怪当人对待。 不拿妖怪炼丹,已经是宅心仁厚了,若是抓了妖怪做打手护法之类的,甚至算是优待妖怪,一般的小妖,高人们还看不上。 这是传统,道祖他老人家不也骑青牛? 吩咐秦行之站好,又让胡一菲跪在秦行之面前,李奉常一挥手撤去天罗地网术,这才踏罡步斗,默念咒语,围着两人转起圈子。 如果是李奉常自己使用,心魔大誓没这么复杂,不过现在立誓的对象是小道士,他就不得不施法了。借用天道法则,还要用在别人身上,当然没那么简单。 随着李奉常一声“疾”出口,空气中顿时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李奉常喝道:“胡一菲,立誓!” 第154章 小道长好帅好霸气 胡一菲毫不迟疑的把秦行之草拟的誓言说了一遍。 李奉常一扬手,收回法术。 秦行之摸摸脑袋:“这就完了?没感觉啊。” 胡一菲神情阴晴不定,就没秦行之这么轻松了。 她是第一次接触心魔大誓,刚才李奉常收回法术的一瞬间,她心中似乎某个地方发出“叮”的一声,只觉得心神一震,妖丹内就多了点东西。 她吓了一跳,妖丹是根本,多点东西还了得? 不夸张的说,妖丹中只要有一点不属于自己妖力的杂质,分分钟炸裂也是平常。 仔细体察,却又没发现异常,妖丹一如既往的稳定圆滑。 可那多出东西的感觉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是妖怪,以修炼肉身为主,并不注重神识,否则就会察觉,其实元神中也多了点东西,而且那才是关键。失去妖丹修为尽丧,但妖怪不一定会死。心魔大誓如果只能约束肉身,就不能称为直接利用天道规则的道法了。 元神中的约束,才是保证她必须遵守誓言的基础。 只要她敢违背誓言,不仅肉身会崩坏,元神会首先销毁识神,接着从身体剥离,回归先天一炁。她这个存在,将完全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当然,违背誓言这种情况,基本上就没机会出现。 按照秦行之的理解,所谓元神其实就是潜意识,或者说本能。任何生物刚出生时懵懂无知,就知道找东西吃,不需任何额外控制,心脏就永不停歇的跳动,这些都是元神的作用。 相对的,识神,才是生物的经历和思想。 别看元神不包含记忆,它是根本所在,植入其中的心魔大誓,对思想具有极大影响。 比如胡一菲,誓言已经立下,她根本没能力违背,因为元神中的心誓会让她自觉的遵守誓言,还会以为是完全自愿的。人能反抗外来力量,如何反抗自己的思想? 胡一菲现在就开始有点越看秦行之越崇拜的感觉。 可怕的是,她自己还察觉不到异常,而是感到奇怪:“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小道长如此英俊潇洒呢,哎呀,他太帅了!”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好吧,这是那句“摆成十八般模样”造成的效果。 李奉常听到秦行之的话,微微皱眉:“没感觉?不对啊。心誓已立,你应该能感应到胡一菲的存在。” 秦行之苦笑:“心魔大誓我懂,您就不用解释了。我觉得,应该还是我的异常情况造成的。” 心誓不公平的地方多了,它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丧权辱国条约。 作为主人,无论隔多远,只要愿意,随时能感应到立誓者的位置,还能心念一动杀死对方。这也是心誓的阴狠之处,若是仆人乖巧听话,自己却就是看他讨厌怎么办?这一手就是为了方便清理的。 秦行之就不成了,完全没感觉。 显然,又是体内的黑洞作怪。 既然怀疑黑洞有意识,那么说不定心誓效忠的对象是黑洞呢?秦行之悲催的想,也不知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是黑洞还是自己,凭什么明明说效忠我秦行之,到头来让黑洞占了便宜。 李奉常点头,觉得秦行之所言有道理。 他是高人,自然很清楚心誓成功与否。既然心誓肯定成功了,那么小道士没感觉,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孙蒙瞅瞅胡一菲,再看看秦行之,小声道:“没看出区别来啊,真有用?” 秦行之嘿嘿一笑,对胡一菲道:“翻跟头。” 胡一菲几乎是下意识的凌空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直到做完,才反应过来,神色中多了几分茫然无措。 孙蒙大喜:“还真有效!小道士,你让她撞墙。” 秦行之愕然,这话好耳熟…… 李奉常喝道:“陛下,秦道友,心誓不是用来羞辱别人的,不可如此轻慢天道!” 秦行之讪笑:“明白明白。” 孙蒙双眼发亮:“李道长,李叔,这玩意儿好,您受累,让我手下都立个心誓如何?对了,还有朝中那些大臣,老是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早想治治他们了……你别着急啊,我没小道士那么不要脸,我只让他们听话就行,摆成十八般模样什么的就算了。” 李奉常心说,你懂什么叫摆成十八般模样吗? “陛下,贫道做不到。” “为什么,刚才挺容易的嘛。” “看着容易,那是要消耗法力的。再者说全天下都是您的子民,难道都变成应声虫你觉得有意思?心誓乃借用天道,等闲不能用,否则要受天道惩罚。别,贫道明白陛下的想法,受罚的不光是贫道,您自己也脱不了。” 孙蒙还真是那么想的,受罚也是李道长的事儿,他是神仙般的人物,受点天道惩罚什么的,应该死不了……吧? 听说自己也要受罚,这才熄了念头。 想想朝中真全是应声虫,其实也挺无趣。太祖皇帝说的好,和人斗其乐无穷,和大臣们斗智斗勇,气得老头子七窍生烟,这点乐趣可不能搞没了。 胡一菲迷茫了片刻,很快就想通了。 “小道长这么潇洒帅气,下命令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迷醉,他叫我翻跟头,我当然要翻得漂亮,翻得让他满意!” 于是胡一菲心中充满喜悦,脸上也有了笑容。 秦寿看在眼里,暗中叹息,作孽呀。 臭小子这种行为,和当初金家庄的金三胖实在没多大区别,都是给人洗脑,让人心甘情愿被驱使。甚至比金三胖还恶劣,只要小道士不解除心誓,狐狸精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老道就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假惺惺的感叹完,接着就高兴了。 收个狐狸精,还是修炼二百多年的狐狸精,其实也不错,至少人身安全有了极大保证。而且狐狸精不仅比熊六梅更厉害,还比她听话呢。 “徒弟,该去找貔貅了。”秦寿提醒道。 秦行之意气风发的一挥手:“降妖捉怪,道士天职!走起——” 胡一菲:“小道长挥手的样子好帅,好霸气!” …… 貔貅坐在屋里,手里拿着棒槌正在“磨牙”。 因为血脉优势,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认定这根棒槌是好东西,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打算把棒槌给吃掉,连最爱的银子都不怎么吃了。 可惜他牙口再好,对付棒槌还是力有不逮。 不是没想过直接吞下去,然而貔貅也分析过,啃都啃不动,吞下去更消化不了。他的本命神通主要还是集中在牙齿上,而不是肠胃。 就在这时,房门一响,胡一菲走了进来。 貔貅看都不看胡一菲,边咬棒槌边道:“妹子怎么又出来了?跟你说过,皇宫里很安全,没必要担心。真正的高人是不屑进皇宫的,去的大多是趋炎附势之徒。” 远处偷听的李奉常就不高兴了。 还没怎么着呢,贫道就成了趋炎附势之徒。 不仅贫道,华盖派历代和皇家交好,岂不是全都被貔貅给骂了?要知道,像自己这样喜欢清静,几年不来京城的崂山道长占多数,不等于历代崂山道长都如此。 例如某代崂山道长,隔三岔五的就飞到京城,跑进皇宫找皇帝喝茶聊天。 秦行之问:“李道长听到什么了,这么严肃?” 李奉常摇头:“没什么……告诉你个好消息,鸿蒙派的宝贝就在貔貅手里拿着呢。” 师徒俩大喜。 祖师爷在上,终于算是有眉目了! 秦寿就要往前冲:“那还等什么,上吧。” 李奉常拉住秦寿:“秦道长稍安勿躁,此妖比狐狸精修为强大,感应也异常灵敏,就算贫道,靠得太近也可能被发现。离这么远,天罗地网术可没法施展,待贫道布置一番,免得它跑了。” 说完,李奉常一跺脚,整个人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秦寿吓了一跳:“嚯,人怎么没了!” 秦行之看向天空:“师父,抬头看。” 秦寿顺着秦行之的目光望天上一看,就张大嘴巴合不上了。只见十几丈高的天空中,李奉常就那么飘飘然站在空中,轻轻甩动着拂尘。 “嘶——他会飞!” 秦行之奇怪的看了一眼老道:“会飞很了不起吗?妖怪会飞,武林高手也会飞。不说别人,咱家熊六梅也会飞,而且用了御风符飞得比李奉常好看。” 秦寿瞪了他一眼:“熊六梅那是借助符咒威力短暂滞空,这位是凭空站立不动。再说了,你让熊六梅飞这么高试试。果然是崂山道长,平时看着憨憨厚厚的,人家真有大本事,这跟神仙也没多大区别了吧?” 秦行之笑道:“羡慕了?” 秦寿红着眼珠:“孙子才不羡慕。老道也不求太多,只要有李道长十分之一的本事,这辈子都没白活。” “那您倒是修炼啊。如今你徒弟也阔了,养活千儿八百个你这样的老道很轻松,你完全可以放下一切俗务,安心修炼。” 秦寿一咧嘴:“别闹。道爷苦了一辈子,终于咸鱼翻身,就指望抓紧多享几天福呢,你让我修炼?” “切,你就是懒。” 两人说话的工夫,李奉常已布置好手脚,身形一闪重新回到两人身边。 如果说以前主要慑于李奉常的崂山道长名头,此时老道心中则混杂着惧怕、羡慕、妒忌等诸多情绪。但无论如何,有一点秦寿非常清楚—— 李奉常,那是真得罪不起啊! 他一张老脸上满是谄媚之色:“李道长御风飞天,令贫道大开眼界呐,您八成都快成仙了吧?” 李奉常十分谦虚:“惭愧,贫道只是元婴期修为,中间隔了化神、还虚、合道等等诸多关卡,离神仙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秦寿心想,道爷满打满算才半个练气期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以前对法术都半信半疑,如今连飞天的活人都见着了,秦寿仔细想想,简直跟做梦似的。 第155章 我住隔壁我姓王 秦寿认为李奉常就是故作谦虚。 谦虚是个好品质,但很多时候也非常讨人嫌。 比如以前秦行之在三江县“随便”作诗震惊四座,知县王好古佩服的同时,心里未尝不充满酸溜溜的感觉。人家随便写写就是绝妙好词,咱们这些文人岂不是都得抹脖子? 秦寿的感觉也差不多。 你李奉常比道爷年纪还小,凭什么道爷真气都没多少,你就到了元婴期修为,套句小道士的话,这不科学! 心里发酸,该奉承的还得奉承:“李道长忒不实诚了,您都能飞天了,努努力直接飞到天庭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奉常苦笑:“没那么简单。不瞒秦道长,贫道也曾试过,可惜高空之上根本没见传说中的天庭。” “啊!那岂不是说不存在天庭?”秦寿颇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天庭存不存在,他一个没多少修为的老道紧张个什么劲? 李奉常摇头:“你我是道家苗裔,切不可怀疑天庭的存在。再者说,我华盖派刘祖师白日飞升,派中长辈是亲眼所见的。贫道不才,勉强也可做到呼风唤雨、纵地金光、翻江搅海……神仙之道真实不虚! 贫道以为,找不到天庭,只能说明修炼之道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秦行之不耐烦了:“天庭就不在这个次元,你就是飞出太阳系也没用呐。” 李奉常双眼大亮:“次元!太阳系!” “李道长神仙般的人物,别听他瞎扯。”秦寿瞪了徒弟一眼,“他脑子有毛病,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李奉常摇头:“不,次元是什么贫道不懂,太阳系的说法可是大有道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秦行之,一时间降妖除怪什么的对他完全不重要了:“秦道友,难道你竟然知道……” “我们住的大地其实是个大圆球,一刻不停的绕着太阳转。月亮上没嫦娥,没吴刚,也没桂树,只有让人倒胃口的麻子一样的大坑。至于金星木星之类,和地球一样都是绕着太阳转的圆球——所谓太阳系,自然是以太阳为中心,李道长既然能飞天,应该比我清楚。” 秦寿急了:“咄,孽障不可妄言!大地要是圆球,生活在下面不得掉下去?” “别闹,跟你们凡人说不清道理……” 李奉常十分震惊。 大地是圆球这个见解并不稀奇,但凡能飞天的修炼之人,只要飞得足够高都能看出来——甚至即使飞不高,只要善于总结,也能得出结论。 至于说太阳为中心,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别说神仙有大神通了,就是李奉常这种元婴期高人,也能轻易飞出大气层,能看到宇宙的真相实在太科学了。 前辈们之所以从不在典籍中说,那是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他们留下典籍的目的,是指导后人修炼,不是打算培养科学家。 当然,前辈们也不是科学家,他们解释不了其中的道理,干脆装傻,这点他们是不会告诉后人的。 造成的结果,就是无论普通人还是道士和尚,都把天圆地方当成理所当然。普通人无所谓,修道人一旦能飞天,发现世界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其世界观所受的冲击可以想象有多剧烈。 前辈们觉得这样挺好,权当心神来一次淬炼嘛。 所以从上古时期练气士出现,到如今的大齐朝,修道人和普通人一样,总以为天庭就在天上。如李奉常这样能飞天的高人,知道虚空中无所谓上下左右,多年形成的世界观还是让他下意识在虚空中寻找天庭。 问题来了,既然都是在飞天后才明白,秦行之一点修为都没有,还不如秦寿至少练出点若有若无的真气,他凭什么就知道这些? 这才是李奉常震惊的原因。 更不要说“次元”这个听起来就显得相当高大上的词儿了。 “秦道友果然有大智慧!”李奉常赞叹。 秦行之笑了:“和智慧有什么关系?这是科学。别问我什么是科学,反正它和科举毫无关系。对了,也别问什么是次元,我说不清。” 李奉常郁闷,你说不清,干嘛要把贫道的好奇心挑起来了? “那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为何飞出那什么太阳系,也找不到天庭吗?”李奉常问道。 这个问题他非常关心。华盖派固然厉害,真正飞升成仙的其实没几个人。比如派中现在就有几位长老,其中最年长的甚至和祖师刘若拙一个辈分,修为已经止步,完全没有飞升的希望。 他们也上天找过天庭,结果可想而知。 这让他们慨叹修炼来不得半点取巧之外,也早就心丧若死不报任何希望了。在这一点上,道士跟和尚不一样。和尚注重修心,还没怎么地呢就已经心如止水了,追求的是大彻大悟,本质上并不以长生为目的。道士不行,目标比和尚现实直接,不甘心也是能理解的。 秦行之满脸莫测高深:“天庭真实存在,但你又不能说它在哪里。境界到了,随便跨出一步就能到达天庭,境界不到,虚空中飞行万年也是枉然。” 李奉常沉吟片刻,肃然躬身:“多谢指教!” 老道暗中好笑,指教个屁啊。徒弟这话明显就是敷衍人,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小道士懂什么? 李奉常可不这么想。 听起来挺假大空,要看谁来理解了。 记得当初刚开始修炼,师父给李奉常讲解“玄关”,也是这么说的。那时李奉常年轻,觉得师父太没劲了,直接说玄关在哪儿不行吗?非得讲什么“不在体内找,不向体外寻”之类的车轱辘话。 后来筑基成功进入练气期,回头一想,才发现师父没错,那就根本不是语言能说清楚的。 李奉常也这么教自己的徒弟,每次看到新弟子那便秘一样的脸色,总会好笑的想起往事。 李奉常认为,小道士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秦行之嘿嘿直乐:“最佩服你们这些高人了,我说的东西自己都没谱,您愣是能听出点门道……李道长,抓妖要紧,您都布置好了吧?” 李奉常笑着点点头。 他有自己身为崂山道长的矜持,小道士明显不愿多说,他也没法继续追问秦行之有关天庭的见解。 貔貅是个积年的老妖,这辈子坏事做了不少,自然怕被人找麻烦,警觉性比胡一菲高多了。 可以这么说,只要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貔貅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先跑了再说——这和对手实力无关,不能在情况不明时对敌嘛。他成天忽悠狐狸精天下没什么高手,那是给她洗脑,他自己其实并不当真。 可惜秦行之等人离得太远,李奉常又是个超级高手,因此到现在他仍然不知大祸临头。 照例安慰了一番狐狸精,貔貅恋恋不舍的把棒槌放下:“这次计划是大哥疏忽了,原以为皇帝很容易被你迷住,谁知那家伙也是个怪人——你说他是不是那方面不正常啊?” 远处偷听的李奉常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孙蒙。 胡一菲摇头:“小妹不知道。” “早知这么费劲,还不如继续搞沈学习呢。” 胡一菲心说,要不是在沈半城家搞风搞雨,哪有这么多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因此认识了小道长,那是天大的幸运呐。 不久前胡一菲的目标还是摆脱貔貅,现在却变了想法,只剩下庆幸和对貔貅的仇恨。所谓仇恨,完全基于他抢去了本属于小道长的宝贝。 最可怕的是,这种转变无声无息,完全发自内心,狐狸精自己一无所觉! “皮大哥,我不是来诉苦的。”胡一菲正色道。 貔貅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让我猜猜,你是感到寂寞,来找大哥喝酒的对吧?” “也不是,小妹来取这件宝贝。”胡一菲指了指棒槌。 貔貅顿时笑脸一收:“不行!” “皮大哥,这宝贝不是你的。” “它也不是你的。妹子,你修为不够,这东西即便是宝贝,放你手里也没多大用处,等大哥研究透彻了,一定缺不了你的好处。听话,你还是专心在宫里做事,争取早日迷住皇帝。” 胡一菲怜悯地看着貔貅:“宝贝有主,你我都是妖怪,福缘不够,强求留下它,是祸不是福。皮大哥,看在你我认识多年的份上,奉劝一句,还是放手吧。” 貔貅噌一下站起身:“行啊,当年可怜巴巴等人救的小狐狸长大了,竟然阴阳怪气的教训起老子来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门外传来秦行之幽幽的声音:“她的意思很简单,宝贝的主人找上门啦。” “谁?”貔貅大吃一惊,被人接近到这种程度,自己竟然没察觉。 “你有困难我帮忙,我住隔壁我姓王。” 门被推开,秦行之等人走进屋。 貔貅二话不说,大吼一声,身体跳起撞破窗子就窜了出去,就这样手里还死死攥着棒槌不放手。 到了室外,妖法全力发动,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刺向天空。这家伙飞起来速度不比李奉常慢,怪不得李奉常要事先准备一番呢。 秦寿冲李奉常大叫:“别让他跑了!” 李奉常倒背着手好整以暇的看天,一点都没有打算干点什么的样子。 第156章 一根棒槌引发的冒险 貔貅一边飞,一边咬牙切齿。 好你个胡一菲,居然勾结道士暗算老子这个救命恩人,咱们走着瞧!当年要不是我出手,你早就死了。最看不起你们这些血统驳杂的后天妖怪了,果然没错,都是些负恩忘义之辈呐。 逃跑是种战略选择,不是说貔貅自认打不过忽然出现的三个道士外加一个胖子,只是为了稳妥。 貔貅很自信,以他的速度,只要他想跑,天下还没几个人能拦得住。 确实很顺利,一眨眼功夫貔貅已飞到高空。 就在貔貅暗自得意时,头顶半空中蓦然现出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手掌,狠狠往下就是一拍。 貔貅措手不及,啪的一声被拍落尘埃。 刚追出门的秦行之忍不住捂脸:“李道长真狠,您这是拍苍蝇呢。” 貔貅从地上爬起来,表情有些茫然。 手掌出现得很突然,拍完之后立刻消失了,又是出现在头顶上,他根本没看见手掌,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还得跑啊。 貔貅再次化作金光,往天上冲去。 差不多又到了先前的高度,手掌再一次凭空出现。这次貔貅看清楚了,怪叫道:“什么玩意儿!” 啪—— 貔貅狼狈的从尘土中跃起。 “嚯嚯,哥哥快看,天上掉下个大活人!” “胡说八道,那不得摔死啊。” “真的,我看得清楚,掉下来两次了。” “莫非是传说中的神仙下凡?” “别逗了哥,神仙下凡哪有脸先着地的……” 这里虽然不算闹市区,却也不缺行人,又不像是浣衣局,小皇帝可以事先下命令撤离别人。貔貅两次从天而降,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按说这种奇景大家看了该害怕,只是貔貅的模样实在凄惨了点,大家也就壮着胆子远远看热闹。 貔貅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怒视众人:“哪个说老子脸先着地的,你过来!” 乱说话的那位赶紧往人后藏。 别管这大汉是不是神仙,从天上掉下来都没死,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这种人可惹不起。 秦寿大叫:“鸿蒙派道爷在此,妖怪休得猖狂。” 这种宣传鸿蒙派的绝好时机,老道是不肯放过的。想想看,以前降妖捉怪都是忽悠人,如今终于正儿八经的打算降一次妖,怎能不吆喝得人人都知道?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妖怪! “兄弟咱还是撤吧,那家伙是妖怪呐。” “别急别急,没看有三个道士嘛,这是传说中的降妖啊,这辈子咱们都不一定有机会亲眼看到,你舍得就这么走了?” “总比被波及丢了性命强。” “瞧你那点胆子,这妖怪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打不过三位道长。再说了,你没听老道长说吗,他是鸿蒙派的道士。” “咦,鸿蒙派不就是……” “没错,能画出那么神奇符咒的道爷,道行肯定厉害,妖怪完了。不管你走不走,反正这么好的机会,小弟是肯定要看完热闹的。” 看客们基本都是类似心理。 知道鸿蒙派大名的,自然对几个道士信心十足。不知道的,看貔貅那狼狈样子,再跟旁边人打听打听,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貔貅没现出原形。 貔貅吼叫只是为了泄愤,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是否脸先着地的时候。叫完了,转身就跑。 飞起来挨巴掌拍,老子跑行不行? 不得不说,貔貅在逃跑上绝对下过苦功,飞行速度快,跑起来也风驰电掣,两条腿迈动起来几乎成了一对风火轮,瞬间就跑出去老远。 跑得正欢,巨大手掌迎面冒出。 这次不用拍,貔貅自己就一头撞到了手掌上,被撞得凌空飞起。 貔貅气坏了,老子不飞了也拍,还讲不讲规矩?抱怨是没用的,貔貅也算经验丰富,借着被撞飞的力道,在空中便化作金光,打横往客栈方向飞。 这个方向势必经过秦行之等人,但三个道士一直没出手,貔貅就有些大意了。 李奉常抬手把拂尘往上一扔,平时一点都不起眼的拂尘,刹那间把貔貅一个大汉捆了个结结实实,噗通一声摔倒在秦行之等人面前。 再看貔貅,别说挣扎了,连嘴巴都被拂尘上的细丝给封了个严实。 秦行之赞叹:“李道长的拂尘居然是件宝贝,厉害啊!不过,这捆绑的模样就有点……没想到道貌岸然的李道长,还好这一口。” 李奉常听不懂,但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为了帮你们师徒,贫道也是破戒了。如果不是妖怪速度太快,警觉太高,贫道实在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降妖。” 秦行之不解:“这是什么道理,降妖捉怪还怕人看?贫道觉得,这样对宣传道门更有利吧?” “想想符箓店第一次开业的情形。” 秦行之恍然大悟。 符箓店第一次开业,卖的符咒是正宗货,反响却不好,主要是需求没秦行之想象的那么大。但不能不说,大家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既好奇又恐惧,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反而是秦行之搞出的什么美颜符、龙精虎猛符等的“生活类符咒”大受欢迎。 扫视看热闹的人群,果然气氛不太对。 貔貅飞奔、化作金光飞行,李奉常甩出拂尘捆住他……这种种情景,比秦行之梦中世界的大片也不遑多让,大齐朝百姓哪见识过这些,震惊可想而知。 平时请道士和尚做法,都是被要求回避的,一般人根本看不见具体降妖的过程。再说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妖怪?就算有,道士也不一定去捉。何况大部分情况都是心病作祟,白白养活了秦行之师徒这种江湖骗子。 今天倒好,见着现场直播了。 众人先是大开眼界,随即就不在自起来。妖怪乱飞,道士随手扔出拂尘就捆住了他,这些家伙……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啊! 大家都是俗人,难免看人下菜碟。 周逐浪那种道貌岸然,道袍崭新的,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自然没人敢不尊重。秦行之师徒行走江湖混饭吃,穿得又破破烂烂,遇上心情不好的主儿,被骂几句就难免了。 如果道士都这么厉害,那可危险了! 秦寿还在借机宣传:“大家可能还不清楚,此妖十分凶残,害人无数,说是祸害也不为过。当然,大家无需害怕,我鸿蒙派对付妖魔鬼怪还是有一套滴。说到鸿蒙派呢,我们其实是道家上古大派……” 秦行之叫道:“师父该走了。” 说完扛起地上的貔貅,率先离开众人。 李奉常拉了把孙蒙,和胡一菲跟在秦行之身后。 秦寿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冲众人做了个罗圈揖,这才追向小道士。 看热闹的众人目送几个人走远,互相看看,就默不作声的散开了。至于是回家吹嘘,还是告诫家人不能惹道士和尚,就谁也不知道了。 路上,秦寿忽然大叫:“徒弟,妖怪是抓住了,师门宝贝呢?” 秦行之没好气的回答:“你光顾着宣传了,把正事给忘了吧?棒槌没事,还在妖怪怀里抱着呢。” 秦寿打眼一看,可不是嘛,李奉常的拂尘不仅捆住了妖怪,连棒槌也给捆在了一起。他乐了:“真不愧是貔貅,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扔掉棒槌。” 李奉常其实挺迷惑,棒槌是鸿蒙派的宝物,肯定不一般,宝物有灵,怎能轻易被自己的拂尘捆住呢? 秦行之本想扛着貔貅回符箓店,孙蒙却强烈要求回皇宫,理由也很充分,皇宫地方大,戒备森严,处理起妖怪来更合适。 秦行之无所谓,因此众人又回了皇宫勤政殿。 如果让大臣们知道,孙蒙把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当成了处理妖怪的场所,估计得气疯。就这,一群人扛着个汉子在皇宫走,也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目光。 孙蒙喝退伺候的太监和护卫,把殿门一关。 秦行之把貔貅扔在地上。 李奉常布下阵法,收回拂尘。 貔貅刚恢复行动力,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李奉常接着就是一个禁锢法术,于是再次当起了泥塑。 秦寿跑过去,扒开貔貅的手,把棒槌抢回来。 棒槌到手,老道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不容易呐,从三江县当掉师门宝贝,到今天拿回来,几乎过了小半年,总算是物归原主,不必死了没脸见师父,徒弟以后收徒,也能名正言顺了。 “徒弟,看来祖师爷不再为难你我,宝贝终于算是回来了。” 秦寿红着眼圈,眼泪差点掉出来。 回想一下,秦寿觉得自己大半辈子白活了,远不如最近这几个月过得波澜起伏。降妖、当山贼、和那狗屁师兄相认、参与僧道斗法……当然,最重要的是,徒弟开店赚了大笔银子不说,还认识了皇帝! 虽然皇帝略不着调了点,那也是皇帝啊。 秦寿决定,如果以后写徒弟所说的那种回忆录,题目就叫《一根棒槌引发的冒险》吧…… “哦耶!”秦行之也挺高兴。 他不在乎棒槌,在乎的是讨好祖师爷。看在自己千辛万苦把师门宝贝找回来的份上,祖师爷应该原谅自己以前的不敬了吧。 师徒俩欢呼雀跃。 反正在场的除了真正的高人李奉常,就是小皇帝和狐狸精,都是知根知底的,小道士也懒得继续装了。 李奉常皱眉道:“秦道友,这妖怪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157章 我要给你生狐狸 李奉常比较担心秦行之会放过貔貅。 前车之鉴不远,狐狸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不过哀求了几句,小道士就一顿胡搅蛮缠的歪理,强迫自己放过了她。虽然立下心魔大誓给秦行之当奴仆也不算什么好结局,至少狐狸精还活着。 而且看她眉花眼笑的,活得还挺滋润。 按道门传统,狐狸精害过人,就算没害成,也是应该被炼化的。 貔貅就更不该放过了,若是狐狸精所说属实,他这辈子害的人可真不少。 貔貅可是能招财进宝的瑞兽,即使现在殿内的妖怪并非真正的貔貅,也拥有貔貅血脉,以小道士的贪财个性,收貔貅做手下,恐怕是最合理的猜想。 之所以直接用法术禁锢貔貅,李奉常也是担心貔貅和狐狸精一样向小道士哀求。否则的话,殿内已布下禁制,貔貅根本别想反抗,又何必禁锢他? 秦行之看看貔貅:“您不给他申辩的机会?” “申辩自然要有,贫道只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干掉啦。” 咦? 李奉常大感意外:“这次不讲什么戴罪立功了?” “李道长,戴罪立功也是分对象的,狐狸精那么漂亮……呃,我的意思是,狐狸精作恶不多,还有改造的可能。貔貅就不同了,杀人如麻用来形容他都不为过。以前我们不清楚,光他和胡一菲一块儿迷惑别人,就杀了不少百姓,对待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绝不能手软!” 李奉常心说您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别的不说,就说貔貅和狐狸精一起迷惑人,难道罪过都归貔貅,狐狸精就没一点过错? 秦寿一针见血:“要怪,就怪他是个公的。” 小道士权当没听见。 倒是孙蒙持反对意见:“我觉得不能杀他。小道士你想啊,这玩意儿是瑞兽,大户人家都用石雕貔貅,咱们可是捉了个活的!到时候叫他变回原形,放在家里镇宅,比大户人家可阔气多了。” “胖子,别忘了你是大齐最大的大户人家。” “没错呀,所以这妖怪给我就对了。” 孙蒙憧憬着把活的貔貅摆到大殿上,让大臣们开开眼。你们那些个石雕貔貅过时了,朕玩儿活的。不仅如此,朕以后还要弄点活的狮子老虎什么的替换下石雕,到时候大殿上就热闹喽。 秦行之摇头:“不行,貔貅必须杀。” 孙蒙火了:“你有病啊,杀气这么重,怎么不当大将军去?这是活的宝贝懂不懂,败家子。” “恰恰相反,道爷不是败家子,你才是。” “朕败家,那是朕家里底蕴足。你倒好,还没来得及攒下底蕴呢,就把宝贝给败光了,连败家的机会都没有。” “胖子,你真以为貔貅是宝贝?” “招财进宝的瑞兽,当然是宝贝。朕虽然富有四方,多收三五百万银子还是乐意滴。” “你还记的我说过的,有关花钱的事儿吗?” “记得啊,不就是有钱人多花钱,才能刺激经济嘛。道理没错,可这不耽误我赚钱吧?我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傻瓜,多赚钱总归是好事。” “还皇帝呢,目光太短浅了。”秦行之冷笑一声,“你是皇帝,你应该关心的是整个大齐朝的经济,而不是你家多收那三五百万。 是,貔貅也许能让你招财进宝——道爷其实并不相信貔貅有这个本事,我们先假设它有。 钱财这种东西,并不是花掉就没了。比如你花五百两银子买我一道符咒,银子从你手里转到我手里,我再用这些银子买东西,银子又到了别人手里。说不定哪天那人交税,银子又回到你这儿。 这说明什么?说明银钱总量不变,但它的流动活跃了经济。 可貔貅是吃银子的,据我所知,银子不仅是它修炼的基础,还是它的食物。你养一只貔貅,你得给他吃饭吧?银子到了貔貅嘴里,可就没了。 夸张点说,如果貔貅够厉害,全天下的银子他都能给吞掉,那时你大齐朝没银子可用,你就哭去吧。” 孙蒙惊呆了:“它……它没那么能吃吧?” “问题不在于能不能吃,关键是你要明白,貔貅的出现,对大齐朝只有害处,绝无好处。大齐朝是你的大齐朝,作为朋友,我要杀貔貅,全是为你好。” 李奉常和秦寿面面相觑,小道士忽然侃侃而谈经济,愣是让两人有了一种见到朝廷大臣的错觉。这不科学呀,小道士怎么可能懂这些东西? “秦道长,贵高徒没事吧?”李奉常低声问老道,“虽然贫道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感觉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早告诉过你,我徒弟有病。” “哦,什么病?” “先天性太聪明综合症,无药可医了。” “……” 胡一菲两眼直冒小星星:“小道士真博学,我要给你生狐狸……” 秦行之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皇帝只好悻悻然放弃了摆一尊活瑞兽显摆的计划。 孙蒙不糊涂,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随便瞎折腾,那是因为有大齐朝这个坚强后盾。为了这辈子快乐的胡闹下去,也不能把后盾给砸了。 秦行之低声交代了几句。 孙蒙立刻像个小跟班似的,屁颠屁颠往外跑,一点皇帝的自觉都没有。 李奉常无奈的摇摇头,暗中把禁制开了一条缝,方便皇帝出去。 不一会儿,孙蒙倒提一把钢刀跑回来。 把钢刀递给秦行之:“注意点,别溅得到处是血,我还要在这殿里日理万机呢。” “理万机是谁?” “哈?” 秦行之也不提给貔貅“申辩机会”的话茬,举刀对准貔貅的脖子就劈了下去。 他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家伙本事太大了,连李奉常要抓他都得先准备一番,自己显然降伏不了他。至于说心魔大誓,小道士不认为收一个貔貅做奴仆有什么好处,方才一番话,与其说是劝孙蒙,不如说是他自己的心声——道爷的银子是辛苦赚来的,凭什么白白养他? 小道士根本不信貔貅能招财进宝。 李奉常说过,所谓瑞兽,其实就是上古神兽。人们按照瑞兽的特性给它赋予特殊意义,那只是美好愿望而已。说到发财,还得靠坑蒙拐骗——不,靠聪明才智才行。 退一步讲,咱道家苗裔,拜财神爷也比养个瑞兽强吧?何况这还不是纯种的瑞兽。 当—— 钢刀砍在貔貅脖子上,火星四溅。 钢刀脱手,秦行之揉着手腕怪叫:“道祖在上,这家伙是石头做的不成?” 李奉常笑道:“貔貅以金银为食,又是修炼这么多年,身体早就不是血肉之躯,说坚逾铜铁也不为过,否则也不可能化作一道金光飞行。” “你不早说!” “秦道友心太急,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他,怎能怪贫道呢?” 秦行之悻悻然摊手:“您来吧。” 李奉常抬手解开貔貅身上的禁锢。 貔貅一得到自由,立刻趴在地上大叫:“道爷饶命,小妖服了!” 李奉常肃然道:“妖怪,你继承圣兽血脉,本应珍惜这天大福缘,潜心修炼。然你化形后仍性好残杀,贪婪无度,害人无数,天道循环不爽,借贫道之手惩处你,你可有什么说的?” 秦行之对老道低语:“我算看出来了,他们这些高人动手,都是先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孙蒙在一旁插嘴:“小道士你就不懂了,朝中大臣也是这个熊样。知道吗,他们干涉我这个皇帝的婚事,还要说是祖宗成法呢。妈的,太祖爷那么英明神武的人物,怎么可能故意让大臣管着自己的子孙。” “你很佩服太祖皇帝?我可听说他不怎么着调。” “就因为不着调我才佩服……唗!你才不着调呢,敢污蔑太祖,信不信朕灭你九族?” 两人正在瞎扯,就听貔貅叫道:“我不服!” 李奉常淡然道:“为何不服?” 貔貅愤愤道:“小妖继承的是貔貅血脉,以金银为食,贪财难道有错?至于杀人,小妖本是野兽,野兽吃人是天性。” “妖怪,你应该知道,化形后随便杀人是不允许的。貔貅血脉天性贪婪,可你是有灵智的妖怪啊,抗拒天性不是难事。” “化形后小妖骨子里也还是野兽,为何不能杀人?还有,小妖又为何要抗拒血脉中的天性?” 秦行之抢过话头:“李道长,讲歪理……呃,道理你不行的,且让贫道来教育他。” 他冷笑着走近貔貅:“皮老大,其实不用那么多废话,道爷明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死定了。当然,高人都讲道理,所以道爷也试着和你讲一下道理。 野兽吃人,人吃野兽,这是天道,大家谁也别怨谁。 妖怪化形后杀人为道门所不容,这个也很简单,因为我们道士都是人,我们不向着自己的种族,还能偏向你们不成?我们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貔貅天性贪婪,你不愿违抗本性,这很好。可是你有所不知,我们人类啊,本性嗜杀——我知道你不服气,在你看来,人类挺文明的嘛。 其实不然,你想啊,你们野兽打猎,那是为了填饱肚皮,只有我们人类才以打猎为乐。这不是嗜杀,是什么?我们不仅喜欢杀死野兽取乐,高兴了还杀自己人呢,要不也就没有战争之说了。 道爷我也不愿违抗本性,所以我要杀了你。” 第158章 人质安全第一 貔貅被秦行之说懵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识过高人。一般来说,高人几乎都是死认教条的。这和高人的性格没多大关系,即便是生性残酷,或者不喜约束的高人,在处理妖怪时,德行都差不多。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是有门派传承的,正经做事的时候,不能不考虑门派的脸面。 只有那些风气本来就不正的门派,比如邪修,才会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或者和小道士方才一样,摆出一副老子就是想要你命的嘴脸。 因为邪修门派崇尚弱肉强食,这么做不丢人。 难道这唇红齿白的小道士,是个邪修? 瞧他说得,“人类嗜杀”,正常人哪有自己承认自己种族嗜杀的?这又不是什么光荣头衔。 李奉常皱眉道:“秦道友,你方才一番话,不会是你真正的想法吧?” 秦行之乐了:“我怎么想不重要。我猜无论他如何辩驳,就冲他杀了人,您肯定不会允许他活着,对吧?既然如此,讲道理什么的,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李奉常点头:“话虽然粗俗,道理却是没错。听你这么一说,贫道确实太拘泥于形式了。这毕竟是皇宫大内,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 貔貅大急:“道爷啊,你还是先和小妖讲讲道理吧!朝闻道夕死可也,小妖愿意听您讲道理。” 秦行之嘿嘿直笑:“瞧见那胖子没,他是皇帝,每天都要日理万机,很忙的,咱们不好过多耽误他的时间。” 孙蒙脑袋一扬,摆出皇帝的派头。 “皇帝?”貔貅看向孙蒙,“陛下,陛下您得救我啊。盛世出祥瑞,小妖就代表了您的天下是盛世,您不能让他们把祥瑞给杀了。” 孙蒙摇头:“朕养不起你。” “啊?小妖发誓,不吃您的银子。不仅如此,我还去别人家给您偷银子。陛下可能还不清楚,天下比您有钱的商户可不少,小妖早就替您愤愤不平了。” “老皮啊,这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他们比朕有钱,朕应该高兴,朕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孙蒙的见识顿时让秦行之刮目相看——假如没下一句就好了。 “再说了,朕想要钱,可以加税嘛,用得着你偷?” 貔貅见说服不了皇帝,眼中就露出狠厉之色,嘴里叫道:“这不公平,胡一菲也害人,为何她就不用死?” 这个问题秦行之认为有义务解答,笑眯眯的凑到貔貅脸前:“因为她是道爷的仆人。” 貔貅问话是分散众人注意力,根本不在乎秦行之回答什么,趁着小道士靠近的空当,猛然暴起,把秦行之抱住,大喝道:“你要杀老子,我先弄死你!” 众人怜悯的看着貔貅,没人着急。 大家觉得,小道士就是妖怪的克星,狐狸精让他一接触都能变回原形,貔貅肯定也讨不了好。 秦行之惨叫:“救命啊——” 他是不怕妖法,可貔貅根本没打算用妖法,就是用一条胳膊紧紧箍着他,拼命往回收,这是纯物理攻击,小道士根本没法子应付。 他甚至听到自己的骨头嘎吱乱响。 貔貅没想到秦行之居然这么弱,心中顿时重新燃起希望,本来临死拉个垫背的想法立刻改了,把秦行之挡在身前,一步步往后退:“都别过来,否则我捏死他。” 秦寿吓得脸都白了:“李道长,快想想办法!” 李奉常抬手就要施法。 秦行之憋着气叫:“别冲动,我们的原则是人质安全第一!给他现金,给他直升机,要什么给什么……” 李奉常稀里糊涂放下手,不知该如何处理。 堂堂元婴巅峰高人,想在不伤害小道士的前提下,轻松拿下貔貅,那都不算个事儿。问题是,秦行之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李奉常以为秦行之有什么想法。 这就是他想多了,秦行之根本不清楚元婴高手的能力,自然害怕李奉常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李奉常也有底气,他设下的禁制还在,貔貅根本跑不出大殿。 貔貅一步步慢慢退向门口,手里一刻都没放松。 秦行之被他紧紧箍着胸口,完全没法呼吸,脸憋得通红,一双手拼命抓着貔貅的胳膊试图掰开,可惜他的力气比貔貅差了何止百倍,根本就是蜻蜓撼树。 貔貅终于退到门口,身后的禁制起了反应,将他挡在大门内。 “打开禁制!”貔貅凶狠地叫道,“否则老子立刻弄断他的骨头。” 李奉常犹豫不决,心说秦道友你有什么奇怪的招数,现在可以用了吧?贫道若是打开禁制,以貔貅的速度,可没那么容易追。 “听到没有,快点!”貔貅咆哮,手里紧了紧。 秦行之体内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只觉得胸口像是火烧一般难受,头脑昏昏沉沉,双眼一翻,咕噜一声就昏了过去。 “小道士!” 因为心誓的关系,胡一菲反应最快,厉喝一声,第一个冲向貔貅。 秦寿腿都软了,扯着李奉常的衣袖狂叫:“李奉常,你他么倒是出手啊!” 回想一下,从他捡到秦行之到今天,小道士虽然经常和自己一样吃不饱,偶尔还会因为忽悠人失败被苦主揍得凄惨,可昏迷的情况却似乎从没发生过。 甚至三江县被武功高手击中,京城中毒,那么可怕的情形下,小道士都没失去过意识。 今天是秦寿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徒弟昏迷。 李奉常还没出手,胡一菲的攻击已经到了。 狐狸精妖力全发,一道黑气砸向貔貅。她根本不怕伤害秦行之,心誓在天道作用下,保证了她的妖法对秦行之毫无效果,这也是心誓的另一个不公平之处。 貔貅冷笑:“小狐狸,你那两把刷子还不够看。” 说着运起妖力,抬手…… 如果有人能看到貔貅体内的状况,就会发现,当貔貅运起妖力,一道金光眼看要成型的关键时刻,他体内的妖力忽然造反了,浩浩荡荡冲向秦行之。 连金光都被瞬间冲散。 貔貅脸色巨变,妖力不受控制的迅速往外流,这种情形对一个妖怪来说,实在太吓人了! 外流速度很快,还好毕竟需要点时间。 貔貅想起以前狐狸精说过的话,心中又惊又怕,连忙停止运转妖力。可惜他悲哀的发现,妖力一旦运转起来,根本不受他控制! 有一个事实,连小道士自己都没想明白。 吸收,是得到金手指之后才发展出来的能力,体内的“黑洞”一开始根本不能吸收。压制,才是原本就有的能力。 当初没有金手指,他就能压制住狐狸精的妖力。小白狼也是死在压制效果下,而不是内力被小道士吸收。 压制结合吸收,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貔貅不动用妖力还好,一旦动用,他的妖力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如果秦行之是清醒的,他还能主动停止吸收,远离妖怪“断开连接”。现在嘛,只能说貔貅作茧自缚了。貔貅不是没试过甩开秦行之,结果毫无作用,反而加快了妖力流出的速度。 李奉常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出手。 他看不穿秦行之,不等于看不穿貔貅和狐狸精。貔貅纯属作死,自己发动妖力让秦行之大吸特吸,就不必说了。狐狸精打过去的妖法,也让秦行之给毫不客气的收掉了。 李奉常十分肯定,自己出手也会是同样的命运。 这不仅是基于经验做出的判断,李奉常已经察觉,自己布下的禁制正在瓦解。 都说貔貅贪婪,李奉常觉得,昏迷中的小道士,恐怕比貔貅还要贪婪! 没见狐狸精出手一记后都在观望吗?显然她也看出了不对头。 秦寿等不到李奉常出手,咬牙瞪眼攥起拳头,愣是不顾腿软得厉害,颤颤巍巍地往前冲。 刚跑了两步,就听“啵”的一声轻响从貔貅身上传来。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随后,一颗圆滚滚闪烁着夺目光华的珠子,凭空悬浮在貔貅头顶滴溜溜乱转。 李奉常闪身挡住孙蒙:“陛下小心。” 心里暗叹:“原来昏迷的秦道友才是最可怕、最没节制的,他不仅吸收了貔貅的妖力,吸收了贫道布下的禁制,如今连貔貅的妖丹也给吸了出来!” 妖丹只在貔貅头顶停留了不到两个呼吸,短暂到秦寿还没跑出多远,就嗖的一声撞向秦行之的肚子,直接钻进去不见了。 秦寿哭了:“完了,这次真没救了啊。那么大一颗珠子,徒弟身上非给弄出个大窟窿不可!” 老道是个没见识的,根本不知道那是妖丹。 孙蒙扒拉开李奉常,叫道:“别挡着朕,快看,变了!” 貔貅比狐狸精修为高,妖力被吸收殆尽,仗着一颗稳固的妖丹仍旧能坚持不现出原形。可现在妖丹都没了,数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再不变回原形就不科学了。 妖丹消失的一刹那,貔貅就迅速变形,转眼间从一个国字脸男人,变成了一头硕大野兽,掉落在秦行之脚边。 野兽皮毛黑白相间,白色大脑袋上偏偏有着一对黑眼圈,两只圆耳朵竖在头顶两侧,胖乎乎软绵绵的样子,显得颇有富贵气。 失去支撑的秦行之,身体一软倒在野兽身上。 第159章 熊大当家的关怀之道 秦寿扑到徒弟面前,边哭边解小道士的衣服,寻找被珠子打出的窟窿。 胡一菲红着眼猛踹地上同样昏迷不醒的野兽:“叫你欺负小道士,我踢死你!” 狐狸精力气不小,每踹一次,野兽胖嘟嘟的身体就是一阵荡漾,躺在野兽身上的秦行之也就随之颤动。 秦寿大怒:“住手,你想害死他?!” 狐狸精这才停下,小声嘟囔:“老道你别瞎紧张,小道士根本不会有事啦……” “你一个妖精懂什么,那么大一颗珠子塞你肚子试试。”秦寿气急败坏。 狐狸精撇撇嘴没敢顶撞,心说亏你们还是师徒俩,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小道士博学多才,人又长得帅气,是个母的看了都忍不住面红心跳。你秦寿长得丑不说,还一点文化都没有。那是妖丹,不是什么珠子! 李奉常和孙蒙凑过来。 李奉常笑道:“秦道长不必紧张,狐狸精说得没错,小道士没什么危险。” “不是你徒弟,你当然不紧张。”刚才李奉常不出手,老道对他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 “呵呵,秦道长,狐狸精和小道士之间有心誓约束,如果小道士有事,狐狸精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何止如此,心魔大誓就是个纯粹的丧权辱国条约,小道士受伤,狐狸精也会受影响,只要看狐狸精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秦行之没什么事。 胡一菲不了解心誓,直觉却告诉她,小道士没事。 秦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窟窿,只好半信半疑的接受李奉常的判断。瞅瞅仍旧昏迷的徒弟,一张脸皱成了菊花:“李道长你说他没事,可为什么昏迷不醒?” 李奉常捻须道:“他把貔貅的妖力和妖丹都给吸收了,要消受那么多驳杂的力量,昏迷不醒应该是种自我保护吧……你我修炼若是服用丹药,不也得进入定境才行?” 秦寿老脸发烧,心说道爷以前连饭都吃不上,还丹药哩……您真看得起道爷。 “你说那颗珠子是妖丹?” 李奉常点头:“正是。” 秦寿脸上更烧了,幸亏老道脸黑,一般人很难看出来。他尴尬的笑笑:“贫道倒是疏忽了。” “您是关心则乱。” “对,就是关心则乱,这个词儿用得好!呵呵。” 孙蒙看着两人假惺惺的嘴脸,扑哧一声笑了:“您两位可真矫情,不懂就是不懂,说什么关心则乱?还有,小道士明明是被妖怪给勒晕了嘛。” 秦寿一板脸:“你懂修行,还是道爷懂修行?” 孙蒙哈哈大笑:“李道长懂我信,就你,嗤——” “呀哈,信不信道爷让小道士以后不带你玩儿?” 孙蒙大为不服:“斗嘴就好好斗嘴,不带用这么可怕的话威胁人的!再说了,小道士也不见得听你的。” 李奉常咳嗽一声:“秦道长,正事要紧。” 秦寿这才把注意力转回来。 李奉常仔细检查了一番秦行之,点头道:“小道士身子骨还是非常硬朗的,骨头没断,气息悠长,贫道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 秦寿松了口气,环顾大殿一圈,招呼胡一菲,两人把秦行之抬起来,毫不客气的放到皇帝办公的御案上,奏折什么的被秦寿扔得到处都是。 孙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奉常就更无所谓了,只是事先提醒狐狸精:“不可动用妖力,貔貅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孙蒙蹲下来摸着野兽:“这就是貔貅?长得挺可爱的嘛,不像啊。” 李奉常微笑:“陛下弄错了,贫道说过,它只是继承了貔貅血脉,并非真正瑞兽。另外,其实谁都没见过貔貅,民间所传貔貅形象只是猜测。” 秦寿转回来:“这玩意儿死了没?没死赶紧弄死,我徒弟昏迷不醒,贫道还得照顾他呢。” 李奉常沉吟:“它没了妖丹,修为尽丧,杀它很容易。不过小道士收了它的妖丹,情况不明,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它配合呢?依贫道看,还是先留下它,等小道士醒了再说吧。” 既然关系到徒弟,秦寿立刻同意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秦寿扛起徒弟,让胡一菲扛着貔貅,打算先回家再说。 这次孙蒙没挽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总不能留他们在皇宫过夜吧?再者说今天的经历,足够孙蒙回味一晚上了,他过足了瘾,自然就没了兴致。 “等小道士醒了,别忘了让他来陪我读书哦。”孙蒙还没忘陪读的事儿。 秦寿没好气道:“他都这样了,醒不醒得过来还不一定呢,这事儿再说吧。” “李道长都说了他没事,朕相信李道长。不来可不成,那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算了,反正我明天也得溜出宫……那个,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我亲自和小道士说。” 扛着这么大一野兽招摇过市,特别还是胡一菲一个大美女扛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李奉常随手施了个障眼法,杜绝了被围观的可能。 秦寿那边,李奉常就不敢乱施法了。 秦行之还昏迷着,谁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吸收法力? 一点法力无所谓,关键是妖力本来就驳杂暴戾,秦行之还吸收了两个妖怪的不同妖力,李奉常的法力再上去凑个热闹,后果根本没法预测。 几个人离开皇宫,花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回到豪宅大门前。 难为秦寿一副精瘦的小身板,累得气喘吁吁直吐舌头。李奉常多次主动帮忙,秦寿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不肯。 狐狸精扛着比自己体型还大的野兽,愣是轻松得像出门郊游。可见即使不动用妖力,妖怪的体质也远超普通野兽——至少,普通狐狸肯定扛不动貔貅这个大块头。 胡一菲忽然弱弱道:“我一路都没想明白,我们……为什么不雇辆车?” 秦寿一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不早说!” “我以为两位道长有什么忌讳……” 秦寿郁闷得想吐血。 这老道大半辈子都靠两条腿闯荡天下,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雇车两个字就没在脑子里闪现过。 都到大门口了,还能说什么? 拍开门,秦寿吓了一跳:除了开门的二柱子,所有人都在门后等着呢。 熊六梅大叫:“好你个小道士,不做生意不说,竟敢鬼混到现在,让大家等得着急,信不信老娘揍你?咦,老道,你为什么背着他,喝醉了?” 秦寿怒道:“喝你个大头鬼,他是昏过去了!” “什么?”熊六梅勃然大怒,“谁,谁干的?告诉老娘,我去弄死他!” “你就不能先关心一下小道士怎么样?” “咱们江湖儿女,脑袋掉了只是个碗大的疤,昏迷那都不算个事儿,还是报仇要紧。” 二柱子拼命点头,显然非常赞同大当家的理念。 秦寿没好气的冲狐狸精努努嘴:“凶手在那,你报仇去吧。” 熊六梅这才注意到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胡一菲,困惑的道:“老道你还不错,凶手都抓来了。不过,我知道小道士身子弱,也不至于连她那小体格都打不过吧?——等等!” 熊六梅噌一下窜到胡一菲面前,张大嘴指着她:“你,你怎么……” 胡一菲抬起头,嫣然一笑:“小妹胡一菲。” 熊六梅回头看看夜色中的沈怜儿,再看看胡一菲,突然捂着脑袋呻吟:“啊,头好晕!”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光线不好,胡一菲抬起头,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然,大家看着和沈怜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胡一菲,全都目瞪口呆,包括沈怜儿自己。 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呢,李奉常也许怀着一分恶作剧心理,故意选在众人吃惊的时刻,悄悄把障眼法收了起来。顿时,貔貅那圆滚滚的身体出现在胡一菲背上。 “啊——” 李春娘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二柱子的胳膊。 二柱子全身一震,脑子就乱了。 害怕的也只有李春娘了,就连大家闺秀沈怜儿都没怎么害怕,毕竟她也经历过不少凶险,连杀人都见过,一只野兽的体型大点,实在不算什么。 当然,胡一菲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也是重要原因。 人对自己的容貌永远不可能比外人认识更深刻,照镜子也好,录像也罢,总归不够直观。更不必说大齐朝的镜子都是铜镜,清晰度本身就不行。 可沈怜儿认识胡一菲! 当初三江县偶遇胡一菲和国字脸,是沈怜儿倒霉命运的开始,她怎么可能忘记胡一菲? “她是狐狸精!”沈怜儿瞬间没了大家闺秀形象,厉声尖叫,“就是她冒充我,就是她和别人一起害我全家,梅姐小心!” 秦寿咂摸嘴叹息:“徒弟啊,你算是白疼这些家伙了,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没人关心你死活啊。” 胡一菲凑过来:“老道,我关心他哦。” “嗯,你还算不错,不枉小道士饶你一命。走,别理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随道爷先把小道士放下,然后去后面做个笼子,把貔貅关起来。” 熊六梅叫道:“老道你真小心眼,老娘也是第一个关心小道士的!” 秦寿点头:“也对,虽然你关心的方式是报仇奇葩了点,不过也不能怪你,算是个有良心的。” 熊六梅得意洋洋:“那是,老娘最有良心了。” 第160章 你猜他选谁? 众人跟在老道和胡一菲身后。 夜色下,沈怜儿俏脸微红。 失态丢脸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愧疚。老道的怪话也许只是开玩笑,沈怜儿却没法不在意。 早上师徒俩说打算进皇宫,沈怜儿并没有当真,以为俩道士是习惯性瞎吹。孙蒙那纨绔固然不是假的,但他早就说过不会带秦行之进宫,就算他肯,皇宫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进的啊。 而且孙蒙和小道士见面就嬉笑怒骂,也不是沈怜儿认知中的朋友之道。 什么叫朋友? 在沈怜儿看来,相知相敬才是朋友——当然,她还认为夫妻应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呢,大齐朝的大家闺秀都这么教育。 没想到傍晚回来,他们还真把假沈怜儿给带来了。 沈怜儿悄悄瞅了一眼狐狸精,狐狸精若有所觉,回头冲她微笑致意,沈怜儿连忙躲开目光低下头。 不管假货是不是妖怪,她入宫是事实。 既然假货带回来了,说明小道士师徒确实进了皇宫,而且还做了不少事,并非熊六梅猜的那样,偷懒不做生意,找地方鬼混去了。 最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困境好像解决了! 那个自称胡一菲的女人,是自己不能回家的唯一原因,如今她背着一头硕大的野兽,跟儿媳妇一样乖乖跟在秦寿身后,看来是不打算再回皇宫继续假扮自己,那么自己岂不是能回家了? 想到这里,沈怜儿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沈怜儿回想从飞熊寨第一次见到小道士,到如今认命的在豪宅里蹉跎,期间小道士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还经常口花花占她的便宜。这种跳脱不稳重的性子,恰好是沈怜儿最讨厌的。 可细想一下,她实在没法否认,小道士其实一直在无怨无悔的照顾她。 秦行之最近开符箓店搞得风生水起,沈怜儿自以为算是看透了他,小道士根本没打算替自己解决问题,以前都是敷衍自己而已。 是啊,小道士又不欠自己什么,能养活自己这个无亲无故的可怜人,还是因为垂涎自己的美色呢,凭什么冒险去帮自己降妖? 结果当她已然绝望时,小道士居然悄无声息的把妖怪抓回来了! 这岂不是说,自己以前完全误会了秦行之? 他甚至为此昏迷了过去! 望了一眼老道背上软绵绵趴着、人事不知的小道士,沈怜儿内心百味杂陈。 尽管见识了符咒的神妙,让沈怜儿相信胡一菲是妖怪仍然有不小的难度。还是那句话,人心是难以捉摸的,大齐朝的百姓都信世上有鬼神妖怪,可亲眼见到却又不肯相信了。 但沈怜儿也明白,半夜把自己掳走的国字脸很厉害,胡一菲能和国字脸合谋,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对付胡一菲这样的角色,不付出足够代价根本不可能。 秦行之为自己冒险…… 想着想着,沈怜儿的小脸更红了。 “妹妹,老娘越看那个姓胡的就越讨厌。”正想着,身边的熊六梅碰碰沈怜儿的胳膊,低声嘟囔。 当然,熊六梅所谓的低声,足够所有人听清。 沈怜儿愣了愣神:“为什么?”她也讨厌胡一菲,因为胡一菲是假扮她,让她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但她不敢附和熊六梅,按小道士的说法,对方可是狐狸精,不是她能随便招惹的。 “她长得和你太像了,都是美女。” 沈怜儿嗔怪的白了熊六梅一眼。 “美女就该和妹妹一样,娇滴滴的等人疼,她倒好,力气还那么大,真是岂有此理!”熊六梅酸溜溜地说道,“她和你一样漂亮,又跟我一样能干,凭什么两样都占着?” 沈怜儿恍然,熊大当家的这是妒忌了。 “姐姐忘了,她是狐狸精……” “别听小道士瞎扯,老娘刚才仔细查看过了,她根本没尾巴。”熊六梅转头问二柱子,“喂,二柱子,你见着尾巴了吗?” 二柱子茫然:“什么尾巴?” “装傻,老娘就不信,这么漂亮的妞儿你没仔细偷看。” “大小姐您不能乱说,我不是那种人!”二柱子急得脸红脖子粗,“符箓店经常来女客,我从不乱看,李道长教过我,非……对了,非礼勿视!” 说着,还偷瞄了李春娘一眼。 李春娘心里好一阵腻歪,暗中后悔刚才抓二柱子的胳膊。二柱子对她的迷恋,在她看来十分莫名其妙,她也完全不喜欢二柱子。 二柱子长了一副粗豪的皮相,看起来特别有安全感,李春娘却凭女人的直觉,看出他是个不思进取兼毫无主见的人。 相对来讲,小道士虽然油腔滑调不正经,可人家确实有本事,能赚钱。 可惜小道士从来不拿正眼看他。 也是,在场的所有女人,包括自认为女汉子的熊六梅,其实都比李春娘漂亮许多,她一个被抛弃的小妾,小道士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姻缘这种事又不能退而求其次,就算能,李春娘也不认为二柱子是个良配。这家伙空长了身肌肉,脑子跟棒槌似的,离开小道士被人骗死都正常,根本不足以托付终身。 熊六梅哼了一声,没再言语,只是瞪眼盯着胡一菲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秦寿把徒弟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秦行之的气色,见小道士表情平和,呼吸平稳,这才对李奉常道:“李道长,贫道要照顾徒弟,麻烦您带胡一菲去安排一下貔貅,可不能让他跑了。” 李奉常点头:“交给贫道了。” 胡一菲扛着貔貅,随李奉常出门去了后院。 众人围在秦行之床边发呆。 秦寿坐在一旁越咂摸越不是味儿,斜眼看众人:“你们默不作声的站着,几个意思啊?跟他么吊唁似的!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了我徒弟休息。” 这段时间二柱子早已屈服于三个道士的淫威,在符箓店里简直就是最佳应声虫,此时被老道吼了一嗓子,习惯性的一缩脖子就想往外走。 “二柱子站住。”熊六梅可不怕秦寿,“老道你挺能啊,想挨打说声,老娘满足你。我还想问问你呢,早上还是活蹦乱跳的小道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有你这么照顾徒弟的吗?还有,那胡一菲是怎么回事?” 秦寿不耐烦的挥手:“道爷没心情说。” “老娘管你有没有心情,快说!” 沈怜儿拦住熊六梅,朝秦寿施礼道:“道长,大家其实也是担心小道长,您就说说吧。” “你担心他,道爷信,熊六梅……”秦寿冷笑,“她是担心小道士死了,没人给她赚银子了吧?” 熊六梅勃然大怒:“放屁,老娘捏碎你的蛋蛋!” 这女人如同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红着眼珠就要冲上去揍秦寿。小道士确实赚了钱,可库房的钥匙不仅自己有,老家伙也有。再说了,老娘花的银子,还不如老道多呢,这混蛋隔三岔五就换身行头,早看不过眼了! 沈怜儿死死拉着熊六梅:“姐姐别动手,小道长昏迷不醒,万一影响他恢复怎么办?” 熊六梅硬生生停下来:“那……他必须道歉!” 沈怜儿化身救火队员:“秦道长,梅姐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您不怕梅姐,总得替您徒弟想想吧?” 沈怜儿的意思是,秦行之需要休息,在他床边大打出手不妥。秦寿却想差了,心说有道理,臭小子心甘情愿的养活熊六梅,其目的昭然若揭,自己可不能坏了他的好事,徒弟媳妇自然是越多越好。 “道爷说错话了,成了吧?”秦寿哼哼道。 熊六梅冷冷道:“看在小道士的面子上,老娘不和你计较。” 室内再次陷入了“吊唁式”沉寂。 秦寿一向喜欢吹嘘,然而小道士昏迷不醒,他确实一点吹嘘的心情都没有。李奉常说徒弟没事,以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判断,徒弟的气色也没问题,可这事儿谁能保证?小道士可从没昏迷过。 沈怜儿也不敢再问,但又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 秦寿叹口气,看向沈怜儿:“沈小姐,我现在真没心情,事情的经过还是等小道士清醒了再说吧。至于胡一菲,估计你已经猜出来了,她就是冒充你的狐狸精。” “老道你叫我?来了来了!” 胡一菲噌一声窜进来。 灯光下,胡一菲的面貌完全显露出来。 这狐狸精还恰好站在沈怜儿身边,如此一来,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并排站着,众人顿觉眼花缭乱。 李奉常走进房间,朝秦寿点点头,对众人笑道:“大家还是先去休息吧,贫道明白,你们是关心他,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至于发生了什么,还是由小道士自己说比较合适。大家现在都围在这里,对他可没好处。” 即便熊六梅大大咧咧惯了,对李奉常也不敢过于不敬。这和身份无关,所谓道貌岸然,真不是说说,李奉常就算不暴露身份,随便往那儿一站,就不容小觑。 估计只有秦行之和小皇帝孙蒙这种奇葩,才能完全无视李奉常的气场。 熊六梅闷闷的抱拳拱手,带着众人走了。 胡一菲还留在房间内。 “你怎么不走?宅子里房间很多,自己随便找一间就是。你是妖怪,也没那么多讲究吧?”秦寿问胡一菲。 胡一菲摇头:“我要留下来照顾小道士。” 秦寿乐了:“他是我徒弟,用得着你照顾?”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走。再说了,如果让小道士选择,你猜他会选谁?你这干巴老头儿,还我这娇滴滴的大美女?” 秦寿顿时哑口无言。 第161章 别现原形,衣服会掉 秦行之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中世界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小道士经常做类似的梦,年纪越大,做梦做得越频繁。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词、大齐朝从没有过的东西,还有让白牡丹崇拜的诗词,都是梦中所见。 说陌生,因为梦中世界从未像这次一样清晰连贯,他也从没陷入梦中世界这么久。 久得仿佛过了半辈子。 以至于当他睁开眼,看到房间内古色古香的摆设,愣是老半天没回过神来,嘴里还喃喃自语:“穿越了?没记得让雷劈,也没掉马桶里啊?” “小道长,你没事吧?” “完了完了,小道士脑子坏掉了。不过没关系啦,他帅得惊天动地,就算疯了也这么迷人。” 两张一模一样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带着同样担忧关切的表情,嘴里的话却完全不同。 秦行之呵呵傻笑:“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吗?竟然还是双胞胎,太腐败了……我喜欢!我是谁家大少爷,现在是什么朝代,天下乱不乱,我爹官多大,我家多有钱,我能坐吃等死吗,我欺负人有恶奴帮忙吗?” 其中一张俏脸顿时变得凄惶,眼圈都红了:“小道长,妾是沈怜儿呀,你……难道真的忘了一切?” 另一张俏脸一本正经的点头:“小道士,你欺负人我会帮你,咱不需要恶奴噢。” “哦,哦……” 秦行之痴迷的看着两张俏脸,根本没注意两人说什么。怪不得都喜欢穿越呢,瞧这俩美女,那皮肤简直能掐出水来,那线条柔美的,让人心里痒痒直想摸一把。 一张橘子皮老脸忽然闯进视线:“呵呵,徒弟你醒了?” 小道士大吃一惊,身体条件反射般弹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我擦,哪来的妖怪,就冒出来吓人?” 秦寿躲闪不及,被打出去老远,暴怒道:“你个欺师灭祖的小混蛋,道爷是你师父,你流口水看着的那个,才是妖怪!” 胡一菲不悦的瞪了老道一眼:“老道你干嘛那么凶,没看出来小道士失忆了吗?” 沈怜儿没说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小道士。 “屁,道爷才不信他会失忆呢。”秦寿冷笑,“他是故意装傻,趁机占你们的便宜罢了。道爷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这点小伎俩可瞒不过我。” 秦行之这才看清室内的情况,所有人都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师父?”秦行之试探着问老道。 老道哼哼:“您是我师父!小子,装傻占便宜也就算了,你竟敢打道爷,吃老虎胆了吗?” “呃……一时手误。”秦行之讪笑。 二柱子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小道士,你认识我是谁吗?” “滚,道爷没傻,你二柱子化成灰我也……嗯,要真化成灰,想认出你来确实有难度。” 二柱子顿时垂头丧气。 妈的,以为小道士真失忆了呢,敢情是空欢喜一场。他怎么就没失忆呢?失忆多好,法术什么的都忘了,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被他变成驴子了。 沈怜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小道长,你没失忆?太好了!” 秦行之眼珠一转,茫然看着沈怜儿:“您哪位?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样仙女般的美人儿,还对我这么关心,难道……明白了!你是我媳妇对不对?来,拥抱一个。” 沈怜儿脸一红,嗔道:“小道长不要作怪了!” 胡一菲叫道:“我呢,我呢,我是谁?” 秦行之摸着下巴:“你是我家夫人的妹妹吧。” “才不是,我是胡一菲,你最忠心的女奴,你忘了?你说过,要把我摆成十八般模样的,我一直等着呢。” “咳咳……”秦行之连忙咳嗽几声打断胡一菲,心虚的看看沈怜儿。 沈怜儿根本不懂什么叫十八般模样,不过女奴两个字她肯定能听懂,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狐媚子,不要脸。” 胡一菲毫不生气,格格笑道:“没错啊,我是狐狸精,本来就是狐媚子嘛。” “嗯哼!” 熊六梅用力清嗓子,期待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笑眯眯的跳下床,走到熊六梅面前,弯腰打个稽首:“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梅姐啊。” 让秦行之意外的是,熊六梅居然满脸失落。 小道士福至心灵,双手在脸上一抹,等手拿开,脸上已经完全变为茫然:“咦,这位美女,我们见过吗?” 熊六梅冷笑:“你不觉得有点假吗?” “啊?是有点哈……” “哼,算你识相。刚才要是你敢说忘了老娘,我一定让你知道这里谁当家作主!现在嘛,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老娘饶你一回。” “多谢梅姐。” 闹完了,秦行之才有空问自己昏迷后的事。 这一问才知道,他居然连睡了七天! 这七天可把老道给折磨苦了。试想一个人水米不进连躺七天,饿死都不意外。老道想了好多办法,比如把米熬成糊状,撬开小道士的嘴灌进去,可惜秦行之和普通昏迷还不同,米糊到了嘴里根本不吞咽。 还是李奉常劝老道:“贫道以为,秦道友已进入定境,七天不吃饭绝无问题。贫道以前闭关,十天半月不吃不喝是常事。” 专业人士发话了,老道只好选择信他。 当然李奉常其实猜错了,秦行之做了七天梦,根本不是什么入定。 一开始,老道和李奉常都不愿讲捉妖的事,可小道士一直没醒,沈怜儿等人又老是问,老道苦闷之余,心想就算徒弟从此醒不过来了,至少也把他的光辉事迹说给沈怜儿听听吧? 于是,老道添油加醋的把捉妖的事讲了一遍。 这家伙爱吹嘘,沈怜儿等人都知道,他的话自然不能全信,可旁边还有个道貌岸然的李奉常作证呢。最关键的是,当事人之一的狐狸精也在,有她补充,真相才没被老道的吹嘘淹没。 特别是狐狸精在众人的恳求下,现了一把原形,看着面前雪白的狐狸,顿时所有疑问都无影无踪。 二柱子、李春娘等人自不必说,熊六梅这个一直不信有妖怪的女寨主,也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妖怪。 众人知道胡一菲发了心魔大誓,等于是秦行之的奴仆——当然,秦行之草拟的誓词,秦寿和李奉常心照不宣的选择了隐瞒——既然都成奴仆了,狐狸精再厉害也没必要怕他。 说是不怕,二柱子、李春娘还是挺怵狐狸精的。熊六梅胆子比较肥,就算知道狐狸精是妖怪,见她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很快就不在乎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沈怜儿。 按说沈怜儿是大家闺秀,应该比山贼二柱子更怕狐狸精,谁知她不仅一点都不怕,甚至对狐狸精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意思。 反正老道秦寿是看不懂的。 私下和李奉常探讨这个奇怪现象,李奉常觉得,沈怜儿可能是恨狐狸精冒充她害她家人,因为有恨,所以压下了惧怕吧?甚至说不定沈怜儿都不想放过胡一菲,只是狐狸精成了秦行之的奴仆,她没办法开口让两个道士惩罚胡一菲也说不定。 秦行之表情凝重的把胡一菲拉到角落里:“你现过原形?” 胡一菲忐忑的看着秦行之:“是呀,难道有什么不妥?” “当然不妥,现原形,衣服就掉了!” “啊?”狐狸精媚笑,“原来你担心这个。没事,我是在房间内变化好才出去的。变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秦行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对了,就在这个房间哦。” 秦行之大吃一惊,提高声音:“什么!那岂不是让老道看去了?妈的,老家伙简直太不要脸了。” 秦寿叫道:“你个混账东西想什么呢?道爷当时根本没在屋里。” 小道士终于完全放心了,撇着嘴鄙视的看老道:“师父你太没修养了,懂不懂尊重别人的隐私。我和胡一菲说悄悄话,你偷听算几个意思?” “滚,你家悄悄话那么大声?” 秦行之没注意到,沈怜儿的表情有些低落。 小道士喜欢沈怜儿,可让他一个少不经事的年轻人考虑周全,就太为难他了。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梦中世界,秦行之在和女性交往上都没多少经验。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被秦寿借口小道士还要继续修养给赶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三个道士。 秦行之忽然咦了一声:“怪哉,狐狸精都被降伏了,怜儿妹妹怎么不提回家的茬儿?” 秦寿给了他一巴掌:“你刚清醒没多久,沈怜儿但凡有点良心,也不好意思现在就说啊。混小子就是个色迷心窍的,你那么热心有好处吗?” “我就是感到奇怪。还有啊,不许打我,我是病人!”秦行之怒道。 李奉常打断两人:“秦道友既然醒了,修为方面可有变化?” 秦行之顿时垮下脸摇头。 回想当时的情景,秦行之虽然昏迷了,迷迷糊糊中还是能感受到貔貅澎湃的妖力冲向自己。那么多妖力,除了金手指吸收了一部分,其它全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结果醒来一瞧,身体毫无变化不说,连金手指中的妖力都早就消散了。 你看玄幻小说的主角,每次生死关头都会突破,再瞧瞧自己,简直就是悲催啊! 咦,玄幻小说……道爷知道什么意思! 秦行之猛然发现,梦中世界的一切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模糊,以前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词儿,例如“科学”什么的,现在自己竟然都已明白含义。 难道……道爷真是穿越来的?! 第162章 俺不住东北那嘎达 三个道士来到关貔貅的笼子前。 妖怪丢了妖丹,一身修为肯定化为乌有,也不可能再化形为人,但灵智还在,多年锻炼的筋骨也比普通野兽强大许多倍,具体到貔貅身上,那特殊的貔貅血脉也不会消失。 秦寿不懂,以为貔貅完全变成了普通野兽,用笼子就能关住。 李奉常实在不愿提醒老道,每次好心提醒,老道都难免当成在侮辱他,这谁受得了?所以做笼子的时候,李奉常干脆悄悄布下个禁制了事。 貔貅见到三个道士,立刻人立起来,对着三人连连鞠躬。这野兽胖乎乎的,还有个硕大的脑袋,加上这人性化的动作,看起来非常萌。 秦行之瞪大眼睛叫道:“这是……大熊猫!” 李奉常和秦寿都是一愣,大熊猫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小道士问:“我吃了它一颗妖丹?” 李奉常纠正:“不是吃,是吸收。” “反正它的妖丹让我弄没了呗。完了完了,我犯罪喽,这可是国宝,还是成精的国宝。听说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它生在大齐朝算是它的福气,结果好不容易成精了吧,还让我给弄没了,罪过……” “混小子缠杂不清,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寿呵斥道。 李奉常也皱眉道:“这只……秦道友称为大熊猫的野兽,成精后害人无数,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失去妖丹是它应得的报应。秦道友若是不忍心伤它,也不是不能放掉,它寿元早尽,如今没了修为活不了多久,绝无可能再次修炼成妖。” 秦行之断然道:“杀掉。” 李奉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在逗我吗,刚才还是一副内疚的样子,转眼就要杀了它,那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秦行之笑着解释:“可怜它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这家伙被咱们弄得这么惨,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机会报复呐。 您说他不可能再次修炼成妖,这事儿可不敢如此肯定。 据贫道所知,很多主角都能绝处逢生呢。当然,它这形象估计当不成主角,可打不死的反派也是有的。贫道只想高高兴兴过日子,不想故意灌水。” 李奉常点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没错。” 貔貅猛力摇晃笼子,明知徒劳也要做最后挣扎。 小道士根本不为所动。 他现在心态其实很糟糕。如果说以前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小道士自己都搞不清怎么回事,如今则完全不同了。梦中世界的记忆是如此清晰,让小道士时不时怀疑,现在才是做梦。 小道士对庄子梦蝶有了深刻的亲身体会。 用穿越来解释似乎简单轻松,可如果说这是穿越,那么问题来了:是时间上的回溯,还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说这是另一个世界吧,它也有过三皇五帝,有过汉唐,李白杜甫那些名人一个不缺。可说它是古代吧,据秦行之所知,唐之后并没有五代十国,也没赵匡胤的宋朝什么事。 朱温篡唐倒是有,大梁朝甚至差点统一天下。可惜不知发生了什么,没多久就完蛋了,然后就是天下大乱,二十多年后,大齐朝太祖自花魁床上横空出世,结束乱世统一天下。 当然按照秦行之梦中世界所受的熏陶来解释,这也可能是历史走向岔路的平行世界。可法术、妖怪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神仙本来就存在,只是史书不记录? 并不是说梦中世界清晰了,秦行之就变了性子,他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道士,思考从来不是他的强项。正因为不愿思考,记忆上的缠杂不清又逼着他不得不思考,秦行之的心情才糟糕。 例如说貔貅是国宝,就是小道士性格的直接体现。 如果他是个善于冷静分析的人,两种记忆至少会被他暂时分离开,不会轻易混杂到一起。可惜他不是,所以以前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词儿,现在则显得逻辑混乱。 至于刚清醒时的表现,小道士可以向道祖发誓,真不是故意装傻占便宜,当时确实完全迷糊了。 梦中世界大熊猫是国宝,大齐朝的貔貅显然不是。 秦行之不认为放过貔貅,有谁会颁发给自己一枚动物保护主义奖章。既然如此,还是杀掉最保险。 李奉常是高人,却不是烂好人。 和尚们才讲究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迂腐的教条。李奉常不是和尚,不信奉这个。 于是李奉常伸手一指,一道白色光焰就笼罩住貔貅。貔貅在笼子里痛苦的扭动,可惜这白光看起来毫无温度,却是道家真火,哪是失去修为的貔貅能对抗的? 貔貅不动了,慢慢开始收缩变形,最终只剩下一张黑白相间的皮铺在笼底,甚至皮上的毛都还在。 换成以前,秦行之肯定要大惊小怪,人手里居然放出火来,就是放在梦中世界也是超自然现象。 如今也算见过世面了,这就是个仙侠世界,就算抬头看见龙在天上飞,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普通人看不到那是不够资格,道爷乃上古大派鸿蒙派传人,祖师爷都是神仙呢。 不过,留一层皮算什么意思? 李奉常收起法术,笑道:“上古圣兽和巫族讲究由外及内修炼肉身,这妖怪修为浅血脉淡薄,能修炼到皮毛,也算不易了。” “您也炼化不了?”秦行之问。 “为什么要炼化?”李奉常反问道,“这张皮保留了妖怪肉身修炼的精华,不大不小也算个宝贝,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还有防御功效。” “又不是貂皮,俺也不住东北那嘎达……” “什么?” “呃,贫道的意思是,送给李道长了。” 是好东西,但秦行之觉得瘆得慌。要知道妖怪是有灵智的,甚至貔貅曾经化形为人,穿他留下的皮跟披人皮似的……知道自己吞了貔貅的妖丹,秦行之到现在还恶心呢。 李奉常自矜的摇头:“贫道还不需要这种外物。” “赏给你的徒子徒孙也是好的嘛。” 秦寿急了,叫道:“臭小子,李道长是大户人家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破玩意他根本看不上眼。” 说着跑过去打开笼子,把“破玩意”抢到手,紧紧抱在怀里。 老道才没那么多顾忌,这玩意儿只凭冬暖夏凉的效果,就必须留下啊。再说了,道爷穿妖怪皮做的衣服,到时候人家问起,又可以吹嘘了嘛。 秦行之不好意思的笑:“这话怎么说的?李道长尽心尽力地帮贫道师徒,到头来一点好处都没见着,贫道很惭愧呐。老家伙没见过世面,让李道长笑话了。” 李奉常正色道:“怎么没好处?别忘了符箓店有贫道一成股份……秦道友不会是准备不认账吧?” “当然不会,咱这就去分银子!” 李奉常哈哈大笑。 股份什么当然是说笑,李奉常认为小道士误解不了自己的意思。说起来,这段时间他获得的好处大了去了,鸿蒙派的符箓之术已是十分难得,比起小道士自创的符咒,又不算什么了。 况且小道士体内的异常,本身就对李奉常有致命吸引。否则堂堂崂山道长,何至于成天和两个野道士厮混。 作为天下有数的高人,李奉常完全有资格对所谓的宝贝嗤之以鼻,世上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不多。 秦寿抱着皮毛,兴冲冲到前院找沈怜儿去了。 李奉常看看小道士,问:“秦道友脸上隐现忧心之色,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行之摸摸脸:“这么明显?” “那倒不是,贫道以望气之法观察才看出的。” 秦行之哦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这世界十分不真实,跟做梦似的……” 李奉常皱眉:“佛家说如梦如幻,如露如电,道家可不认同这种说法。秦道友修炼的是道家法门,切不可误入歧途啊!” 秦行之苦笑:“修炼?您真看得起我……不过您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觉得,其实另有原因。亏了老道教育有方,我和他一样,对和尚从来没什么好感。” 只凭不能成亲一条,小道士就绝不认同和尚。 李奉常颇有点刨根问底的劲头:“什么原因?” 秦行之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无条件信任的,当然只可能是老道秦寿,可这种两个世界记忆的奇怪现象,不学无术的老道就是个摆设,根本提供不了帮助。 李奉常是真正的高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存在,秦行之不会完全信任他,但也不担心他对自己不利。 再说了,连神仙都有了,穿越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秦行之决定坦白:“如果我说,我不是当世之人,您信吗?” “不是当世之人?”李奉常愣了愣,表情就凝重起来,“怪不得你体内混沌连贫道都看不清,又能自创符咒,如此一来都有了解释……莫非,你是大罗金仙转世?!” 秦行之瞠目结舌。 “大罗金仙转世重修,典籍中多有记载!贫道甚至怀疑,春秋时的道祖他老人家,也是转世而来,毕竟上古时期就有三清祖师……” “停!”秦行之叫道,“李道长你理解错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不好?我要是神仙转世,又没法修炼,那可真是丢脸丢满三界了。” 李奉常糊涂了:“那你为何说自己不是当世之人?” “我的意思是,我来自未来。” 李奉常笑了:“秦道友总是这么诙谐,后世之人还没出现,如何来到当世?如果这事能发生,我道家占卜之术可就完全没道理了。” 秦行之沉默半晌,笑道:“贫道开个玩笑,果然瞒不过崂山道长,呵呵……” 确定了,李奉常帮不了自己。 第163章 我碗里的肉怎能是你的后宫 “沈怜儿按左边,李春娘按右边,二柱子你躲什么,过来按住中间!放心,不会让你断子绝孙滴,信不过道爷,还信不过你家大小姐的刀法?” “熊六梅……呵呵,大当家的您受累,用你最大的力量蹂躏它吧,甭怕砍坏桌子,早想换新的了。” “道爷瞅瞅……嗬,连印子都没有。祖师在上,道爷不就想做件半袖嘛,怎么就这么难!” “上当了啊,怪不得李道长不稀罕,这玩意根本是剪不断剁不烂,比他么朝廷大官的脸还皮实呐!” 小道士和李奉常还没到前院,远远就听见秦寿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熊六梅举着钢刀仰天狂吼:“老娘还就不信了!” 钢刀划出一道残影,再次狠狠剁在皮子上。这次熊六梅完全没留手,放皮子的桌子应声碎裂,吓得二柱子等人连忙往后躲。 秦寿满怀希望的捡起皮子,随后就是绝望。 秦行之乐呵呵招手:“各位玩儿得挺欢乐啊。” 老道一咧嘴:“道爷都快气死了,还欢乐呢。你瞅瞅,这皮子根本劈不开,怎么做衣服?” 秦行之鄙视的看着老道:“你在逗我?李道长的真火都没炼化它,您居然想拿刀子劈开,以后别说你是我师父,丢不起那人。” “那怎么办,道爷又不是和尚,总不能当袈裟往身上一披了事吧?” “笨啊,这事儿当然还得求李道长啦。” 秦寿少有的腼腆起来:“我这不是觉得,不能老是麻烦人家李道长嘛。” 刚才小道士要把皮子送给李奉常,老道差点都直接动手抢了,饶是他脸皮给力,也觉得再去求李奉常有点抹不开。否则他又不傻,难道就没想明白这不是普通皮子?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瞅好小道士和李奉常快过来了,故意咋咋呼呼让两人知道,最好李奉常主动开口帮忙。 李奉常果然知情识趣,呵呵笑着就要接过皮子:“秦道长这是哪里话?不麻烦。” 秦行之拦住李奉常:“您别理他,他自以为玩那点小伎俩挺聪明的,其实还是逃不过一个笨字。老道我问你,这里除了李道长,就真没人能帮你了?” “还能有谁?”秦寿迷惑不解。 秦行之一招手,胡一菲屁颠屁颠跑过来:“小道士,你找我?” 众人哑然,心誓真他么好使,都不用开口下命令…… 秦行之指指皮子:“老道要做衣服,你怎么不帮他?” 老道恍然大悟:“对啊,狐狸精挺厉害的,当初撵得道爷师徒狼奔鼠窜……咳咳。” 胡一菲小嘴一撇:“他又没求我,我凭什么帮他?再说了,就算他求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我只听小道士你的话。” 秦行之欣慰极了:“真是个有原则的妖怪,道爷喜欢,一定要保持哦。现在,你还是帮老道把皮子弄好吧。” 胡一菲眉花眼笑的答应一声,从老道手里抢过皮子就走。老道连忙追上去指导,生怕狐狸精乱扯一通把皮子给糟践了。 熊六梅冷哼一声,满脸失落。 熊大当家的一直是这个小团体中武力最高的存在,她也很享受自己的地位,猛然多出个比她还厉害的狐狸精,心里难免不平衡。可惜这种事就算她发奋图强也没用,人家胡一菲光在修炼年份上都稳稳压制她。 秦行之笑道:“梅姐不高兴?完全没必要嘛,胡一菲再厉害,那也没法跟你比。” “老娘才没不高兴。”熊六梅言不由衷的道。 “真没必要。你想啊,胡一菲是贫道的奴仆,您呢,却是咱们这些人的一家之主,地位上那是天差地别呐!这就像朝廷里的大将军,他再牛,还不得听皇帝的?” 熊六梅眯着眼看小道士:“我是一家之主?” “难道您觉得自己不是?” “老娘当然是啦!” 熊六梅一如既往的好忽悠,顿时多云转晴。 “小道长,你有时间吗,妾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沈怜儿施施然走过来,轻轻问道。 秦行之面对沈怜儿就是个没脾气的,笑得如沐春风:“对怜儿妹妹,贫道永远有时间,请讲。” 沈怜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冲秦行之深深施了个礼。 这可把小道士给吓坏了:“我胆小,你别吓唬我啊,干嘛突然这么客气?” 沈怜儿正色道:“小道长降伏了狐狸精,更把幕后元凶绳之以法,解除了妾老父幼弟的危险,妾本该如此。以前我怀疑小道长,如今想起来,简直无地自容。小道长,谢谢你!” 秦行之摸着脑袋傻笑:“这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呀……呃,我的意思是,降妖除魔义不容辞,更别说妖怪害的是怜儿妹妹了。” 秦寿远远插嘴道:“傻小子,你睡了七天,人家沈怜儿可足足照顾了你四天。” 沈怜儿俏脸微红,低声道:“其实妾也没做什么,小道长只是沉睡,连饭都不吃……小道长为降妖昏迷,这是妾至少能做的。” 秦行之感动得热泪盈眶:“怜儿妹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贫道恨不能以身相许。” “我照顾了小道士七天呢!”狐狸精不甘寂寞。 秦行之权当没听到狐狸精的话。 你就一女奴,照顾道爷七天也是应该的。 说来奇怪,胡一菲的容貌和沈怜儿几乎一模一样,秦行之见了沈怜儿就腿软,面对胡一菲却丝毫没有类似的感觉,只会由她的面容想到沈怜儿。 也许胡一菲的气质相差沈怜儿太远? 胡一菲假扮沈怜儿期间,甚至连脾气性格都一并模仿。然而自从立下心魔大誓被秦行之收为奴仆,这狐狸精迅速蜕变,颇有些往痴女发展的势头。 归根结底,八成还是秦行之那篇誓词造的孽。 秦行之没话找话:“怜儿妹妹,既然妖怪已经被降伏,你也能回家了……” 说完就后悔得差点扇自己耳光,妈的小道士你说什么呢,难道睡了七天,智商下降了? 沈怜儿幽幽看着秦行之:“小道长很希望妾回家?” “啊?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希望妾和家人团聚?” 秦行之差点哭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咱别闹了行吗?贫道自然不舍得你回家,可要是你想回去,我也不能拦着你啊。只要怜儿妹妹高兴,怎样都好。” 熊六梅嘟囔:“没骨气……” 沈怜儿叹了口气,说道:“屈指一算,妾离家已有半年多,也不知家中老父身体如何,恨不能马上回去!可妾暂时却不能回去。” 秦行之不明白了:“为什么?” “小道长难道忘了,妾的身份还是宫女,如果就这么回去,岂不是给家人惹祸?” 秦行之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胡一菲冒充沈怜儿,这事儿只有在场几人以及小皇帝知道,别人可不明白真相。正牌沈怜儿换回来了,沈半城和沈学习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波折。 同样,冒牌沈怜儿是宫女,换成正牌沈怜儿,她仍旧是正儿八经的宫女,也就是孙蒙的后宫一员。 想到这里,秦行之就腻歪了:奶奶的,道爷碗里的肉,怎么就成了胖子的后宫?这没法忍啊。 “别急,我这就去找皇帝给你辞工!”秦行之断然道。 沈怜儿心中充满感激,却苦涩的笑了。 小道士对自己迷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然而他却并不因为迷恋而自私,而是尽心尽力为自己着想,这如何不让沈怜儿感动? 沈怜儿自然不明白秦行之的腻歪。 可惜,沈怜儿不认为事情那么容易解决。 宫女可不是打工的,说白了就是皇帝嫔妃的后备人选,某种意义上等于皇帝的女人。小道士认识孙蒙那纨绔不假,可想从皇宫里捞人,显然还是不可能的任务。 大齐朝皇宫也不是任凭宫女老死,但基本都是四十岁之后人老珠黄才肯放出来。 偶尔也会有赏赐宫女给大臣的例子,可秦行之一个小道士,如何能和大臣相比? 沈怜儿之所以老是看胡一菲不顺眼,仇恨固然有,自己因为她入宫做宫女而有家不能回,也是重要原因。 李奉常笑道:“秦道友还真得尽快去一趟皇宫,你昏迷的第二天,陛下就来找过你,见你没醒,便忧心忡忡的回去了。临走前嘱咐了好几次,让你一醒就去找他……” “您别替胖子说好话了,他知道什么叫忧心忡忡才怪呢。” 李奉常笑而不语。 忧心忡忡这词儿确实不合适,闷闷不乐比较贴切。孙蒙兴冲冲来看炼化妖怪,结果小道士没醒,李奉常根本不愿出手,只能败兴而归。 他的原话自然也不是一醒就去找他,而是“一醒就通知朕”,因为只有小道士醒了,李奉常才会炼化妖怪嘛。 然而李奉常觉得,应该给皇帝必要的尊重,通知陛下找小道士像什么话?所以他才说成让小道士去找皇帝,别忘了秦行之如今可是皇帝的“侍读”。 沈怜儿迷惑了:“皇帝……来过?” 秦行之一拍手:“咱们都让孙蒙那个死胖子给骗了,他哪是什么官二代,根本就是大齐朝最大的地主恶霸。没错,孙蒙就是皇帝,你说到哪儿说理去?” 第164章 太后不当老佛爷 “妖怪炼化了?” “炼化了,就剩一张皮,被老道拿去做了件半袖,这几日每天都穿着上街显摆,说实话我都替他脸红。明明妖怪是道爷搞定的,他得瑟个什么劲?莫名其妙。” “我管你皮不皮的,简直岂有此理!为何不通知小爷?我要治你的欺君之罪。” 秦行之无所谓的摊手:“随便,最好不让我干那什么侍读。道爷想明白了,我现在又不缺钱,朝九晚五上班我是吃饱了撑的?” 孙蒙颓然坐下:“你算是没治了。” 秦行之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推己及人,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应该也挺失望,因此好心安慰皇帝:“相信我,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总比成天蹲在宫里看花草强!” “这倒是。”秦行之点头,“不过宫里的美女还是挺多的,我认为值得一看。” “不准乱看,那是我的!” “呸,那么多美女,你用得过来吗?” “你管那么多,朕不用,摆着好看行不行?我是皇帝啊,后宫没三千佳丽,我都没脸出门。” 秦行之满脸诚恳:“胖子,这道爷就必须说说你了,我不能看你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不是朋友之道。你想过没有,宫女也是爹妈生的,你就忍心看她们在深宫里蹉跎岁月?” 孙蒙茫然:“我养着她们,她们替我干活,就和打工一样,我没觉得有错啊。” “瞎扯,打工可以辞工,可以嫁人,你这里行吗?” “朕就不明白了,嫁人真有那么重要?” 秦行之肯定地点头:“很重要。你还小,限制级的东西不能跟你说太多,但你记住,男婚女嫁是天道伦常,老天爷规定的,够吊了吧?如果这还不够,你注意一下上了年纪的宫女,是不是皮肤粗糙气色不佳——这就是不成亲的后果。” 孙蒙笑了:“切,你说阴阳调和不就得了,云山雾罩的,真以为朕不懂?我是快大婚的人,比你小道士懂得多。” “你懂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告诉你,后宫人数关系到皇帝尊严,这没得商量。” “废话,道爷也没想做女权斗士啊。让你遣散后宫,你肯定不愿意,放走一个宫女总没问题吧?” 孙蒙盯着秦行之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道士,我们算是朋友吧?”孙蒙问。 秦行之点头:“当然算。” “既然是朋友,咱说话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你不就是想把沈怜儿的名字从宫中抹去吗,用得着先批判我一通?” “那你是答应了?” “本来没问题,但你侮辱了我的智商,现在我不愿意了。” “你是皇帝,别这么小心眼。” “我还就小心眼了,你能怎么着?要想让沈怜儿除名也行,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 “少来,这件事现在就能办。”说到这里,孙蒙苦起了脸,“你陪我去见我母后吧。你不知道,她最近几天不知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死活不准我出宫,否则你以为这七天你昏迷不醒,朕作为朋友能不去看你?” “呵呵,你是怕漏了看热闹才对。不过,你娘……” “停!听着怎么象骂人呢?” “呃,那我换个说法,你母亲就是太后喽?” “对呀。” “陪你去见太后当然没问题,可是我去有什么用?难道太后见我聪明伶俐长得又帅,看着赏心悦目,于是凤心大悦,就允许你出宫了不成?” “主要是有人说朕结交江湖骗子——没错,指的就是你。我带你去让母后看看,有这么憨厚的骗子吗?” 秦行之怔怔道:“你觉得道爷憨厚?” “反正你不是江湖骗子,这总没错。” “那是肯定的,道爷乃上古大派鸿蒙派掌门,怎么可能是骗子。行,我就陪你走一趟,用我超人的魅力征服太后。” 孙蒙咂摸嘴:“听着还是有点别扭。” 两人走出大殿,恰好迎面碰上匆匆而来的一个老太监。 秦行之一看乐了,这位还是熟人,正是密州府认识的便宜师伯高升。 高升仿佛没看到小道士一般,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弯腰对皇帝施礼:“陛下,太后在慈祥宫想见您。” “哦,巧了,朕正想去慈祥宫看望太后呢。” 高升低声道:“李道长也在。” 秦行之插嘴道:“胖子你也是,让我当伴读你也得有点诚意吧,连个通行证都不给我,这大齐朝最高行政机关我怎么进来?还好有李道长带着。我说怎么进了宫李道长就跑没影了呢,原来去见太后了。” 高升身体一震,吓得肝颤,心想小祖宗啊,你刚才称呼陛下什么?胖子! 你作死也别连累咱家啊。宫里知道咱家原来是鸿蒙派传人的不多,太后恰好是其中一个。到时候你鸿蒙派满门抄斩,咱家也得去凑个人头。 孙蒙当然毫不介意,笑呵呵地说道:“通行证?这词儿新鲜。高升啊,你去给小道士弄块腰牌,他现在是朕的伴读。” “尊旨,奴才这就去办。” 高升给了秦行之一个警告的眼神,倒退着走了。 秦行之没在意高升的眼神,主要是看不懂,太监用眼睛传递消息属于专业技能,小道士哪懂这些? 两人一路来到慈祥宫,通报进门。 秦行之四处打量,李奉常坐在侧面一把椅子上,四周还有些宫女太监伺候着。殿内正中间坐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孙蒙的娘,也就是大齐朝太后了。 不过小道士感到挺意外。 本来以为太后嘛,应该是个老太太才对,谁知那女人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至少从容貌上看,说她二十多岁秦行之都信。 太后当然不可能才二十多岁,大齐朝女子成亲早,那也至少得十四五岁吧?只能说人家保养的好。这是有例子作证的,老道一辈子吃苦,面相就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 皇帝表现得挺正经,躬身行礼:“母后,朕来了。” 刘太后微笑点头:“哀家正和李道长说陛下大婚的事,皇帝你也听听。” “这破事有什么好研究的,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净耽误我玩儿……那个,处理国家大事。”孙蒙的正经显然最多坚持一句话,立马就破功了。 知道儿子是什么货色,刘太后也不动怒,看向小道士:“陛下身边这个小家伙是……”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参见太后老佛爷,老佛爷吉祥!” 刘太后愣了愣,脸就沉了下来:“不得乱说!哀家虽敬佛拜佛,但我皇家历来尊崇的是三清祖师。” 秦行之愕然:“太后也太较真了吧?贫道是夸您心慈面善呐。” “大胆。若非真正的佛陀,凡人怎能承受得起佛爷之称?你称呼哀家佛爷,这是害哀家谤佛!” 还有层意思刘太后没讲,怎么说都是女人,虽说丈夫去世了,那也不能阴阳不分,佛爷佛爷,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性了呢?简直不当人子! 刘太后对小道士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秦行之挺郁闷,“我大清”的太后就敢心安理得当老佛爷,到你大齐朝太后这儿,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小道士虽然没心没肺,得罪太后的事还是不肯干的。这和小皇帝不一样,朋友之间当然可以随便瞎胡闹,再说第一眼见到孙蒙,秦行之就觉得亲切——两个都是爱折腾的货色,自然惺惺相惜。 “呵呵,其实贫道对佛门不熟,理解错误也是有可能的。倒是太后您老人家果然见识非凡,一看就是有学问的,贫道受教了。” 秦行之堆起一脸谄媚,点头哈腰。 刘太后哼了一声,摆摆手:“过去坐吧。” 孙蒙连忙拉着秦行之来到李奉常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是一国之君,可刘太后是他亲娘,在慈祥宫里他还没资格摆谱,这是人伦孝道,别说他只是皇帝了,就是玉皇大帝也不成。 刘太后今天接见李奉常,听说小道士也来了,想起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想亲自考察一番。皇帝自幼孤单,结交朋友情有可原,但不能被妖人蛊惑了。 谁知一上来就闹得有些不愉快,刘太后暂时不想和秦行之说话。 先晾他一会儿再说吧。 刘太后按下心思,继续和李奉常谈论皇帝大婚的安排。 孙蒙真不是说说,他对大婚毫无兴趣,听太后和李奉常谈话十分无聊。本来是想让太后看看秦行之多“憨厚”的,现在显然不太适合往外蹦。 “好端端的,你提佛爷干嘛?”孙蒙低声埋怨。 秦行之苦笑:“说秃噜嘴了……” “听我的,咱一会儿给母后唱个歌,逗她一乐,千万别想着显摆你那点可怜的见识了。咱们想天长地久,讨好母后是必须的。” 秦行之警惕的看着孙蒙:“听得道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叫天长地久,你会用词儿吗?” “友情天长地久啊。”孙蒙理直气壮。 “道理我懂,就是感觉别扭。” “这你就外行了,说到用词,那是朕的强项,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来,听我给你细说……” 刘太后注意到皇帝和小道士聊得火热,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一下,话题忽然一转:“李道长,哀家听人说,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有说法,叫做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不知李道长有何见解?” 第165章 我神马都会 李奉常一愣,好端端的讨论大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一丧夫的女人,问这个恐怕不合适吧? 不回答还不成。 而且作为崂山道长,李奉常还得说实话。 “嗯,道化阴阳,乾坤分立,此乃天道。”李奉常斟酌着说道,“在我道家看来,后天返先天,化阴阳为混沌,方能得窥天机,这是所谓‘逆天而行’的真意,并非外人误会的不敬上天。 既是逆天,自然就不是常态,对普通人来讲,阴阳分立才是正道。天下万物皆分阴阳,虽草木顽石也不例外,阴阳和合,才能化生万物,若是全都不遵守阴阳之道,恐怕天地间终究会变成一片孤寂。” 刘太后点头:“哀家受教了。” 李奉常担心的偷偷观察了一番刘太后,心说您贵为太后,可千万别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哀家风闻,民间如今有蓄养娈童之风,为此常常深感忧虑。如道长所说,阴阳相吸才是天道,那些歪门邪道之徒,哀家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说着,刘太后拿眼瞪小皇帝和秦行之。 这简直再明显不过了,李奉常顿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合着刘太后不是春心思动,而是担心陛下和小道士有什么超友谊的勾当呐! 仔细想想,还真不能怪太后多疑。 一个是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另一个则是连度牒都没有的野道士,地位可谓天差地别,怎么就成朋友了呢? 虽说友谊有时和地位无关,可皇帝根本不是那种深居皇宫不出门的人,经常溜到外面转悠,他要是爱交朋友,按道理说,根本轮不到小道士嘛。 “一见钟情”用在俩人身上,似乎还挺妥帖的。 孙蒙和秦行之正聊得高兴,忽然感觉仿佛脖子后面有冷风在吹,抬头发现太后和李奉常虽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目光却都在自己两人身上,不由奇怪的问:“他俩看我们做什么?” 秦行之摇头:“谁知道……好像刚才在说什么阴阳乾坤的,这跟我们有关系吗?” “还说了娈童呢,娈童是什么玩意儿?” 秦行之登时脸色大变:“娈童?” “是啊,你懂?来,给朕说说。”孙蒙伸手搂小道士的肩膀表示亲密。 秦行之往后一缩,抬手把孙蒙的胳膊打开:“还说个屁呀,敢情他们把咱俩当兔爷了!” “兔爷?胡扯,你我又不是妖怪。” “兔爷就是……”秦行之左右看看,凑近孙蒙耳边解释了几句。 孙蒙目瞪口呆。 秦行之双眼冒火:“我说你们皇家都有病吧,没见过长得帅的还是怎么地?这侍读老子不当了,道爷堂堂鸿蒙派掌门,愣是被这老娘们给侮辱了!” 把太后称为老娘们,大齐朝除了秦行之,估计也没谁了。幸好谈话仅限于两人之间,秦行之虽然愤怒,声音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 当然,刘太后听没听到就不好说了,反正脸色很差就是。 孙蒙愣了愣,随即大怒,低喝道:“说什么呢!那是我娘,就算她错了,作为朋友你也该尊重一点吧?” “废话,也没见你尊重老道。” “不一样,我这是亲娘。” “笑话,老道也是我亲师父。” 刘太后板着脸咳嗽一声,提高声音问:“陛下和小道士在说什么?” 孙蒙瞪了秦行之一眼,冲太后笑:“没什么,小道士刚才自称才疏学浅,不愿做朕的侍读。这怎么能成?朕金口玉言,一口唾沫一个钉,正教育他呢。” 秦行之撇嘴:道爷再才疏学浅,也比你这滥用成语的货强。 刘太后点头:“陛下愿意读书,哀家甚是欣慰。不过侍读嘛,哀家觉得还是别麻烦小道士了。他是道家苗裔,陪你读圣贤书不合适,况且也耽误修炼。” 孙蒙急了:“不行!读书讲究个趣味,没小道士陪着,那可没什么意思。再说了,您也别小瞧他,他学问不小,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秦行之暗笑,论闹腾咱哥俩固然不相伯仲,论学问嘛——嘿嘿,你小胖子可不如道爷! 如今的秦行之,梦中世界记忆比以前清晰,学过的东西几乎都想起来了。不说别的,孙蒙懂什么叫方程,什么是圆周率吗?显然不可能。 “哦,小道士学问不小?”刘太后看向秦行之,“那哀家可要考考你了。若是真有学问,给陛下做侍读自然是好事,否则恐怕哀家要干涉了。小道士,你怎么说?” 秦行之对这把自己看成兔爷的“老娘们”实在没什么好感,虽然还是不敢得罪她,却也不想继续奉承。 于是脑袋一甩:“学问嘛,贫道还是有那么一点滴。” 刘太后问:“你都会些什么?” “我神马都会。” 刘太后心说,这牛吹得就没谱了,生孩子你会吗?不过刘太后是大人物,即使不喜欢小道士,也只打算在秦行之擅长的学问上挫败他。要是换成秦寿师徒那样的,这话就是作茧自缚,非让你生个孩子试试不可。 “可会诗词歌赋?” “我神马都会。” “呵呵,琴棋书画呢?” “我神马都会。” “你!……天文地理可有涉猎?” “我神马都会。” 刘太后终于不耐烦了,脸一沉:“不得胡闹!小道士,你到底擅长什么学问?” “说过了呀,我神马都会。”秦行之一脸天真。 刘太后恨得牙痒痒,小道士长得倒算清秀,可惜是个狂到没边的性子,也不知怎么活到今天没被人打死的。好,你什么都会是吧,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 “既然如此,你做首诗给哀家看看。” 秦行之乐了:“太后可听说过密州府花魁大赛?贫道随便写了几首诗词,轻松助三江县花魁成为魁首。我说这个不是想自夸,而是让您明白,写诗作词对我实在没挑战性,您还是换个比较好。” 吹牛谁不会啊?秦行之越是这么说,刘太后越不信,当即摇头道:“不用换,就写诗。” 得益于老道的言传身教,小道士几乎不知节操为何物,抄袭梦中世界的诗词那是完全没压力。 说实话,以前要不是梦中世界记忆模糊不清,早把那些诗词据为己有了,绝不会承认是做梦梦到的。 既然如此,现在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一首诗脱口而出:“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 李奉常和刘太后都愣住了。 刘太后没想到秦行之真能写诗,而且细细品味,这首诗竟然还是上乘佳作。 相对来讲,李奉常更诧异。他比较了解小道士,如果说秦行之能自创符咒让人无比震惊,那好歹还是专业领域内的事,写诗作词……凭什么呀? 小道士的那点文化底子都来自秦寿,老道能教出个才子来?别逗了。 孙蒙拍手叫好:“好诗,好诗呐!” 秦行之很意外:“咦,没看出来啊,胖……陛下文学修养还挺高。” “那是自然,朕也是经过名师调教的。如今正是杏花开放之时,你这首诗可应景了。不过,跑人家门前乱敲,你就不怕被人用棍子打出来?” 秦行之茫然:“我什么时候敲人家门了?” 敢情他抄袭都不够敬业,都懒得仔细推敲诗句中的意思。 “小扣柴扉久不开——不就是去乱敲人家门嘛。” 秦行之这才明白孙蒙的意思,可他不想露怯,硬撑着把嘴一撇:“我又不是和尚,不化缘,没事去敲人家门干嘛?这叫做虚构! 比如李太白写‘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接着就是‘举头望明月’,这不就是想象吗?否则他在屋里怎能看见月亮,难道他家没屋顶?” 孙蒙乐了:“那叫留白好不好?” “留白?” “对啊,难道李白要这么写: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下床打开门,走到院中央。天气有点冷,紧了紧衣裳。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秦行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不就是镜头转换吗?” 换孙蒙茫然了:“什么转换?” “说了你也不懂。” 刘太后忍不住皱眉道:“小道士,你连留白都不知道,这首诗莫非是你抄别人的?” 秦行之暗中恼怒,你们怎么都这样啊?三江知县王好古怀疑道爷抄袭,你刘太后也怀疑,我长了个抄袭的脸还是怎么地? 这分明是道爷现场作的! 正所谓要想骗过别人,先骗自己,小道士深谙其中的道道,理直气壮的抄袭远远不够,还得从骨子里把它当成自己写的才行。 象那些穿越者,抄完诗词竟然会愧疚,简直不可理喻,道爷才没那些毛病呢。 “贫道抄别人的?你抄首试试……呃,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诗,贫道就是想抄,那也得有人做出来才行,对吧?我一个道士,根本不认识文人士子。” 刘太后半信半疑。 李奉常开口道:“太后,对秦道友,贫道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从小修道,在礼仪方面确实有点……不太讲究。不过,贫道以为,他本性善良朴实,倒不至于信口开河。” 秦行之感动极了:“李道长知我!” 第166章 反正已经够疯了 秦行之其实很想问李奉常:“您眼瞎啊?” 在梦中世界,善良朴实似乎不是个好评价,和“你是好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在大齐朝,这个评价绝对是满满的褒义。秦行之扪心自问,自己还当不起这四个字。 这种美丽的误会,小道士自然不会拆穿。 李奉常是神仙般的存在,又是世代交好皇家的崂山道长,更不用说他还是先帝的至交好友,他这么评价小道士,刘太后即使仍旧不喜欢秦行之,对他的人品也不再有疑虑。 “是哀家多疑了……确实是首好诗。” 刘太后毫无诚意的夸奖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小道士也别骄傲,诗词毕竟是小道,治国之道才是大道,朝廷取士靠得主要还是策论。” 秦行之很不服:“太后讲点理行吗?我一道士,您让我研究治国之道……当然,我神马都会,策论什么的只要我愿意玩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言不惭,那你写篇策论哀家看看。” “不干!” “为何?” 秦行之一本正经地说道:“您让道士写策论,置天下文人士子于何地?我神马都会固然是真理,可我不能砸人饭碗呐。 再说了,道家讲究无为而治,身为道祖苗裔,若是让贫道治国,我给您来个君主立宪,皇帝立马变成吉祥物,陛下可能没意见,您肯定不乐意了。” 刘太后听不懂什么叫君主立宪,不过想想让小道士写策论确实有点过分了。人家只是做个侍读陪皇帝读书,又不是打算顶替中书侍郎处理国政。 孙蒙忽然问:“小道士,刚才你说还会琴棋书画,真的假的?” 本来小皇帝是不信秦行之有什么本事的,他喜欢和小道士厮混,只不过是因为两人同样不着调得百无禁忌罢了。没成想小道士说能作诗,居然就真做出了诗,而且还是绝妙好诗。 那岂不是说,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什么的他也有可能会?这不错,闲来没事两人下个棋,对极度缺乏娱乐活动的小皇帝来说,吸引力也不小。 秦行之肯定的点头:“我神马都会。” “真的,围棋还是象棋?” “飞行棋。” “没听说过……” 秦行之轻蔑一笑:“跟你们古人就没共同语言。” 刘太后算是看出来了,小道士倒不是品行恶劣,而是天生就那么个不着调的性子——嗯,这评价其实很熟悉,她对自家儿子也是这么看的。 听刘大人说,小道士平时好像也挺没大没小。 如此看来,皇帝和小道士能成为朋友,也情有可原。 两人毫无顾忌的对话,可不就是朋友应有的状态吗?你不能要求陛下和先帝一样,即使面对至交好友李奉常也彬彬有礼啊。再说了,若是陛下和先帝一个性子,也不可能跟小道士成为朋友。 刘太后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大齐和历朝历代不同,皇权虽然仍旧神圣不可侵犯,得益于太祖皇帝定下的基调,皇族并不是很在乎身份地位上的差距。 只要皇帝肯读书,刘太后不觉得让小道士做个侍读有什么问题。唯一让她担心的,是这两人都不像是喜欢读书的料,凑到一起八成只会玩疯了吧?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唉,无所谓啦,反正皇帝已经够疯了…… 琴棋书画,孙蒙只对棋感兴趣,音乐书法什么的那是敬谢不敏,除非是秦行之弄出来的神曲。可神曲这玩意儿主要在于搞怪,它就不是用来欣赏的。 于是孙蒙迅速转移目标:“天文地理……这个似乎也没什么可玩的啊。你还有什么有趣的本事?” “我神马都会。” “停,能不能别说这句了?怪恶心人的。”孙蒙瞪眼。 秦行之心说,好玩儿的东西多了,电脑算不算,手机算不算,可你大齐朝也没有呀。想道爷在梦中世界,那日子过的才叫多姿多彩,你们古人除了生活能腐败点,也没多大意思了。 所以说才必须想办法修炼,神仙法术什么的,勉强能比梦中世界那些玩意儿有趣点。 至于在现有条件下好玩儿的,还真有,不过你是皇帝,你老娘肯定不愿你玩物丧志,道爷不傻,这种场合下怎能乱说? 果然刘太后开始皱眉:“陛下乃一国之君,切不可贪玩误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不算大道,那也是君子之艺,小道士能写出几首好诗,已经很不错了。” 孙蒙大喜:“您也觉得小道士人不错?我就说眼见为实嘛,那些风言风语根本就是造谣。” 刘太后瞪了他一眼:“什么叫风言风语,前些天你们带进皇宫一个汉子,难道也是谣言?” “那是妖怪!” “不得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人谁见过妖怪,妖怪会任凭你们扛着进宫?” “母后既然听说了这件事,难道就没人告诉你,当时李道长也跟着。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总该相信李道长吧?” 刘太后看向李奉常。 李奉常苦笑一声,起身道:“贫道确实在场。说起那汉子,其实只是个打家劫舍的匪徒。您也知道,陛下平时喜欢……那个,行侠仗义。本来当街抓住匪徒应该送去杭州府,可陛下非要亲自审问,因此……” 孙蒙急了,万万没想到啊,道貌岸然的李道长,撒起谎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撒谎也就罢了,你拿朕说事儿几个意思?我好歹一皇帝,亲自审问匪徒没什么,还带进宫审问,我丢不丢份? 刚要分辩,耳边传来李奉常的声音:“无知是福,想必陛下也不愿太后担忧吧?” 孙蒙一怔,看看李奉常,又看看太后等人,发现似乎只有自己听到刚才的话,顿时就呆住了。 太后担忧什么的,孙蒙还真不在乎,李奉常太高看他了。这小皇帝一辈子养尊处优,又是老皇帝的独子,没人跟他争皇位,硬生生被娇惯成一个长不大的性子。 没心没肺的性格,基因遗传固然是主要原因,后天条件也是不可忽视的。 孙蒙发呆,是因为李奉常这类似“传音入密”的神奇道法。 “会法术就是牛,不张嘴就能说话,太让人羡慕妒忌恨了!”孙蒙想道。 刘太后叹息:“李道长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错了。” 秦行之暗中撇嘴,你未免太信任崂山道长了,殊不知李奉常这种貌似忠厚的,他也会骗人。 刘太后满脸忧愁:“先帝还在时,陛下就一向顽劣。哀家本以为他年纪还小,登基后就好了,谁知……唉,如今眼看大婚在即,陛下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哀家真不知以后如何有脸去见先帝。” 秦行之暗笑,胖子那是隔代遗传,没治的。 李奉常摇头:“陛下本性纯良,太后无需过于担心。另外,本朝自太祖皇帝立国,便主要靠士大夫治理天下,需要皇帝处理的政务不多。历代以来,也不是没出现过比较懒散的皇帝,还不是一向国泰民安?” 当面评判一国之君,乃至历代皇帝,也就是崂山道长有这个资格了。 饶是如此,李奉常也没敢直说,象孙蒙这样的奇葩,您孙氏皇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他不说,刘太后也懂。 孙蒙很郁闷,被人点评,无论好坏话都不舒服,可这俩人,一个是自己的母后,另一个是崂山道长,都是他治不了的存在。 “母后,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小道士先走了。”孙蒙起了撤退之意,“公务繁忙,朕还得处理国家大事呢。” 刘太后摆摆手:“陛下忙去吧。” 孙蒙招呼一声小道士,两人站起来掉头就跑了。 刘太后目送小皇帝离去,苦笑道:“李道长您看看,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哪有半点皇帝的威严!哀家是真担心呐,你说他这性子,朝堂之上如何能服众?” 李奉常正色道:“太后此言差矣,皇帝乃真龙天子,他的身份就代表了无上权威,何须靠威严服众?不瞒太后,贫道入京后也曾担忧过,但却发现陛下超宗越祖的命格越发明显,贫道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比较自信的。” 有句话李奉常没说,他偷偷卜算过,皇帝的命格,似乎和小道士息息相关。两人交往越多,孙蒙的气运就越旺盛。 这肯定不能告诉刘太后。 否则以刘太后对自己的信任程度,说不定会如何优待小道士呢。 以小道士的品性,估计才不管原因是什么,越优待他越高兴。可李奉常明白那并非好事,无论对小道士,还是对皇帝都是如此。他认为,任其自然才是正道。 再说了,和李奉常不信小道士是未来之人道理一致,未来还没发生,谁敢保证自己的卜算一定就是正确的?命运固然存在,可如果它是不可改变,也就没有“逆天改命”的说法了。 你跟古人说时间可逆,他根本理解不了。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佛门就有说法,在佛祖眼里,并没有过去未来之分,显然佛祖他老人家已经看透了时间的本质。 神仙也不见得不懂时间的本质。 甚至到了道祖佛祖的境界,逆转时间都是有可能的,只不过神仙的世界虚无缥缈,凡人接触不到罢了。 不说别的,前辈留下的典籍,连地球是圆的都故意隐瞒,可见他们毫无普及真相的兴趣。 李奉常很牛,可惜离飞升成仙还差了很远,关于时间,他的认知还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第167章 理论上是黄花闺女 外城沈府大门前。 沈怜儿下意识的轻轻咬着嘴唇,痴痴看着紧闭的大门,目光中半是渴望半是迟疑。 秦行之奇怪的问:“怎么不动了?” 沈怜儿低声道:“妾……有点害怕。” “别担心,有我呢。”秦行之一拍胸脯,“你爹要是敢骂你一句,贫道分分钟叫他好看。” 沈怜儿白了秦行之一眼:“你……小道长说笑了,我爹为何要骂我?他又不知妾曾被掉过包。妾只是半年多没回家,心情难免紧张罢了。” 秦行之大笑:“开个玩笑嘛,现在不怕了吧?” 沈怜儿没搭理秦行之,迈步往前走。 回家,是沈怜儿的最大梦想,可当这个原本怎么看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成真了,沈怜儿才发现,近乡情怯并非无病呻吟。更何况,这座宅子又是那么陌生? 三江县的老宅一草一木沈怜儿都十分熟悉,京城里这座宅子,连大门都充斥着冰冷的陌生感。“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这种话谁都会说,事到临头才发觉,还真不一样。 小道士是理解不了沈怜儿的细腻心思的。 不得不说,沈怜儿在秦行之心目中是非常特殊的,他是真在乎沈怜儿的想法。因此,这家伙尽管不愿意让沈怜儿离开,可还是忍不住会替对方着想。 去皇宫替沈怜儿办理了“辞工”——当然,宫女这种职业就没有辞工的说法。说白了,所谓入宫做宫女,其实跟卖给皇家没多大区别,皇家的赏赐就等于卖身钱嘛。 可谁让小道士和皇帝是好朋友呢? 这不可能的任务,竟然让他轻松完成了。皇帝招来负责的太监,当着秦行之的面把沈怜儿的名字从花名册上抹掉,于是沈怜儿就等于从来没进过宫了。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沈怜儿的意料。 知道了孙蒙是皇帝又如何?秦行之和孙蒙关系不错又如何?某种意义上,这跟抢皇帝的女人差不多,但凡是要点面子的皇帝,都会有心理障碍。 沈怜儿当初甚至绝望的想,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小道士求求皇帝,把自己赏赐给他得了。 小道士不是她心目中的良配,可事到如今,这似乎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捏着鼻子就认了吧。尽管事实上她一天都没进过皇宫,谁让狐狸精顶着她的名头当了宫女呢,后果自然只能她来承担。 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不仅不丢脸,还很有面子呢。大户人家送小妾,皇帝送宫女,这在大齐朝都不是多稀奇的事儿。 谁成想小道士太给力,孙蒙这皇帝则太没谱,居然真把沈怜儿的名字给抹掉了。 回头一想,结局简直完美到让她无法置信。 自己的名声一点都没受损,回家就能开开心心继续当自己的大小姐,父亲弟弟和全天下人,除了小道士等少数几个知情者外,根本没人知道自己曾被绑架,差点被卖掉不说,还做了一段时间的山贼压寨夫人。 父亲再寻摸个文质彬彬的才子,一段美满幸福的姻缘指日可待,夫妻相敬如宾,时不时吟诗作画玩点文艺什么的。 经历的一切,跟梦一样了无痕迹,也许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会想起大大咧咧的熊大当家,瘦猴子一样的秦寿,常常在李春娘面前秀肌肉的二柱子,还有……经常油嘴滑舌调戏自己的小道士。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沈怜儿发现,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这让她非常难以理解,秦行之从皇宫回来之前,她尽管根本不抱希望,还诚心诚意祈祷小道士能成功呢。结果小道士笑嘻嘻的说出结果,沈怜儿却沉默了。 当然,失落归失落,家还是要回的。 于是在拖延了几天之后,沈怜儿终究决定回家,只不过她觉得自己一介女子,可不敢在大街上单独走,就让秦行之送自己回来。 秦行之抢先来到门前,伸手用力砸门。 “来了来了,轻点砸……” 一个没好气的声音传来,随后大门打开。 门房认识秦行之,脸上的怒容立刻消失不见,堆起笑脸道:“原来是小道长……”随即看到了后面的沈怜儿,愣了愣叫道,“大小姐?” 自从进宫,沈怜儿可一次都没回家。现在忽然出现在门外不说,居然还是和小道士一起过来的,他不感到意外才怪呢。 沈怜儿微微一笑,没说话。 “发什么愣啊,赶紧通知你家老爷。”秦行之老实不客气的迈步进门。这注定会成为自己老丈人家,有什么好客气的? 门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里跑。 秦行之回头招呼沈怜儿:“往里走吧,这是你家,就不必等别人过来迎接了。” 沈怜儿点了点头,随秦行之往前走。 “小道长,妾有个请求……”沈怜儿忽然低声道。 秦行之笑道:“怜儿妹妹知道,贫道是没办法拒绝你的,请讲。” “你能不能……”沈怜儿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道,“先不说妾已经不是宫女的事儿?” “为什么?”秦行之愕然。 “妾自有原因,您就说答不答应吧。”沈怜儿脸上逐渐浮现出下定决心的神色。她本来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不过这段时间被秦行之和熊六梅照顾惯了,才没怎么显露出来而已。 秦行之一摊手:“我无所谓啊,答应你了。” 沈怜儿嫣然一笑:“谢谢!” 秦行之捂着胸口呻吟:“美女,你是故意想让贫道心脏病发作不成?” 沈怜儿娇嗔的白了秦行之一眼。 “我擦,更要命!” …… “女儿,你终于知道回家见见老父了!” 沈半城无疑是个自私的人,这家伙修桥补路都必须事先确定能赚个好名声才肯干,可他对亲骨肉的感情也绝不是假的。甚至相对来说,他对女儿的感情更纯粹,毕竟儿子沈学习还承担着传宗接代和复兴沈家的希望。 如果不是沈怜儿(狐狸精)的坚持,沈半城才不愿她去做宫女呢。 沈怜儿流着泪盈盈下拜:“女儿不孝……” 沈半城摆手:“哎,不能这么讲,爹也打听过,宫女是不能随便出宫的,除非负责采买,或者被陛下宠幸封赏。女儿你才入宫多久,不可能负责采买,难道说?” 沈怜儿连忙否认:“没有,不是爹想的那样!” “哦。”沈半城点头,“宫里那么多女人,见皇帝一面可不容易,这也正常。再说了,女儿你生性倔强,真被皇帝宠幸也不一定是好事,我听说宫内危险着呢。” 这时沈学习抱着本书走进客厅。 沈怜儿叫了声“小弟”,跑过去抱住沈学习放声大哭,弄得沈学习一脸茫然,心说姐姐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数月没见而已,怎么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沈半城眼圈都红了,为了保持一家之主的威严,愣是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天可怜见,女儿在宫里到底受了多大委屈,才会见到亲人如此动情?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你进宫,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已经是皇家的人了。 秦行之笑吟吟站在一旁看热闹,心说你们当然不知道,怜儿妹妹差点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们呢。 沈半城尴尬的冲秦行之拱手:“让小道长见笑了……快请坐,来人,给小道长上茶。” “没事没事,您千万别客气。贫道是孤儿,从小由师父养大,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怜儿妹妹是幸运的,有疼自己的爹娘,还有骨肉至亲的兄弟,贫道十分羡慕呐。” 沈半城暗自皱眉,怜儿妹妹……这算什么称呼,你俩也就在三江县见过一面,何时变得这么熟悉了? 沈怜儿回头道:“爹,女儿能回家,还要多亏小道长帮忙呢。” 沈半城更糊涂了,小道士确实有点真本事,可也影响不到皇宫吧? 他甚至都不知道秦行之开符箓店的事。 秦行之很谦虚:“不值一提。再说了,咱俩什么关系,怜儿妹妹不必和贫道如此客气。” 沈怜儿眼看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心中着急,也顾不上悲伤了,把眼泪一抹,走到沈半城身边解释道:“爹,您不知道,小道长是陛下的侍读,和陛下关系很好的。今日正是他求了陛下,才带女儿出宫的。” 沈怜儿果然打定主意,不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宫女的事实。 秦行之并没有多想,他猜测,也许沈怜儿觉得,那种不可能的事,很难和沈半城解释吧?道爷这么牛的存在,自然是沈半城这种凡人无法想象的。 “侍读?”沈半城茫然。 秦行之笑道:“就是陪皇帝读书。” “我知道侍读的意思,可您是道士啊。” “道士他也识字哩,惊讶吧?”秦行之随口开个玩笑,马上换成严肃脸,“贫道方外之人,其实并不是很爱读书,不过皇帝哭着喊着非让贫道陪他读书,贫道也不好意思拒绝。” 沈半城翻白眼,这牛吹得都没谱了。 他相信秦行之有本事,可天下有本事的道士又不止秦行之,皇帝那是富有四海的人,至于哭着喊着求他? 不过女儿不会骗自己,侍读之事应该不假。 即便如此,皇帝会允许他干涉宫内事务? 沈半城自己就是个例子。 他有钱任性,弄来那么多小妾,自己如今却根本用不上,甚至最年轻的小妾进门时,他早已经有心无力了,所以那位小妾理论上还是黄花闺女——如果不把小妾们成天瞎搞胡搞算进去的话。 这么丢人的事,沈半城自然不会跟外人说。 那小妾也不对外讲,就指着这个名分养活自己呢。 然而沈半城还不是紧盯着每一个小妾,生怕一个疏忽头顶上就春意盎然?这是一个男人最重视的尊严,自己的女人就算摆设,那也不能让任何人觊觎。 小道士凭什么能带沈怜儿出宫? 第168章 你还俗吧 沈怜儿不高兴了:“女儿好不容易回家,您就别问那些有的没的了。您想想,若是陛下不同意,女儿怎么可能出宫回家?” 沈半城一想也是,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说龙潭虎穴虽然不恰当,却也差不多。自家小妾没自己同意还一个都别想出门呢,何况是戒备森严的皇宫。 “呵呵,那为父就不问了。”沈半城笑道,“不知女儿能在家里住几天?” 沈怜儿看了一眼小道士。 秦行之开口:“当然是想住多久住多久。” 沈半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说出真相是最轻松的解释手段,然而沈怜儿不知哪根筋不对,不让秦行之说,小道士明白,这时就要靠自己的忽悠本事了。 忽悠人这种勾当,道爷肯定当仁不让。 “有首歌叫做心太软,沈员外听过吗?唱的就是皇帝陛下了。陛下听说怜儿妹妹在宫中日夜思念亲人,当即决定该放就放,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陛下说了,宫里不缺她一个,多余的牺牲他不懂心疼,怜儿妹妹也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沈半城两眼直冒圆圈,完全听不懂秦行之在说什么。 别说沈半城听不懂,沈怜儿也糊涂。沈学习看小道士的眼神甚至有了崇拜色彩,小道士说的,书上可没有。估计他心里的念头无非是:虽不明,但觉厉。 “总之一句话,不回皇宫,这个可以有。” 沈半城半信半疑:“不回皇宫,那还算宫女吗?” “当然算,也叫编外宫女。” “小道长你确定没问题,不会隔天有人上门来抓人吧?在下可一大家子人呢,这个后果承受不起。” 秦行之不耐烦了:“您自己的女儿,您应该最了解,她是那种不顾全家危险的人吗?还是说,您宁愿她在皇宫洗衣服做苦工,不愿让她回家享福?” 沈半城摇头:“那倒不是。” 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然而就算不靠谱,也是皇帝不靠谱,沈半城思前想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女儿能偷偷溜出皇宫,就是在小道士的帮助下也做不到。 “来人,摆酒!”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有后果也只能接着,沈半城干脆决定不想了。 秦行之如今阔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忽悠顿饭就眉花眼笑的小道士,不过未来岳父的酒席,那是必须吃的。 “咦,沈员外,怎么就咱俩人?怜儿妹妹和学习小弟怎么不过来?”酒菜上齐,秦行之忍不住问。 沈半城翻了个白眼,心想您还真热络,妹妹小弟的叫着,一点都不认生啊,也不知是从哪儿论起来的。 “学习还小,至于怜儿,女子如何能上桌?这不合礼法。”沈半城自诩书香门第,祖上当年也是做过官的,可不能和乡野村夫一样不讲究。 女子不能上桌……这算什么狗屁礼法? 想道爷一群人吃饭,可从没这么多讲究,不仅如此,熊大当家的每次吃饭吆吆喝喝,道爷给她盛饭慢了,还要嘟囔几句呢。 “沈员外此言差矣,女子又不是小猫小狗,为何不能上桌?知道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多,封建社会嘛,贫道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咱这是家宴,又没外人,就不必这么多讲究了吧。” 谁他么跟你不是外人了?! 沈半城心中呐喊,嘴里却说道:“小道长是方外之人,自然不在乎世俗规矩。然而此乃我读书之家立足根本,规矩还是要讲的。” “这规矩很不好。”秦行之喋喋不休,“怜儿妹妹没被饿死,也是老天爷照顾……” “小道长误会了。小女在自己房中自然有丫鬟下人照顾吃饭。不不,不是趴地上吃!她房里有桌子。什么?屁话——呃,在下的意思是,也用筷子,只有野蛮人才用手抓!” 沈半城气得够呛,这小道士成天都想些什么啊? 连忙端起酒杯敬酒,借以堵住秦行之那张不靠谱的嘴巴,否则沈半城怀疑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揍人。 两人饮了几杯酒,小道士就有了些醉意。 梦中世界的秦行之就不擅长喝酒,现实世界就更不用说了,俩道士穷得当裤子,秦寿生生被饿成营养不良,哪有条件喝酒? 当然,大齐朝的酒度数低得令人发指,即使不擅饮酒也不至于醉得这么快,很难说小道士不是故意如此。 “沈员外,怜儿妹妹的终身大事,您……是否也该考虑一下了?”秦行之扭捏道。 沈半城愕然:“终身大事?” “对啊,贫道虽然更赞同晚婚晚育,可是正所谓入乡随俗嘛,她今年都十七岁了,在咱大齐朝也算老大不小了。” “您一个道士,关心这些干嘛?” “那个,我就随便问问,呵呵。” “做父母的,自然愿意看到孩子早日成家,叹只叹怜儿当初昏了头,非得入宫做宫女,如今万事休提呐。” “宫女怎么了?” “您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宫女如何能成亲,就算在下冒着杀头的风险敢嫁女儿,也没人敢娶啊。” 秦行之脱口而出:“我敢!” 沈半城盯着小道士看了半天,才哑然失笑:“小道长你喝醉了……” “我那是装的……呃,我是说我很清醒!” “那就别乱开玩笑好不好?老夫就没听说过,道士也能成亲的!”沈半城显然生气了。 秦行之不服:“这种专业的事,你不懂可以理解。全真道不能成亲,正一道是可以的。我鸿蒙派乃上古大派,门规中没禁止成亲。” 沈半城啪的一声把酒杯放下,沉着脸叫道:“你能不能成亲,关我屁事。你这混蛋,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我家女儿,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有点本事就了不起了?呸,我好端端的闺女,凭什么嫁给你一个道士?” 秦行之也不高兴了:“嗬,你敢看不起道士?别忘了你家妖怪是谁给除掉的!” “是道士,就好好降妖镇宅,专心打坐念经,惦记人家闺女算怎么回事?简直不当人子! 老夫还不怕告诉你,别说我女儿身为宫女无法成亲,就算不是,我也绝不肯让她嫁给一个道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道士,难道以后给你打下手帮你降妖,还是和你一起打坐念经? 老夫家乃书香门第,我女儿是正经人家出身,怎能嫁给不务正业之徒!” 秦行之勃然大怒:“道爷怎么不务正业了?” “呵呵,别以为老夫看不出,你们师徒当初那凄惨样子至今记忆犹新呢。是,你们确实会法术能降妖,可那是道士的本分,替人降妖镇宅也发不了财。我女儿就算不嫁个文人士子,老夫也不肯让她跟着你这样的道士受一辈子苦啊。” 沈半城明白了秦行之的意思,自然不打算客气。 他的看法代表了大部分大齐朝百姓。大家对僧道尊重归尊重,骨子里印象却并不好。和尚道士成天打坐修炼,个个淡泊名利,居家过日子,这样是不成的。 没见很多俗世混不下去的家伙,都跑去出家了吗?这说明,僧道多半都是懒鬼、卢瑟。 有些出家人还为此自得:我们不追求名利那些虚幻的东西,自然无须早起奔波,睡觉睡到自然醒,没钱数也免了手抽筋。甚至有高人宣称,成仙成佛也是妄念,连经都可以不念。 出家人是用来尊重的,仅此而已。 秦行之深吸一口气,耐心道:“其实贫道有钱。” “就你?”沈半城完全不信,“比老夫还有钱?” “这……暂时还差一些。” “那不就得了。再说了,这就不是钱的事儿。老夫家境还算殷实,女儿出嫁绝不会亏待她,说实话若是有勤学聪慧的士子,就算一贫如洗又如何?关键在于你是道士,老夫丢不起那人。” “你对道士怨念挺深啊。” “别这么说,老夫才不上当,我十分尊重出家人,但对于你这种妄想之徒,我理直气壮鄙视之。” 话不投机,秦行之那点小心思严重受挫。 原以为帮沈怜儿也是帮自己。沈怜儿是宫女,固然有家不能回只好陪在自己身边,可两人之间没未来啊。忍一时分离之苦,换来名正言顺的常相厮守,这买卖绝对划算。 谁知沈半城这货太不是东西了,道爷刚开个头,还没提亲呢,就迎头给了道爷一棒子。 秦行之拍案而起:“告辞!” “不送。” 来时身边有美女,走时孤零零一人,连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分明是个艳阳天,秦行之愣是恍如置身黄叶飘飞的深秋,配上阿炳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那感觉,实在是催人泪下。 “有病啊,这又不是电视剧,配什么背景音乐?”秦行之昂首怒斥老天,“就算配乐,您也来首典雅些的,咱这好歹是偶像剧,不是乡村爱情!” 下人们脸色煞白:“完了,小道长指天说胡话,这是要疯呐!” “切,疯就疯呗,谁让他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一个出家人,居然想娶咱家大小姐,我都看不下去!” “这话不对,人家不仅是出家人,还是侍读呢。” “呸,侍读没半点实权,算什么官?” “……” 正在此时,有人从身后拽了小道士一把。 秦行之回头,只见沈怜儿柔柔弱弱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心情多云转晴,堆起笑脸:“怜儿妹妹!” 沈怜儿低声道:“你……还俗吧。” “哈?” “妾让你还俗。” “那怎么成,我还想飞升成仙呢。再说了,贫道是鸿蒙派掌门,我还俗了鸿蒙派怎么办?老道那人你也是清楚的,如果我还俗,他能挑起振兴鸿蒙派的重任?” 沈怜儿幽幽看着小道士:“秦行之,话妾已说完,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选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第169章 陪我去偷窥 小道士的豪宅,秦行之和孙蒙相对而坐。 “唉——” 两人忽然同时长叹一声。 秦行之愣了愣,没好气的瞪孙蒙:“不准学我!道爷情场失意,忍不住长吁短叹排解忧愁,这叫情怀。你一拥有全天下的皇帝,叹哪门子气?” 孙蒙眼圈泛红:“朕也情场失意……” “啊?”秦行之大吃一惊,“难道你被退婚了?不能吧,那从来是我这样的主角的特定待遇,你只不过是一胖子,凭什么跟我比惨?” “……”孙蒙被噎得沉默片刻,这才怒道,“朕怎么就不是主角了?” “废话,胖子先天没资格做主角。” “别的不提,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你这样的就只能自残了,谁是主角一目了然,朕都不屑于和你辩论。再说了,你和人家订婚了吗?说什么退婚,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这你就不懂了,所谓主角,就是比惨,我连婚都没订,就被退婚了,这才够惨。” “哦,原来主角越惨越好……如此说来,主角还是你做吧。朕更喜欢享福,吃好玩好睡好,身边美女如云,这种乏味的日子让朕来承受。”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良久。 孙蒙决定劝劝小道士:“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这样吧?这都三天了!再说了,沈怜儿和胡一菲长得基本一样,走了沈怜儿,不是还有胡一菲吗?” 秦行之摇头:“肤浅!外貌固然很像,内在截然不同,明白吗?” 这次换孙蒙吃惊了:“你扒了衣服看过?!” “嗯……什么?当然没有!胖子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我说的是气质,主要看气质!” 孙蒙讪讪而笑:“呵呵,那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你仗着道法,偷偷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其实吧,这事儿也不难解决,你这人穷苦惯了,想不到而已。” 秦行之冷笑:“人家沈半城不缺钱。” “我说钱了吗?我说的是赐婚。你忘了一件事,我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但凡我开口,没人敢不听我的。”孙蒙做霸气四溢状。 秦行之的眼睛顿时亮了:“对呀,怎么把你这胖子给忘了!赐婚,真的可以?” “朕下旨,自然天下景从。” “你是皇帝没错,牛还是少吹为妙。天下景从?你去给契丹人下个旨,看看他们敢不敢用圣旨擦屁股。” 孙蒙一滞:“说那些蛮夷干嘛?一句话,想让我赐婚吗?求我啊。” 秦行之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行,不能这么干。” 孙蒙很意外:“你傻了,不想迎娶沈怜儿?” “当然想,但你不了解怜儿妹妹的性子,她很倔强的。她说让我还俗,结果我找你赐婚,万一她觉得受了委屈,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你还俗喽,多大点事儿。” “道爷还想做神仙呢。” “呵呵……” 孙蒙鄙视的看着小道士:“你完了,还没成亲呢就这么怕人家,以后可怎么活。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心,皇帝赐婚,那是荣耀。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服,难道她还敢抗旨不尊,到时候进了门,还不是任你摆布?” “摆布你个头,道爷是打算娶个媳妇美美的过日子,不是强抢民女。我费了这么大劲,从三江县到京城,终于让她动心,怎能功亏一篑?” “那朕就没办法了。”孙蒙学秦行之摊手。 “当然,如果你不经过我同意,擅自下旨赐婚,道爷没奈何也就认了,谁让你是皇帝呢?”秦行之贼兮兮地说道。 “美死你,你觉得朕有多贱?”孙蒙叫道,“你不求我,凭什么让我帮忙,我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秦行之不信:“别闹,你能有什么心事?总不能真是被退婚吧。” “退婚自然没人敢,可他们给我选的皇后,朕愣是没见过,你说这事儿靠不靠谱?” “真的假的?” “孙子才骗你。虽然在我看来,沈怜儿也就那么回事,可你小道士喜欢她,还和她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呢,眼看就要大婚了,连自己的皇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是个饼子脸、大背头,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我还怎么活?” 秦行之按孙蒙的描述想象了一番皇后的模样,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大白天的,别吓人!不过你们封建社会这点确实不咋地,婚前好歹让两人见个面啊。” 孙蒙一拍手:“此言甚合朕意!” 秦行之很熟悉孙蒙的习惯,闻言顿时警惕起来:“你巴巴的赶来和我说这些,不是有什么目的吧?” 孙蒙嘿嘿直笑:“主要目的,当然是来开解你的。不过呢,如果你能陪我去偷偷看看皇后,朕龙心大悦,说不定会赏赐你哦。” 秦行之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去偷窥?”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你文学水平毕竟不行,偷窥一词用得甚是不妥。我看看自己媳妇的模样,万一不满意还有反悔的机会,否则一旦成亲就晚了。这怎么能算是偷窥呢?我只是不愿让她知道,怕伤了她的自尊而已。” “据我所知,大齐朝是可以和离的吧?成亲后你不满意,跟她离婚就是了,道爷就不信她家敢说个不字。” 孙蒙满脸鄙视:“你听说过哪朝哪代,皇帝皇后和离过?我是皇帝,和你们普通人不一样,我的皇后妃子,就算我不要了,也只会打入冷宫,怎能放入民间?再说了,人家是礼部尚书的孙女,那老头儿还真敢说不。” 不仅敢说不,真敢那么做,杨旭那老东西啐朕一脸唾沫都不带犹豫的。 “礼部尚书?” “是呀,否则我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不对吧,他官儿再大,不是也归你管?” “这不是官大官小的事儿,你以为朕这个皇帝就能为所欲为?那是昏君所为,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皇帝,自然不会那么做,咱得讲理!” 孙蒙才不会告诉秦行之,因为太祖皇帝的懒惰,大齐朝皇权被大大削弱呢。 秦行之同情的拍拍孙蒙肩膀:“明白了,咱哥俩同病相怜。” “又乱用成语,你是求婚被拒,朕是被人上赶着安排皇后,都算情场失意,其中境界可大大不同。” “还想让道爷陪你偷窥吗?” “同病相怜,绝对是同病相怜!” 秦行之摸着下巴:“道爷的幸福没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胖子倒霉吧。行,我陪你走一趟。” 孙蒙大喜:“就知道你够朋友!” 小皇帝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既然秦行之答应了,他一刻都等不了,拉起小道士就往外走。 来到前院,秦行之忽然呆立不动。 此时是下午,秦寿、李奉常和二柱子都去了符箓店,小道士因为感情出了问题情绪不高,因此就没去照顾生意。前院只有熊六梅、李春娘还有狐狸精胡一菲。 可秦行之打眼一瞧,院里明明有四个女人。 多出来的那位,婀娜秀美,明眸皓齿,一颦一笑让小道士怦然心动,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沈怜儿,还能是谁? 沈怜儿正和熊六梅说着什么,仿佛能感应到秦行之的到来一般,转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展颜露出个柔美的笑容。 秦行之捂着胸口大叫一声,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熊六梅也看过来,正好看见秦行之的丑态,撇着嘴嘟囔:“真没出息,二柱子都比他强。” 沈怜儿笑而不语。 “怜儿妹妹,我们别理他,这些天你不在,他成天跟丢了魂一样,看着就让人厌恶。让我说,你回来就对了!每天蹲家里,又没个朋友聊天,有什么意思?老娘也是奇怪,和你在一起久了,你这一走竟然很别扭,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妹妹也十分想念姐姐。”沈怜儿笑道,“如果不是姐姐在这里,妹妹也不会回来了。” “哇哈哈哈,好妹妹,不枉老娘疼你一场!对了,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只要姐姐不嫌我是个累赘。” “不嫌弃不嫌弃!怜儿妹妹,没想到我们这么情投意合,看来你我当初在飞熊寨相遇,也是天意啊。要不……我们成亲吧。” 沈怜儿大窘:“姐姐不可乱开玩笑!” 秦行之眉花眼笑的走过来:“怜儿妹妹回来了?” 沈怜儿小脸一板,淡淡道:“小道长别想多了,妾是想念姐姐,与你无关。” 熊六梅顿时得意洋洋。 秦行之冲沈怜儿眨眨眼:“我懂!” 沈怜儿脸立刻染上了红晕,低头不敢看人。 李春娘在旁边暗自慨叹,沈怜儿如果不是因为秦行之才回来,她敢把自己的眼睛挖下来当泡踩。 真没想到啊,以前沈怜儿一直对秦行之不假辞色,还以为只是小道士一厢情愿呢。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也对,小道士长得秀气,赚钱的本事又大,还和皇帝交情深厚,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能不动心。 胡一菲叫道:“怜儿,你跑回来,你爹沈半城难道就不担心?那老东西对咱们还是非常不错的。” 沈怜儿白了她一眼:“那是我爹,和你狐狸精有何关系,谁跟你是咱们?……妾本是宫女,总留在家里,我父亲才更担心呢,妾说要回皇宫,他当然不反对。” 后面这句话,是专门对秦行之解释。 秦行之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你不让我……呵呵,别瞪眼,我不说了就是。我懂!” 沈怜儿再次低头不语。 第170章 人生乐趣在于折腾 外城某主干道旁,一棵大树下站了三个人。 “胖子,你确定你媳妇会经过这里?” “当然了,朕的手下个个是精英,打听这点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放心吧,我听说她每月总会在这一天去隆福寺给爷爷祈福,从不例外。” 秦行之皱眉:“隆福寺,为何不是杳然观?” “人家信佛呗。” “这好像不太好吧?你们皇家一向信道,娶一个信佛的皇后,会不会闹矛盾啊。道爷告诉你,这种信仰之争最没道理可讲了,不能不防。” 孙蒙笑了:“谁说皇家信道?我们只是和崂山道长交好,这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规矩,并不代表我们信道。” “也对,你这胖子当初可什么都不信。” “我现在也不信好不好?相信有神仙佛祖,不等于我就得念经拜佛,这是两码事。” 正说着,前面房顶有人站起来打了个唿哨。 孙蒙身边的护卫连忙低声道:“主人,来了!” 秦行之和孙蒙连忙躲到树后,露出两个脑袋往外看。至于护卫,早就一纵身上了树顶。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秦行之嘟囔:“陪你偷窥,道爷真没什么心理障碍。不过所谓朋友妻不可戏,一想到那是你媳妇,我总觉得有点心虚。你胖子不在乎,外人不清楚的,还以为我不够朋友呢。” “看看又少不了一块肉,你自己心里龌龊而已。再说了,朕又不傻,这事儿怎能让外人知道?” 秦行之忍不住腹诽,您要是真不傻,不让道爷陪你偷窥自己媳妇才对,不让人知道就完了?这思路明显跑偏了嘛。 马车越来越近。 孙蒙一挥手,大树上乌光一闪,接着马车猛然一顿,车轴就断了。马匹受惊差点人立起来,还好速度原本就不快,车夫又是个老手,及时控制住。 尽管早就知道了孙蒙的计划,秦行之还是叹为观止,怪不得胖子是皇帝呢,还真是杀伐果断。这世上能毫不犹豫的让手下弄断自己未来媳妇的车轴,就为看看她长什么模样,除了孙蒙估计也没谁了。 孙蒙兴奋的叫:“快看,下来了!” 好吧,这家伙比秦行之想象的还要没心没肺。 车上下来两个女子。 按照惯例,先下来的是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将后面的女子扶下车。尽管两腿还在打战,却仍旧尖声训斥马车夫。 后面的女子就沉稳多了,估计应该就是孙蒙未来的媳妇,大齐朝的皇后了。 秦行之眼神好,只看了一眼,就确定她是个美女。 论长相,不比沈怜儿差,当然在秦行之眼中世上就不存在比沈怜儿更美的女人,“不比沈怜儿差”已经是个极高的评语了。如果换别人比较,说不定马车旁的女子还要稍胜沈怜儿一筹。 身上的衣服,即使在大户小姐中也稍嫌保守,但就算这样,也无法掩盖她婀娜的体态。 秦行之回头看看孙蒙的胖脸,不由得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既视感。 孙蒙低声问:“怎么样?” 秦行之奇怪的看他:“道爷记得你不近视啊,自己看就是了……咦,胖子你不会是看不出美丑吧?” 孙蒙顿时急了,低喝道:“胡说,朕当然看得出!我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这样才知道你我是否观点一致嘛。” “好吧,胖子你运气不错,那绝对是个大美女,你赚到了。” 孙蒙明显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呃,朕的意思是,你我果然趣味相投,怪不得和你投缘呢。” 秦行之不以为然,这胖子要是真和自己趣味相投,那才危险呢。自己喜欢沈怜儿,他也喜欢怎么办?虽然道爷比胖子帅了几百倍,可他是皇帝,古人都认这个,沈怜儿不一定选道爷。 “看也看了,她是美女,胳膊上跑不了马,你总放心了吧?”秦行之就打算撤退,“走吧死胖子。” 孙蒙摇头:“你和沈怜儿还经常眉来眼去的呢。今天朕好不容易偶遇未来皇后,不说几句话岂不是白来了?我去会会她。” 秦行之一把拉住孙蒙。 合着这胖子在和自己攀比,道爷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您一胖子,先天条件不行,道爷那一套是你能学的? “胖子,说好了就偷窥一下,咱别折腾。” 孙蒙瞪眼:“人生乐趣就在于折腾,别人这么劝我也就罢了,你秦行之确定,自己有立场劝我?” 秦行之应答不能,只好放开手,任凭胖子一步三摇的往断轴马车旁走。 此时小丫鬟还在训斥马车夫,而马车夫则红着一张老脸不停赔不是。 美女开口了:“画眉回来。” 小丫鬟画眉这才住嘴,撅着嘴回到小姐身边。 “杨四,我父亲年轻时你就在我家赶车,也是家中老人了,但规矩就是规矩,你出门前没检查车轴,一会儿回家自己领板子去吧。” 杨四喏喏道:“是,小姐……那个,其实小的昨日就检查过车子,按说不该出问题,小的怀疑……” “你的任务是赶车,怀疑并非你的职责,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哦,是是。” “去隆福寺进香不能耽误,你现在就回家赶一辆马车来,顺便叫人把这架马车弄回去修理。” 杨四答应一声,跳下马车就走。 秦行之暗中赞叹,难怪大臣们会给皇帝选她做皇后呢,瞧人家这派头!我家怜儿虽然性子倔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一样得抓瞎,哪像人家,处理得井井有条。 赞叹归赞叹,秦行之并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穷人,至少在大齐朝如此,既不能杀伐果断,又没多少雄心壮志,这样的一个小道士,偶尔在沈怜儿面前还能装装逼,面对如此强势的女人,估计还没开始忽悠呢,人家就看穿了。 男人不能装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孙蒙凑了上去:“小姐你好,可需要帮忙?” 美女转头看见嬉皮笑脸的孙蒙,秀眉顿时就蹙了起来,冷冰冰的问:“你是谁,我见过你吗?” “什么见过不见过的,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擦肩而过,相逢即是有缘嘛。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孙,大齐国姓,家住……” “闭嘴!”美女沉喝一声。 孙蒙吓了一跳,刚才一瞬间,美女仿佛幻化成太后的模样,全身洋溢着威严气息,愣是把他的话给憋了回去。 小丫鬟画眉鄙夷的哼了一声:“登徒子……” 孙蒙干笑:“二位误会了,我真不是登徒子!我大齐京城在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领导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城狐社鼠早已绝迹,传说中的登徒子,自然也绝不会出现在京城。” 画眉恍然大悟:“你确实不是登徒子,你是个马屁精,还是个碎嘴子。” 孙蒙忍不住瞪眼,小丫鬟太可恶了。 美女冷然道:“这位公子,既然我们不认识,请你离开此处,君不闻‘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什么驴当什么官?”孙蒙茫然。 画眉嗤一声笑了:“不学无术。” 美女眼中也流露出鄙夷,但仍旧面无表情继续道:“看你衣冠楚楚,又是京城人士,想必也是官宦子弟,莫要一时糊涂惹祸上身。” 孙蒙被他训得越来越郁闷,心说小道士的“搭讪”根本不好使嘛,小爷想先跟未来媳妇培养一下感情,难道也错了?我是皇帝啊,凭什么忍她? “我怎么就惹祸上身了?”孙蒙一翻眼皮,“我和自家媳妇说话,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这话出口,美女的脸色就是一变。 画眉指着孙蒙的鼻子厉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你自己作死不要紧,可别连累了你的家人。” “闭嘴!” 画眉迷惑的回头看看小姐,心说您有这口头禅婢子知道,可您让我闭嘴干嘛?我这是替您出气啊。 美女把画眉拉回身边,迟疑地问孙蒙:“你是……陛下?” 孙蒙大奇:“这你都能认出来,难道我已经王霸之气四溢到如此明显的程度?不妙不妙,我还想没事来个微服私访呢。” 美女叹口气,这就没错了,早听说陛下喜欢溜出皇宫。只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遇上他就是了。不情不愿的对孙蒙行礼:“妾身见过陛下。” 孙蒙意兴阑珊的摆手:“罢了罢了,没意思。” 人家小道士和沈怜儿眉来眼去的多好玩儿,到自己这儿,靠身份让未来媳妇行礼,实在没什么好得意的。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当街调戏民女?若是让朝臣们知道了,您如何自处?”知道了孙蒙的身份,美女仍然毫不客气。 孙蒙怒了:“杨采薇,你就认定我是登徒子了是吧?太冤枉人了!今天要不是你,要不是见你马车断轴,我吃饱了撑得过来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杨采薇眨眨眼,沉吟道:“陛下怎么就断定是马车断轴……莫非,是陛下做的?” 孙蒙一阵心虚:“胡说八道,我可不会用暗器。” 秦行之在一旁捂脸:胖子你平时挺机灵的,怎能说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人家说男人见了美女用下半身思考,难道胖子也是如此? 下半身没脑子,智商降低很科学。 第171章 亡国之君 虽然许多人不愿承认,但越是美女越聪慧,这个道理大多数情况下都行得通。所谓“胸大无脑”,只不过是妒忌者的无奈诽谤而已——当然,秦行之一向认为,胸之大小,和美丑没直接关系,那纯粹是西方审美毒瘤渗透的结果。 反过来说也成立,聪慧的女人,长相也不会太差。有个词叫做“相由心生”,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美女是可以后天炼成的。 在秦行之的梦中世界,就有无数这样的例子。当年只知道读书的丑小鸭,考上大学后摇身一变成了女神,你觉得不科学,其实不然,人家只是学识到了一定程度,蜕变了而已。 整容只能获得一时美丽,还要承受伤痛之苦,也传递不到后代身上。提高修养,才能从骨子里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更能影响后代。 这种气质反映到外部,就是人变美了。 变美的不是外貌,而是精气神。 很难想象,杨贵妃若是张口老娘,闭口王八蛋的,唐明皇会那么痴迷她。(熊六梅:老娘就很美!小道士:你那是特例。熊六梅:其实老娘根本不在乎美不美。) 杨采薇就很聪慧。 孙蒙一句辩解,简直等于明说是他干的,杨采薇甚至都懒得继续追问,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古人词汇量毕竟不如后世,再加上杨采薇学问虽好,一些市井俚语却根本不知道。 要是让小道士形容,其实很简单:“十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弄断未婚妻的车轴,这事儿是正常人能做的? 要知道马车虽慢,拉车的马匹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型动物,它要是受惊乱窜,掀翻马车,危险可大可小。 杨采薇又没法骂皇帝,只能自怨自艾,脸上可就沉得像是要下雨一样了。 作为胖子的朋友,秦行之决定救火。 他走到两人身边,笑呵呵地说道:“胖子,这美女就是你媳妇儿?果然天生丽质!不是道爷说你,对自己媳妇朝思暮想这没错,可你为了见她一面,让人弄断车轴就有点过了。 别反驳,我知道你做好了预防措施,几十个高手在旁边盯着呢,绝不会出现危险,可人家不知道啊。 再说了,这是人家的财产好不好,你弄坏了至少得赔偿吧,你赔给人家几千两黄金又怎么了?” 孙蒙如蒙大赦:“赔,必须赔!黄金太俗了,我那儿还有大理进贡的几斗珍珠,我觉得比较合适。” 秦行之大乐:“聪明,珍珠养颜嘛。” “闭嘴!”杨采薇怒喝。 秦行之一缩脖子,心说这位美则美矣,就是脾气大了点。 杨采薇上下打量秦行之:“你是谁?” 秦行之整整衣冠,躬身打稽首:“道祖云,上士闻道勤而行之,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和胖……陛下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你就是那个蛊惑君王的野道士!”杨采薇霍然转向孙蒙,表情严肃得让人心惊,“妾身恳请陛下,立即下旨诛杀此獠,还我大齐一个朗朗乾坤!” 孙蒙傻眼:“诛杀……此獠?” “方士之流,但凡进入朝堂必将给国家带来灾害,历朝历代多有此事,您是皇帝,比妾身清楚。陛下,为我大齐朝千秋万代,您也必须诛杀此獠,否则恐怕将大祸临头啊!” 秦行之火冒三丈,你他么还没成皇后呢,就想杀道爷,道爷哪儿惹你了? “你有病吧,什么叫方士之流?我是道士!” “并无区别。” “区别大了,不过这么专业的事你也不懂。我就问你一句,道士在你看来是祸害,那崂山道长又怎么说?” 杨采薇冷冷道:“崂山道长淡泊名利,除非皇族相邀从不露面,即便入京,也很快就离开了。再者说,结交崂山道长,那是皇族传统,妾身自然不予置评。” 秦行之明白了,皇族结交崂山道长,这女人其实也不赞同,否则就不会说“不予置评”了。 这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那么敌视道士,你又不是妖怪……即便是妖怪,狐狸精见了自己还眉花眼笑、跃跃欲试,恨不能把自己摆成十八般模样呢。 孙蒙嘿嘿笑:“小道士,看来只能委屈你了。” “别闹,正上火呢。”秦行之根本不信孙蒙会听杨采薇的,下旨诛杀自己这个“獠”。 孙蒙摊摊手:“杨小姐看到了吧,这家伙根本不怕我这个皇帝。我要是下旨诛杀他,他真敢啐我一脸屎……” “你才啐屎呢!”秦行之大怒。 杨采薇见两人没大没小的斗嘴,顿时满脸绝望:“陛下如此做事,妾身无话可说。父母之命难违,陛下愿意做亡国之君,妾身也只好认命了。” 说完招呼一声丫鬟画眉,连马车也不管了,转身就走。 孙蒙在后面抻着脖子大喊:“你给我说清楚,谁是亡国之君?” 在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竟敢大叫亡国之君,这胖子是不想活了吧?路人纷纷侧目。 “行了胖子,非让人家指你鼻子上骂才满意?”秦行之撇撇嘴,阻止孙蒙大呼小叫。 孙蒙怒道:“这皇后我不要了,我要退婚!” “你确定?那杨采薇可就成主角了。” “她说我是亡国之君,这能忍?她瞎啊,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亡国之君吗?小道士,你不能拦我,她真成了皇后,朕倒是无所谓,你可就惨了。” 秦行之耸耸肩:“胖子你就多余担心。你会下旨诛杀道爷吗?我认为你肯定不会。退一步讲,即使你脑子抽了真那么干,道爷身为鸿蒙派传人,妥妥的道门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你也杀不了呀。 不过呢,道爷还是支持你退婚的,不是怕她,而是替你着想。你想想,娶这种女人回家,动不动让你诛杀这个诛杀那个,否则就咒你亡国,你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秦行之可不是硬充好汉,他是真不在乎。 小道士不喜欢做官,只对赚钱感兴趣,现在当然还要加一个成仙的梦想。他不排斥做官,那是因为可以不干活白拿钱,否则真让他当个有实权的官儿,他还敬谢不敏呢。 和孙蒙相交纯属意外,小道士也从来没在乎他的皇帝身份,一直把孙蒙当朋友看。 当然,这位皇帝朋友有钱有权,偶尔占他点便宜,小道士还是很乐意的。 未来皇后不喜欢道士,道爷还不鸟她呢。 大不了一走了之,就不信以道爷的本事,在哪儿混不好。契丹不能去,那地方气候恶劣人也野蛮,可天下这么大,大齐朝又没统一全球,道爷难道不能去大理? 两人就在大街上,狠狠对杨采薇批判了一番。 孙蒙也就罢了,秦行之话语中也常常冒出问候杨家祖先的词儿,周围的护卫只能苦笑着隔开两人,生怕两人那些污言秽语被百姓听见。 听见倒是不要紧,关键是别被人认出皇帝来,丢不起那人。 孙蒙一拍手:“好,我们去杨尚书家。” 两人带着一群护卫,风风火火来到内城。 越走秦行之越迷惑,终于忍不住问:“胖子你这是去退婚吗?这分明是回我家的路径。” 孙蒙眨眨眼:“你到现在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孙蒙打个哈哈:“无知是福,这句李道长的忠言,朕送给你了。” 一行人直奔秦行之的豪宅,就在秦行之以为小皇帝临阵退缩了时,众人脚下没停,来到豪宅隔壁另一家悬挂着“杨府”牌匾的门前。 一个护卫上前准备敲门。 秦行之目瞪口呆:“这……这是杨老头儿家。道祖在上,难道他……” 护卫的手刚抬起来,大门自己开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杨府,后面跟着杨老头和一个老仆人。马车上,车夫杨四边赶车边说:“老太爷,要不您先等等,小的很快就能回来。” 杨老头摇头:“你不仅是车夫,还要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全,怎能把小姐放到隆福寺自己回来?至于老夫,朝廷的事可不敢耽误,反正也不远,老夫自己走着去吧。” 杨四一脸内疚:“都是小人的错。” “车轴断裂是意外,你前一天还检查过,因此这并非你的过错。你错在不该把小姐扔在大街上自己回来。” 杨四心说小姐比您堂堂礼部尚书还强势,她让我回来叫人,我敢不听吗? 京城治安一向很好,杨四不认为这么短时间会有什么问题,否则他宁愿挨骂也不敢丢下小姐。他跑回杨府首先就叫人尽快赶去出事地点,不为修车,只为照顾小姐。 今天也是巧了,老太爷正好有公事需要出门,家里又只有两辆马车。这让杨四很为难,小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可老太爷的公事似乎更要紧。 还好杨旭似乎把孙女看得比公事重要,听了杨四的禀报,很快便决定让他赶车去送小姐,自己步行去办事。 礼部尚书安步当车,听起来似乎挺惨,其实是没办法。 内城住的都是高官显贵,家家都有自己的马车,杨旭家只有两辆马车,已经算少的了。这些人家根本不需要雇车,因此尽管朝廷从不禁止普通人进内城,车马行在内城也没生意。 结果就是内城想雇个车很难。 大齐朝不流行轿子,无论文武官员,都以坐轿为耻。武官习惯骑马,文官毕竟体弱,骑马有些辛苦,于是就坐马车。 轿子这种充满脂粉气的交通工具,只有女子才会坐,就这还只是少数女子喜欢。 马车出了门,杨旭也注意到了孙蒙一行人。 “陛下?” 第172章 杨大人就好这口 孙蒙顽劣,但对朝中上了年纪的大臣,他还是挺打怵的。某种意义上,那些老臣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先帝还只有他一个后代,从小注定要做皇帝的人,大臣们盯得很紧——可惜效果不好,后天教育抵不过太祖强大的遗传基因。 因此尽管不忿杨采薇骂自己亡国之君,孙蒙还是不敢对杨老尚书无礼。 “杨爱卿这是打算出门?”孙蒙问。 杨旭暗叹,陛下啊,虽说太祖爷为偷懒立下规矩,中书大臣们能帮你处理大部分朝政,您不用和汉唐帝王那样每日埋头奏折。可您好歹是大齐朝皇帝,多关心一点朝政不好吗? 还没法抱怨,皇帝放权乃盛世之象,如果孙蒙真勤于朝政什么都过问,朝臣们可能反而不愿意了。 “启禀陛下,先前中书省通知老臣,高丽国使者到了,老臣这是要去接待呢。” 孙蒙心不在焉的点头:“辛苦老尚书了……那个,能不能耽误你一会儿,朕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杨旭有些为难:“老臣挺忙的。” 接待使者是鸿胪寺的事儿,用不着礼部尚书这么大的官去安排。但高丽是一个国家,人家派使者来观礼皇帝大婚,按规矩首次接见的官员必需品级足够才行。大齐作为宗主国,还不需要皇帝出面,礼部尚书不大不小刚刚好。 孙蒙想了想,说道:“那朕和你一起去吧,路上慢慢谈。” “不可!区区高丽使者,陛下怎能亲自接见?” “朕微服私访,又没带仪仗,只要你不说漏嘴,没人知道我是皇帝。嗯,说不定他们还以为我是您孙子,跟着您见世面呢。” 杨旭无语,老夫岂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不过皇帝的话还是打动了他,孙女嫁给陛下,这若是在民间,他可不就是自己孙女婿嘛。 罢了,陛下是个好动的性子,自己不答应他,搞不好他会自己偷偷溜去。 “也罢,那陛下和老臣一起走吧。” “就知道老尚书最通情达理,您老先请,朕和小道士跟着您。” 既然是微服私访,当然不适合摆皇帝的谱,跟在杨旭身后是题中应有之义。孙蒙在这方面经验十足,常偷溜出皇宫嘛。 没想到秦行之却叫道:“我不去!” 孙蒙愕然:“为什么?” “废话,道爷可没有给人做孙子的兴趣。”秦行之撇着嘴看杨旭,“杨大人啊杨大人,您可真能装,我师父的导引之术可还好用?” 杨旭笑呵呵地说道:“小道士你这话就亏心了,老夫什么时候装过?没错,我没说自己是礼部尚书,可你师父他也没问啊。至于导引之术,那是公平交换。” “派几个仆人打扫卫生,就换来我鸿蒙派珍藏,这叫公平交换?”秦行之很不服气。 既然法术存在,鸿蒙派典籍收藏的导引之术,肯定也不会是忽悠人的。那玩意儿对修炼无用,可按照典籍上的描述,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秦行之上下打量杨旭,嘴里啧啧有声:“瞧瞧,这一脸老树新芽的得瑟样,你敢说没从导引术上得了天大好处?” “导引术确实不错,呵呵。”杨旭一点不好意思都欠奉。大齐朝就这风气,杨旭年轻时也是风月场上的精英,不久前还新纳了一房小妾呢。 至于为何忽然要纳妾……你猜。 孙蒙来了兴趣:“那导引术,我能学吗?” 秦行之一摆手:“你还年轻,用不着那种玩意儿。” “哦。”孙蒙点头。 小皇帝坚信,只要是能传给外人的东西,但凡对自己有用,小道士都不会藏着掖着。他说没用,那就肯定不是假话。 陛下交好小道士,杨旭是最早知道的几人之一,但两人言谈间那毫无地位差别的感觉,还是让他好一阵惊讶。当然,皇帝本来就挺另类,和大臣说话也经常没大没小的,可性质不一样啊。 和大臣平等交流,那叫君明臣贤,一个小道士,如何能跟大臣相比? 杨旭笑道:“小道士,你们师徒早该想到,陛下的宅子岂能随便找个地方。你看看,这里离皇宫有多近,可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当然,老夫也有不对之处,不该故意不提醒你们……嗯,既然你已经知道老夫身份,派仆人打扫之事就算了吧,免得误会老夫窥探你们的秘密。” “不行!”秦行之脱口而出。 杨旭意外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叫道:“免费打扫换导引之术,你和老道说好了的,道爷又没法把你脑子里的导引术抹去,怎能说改就改?” 至于秘密,道爷还真不在乎。 杨旭十分不解:“这就怪了,你的符箓店生意火爆,按说不缺钱,为何不自己买些下人?” “哈,杨大人知道得挺多嘛。” “实不相瞒,我家老妻也用过你的美颜符。” “杨大人,你是圣人门徒,讲究敬鬼神而远之,用我道家符咒,你就没什么心理障碍?” 这个疑问秦行之早就有了,那些富商也就罢了,买符咒的不缺官宦人家。 杨旭不以为然:“怪力乱神才敬而远之,你家符咒功效多是方便百姓,与鬼神之说无关,老夫为何要忌讳?何况,圣人弟子只是不谈鬼神,可不是不信鬼神。” 秦行之撇嘴:“是呀,老太婆变美少女,您反对才是有病。下人呢,贫道不是不能买,我又不是和尚,不讲众生平等滴。但是,有免费的,我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哇哈哈哈……” 杨旭暗笑,真是没见过世面呐。 你以为养一堆下人,就是用来打扫卫生的?开什么玩笑。一呼而百应,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动动嘴巴,就有人替你办妥,穿衣吃饭全程有人伺候,心情不好了还能打骂下人出气…… 总之一句话,人生因拥有下人而精彩。 至于下人的人生,就没人在乎了。 孙蒙不甘寂寞:“小道士,要不我送你几个太监?” “咦,没拉长声啊,你确定是‘送我’,不是‘送——我’?” “那是因为以前我们交情不够,否则我身为皇帝,富得流油,差你那点银子?放心吧,不收钱,完全免费。” “不要。”秦行之断然拒绝,“太监少了坨东西,心理都不正常,只有你们皇家才变态到用那种人,道爷可不想弄得家里乌烟瘴气。嗯,要是送我几个宫女嘛,我倒能勉强接受。” “美得你!朕耗费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挑出一群美女,我容易吗我,凭什么送给你?偶尔用来拉拢大臣,这是帝王之术,我懂——呃,老尚书您别多想。” 杨旭正色道:“您是皇帝,就该精研帝王心术,此乃社稷之福,老臣只会欣慰。” 秦行之腹诽,把活人当货物还送出道理来了,真是万恶的旧社会。你杨老头八成也盼着胖子送你个宫女吧?胡子都白了,你也不嫌臊得慌。 “陛下,高丽使者还等着呢,您看……” 扯了些没用的,杨旭有些着急了。 孙蒙点头:“那就走吧。小道士不准再啰嗦,不就是杨大人没主动告诉你他是谁嘛,当初朕还没跟你说我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呢。” “那一样吗?咱是朋友。” “废话,你就确定杨大人不是真心和老道交朋友?你师父长得是寒碜了点,说不定杨大人就好这口……你说对吧,老尚书?” 杨旭大汗:“陛下,老臣确实和老道长挺聊得来,不过所谓‘就好这口’……这个真没有!” “朕认为这个可以有。” “不是,陛下不能乱用词啊。” “老尚书,你是不是想多了?朕的意思是您交友不看外表那些肤浅的东西。好了,别总是转移话题,正劝小道士呢。” 我怎么就转移话题了!杨旭憋得脸通红。 秦行之心情大好:“呵呵,就稀罕你这种胡搅蛮缠的皇帝。行,看在你的份上,道爷不和他一般见识。道爷还没见过高丽人呢,正好去开开眼。” 梦中世界小道士能见到的高丽人都是修改过的,几乎见不到“原版”,想必这个时代的高丽人,还没那种本事吧? 于是众人上路。 因为中间一番打岔,孙蒙竟然忘了“正事”,一路上根本就没跟杨旭提退婚的茬,可见没心没肺到何种程度,小道士也没提醒他。 你问为什么不提醒?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小道士也忘了! 何止孙蒙没心没肺,秦行之也毫不逊色,两人本来就是一路货,否则也不至于臭味相投。 高丽馆驿离秦行之的豪宅不算太远,一群人在护卫的簇拥下,很快就到达目的地。高丽使者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正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远远看到秦行之等人,高丽人吓了一跳。 人多排场大,说明对咱们重视。虽然以前不这样,可说不定是因为咱们高丽国势强大了,大齐人不敢小觑了呢? 问题是,那些人为何都是武士? 高丽正副使相互看看,暗中盘算这一路上的行程,算来算去,也是老实本分没闹出任何乱子,大齐人不该为难自己才对。 走近了,秦行之抬头四处打量。 馆驿正门三个大字顿时吸引了小道士的注意力。 “棒子馆”! 第173章 八成搞过传销 高丽正副使怀抱笏板,齐齐九十度躬身行礼:“参见大人。” 身后随行人员随之鞠躬,顿时矮了一片。 杨旭坦然受了一拜,这才抬手:“诸位请起。” 不是客气的时候,杨旭其实是代替皇帝受他们一拜,这是规矩。当然,高丽人可不知道,皇帝就在自己身后看热闹呢,否则就不是鞠躬,而是跪拜了。 杨旭开始讲话,无非是陛下多英明,社稷多和谐,皇帝大婚乃天下之大喜事,必将因此带领大齐以及周边国家迈入一个新时代之类的套话。 孙蒙无聊极了,想和秦行之说话,却发现小道士盯着馆驿门匾看个没完。 “看什么呢?”孙蒙问。 秦行之指指门匾上棒子馆三个字:“那三个字有点意思,谁写的?” “你对书法还有研究?” “废话,道爷神马都会。” “跟我就别吹了,什么都会,你给小爷飞一个看看。” “我说的是琴棋书画好不好?再说了,你真以为我飞不起来?用道法飞,那都是欺负你。快说,这仨字谁写的,道爷很想认识他一下。” 孙蒙乐了:“那恐怕不可能了,除非你真成了神仙,去天上找他吧。” “啊,这是神仙写的?” “是太祖皇帝。皇帝是天子嘛,死后不落轮回,当然要回归天界,以前我不信这一套,如今就不敢说了。” 说到这里,孙蒙居然一脸忧愁:“这事儿想想挺闹心的,你想,哪天我也回归天界,见到太祖爷,大家都是老天爷的儿子,一个辈分啊,我是叫他祖宗,还是叫他大哥?这还是好的,毕竟我和太祖不熟——要是碰上我爹,可就愁死我了!” 秦行之没好气的道:“你们皇帝本来就乱七八糟,问我白搭。这竟然是太祖写的?奇怪……我问你,太祖皇帝是不是很像我?” “什么意思?……你这家伙竟敢占我便宜!什么叫太祖爷像你?” “呸,孙子才有兴趣做你祖宗呢。我的意思是,你家太祖皇帝,是不是也经常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孙蒙摇头:“我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 “不是有专门偷窥记录皇帝隐私的东西嘛,叫什么来着?” “起居注。不过你想差了,那些玩弄笔杆子的家伙,总是把皇帝的话弄成之乎者也,从不原话照抄。再说了,太祖真说了他们不懂的东西,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才疏学浅的事实,也不肯记录啊。” 秦行之大失所望:“这么说没办法了?” 孙蒙奇怪的看着他:“这事儿对你很重要?” “呃,也不能说很重要,就算不管,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感到非常好奇——胖子,你们大齐朝称呼高丽人,难道也叫‘棒子’?” 孙蒙点头:“说得好像你不是大齐人似的……没错,高丽棒子嘛,很多人都这么叫。” 秦行之愣了片刻,哑然失笑:“那是道爷想多了。” 还以为太祖皇帝也有梦中世界的经历呢。 梦中世界到底是虚幻的,还是前世记忆,这是秦行之一直弄不清的谜团。如果世上曾出现过第二个有同样经历的人,那么小道士就能确定,自己真是穿越者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挺没道理,是不是穿越者,难道当事者自己还不清楚? 其实不然,设身处地想想,这事儿还真没那么容易确认。 一些想象力丰富的人,以不同身份做个条理分明的梦实在不算什么,难道醒来就能认为梦中经历的一切是前世记忆?有人在梦中遇上心仪的女孩,明明现实中不认识,却记忆深刻,醒来后一整天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都挥之不去,又如何解释? 梦中世界的一切再清晰再有条理,当你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都无法确定那些是虚幻还是真正的记忆。 秦行之用亲身经历证明,那些穿越后靠后世知识混得风生水起的故事,都是不靠谱的。都无法确定那些记忆的真假,你就敢炼钢造玻璃?别逗了。 例如你做了个梦,有神仙信誓旦旦和你说,每日连续服用伟哥,三年后就能立地成仙,你会坚信不疑? 或者梦中你亲自在远方某座山上挖出黄金,醒来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挖挖看? 梦中经历再真实,醒来通常也只是一笑了之罢了。 孙蒙加了一句:“据说,高丽人和棒子本来没关系,太祖皇帝是第一个这么叫的,后来就被大家接受了。谁都不懂太祖干嘛这么称呼人家,太祖也从没解释过。” 得,小道士再次变得不确定了。 难道太祖真是穿越众一员? “你家太祖这么叫人家,高丽人不和他急?”秦行之随口问。 “他们敢!”孙蒙一向崇拜太祖,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告诉你吧,这棒子馆三个字,还是高丽人哭着喊着,恳求太祖题写的呢。牌匾挂出来那天,高丽举国欢腾,那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吹吧你就,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何必亲眼见?高丽人恨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每次来觐见父皇,你不问他们都不乐意。不信,我帮你问问。” 孙蒙也不管杨旭正在讲话,提高声音:“嘿,对面两位使者,贵姓啊?” 正副使愣了愣,心说这谁呀,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断杨大人。杨大人是礼部尚书,最注重礼节,就算你是杨大人的子侄,恐怕也要倒霉了。 杨旭心里确实挺腻歪,可人家不知道孙蒙是皇帝,他知道啊,皇帝开口,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必须停下。 “发什么愣,问你们话呢。”孙蒙再叫。 两个使者对视一眼,脸上就堆满笑容。 “下官金日光。”正使回答。 “下官朴正欢。”副使回答。 杨旭暗叹,本以为两个使者没见过皇帝,带着皇帝来没事,却忘了咱这位陛下,那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 俩使者又不傻,估计自己一停下,他们就开始怀疑皇帝的身份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怀疑,除了皇帝,谁敢随便打断礼部尚书讲话? “好名字!”小道士一挑大拇指。 正像杨旭猜测的那样,正副使几乎已经确定孙蒙是皇帝。这并不难猜,除了随意打断杨旭讲话这条之外,孙蒙的年龄也正合适。 至于皇帝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皇帝做事,还用得着跟臣民解释?人家就是喜欢我们高丽人,难道不行吗? 可小道士一开口,他们却又迟疑了。 皇帝总不能有俩吧? 说小道士是宠臣,那也不对,谁见过敢跟皇帝并排站着的宠臣?况且他还敢主动开口说话,宠臣咱高丽也有,不是这么当的。 金日光笑道:“您二位有何见教?” 孙蒙指指牌匾:“我说这棒子馆三字,是你们求太祖赐下的,小道士不信。你来评评,我说的对不对?” 金日光顿时满面红光:“当然是大齐太祖皇帝所赐!我们高丽人当初随太祖皇帝征战,是太祖皇帝亲口认可的犀利武器,御封的正宗棒子。” 秦行之憋着笑拱手:“原来如此,佩服佩服。” 金日光继续道:“我国上至国王陛下,下至黎民百姓,皆愿为太祖皇帝生生世世守护国土。此牌匾乃我高丽之魂,如果不是太过贵重怕有闪失,我们恨不能请回高丽,供奉于祖庙。” 秦行之低声赞叹:“胖子,你家太祖八成搞过传销,这洗脑技术,杠杠的!” 孙蒙正要问问传销为何物,杨旭咳嗽一声:“诸位,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好端端的讲话被打断,再继续说就没必要了,皇帝既然现了身,不管高丽人看没看出来,让陛下站在外面就不合适了。 金日光连忙弯腰:“是,大人请,这两位……” 孙蒙一摆手:“别管我,我和小道士就是看热闹的。” 金日光偷偷和朴正欢交换了一下眼神,心说这位若不是皇帝,我把自己眼珠子抠了。接见外国来使这么严肃的事儿,是一般人敢看热闹的吗?就是有那傻大胆,大齐官员也分分钟让他明白严重性。 一时间,金日光心中充满感动和自豪。 皇帝陛下亲自来看自己等人,这说明什么?这是对我高丽人的肯定呐。皇帝不想暴露身份很正常,咱们级别不够嘛。可即使如此,皇帝还是来了! 朴正欢也差不多,眼圈都红了。 在高丽使者的热情邀请下,众人走进棒子馆,一路来到正厅。这座馆驿修建的相当精致,面积比秦行之的宅子还要大。里面常年有鸿胪寺下属人员负责维护,将偌大的一所宅子,打理得整整洁洁,论干净程度,和小道士家完全是两个档次。 秦行之有点泛酸:“太不公平了,我的宅子不如它,那还是道爷花钱买的呢。这地方倒好,人家白住不花钱不说,你连打扫卫生的都给他们配好了……” “羡慕?他们吃饭还不花钱呢。” “我擦,你这是崇洋媚外,道爷鄙视你!” “少废话,这是规矩,大齐使者去高丽,接待规格更高。有本事你也建国做国王呀,朕给你修一座更大的馆驿。” 秦行之沉吟:“建国不难,可国王又不能做使者,到时候你修的馆驿再好,我也享受不着,白白便宜了别人,划不来。” 孙蒙大乐,这家伙越来越能吹了,还建国不难,你以为建国是小孩子玩泥巴呢? 第174章 你们很有前途 杨旭是礼部尚书,平生最注重礼仪。 别误会,老头儿并非顽固不化死搬教条的那种人,说实话在大齐朝的大环境下,那种人也混不好。大齐朝官场流行的是文采风流、光风霁月。 否则鸿胪寺官员也有见过皇帝的,为何自始至终都没人给孙蒙行礼? 微服私访嘛,不仅皇帝喜欢,臣工们也经常这么干,大家就爱玩儿这个。往大了说是体察民情,往小了说则是体验一下普通人的乐趣。你不能说自己玩得痛快,到了皇帝这里就非得揭穿他,夫子教导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当然,微服私访容易装逼打脸,大家心照不宣。 若是皇帝没被人怀疑,杨旭不在乎让皇帝坐下首,甚至站在自己身边陪着也无所谓。现在就不行了,两个高丽使节热泪盈眶的,显然已经确定皇帝的身份。 于是杨旭只能选择让皇帝坐上首。 小道士想坐在孙蒙身边,被杨旭死拉硬拽弄到自己下首,吹胡子瞪眼煞是吓人,搞得秦行之替他担心心脏,不敢继续招惹老爷子,只好认命的坐下。 这样一来,等于明明白白告诉高丽人,孙蒙就是大齐皇帝陛下。 也没什么好谈的,接见使者原本就只是个流程,他们也没什么国事在身,主要任务就是观礼皇帝大婚。 其实过些日子,皇帝还会亲自接见他们。 当然不是单独接见,而是等各个国家使节都到齐,皇帝一次性在金銮殿上接见一次。 今天本来的计划,是杨旭接见使节,讲一番套话,然后大家坐下喝喝茶聊聊天,消磨个把时辰,杨旭就可以走人了。后面的接待事宜,有鸿胪寺官员负责。 结果因为皇帝不甘寂寞,现在杨旭说了不算,得看孙蒙的意思。 孙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当然也可能知道却并不在乎,兴致勃勃地说道:“小道士路上告诉我,你们高丽人一般不吃肉,真的假的?小道士……咦,你跑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秦行之摆手:“我怕杨大人有个好歹的,算了,又不是隔十万八千里,你大点声,道爷听得见。” 孙蒙瞅瞅杨旭,只见老头儿一脸便秘的样子,也觉得最好别招惹他,就不再强求。 金日光和朴正欢更迷惑了,在皇帝面前自称道爷,这小道士是什么人,怎么就这么牛? 金日光陪笑道:“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也吃肉。” “哦,我想也是,人哪有不吃肉的?小道士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你们最喜欢泡菜。” “泡菜在民间确实十分流行,官宦人家还是吃不太习惯,还是以新鲜蔬菜和肉食为主。” “吃肉好,吃肉才有力气嘛,我就喜欢吃肉。” 秦行之撇嘴,多新鲜呀,您不喜欢吃肉,能长这一身壮观的肥膘? 金日光恭谨地说道:“下官回去,一定将您的指示传达给我朝国王陛下!下官保证,我朝官员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多吃肉,以吃肉为荣,鄙视不吃肉之人。” 孙蒙乐了:“没这么严重,我就是随便说说。” “不不,您的话犹如指路明灯,下官听了,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呐。作为太祖皇帝御封的棒子,怎能不多吃肉?多点力气,也能替大齐守好国门。” 孙蒙眉花眼笑:“指路明灯?好,你们高丽人这些年在汉语方面大有长进呐,都会用成语了。吃肉好处多了,不仅长力气,还能滋养容颜呢。” 秦行之不服了:“不带这么胡搅蛮缠的,吃肉养颜,你哪儿得来的结论?” “这还用说吗?吃什么补什么,你吃青萝卜想养出白皮肤,那不可能。吃肉就不同了,所谓油光水滑,没油水,还光滑个屁呀。” “切,你不懂科学,道爷懒得和你争辩。” 朴正欢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忽然开口道:“小道长此言差矣,吃肉养颜乃天地至理,我们有明证!” 秦行之愣住了,你讨好皇帝也太没原则了吧? 朴正欢冲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走开去了后面的院子,不一会儿带进来两人。 俩女孩,俩年轻貌美、皮肤白皙的女孩。 而且长得一模一样。 孙蒙刷一下站起来:“孪生姐妹,有点意思。” 两个女孩给众人行礼,然后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抬头。 朴正欢谄笑道:“正是孪生姐妹,一名秀妍,一名秀丽,出自官宦之家,乃是高丽难得的美人。你看她们的皮肤,足以证明吃肉能养颜。” 孙蒙凑到双胞胎跟前,伸手抚摸两人胳膊:“果然滑腻,小道士,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秦行之摇头不语。 他早观察过了,双胞胎容貌美得令人窒息,连小道士都不敢违心说她们不如沈怜儿。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两个女孩的皮肤,又白又嫩,仅仅露出的那么一点,就细腻得过分,让人有种轻轻一碰就会留下指痕的感觉。 除了梦中世界PS后的那些照片,秦行之从没见过现实中有这么好的皮肤,沈怜儿也大大不如。 可她们皮肤再好,跟吃肉又有什么关系? 金日光和朴正欢对视一眼,忽然翻身拜倒在地:“陛下,请收下这两位美人!” 孙蒙皱眉:“你们认出我了?” “陛下如日月生辉,光芒四射,下臣怎能认错?” “哇哈哈哈……”孙蒙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这时候他也不说今后没法微服私访什么的,志得意满的挥手:“朕正是当今天下最英明神武的大齐皇帝,你们眼光不错,很有前途呐,快站起来,别跪着了,咱大齐不兴跪拜。” 金日光两人大喜:“下臣一定把陛下的评价带给我朝国王。” 这句评价太重要了,两人暗想,八成回去后又要升官了吧? 杨旭咳嗽一声:“陛下注意言辞,您一句话对天下的影响,比您自己想象的要大。” 老头儿面色有些阴沉,看得出来,心情不算好。 这不奇怪,皇帝是他孙女婿,无论谁送美女给皇帝,他都不可能高兴。按礼法,皇帝妃子多多益善,这种事谁都没法反对,可他就是心里堵得慌,难道不行? 何况这一对双胞胎,比杨采薇美多了。 杨旭不认为孙女比不了两个不知所谓的高丽美人,作为皇后姿色还在其次,能协助皇帝管理皇宫大内,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皇帝毕竟太年轻了,沉迷女色也很正常。 历史上一个朝代的衰败,往往就是从皇帝沉迷女色开始,然而杨旭不得不承认,在大齐朝,这真不算多大点事儿。 想当年太祖皇帝就挺荒唐的,还不是天下一统,大齐朝蒸蒸日上?按史书记载,太祖这人其实也没特别出彩的地方,他最大的优点,一是特别不在乎地位差距,和手下关系够铁,二是懂得放权。 打仗上经验不多,本来就是个纨绔嘛,懂什么战术?尽管常常发明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玩意儿,比如鞭炮之类,可真正指挥打仗的,还是那些将军。 立国后几乎完全不管朝政,高高兴兴当自己的吉祥物,大臣们也乐得享受大权在握的爽感。 这个传统被很好的继承了下来,后来的皇帝,无论好色也好,懒惰也罢,对朝政基本没多大影响。 站在官员立场上,杨旭无话可说。 但他不仅是礼部尚书,还是未来皇后的爷爷,站在孙女的立场上,他不感到堵得慌才怪。 高丽人辛辛苦苦找来一对双胞胎美女,高丽国王都忍痛没舍得自己收下,让使者巴巴送来大齐,就是为了讨好皇帝。 至于说皇帝大婚送美女是否合适,很遗憾,这事儿也是礼法允许甚至提倡的。 皇帝妃子多,子嗣就繁荣,天下就太平——不管你服不服,这个时代的人就认这个理儿。 金日光和朴正欢从地上爬起来,笑得满脸褶子:“我朝国王说了,这两位美人虽是高丽人,却也是天赐之宝,全天下除了陛下您,包括他自己也无福享用。因此,国王陛下就吩咐下臣带她们来大齐,贡献给陛下。” 双胞胎闻言,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孙蒙,这传说中的大齐皇帝是个胖子,让两人心中略有些失望。 怪就怪她们长得太美了,这辈子注定只能成为大人物的玩物,即使她们的父亲是官员也改变不了。孙蒙胖是胖了点,至少比那又老又丑的高丽国王强。 孙蒙摸着下巴:“送给朕?这不好,小道士说了,人不是物件,轻易不能随便送人的。” 两个使者无语,您是皇帝,干嘛听一个小道士的? 孙蒙冲秦行之招手:“你不是说让我送你宫女吗?宫女肯定不行,正好,这两位还没进宫,不算宫女,朕送给你了。” 两个使者彻底糊涂了,您刚提到小道士说人不是物件,怎么一转眼就把美人送他了?这也太没原则了吧? 再说了,这种档次的美人,几百年不一定出一个,怎能送给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道士? 但两个使者没权力反对,说白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双胞胎贡献出来,至于皇帝转手送人这种奇葩行为,他们确实管不着。 秦行之摇头:“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孙蒙迷惑不解:“想要宫女的是你,现在又这么说,你在逗我玩儿?看清楚,这俩是美女!” 第175章 人生三大喜 双胞胎又偷看秦行之。 这一看顿时就怦然心动,恨不能开口大叫:“快答应收下我们吧,皇帝都开口了,你还客气什么?” 无它,只因小道士长得太俊俏了。 给谁做玩物,都改不了命运悲惨的事实,可若对方是小道士这样唇红齿白、顾盼风流的人物,双胞胎觉得,这个真可以忍。 秦行之说道:“我家女人已经够多了,你还硬给我塞,几个意思?沈怜儿和熊六梅我养活得心甘情愿,李春娘就是你硬塞给道爷的!本来我以为李春娘能干点活,结果那女人连饭都做不好,还不如老道呢。” 孙蒙重复道:“这俩是美女!” “得了吧,美女固然谁都喜欢,但你可能忘了,当时你说要送我太监,原因是我家缺下人。道爷不喜欢太监,这才勉强同意你送我宫女,可你却不愿意了。不管太监还是宫女,到我家都是干活的,这两位是能干活的模样吗?” 孙蒙瞅瞅双胞胎,娇滴滴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确实不像能干活的样子。 “你们两个会洗衣做饭吗?”孙蒙问双胞胎。 双胞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妾会!” 两人是官宦人家出身,会干活才怪。可是为了让秦行之答应收下她们,双胞胎都不用商量,立刻便决定撒个谎。 她们不认为秦行之真会让她们洗衣做饭。 谁得到她们两个,舍得让她们干活,脑子抽了不成? 双胞胎觉得,秦行之是故意找借口拒绝。高丽和大齐都推崇儒学讲究礼法,皇帝赏赐,臣下必须拒绝,这也是礼法,不管你心里多么愿意,也不能没口子答应,总得推辞一下才好。 虽然小道士的拒绝方式比较……粗暴,说不定这就是人家受宠的原因呢。 孙蒙摊手:“你看,她们会干活。” 秦行之怀疑的看着双胞胎:“你们确定?先告诉你们,我家活很辛苦的,养了一群懒货呢。” 秀丽低声但肯定的回答:“妾和姐姐都会洗衣做饭,也不怕辛苦。” “看你还有什么借口。”孙蒙幸灾乐祸道。 这话让众人一阵腹诽,两个绝色美人你自己不要,硬往别人那儿塞,人家拒绝不了吧,你还特别高兴,这是什么心态? 秦行之转向杨旭:“杨大人您经验多,你看她们两个靠谱吗?” 杨旭摸着胡须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夫觉得靠谱。小道士有所不知,看着柔弱的人,不一定吃不了苦。古有西施浣纱,昭君出塞……” 秦行之就没问对人,老头儿巴不得秦行之收下双胞胎,省得宫内多出一些事端,让孙女为难。 这固然有悖于公私分明原则,但杨旭觉得,皇宫里少两个美人,对国家命运应该没什么影响。 秦行之盯着双胞胎:“最后再问一次,一旦进了我家,你们就没机会后悔了。我家人员复杂,有杀人不眨眼的,还有吃人肉的!” 众人翻白眼,太假了,你家是魔窟不成? 只有孙蒙清楚,小道士一句假话都没说。二柱子是个夯货,杀人确实不眨眼。熊六梅是武林高手,估计也不会在乎人命。吃人肉的,那是狐狸精胡一菲。 双胞胎也不信,但立刻变得楚楚可怜:“小道长一定会保护妾姐妹俩的,对吗?” 秦行之暗叹,这他么分明是对道爷的考验呐! 这么漂亮的美女,偏偏又娇柔得过分,是个男人都难免动心,道爷是地地道道的男人,不动心岂不成了棒槌?可沈怜儿才是道爷的最爱,为了她,道爷连狐狸精都忍着不摆十八般模样呢! 以前和老道开玩笑,说要建一个大大的后宫,现在看来,似乎真有那么点趋势。 必须坚持,好歹等和沈怜儿成亲了再说。 小道士一脸不情愿:“那好吧,道爷收下你俩了。” 没有欢呼,双胞胎红着脸低头。 金日光实在忍不住了,高丽出俩绝世美人容易吗?国王陛下都没舍得收,送到大齐讨好皇帝,结果被转手送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道士,虽说这是皇帝的决定,可他回到高丽,一个办事不力的帽子估计少不了。 试想双胞胎好歹也是高丽人,若是成了皇帝的妃子,怎么着也能为高丽说点好话吧? 大齐军事能力弱,可人家疆域大、人口多,随便组织几十万人的军队,就跟玩儿似的。 高丽就不行了,凑出十万大军立马伤筋动骨。 最悲催的是,高丽国的位置很倒霉。不像倭国是个海岛,高丽和大陆接壤。理论上,接壤并非坏事,贸易什么的都方便,可它接壤的国家偏偏是契丹。 契丹,北方最蛮横的民族。 若不是中间隔了长白山女真部落,契丹人到高丽逛一圈,基本和回家一样轻松。 真以为高丽人被太祖洗脑了? 谁都不傻,拼命交好大齐,秉持的是“远交近攻”的战略思想。高丽人很清楚,野蛮的契丹人从来就不是合格的结盟对象。一个喜欢打草谷,把外族人当奴隶的游牧国家,能和谁平等结盟? 和秦行之梦中世界不同,契丹并没有建立辽国,当然也没占据燕云十六州,仍旧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特点。 金日光张张嘴,就要发表点反对意见。 朴正欢轻轻碰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嘴里高声说道:“恭喜小道长收得美人归。陛下视美人为衣服,待臣子如手足,三国刘备亦不如也,实在是万古明君,下臣五体投地!” 孙蒙茫然:“什么衣服手足的?” 秦行之乐了:“他给你发了一张好人卡。知道刘备吗,他说媳妇可以再娶,儿子也能再生,手下的将军死一个少一个,所以将军比妻子重要。 这位金大人认为,你比刘备还牛,连绝世美人都能随手送给臣子,臣子们敢不感激涕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不把自己搞成过劳死,都算对不起你。” “不对吧,为何送美人比不在乎妻子更牛?” “没听说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换个新媳妇,这算不算好事?” 孙蒙有些不高兴:“这是什么屁话?等你和沈怜儿成亲几年后,你愿意她死了换个新的?” 秦行之连忙否认:“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两情相悦,道爷稀罕的就是她这个人,不是她的容貌。” 孙蒙沉默了,他和杨采薇好像不能算两情相悦,他不喜欢盛气凌人动不动大义凛然训自己的杨采薇,那女人似乎也不喜欢自己。 想想要是杨采薇成了皇后,自己到底希不希望她死掉呢……孙蒙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杨旭咳嗽一声,板着脸说道:“此乃谬论,陛下切不可当真!所谓夫妻者,地位相当,一主外一主内而已,怎能随便舍弃?陛下的孩子贵为皇子公主,更不存在舍弃一说。” 孙蒙嗯了一声:“老尚书别担心,朕明白,男人嘛,什么时候都不能牺牲自己的媳妇孩子。别说大臣了,就是为了亲爹也不行啊。不过说到这里,朕正好有件事想和您商议一下……” 他终于重新想起退婚的事。 秦行之连忙阻止:“胖……陛下,现在不合适。” 当着这么多外人,和杨老头商议不要他孙女,信不信老家伙分分钟弑君?就算他修养好不杀人,让外人看了热闹,丢脸的也是胖子。 “不合适?”孙蒙迟疑。 秦行之点头:“还是私下讨论比较好,不如咱们现在就回去,到杨大人府上平心静气聊聊?” “那……好吧。” 别说高丽人了,周围的官员也暗自惊诧,陛下居然对小道士言听计从,这太不可思议了。 官员们大多了解他们的皇帝,这位陛下固然爱折腾,做事不靠谱,却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这是肯定的,针对他爱溜出宫转悠的毛病,朝中大臣劝诫了皇帝无数次,如果孙蒙听劝,又怎么会死性不改? 自认忧国忧民的官员就开始担心了,陛下对一个不知所谓的道士言听计从,这似乎不是明君该做的。 朴正欢显然比金日光反应快,美人给小道士,可不一定就是坏事,要知道,宠臣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孙蒙正要带头离开,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众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棒子馆大门砰一声被撞开,一群彪形大汉冲了进来。现在正是阳春三月,这群人竟个个身穿皮袍,头戴毡帽,也不怕热出白毛汗。 孙蒙的侍卫们吓坏了,哗啦一下把皇帝围得水泄不通。侍卫头目暗骂,外面放哨的家伙死了不成,怎么也不通知大家一声? “老金老朴,过场走完了吧?” 为首的粗豪汉子声音洪亮得如同跟谁吵架似的。 金日光一张脸变得煞白,大叫一声:“护驾!”就往孙蒙身边凑。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孙蒙现在就像缩进龟壳的乌龟,连小道士都被排斥在外,护卫们根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皇帝。 粗豪汉子愣了愣:“护驾……你说小皇帝在这儿?” 金日光厉声道:“耶律乞买你好大的胆子,尊贵的大齐皇帝陛下在此,你竟敢大呼小叫!小小使节就敢在内城横冲直撞,你契丹是欺陛下刀锋不利吗?” 契丹人? 秦行之打量这群大汉。 和大齐人果然不太一样,不知这些人是专门选出来充门面的,还是契丹人普遍如此,反正无论个头还是肌肉,都比普通大齐百姓强,往那儿一站,煞气四溢,愣是带出了金戈铁马的战场气氛。 美中不足的是,都有些罗圈腿。 耶律乞买这才注意到护卫围起来的圈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呸,还皇帝呢,跟弱鸡一样让人护着,真他么丢人现眼。 我们契丹皇帝,上马杀敌一个顶仨。 第176章 拿脚丫子踹我脸不行 “哦,皇帝真在这儿?”耶律乞买笑道,“老金你也别挑拨,老子事先不知道皇帝也在,我是来找你的。告诉你,老子已经很给面子了,知道你们刚来要拜见大齐的官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过来。” 护卫们松了口气,就说嘛,契丹人再嚣张,难道还敢对陛下不敬?人家是来找金日光的,不是故意羞辱陛下。 头目一挥手,护卫们退开,露出里面的孙蒙。 孙蒙脸色不算好。 耶律乞买大笑一声,走到孙蒙面前单膝跪地:“契丹使者耶律乞买,参见大齐皇帝陛下。” 孙蒙摆摆手:“不必多礼。” 耶律乞买站起身,看着孙蒙:“陛下未免有点不地道,前几日我们到达你让大臣接待,今天却亲自接见高丽棒子,这是看不起我们契丹人吗?” 这话太不客气,官员们顿时大怒,纷纷呵斥耶律乞买。 孙蒙少有的老实,讪讪道:“爱卿误会了,朕是随杨大人看热闹来的,原本没想暴露身份。” “哦,听说陛下喜欢乱跑,看来传言不虚。不过你们大齐的规矩太奇怪了,在我们契丹,皇帝陛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个敢说半句话。” 杨旭心说,你们一群野蛮人,懂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们那里皇帝死了,随时可以换,根本没什么真龙天子的说法。 孙蒙打了个哈哈:“规矩还是要讲的。” 小道士越来越感到不解,奇怪,胖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见了契丹使者,变得这么老实? 耶律乞买显然不怎么在乎规矩,皇帝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转身走向金日光,把孙蒙凉在一边。 “老金呐,人交出来吧。” 金日光退后一步:“什么人?” “别跟老子装傻!我家陛下说了,高丽出了两个孪生美人,你们国王一半死老头儿,就别祸害人家啦,送给我家陛下才是正理。你带她们来大齐干嘛,害得老子还得让人运回契丹,这很辛苦知不知道?” 众人皱眉看向双胞胎,契丹人来要她们? 有老成持重的官员就想了,陛下刚才不要她们,自己还以为陛下有毛病呢。现在看来是误会了陛下,陛下睿智呐,这哪是两个美人,分明是两个祸害。 大齐有如此睿智的陛下,实乃社稷之福! 没法怪官员们这么想,契丹不好惹。 大齐军队战斗力低下,可总人口在那儿摆着,周边国家谁也不敢小觑。高丽、大理、交趾,乃至偏居海岛上的倭国,对大齐都比较尊重。 吐蕃和大齐被大雪山隔开,听说他们正乱得厉害,也没能力和大齐一较长短。 只有北方的契丹,游牧民族战斗力强大,人口也不算少,这些年没少让大齐吃亏,战争是没发生过,打草谷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 契丹人也看不起大齐。 说句实话,周边国家的“国王”在国内同样也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可为了尊重大齐,觐见孙蒙时,使节都称自家皇帝为国王。契丹使节却堂而皇之的称自家皇帝为“皇帝陛下”,和大齐皇帝平级。 鸿胪寺的官员们甚至觉得,陛下最好连小道士都不要赏赐。 大家就拿眼睛看双胞胎。 耶律乞买顺着众人视线看过来,顿时双眼放光:“哈,就是你们两个!啧啧,果然是绝色美人,老子看着都心痒痒。不过放心,你们是我契丹皇帝陛下的,老子不会动你们。这就随我走吧,老子送你们回契丹享福。” 说着就要过去拉双胞胎。 双胞胎齐齐惊呼一声,花容失色。 秦行之上前一步,拦在双胞胎前面:“等等。” 耶律乞买脸色一沉:“你是哪个狗东西,找抽啊?” 秦行之轻蔑的看着耶律乞买:“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一来就咋咋呼呼,生怕没人知道你是野蛮人似的。没文化就有理了?那太白山的狗熊比你更尊贵。你要带她们走,问过道爷没有?她们是道爷的人!” 小道士很不客气,把耶律乞买和狗熊相比,让鸿胪寺的官员们为他捏把汗。 然而耶律乞买看似粗鲁,却并没兴趣对小道士动怒,而是怒视金日光:“老金,这是怎么回事?” 金日光喏喏道:“本官受我朝国王所托,已将二位美人贡献给大齐皇帝陛下。” “什么?”耶律乞买火冒三丈,“这对美人,我契丹皇帝数月前就开口要了,做事总讲个先来后到,凭什么送给大齐皇帝。姓金的,高丽国是想要战争吗?陛下,你又怎么说?” 孙蒙摊手:“朕事先不知道你们皇帝也要,否则区区两个女人,朕才不跟你们抢呢……” 秦行之打断孙蒙:“陛下没必要和他解释。耶律乞买,大齐是高丽宗主国,高丽出了美女,不远万里送给陛下享用,那是一片拳拳之心,关你契丹鸟事? 再说了,陛下已将美人赐给道爷,现在道爷说了算,你少去烦陛下。尊贵的大齐皇帝,是你区区一个使节能随便质问的?” 耶律乞买这才正视秦行之:“赐给你了……你是道士?” “不错,你家道爷乃道家鸿蒙派掌门。” 耶律乞买一翻眼:“老子管你是谁,把美人还给我,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告诉你,我们契丹人发怒,连我们自己都害怕!” 秦行之乐了:“疯狗都这么说自己……其实吧,也不是不能商量。” 双胞胎大惊,她们可不愿去契丹。 伺候帅气的小道士,比伺候胖子皇帝强。但比起去契丹来,她们宁愿选择大齐皇帝。契丹气候恶劣不说,那边的人粗鲁残暴,据说还有儿子继承老子女人的传统,这对从小读圣贤书的双胞胎来说,简直比地狱还可怕。 顾不上害羞,一人抱秦行之一条胳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脸上满是祈求。 众人暗叹,小道士终究还是知道害怕的。 秦行之恍若不觉,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凡人呐,总是过不了色关……道爷视美色如骷髅,收下她们是为了干活。我看你的手下个个肌肉发达,干活应该比俩女人强,这样吧,你给我留下十个八个换她们,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众人哑然,绝色美女换契丹壮汉,您也舍得。难道……小道士还真打算让双胞胎美人洗衣做饭? 和别人不一样,孙蒙暗中点头:小道士太会做生意了!美女有什么好的?这些壮汉才有看头,不说别的,带他们出去欺负人都来劲。 耶律乞买冷笑:“我契丹武士都是英雄,岂能和货物一样随便用来交换。” “这是什么道理,你们是人,双胞胎就不是人了?不愿意是吧,那就算了,多大点事儿嘛。” 耶律乞买看向孙蒙:“陛下,既然你将美人赐给了他,我从他手里抢走,应该和你无关了吧?” 说完也不等孙蒙回答,朝身后一挥手。 契丹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顿时齐声鼓噪着冲向秦行之。 小道士大惊:“我擦,说动手就动手,不带这样的!道爷是和平主义者,我们讲道理行吗?” 孙蒙一咬牙:“拦住他们!” 契丹人打仗厉害,那是在战场上,论个人武力,固然比普通人厉害,在这些护卫高手眼里真不算什么。棒子馆里的契丹人没战马,人数也不多,打群架谁怕谁? 护卫们答应一声,分出部分人冲过去阻挡。 契丹人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虎视眈眈的和护卫对峙。他们显然并不傻,没战马的情况下和大内高手对战,后果注定糟糕。况且就算打赢了又能如何,这是在大齐京城,十几个契丹人,京城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淹死。 他们不动手,护卫自然也不会主动开打,皇帝都说了嘛,拦住他们,不是干掉他们。 孙蒙胖脸上一片阴沉:“耶律乞买,你这是作死知道吗?朕是个听人劝的明君,大臣们说契丹人脑子一根筋,又穷疯了,打仗不要命,为大齐百姓考虑,能不计较就不计较,朕觉得有道理。 你们不懂礼节,朕不在乎,你们要美人,朕也可以不在乎。可你们竟敢跟小道士动手,这就太过分了! 你们这些光脚的,非要用大脚丫子踹朕这穿鞋的一脸泥,朕为什么还要忍?” 秦行之挑大拇指:“够朋友。” 官员们则暗中思忖,陛下说的理由,似乎有点不对头啊。凭什么跟小道士动手,您就不能忍,您对这不知所谓的道士,也太宠了吧? 为一个小道士,得罪契丹人,划算吗? 耶律乞买愤愤然:“陛下,如果美人是你的,外臣绝不敢动手抢。可既然你将她们赐给了别人,就没道理替他出头,在我们契丹,抢女人天经地义。” “契丹是契丹,你们的规矩在朕地盘上不好使。” “陛下就不怕惹怒我朝皇帝,大军南下?” “哈,吓唬朕?有本事就来,朕正没借口……呃,你们敢南下,朕就敢御驾亲征。” 耶律乞买还想说话,契丹人群中有人咳嗽一声,叫道:“耶律大人,为两个女人争来争去,你不觉得很没意思吗?” 咦? 小道士很惊讶,没想到契丹也出通情达理的人。 第177章 恨道士的杀入圣 耶律乞买是正使,按说整个使节团他最大,以契丹上位者的习惯,动手杀刚才说话的人都不意外。可他却并没有发火,只是哼了一声。 契丹人群中走出一人,摆摆手:“都退开吧。” 让大家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契丹人连犹豫都没有,也不看耶律乞买的意思,哗啦一下全部退开。 秦行之好奇的看向那人。 比耶律乞买说话还好使,这家伙难道才是正使,耶律乞买是个冒牌货?按说不可能,这又不是行军打仗,至于找个替身吗? 这一看,小道士惊讶不已。 不仅秦行之,其他人看了也十分意外。 倒不是怪物,只是个三十几岁模样的男人,但他和契丹人打扮完全不同。穿了一件灰布长袍,袍子上面还有个帽兜,套在那人的脑袋上,在秦行之看来,和西方世界的僧侣打扮差不多。 体型消瘦,个头明显比那些契丹大汉矮了一大截,加上一直隐藏在别人身后,因此大家才一直没注意到他。 这些特征还不至于让大家惊讶。 之所以感到意外,是这人明显身有残疾,左袖空荡荡的,左臂几乎已经没了,而且右腿似乎还有些跛。要知道契丹人崇拜强者,这样的残疾人在契丹估计都混不下去,更不必说指挥别人了。 难道说契丹风气变了,如今崇尚扶弱助残? 残疾人跛着脚走到耶律乞买身旁。 耶律乞的反应更让人奇怪,他居然躬身给对方行了个礼:“杀先生。” 残疾人杀先生嗯了一声,看向秦行之:“道士?” 秦行之茫然点头。 “我最恨道士了。”杀先生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话说的,道士吃你家肉了,还是睡你家床了?不,你不用解释,因为——”秦行之无所谓的耸耸肩,“关我屁事啊。” “我没打算解释。”杀先生摇头。 “你也是契丹人?打扮挺另类的嘛。” “另类?嗯,是挺另类。不过我不是契丹人,你看我这幅模样,如果是契丹人,用不着长大就被爹娘弄死了。” “那是大齐人喽?” 杀先生继续摇头:“不是,也不是高丽人、大理人、交趾人……” 秦行之再次打量对方:“看不见头发,眼睛可是黑的,也不像色目人呐。”忽然震惊的瞪大眼,“道祖在上,难道你是外星人?!” 这次换杀先生茫然了:“外星人?” “你的飞船在哪儿?” “飞船?” “你们来地球什么目的?” “……” “你的武器是什么,有激光剑吗?能量枪呢?你们怎么来的,通过虫洞还是超空间跃迁?来了多少人?有智能机器人吗?……” “住口!”杀先生终于忍不住了,提高声音喝道。 秦行之乖乖闭嘴,心说你装出一副得道高僧的傻逼样给谁看呐,道爷分分钟让你破功。 “我是白马山恨天宫的人。”杀先生果然没法继续保持平静,瞪了秦行之一眼继续道,“我叫杀入圣。” “沙漠的沙?” 杀入圣傲然道:“杀人的杀!” “靠,这姓氏太叼了。姓杀,怪不得恨道士呢。不过老杀啊,你这是混淆概念,我是问你的出身,不是目前住在哪儿。” “师尊说我在大齐出生,但只要加入恨天宫,就永生永世是恨天宫的人,不再是天下任何一个国度的子民。” 明白,上位者都这么忽悠人,什么企业就是你的家,同事都是伐木累啦,你从家白拿点东西他立刻不愿意了。杀入圣的师尊显然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不过恨天宫是什么玩意儿? 这名字听着就带了一股浓浓的愤世嫉俗味道,跟恐怖组织似的。 回头看看孙蒙,只见胖子满脸无辜,看来指望他是没戏了。实话实说,多数时候皇帝还不如大臣们知道得多呢。 秦行之只好求助杨旭:“杨大人,您听说过白马山恨天宫么?” 杨旭捻着胡须:“白马山老夫知道,契丹人传说自己起源于白马青牛,白马山乃契丹圣山。恨天宫嘛,老夫就从没听说过了,听起来似乎像某个道家教派驻地。” 崂山太清宫,白马山恨天宫……确实有点像。 杀入圣不屑一顾:“道家教派?呵呵。” 对了,杀入圣自称恨道士,不可能是道家弟子。再说他这身打扮也不像,跟阿萨辛鹰巢刺客似的,就差绑上把袖剑了。道士哪有“恨天”的,那还修什么道? 秦行之就不是个爱思考的人,摇摇头道:“好吧,道爷承认自己孤陋寡闻,你们恨天宫很牛,行了吧?你老杀阻止契丹人的自杀行为,贫道替老天谢谢你。大家都挺忙的,这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管你恨天还是恨地,没打起来就好。 小道士虽然不在乎挑起两国战争什么的,可大齐朝是孙蒙的,他也不想看到孙蒙为两国争端头疼——当然,如果契丹人执意要抢双胞胎,小道士也不会惯着他们。 这是原则问题。 具体原则如下:道爷和师父最重要,道爷的东西其次(沈怜儿、熊六梅,狐狸精等人,包括刚加入的双胞胎,都属于“道爷的东西”范畴),然后才轮到好朋友孙蒙,再然后,才是孙蒙的大齐朝。 “我说过,我恨道士。”杀入圣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开口道。 秦行之不耐烦了:“知道知道。我也说过,关我屁事。” 杀入圣可能觉得秦行之有点弱智,提醒他:“你是道士。” 秦行之认为杀入圣更脑残,这点事儿都转不过弯来:“我也没否认呐。来,我给你分析一下,你恨道士,我是道士,所以你恨我,符合逻辑吧?但是呢,还是那句话——你恨我,那是你的自由,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你爹,还非得让你爱我?” 耶律乞买大怒:“混蛋,你敢侮辱国师弟子!” 杀入圣摆摆手阻止耶律乞买。 “国师弟子?”秦行之恍然大悟,怪不得契丹人这么听话呢,原来杀入圣的师尊是契丹国师。“国师”这个词儿听着就十分高大上,比如西游记里车迟国的那三位……奇怪,契丹人没事给自己找个国师干嘛? 杀入圣淡然道:“我要和你比斗。” 秦行之顿时乐了,什么人都想和自己比斗,这是为什么呢?你们看道爷长得帅,就以为道爷靠脸吃饭,殊不知道爷靠的是实力。 你别管道爷有没有修为,道士、和尚、妖怪、武林高手,碰到道爷的黑洞和金手指都得跪,这不是实力,什么是实力? 恨天也好,恨道士也罢,这家伙牛气哄哄的要和自己比斗,八成也是修炼的人。只要你修炼,道爷就不怕你。 退一步讲,即使你不修炼,全靠物理攻击,就凭那小身板,也没什么好怕的。再退一步,杀入圣天赋异禀力气奇大……打不过,道爷还跑不过个跛子? 于是秦行之夷然不惧:“比斗没问题,不过老杀呐,道爷不得不批评你两句。契丹人热血上头是为了抢女人,你好歹是国师弟子,难道也爱玩儿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对美人不感兴趣。” “这么说就因为我是道士?奇怪,道士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如此恨道士……我不否认道士也有坏人,不过大多数道士还是品德高尚的嘛。” 杀入圣冷笑一声,并不解释。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道爷就和你比斗一回。咱也别提什么赌注了,毕竟你不为美人,又是国师弟子,我呢,如今也算成功人士,谈赌注丢人——你擅长什么?武功?道法?佛法?不会是妖法吧?” 小道士提一个名词,杀入圣就鄙夷的冷笑一声,显然小道士猜得都不对。 秦行之好整以暇的将大拇指竖起来:“不猜了,你动手吧。” 杀入圣也没客气,抬手就把袍子扯了下来,露出的上身竟然非常健美,六块腹肌十分明显。 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杀入圣左臂少了三分之二,前臂完全没了,上臂也不完整,这当然没什么可惊讶的,他刚露面大家就注意到了。 可那剩余的上臂,茬口居然挺新,还隐隐有血渗出,又是怎么回事? 耶律乞买唿哨一声,带头就往远处跑。 其他契丹人也是忙不迭逃离,仿佛杀入圣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幸好棒子馆主院面积不小,这群彪形大汉跑到角落里,可能觉得到了安全距离,这才停下,没直接窜出院子。 秦行之大惑不解:“至于吓成这样吗……难道你练的是生化攻击?” 杀入圣噌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刀。 “靠,还带动刀子的?老杀且慢,咱商量一下,文斗行不行,刀子太危险了,道爷怕伤着你。” 秦行之暗叫不妙,心说动用武器,道爷可不一定扛得住。跑自然没问题,可一上来就跑,岂不是很丢脸? 杀入圣根本不理会秦行之,刀子抽出来,整个人的气质猛地变了。如果说先前一派平和,此时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扭曲,说不出的吓人。 大喝一声,杀入圣举起尖刀,狠狠刺了下去。 秦行之没跑。 因为杀入圣刺的,是他自己的胳膊…… 第178章 我大齐可高枕无忧矣 所有人都傻了眼。 秦行之张大嘴巴,无论如何也分析不明白,杀入圣明明要跟自己比斗,为何忽然开始玩儿自残。 孙蒙喃喃道:“变戏法?” 杀入圣把刀子往外一拔,鲜血顺着刀口就流了下来。如果这是戏法,就未免太逼真了。 双胞胎吓得瑟瑟发抖。 杨旭是文官,在场的基本都是文官,大齐朝承平二百年,文官平时连鸡都不敢杀,这场面尽管不算太血腥,还是让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脚底板发麻。 孙蒙倒是没感觉,鼓掌大笑:“这戏法不错!” 秦行之忍不住翻白眼,比斗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变戏法?杀入圣上身裸露,左臂毫无遮挡,也没法用障眼法骗人啊。秦行之不认为大齐朝的戏法水平已经到了如此高度,能媲美电影特技。 杀入圣面不改色,看向秦行之:“该你了。” “哈?” “我刚才捅自己那一刀,你觉得够不够狠?” “这个……确实挺狠的。” “我皱眉了吗?” “没有……吧。” “我吸凉气了吗?” “也没有。” “很好!你也插自己一刀,比比到底谁更狠。” “行……我呸,道爷才不干呢!”秦行之被气乐了,“合着你所谓的比斗,就是比狠?” 杀入圣居然一本正经的点头:“不错。” “不错你个头啊!道爷又不是脑残,凭什么自己捅自己?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那条胳膊之所以缺了一大半,都是你自己砍的!” 杀入圣惊讶:“咦,你居然懂恨天宫的法门?不错,我这条胳膊,正是修炼时自己一点点砍成这样的。道士可知,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秦行之完全晕了。 杀入圣催促:“动手啊?” “不动!” “那你是承认没我狠了?” “呃……好吧,道爷没你狠。”秦行之心想,道爷和个傻子计较什么劲? “那你服不服?” “服了,道爷彻底服了。” 杀入圣脸上露出微笑:“服了就好。” 孙蒙不服了,大叫道:“小道士,咱不能就这么认输啊。他敢捅自己,你为什么不敢,捅给他看!放心,朕的侍卫有上好的金疮药,胳膊上扎个窟窿就不算个事儿。” 一边说,还一边示意护卫把钢刀送过去。 “咱用大刀,比他那小刀片子威风!” 好吧,孙蒙八成也有自己的原则:看热闹第一,折腾并列第一,瞎胡闹还是并列第一,然后才轮到朋友小道士,江山社稷嘛,顶多排第三。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了孙蒙一眼:“你怎么不让道爷拿板砖砸自己脑袋?” “嘿,这主意不错,来人,找砖头。” “滚!” 两人的对话当然是极不符合君臣身份的,可大家都在为刚刚发生的事发呆,谁也没指出来。当然,鸿胪寺的官员们也不傻,礼部尚书杨大人都没说什么,咱们何必掺和?又不是御史。 杀入圣把尖刀收了,在左臂伤口上捏了几下,那伤口居然就不怎么流血了。这也正常,否则杀入圣成天自残,早就失血过多死掉了。 “道士,你还俗吧。”杀入圣对秦行之说道。 秦行之嘿的一声笑了出来,心说这不错,大家都让道爷还俗,我做个道士又招谁惹谁了? 杀入圣正色道:“我恨天宫所恨的,是道士这个群体,并非哪个道士。只要道士还俗,恨天宫历来是既往不咎。我劝你还俗,是为了你好,否则等我恨天宫杀上你的师门,那时你后悔就晚了。” 杀上师门?别闹了,道爷师门统共只有大小两只虾米,都不够赔你们路费的。 不过听杀入圣的意思,恨道士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恨天宫。这就奇怪了,恨天就恨天,关道士屁事?有人说道士修仙“逆天而为”,按这个调调,大家还是一伙儿的呢。 “贫道生是道家人,死是道门鬼。”秦行之大义凛然地说道。祖师爷在上,贫道可又表忠心了哦。 为什么不怕? 废话,为什么要怕?如果恨天宫的绝学就是比狠,秦行之不认为他们能怎么着自己。 契丹人也是瞎了眼,养着这么一群脑残,还把人家师尊当国师,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也不想想比狠能治理国家吗? 杀入圣惋惜的摇头:“看你挺知进退的,可惜了。” “不可惜。” 杀入圣最后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秦行之一眼,说道:“既然你承认败了,我也不好为难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把地上的袍子捡起来披在身上,转身往外走。 契丹人明显松了口气,呼啦一下又冲过来,除了耶律乞买不忿的拿眼睛瞪了秦行之几下,也没人提抢美人的事了,簇拥着杀入圣扬长而去。 官员们面面相觑,直到杀入圣等人走没影了,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有善于拍马的官员朝孙蒙拱手:“恭喜陛下,由其徒知其师,杀入圣如此愚蠢,他师父是什么货色可想而知。契丹人自己想不开,找了这样的国师,我大齐可高枕无忧矣!” “正是,但愿契丹人从他们国师那里学到比狠绝技,从此以自残为乐,说不定几百年后,不用我大齐动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干掉了呢。” “微臣倒是有些惋惜,如此一来我大齐雄师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哇哈哈哈……” 现场一片混乱,众人情绪高涨。 只要不面对真正的血腥场面,大齐任何一个官员都能慷慨激昂,挥斥方遒。 没人注意到,金日光和朴正欢两个高丽使者并不兴奋,反而眉头微蹙,脸上隐约有担忧之色。 也没人去观察刚才杀入圣站立的地方。 那里滴了不少杀入圣的血,大齐官员下意识不敢直视,否则就会发现,青砖铺成的地面上,被杀入圣硬生生踩出两个脚印。 高手踩碎青砖不难,踩上脚印而青砖不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金日光暗想,陛下的决策真的正确吗? 高丽出了两个孪生绝色美人,高丽皇帝当然是想自己享用的,他又不是取向有问题,高丽美人本来就少,凭什么送人? 谁知被契丹人知道了,契丹皇帝立刻派人讨要。 高丽一向遵循“远交近攻”之策,皇帝自己是享受不到了,那也不能便宜契丹人,恰逢大齐皇帝大婚,就让使节带着双胞胎来了。 这个决策按理说是非常正确的,只要大齐皇帝收下美人,双胞胎总会吹点枕边风,到时候高丽自然能得到应有的好处。大齐军队战斗力不行,可国力强盛啊,不说别的,万一契丹人找麻烦,赞助点军费也是好的。 何况作为宗主国,帮藩属国抵御侵略,也是应负的责任。 可金日光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把双胞胎送给了小道士,这是第一个意外。 经过朴正欢提醒,金日光一寻思也对,小道士分明十分受宠,双胞胎在小道士身边,未尝不会对高丽有所帮助。而且送美人给皇帝,本来就是锦上添花,高丽和大齐的关系一直就挺好的,高丽真受了欺负,大齐不会不管。 然而此时见一群官员侃侃而谈,完全没认识到杀入圣的可怕,金日光就没法不怀疑了,大齐真能对抗契丹? 军队战力低下,还可以用人口多弥补,可官员蠢如猪,又如何让人放心? 这是第二个意外。 恨天宫的人只会比狠? 笑话! 此时此刻,陪杀入圣走在回馆驿路上的耶律乞买,心情也挺郁闷。 抢女人是契丹传统,可在大齐都城抢女人,这种事即使是粗豪的契丹人,也是不敢随便干的。之所以要装出野蛮的样子,赶在高丽使节进贡之前去抢双胞胎,全因皇帝的吩咐。 不让高丽进贡美人给大齐,这是国家大事,并非皇帝私心作怪,美女固然好,皇帝还不至于不顾一切。 高丽本来就和大齐交好,若是美人再讨得皇帝欢心,好上加好,这还了得,以后还怎么高高兴兴去抢高丽人的东西? 不是害怕大齐,抢劫嘛,当然越安全,被抢的目标越弱越好。咱是奔着发财去的,任何一个尊贵的武士丢了性命,那都是损失。 至于后来知道双胞胎被送给了小道士,战略目标自行消失了,还要抢她们,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然,双胞胎太美,耶律乞买不甘心,也是原因之一。 况且汉人皇帝都有个毛病,喜欢把美女寄存在臣子家里,说是赐给臣子,其实就是养了个外室。谁又敢肯定,大齐小皇帝不是也在搞这一出? 特别是大齐皇帝为小道士出头,更让耶律乞买怀疑。 如果不是养外室,以耶律乞买对大齐人的了解,皇帝真不一定那么坚决。 冲撞皇帝的侍卫,耶律乞买还不敢做,不过恶心一把小皇帝,吃点小亏后,说不定能让他把双胞胎当成丧门星,从而对双胞胎起了厌恶之心呢? 可惜这一切终究还是被杀先生给阻止了。 杀先生是国师首徒,本领绝对十分强大,只不过他不懂这种国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呐。 算了,反正杀先生做的主,谁也怪不到老子头上。 第179章 咱也过有钱人生活 秦行之带双胞胎回到豪宅,每个人反应不同。 沈怜儿没说什么,但明显有些情绪低落。 秦寿疼钱:“家里女人不少了,还往回带!带就带吧,女人多才能多养孩子,道爷乐见其成。可你这混蛋光养着她们,根本不下手几个意思?就前些天,你还把沈怜儿送回家,如果不是她自己又跑回来,岂不是鸡飞蛋打,血本无归?” 沈怜儿狠狠瞪了老道一眼,落荒而逃。 “如今为师底线一落再落,就算你把李春娘给祸祸了,只要能抱孙子,道爷也认了。” 李春娘红着脸剜了小道士一眼,也掩面而去。 一贯紧跟李春娘的二柱子浑然不觉,只是痴迷的看着双胞胎,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也知道,沈怜儿是秦行之的禁脔,熊六梅是大当家,都不是他二柱子能妄想的。唯一有机会的,就是李春娘了。 狐狸精?自从胡一菲表演了一次现出原形,二柱子恨不能每天躲着她。 如今小道士带回两个美人,在搞不清她们和小道士关系之前,二柱子果断转移目标,弃李春娘如敝履。 狐狸精和熊六梅围着双胞胎转圈子。 狐狸精:“好嫩,好白,好香……真想咬一口啊。” 熊六梅:“弱不禁风的,差评!” 秦行之一把将胡一菲扒拉开:“离远点,别吓着人家。” 又对熊六梅笑道:“梅姐你这就不懂了,今天有个姓杨的老头儿跟我说,看起来弱小的,她不一定就不能吃苦,我觉得挺有道理。这两位小姐,是胖子送给我,专门给咱们洗衣做饭的。” “就她们这身板,能洗衣做饭?”熊六梅显然不信。 “您身材健美,力气也大,倒是做顿饭给贫道开开眼啊?”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可见干活这种事,主要还是靠天赋。” “哪种天赋?” “不懒。” 熊六梅愣了半天,很没信心的哼哼一句“老娘也不懒,只是懒得干”,转身找沈怜儿去了。 秦行之对双胞胎道:“先前跟你们说过,加入之后就不能后悔,因为我家秘密挺多的。刚才走的那位名叫熊六梅,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 双胞胎摇头。 “山大王,专门杀人越货的那种。” 双胞胎毫无诚意的哦了一声。 秦行之又指指狐狸精:“这位就更厉害了,她根本不是人。” 双胞胎偷看了一眼胡一菲,心说如果我们姐妹汉语没学差的话,小道士这不是骂人吗,她不会发火吧? 胡一菲嘿嘿直笑:“小道士,要不要我现原形给她们开开眼?上次熊六梅她们的脸色好有趣。” “别,咱家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熊六梅、二柱子就不用说了,沈怜儿也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场面。就连李春娘,当初还眼睁睁看着恶少被毒箭干掉呢——这两位不一样,容易吓出毛病来。” 事实当然也不尽然,双胞胎今天还看着杀入圣自残了呢。 可这两个人娇滴滴的比沈怜儿还柔弱,秦行之认为让狐狸精现原形给她们看,纯粹是没事找事。 胡一菲意兴阑珊:“没意思。” 秦行之不理她的恶趣味,吩咐道:“你带她们俩逛逛,认识一下咱家,别不小心走迷路了。然后领她们去洗衣服做饭的地方,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嘛。” 双胞胎呆住了,还真打算让我们干活? 胡一菲立刻兴高采烈的答应:“好啊。二位,随我来。”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拉着双胞胎就走。 秦行之还是有点不放心,在后面叮嘱:“不准吓唬她们!”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吓坏她们的。” 院子里只剩下俩道士和二柱子。 秦行之环顾四周:“李道长呢?” 秦寿撇嘴:“还不是你这傻小子,把新符咒公开了,李道长趁天还没黑给人讲课去了。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人家有了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你居然白送人。” “老道你笨呐,符咒市场这么大,咱们自己能全占了?让他们学几道符咒,更容易形成风气,到时候全天下都习惯用符咒,赚钱不要太容易。” “这就是你的理由?” “也不全是,要是不公开几道符咒,咱遭人嫉恨,生意做不长久。” 秦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穷苦惯了,格局太小,老是有些愤愤不平罢了。 二柱子忽然开口:“小道士,你带来的两个女人……” 秦行之断然道:“我的!” “啊?我还没问,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 “废话,你这成天缠着李春娘的家伙,忽然站这儿流口水傻笑,猪也猜出来你想什么了。” “可你已经有了沈怜儿,还有胡一菲,还有……还有大当家的。”二柱子如今也算看明白了,秦行之对熊六梅就没打算放过。 “那又如何?” “已经很多了!” “那是你没进过皇宫,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听说过吗?” “你又不是皇帝……” “少废话,道爷如今赚钱了,多养几个女人,我觉得这个可以有。不是道爷说你,二柱子你也分到不少银子,说个媳妇很难吗?成天跟李春娘屁股后面转,也不嫌丢人。” “小道士你讲点道理,我不是和你们去符箓店,就是闷在家里,哪有机会认识什么人?说媳妇得找媒婆,我知道谁是媒婆?”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青楼解决一下嘛,人家都是晚上开业,不耽误你上工。” 二柱子扭捏起来:“我不敢去,怕露怯……要不,你经验多,陪我去一次?” 秦行之正色道:“瞎说,道爷是正派人,才不去那种地方呢。” 家里美女这么多,道爷脑残才去青楼呢。 二柱子嘟囔:“以前也不知谁成天往百花阁跑……” “我那是去赚钱!嗬,二柱子你今天胆肥了呀,信不信道爷立马将你变成毛驴?” 二柱子一缩脖子,掉头就跑。 秦行之看向老道:“师父,说点事……” 就把今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主要是告诉老道,杨老头的真正身份。 杨老头居然是礼部尚书,秦寿和先前秦行之刚知道真相的感觉一样,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屈辱感。 要不说两人是师徒呢,老道咒骂了杨旭好一会儿,过足了瘾之后,也嘿嘿笑着说,管他杨老头是谁,免费的下人,不用白不用。 秦行之摇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师父你想啊,咱如今赚钱不少,我还做了胖子的侍读,薪水待遇不错,高兴了还能从皇宫顺点东西回来。一句话,咱们现在不差钱。 有钱不舍得花,那也太傻了。你还别反对,你见过几个有钱人抠门的?银子这东西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我身为道士,更应该懂这个道理。 所以我决定,有时间去买些下人,咱也正儿八经过有钱人的日子,不能守着豪宅受苦。” “道理我懂,可道爷总觉得不妥,咱家又是山贼又是妖怪的……” “告诉她们别乱说不就得了。再说了,孙蒙那胖子都知道熊六梅不是好人,也没见他来抓人。皇帝不管,官府更不会管了。” 小道士决定买下人,最高兴的是沈怜儿。 沈家大小姐从小被伺候惯了,实际上十分怀念做大小姐的生活,听了秦行之的决定,顿时笑逐颜开,甚至连秦行之带回双胞胎都不在乎了——当然,那也是发现秦行之确实打算让双胞胎干活之后。 熊六梅认为目前就挺好,脏点乱点怕什么,稍微坚持个三五天,自有免费下人上门打扫嘛。但她也不是很反对,被人伺候谁不喜欢? 至于其他人,秦行之根本不问,有意见也只能保留。 不过看双胞胎由失落变为期待的神情,就知道她俩肯定赞成。小道士居然真让她们干活,这让两人十分受伤,甚至差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如今好了,小道士买了下人,总不舍得继续让她们干活了吧? 第二天秦行之就跑去买了一群仆人,有男有女,往豪宅里一放,终于摆脱了没人打扫伺候的境况。沈怜儿等人自然都配上了丫鬟。 熊六梅很不习惯被人伺候,第二天就把丫鬟赶跑了。这秦行之就没办法了,熊大当家的做事,还轮不到他小道士多嘴。 二柱子听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也可以有侍女,哭着喊着非要小道士给他配个侍女。 秦行之自然不会惯他的臭毛病,这家伙分明是想祸祸人家。想女人就去娶个媳妇,要不去青楼也行,祸祸家里人干什么?他又没打算娶人家。 双胞胎没猜错,秦行之果然不让她们干活了。 小道士想让她们干活也不行,他发现双胞胎就是俩骗子,做饭都不知道放盐,不提也罢。 等下次杨府的下人上门,发现不需要自己等人免费打扫,连忙回去禀报杨旭。礼部尚书杨大人坐不住了,思忖再三,决定上门解释兼道歉。 杨旭认为,道歉这种事,还得找老道。当初是和老道达成协议的,认不出自己是朝廷官员,也得怪老道眼瞎没见过世面吧? 老道果然没怎么怪罪杨旭,俩老头儿躲在屋里,老道问起杨旭导引之术效果如何…… 于是两个老头发出一阵可疑的奸笑。 第180章 我才不上当呢 孙蒙斜靠在龙椅上,眼皮直往下耷拉。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属于孙蒙最讨厌的活动之一,仅次于读书,一群大臣喋喋不休说着孙蒙根本不感兴趣的国家大事,简直是最好的催眠曲。 大臣们并不在乎皇帝的态度。 说实话,孙蒙管不管,朝政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大朝会上给皇帝讲述一番,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形式,正像重要奏折必须送到皇帝龙案上一样,皇帝不批阅没关系,该有的程序必须做到。 皇帝嘛,就该垂拱而治。 只要兵权抓得紧,天下乱不了。 当初先帝就做得不太好,抓兵权谁都没话说,他居然还认认真真批阅奏折,根本没认识到,这些奏折给他看,其实只是走个形式。 新皇帝步子又迈得稍大了点,连兵权都不在乎。这可不行,大臣们清楚,过犹不及,皇帝放手兵权固然让他们一时爽,可万一出个权臣,顷刻间就会大祸临头。 大家都拖家带口的,老大一个家族需要顾及呢,大齐朝来之不易的和谐社会,可不能出问题。 此时礼部尚书杨旭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大婚之日临近,各国使节皆已到达,按照礼仪,陛下也该抽时间接见他们一次,并指派一名礼宾使,负责安排观礼事宜。” 孙蒙有气无力的抬抬眼皮:“老尚书看着安排吧。” 上次回去,刚开口和杨旭提了提退婚的意思,就差点让老尚书暴走,那唾沫星子喷得,到现在孙蒙还心有余悸。这也罢了,老尚书跟小道士提到过的“好学生”一样讨厌,居然去太后那里告状…… 于是,刘太后又喷了孙蒙一脸唾沫。 孙蒙彻底软了。 太后肯定是得罪不起,你是皇帝又如何,人家可是皇帝的老娘,够牛了吧?杨旭其实也得罪不起,老头儿德高望重,孙女被退婚,跟杀了他有什么两样? 孙蒙回头一想,娶谁不是娶,杨采薇厉害,朕还省心了呢,以后外面有大臣管着,宫内有杨采薇负责,朕可以放心闹腾喽。 当然,她不能再叫朕亡国之君,否则朕打她屁股! 老尚书答应管教杨采薇,朕姑且相信他吧。 不过无论如何开解自己,一想起杨采薇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孙蒙对婚后生活就没有多少期待感,因此态度上未免有些恶劣,这属于小道士说的“非暴力不合作”法则。 杨旭点头:“那就安排在下次大朝会。至于礼宾使的人选,老臣觉得……” “等等。”孙蒙忽然坐正身体。 众大臣诧异的看向孙蒙,心想不容易啊,除了刚登基时因为不习惯认真了几天,陛下在大朝会上睡回笼觉都快成传统了,今天终于精神了一次。 “陛下有何吩咐?”杨旭问。 孙蒙问:“诸位爱卿觉得,让小道士——哦,就是朕的侍读秦行之,让他做礼宾使如何?” 大臣们是知道秦行之的。就算原先不知道,自从孙蒙把双胞胎美人送给小道士,又和契丹人起了冲突,也早就打听过小道士的来历了。 大齐皇家历代交好崂山道长,这是太祖留下的传统之一,因此大臣们并不在乎皇帝结交一个小道士。只要小道士不是奸邪之辈,又不干预朝政,或者炼丹蛊惑君王,爱咋咋地。 听说崂山道长李奉常和小道士关系不错,大家觉得,李道长不反对,那就肯定没什么问题了。如果连崂山道长都不相信,还能信谁? 不反对皇帝和小道士交往是一回事,当皇帝提议小道士做礼宾使,众人还是认为不合适。 一介道士而已,能做好这么重要的外交工作? 中书侍郎文良纯出班启奏:“陛下,礼宾使要负责沟通各国使节,安排观礼事宜,秦行之年轻识浅,又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做侍读没问题,做礼宾使恐怕不妥。” 御史中丞郭常习惯性板着一张脸说道:“臣听说,秦行之年轻气盛,和契丹人闹得很不愉快,他做礼宾使,如何能处理好各国关系?” 众大臣心知肚明,郭常是话里有刺,年轻气盛不仅指小道士,其实也是在指责皇帝。 可惜孙蒙一如既往的糊涂,根本听不出郭常隐含的意思,笑呵呵地说道:“郭大人这话就不对了,你们老说契丹人可怕,听多了,朕见了他们都有些发怵。小道士就不一样了,你们想啊,他连契丹人都不怕,做这个礼宾使,才能不给大齐丢人呐。” 大臣们顿时陷入了沉思。 大齐官员并不怕死,真碰上昏庸无道的皇帝,冰天雪地赤身裸体三百六十度后空翻死谏,估计都得先排队拿号。当然得益于太祖的懒惰,大齐还没出过值得大臣死谏的皇帝——或者换个说法,昏庸的皇帝有,大臣们淡然无视之。 死都不怕,怕契丹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大家不爱得罪契丹人,那是顾全大局,怎么能说成丢人呢?又不是恨天宫传人,穿皮靴的干嘛要和赤脚的比狠?陛下毕竟年幼,不懂大家的良苦用心呐。 不过让人骑脖子上拉屎,还得陪着笑脸说一点不臭,即使心里充满舍小己为国家的悲壮感,这滋味还是不好受。 所以朝臣们是不屑于做这个礼宾使的。 一来这是个临时职位,只在朝廷需要接见各国来使时才设立,事后就撤销了。二来,这个职位其实是个虚职,固然在招待外宾时各部必须给予配合,可它根本无权参与朝廷政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朝臣们自问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官,也不愿委屈自己。 当然朝臣们不稀罕,也是因为他们早就过了需要证明自己能力的阶段。他们不稀罕,不代表急需积攒阅历的各部属官不稀罕。委曲求全算什么,只要能入老大人们的法眼,前途绝对一片光明。 礼宾使一职,大佬们向来是事先商议好,扔给某个部门属官担任的。 皇帝推荐小道士,大家原本不愿意,这职务是块鸡肋,好歹也能找出点肉啊。 可小皇帝的话还是打动了他们:让小道士对付契丹人,听起来似乎也不坏。 如果小道士软了,丢人他来,大家开开心心把皇帝大婚完成就是。假如小道士不知死活得罪契丹人,出了问题呢,对不起,都是他的责任。 还不怕小道士立功,因为他根本不算真正的官员,履历再丰富也没什么鸟用。 侍读确实不算正儿八经的官,否则大臣们非逼着秦行之先还俗不可。道士做实权官,置圣人门生于何地? 大家都看向中书侍郎文良纯,等这位帝王之下一把手拿主意。 文良纯心中思忖:“陛下一向懒散不理政务,这次好不容易拿了次主意,倒不好打击他的热情……罢了,就让小道士做一回礼宾使吧。” 给自己找到足够借口,文良纯开口道:“陛下爱护秦行之,给他锻炼的机会,老臣以为也未尝不可。” 孙蒙大喜:“文大人答应了?” 文良纯摇头:“陛下此言差矣,您是一国之君,臣工们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哪有问臣子答不答应的道理?您自然可以乾纲独断。”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孙蒙真乾纲独断,文良纯第一个不乐意。可碍于儒家礼法,文良纯还不能不说,否则就算天下人不知情,文良纯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大臣把持朝政,这是大齐朝的传统,却有悖于儒家礼法,有时朝臣们也是挺矛盾的。 文良纯怕皇帝把自己的话当真,又怕皇帝年轻气盛,还没习惯大齐朝廷的传统,对大臣们把持朝政早有怨言,颇有些忐忑的观察孙蒙的表情。 孙蒙笑而不语,心说你以为朕是傻子呢? 我要是自己拿主意,万一养成习惯,你们岂不是什么事儿都来烦我?我才不上当呢! 好吧,文良纯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都是人精,杨旭等人当然立刻就明白了文良纯的想法,一个个开口道:“臣赞同文大人的意见。” 孙蒙精神抖擞的一拍龙案:“那好,文大人拟旨吧,朕总算能给他下道正式圣旨啦!那家伙老说我给他的中旨不够隆重,这次可大大不同。” …… 秦行之豪宅。 某座屋子房门紧闭,小道士和胡一菲躲在里面,已经有大半个时辰没出来了。 秦行之:“好爽呐,再来!” 狐狸精:“啊,还来?小道士你饶了我吧,我已经很累了。” “没事,晚上多吃点补补嘛。” “不要!这种事,才不是吃饭能补过来的呢。” “咦,你不是立了心誓,对道爷言听计从吗?我还没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哩,你就不情愿了,道爷严重怀疑心魔大誓的效果。” “那……最后一次,好不好?”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很不客气的一脚踹开。 崂山道长李奉常站在门外,双眼瞪着两人,一字一顿:“这不可能!” 秦行之把大拇指收回,微笑道:“那句广告怎么说来着?对了,一切皆有可能。李道长,您是高人,总不能和那些半吊子一样,因循守旧,顽冥不化吧?” “可妖力驳杂不纯!” “事实胜于雄辩,刚才那道请雨符可堪一用?” 李奉常顿时哑口无言。 第181章 是不是脸先着地? 崂山道长最近比较忙。 皇帝大婚之期临近,他不得不经常往皇宫里跑。按说他就是个主婚人,也没兴趣参与流程决策,可刘太后信任他,这个面子没法不给。 小道士恶意猜想,一个是道貌岸然的中年魅力大叔,一个是天生丽质风韵犹存的丧夫寡妇,这两人不会给胖子老爹戴顶环保型帽子吧? 当然这只是秦行之的腹诽,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崂山道长的人品绝对靠得住。历代崂山道长,不乏在皇宫小住一段时间的,从没人往不好的方面联想,这是人家几百年攒下的信誉。 之所以腹诽,是因为李奉常这个唯一的法力源泉乱跑,他顿时只能干瞪眼,生意大受影响。 说实话,自从知道胖子就是皇帝,小道士对符箓店生意越来越不重视了。自己辛苦赚钱,哪有让皇帝发钱舒服?更别说隔三岔五的还能从皇宫顺点东西出来了。 别鄙视小道士,老道就没教过他什么是自强自爱,对于“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正实力”这类鸡汤,小道士毫无感觉。 可再不重视,银子又不烫手不是? 腹诽过李奉常,秦行之就开始想办法。 招聘别的道士目前根本不可行,先不说不靠坑骗人家来不来,至少在京城,各个道观的道士们都在如火如荼地研究学习新符咒。 小道士想到了狐狸精。 秦行之觉得,什么法力妖力的,说白了还不都是能量嘛。既然法力能用来画符,为什么妖力不行? 跟胡一菲试了试,果然成功画出了符咒! 至于效果如何,从李奉常听说后拿了一张请雨符试过,现在跑进来大喊大叫,就能看出来了。 李奉常无法不惊讶。 想成为真正的高人,修为高是一方面,眼光、见识、学问什么的缺一不可。 道德经固然说过“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但汉语博大精深,只会抠字眼,容易掉进坑里爬不出来。 道祖的意思,是事物表象杂乱,应该剥离无关紧要的表象,直指本质,而不是建议后人把自己练成傻子。他老人家甚至担心后人掉沟里,紧跟这句之前的那段先埋下伏笔:“不出户,知天下”。 都成傻子了,还怎么知天下? 至于有人咬文嚼字不求真解,傻乎乎的以无知为荣,那就是纯属自找了,道祖没那个闲心从天上跳下来打醒他。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以李奉常的见识,当然知道,所谓法力、妖力,乃至佛门的神通、习武者的内力,并没有本质区别,只是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罢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妖力能用来画符。 为什么就敢这么肯定呢? 其实高人还有个容易被忽略的特质,那就是有足够的好奇心。 李奉常遇到小道士之前,可不就是在大街上闲逛感受市井百态?对他来说,闭关潜修坐得住,融入市井也乐在其中。 用妖力画符咒这事儿,李道长其实试过。 “贫道以前也曾试过借用妖力画符,那根本不可能成功。典籍上说,只有真化形境界的妖怪,其妖力才足够纯粹,才能满足符咒要求的稳定性。” 秦行之笑了:“别闹,世上就没有真正纯粹的东西好吗?再清澈的山泉,其中也不乏杂质,黄金品质再高,也不可能是纯金。真元也一样,我认为就算传说中神仙的仙元,也做不到完全纯粹。” “道理贫道明白,我说的足够纯粹,并非完全没有杂质。妖力驳杂暴戾,不足以画出流畅符文,无法吸引到相应的天地元气啊。” “那是你们不知变通呐李道长!用妖力画符,肯定要顺着妖力的特点运笔……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们哪知没法力可用的痛苦?贫道也是穷人有怪招,被逼无奈才研究出来的。” 李奉常不以为然。 顺着妖力特点运笔?听起来简单,做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奉常早试过了,除非对力量本质有着超凡理解,否则根本把握不住。 发明新符咒本来就不该是凡人能做的事,如今小道士居然还能用妖力画符,岂不是说他对力量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 李奉常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小道士了。 明明自身不具备修为,只能借用别人的法力,他怎么可能对力量有那么深刻的认识?用小道士的话说,这不科学啊。 胡一菲撇嘴:“有什么可惊讶的?小道士是天才嘛,李道长,你们这样的普通人当然比不了啦。” 这狐狸精自从立下心誓,智商就开始明显降低,李奉常懒得理会她。 秦行之嘿嘿直笑:“李道长发现我能用狐狸精的妖力画符,是不是有种被人抛弃的失落感?” 李奉常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其实完全没必要。狐狸精妖力很充足,可惜质量确实比您的法力差不少,才画了几张符就喊累,哪像您,一口气画上十几张,都不带眨眼的。” 胡一菲委屈地说道:“我和李道长不同,他即使法力耗尽也不要紧,慢慢恢复就是。我的妖力若是不能保持在一个水平上,是要现原形的!” 妖力质量差,导致画同样一张符咒,需要更多妖力才能满足要求。 李奉常笑道:“贫道不可能永远待在京城,你用狐狸精做法力源的想法其实没错。不过,她已立下心誓奉你为主,你总不能为点钱财损伤她的修为吧?贫道觉得,在使用妖力的同时,想办法替她补充妖力也是你的责任。” 秦行之来了兴趣:“哦?怎么补充妖力,李道长教教我。” 狐狸精也期盼的看着李奉常。 “无它,天材地宝或丹药而已。” 秦行之顿时泄了气,道爷连银子还是最近才有的呢,上哪儿找天材地宝?那些宝贝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啊,这纯粹是逗人玩儿呢。 李奉常玩味的看着小道士:“没有?” “呃……确实没有。” “我华盖派有。” “真的,太好了!” “先别兴奋,华盖派虽然不差天材地宝,可也不允许随便给外人呀。别求贫道,门规是祖师爷定的,没得商量。” “那你说个什么劲?”秦行之怒。 李奉常转身晃晃悠悠往外走,嘴里说道:“是不是挺失落?失落就对了……” 秦行之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奉常消失在门口,老半天才砸吧砸吧嘴:“这家伙,还挺记仇……小样,没天材地宝就活不下去了?来,别理他,咱们再画一道符咒。” 狐狸精连连后退:“不要,会现原形的!” “怕什么,那就当宠物养呗。” “……” 胡一菲被心誓约束毫无反抗能力,只能认命的运转妖力,让秦行之金手指吸收。秦行之拿起毛笔蘸足朱砂,聚精会神的在黄纸上画符。 一旦开始画符,小道士的表情就变得肃穆起来。 胡一菲的委屈只保留了一瞬,就被小道士那认真的样子吸引得脸热心跳,忘了身在何处。 门外忽然有人大叫:“道爷,道爷,您快出来啊,天使来了!” 秦行之一哆嗦,笔法中断,符咒作废。 “天使?”小道士满脸诧异,“走,出去看看,没想到神仙没见着,道爷先见到天使了,到哪儿说理去。怪哉,天使为何要到咱家来?” 乱七八糟的说着,小道士和胡一菲走出屋子。 下人大喜:“道爷,您快去迎接天使吧!老道长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就差您了。” “别急,我乃道家苗裔,和天使就不是一个老板,不用上赶着去讨好他。道爷问你,天使下来的时候,翅膀可还完好,不会是脸先着地的吧?” “哈?”下人茫然。 “小道士,他说的天使,是来下圣旨的官员。”胡一菲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秦行之。 秦行之愣了愣,终于恍然大悟。 丢人了!这是大齐朝,又不是什么剑与魔法的世界,所谓天使可不就是宣旨官员嘛,“上帝”还是玉皇大帝的简称呢。 秦行之讪讪而笑:“呵呵,道爷懂的知识太多,偶尔搞串了也是可以原谅的嘛。嗯,是圣旨来了……上次我跟胖子抱怨,他封我做侍读一点都不隆重,随便写一道中旨,让我自己带回来就完事了。这次,他是打算补偿我喽?” 下人心说您问谁啊,我一个伺候人的,懂个屁。 “道爷,大家都等着呢。”下人提醒。 秦行之和胡一菲随下人来到前院,只见师父等人已经摆下一张条案,一名官员站在条案后面不急不躁的等待着,身后是几个随从小吏。 官员身旁还有个熟人,老太监高升高公公。 圣旨是给秦行之的,旁人只是陪衬,因此秦行之一到,立刻被老道推到前面。还好大齐朝不兴跪拜,否则小道士还得五体投地趴地上呢。 秦行之茫然站立。 接圣旨这种事,俩道士都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当然,在场其他人都没接过圣旨。 正因没见过忍不住好奇,一向不肯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的沈怜儿,也站在众人后面看热闹。 高升的职责来了,走到小道士身边,低声教他该有的礼仪。 秦行之躬身弯腰,等待官员宣旨。 官员展开圣旨,之乎者也的念了起来。 第182章 在作死道路上阔步前进 小道士稀里糊涂从官员手里接过圣旨。 “秦……道长。”官员暗骂,一个道士混官场,又没个表字,叫他名字秦行之吧,显得太不尊敬,叫他的官职吧,无论侍读还是礼宾使,都上不了台面。思来想去,还是叫他“秦道长”比较合适。只不过,这么称呼他,任谁都感觉低一头似的。 表面还得保持微笑,这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自己一个小小官员,千万不敢得罪他。 “秦道长,礼宾使一职至关重要,可见陛下对道长的厚爱,真是让人羡慕呐。”官员笑道。 秦行之不确定的问:“您的意思是,贫道升官了?” 之乎者也的一大串,小道士根本没听懂。 官员暗中鄙视小道士不学无术,嘴里说道:“呵呵,秦道长倒是直白,也可以这么说吧。” “礼宾使……工资比侍读高吗?” 官员:“……” 高升在旁边咳嗽一声,说道:“小道士别急,陛下派咱家来,就是知道你会有疑问,让咱家给你细细解说的。这位大人宣旨辛苦,还不请他入内喝杯茶?” 官员谦让几句,随秦行之等人进屋,沈怜儿李春娘还有双胞胎自动回避,二柱子被老道赶走,熊六梅和狐狸精却不肯走,非要在一旁看热闹。至于李奉常,一开始就没露面,圣旨这玩意儿他一点都不稀罕。 下人奉上茶水,官员喝了几口闲扯一通,就站起身开口告辞。 高升在老道耳边嘀咕了几句,老道不情不愿的抽出一张银票,不动声色的塞给官员。 官员袍袖一卷,就把银票收了进去。 老道看得又是心疼又是羡慕,想当初道爷赚点钱还得辛辛苦苦跳大神,看人家,收银子收得多轻松。宝贝徒弟果然还是得做官才行呐。 天使收了钱心情大好,发自内心的笑着离开了。 秦行之这才问高升:“礼宾使到底是做什么的?” 高升没直接回答,而是皱眉看着秦行之:“谁能料到,当初骗一百两银子都乐得找不着北的小道士,居然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我说师侄呐……” “停!”秦行之叫道,“当初道爷让你分老道点银子养老,你死活不给,还说什么亲兄弟明算账。现在见道爷混好了,这是准备拉关系?你也太势利眼了吧?” 高升翻了个白眼:“拉你个头!要不是太后知道咱家以前是鸿蒙派的人,我宁愿和你们不认识。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谁喜欢和你拉关系?” “大祸临头?什么意思?” “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吗?”高升叹息着问。 小道士想了想,脸上露出明悟之色:“道爷懂你的意思了。不过你错了,我和胖子是好朋友,不是君臣,才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呢。” 高升气急败坏:“听听,这都什么不知死活的称呼?!你给陛下做侍读,如今又做礼宾使,陛下发给你俸禄,连圣旨都有了,这还不是君臣?” “男人间的友谊,你一个太监不懂。” “你……唉,事已至此,咱家又能如何?说实话,若是你能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咱家宁愿把自己的积蓄全部送给你们师徒。” 这家伙连钱都肯送给道爷,难道真那么严重? 秦行之被高升诈唬的有些心里没底:“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那么严重?陛下宅心仁厚,太后身居大内又心善,他们可以接受你,那些朝臣们可不一定。你一个道士做官,置他们于何地?告诉你,朝臣们心黑着呢,这次答应让你做礼宾使,咱家认为用意就很歹毒!” “说了半天,礼宾使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个虚职罢了,就是在陛下大婚期间,负责安排外国使者观礼。大婚完成,也就取消了。” 秦行之大惊:“那还不如侍读呢!” “薪俸比侍读高。” “高也不行啊,这是一锤子买卖,侍读好歹能多拿几年钱哩。”连貔貅都懂长久之计,道爷当然也明白。 高升没好气地说道:“放心,按我大齐官场惯例,你在做礼宾使的同时,仍旧是陛下的侍读,拿双份薪俸。” 秦行之乐了:“这规矩不错,我爱大齐!” 高升哼哼:“就怕你没命拿钱。” 秦行之不以为意。 不用高升解释,知道了礼宾使是干什么的,秦行之稍微一分析,也就明白朝臣打的什么主意了。得罪人的事儿道爷来,他们坐享其成。万一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责任都是自己的,趁机落井下石也不奇怪。 那又如何? 别说以道爷的聪明才智不一定会闹出事端了,就算真闹得不可收拾,胖子到时肯定也会不顾原则替自己开脱。 原则这种玩意儿,在胖子那里不好使。 秦行之对孙蒙很有信心,因为他设想,如果自己和孙蒙交换一下,孙蒙是小道士,自己是皇帝,自己肯定会这么干。 高升完全不懂小道士的信心从何而来,只好按皇帝要求讲述了一番礼宾使的职责,夹杂着对小道士的训斥和告诫,最后见效果十分不佳,气呼呼的站起来告辞。 “吃了饭再走吧。”秦行之挽留。 高升斜眼看他:“咱家是苦命人,还得回禀陛下呢。” “胖子那儿不急,我还有点东西要你带给他呢。他给我弄了个新官儿,我怎么好意思不表示表示,这不是做朋友之道。” “跪求能不叫陛下胖子吗?” “呵呵,习惯了,您忍着点。” 留下高升吃饭,秦行之找到李奉常,跑后面房里捣鼓了半天,弄出一堆符咒。 心里发狠:让你再乱跑,道爷榨干你! 可惜要一次性榨干李奉常的法力,显然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奉常还没什么感觉呢,小道士已筋疲力尽。法力是别人的,可精神损耗却是自个儿的。 李奉常再次大开眼界。 小道士竟然又发明出不少新符咒!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有些符咒根本就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连名字都没起,功效也是十分另类,比以前的美颜符之类还要奇葩。 毫无疑问,小道士确实是在真心诚意的“回礼”答谢皇帝封官,这些新符咒完全不以实用为目的,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好玩儿。 李奉常简直要疯了,发明新符咒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到了小道士那儿,跟吃饭睡觉一样轻松,这太不讲理了! 到现在,得到秦行之几道新符咒的那些道观,还没人相信是小道士设计的呢。都以为要么是鸿蒙派的传承,要么是李道长因为符咒功能不太严肃,假借小道士名义弄出来的。 对此,李奉常只能苦笑,普通神仙都不敢说能做到的事儿,他一个元婴期的道士何德何能? 秦行之专门写了一卷洋洋洒洒的说明书,连同符咒一起交给高升,让他送给皇帝作为答谢。 原话是这样的:“一定让胖子先看说明书啊,否则整蛊到自己乐子可就大了。嗯,您告诉胖子,我这么辛苦给他弄出一堆好玩意儿,下次入宫陪他‘读书’,他得在桌上多摆点好东西方便我不小心顺走……” 高升权当没听见小道士的胡说八道,临走时再三嘱咐:“千万别忘了,明天大朝会就是陛下接见使节的日子,你作为礼宾使必须去参加。” “您放心,上朝这么长面子的事,我怎么会忘呢。” 高升走了几步,还是无法放心,回头说道:“听说你上次得罪过契丹人,那些家伙野蛮得很,咱家年轻时跟宫里一位老太监练过些武,见了他们都打怵。” “咦,你年轻时不是鸿蒙派弟子吗?” “咱家说的是入宫以后。我要是没练过,你以为我敢带几个随从就往崂山跑?还有,我能隔老远听到广场上的花魁大赛,也是练武的功劳。” 秦行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巴巴跑台上瞎扯呢,原来是听见了……有多厉害,比我家梅姐如何?” 熊六梅轻蔑的哼了一声:“就他那没卵子的,老娘让他一只手。” 高升毫不动怒,笑道:“咱家练武是为了防身健体,和你们江湖人物比个什么劲?我武功不高,自保足矣。你武功再高,还不是穷得要命,靠小道士养活?” 熊六梅大怒:“放屁,谁靠他养活了!” 秦行之一本正经:“梅姐别听他的,这家伙身上少点东西,难免心眼小,这是分化咱们呢。贫道是你的手下,替你赚钱,我的就是你的,说养活也是你养活我。” “这还差不多。”熊六梅满意的点头。 高升心想这便宜师侄太没底线了,瞧把人一大姑娘骗得,看来熊六梅这辈子是逃脱不了他的魔掌喽。 “不打岔了,咱家的意思,你要小心明天契丹人故意找茬,让你出丑。”高升说出担忧。 秦行之诧异的看了眼老道,心想这便宜师伯挺关心自己的嘛,罢了,毕竟曾经是鸿蒙派传人,道爷不能和他一样势利眼,就不和他计较了:“多谢师伯提醒,贫道自有对策。” 高升愣了愣,点头:“但愿如此,那咱家走了。” 他才懒得关心小道士出不出丑呢,问题是至少太后知道,他曾经是鸿蒙派的人,小道士出了丑被治罪,那些大臣若是知道他和鸿蒙派的关系,轻饶他才怪。 提醒小道士,完全出于自保的心理。 既然秦行之没看出来,高升也乐得他误会。 高升认定小道士正在作死的道路上阔步前进,可他根本无力改变什么。况且,万一小道士走了狗屎运,作死而不死,自己身为“前师伯”,说不定也能捞点好处不是? 第183章 熊六梅的老本行 秦行之的对策很简单:带熊六梅一起去。 在他看来,大朝会估计和梦中世界的议会差不多,大家除了比谁嗓门高、唾沫足之外,偶尔也上演点全武行什么的。况且契丹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们想找茬,很可能就是动手闹事。 这不要紧,越乱越热闹嘛。 关键要立于不败之地。 胖子有侍卫保护,可以乐呵呵的看热闹。自己没皇帝那么阔,带熊大当家的去,至少比那些大臣要强一点吧?就不信他们家也有高手。 胡一菲比熊六梅更厉害,不过她毕竟是个妖怪,去那种场合似乎不合适。 看胡一菲的意思,显然也没什么兴趣。因为心誓的关系,她对小道士绝对忠心耿耿,可皇宫毕竟是她被抓的地方,潜意识里不愿过去也是正常的。 熊六梅当然没意见,保护“替老娘赚钱”的小道士,是她当仁不让的责任。 二柱子听说后不愿意了,跑到小道士面前,主动要求明天也去保护他。 秦行之乐了:“二柱子兄,你是山贼,和官员天然势不两立,跑去皇帝大臣们上朝的地方,难道想搞自杀式袭击?” 二柱子摇头:“别乱说,我早就不是山贼了!” 秦行之不解:“咦,你不是一直以山贼这个职业为荣吗?” “那是以前,如今我也有了积蓄,为什么还要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以为我傻啊?带我去吧,早想见识一下皇宫了,你们从来不肯带我。” 秦行之啐道:“得了吧,你这家伙自打李春娘来了就气血旺盛,这次八成是想去皇宫认识小妹妹,道爷可不上你的当。” 二柱子大怒:“我就是再傻,也知道皇宫里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好吗?当初在密州府,是谁冲在前头保护你们的?我好心好意去保护你,不领情算了,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秦行之摸着下巴一想也对,两个保镖总比一个强,而且真有事儿,让二柱子顶上去道爷也不心疼呐。 “行,明天带你去。” 二柱子大喜:“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嗯,第一次去皇宫,怎么才能装出一副经常去的样子呢?脸上要不要扑点粉什么的,听说那些大臣都扑粉哩……” “滚,你说的是戏台上的大臣。”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秦行之就被下人叫了起来,带着两个保镖,心中满是憧憬的来到皇宫。 他觉得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哪知到地方一看,比他早的有的是。官员们都是坐车来的,此时宫门还没开,他们一个个撩起帘子,一边在下人伺候下坐在车里吃早点,一边和周围熟识的人聊天。 秦行之三人跟傻瓜一样互相看看,心里都不是个滋味。没经验容易丢人,这话简直太对了。 豪宅离皇宫没多远,秦行之以为走着来很正常,谁知人家都是坐车。这就是官员的谱儿了,早知如此,道爷也去买辆马车,好歹也是朝臣一员,怎能不摆谱? 吃饭更不必说了,这么早起床根本没时间,更没想到可以在等待宫门开的空当里吃饭。 人家坐着吃着,自己站着看着,这滋味真不好受。官员们还好,一个个权当没看见小道士一样,那些下人们却老是用看乡下人的眼神看他们三人。 “二柱子,饿不饿?” “饿……” “注意看那边的老头儿,他的饼子看起来挺好吃的,你想办法去弄几个咱们尝尝?” 二柱子大骇:“你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偷都没法偷,我怎么给你弄?” 秦行之嘿嘿一笑,他当然不是真让二柱子去拿人家的饼子,只是觉得尴尬,随便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罢了。 可有人却当真了。 熊六梅瞪了二柱子一眼:“二柱子,你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记了我们的老本行,老娘鄙视你!” 秦行之心一沉,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开口试图阻止熊六梅:“梅姐,别冲动……” 晚了,熊六梅话音未落,人已经窜了出去。正优哉游哉吃饭的老头儿,只觉得一阵风吹过,随即目瞪口呆的发现,面前摆着的几张饼消失不见了。 秦行之捂脸。 熊六梅一阵风般窜回秦行之身边,得意洋洋的把饼子往他手里塞:“咱绿林好汉看上了人家的东西,还用得着偷?当然是用抢的!” 秦行之接过饼子,对着远处的老头儿笑。 老头儿终于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们做什么,为何抢老夫的东西?岂有此理!” 他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才搞清发生了什么,这还了得,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居然在皇宫门口抢老大人的东西!于是他们纷纷开口谴责,还好,可能是注意到二柱子身材魁梧,没过来动手打人。 秦行之举着饼子走过去,讪讪道:“老爷子您别生气,我这位同伴性子直……饼子还给您。” 老头儿气得胡子直颤,性子直,和动手抢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秦行之,那个不学无术,靠花言巧语蛊惑陛下的道士?”老头儿不接饼子,板着脸问。 秦行之点头:“欸,正是贫道——慢着!谁花言巧语蛊惑陛下了?你给道爷说清楚!” “说的就是你。” “哟呵,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会不会说话?就你这样的,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你信不信?这饼子道爷还不给你了呢!”秦行之火了,拿起一张饼子狠狠咬了一口。 别说,确实挺好吃的。 “无行小儿!”老头儿气得直哆嗦。 秦行之不理他,转身回到熊六梅身边,堂而皇之的把饼子分发给熊六梅和二柱子:“吃,饿死他个老不修的混蛋。还蛊惑君王,从来都是胖子蛊惑道爷好不好?” 熊六梅不用说,都敢动手抢,吃当然毫无心理障碍。二柱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抢不敢,如今既然已经到手了,吃就吃呗。 于是三人旁若无人的大吃饼子。 老头儿就想发作,旁边文良纯咳嗽一声:“老大人年纪大了,别和年轻人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身子。正所谓报应不爽,此子如此顽劣不堪,总有付出代价的时候,本官以为,不会太久。” 其它朝臣也劝老头儿。 老头儿这才愤愤然作罢,心说就让你嚣张几天,只要你和契丹人闹起来,老夫一定痛打落水狗。哼,就算你委曲求全让着契丹人,老夫也会逼你犯错。 这件事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原本就不怎么待见秦行之的大臣们,对秦行之的印象更恶劣了。 大齐朝以科举取士,但凡不经过科举而做官的,永远叫人看不起。小道士如果和李奉常一样,只是和皇家交好而不接受任何职务,自然是云淡风轻的高人做派,一旦进入官场,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不学无术,只因皇帝垂青而做官,这叫弄臣。 秦行之甚至还不如弄臣呢,历史上哪个弄臣敢明抢别人的东西?这种“欺负官”的行为,绝对是千古罕见。 熊六梅吃完饼子,游目四顾:“渴了……” 秦行之一把拉住熊六梅:“姑奶奶您就消停一回吧,没见他们都用憎恨的目光瞪咱们?道爷倒是不怕得罪人,可咱们又不是三天没吃饭,为点吃食拉仇恨,这性价比也太低了。” 时辰终于到了,宫门被打开。 大臣们鱼贯而入。 秦行之大喝一声:“快跑,晚了抢不到好位置。” 三人扒拉开众人就往里冲。 宫门两旁呼啦闪出一群侍卫,刀剑出手,虎视眈眈的怒视众人:“止步!”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在皇宫大门口让侍卫们怀疑闹事,脑袋被砍了都没地方喊冤,大臣们连忙停下,现场乱作一团。 秦行之三人还在扒拉人群呢。 杨旭的声音传来:“小道士,随从不能入宫!你自己进去就行了,带随从进宫,是要犯欺君之罪的。” 还有这规矩? 秦行之回头看了看,果然那些下人都没上前,全都等候在马车旁边呢。得,小道士懂了,自己又犯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错误,换句话说,又丢了一回脸。 “梅姐,二柱子,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吧。” 熊六梅一晃头:“凭什么?” “你们不是官,人家不让进啊。” “老娘才没兴趣进去看老头儿呢,但我不进去,一会儿打起来谁保护你?” 杨旭好歹挪了过来,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歪了:“你们都怎么想的,朝堂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怎么可能打起来,你以为那些侍卫都是摆设?” 小道士半信半疑:“你确定?我可听说契丹人要来,那些家伙都是一根筋,到时候真动了手,侍卫们保护皇帝,咱们只能自求多福……” “一派胡言,契丹人再嚣张,也不敢在朝堂闹事!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们闹事,侍卫们也会立刻将他们拿下,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任何人。小道士,在你心里,做官到底多危险?” “反正不怎么安全,吃个饼子都被人嫉恨。” “你……你那是抢人家的!” “大家都是胖子的员工,一家人,分享个饼子,多大点儿事嘛。好了,贫道不跟你辩这个——你说话我还是相信的,既然如此,梅姐和二柱子就先等等吧。” 二柱子大急,不进去怎么见世面? 熊六梅点头:“也好,正愁这群老头儿身上怪味大呢,老娘就和二柱子在外面等着你。” 二柱子无法反对大当家的,只好认命。 杨旭继续道:“也不能乱抢道,否则乱起来,让侍卫们以为有人作乱,真会动手杀人。” “懂了,和超市购物不是一回事。” 秩序恢复,侍卫们也解除戒备,众人又开始往内移动。 随众人进了大门,身后传来熊六梅的叫声:“小道士,有危险你就喊,老娘带着御风符呢,飞进去救你!” 第184章 朕也正长身体 今天的朝堂注定安生不了。 小道士年轻动作快,眼神也不差,进了大殿随便扫一眼,找了个自认为最好的位置,加快脚步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刚要落座的大臣扒拉开:“我的!” 那大臣正是御史中丞郭常。 “大胆!”郭常一瞪眼。 小道士毫不示弱:“你才大胆呢。进门不能抢,这都进大殿了,还不让抢?” 杨旭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成了救火队员,光为小道士操心了。还不能不管,接见使节关系到大齐的外交形象,契丹人还没闹事呢,自己先乱套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连忙过来拉小道士:“搞错了,大殿里更不能抢!大家都是按职务就坐,你看文大人身为中书侍郎,就当仁不让坐在东边首位。” 秦行之茫然:“那我坐哪儿?” 杨旭抬手指向东边最末尾的座位。 “啊,太远了吧?”秦行之指指西边,“我看那里空位不少,都这个点了,估计没来的不会来了,要不我去那边凑合一下?” 郭常嗤笑:“不学无术!文东武西,那是武将的位置,岂是你一介弄臣可以做的?” 杨旭苦笑:“小道士,你真的只能坐东边末尾,别闹了成吗?” “你们臭规矩真多,就不能弄个圆桌会议什么的?”秦行之没办法,悻悻然来到东边最后的位置坐下。这地方靠近门口,离皇帝宝座太远了,坐在这里,顿时有种被抛弃被忽略的沧桑感。 看看右边紧挨着的那位官员,小道士暗想其实也不仅自己一人惨,那家伙恐怕感觉也挺沧桑的。 “兄台,贵姓?”小道士没话找话。 对方目不斜视,根本不理秦行之。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第一次来就得罪了好几个大臣,自己前途广大,可不能被老大人们误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杨旭挥手让打算上前维持秩序的侍卫退下,和郭常说了几句话,这才走到自己的位子坐好。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的高喝,孙蒙打着哈欠从龙椅后走出来,睡眼惺忪的坐下,上下眼皮直打架。 大臣们开始奏报朝廷大事。 这个过程很长,而且在小道士看来十分枯燥,因为他完全听不懂人家说什么。看看龙椅上的孙蒙,显然他也差不多。秦行之不由得同情起胖子来,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直到天光大亮,太阳都升起老高了,奏报才算结束。 杨旭出班:“陛下,各国使节都在外面候着了,您看是否现在让他们进来?” 孙蒙懒洋洋的点头:“行,进来吧……”忽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脸上也来了精神,“对了,小道士今天也应该来上朝才是,人呢?怎么朕没见到?” 众大臣无语,您都差点睡过去了,能看见谁? 秦行之丝毫不觉意外,大清早的起床,除非和道爷一样天生精神头足,谁不是迷迷瞪瞪?忘记点事儿太正常了。 秦行之站起来,远远冲孙蒙招手,模仿隔山呼唤的空旷回音:“我在这儿呢呢呢呢……” 孙蒙大笑:“真来了,不错不错。小道士,第一天上朝,感觉如何,好不好玩儿?” 秦行之撇嘴:“不好玩。” 大臣们暗中担忧,这家伙不会把先前的事儿拿出来说吧?按理说全是小道士理亏,可大家毕竟是朝廷大臣,无论如何让皇帝听了,他们也没面子啊。皇帝不是爹,大臣也不是儿子,不存在吃了亏向皇帝告状一说。 孙蒙颇有同感:“太对了,确实不好玩……呃,朕问你,为何不好玩儿?” 秦行之愁眉苦脸:“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太早。你想啊,天都还没亮呢,大家就要起床,年纪大的还好,咱们年轻人渴睡,这么早起床谁能受得了? 起的太早,也没胃口吃饭,陛下可能不清楚,早起又不爱吃早饭,容易长不高哩,贫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此以往,后果不容乐观。” “朕也正长身体……”孙蒙戚戚然。 “不过没关系啦,反正礼宾使是暂时的,短时间内我能坚持住。就是苦了其他年轻人呐,嘿嘿。” 孙蒙四下看看,似乎殿内除了秦行之,只有自己能算年轻人吧?年龄最小的朝臣,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呢。孙蒙对自己的身高还是有要求的,长不高怎么能行? 有心偷懒吧,估计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 郭常坐不住了,站起来叫道:“陛下不可听信小道士的胡言乱语,我大齐和历代不同,太祖皇帝定下每隔七天才有一次早朝,已经是很轻松了。” 秦行之愕然,七天一次早朝? 太祖皇帝有意思,为何偏要选七天,而不是六天八天,难道他也懂七天是一个星期?这待遇倒不错,梦中世界是每周五天工作制,人家大齐皇帝是每周一天工作制。 孙蒙远远见秦行之沉默,就知道他不清楚七天一次大朝会的规矩,嘿嘿笑道:“七天早起一次,朕也坚持得住。不过小道士,你说礼宾使是暂时的,这话不假,可你以为卸任礼宾使就不用早朝,未免想得太美了,朕难道不会封你个新官儿……” 文良纯打断皇帝:“陛下慎言,莫要乱许愿。” 孙蒙微微一笑,也不辩驳。 封官,特别是封一个有资格上朝的官儿,可没那么容易。孙蒙喜欢瞎胡闹不假,可大齐有自己的规矩,太祖时代就已经实行,皇帝也别想轻易改变。 杨旭一直在殿中站着,老胳膊老腿的不容易,实在不愿等了,瞅准空当连忙说道:“陛下,使节们还等着您召见呢。” “啊,朕给忘了……让他们进来吧。” 太监出去宣旨,不一会儿,一群服色各异的人走进大殿,在殿内排开,跪地向孙蒙行大礼参拜。 这是既定的规矩,太祖当初只说大齐百姓不用跪拜,可从没说过外邦人不需要跪拜。 各国使节都很听话,只有契丹人比较特别,他们也跪拜,但只是单膝跪地。 看起来区别不大,其实不然。 契丹人习惯单膝跪地礼,他们见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是如此,在他们心目中,单膝跪地和大齐人的躬身行礼是一个意思。四肢着地的跪拜礼契丹也不是没有,但只有一种情况才能用,就是跪拜神灵。 既然样子差不多,大齐官员一般选择装糊涂。 让契丹人和别的使节一样跪拜,也不是不行。方法很简单,打服他们,让他们把大齐皇帝当神灵呗。问题是谁能做到? 使节们山呼万岁,让秦行之大开眼界。 这是第一次,秦行之感受到孙蒙这胖子皇帝的威风。他坐在上面,下面一群成功人士——尽管是外国的成功人士——恭恭敬敬叩拜,祝福他万寿无疆,虽然挺假,可这感觉确实容易让人沉迷其中,比装逼装逼多了。 “诸位爱卿平身。尔等远道而来,观礼朕的大婚,朕十分欣慰……”孙蒙说了一大篇套话,这都是杨旭等人早就拟好的,不符合孙蒙的风格,却适合现在的场合。 终于背完套话,孙蒙明显松了口气,身体在龙椅上挪了挪,表情生动起来:“你们给面子,朕也不能不上道。因此,朕专门指派了我最好的朋友,小道士秦行之做此次礼宾使。小道士,你说几句。” 大臣们叹息,陛下一如既往的口不择言呐。 不过这也没什么,当初大家也曾经试图纠正过他,完全无效,如今早就认清现实,只要皇帝不乱来就行。 秦行之站起身拱手:“好说好说,贫道就是礼宾使秦行之啦。在此贫道向诸位保证,只要你们别闹幺蛾子,贫道一定让你们吃好喝好。” 使节们集体转身拱手和他寒暄。没办法,秦行之的位置是大殿末尾,在他们身后。 被皇帝称为“最好的朋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荣耀。 高丽使节金日光心中暗喜,小道士果然是陛下宠臣,美人儿没送错呐。 契丹使节耶律乞买很不友好的瞪了一眼小道士,心想什么叫“别闹幺蛾子”,你这是在警告老子吗? 孙蒙吩咐:“赐座。” 使节们在太监们安排下开始入座。 契丹人普遍蛮横,这是风气使然,在契丹国但凡讲理的都活不久,时间长了剩下的肯定都是喜欢拼命的,这种特质已经深入骨髓,甚至变成了遗传基因。 话又说回来了,能被派来出使大齐,正因为耶律乞买比普通契丹人更心细。他也许和其他契丹人一样容易动怒,但绝非没脑子的那种。 比如大家谣传耶律乞买要在大朝会上找小道士的茬,这就是无稽之谈。 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士,本质上和耶律乞买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吃饱了撑的找他的茬? “野蛮不讲理”是契丹震慑大齐的法宝,就是因为有了这条定语,大齐才忌惮契丹,许多事上宁肯吃点亏,也不愿和契丹人计较。因此耶律乞买和以前每个使者一样,随时准备加深大家对契丹人野蛮的印象。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比狠”。 现在明白为何恨天宫在契丹吃得开了吧? 这就是科学。 第185章 要玩就玩祸国殃民 大殿内,各国使节正在入座。 耶律乞买不顾太监的引导,大步走到金日光身边,蛮横的抬手一划拉:“滚开!” 金日光还没坐稳,就被耶律乞买推了出去,他是文官,身子骨本来就不行,耶律乞买手劲又大,这下直接让他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倒在地。 众目睽睽下,金日光完全愣住了。 耶律乞买大大咧咧往金日光的位子上一座,回头扫视各国使节:“怎么,不服?” 使节们纷纷躲开他的视线。 契丹人太蛮横了,连大齐人都为之头疼,他们自然不敢招惹。高丽也是倒霉,偏偏和契丹接界,向来就是被契丹人欺负的小受形象。 耶律乞买哈哈大笑,转向身边的大理使节:“那个高丽棒子,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你不错,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来,咱俩交流交流,贵姓?” 大理使节使劲堆出个僵硬的笑:“小姓段。” 耶律乞买还想说话,金日光终于反应过来,坐在地上一声嚎叫:“混蛋啊,你敢推我!陛下,契丹使者失礼无状,您要替小臣做主哇思密达!” 一着急,高丽话都串出来了。 耶律乞买大怒,站起来做势欲踢。 金日光双手撑着地,用屁股往后挪:“别过来!” 耶律乞买冷笑一声,狠狠吐了口唾沫,重新坐回位子,继续和大理使者聊:“我叫耶律乞买,契丹人!”说到契丹人三个字,大拇指竖起指指自己,满脸傲然之色。 金日光委委屈屈的看着孙蒙:“陛下……” “你先站起来。”孙蒙道。 “小臣……腿软。”金日光老脸一红。 大臣们暗中叹息,金日光这形象和高丽国又是多么相像呐。高丽人太不容易了,任谁被蛮横的契丹人盯上,几百年下来也得缺钙。幸好我大齐地大物博,否则也好不到哪里去。 孙蒙示意太监将金日光扶起。 野蛮的形象已经卖出去了,耶律乞买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并没有再去找金日光的麻烦。实际上也不敢,第一次趁人不备可以,再来一次,他非得让侍卫们叉出去不可。 这种事契丹人不是第一次干了,通常大齐皇帝大臣会选择和稀泥。换成从前,孙蒙也会这么做,他从小耳濡目染,人人都说契丹人凶蛮可怕,时间长了几乎被洗脑,从心底不愿和契丹人计较。 现在不一样了。 年轻人喜欢攀比。小道士敢和契丹人玩儿心跳,为何朕就不敢,我难道不如小道士?这不可能! 孙蒙把脸一沉:“耶律乞买,你的位子在那边,给朕滚过去!” 耶律乞买一愣,随即瞪大眼睛看着孙蒙:“陛下,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戴毡帽久了,耳朵里塞进毛了吧?朕让你滚到自己的位子上。” 耶律乞买大怒:“陛下怎敢如此无礼!” “哈,你他么把人家高丽使节的位子占了,你说我无礼?你看金日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小子,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过去最好,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配合皇帝这句话,四周的侍卫刀剑拔出一半,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金铁交鸣的声音。 耶律乞买愤然起身:“我看这个白胖子顺眼,想和他说几句话怎么了?坐哪儿不是坐?陛下侮辱我,就是侮辱我契丹皇帝,侮辱全体契丹人,这观礼外臣不参加也罢。我这就回国,禀明我家皇帝陛下。” 大理使节翻白眼,你全家都是白胖子! 孙蒙乐了:“想走?门都没有。” 秦行之大声称赞:“陛下圣明呐,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不杀人灭口岂不是傻子。” “朕正是这个意思……呃,小道士别乱说,什么叫杀人灭口?放他回去又能怎么地,一群野蛮人跟小爷耍横,我还真不怵他们。不过这家伙无视朕的旨意,这是欺君,朕决定先砍了他的脑袋,再放他回去。” 秦行之大奇:“砍了脑袋,他还能走路?” “那朕就管不着了,我只管砍脑袋。” “陛下果然是个合格的老板,咱只管提出问题,解决问题那是下边人的责任。” 耶律乞买脸上阴晴不定,有心继续耍横吧,又怕皇帝真砍了他,契丹人不怕死,可谁的命都只有一条,砍了脑袋以后就没法吃饭了。 可若是就此服软,又有悖于契丹人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不要命形象。 金日光倒是挺感动,大齐皇帝雄起一回不容易,竟然让自己碰上直播了,不枉自己一番可怜兮兮的表演呐。 杨旭开口:“陛下大婚在即,不宜杀伐。” 皇帝的岳祖父开口,立刻有不少大臣附和。大家觉得陛下有些大惊小怪了,又不是朝廷官员排位,外邦人的座次也就那么回事,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至于耶律乞买在朝会上无礼,他们契丹人一直如此,大家都习惯成自然了,先帝就从不计较。 耶律乞买胆气大壮,把脑袋往前一伸:“陛下不怕引起两国战争,就砍了外臣的脑袋罢。” “哟呵,你还别激朕,我这人最经不起激。来人,给朕按住他,小道士,你去砍。” 秦行之愕然:“我砍?” “废话,这么有意思的事,怎能便宜别人?我倒是想试试,这辈子还没砍过人呢,估计大臣们不同意。” “胖……陛下,你思路明显不对头啊,砍脑袋真没什么意思,还容易溅一身血。” “切,说得就像你砍过一样。” “你还别说,我虽然没亲自动手砍人,还真见过,当时那家伙离我只有几寸远,被熊六梅一刀砍掉脑袋,那血喷得,啧啧,壮观!” “哦,熊六梅挺狠嘛。” “那是,你不知道……” 两人有在大殿上摆龙门阵的趋势,大臣们看不下去了。文良纯出班开口:“陛下,微臣以为,契丹使节无礼在先,应该严厉惩戒,否则不足以向天下宣示我大齐煌煌天威。” 孙蒙听着挺舒服:“文大人此言大善。” “契丹人向来野蛮不知礼,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处死就有些过了,不如判个廷杖,陛下以为如何?” 秦行之心想,文大人你真会睁眼说瞎话,契丹人又不是第一次派使节来大齐,就算以前不知礼,两百年下来还不知道?那耶律乞买分明是故意装横,道爷这么单纯的人都看出来了,不信你文大人就看不出来。 不过文良纯的办法确实挺好。 不是觉得因为无礼杀人过分,而是因为打板子就不需要自己动手砍头了。 孙蒙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打打杀杀的不是朕的风格。来人,把耶律乞买押下去,打他三十大板。” 四个侍卫冲过去就抓耶律乞买。 耶律乞买振臂反抗,嘴里大叫:“老子不服,我是契丹人,只有契丹皇帝才能打我。” 侍卫都是习武的,战场上可能打不过成群结队骑马冲杀的契丹人,四个高手对付一个契丹人,就算他骑了神牛也没用。两个侍卫用类似分筋错骨手的手法一捏,耶律乞买两条胳膊就麻了。 还敢蹬腿? 另两个侍卫在耶律乞买大腿内侧狠狠往下一按。 耶律乞买嗷一声大叫,弯着腰夹紧双腿。 四个侍卫将毫无反抗的耶律乞买押出大殿,在太监的监视下行刑。 殿内,孙蒙咂吧嘴:“可惜了,不能亲眼看看。” 大臣和使节们都不愿搭话。 所谓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合着您身为皇帝,看人家打板子就满足了?这追求未免也太低了点。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虽然昏庸,可人家那才是帝王该有的格局。 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喜欢玩儿,也必须玩点祸国殃民的勾当,才算对得起你的身份——当然,大家肯定不会让你那么玩就是了。 秦行之不愿冷场,笑道:“陛下为高丽使节出头,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领导人应有的姿态。能动手就别哔哔,我们不谴责,我们来真的。” 孙蒙哈哈大笑:“奇怪,你说话朕就是爱听,这是为什么呢?” 会拍马屁呗,大臣们暗中腹诽。 金日光这时已经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闻言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外臣谢过陛下。” 孙蒙大大咧咧摆手:“没什么,契丹人欺负你们高丽,朕早看不下去了。以后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朕提,朕替你们做主。谁让你们是太祖御封的棒子,还送朕美人呢。” 说到这里,孙蒙问小道士:“对了,那俩美人在你家表现还行吧?” 秦行之摇头:“上当了,她们根本不会干活,贫道还得买下人伺候她们呢。陛下,我能退货吗?” “想得美。” 两人几次闲聊,使节们看在眼里,逐渐品出了味道。这位御封的礼宾使,皇帝口中的“好朋友”,绝对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人! 瞧两人对话的态度,根本没有尊卑上下,这已经超出了宠臣的范畴,至于用什么词语形容他们的关系,抱歉,时代限制,使节们真想不出来。 别说大齐皇帝了,就是小小的大理国王,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臣子。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理论上就不是人,那是龙,怎能和人类平等对话? 也许大齐皇帝比较奇葩,可再奇葩,他也是拥有无上权威的皇帝。小道士官位低怎么了,宠臣还不能看官位呢,何况是皇帝的朋友。 耶律乞买被押了回来。 准确的说是被拖回大殿的,三十廷杖下去,饶是契丹人皮糙肉厚,腿也软了。裤子上鲜血淋漓,被侍卫扔在地上趴着,嘴里不停呻吟,看着那叫一个凄惨。 孙蒙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耶律乞买面前,皱眉:“这么不禁打?” 耶律乞买奋起精神抬头,用狼一般恶狠狠的眼神看孙蒙。 孙蒙叹口气:“朕还是心太软,不忍心见别人受苦呐!耶律乞买,今天你算来着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可疑的黄纸,找了找抽出其中一张,小心翼翼把其余的收回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拿出火折子点燃黄纸,扔在耶律乞买身上。 秦行之惊疑:“如果贫道没看错,这是……” 第186章 吐泡符 孙蒙:“朕叫它叫挖坑符。” 秦行之:“坑呢?” “少欺负朕不懂行。我试过,根本不用挖坑,只要念对说明书上的咒语就行。” 孙蒙对着耶律乞买开始念咒:“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的土,自己的地,种啥都长人民币……对了小道士,人民币是什么?” “呃,一种钱币。” “钱币?朕只听过金银和铜钱,用人做钱币,难道是传说中的血汗钱?” “说了你也不懂。”秦行之摆手,忧心忡忡的看着耶律乞买,“这道符是让你装逼逗小妹妹的,你用在他身上不合适吧?” “朕认为合适。你想啊,一颗种子用了挖坑符能立马长大开花,这是什么道理?分明是生长的力量。这位耶律老兄被打得少皮没毛,正需要快速生长。” 这道符确实很对症。 尽管那种麻痒加疼痛混合的滋味,让耶律乞买生不如死,可屁股上的伤势真的正在迅速愈合。对耶律乞买来说,一点痛苦不算什么,契丹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受苦?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些失控了。 秦行之设计挖坑符,借用的是快速新陈代谢原理,主要目的是让皇帝显摆,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疗伤用的,它才不管哪儿受伤,哪儿又完好呢。 耶律乞买全身皮肤迅速脱落,眨眼间换成新的,随后又一次脱落。连续几次后,他头脸周围便落满了让人恶心的白色尘埃。 至于衣服遮盖的部位,都不敢细想。 幸亏这道符设计时只考虑植物,还是那种小型花卉植物,威力不足以影响耶律乞买的肌肉骨骼内脏,否则后果更可怕。 “咦,这是什么?” 孙蒙对白色尘埃很好奇,蹲下来就想用手指碰。 秦行之一把拽住他,拉着他跑出老远:“你傻啊,既然知道这道符的作用,你应该猜到,那些其实是……”低声在孙蒙耳边解释了几句。 孙蒙恍然大悟,随后色变:“太恶心了!” “知道恶心你还干?说明书你得看啊,不看说明书很危险滴,还好你在宫里没拿活人做试验。” “这话说的,种花赏心悦目,我种人干嘛,让他开花结果,还是生个孩子?” 两人说话毫无君臣之道,使节们啧啧称奇,大臣们则十分不忿。可话又说回来了,相对于两人的对话,皇帝在朝会上使用符咒,这个似乎更让人无法忍受。 符咒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皇家的禁忌。 御史中丞郭常就想开口严厉谴责皇帝,被杨旭拦住:“郭大人,此符咒非彼符咒。” 郭常一愣,对呀,最近京城开始流行一些特殊的符咒,有别于传统符咒的装神弄鬼,以实用为主,官宦之家用的不少。据说,这些符咒原本只在外城某家符箓店才有,而那家符箓店,就是小道士开的。 郭常就派人买过龙精虎猛符,那效果,谁用谁知道。 别看郭常老喜欢板一张死人脸,那只是职业病,私下里和夫人相处,也是很知情识趣的。 于是郭常沉默了。 挖坑符的效果逐渐消失,耶律乞买棒伤基本无碍,就是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眼神也十分茫然,再也没有那种凶狠的神采。 孙蒙远远问:“耶律乞买,怕了吧?” 耶律乞买沉默片刻,低下了头:“外臣不该冲撞陛下,我知罪。” 契丹人可不尊崇儒学,他们比大齐人更相信神灵巫术的存在,然而那些超自然的东西,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大齐皇帝随手就用出了巫术,这怎能不让他害怕? 孙蒙一挥手:“来人,把他叉出去。” 小皇帝目送耶律乞买乖乖被侍卫押走,心中十分得意。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小道士靠谱呢,向来桀骜不驯的契丹人,不怕死,也不怕打板子,可朕使出小道士的符咒,顿时就老实得如同小羊羔。 瞧下面那些使节的脸色,显然都被朕给镇住了。 这逼装的,至少能给九分吧? 孙蒙走回龙椅坐下,高声道:“今天高兴,朕决定了,赐宴。中午都别走啊,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 秦行之醉醺醺的走出皇宫大门。 熊六梅和二柱子迎上来。 二柱子满脸羡慕:“做官真好,皇帝还管饭,不像我们,还得回家吃……对了,皇宫里的饭碗是金子做的吧,大家是不是都吃一碗扔一碗?” 秦行之打个酒嗝:“吃一碗扔一碗多小气,我们都是尝一口就扔。就这样,道爷还差点吃撑了呢。” 二柱子神往之。 熊六梅问:“小道士,你怎么才出来?” 秦行之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战:“也怪我,没事跟胖子提啤酒干嘛。那家伙偷偷给酒里下了张符,他起名叫做‘吐泡符’,娘的,道爷是给他造喷泉用的,下进酒里亏他想的出来。好家伙,一个个喷得都快成金鱼了。” “你也喷了?” “笑话,贫道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中招。” 倒不完全是吹牛,全场除了孙蒙浅尝辄止,秦行之是仅剩的另一个没吐泡的人。不是他没中招,而是符咒对他无效。 “梅姐你评评理,胖子做的坏事,贫道顶多算是个递刀的,凭什么陪他一起挨训?一群老家伙,一边喷着泡泡,一边吹胡子瞪眼怒斥我俩,至于吗?” 熊六梅和二柱子想象了一下现场情景,全都乐了。 秦行之叫道:“看吧,你们想想都觉得可笑。我亲眼目睹,能憋住才怪,不就是笑得放肆了点吗?一个个恨不能拿刀砍人……” 小道士发完牢骚,招呼两人:“快走,一会儿那群家伙出来,说不定还得发怒,今天惹他们够多了,不宜继续招惹。” 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秦行之简略讲了讲皇宫半日游的经历。 说到抢座位,二柱子怀疑的看着秦行之:“连我都知道不能乱坐,山贼还得按资历排位呢,你真一点不懂?” 秦行之莞尔一笑:“你说呢?” “这不是问你嘛。” 秦行之一脸沧桑:“二柱子你不懂,道爷只是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增加点乐趣罢了。不闹腾的人生,寂寞如雪呐。” 走了段距离,前面路上等了一辆马车,车边有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白胖子,正是先前在朝会上见过的大理国使节。他看到秦行之三人,眼睛一亮,堆起满脸笑容,颤颤巍巍的就跑了过来,身后的随从连忙追上。 来到秦行之面前,白胖子躬身行礼:“哎呀真巧,居然能在这里遇上礼宾使大人。小道长,小王有礼了。” 巧个鬼,你是专门等在这儿的吧。 秦行之笑了:“朋友,前面不远就是我家。” “小王真不知道啊。小道长,您这么讲,是邀请小王去做客吗?大齐人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热情好客,小王只能却之不恭了。” “停,谁请你了,我们又不熟。” “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嘛。” “我说这位白兄……呃,老兄贵姓?” “你看我,光激动了,忘记自我介绍一下。小王姓段名誉,乃大理国王世子,奉父王之命,前来观礼大齐皇帝陛下大婚。” 秦行之惊叫:“段誉!” 白胖子段誉疑惑道:“我这名字很难听?” 秦行之晃晃脑袋,上下打量段誉。这位大理王子大约三十几岁年纪,个头不高,白白胖胖的十分富态。 秦行之仰天长叹:“天道何其不公,就你这样的,凭什么拥有泡妞的本命神通!” 段誉茫然:“什么本命神通?” “你媳妇挺多的吧?” “还行……”段誉跟不上秦行之的思路。 “王语嫣真有那么美?” “谁?” “咦,你不知道王语嫣,装的吧?” “小王委实不知。” “好吧。那一阳指呢?别告诉我段家一阳指你也不知道。你家一灯大师,靠一阳指号称南帝,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 段誉苦笑:“小道长,我们是皇族,为何要练武,这些东西你到底从哪儿打听来的?” 秦行之难免有些糊涂,这家伙是大理王子,又名叫段誉,和梦中世界小说中的段誉身份吻合。本来小说是不能当真的,可大齐朝连神仙都有了,小说人物出现似乎也不算个事儿。 可他不知道王语嫣,家里也没传下一阳指。最关键的是,他是个白胖子! 段誉笑眯眯地说道:“今日在朝堂上一见道长,小王就深深被您的风采折服,世上竟有您这样绝世超伦的人物,不结交一番如何让人甘心?大理小国寡民也没什么好东西,小王进京时带了些土特产,还请小道长笑纳。” 秦行之顿时醒了酒。 这就是传说中的送礼啊!道祖在上,道爷居然也有被送土特产的一天。 小道士热泪盈眶,一把握住段誉的胖手:“段老兄,你这是圆了贫道一个梦呐。什么都别说了,你这个朋友贫道认了,走,随贫道回家——呃,我能问问,你送的是什么土特产吗?” 土特产,在特定情况下,它绝不是地瓜土豆。可秦行之不确定大理人也是这么理解的,才有这么一问。 段誉一挥手,随从们把马车帘子掀开。 车上走下两个女孩儿。 秦行之呆了片刻,仰天长叹:“又是美人!” 第187章 请侮辱我 二柱子双眼放光,喃喃道:“小道士,这次总能分我一个了吧?” 熊六梅皱眉不悦:“女人算什么土特产,欺负老娘没读过书?拿女人送礼,亏他们想得出来。小道士你又不听我的,不愿意开青楼,还得花钱养着她们哩。不成,这是亏本的买卖,你不能收!” “贫道没打算收。” “那上次你还收了秀妍姐妹呢。” “上次是特殊情况,皇帝赐下的,贫道怎敢拒绝?” “少给老娘装,你会怕死胖子?” 段誉咳嗽一声,打断两人:“小道长,您以为小王要送的土特产是她们?哎呀,您误会了!我大理女子地位并不逊于男子,小王断然不敢拿女子送礼。” 误会了? 秦行之不好意思的笑。 段誉指指两个女孩儿:“她们手里捧的,才是小王要送给道长的土特产。” 两个女孩手里确实捧了两只匣子,问题是,能被娇滴滴的她们轻松捧在手里,就算是黄金也没多少吧?秦行之无法不对段誉的诚意表示怀疑。 熊六梅倒是来了兴趣:“大理女人地位很高?” 段誉其实一直搞不清熊六梅的身份。 说她是婢女吧,对小道士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况且也没听说哪个官员上朝带婢女来的。说她和秦行之是情侣吧,虽然在大理情侣公然走在一起很正常,可这毕竟是大齐啊。再说了,秦行之是道士,哪来的情侣? 心中迷惑,嘴里回答:“不错,大理女子可以做不少事,比如很多店铺掌柜就是女子,小王的护卫中也有女子,我父王甚至有意成立一支女军……我大理小国寡民,风土人情和大齐不同,让几位见笑了。” “有女人做官的吗?”熊六梅问。 段誉摇头:“那倒没有。” 秦行之急了:“梅姐你要干什么?” 在小道士印象中,段誉和他老子段正淳,都是拥有泡妞神通的超级牛人,虽然白胖子形象不好,可神通这玩意儿没法用科学解释的。 你看他三五句就惹得熊六梅心动,这不是本命神通,又是什么? 熊六梅摆手:“没什么,老娘随便问问。” “贫道和段兄一见如故,梅姐你别问那些乱七八糟的,影响我们谈事儿。” 再问,你就被白胖子勾搭走了好吗? 熊六梅白了小道士一眼:“不问就不问,瞧你那紧张样。放心吧,老娘才不去大理呢,那儿可没人心甘情愿替老娘赚银子。” 秦行之不理熊六梅,对段誉拱手:“段兄,土特产还是算了,贫道刚才只是开个玩笑。陛下在酒里下了东西,我肚子现在还难受呢,得回家躺着养养,咱回头见吧。” 两只盒子太小太轻,秦行之看不上,顿时就没了和段誉“结交”的兴趣。 小道士颇得秦寿真传,就这么势利眼。 段誉苦笑:“您提到酒,小王肚子也开始难受了,幸亏小王没敢多喝,否则……小道长急着休息,小王不敢阻拦,不过这土特产是小王的一片心意,您还是收下。” “不不,贫道乃方外之人,不收礼。” “您别客气。” “你侮辱我。” “盒子里装的是银票。” “嘶——请侮辱我!” 秦行之差点扇自己一巴掌,道士啊道士,你不是没见过银票的人,怎么这思想观念老是转不过来呢? 段誉仿佛没看见秦行之的懊恼之色,招手让两个女孩把盒子送过来,打开给秦行之看那满满两盒银票。 “段兄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嘴里客气着,手下一点不含糊,秦行之眉花眼笑的接过两只盒子,顺手递给身后的熊六梅。 “一点土特产,不值钱。”段誉睁眼说瞎话。 秦行之亲热的搂着段誉的肩膀:“段兄,你我一见如故,且随贫道回家,咱们不醉不休。” “啊,还喝酒?”段誉大惊。 秦行之其实也不爱喝酒,可按照梦中世界的规矩,人家送自己这么有诚意的“土特产”,不把他灌醉都对不起他,因此拉着段誉就走:“放心,贫道的酒里不加吐泡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走了几步。 “小道长,不如我们乘车?” “段兄,作为朋友,贫道必须替你考虑,坐车固然舒服,可你都这么胖了,应该多运动一下减肥才好。我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那好吧。” 段誉不赞同秦行之的说法,胖有什么不好?穷人想胖还胖不起来呢。不过没必要和小道士争论罢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段誉身为大理王子,巴巴等着秦行之,还给他送土特产,如果不是见秦行之在皇帝身边受宠得要命,他才不会这么干。 如今礼物送上去了,要求自然也该稍微提提。 “小道长,我大理地处偏远,国内人丁稀少,日子不好过啊。当年大齐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大理人也是出过力的,我们也一直尊大齐为宗主国。可这些年来,大齐对高丽优容有加,双方贸易多有优惠,对大理可就……” 秦行之点头:“这确实不公平,贫道有机会一定和陛下说说。” “多谢小道长!”段誉大喜。 秦行之沉吟了一下,问:“听说你们大理普遍信佛?” “确实如此,大理崇尚佛教。” “我还听说,你们皇帝退休后不在家享福,也去庙里做和尚?” “退休……小王懂了。我们段氏得大理全国子民供养,深感福泽不足,历代国王时常夜不能寐,传位后剃度出家,也是为求佛祖赐福大理百姓。” 秦行之撇嘴:“佛祖连王子都不屑当,才懒得管你们大理百姓呢……嗯,贫道的意思是,信佛不好,不如信道吧,道祖他老人家比较爱管闲事。” 段誉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应小道士。 “有困难?”秦行之问。 段誉苦笑:“大理规矩如此,不好随便改。” “贫道只是随便一提,不好改就算了,段兄无需放在心上。规矩这种东西,贫道还是很在乎的。” 段誉诧异的看了眼秦行之,心说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深意啊。大齐优待高丽,说起来那也是规矩。和契丹接壤的高丽,实际充当了吸引契丹注意、分担大齐压力的角色,否则大齐官员又不傻,凭什么在贸易上多有优待,时不时还赐粮赐钱? 小道士看着毫无城府,难道本质并非如此? 段誉比乌鸦嘴还厉害,刚想到契丹,契丹人就来了。 一群穿袍子戴毡帽的契丹汉子,忽然自远处气势汹汹的蜂拥而至。 段誉的随从自然不能让契丹人冲撞了王子殿下,硬着头皮上前阻拦,被契丹人一顿胖揍,打得哭爹喊娘。 小道士看傻了眼。 随从其实也是护卫,身上都有武器的,可刀都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被人揍趴下了,大理人的战斗力,未免也太低了。当然,这话也能反过来说,也许是因为契丹人战斗力太强。 段誉脸色铁青,两腿微微颤抖,指着嚣张的契丹人说不出话。 愤怒有,更多的是害怕。 契丹人分出一部分人手看住段誉的随从,另一部分人簇拥着国师弟子杀入圣围了过来。这些人全都恶狠狠的盯着秦行之,对段誉看都不看,显然目标并非段誉。 小道士觉得有些不妙,上次和契丹人闹,有胖子的侍卫做倚仗,这次只有熊六梅和二柱子。本来小道士对熊六梅很有信心,可看了刚才一边倒的打斗,不会武功的小道士就没那么确定了。 “呵呵,原来是老杀啊。”秦行之甩开段誉,朝杀入圣笑,“你看你们,话都不说就动手揍人,是不是稍微过分了点?” 杀入圣面无表情:“敢挡我的路,算他们倒霉。” “好吧,你牛。好家伙,这一大群人气势倒是挺足的,这是出来逛街?老杀你搞错了,逛街得去外城,那里热闹。” “我是来找你的。” “咦,我们不熟吧,找我干嘛?难道契丹人也打算送我点土特产?那多不好意思……” “上次我说过,我最恨道士。” “知道,上次比狠我都认输了啊。” “其实,我更恨会法术的道士。今日朝会,我契丹使节被大齐皇帝侮辱,廷杖也就罢了,居然动用了符咒,我杀入圣身为恨天宫的人,此事绝不能忍。” “我擦,道士不会法术,那是江湖骗子!”秦行之毫无自己其实就是江湖骗子的自觉,大义凛然地叫道,“再说了,你怎么确定,皇帝的符咒是我给他的,崂山道长就在京城,难道就不能是他?” 杀入圣冷笑:“崂山道长会搞出挖坑符?” 秦行之哑口无言。 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崂山道长固然不会和自己一样乱搞符咒,可他比自己名气大多了,你杀入圣恨会法术的道士,怎么不去找他?其实还是看道爷好欺负。 “道爷懒得分辩,你想做什么?” 秦行之就不信,杀入圣敢在京城杀人。 杀入圣一抬手,把上衣扒掉。 “又比狠?” 杀入圣根本不解释,抽出尖刀对着自己的胳膊扎下去。这情景似曾相识,秦行之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只是比狠,道爷没必要害怕,立马认输就是了嘛。 吼—— 契丹人陡然发出一片震天狂叫。 段誉一屁股坐在地上,狂叫声中充满杀伐之气,哪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能承受的。 秦行之也大吃一惊。 再看契丹人,一个个眼珠通红,脸上充满暴戾。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仿佛他们身上的肌肉也忽然扩大了一圈,皮袍都被撑得鼓胀起来。 杀入圣一指秦行之,喝道:“杀了他!” 契丹人抽出兵器,疯狗般一拥而上,连看守段誉随从的契丹人都窜了过来。 第188章 我爱一根柴 内城的大街上,瞬间杀气冲天。 秦行之怪叫:“妈的,这些家伙真打算杀人!梅姐,二柱子,咱们以后还能不能吃香喝辣,全看你们了。” 熊六梅冷哼一声,飞身杀入契丹人群中。 二柱子也要往前冲,被秦行之喝止:“先保护领导!” 这群契丹人明显精神不正常,但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他秦行之。熊六梅和二柱子只有两个人,全冲上去,即便大杀四方,小道士丢了命也是白搭。 二柱子只好守在秦行之身旁。 一个契丹人举着根狼牙棒狠狠砸向秦行之,小道士忙不迭后退,二柱子则大喝一声迎上去,顶入对方怀里,拼命往前一靠,顺手抓住对方手腕,试图把狼牙棒夺过来。 比身板,二柱子比契丹人还强壮。 二柱子和对手纠缠,其他契丹人不会干看着,绕过两人继续冲向秦行之。 另一方面,只是一眨眼功夫,熊六梅已经打趴下数个契丹人,并且夺了一根狼牙棒——好吧,契丹人显然十分热爱狼牙棒这种钝器。 秦行之转身撒腿就跑。 这么多契丹人冲过来,除了逃跑根本没别的对策。 如果人家使用法术内功什么的,小道士还能应付应付,纯物理力量,金手指不兼容啊。 杀入圣早退到后面,胳膊上滴着血,面色冰冷的看着战场。即使亲见一个契丹人被熊六梅一棒砸断脖子,他也毫不动容。 段誉瘫在地上全身酥软,别说反抗,连逃跑都做不到。幸好契丹人认准了小道士,没人理会他。 同样,马车旁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孩,也没人理会。 秦行之一边跑,一边骂娘。 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动手就动手,先讲讲道理不行吗?契丹人也是,就算你们不怕死,当街打杀御封的礼宾使,你们就不怕挑起两国战争。 大齐朝不想打仗,你们契丹皇帝恐怕也不怎么愿意劳师动众,到时候打起来,斩你们九族祭旗也是可能的。杀入圣是国师弟子,那也不能无条件言听计从,他又不是契丹皇帝! 不对不对…… 秦行之忽然大叫:“这他么的分明是狂化呐!梅姐,快干掉那爱自残的王八蛋。” 熊六梅一棒打退冲到面前的契丹汉子,猛然跃起,直接跳过人群,来到杀入圣身边,手中狼牙棒一挥,对准杀入圣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杀入圣抬起右臂往上招架。 当的一声巨响,犹如金铁交鸣! 狼牙棒居然被弹了回来。 熊六梅忍不住惊咦一声,杀入圣的胳膊居然能抵挡狼牙棒,这太出乎她的预料了。熊六梅也算是不错的高手,也从不认为自己能用胳膊硬抗武器,即便是钝器狼牙棒也不成。 杀入圣手一抖,尖刀刺向熊六梅。 熊六梅侧身闪开,又是一棒横扫杀入圣腰部。 杀入圣的反应一点都不慢,旋腰拉胯,再次用右臂挡在棒子前面。当,又是一声巨响传出,杀入圣毫发无损。 熊六梅咂吧咂吧嘴,对手里的狼牙棒十分不满。她不信杀入圣能挡得住刀锋,可惜小道士危在旦夕,杀入圣又不是只挨打不还手,根本没时间换武器。 两人叮叮当当对攻起来。 熊六梅越打越心惊,这杀入圣别看只有一条胳膊,还跛着一只脚,无论身法还是力量,比她都毫不逊色。那一身“横练”功夫就更神奇了,手臂能挡棒子,偶尔失手,狼牙棒扫在他身上,也几乎毫发无伤。 熊六梅一时拿杀入圣无可奈何,但不得不说,这样硬碰硬打起来,真的很过瘾。 她打高兴了,小道士可就倒霉了。 二柱子已经也抢过一根狼牙棒,挥舞着和几个契丹人打在一块。可他只有一个人,又不是熊六梅那样的高手,能挡住三五个不被揍趴下,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别想拦住疯狗群一样的契丹人。 小道士被契丹人撵得到处乱窜,好几次武器都是擦身而过,带起的风甚至刮得后背疼。 秦行之气急败坏的大叫:“熊六梅你磨蹭什么?告诉你,道爷让人打死,你得守活寡!” 熊六梅一咬银牙,退后几步,左手按住胸口,高声吟诵:“我爱一根柴——” 除了小道士,谁都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连熊六梅自己也只是照本宣科,将秦行之事先设定好的御风符密码念出来。 然而几个字出口,熊六梅就完全变了,仿佛化作一道狂风,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在契丹人中快速穿行,所过之处契丹人纷纷痛叫着倒地,不是大口吐血,就是胳膊腿折断。 脑袋被打烂的,也有那么六七个。 最后狂风又回到杀入圣身边,绕着他转圈子,密集的金铁交击声响成一片。 终于,熊六梅端着狼牙棒站定身形。 杀入圣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全身都在发抖。 疼啊! 刚才不大一会儿工夫,他身上被熊六梅结结实实捶了不下几百棒,那速度根本反应不过来,饶是恨天宫专注于肉身修炼,也被打得全身剧痛。 契丹人就更惨了,几乎没一个能爬起来。 秦行之哈哈大笑:“狂战士再牛,残废了也是白搭,有本事爬起来咬道爷啊……梅姐太棒了!” 段誉和他的随从们都看呆了,他们万万想不到,形势变化会如此剧烈,前一刻还是小道士被人追杀呢,一眨眼的工夫,契丹人全趴下了。 熊六梅在段誉眼里,简直成了武神再世。 不是没见过武林高手,可速度快到能化作狂风的高手,这世上估计不多,反正段誉是第一次见。 熊六梅得意洋洋:“老娘出手,就是乌龟也给他把壳敲烂喽。呃,小道士,我不小心把咒语喊出来了,怎么办?” “没事,反正这玩意也快没电……快失效了,咱们回去再搞个新的,贫道给你设个新密码。” 杀入圣怨毒的瞪着秦行之:“又是符咒!” 段誉这才恍然,原来是符咒的效果,还以为熊六梅小宇宙爆发呢。不过这也很厉害了,如果不是熊六梅本身就强大,再神奇的符咒也没用。 秦行之不理杀入圣,吩咐二柱子:“二柱子还愣着干嘛,补刀啊。” 二柱子答应一声,扛着狼牙棒高高兴兴走向倒在地上的契丹人。 补刀什么的,老子最喜欢了。 段誉叫道:“小道长,不可杀人!” 二柱子看向小道士,等他做最终决定。 秦行之很不悦:“段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差点把我杀了,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我杀他们,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不是。” 段誉被随从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恨恨道:“契丹人蛮横不讲理,小王的随从也被他们打伤了,如果能杀,小王恨不能亲自动手。” 随从们感动极了,王子待臣子如手足,妥妥的未来明君呐。 秦行之撇嘴,心说你刚才都快尿裤子了,现在说狠话不觉得过于不要脸了点?道爷虽然也挺狼狈,好歹还知道跑呢。 “报仇固然解恨,却害了小道长,两相权衡,小王宁愿随从受点委屈,也不能害您。契丹人蛮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齐那么多官员都不管,您以为是为什么?两国一旦发生战争,那可是极为严重的外交责任!” 秦行之乐了:“这口吻有点耳熟……贫道才不在乎什么战争呢。别人要杀我,我就杀他,这是主角待遇,哪怕天下大乱,与我何干?” “可你是礼宾使呀,朝廷大臣就等着你犯错呢。” 秦行之意外的看了眼段誉:“嗬,连这些你都知道,小看你了啊段兄。” 段誉苦笑:“小王在大理也参与朝政,对大臣们的习惯还是有所了解的。那些大臣惯于勾心斗角,杀人于无形更是拿手好戏。帝王不能不防着他们,却又离不开他们。小道长,你固然受陛下宠爱,可有时候陛下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 “宠爱这个词贫道不爱听,我们是朋友。” 段誉笑而不语,心说你以为是朋友,皇帝可能也那么认为,可实际上人和龙怎么可能做朋友呢。即便龙能接受,同为人的那些大臣也会尽力破坏。 秦行之开始分析。 说孙蒙保不住自己,秦行之绝对不信。 然而真因为自己而让孙蒙为难,秦行之也不愿意。 说实话,和契丹打仗什么的,秦行之不怎么在意,大齐朝养了那么多军队,不打仗白吃军饷,凭什么?道爷当初混顿饱饭都那么难,他们倒好,吃着皇帝的粮,喊着大局为重协商解决,都不知道脸红。 军人的天职就是打仗,和平这个词儿,谁喊都可以,就是军人不能喊。 可若是大臣们为治自己的罪和孙蒙闹别扭,这就不一样了。大臣帮孙蒙治理天下,不管他们做得怎么样,至少没尸位其上,而且段誉说得也没错,皇帝离不开大臣。 试想如果朝臣们集体罢工,孙蒙和自己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秦行之叹口气,招手让二柱子回来。 熊六梅不乐意:“小道士,你真打算放过他们?” “我也不想,可我得替胖子着想。” “那家伙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怪你呢。” “嗯,他可能还会挺高兴。我怕的,不是他怪我,而是大臣们借机发难,让他为难。” 熊六梅不以为然:“皇帝大,还是大臣大?反了他们了!不听话干脆全赶走,换一批新的就是。” 秦行之乐了:“赶走大臣,换你来?梅姐,虽然你可能不服,但处理国家大事,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行了,反正咱们也没吃亏,就饶他们一回。” 二柱子弱弱道:“我吃亏了,被打了好几棒子呢。” “二柱子兄,这就要用到咱们的老本行了。契丹人身上总有些银子什么的,你去挨个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摸走,全给你,贫道不要。” 二柱子大喜,兴冲冲摸银子去了。 段誉瞅瞅秦行之,又看看熊六梅,犹豫再三,最终鼓起勇气冲熊六梅抱拳:“这位……梅姐,有没有兴趣去大理发展?” 第189章 熊六梅认错 秦行之一把将熊六梅拉到身后,怒视段誉:“姓段的,你几个意思?” 段誉愕然:“小王没别的意思啊。我见这位女侠武功高强,巾帼不让须眉,大齐男尊女卑得厉害,她很难施展开手脚,不如去我们大理。我父王有意组建一支女军,说不定她还能当上女将军呢。” 熊六梅摸着下巴:“女将军,听起来不错啊。” 秦行之抬腿就是一脚,把段誉踹出去老远:“你个白胖子简直是作死。你有泡妞神通,道爷不羡慕,别他么在道爷这里施展呀。熊六梅,她是道爷的人。” 熊六梅皱眉:“谁是你的人,给老娘说清楚。” “呵呵梅姐,咱们自家的事儿,回头再说……” “不行!先前你还说,你要是死了,老娘得守活寡呢,你以为老娘没听到?你到底什么意思,今天不说清楚,老娘立马捏碎你俩蛋蛋,让你这辈子蹲胖子身边出不了皇宫。” 秦行之把眼一瞪,首次冲熊六梅发怒:“你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人,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你个傻娘们吼什么吼? 熊六梅,从云门山到京城,道爷一路上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清楚。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留恋,非要去大理当什么女将军才满意?今天道爷还就较真了,你要是敢去大理,我非让胖子起兵灭了大理,把你给抢回来打屁股不可!” 秦行之一贯以哄骗的态度对付熊六梅,今天之所以生气上火,完全是因为害怕熊六梅真被拥有泡妞神通的段誉忽悠,去大理当什么女将军。 二柱子一边埋头摸银子,一边暗中赞叹:“小道士真牛,敢对大当家的大吼大叫,这分明是不想活了啊。老子不傻,发财要紧,少管他们的闲事——嘿,谁说契丹人穷的,这些家伙身上好东西真不少!” 想当初,二柱子是熊六梅最忠心的手下之一,比二当家毫不逊色。 可人是会变的,二柱子如今不再是那个除了力气一无所有的山贼,手里有了积蓄,也就逐渐产生了私心。 比如他现在就从不提回云门山报仇,重建飞熊寨。京城生活多幸福,只要有银子,要什么有什么。当初做山贼,杀人抢劫固然能享受不劳而获的乐趣,可即使有钱也没多少地方花,更别提根本抢不到多少银子,还得提着脑袋冒险了。 毕竟,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是不劳而获,去符箓店站着,那根本就不算干活好不好? 就是卖力气,也比从前有性价比。 例子就在眼前,这些契丹人真他么有钱呐,随便摸一个,几十两银子那都不算个事儿,金子、首饰、珠宝,甚至连银票都有! 二柱子不明白,能出使大齐的契丹人,本来就属于契丹国的成功人士。穷苦的契丹人连汉话都不会说,只有有权有势的贵族,才有闲工夫学汉话。 你问为何贵族学汉话? 这不废话嘛,当然主要是为了打草谷方便。 这年头,最精通多国语言的,除了那些大商家,正是这类国际强盗。 熊六梅被秦行之骂得一阵迷糊。 曾几何时,小道士对自己言听计从,说话也是嬉皮笑脸的,每次都大大满足自己的权力欲。今天这是犯了什么邪,小道士变成大丈夫了! “我又没说要去……”熊六梅嘟囔。 “这就不是去不去的问题,你不该让我误会,很吓人的!下次一定记住,不管谁不开眼招揽你,哪怕是神仙佛祖,也立刻毫不犹豫的拒绝。现在,你知道错了吗?” 熊六梅点头:“哦,我错了。” 二柱子猛地顿住,满脸骇然。 天哪,大当家的,她……她居然认错了! 秦行之十分欣慰:“好,看在你知错的份上,贫道原谅你了。咦,段兄为何坐在地上,快快起来,小心受凉。” 段誉愁眉苦脸的爬起来,甩开想上前搀扶的随从,指着秦行之叫道:“你这不是故意害小王嘛!你叫她梅姐,她自称老娘,谁能想到你们是一对儿?” 熊六梅一瞪眼:“白胖子你说什么,谁跟他是一对儿?” “啊?你们刚才不是……” “小道士是怜儿妹妹的!” “可你们明明……” “明明你个头,再说一遍,小道士是怜儿妹妹的!”熊六梅抬腿一脚,扑通,可怜的段誉又坐下了。 秦行之好笑的摇摇头,忽悠段誉:“段兄,你搞不清状况,就不要乱说话好不好?梅姐是……嗯,算是贫道的贴身保镖吧。” 段誉再次挣扎着爬起来:“贴身保镖?” “对呀,你们大理女人可以做护卫,未免太乱了。我们大齐不一样,像梅姐这么优秀的女侠,一般给人做保镖。” “那……守活寡是怎么回事?” “哦,我家贴身保镖,白天保护我,晚上暖被窝。” 段誉满脸茫然:“那不是更乱吗?” 秦行之拿熊大当家的开涮,熊六梅却像没听到一样,脸上带着满满的忧虑发呆,仿佛心中有个解不开的难题。 二柱子摸完最后一个契丹人,不敢去杀入圣那边,怀里鼓鼓囊囊的跑了回来。 远远的,巡兵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秦行之大叫一声:“扯呼!”带头往自家跑。 二柱子拔腿就追。 熊六梅身为前飞熊寨大当家,专业素养还是不错的,听到扯呼两字,尽管心不在焉,还是下意识尾随在秦行之身后狂奔。 段誉哭笑不得。 你是朝廷官员,御封的礼宾使,官兵来了,你应该心中大定才对,怎么跟土匪一样望风而逃?小道士真是处处和别人不同,难道这就是他被大齐皇帝宠爱的原因?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大齐皇帝的品味也太奇怪了吧? 得,既然你跑,那本王也跑吧。 于是一群人跟被官兵追捕的逃犯一样,拉成长串赶着马车落荒而逃。 等巡兵赶到,众人早跑没影了。 巡兵司也是接到消息说内城有人斗殴,这地方离皇宫不算太远,当然不敢大意,立刻派人前来查看。这个“立刻”,对巡兵司来说,就是小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没办法,官僚机构惯常这么稳扎稳打。 巡兵们走近前一看,嗬,晒了一地契丹人! 这可太罕见了,除了在战场上,就没听说契丹人如此凄惨过,一个个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皮开肉绽,还有数具尸体躺在地上。 巡兵队长(大齐军制,五人为‘伍’,十伍为‘队’)走向唯一站着的杀入圣:“你是何人,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杀入圣一翻眼:“自相残杀。” 巡兵队长愣了,契丹人没事在内城自相残杀玩儿……你这是笑话本队长智商低啊。 队长一挥手,就打算叫人拿下杀入圣。不管发生了什么,反正他这个唯一站着的肯定脱不了关系。 地上的契丹人不愿意了,有人忍着痛大叫:“不得对我家杀先生无礼,他是契丹人!” 队长摆手让手下先等等,踱到那人面前蹲下:“我来问你,到底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你放心,我大齐律法森严,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 契丹人吸着凉气道:“没谁,我们闲着无聊自己和自己打架玩儿,就变成这样了。” 杀先生不愿说实话,契丹人当然要听他的。他们也明白杀入圣的意思,一大群契丹好汉,还是在杀先生神通加持下,居然让一个女人给打残了,这要是说出去,丢脸是肯定的,关键是大齐人听了,好不容易营造的契丹人凶猛形象,恐怕要受损。 于是所有还有意识的契丹人纷纷附和:“不错,谁敢打我们契丹好汉?我们是自己打自己,没别人!” 队长愣了好半天,没好气的挥手:“送他们就医。” 妈的,睁眼说瞎话是吧?老子还不问了呢,你们契丹人爱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于是这事儿就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再也没人提起,似乎跟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当然,内城没多少闲人,可也不是皇宫禁地,肯定有目击者,周围的住户估计也没少了看热闹,因此这件事不可能没人知道,但至少表面上,谁都当做不知道。 契丹人损失惨重,死掉的自然不必说,没死的也受伤不轻,经过救治,一半人能完全恢复,剩下的难免留下点残疾什么的。幸好他们大部分是贵族,即使残疾了,也不至于和平民一样活不下去。 杀入圣被熊六梅揍了一顿,深感修为不足,回去后就闭关潜修,狠狠自虐了好几天,伤势才完全痊愈,更因被打伤而更上一层楼。 恨天宫的法门就是这么不要脸,你打他,只要打不死,说不定反而成了他进步的诱因。 杀入圣没再找秦行之的麻烦,因为他仍旧没信心打赢符咒加持下的熊六梅。另外,耶律乞买的劝说也起了作用。恨天宫弟子杀入圣不在乎杀礼宾使可能挑起战争,耶律乞买不能不在乎啊。 大齐不愿招惹契丹,契丹人其实也不愿和大齐打仗,人口差距太狠了。否则,契丹人打草谷的时候也不会诸多克制。 因此当秦行之以礼宾使的身份安排各国使节活动时,诧异的发现,耶律乞买见了自己,居然有了笑模样。 小道士腹诽:果然,有些人就是贱骨头,打疼了就老实多了。 第190章 没少往老娘房里钻 如果有人新来杭州府,问起京城最近流行什么,他得到的回答,很可能会是下面三个字: 新符咒。 一开始,新符咒只在吃俺一棒符箓店有售,独门生意,价格定得越来越高,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买起的,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连有钱人也不敢放开手脚购买。当然,真正的权贵富豪不在乎钱,可人家吃俺一棒符箓店也不敞开供应啊。 后来,人们惊讶的发现,各个道观也开始提供新符咒。 种类不如符箓店丰富,所有道观只提供三种符咒,美颜符、龙精虎猛符,以及神行符。 可这一点关系都没有,符箓店最畅销的恰恰是这三种符咒,其它符咒也不是没人买,例如丰胸符就有爱好者乐此不疲,可论流行程度,都比不了上面说的三种符咒。 美颜符让人分分钟找回青春,虽然只有十二个时辰,那也足以缅怀往日岁月了。最美妙的是,这东西并非只对女性起作用,男人用了也会暂时恢复青春。 据说有人甚至拿美颜符代替龙精虎猛符用,京城百姓普遍认为,这人脑子有问题。美颜符再能恢复青春活力,哪有龙精虎猛符专药专治效果好? 龙精虎猛符,在男权至上的大齐朝,是最畅销的符咒。这就不用解释了,上至八十老叟,下至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谁敢说不喜欢? 神行符也不错,这时代的人出个远门不容易,雇车不便宜不说,速度还不够快。大齐朝匪患不多,可荒山野岭多,也确实不怎么安全。 有了神行符就不同了,健步如飞跟脚上安了个轮子似的,就算碰上危险,自己跑路也方便啊。 不过说实话,在价格不断上涨后,这玩意儿性价比确实不高,雇个马车才多少钱?因此,到后来吃俺一棒符箓店的神行符,基本没了销路。 那是以前,现在就不同了。 自从各大道观推出三种新符咒,在人手远比秦行之充足的前提下,价格越来越趋于合理。 三大符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流行起来。 如今在京城,若有人不知新符咒是什么,是要被鄙视的。 有传言说,三大符咒本是吃俺一棒符箓店的独家本事,后来在崂山道长的亲自斡旋下,才传给各个道观,甚至逐渐向外地传播。 对此,有人半信半疑,这世上连修脚师傅有点独门手法都藏着掖着呢,这明显能让人发大财的东西,谁肯随便传给别人,脑子进水都不足以形容。 也有人不这么想,人家小道长开业的时候就说了嘛,开店不为赚钱,而是为了用符咒造福大众。如今把符咒公开传给别的道士,恰恰验证了小道士确实品德高尚,视钱财如粪土。 当然,大部分人才不管小道士高尚不高尚,而是对各个道观赞不绝口。独门生意变成是个道士就会,得益的是咱老百姓啊。 “我就说吧,他们只会称赞拉低物价的道观,对道爷舍己为人的精神根本不屑一顾。李道长,你传符咒我从没反对,多传一道我也能接受,可你故意把最好卖的符咒传出去,这是故意的吧?”秦行之愤愤道。 此时秦行之和李奉常正从城门往里走。 今天李奉常邀请小道士,一起去某家道观“指导工作”,秦行之本来是不愿去的,正是因为这些道观学会了三大符咒,导致他少赚很多钱。 可转念一想,道爷赔都赔了,再不去装个逼露个脸,岂不是更吃亏? 结果还算不错,人家道观上下对小道士很热情。 这是废话,指着小道士的三道符咒发财呢,能不热情吗?大家还想着讨好一番秦行之,说不定他一高兴,脑子一抽,多传几道符咒下来。 可偷听了一些百姓的议论后,小道士就不太高兴了。 李奉常微笑:“秦道友,世俗有个道理,叫做宁送两千,不送一百。就是说,你想求人办事,最好一次送足好处,足到出乎他的预料,足到他都不好意思不尽心替你办事。 传符咒也是这个道理,既然要传,咱比他们预想的多传一道,还传给他们最好的,让他们无话可说,只能从内心深处称赞你。” 秦行之大奇:“看不出来,李道长对人情世故还挺有研究嘛。” “呵呵,贫道也是从书本上学来的。” “华盖派还有研究这个的典籍?你家祖师爷牛啊,果然非常人能揣测。” “秦道友如今又是侍读又是礼宾使的,薪俸可不低,符箓店生意应该没那么重要了吧?” 秦行之嘿嘿笑:“那是,还是当官好啊,工资高,还有人主动送土特产,贫道又经常从胖子那儿顺点东西……咳咳,其实少赚钱我并不是太在乎,主要是感觉不好,我这么大公无私,怎么就没人往死里夸我呢?” 李奉常摇头道:“世人一向如此,无需感到意外。秦道友要相信一点,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便天下无人能知,祖师爷也是清楚的。” “那更惨,我把符咒传外人,祖师爷八成不会夸我。” “此言差矣,都是道祖苗裔,说句不恭敬的话,你我的祖师,都得听道祖他老人家的。造福道门的事,道祖能不高兴?他高兴了,你家祖师爷自然也就高兴了。” 秦行之大赞:“挺合逻辑。” 两人说着话优哉游哉的往前走,一幅方外高人的做派。李奉常不用说了,本来就道貌岸然。小道士逐渐解决了银子问题,对钱财不像以前那么重视,身上的贪婪气息少了,也比以前更有出尘气质。 前面有点堵,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走近观看,只见十几辆囚车在大路上排出去老远,每辆车里都押了不少囚犯。怪不得拥堵呢,除了献俘之外,一般出现不了这么壮观的场面。大齐好多年不打仗了,根本没献俘一说。 京城人最喜欢看热闹,这种热闹更是非看不可。 人们一边看,一边议论。 “哥哥,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谋反。” “嗯,应该是谋反没错,一般的犯人可不用押解到京城,只有谋逆大罪才必须陛下亲自裁决。不过,我看这些人一个个挺老实的,不像是会谋反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屈打成招,下面的官儿就这个样子,最喜欢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秦行之暗笑,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朝廷大臣呢。 京城人都这幅德行。首善之地的居民嘛,骨子里就有股挥斥方遒的骄傲劲,酒馆里经常见到两个普通百姓讨论国策得失,简直为朝政操碎了心。 小道士一边往前挤,一边觉得奇怪,囚车里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啊。 直到走到最前面的囚车边,就听一个声音嘶叫:“小道士,道爷,我的亲道爷,救命啊!” 秦行之抬头一看,是金家庄的金三胖。 里正也在最前面的囚车里,发现秦行之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却立刻黯淡下来,默默叹了口气,垂下头去。这谋反之罪,里正不认为小道士能帮上什么忙。 秦行之皱眉看着金三胖:“暴露了?” 金三胖摸着眼泪:“是啊是啊……本来村里人成天揍我,我觉得生不如死,谁知真被抓了才发现,好死不如赖活着。道爷,你想办法救救我——不,救救大家吧。整整一个村的人呢,这要是救了我们,你得有多大功德!” 秦行之耸肩:“三胖子啊,你未免太看得起道爷了。我就是个道士,能帮你们隐瞒已经不错了,哪有本事救你们?” “你连金冠都不怕,我觉得本事挺大,你就试试呗。” “本事大那是肯定的,可就算能救,道爷凭什么要救你?” “就凭大伯给你师父摆长生牌位……” 里正抬起头打断金三胖:“三胖子闭嘴,什么长生牌位,根本没那么回事!小道长,这事儿您别管了,都是我们自找的。” 里正人品确实不错,不承认摆长生牌位,显然是怕连累秦行之师徒。 囚车里有人放声大哭:“我冤呐,三胖子是皇帝,金大伯你还做了阵儿宰相呢,我他么招谁惹谁了,税没少交,也被打成头号钦犯?” 金三胖一脸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你是皇亲国戚的。” “老子早把你姐休了!” 囚车里的胖女人不愿意了,大眼一瞪:“三驴子你有没有良心?你倒是写了休书,可你他么也没少往老娘房里钻,就事发前一晚你还……” “都给老夫闭嘴!”里正怒喝。 胖女人哼哼了几声,终究没敢顶撞里正。 金三胖的姐姐其实也感觉很冤,她好不容易嫁了人,日子虽说不宽裕吧,好歹也算和美。弟弟闹了这一出做皇帝的闹剧,算是把她的好日子给完全毁了。 秦行之一直在犹豫该不该问,此时终究还是把疑惑问了出来:“几位,能告诉贫道,你们是怎么暴露的吗?” 金三胖做皇帝的时间不长,而且仅限于金家庄内部,百花阁是他第一次对外人发难。因此,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百花阁和车马行的人。 难道是他们泄露出去的? 按说不能,这事儿有多严重,是个大齐人应该都清楚,说出去就是害了一个庄子的人命,这孽造得太大了。 里正张张嘴,尴尬的低下头不说话。 金三胖顿时暴怒:“老王八蛋,没脸说了吧!”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大胆,不准喧哗!” 囚车旁的官员实在忍不下去了,厉声训斥完金三胖,在马上很不友好的看着秦行之:“道士,此乃钦命要犯,闲杂人等不得和他交谈。” 官员了解京城环境,这里高官显贵一抓一大把,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件大功,亲自押解钦犯入京,正满怀升官发财的希望呢,并不想惹到不该惹的人。 秦行之和李奉常道貌岸然,官员摸不清他们是什么身份,因此一直没阻拦他们。 可秦行之问个没完,他就不愿意了。 第191章 我是契丹人 秦行之不以为然:“什么钦命要犯?就是一群农夫罢了,你也太紧张了。别说都关笼子里了,贫道敢说,就算你放开他们,也没人敢跑。” 官员当然知道,这些所谓的钦犯只是群农夫。 当初他得到金家庄有人谋反的消息,先是被吓了一大跳。谋反这种事,不管成不成气候,只要是铁了心造反的,官府对他们的威慑力就没了,那些家伙可能最后会被镇压,可伏法前杀起官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他区区一个知县,可指使不动军队。仅凭县衙里那些个衙役,恐怕不是反贼的对手。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所谓的谋反几近于闹剧,只是一群农夫瞎胡闹罢了,而且还是过去式。 官员松了口气的同时,狂喜也浩浩荡荡涌上心头。 你管他是不是闹剧,又是不是过去式,只要敢自称皇帝,任何一个帝王从来都是零容忍。 官员当即带上县衙所有衙役,杀奔金家庄,一战而定乾坤,将金家庄男女老少全部抓捕归案。 好吧,事实是金家庄的人见到衙役立刻就懵了,根本没人反抗。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随便见到一个衙役还得跪下来口呼老爷呢,何况是知县亲临? 既然是谋逆大案,这事儿就只能皇帝裁决了。 知县深谙为官之道,这是一件天降大功,自己不动用军队就把钦犯擒获,说起来固然威风,可如果不把功劳分润出去,那是绝对不妥的。 不说别的,要是哪天真来了战争,武将们撺掇陛下让自己这个“平叛能手”领兵,那时哭都没地方哭。 因此知县立即上报密州府,由知州出面,和驻军将领很快达成协议:知县明察秋毫发现谋逆,又在驻军和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下,运筹帷幄,将反贼一举拿获。 密州府马知州鸿运当头,人在家中坐,功劳自己就找上门了。 做戏做全套,现在押解钦犯入京的,并非衙役,而是密州府驻军,人数倒不多,一个队五十人而已。 看来驻军将领的脸皮终究没文官厚,没好意思煞有介事的派一个“都”(十队为都)五百人去押解一群农夫。 “道士不可乱讲,钦犯就是钦犯,是否农夫有何关系?”官员沉下脸,“冲撞囚车,那是要犯死罪的,看你小道士气宇不凡,还是快快离开吧,免得被官兵当作钦犯同党拿下。” 秦行之并不想管金家庄的闲事。 所谓功德,这玩意儿纯属见仁见智,谁知道老天爷用什么标准判断哪些是功德,哪些又是凡人瞎操心?小道士都不能修炼,谈功德还远着呢。 再说了,以前无所谓,如今皇帝是秦行之的朋友,从立场上来说,他也得向着孙蒙。无论谁想做皇帝,天然就是孙蒙的敌人,自然也是他秦行之的敌人。 于是秦行之耸耸肩笑道:“贫道走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嘛。” 官员点头:“如此甚好。” 小道士见了自己这个知县毫无惧色,你可以说他是方外之人不畏权贵,当然也能怀疑他上面有人,京城毕竟是藏龙卧虎之地。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一阵骚乱。 有人大叫:“契丹人来了,快跑啊!” 轰的一声,围观钦犯的京城百姓四散奔逃。说来也挺神奇的,本来熙熙攘攘人挤人,走动都不容易,结果一眨眼工夫,百姓全都跑没影了。 秦行之啧啧称奇:“不愧是本地人,这速度……不过贫道就奇怪了,契丹人来就来,他们跑什么?” 答案立刻揭晓。 契丹使节团人人骑在马上,沿着大道飞奔而来。 这是外城,平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可看那些契丹人的架势,根本就不在乎撞个人出个交通事故什么的。 契丹是游牧民族,离不开马,但内城规矩大,他们尽管蛮横,也不敢把马骑到内城。外城就不一样了,都是老百姓,官府本着“尊重民族传统”的指导思想,也不愿惹契丹人。 因此每次契丹人来京城,外城百姓就倒了大霉。 所谓倒霉,是指即使百姓被撞了,官府也会尽量息事宁人。 这种情况下,不怕的都是傻子。契丹人一到京城,大道边摆摊做生意的都少了,来往的百姓更是随时支愣起耳朵,一听有人喊契丹俩字,马上回避。 眼看就要到达囚车位置,仍不见契丹人减速。 押送钦犯的士兵们一个个脸色惨白,严重点的甚至双腿都打哆嗦,秦行之怀疑,要是有人带头,他们很可能会一哄而散。 “这还算军队吗?”秦行之忍不住吐槽,“就算你害怕,至少把兵器举起来啊,这倒好,跟老百姓没两样,光知道发抖了。” 李奉常表情严峻,显然对士兵的表现也不满意。 他是方外之人,但首先还是大齐人,不说崂山就在大齐境内,李奉常又不是秦行之这样的孤儿,整个家族都在大齐生活呢。大齐军队差劲,他心里当然也别扭。 官员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然脸色也发白,还是壮着胆子拍马上前,大喝一声:“朝廷兵马在此,来者止步!” 为首的耶律乞买一抬手,契丹人齐齐收紧缰绳,将战马停在囚车前面。 官员厉喝:“城内百姓众多,为何放马狂奔?” 注意,这不是质问,而是个单纯的疑问句。然而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很多官员甚至连问都不敢问。 耶律乞买瞥了一眼官员,笑道:“遛马呗。我们契丹人一天不跑马都不自在,可你们又不准我们出城,说什么怕泄露军机,我呸,契丹人打仗用得着那些?这大街挺宽敞的,遛马正合适。你要觉得不妥,行,你给我们找个地方遛马吧。” 官员顿时哑口无言。 秦行之轻飘飘转到前面,看着耶律乞买笑。 耶律乞买一愣,讪讪道:“小道长也在?” 秦行之似笑非笑:“据贫道观察,耶律使节气色不错,屁股的伤全好了吧?” 耶律乞买立刻脸憋得通红,还不能发作,他在小道士的符咒下吃了亏,杀先生也没占到便宜,手下的契丹武士更是损失不小,他是从心底对小道士打怵。 “呃,多谢小道长关心,全好了。” 官员诧异的看了眼秦行之,心说这小道士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他到底是谁,嚣张的契丹人见了他,为何忽然变得这么温柔了呢? 秦行之欣慰的点头:“那贫道就放心了。耶律使节也是幸运,陛下亲自给你治疗,这种荣誉一般人可没有。” 耶律乞买心说,荣誉个屁啊,你怎么不说还是他下旨让人打得呢。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挖坑符虽然(对旁观者来说)恶心了点,效果确实挺好。 秦行之扫了一眼其他人,发现杀入圣也在其中。这位恨天宫弟子别看跛脚,骑马技术却十分娴熟。 “耶律使节,你自己伤是好了,可也得考虑一下别人吧。你瞧瞧你那些手下,缺胳膊少腿的,既然残疾了那就多休息,你也忍心拉他们出来溜。” 契丹人集体怒视秦行之。 有些契丹人注意到,小道士今天没带上次那个可怕的“女护卫”,不由得蠢蠢欲动,心想只要耶律大人一声令下,大家顷刻间用战马踩死他。 理由都想好了,绝非故意杀人,而是意外事故,原因是小道士长得太丑,惊了战马…… 作为一个合格的外交使节,耶律乞买需要为大局考虑,普通契丹人当然想不了那么多。 面对契丹人杀气腾腾的目光,小道士夷然不惧,把个道门高人形象演绎得异常生动,让旁边的官员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景仰之情。 怕才怪呢,假如熊六梅战斗力是一百,李奉常至少有十万,熊六梅在御风符加持下碾压契丹人,李奉常出手,那干脆就是蒸发呐。 秦行之还能借用他的法力,契丹人真敢动手,小道士乐得亲自装一回逼。这回有崂山道长撑腰,就算杀光契丹人,朝中大臣也只能捏鼻子认了,乖乖准备和契丹打仗去吧。 耶律乞买担心的回头看了看杀入圣,心说杀先生千万别再冲动了。你恨道士,老子其实也恨,可当街杀大齐礼宾使,咱们还想不想活着回契丹了? 杀入圣平视前方,根本不拿正眼看秦行之。 耶律乞买松了口气,对随从们挥手:“今天这马也溜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冲秦行之抱拳:“告辞了,改天请小道长喝酒。” 秦行之耸肩:“慢走不送。” 不打架总是好的,小道士不怕挑起战争,不等于热衷于见到两国交恶,这是两回事。 官员和士兵们也松了口气。 囚车里的金三胖急了,开口大叫:“救命!” 耶律乞买皱眉看了一眼金三胖。 金三胖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许多了,开始满嘴跑火车:“这位契丹好汉,你必须救我,因为……因为我其实是契丹人啊!老乡,老乡,咱契丹人被抓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秦行之乐了:“金三胖,你什么时候成契丹人了?” 金三胖断然道:“我就是契丹人!” “呸,契丹人有姓金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契丹有姓萧的,就不能有姓金的?” “你是胖子。” “我……胖子怎么了,我就不信契丹没胖子。” “三胖子,不就是个死吗,有点爱国情操行不?就算现在人家同意你加入契丹国籍也晚了,大齐可不讲外交豁免权。” “说得轻松,敢情不是你死……这位契丹爷爷,只要你救了我,我们全家给您做牛做马。您看我姐,长得多富态,一看就是旺夫相,送给您了!” 耶律乞买下意识看了一眼胖女人,脸色微微一变,心说是够富态的,可我们契丹人也不以肥为美啊。 里正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三胖子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契丹人。” 第192章 小道士的第一次 秦行之怜悯的看着里正:“老爷子,是人都爱惜生命,身为道士,贫道非常理解您。可是您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以您的阅历,应该能看明白,就算真让那些没脑子的家伙相信你们是契丹人,他们也救不了你们。这是大齐,契丹人说了不算。” “老朽没想脱罪,只是说出事实罢了。”里正一本正经,“这件事本来只有族长代代相传,但我们犯了大罪,以后再也没有金家庄,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这事儿闹的,你们怎么就成契丹人了呢?” 秦行之问耶律乞买:“耶律老兄,你瞅瞅,他们像契丹人吗?” 耶律乞买冷笑:“我契丹好汉,可不会为了活命不认祖先,他们这样的,给我们契丹人做奴隶,我们都嫌恶心。” 里正顿时急眼:“老朽怎么不认祖宗了?我金家庄百多年前从北地搬迁至密州府,原先就住在契丹境内。或许我们不是契丹族人,可我们的祖先确实是契丹国人。” 耶律乞买哈哈大笑。 契丹国,顾名思义是契丹人建立的国家,契丹境内不是没有外族,但所有外族地位都非常低下,契丹人并不把他们看作本国人。 因此,即使里正说的是真话,他们也不能算契丹人,只是曾经住在契丹境内的人罢了。 正在这时人影一闪,杀入圣窜到囚车前,抬手一抓,栏杆顿时像豆腐一样四分五裂。 杀入圣伸手攥住金三胖的衣领:“你姓金?” 声音中充满急切和紧张。 官员喝道:“好胆,敢劫钦犯!” 杀入圣伸手一扒拉:“滚。” 官员惊叫一声,从马上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 金三胖脸色惨白,硬着头皮回答:“我……我姓金。” “一百多年前从契丹搬来大齐?” 金三胖一开始说自己是契丹人,纯粹是在瞎胡扯,他哪知道只有族长才知道的秘密?只好求助的看向里正。 里正不明白杀入圣的意思,但眼看就要族灭了,一些秘密没有保留的必要,于是点头:“不错。” 只要不自残,杀入圣永远都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变色的样子,此时却激动的全身颤抖:“你们原先,可是住在白马山下,也叫做金家庄?” 里正沉吟:“叫金家庄肯定没错,是否住白马山下,老朽就不清楚了。毕竟过了一百多年,许多细节都已经失传了。” 杀入圣噌一下从腰上抽出尖刀,对着金三胖就扎。 金三胖惨叫:“别杀我,我不姓金了还不行吗?” 秦行之也十分意外,这杀入圣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你扎自己也就罢了,扎人家一胖子做什么?就算你曾经和白马山下的金家庄有仇,反正金三胖也快死了,金家庄所有人都得死,何必亲自动手呢? 难道真应了那么一句,亲手报仇才解恨? 也不对,按里正的说法,金家庄一百多年前就搬来大齐了,杀入圣才多大年纪,不可能和金家庄有仇——除非是世仇。 没人出手阻拦杀入圣。 小道士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官员还没爬起来呢;士兵们则一直做鹌鹑状,连兵器都举不起来;耶律乞买只怕杀先生杀小道士,杀个平民百姓,还是朝廷钦犯,他觉得这个可以有。 至于李奉常,不出手的原因是因为看出杀入圣没打算刺死金三胖。 尖刀刺进金三胖的胳膊,带起一串鲜血。 金三胖啊的一声,双眼一翻,居然吓昏了过去。 杀入圣扔下金三胖,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布包,解开后取出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又是一个略小的盒子,再打开,又是个盒子…… “我擦,您这是俄罗斯套娃啊。”秦行之吐槽。 还好只有三层盒子,最后杀入圣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四方体。四方体完全透明,六个薄薄的面围成一个中空的空间。 众人暗暗称奇,这么纯净的水晶已经非常罕见,打磨成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样子就更不容易了,还要在里面留出空间……除了李奉常自问靠道法的力量能做到,其他人根本想都别想。 杀入圣把尖刀往四方体上一抹,金三胖的鲜血就抹在了四方体的表面上。 杀入圣紧张的看着四方体。 鲜血眨眼间就从表面渗入,迅速进入到四方体里面,变成一小滴殷红的血珠,随着杀入圣手掌的颤动,在四方体内部到处乱撞。 杀入圣嘴唇哆嗦了半天,忽然仰天长啸。 “找到了,我找到白马山血统了!” 秦行之茫然,白马山血统是什么鬼玩意儿? 杀入圣一把攥住秦行之,恶狠狠地叫道:“快,快给他裹伤!” 秦行之被杀入圣气乐了:“是你刺伤他的好不好?再说了,道爷又不是白求恩,出门不带急救包。” “方才我没确定他的身份,自然无需客气。”杀入圣理直气壮地说道,“道士,这个人对我恨天宫很重要,我要救他,你不会阻拦我吧?” “多重要?” “若有人敢阻拦,我恨天宫将倾尽全力!” 小道士摸着下巴:“这么说,为了三胖子,你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喽。” 杀入圣点头:“正是。” 秦行之偷笑,恨天宫的弟子都是这么太傻太天真吗?你要不这么说,道爷还没打算管呢。如今是个人都能看出你着紧金三胖,为了小皇帝能敲一次竹杠,也不能轻易让你救走他啊。 “这好办,你去求皇帝陛下呗。” 杀入圣摇头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带走他。” “那是不可能的,他是钦犯,只有皇帝陛下才能决定放不放他。老杀呐,你也替我想想。我是朝廷官员,吃着皇帝给的俸禄,做着大齐的公务员,既然碰上了,我要看着你带走一个钦犯,那是渎职。” 杀入圣冷冷看着秦行之:“你就不怕我来硬的?你今天可没带那个女人。” 秦行之大笑:“你别忘了,我是道士,会道法滴。” “我不知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我敢确定,你也许能画出符咒,却使不出道法。”杀入圣根本不上当,“如果你能使出道法,第一次比狠你早用了。” 秦行之大惊:“这你都能猜出来?” 杀入圣露出得意之色:“我不傻。” 小道士把脑袋一扬,满脸悲壮:“贫道修为浅薄,但既蒙陛下厚爱御赐礼宾使,身为朝廷官员,就算肝脑涂地也须报答圣恩! 生有何欢,死又何苦?今日贫道豁出这条命不要,也绝不允许你劫走钦犯,否则我大齐皇朝威严何在?” 这话说得好壮烈,让士兵们面露羞愧,让远远躲着的官员热血上头,让崂山道长李奉常……翻了个白眼。 杀入圣哼了一声,懒得和秦行之啰嗦,往后一跳躲入契丹人群中,抬手脱下上衣,驾轻就熟的往胳膊上扎了一刀。 吼—— 所有契丹人,包括耶律乞买,毫无意外的暴走了。 李奉常不确定地说道:“血祭之术?” “管他什么术,赶紧给子弹吧。”秦行之竖起大拇指叫道。 李奉常轻轻一挥手,精纯的法力就传到秦行之金手指中。 契丹人驱马冲过来。 距离太近,战马其实跑不起来,但马是大型动物,再壮硕的人给战马撞上都会很惨,更别说这么多马了。 “连锁闪电!” 秦行之大叫一声,对准契丹人扬手。 半空中响起一连串的咔嚓声,契丹人中间陡然冒出连绵不绝的电光。电光在战马和人身上肆虐,凡是接触到电光的战马,立刻悲鸣一声就往地上倒。人就更惨了,衣物碎裂,皮肤烤得焦糊一片。 大街上瞬间弥漫起白烟,还有烤肉的香味。 李奉常心想,这分明是正宗道家掌心雷,只不过小道士临场发挥了一下,把针对单个目标的法术散发开而已,这并不稀奇,换成李奉常施法,也会这么做的。 可小道士为何叫它“连锁闪电”呢? 改名倒是无所谓,还大声喊出来,这又是鸿蒙派的什么独门技巧?咒语一般都是默念,当然也可以大声吟诵,问题是,连锁闪电四个字,它也不是咒语啊。 秦行之的符箓之术非常厉害,李奉常甚至认为天下无双都不足以形容。但法术什么的,小道士就不很精通了。这也不奇怪,秦行之以前根本不相信法术,能钻研符咒,还是因为对那些符文感兴趣呢。 不信法术存在,又没有任何修为来施展法术,所以小道士能记住的法术很少。这掌心雷,还是因为初次见面被李奉常击中,才重新温习过的。 这也是为何秦行之一般不施法的原因。 回想一下,小道士和人对战,要么是把对方的法术原封不动奉还,要么就是简单粗暴直接往外甩法力,从来不念咒。 不是不想念咒施法,只是记不住咒语罢了。 今天,算是秦行之第一次主动施展道家法术。 效果如何? 白烟散去,躺了一地的契丹人和战马,只有杀入圣还能站着。这和上次的情形多么相似啊,只不过从表面来看,杀入圣似乎比上次更惨,脸上黑乎乎的狼狈极了。 秦行之咂吧嘴:“李道长忒抠门了,给的子弹不够多,威力不够大啊。” 李奉常微笑:“打趴下就得了,不宜杀人。” “为什么?” “废话,那是贫道的法力,你用来杀人,贫道不得担责任吗?” 秦行之没法反驳,谁让道爷没法力,只能借用人家的法力呢。 电闪雷鸣的动静挺大,不仅士兵们和官员看呆了,囚车里的人也看呆了。 金三胖本来是昏迷的,也被震醒了。 “刚才好像打雷了?”金三胖迷迷糊糊睁开眼。 秦行之摇头:“不是打雷,是道爷略施法术,把胆敢冲击囚车的契丹人打退了。” “哦……他们为什么冲击囚车?” “救你呗。” “啊?你不救我也就罢了,人家契丹人好心救我,你居然还拦着他们,你有病啊!” 第193章 杀了你你都不会自杀 虽然看起来比上次惨,其实杀入圣受伤不重。 李奉常给的法力恰到好处,足以让契丹人失去战斗力,又不会杀死他们。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专门修炼肉身的恨天宫弟子来说,远远不如熊六梅的一百来记狼牙棒。 之所以发呆,是因为自尊心受挫。 说好的不会法术呢? 刚才大言不惭的断定小道士用不出法术,结果转眼间被打脸,这岂不是说,他杀入圣的判断力根本不行,引申开来,智商也堪忧? 契丹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逐渐恢复体力,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惊惧的看着秦行之。 人都没死,战马当然更没事了。 耶律乞买不敢对杀先生不敬,心里却颇有些怨言。 您动用神通,好歹先和咱们商议一下啊,不带老是自作主张的!这次还好,没死人也没残废,如果和上次那样,你来上个几回,大伙儿非全把尸体留在大齐不可。 同时,耶律乞买也在思考,法术和恨天宫的神通,到底哪个厉害的问题。 从杀入圣和小道士的较量来看,显然是法术厉害。 但杀入圣毕竟只是国师弟子,也不能说法术就一定比恨天宫的神通厉害,国师的不可思议,耶律乞买是有幸见识过的。 况且,契丹之所以拜恨天宫主为国师,并非因为国师个人实力逆天,而是因为恨天宫的神通,能让契丹武士进入一种忘我状态,战斗力成倍提升。 提升的倍数,因恨天宫弟子的修为高低而不同,假如国师亲自施展,被影响的契丹人瞬间变成媲美战神的存在,这也是国师曾经演示过的。 此外还有范围,虽然没见过国师真正全力出手,不过杀入圣都能影响几千人的队伍,国师出手,影响几万契丹武士大约没问题。 这么想来,法术虽然神奇,对契丹人来说,还是不如恨天宫神通实用。 耶律乞买一瘸一拐的走向杀入圣:“杀先生,您看……” 杀入圣深深看了一眼秦行之身后的李奉常,平静地说道:“是我失误了,秦行之身边那人,才是真正的高人,我们人数又少,败得不冤。耶律大人,金三胖我们必须救走……” “还救?”耶律乞买苦笑。 “必须得救,他对恨天宫至关重要,我想师尊知道了他的存在,也一定是这个意思。不过硬来是不行了,既然小道士说可以去求皇帝,那我们就去求。” 耶律乞买顿时松了口气:“求皇帝没问题。” 杀入圣跨上战马转身就走。 耶律乞买冲秦行之抱了抱拳,也没脸说场面话,带领随从跟在杀入圣身后离去。 这边金三胖还在哭叫,埋怨秦行之不讲理。 官员怒斥:“小道长这是替天行道,你一介反贼,还想逃脱大齐律法制裁不成?给本官闭嘴,否则我让人先打你五十大板尝尝鲜。” 士兵们齐声大喝:“死胖子闭嘴!” 然后一脸崇敬的看着小道士。 没法不崇敬,这位道长挥手就是连串的闪电,就算传说中的神仙,也不外乎如此吧?这种超自然的东西,一般人哪能随便见到,不跪下膜拜就已经不错了。 把大家吓成鹌鹑的契丹人,在他手里不如土鸡瓦狗,怎能让人不解气,又怎能让人不崇拜? 小道士顿觉神清气爽。 装逼的要义,不在于抖威风的过程,而是旁观者的震惊和膜拜。你就是打得十万大军屁滚尿流,如果没人欣赏赞叹,那也是毫无意义的。 这种追求固然十分浅薄,可小道士也不是什么有深度的人。 官员拱手:“小道长力挽狂澜,狠狠给了契丹蛮子一个教训,真是大齐之栋梁,僧道之楷模。在下冒昧,方才道长说你也是朝廷官员,不知……” “哦,贫道是陛下伴读,兼任礼宾使。” 官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说嘛,朝中老大人们怎么肯让一个道士做实权官?只要大齐还是儒家治国,这种事就不可能发生。伴读、礼宾使就无所谓了,都是虚职而已。 官员挺敬佩小道士的,但他是孔门弟子,再敬佩,原则问题也不能马虎。 秦行之想了想,做出决定:“钦犯事关重大,这样吧,贫道及李道长陪你们一起押送。” 官员大喜:“多谢小道长。” 有小道士这样的高人护送,那是绝不会出意外了。官员才不怕小道士抢功,一个虚职官而已,功劳再大也没用。再说了,功劳这种东西它并没有个固定的衡量标准,许多时候参与的人越多功劳越大。 李奉常不明白:“秦道友,如你之前所说,这些所谓的钦犯,只是一群老实巴交的村人,还谈不上事关重大吧?” 官员心里挺不乐意,这人会不会说话?犯了谋逆大罪,管你原先什么身份,都是钦命要犯。都准备抢皇帝宝座了,这不事关重大,还有什么事关重大? 不过李奉常比秦行之还有高人气质,官员摸不透他的身份,也不敢得罪他。 皇帝大婚,崂山道长必定前来京城主婚,这是大齐朝的传统,可官员万万想不到,跟在秦行之身后,全程甘心做配角的中年道士,就是大名鼎鼎的崂山道长。 “先前还夸您对人情世故有研究呢,敢情您真是纸上谈兵啊。”秦行之顿时有种智商上的优越感,“你想啊,人家都把脑袋伸过来了,这竹杠要不狠狠敲下去,岂不是对不起人家一片盛情。” “竹杠?” “哦,贫道忘了大齐没敲竹杠一说。这么说吧,三胖子如今很珍贵,皇帝能不能占到便宜,就看他了。” 李奉常恍然大悟:“你说占便宜,贫道就懂了。” 金三胖眨巴眨巴眼,忽然叫道:“我要吃肉,我要喝酒!不给……我就自杀,让你们占不到便宜。” “要不要道爷给你递刀子?” “哈?” “就你这为活命跪舔契丹人的货,贫道断定,就算刀架子脖子上逼你,你都不会自杀。” 秦行之不理金三胖,问里正:“老爷子,对刚才那人说的‘白马山血统’,您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里正摇头:“老朽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可不是保守秘密的时候,说出来,贫道也有借口去陛下那里替你们求情。” “小道长,都到这地步了,我何苦还守什么秘密?其实,就连我们是从北地搬迁道密州府这件事,也不算真正的秘密。之所以不往外说,无非怕被人歧视罢了。” 里正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们早就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了,若能为陛下做点事,我们心甘情愿。您放心,三胖子那里,我会管好他。” “不错,觉悟挺高。” …… 契丹馆驿。 某房间内,杀入圣赤着上身,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面前摆着透明四方体。 四方体里面,金三胖的血珠仍在。 白马山恨天宫,创建时间比大齐建国还要早。具体点说,大齐太祖决定争霸天下时,恨天宫已经存在了几十年。当时契丹尚未建国,但已开始有统一北地的趋势。 认真算起来,契丹之所以能成为北方霸主,并成功建立国家,要归功于中原乱世的局面。 朱温废唐而创建大梁国,天下顿时变成群雄割据的局面。但这不是秦行之的梦中世界,大梁国对百姓和官员固然苛刻了些,进取心却十分强烈。 说白了,朱温就是冲着统一天下去的。 成绩也相当不错,没几年大梁就基本拿下了北方,开始准备渡过长江攻略南方。 就在这个时候,形势急转直下。 大梁国数十万大军,包括大批战斗经验丰富的将军,在一夜之间几乎全灭! 军队没了,朱温很快失去了控制力,随即被人杀死在皇宫。 实力最强的大梁就这么完了,北方顿时重新陷入混乱,至于南方,本来就大小势力林立,从没统一过。 乱世持续了二三十年,直到大齐太祖横空出世。 契丹就是在大梁完蛋之后,才趁着北方大乱的机会崛起的。 凭良心说,契丹人也是被逼无奈。大家都在打仗,骁勇的契丹人是最好的战士,谁都想拥有一支契丹骑兵。而当时的契丹人又以部落形式散居,个人战斗力强横,整体实力却不行,常常整个部落的男丁被人抓走。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反抗,等不到天下重新统一,契丹人能灭绝了。 这也是为什么,恨天宫宫主能被契丹人奉为国师。曾经尝过苦头的契丹人,最相信群体力量,而恨天宫的神通,恰恰能对群体战斗力加成。 白马山是契丹圣山,但恨天宫和契丹人没什么关系。 恨天宫内,有大齐人,有契丹人,也有其它国家的人,甚至连色目人都有,他们在加入恨天宫后,就只能算恨天宫的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恨天宫是怎么来的? 创建这个组织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能为了扶危救困收养无家可归的人吧。 这还要从大梁军队被灭说起。 对大梁军队被灭的原因,史书并没有明确记载,后世主流观点认为,可能是遇到了无法抗拒的天灾或是瘟疫。 只有恨天宫的人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 那个人,名叫恨天。 第194章 白马山血统 杀入圣认为,“恨天”肯定不是那个人的本名,就像他本来也不姓“杀”,加入恨天宫后,师尊才给他取了这个颇具恨天宫特色的名字一样。 恨天,人如其名,痛恨老天。 世上愤世嫉俗的人多了,干老天屁事? 可恨天不一样,按师尊的说法,他宛如“行走在人间的神”。恨天宫现在传承的修炼肉身之法,就是恨天随便传下来的——当然,这传承显然有缺陷,恨天不恨自己,绝对没有自残的爱好。 据说,恨天不会任何法术,但肉身力量强大到极致,移山填海在他身上绝非形容词。 没人清楚恨天的来历,只知道他憎恨老天,讨厌法术,于是也就不待见会法术的人,特别是道士,对和尚当然也没什么好感。 因为肉身过于强大,法术力量完全伤不到他。 一开始,恨天主要到处找道士的麻烦,倒也不是专门去杀人,据说是希望从道士那里找到去天庭的路。他不会法术,摆脱不了大地的束缚,靠自己是上不了天的。 杀入圣猜测,恨天去天庭应该不是打算投靠神仙,而是想灭掉天庭。恨天嘛,当然要和代表老天爷的神仙作对。 可道士如果有办法去天庭,又何必苦苦修炼? 一年后,极度失望的恨天,恰好走到大梁国军队集结的地方,忽然狂性大发,对大梁国军队出手,肉身力量发挥到极致,一夜间将数十万大军几乎全歼。 恨天也从此消失不见了。 当然,这只是恨天宫的记载,不见得完全正确,毕竟当时恨天发狂,恨天宫的人并不在现场,只是后来恨天宫创始人搜寻到残存者,好不容易挖掘到的信息。 挖掘信息不容易,侥幸活命的人绝大多数都疯了。即使没疯的那些,连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更不知道是恨天出手。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恨天宫有特殊渠道,又知道恨天这个人,其他人根本就无法将恨天和大梁国军队消失联系到一起。 恨天出现的时间太短,而且主要在四处寻找隐世道门,因此世上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恨天宫并非恨天亲手创建。 恨天是个非常暴戾也非常骄傲的人,习惯单打独斗,对发展势力招收小弟毫无兴趣。 在到处寻找去上天之路的过程中,恨天也有闲下来的时候。和大多数传说级英雄差不多,他也免不了经历一两段爱恨情仇的狗血桥段。 在如今的契丹境内,恨天遇上一位姓金的美女,两人一见钟情,狼狈为奸……错了,是郎情妾意,后来发生的事就不用说了。 金美女应该不是契丹人。 当时契丹人还没称霸北地,契丹境内杂居着不少其他民族,金美女的家乡就是一个小村庄,而不是契丹人那种部落的形式。 温柔乡也阻挡不了恨天的脚步,他还是要继续寻找上天之路的,但走之前,他必须保证金美女的安全。 于是恨天找了些人来,随便传授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们,让他们负责保护金美女。这些人,就是恨天宫的创始人。 他们按照恨天的命令,在白马山修建了一座准备让金美女居住的宫殿,也就是恨天宫前身。 杀入圣身为恨天宫弟子,当然不会怀疑那些人的忠诚,但我们外人应该能猜出,恨天肯定用了些手段,比如洗脑什么的,来保证那些人不会做诸如监守自盗之类的事。 金美女挺有个性,是个热爱大自然,不喜欢被约束的人,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骑着头青牛在田野间游逛——你想啊,如果不是有这种习性,她怎么可能碰上偶然路过的恨天? 因此金美女拒绝住进恨天宫。 恨天也不强求,就把金美女的村子搬到白马山脚下,又吩咐恨天宫暗中保护金美女。当时金美女已经有孕在身,恨天不喜牵绊,可毕竟是亲骨肉,就给孩子留下了一些特殊的礼物,比如真正完善的肉身修炼法。 这些东西都锁在恨天宫,只有拥有恨天血脉的人才能打开,透明四方体其实就是钥匙之一。 在恨天看来,金美女格局太小,他的后代应该会喜欢做恨天宫之主,到时候有修炼之法,还有忠心的手下,在天下横着走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可惜他低估了金美女的别扭性子。 恨天走后,金美女生下一个男孩。 大梁国军队覆灭那天,不知是因为金美女深爱恨天,还是恨天在金美女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反正金美女几乎在出事的同时口吐鲜血晕倒,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金美女破天荒上了恨天宫,让他们到南方查看。 确实挺神奇的,金美女根本没去过中原,居然连位置都指出来了不说,还能说出附近的景物。 恨天宫结合自己知道的信息,加上实地考察和询问幸存者,得出恨天杀灭大梁军队的结论,同时,也确认恨天消失不见了。 恨天宫的人崇拜恨天,当然不肯相信,恨天那么强大的人也会死亡。 可金美女却笃定,恨天已经死了。 金美女只想儿子快乐过一辈子,放放牛牧牧马什么的,很怕他学会了恨天留下的东西,自我膨胀下,步上他老爹的后尘。人终究是人,怎么可能跟老天作对? 于是金美女从小就给儿子灌输平安是福的思想,儿子稍大时,又让他发誓这辈子不上恨天宫。这还不算完,金美女临死前,还要求儿子答应,后代都不准去做什么恨天宫主人。 儿子很孝顺,答应了母亲。 他做得更绝,发誓什么的,技术含量太低了,老子直接不告诉他们岂不是一了百了?就这样,他到死都没告诉后人有关恨天宫的事。 这下好了,恨天宫就在那里等着他们接收,恨天的后人却甚至连山上有个恨天宫都不知道。 恨天宫还没任何办法,因为当初恨天的吩咐是守护恨天宫、保护金美女,不准骚扰金美女和他的后人,除非后人主动上山继承自己留下的东西。 再往后,契丹人崛起,契丹境内的外族,有条件的纷纷逃离,金家庄也不例外。 第一代恨天宫的人,也就是恨天亲自找来的那些家伙,可能被洗脑洗厉害了,做事比较死板。恨天的吩咐是保护金美女,并没有让他们保护后人。 金美女已经死了好多年,恨天宫的人修炼肉身力量,尽管缺胳膊少腿的看着凄惨,寿命却比普通人长。金家庄搬迁时,恨天宫当家作主的还是第一代,他们愣是没管——其实,因为早就没人需要暗中保护,他们甚至不知道金家庄搬走了。 直到杀入圣的师尊成为恨天宫主,阅读完秘藏的典籍后仰天长叹:师尊他们都有病啊,明明有完善的修炼之法,傻子才愿意玩儿自残呢。 假如恨天后人上山继承恨天遗产,成为恨天宫主人,他难道愿意手下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肯定会把修炼之法传授下来。 已经自残的,包括杀入圣师尊自己,是别指望长回去了,可新收的弟子就不需要自残了呀。 再者说,转修完善的功法,就算不能更上一层楼,至少不需要继续自残了嘛。 恨天宫主当即决定,从今日开始,恨天宫的宗旨就是寻找“白马山血统”。 不能说恨天宫主没私心,但也不是说单纯利用恨天后人,二百多年下来,恨天宫的洗脑教育已经十分成熟,对恨天的崇拜没有丝毫降低。 这也不奇怪,正所谓干什么吆喝什么,恨天宫练的是肉身力量,肉身强大到极致的恨天已经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自残时的勇气来源,肯定只会更加崇拜。 比如道士修炼道家法诀,就必然信仰道祖。如果你连道祖都不信,修炼的基础岂不是没了? 因此恨天宫主寻找白马山血统,除了完善的修炼之法,也是真心希望恨天后人能来继承他的遗产,成为恨天宫主人。 一个是“恨天宫主”,一个是“恨天宫主人”,只差一个字,意义完全不同。恨天宫主类似掌门,恨天宫主人嘛,就是全体恨天宫人的主子了。 按说没人喜欢做奴隶,可还是那句话,谁知道恨天当时传下的自残修炼法有没有猫腻?至少恨天宫上至宫主,下至底层弟子,没一人反对给自己找个主子。 二百多年来,恨天宫不断吸收各国孤儿,人数不能算少,可毕竟没法和一个国家的力量相比。找人这种事,人少了不行。 于是恨天宫主主动带着弟子下山,到契丹人那里做了个国师。这个决定并不简单,说明恨天宫主是个知道变通,并且敢于做主的人。 要知道在此之前,恨天宫一直谨守恨天最初的命令,轻易不下山。除了一开始要保护金美女,后来要寻找弟子保持恨天宫的力量,这种大规模下山,还和一个国家接触的行为,从来就没发生过。 杀入圣手里的四方体是开启恨天秘藏的钥匙,总共有三个。这东西本来是放在秘藏大门上的,恨天宫需要寻找白马山血统,只好带下山,遇到怀疑对象时才有办法验证。 至于为何有三个,就谁也不知道原因了。 如今杀入圣在大齐找到了白马山血统,让他如何不激动? 金三胖那身肥肉,和画像上的恨天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他怎么就变成了那幅样子。但他的面貌上,确实能找出一些恨天的遗传。 即使相貌完全不像也没关系,因为四方体是不会搞错的。只有拥有白马山血统,也就是恨天后人,血液才能渗入四方体。 寻找白马山血统,这是恨天宫人下山的根本目的,只要能带回金三胖,哪怕让杀入圣挑起两国战争,或是出卖契丹,他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现在他考虑的是,自己有足够的筹码交换金三胖吗? 第195章 睡觉吃饭打三胖 秦行之最喜欢侍读这个职位了。 虽说皇宫略显寂寥了点,可只要小道士和小皇帝凑到一起,总能想出好玩儿的勾当。 比如把御花园里观赏用的金鱼捞出来,架在火上做烧烤——不,并不吃,因为两人的手艺都惨不忍睹,烤出的金鱼连狗都不闻。 再比如将鞭炮塞进假山点上,看假山会不会被炸塌。 又或是逮到一个小太监,无视他委屈的眼神,非要扒了他的裤子弹丁丁……呃,这就属于恶趣味了。 总之,“陪皇帝读书”是个神圣的政治任务,作为大齐朝公务员,秦行之从不敢懈怠,咱得对得起那丰厚的薪俸不是? 更别说临走时趁胖子“不注意”,顺手拿点东西了。当然,不一定是多珍贵的东西(小道士坚持认为,金银之类的阿堵物,在皇宫实在算不上珍贵),主要是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够爽啊。 侍卫们也喜欢小道士来皇宫侍读。 皇帝出宫溜达,他们必须提起精神防范危险,待在皇宫里就轻松多了。自从小道士成了侍读,皇帝出门的次数明显减少,这绝对是好事情。 在太监的引导下,秦行之走进勤政殿。 眼前的情景,让小道士大吃一惊。 胖子他……竟然在看奏折! 小道士毫不犹豫的转身又走出大殿。 太监暗中点头:这小道士平时没大没小的和陛下玩闹,今天见陛下批阅奏折,居然知道回避,看来也不是完全不知进退嘛,怪不得太后不反对他进宫陪陛下玩儿呢。 孙蒙在身后喊:“嘿,怎么出去了?” 秦行之抬头看天:“别理我,道爷在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孙蒙扔下奏折:“去你的,朕身为皇帝日理万机,哪天不看个十七八本奏折?你没看见,不等于我就光玩儿,这都不懂。” “哦,不知勤勉的陛下今天看了几本?” “呃,这是第一本。” 秦行之重新走入大殿,来到桌案前。 孙蒙指着奏折嘿嘿笑:“这本奏折很有意思,说的是密州府有个金家庄……” “金三胖?” “咦,你怎么知道?” “道爷昨天还见着他了呢。不仅如此,当初金三胖做皇帝,我和百花阁的人正好路过,他还非要从百花阁选个皇后。” “百花阁?” “密州府三江县的一座青楼。”秦行之一边回答,脑海中一边浮现出白牡丹的音容笑貌。离开密州府已好几个月,也不知现在白牡丹怎么样了。 孙蒙来了兴趣:“奏折里没说啊,快,给我讲讲!” 秦行之也不矫情,把当时的奇葩经历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装逼,小道士故意没提金手指的事儿,毫无愧色的说自己凭口舌之功,将众人劝得迷途知返。 孙蒙听完,评论道:“那金三胖果然不是做皇帝的料,还没怎么地呢,就先想着找个皇后。你看朕,勤于政务,从不贪恋美色,这才是明君。” “你那是还没长开。”秦行之撇嘴。 孙蒙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暴露的吗?哈哈哈哈,不行了,一想起这个,我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 秦行之昨天没来得及问,听了孙蒙的话,就知道奏折里肯定说了。胖子已经笑成狗,问他显然白搭,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拿过桌上的奏折就看了起来。 奏折很长,这可是任何皇帝都不能容忍的谋逆,在这种案件上糊弄皇帝,功劳变罪过都有可能。因此奏折写得非常详细,甚至一些口供原话照录,就怕歪曲了原意。 字里行间难免之乎者也,士大夫们一辈子习惯这么写文章,改不过来了。不过毕竟言之有物,小道士勉强能看懂。 这一看,秦行之也忍不住乐了。 大齐人十分讲究诚信,百花阁也好,车马行也罢,既然答应不举告,那就没人轻易泄露秘密。 可金三胖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连累了整个金家庄,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就像他昨天说的那样,生不如死啊。金家庄男女老少,除了他姐,每天吃饱喝足去揍他一顿,简直成了必不可少的日常。 以前说过,金家庄的位置并不偏僻。 大多旅人只是经过金家庄,通常并不借宿,但也有特殊情况。总之,金家庄每年差不多要接待六七次旅人。这个数量放在一年里,实在太少,不值当建个客栈,所以一般都是里正给人安排一处闲置的房子。 前不久,就有一队行商借宿金家庄。 吃完晚饭,行商掌柜在村里闲逛消食,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儿。 经常有吃饱喝足的村人走进一座房子,在里面待上一会儿,出来时一脸发自内心的心满意足。 掌柜就纳闷了,房子里有什么东西? 以掌柜走南闯北的阅历,也完全没头绪。进去的人不仅有大老爷们,也有女人甚至半大不小的孩子,无论是谁,出来时脸上都是那副德行。 难道金家庄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不成? 掌柜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拦住个刚从里面出来的,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小兄弟,问个问题,回答好了我赏你钱。” 之所以不拦大人,是因为万一村里真有宝贝,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泄露,小孩好忽悠。 男孩果然没什么戒心:“真给钱?” “只要你据实回答。” “那你问吧。” 掌柜怕对方被大人嘱咐过,没直接问,而是貌似不经意地笑道:“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男孩毫不犹豫:“睡觉,吃饭,打三胖。” “打三胖?三胖……是什么东西?” 掌柜敏锐的意识到,三胖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宝贝。他没想到三胖是个人,这不能怪他,哪有一村人专门养个人用来打的?真那么干,金家庄岂不是住了群疯子? 男孩警惕的看着掌柜:“你问这个干嘛?” “想要钱吗?”对付这种半大小子,掌柜十分有经验,并不回答,而是拿出五个铜板在手里摇晃。 如果你还记得秦行之首次出现在三江县的情景,就知道五枚铜板能买两碗馄饨外加两张烙饼。尽管馄饨摊老板生意极度不好,所以价格偏低,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亏本买卖。 因此,五枚铜板在男孩眼里是一笔大财富。 男孩顿时沦陷:“想!” “那就告诉我,三胖是什么东西。” 男孩确实被大人告诫过,不能随便和外人乱说金三胖的事儿。 可他才多大?不客气的说,他连死亡意味着什么都搞不清。有人可能不信,但这是事实。直到现代社会,还有不少这个年纪的孩子,完全不知死亡的可怕呢。 更不懂什么叫做谋逆了,也不恨金三胖,没事去揍金三胖,纯粹是觉得好玩儿。 人类可能天然有这种劣根性,打一个不敢还手的人,不用承担责任,甚至打好了还被大人夸,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颇有些乐此不疲。 “三胖不是东西,他是个人。”男孩回答,“我爹说了,他不是玩意儿,打他还是轻的,要不是留他还有用,早把他杀了——给钱!” 掌柜把钱递给男孩,心里十分失望。 原来三胖是个人,不是宝贝。 也不知这个叫三胖的家伙,怎么就得罪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但掌柜对救人毫无兴趣,他又不是做官的。再说了,如果村民达成一致,就算杀了三胖,这属于宗族内部决定,官府一般也不会追究。 男孩一把抢过铜板,这五枚铜板他准备自己留着,没打算上交给大人。 掌柜逗他:“我能打三胖吗?” “当然不能,你又没给他交过税。” “打人还得交税?”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懂,打人干嘛要交税?”男孩鄙视的看着掌柜,“我爹说了,以前三胖做皇帝,村里谁都得给他交税。我爹还是大将军呢,也没少拿半斤粮食,三胖又特别能吃,交给他的粮食一点都没剩下,可恨人了。” 掌柜的心猛然一哆嗦。 “三胖做皇帝是怎么回事?”掌柜试探着问。 “坏了,我要挨揍了……”男孩终于想起大人的吩咐,转身就跑。当然,他不是害怕泄露秘密,主要是怕他爹打屁股。 掌柜一把拉住他:“我还给你钱!” 男孩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掌柜又掏出五枚铜板,晃了晃:“你跟我说说,这些都是你的。” 男孩心想,一顿胖揍换这么多钱,值了! 当然能不挨打更好:“告诉你可以,你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否则我爹肯定打我。” 掌柜把铜板放进他手里:“你放心,我保证不说。” “嗯,我觉得你挺守信用的。是这样……” 于是男孩就把金三胖做皇帝的事说了一遍,他只是个小孩,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只知道金三胖做过皇帝,村里的大人基本被封过官。 但这已经足够了。 掌柜心情无比激荡,借个宿而已,居然打听出个皇帝来——听起来像是老百姓瞎胡闹,可只要稍微长点心的人,谁敢拿皇权开玩笑? 大齐朝环境比较宽松,你可以议论朝政,褒贬官员。但和历朝历代一样,你绝对不能挑战皇权。 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朝廷官员,你可以骂皇帝是昏君,再狠点的,拿口水喷他,这都不是事儿。可如果你想换个皇帝,不用真干,只要敢说出口,立刻就是诛三族的大罪。 皇帝乃是真龙天子,权柄天授,昏君也是君! 掌柜思想斗争了一晚上。 这事儿如果传扬出去,金家庄全村人都得死,说起来罪孽确实挺大。可掌柜觉得,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泄露,与其让别人得了好处,还不如便宜自己呢。 到时功劳自然主要是官员的,可他的首告之功肯定也少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商队拐了个弯进了县城。 就这样,因为一句“睡觉、吃饭、打三胖”,金家庄的事情败露了。 第196章 朕要给自己磕头 金家庄居然毁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秦行之叹息:“防火防盗防熊孩子,古人诚不我欺,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呐!” 孙蒙表示不赞同:“我倒觉得,还是大人问题,知道是杀头的大罪,就该把严重性和孩子说清楚嘛。虽然我也认为秘密总有暴露的一天——你看我就从不保守秘密,省得哪天暴露了,后悔白耽误工夫。 可是呢,他们要是够谨慎,说不定能隐瞒个七八十年。七八十年啊,估计我活不到那时候,大齐朝在不在都不一定,谁还管他做没做过皇帝?” 秦行之震惊的看着孙蒙:“你对大齐朝就这么没信心?” “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七八十年后的事儿,你能确定?当年太祖皇帝还想着灭契丹、占交趾、吞并大理、把高丽当后花园呢,不也没来得及做就死了?世事无常,及时行乐才是正经啊小道士。” “这就是你不着调的原因?”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孙蒙问:“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秦行之斩钉截铁:“从严从快,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杀一人是为罪,杀一村人,妥妥的正义化身。” “这么狠?” “废话,道爷这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们是朋友嘛。你这皇帝虽然不怎么合格,那也是大家公认的,别人想做皇帝可不行,必须严惩。” 孙蒙乐了:“他们就在自己村玩了把皇帝大臣的游戏,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秦行之挺意外:“咦,你一点都不生气?” 孙蒙振振有词:“我为什么要生气?不能说只允许咱俩瞎胡闹,人家稍微一折腾你就跟人急,按你的说法,这叫双重标准,很无耻的。” 也对,小道士对孙蒙这个皇帝毫无尊重,一口一个胖子的叫着,按照皇权至上的道理,他早该被凌迟处死无数次,还得搭上老道的性命。 既然小道士没事,凭什么金三胖在自己村做一把皇帝,就要诛人家三族?实事求是,他们既没杀官造反,也没出去收税,就是自己玩自己罢了。 这本来就是秦行之的观点,只不过他以为孙蒙会生气,作为朋友应该同仇敌忾,这才主动说要严惩。 结果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浪费了感情。 小道士耸肩:“既然你不在乎,我当然更无所谓了。” 孙蒙沉吟:“按我自己的意思,干脆当没这回事,放他们回去该干嘛干嘛。不过估计大臣们肯定不同意,金家庄的那些人和我又没交情,我何必为他们和大臣闹别扭?这么着吧,就判他们服三年苦役以儆效尤。” “别人可以,金三胖你不能放。” 孙蒙满脸鄙夷:“别闹,按你说的,他根本没占到便宜,你何必念念不忘。大家都是胖子,这点恻隐之心还是应该有的。” “什么叫大家都是胖子?你和他是胖子,我不是。” “我说的就是我自己的恻隐之心。” “好吧……不过我不让你放他,不是记仇,而是另有原因。昨天外城大街上发生的事,你没听说?” 孙蒙茫然摇头。 “我听说,皇家都养着些大内密探什么的,你有没有?” “没有。” “那你这皇帝做得,未免也太可怜了。” “少废话,朝廷当然有密谍,但那是对外的,我养一群人查探老百姓干嘛,吃饱了撑的?大齐和前朝不同,百姓骂皇帝跟吃饭一样随便,我知道了也没用,还白生顿气呢。” 秦行之一想也有道理,虽说大齐还算国泰民安,可任何时代都有愤青,他才不管你做得好不好呢,自己不顺心了就骂朝廷。 他骂你,你不能治他的罪,那还不如装不知道。 小道士讪笑:“是道爷想多了。” 孙蒙得意洋洋:“再说了,朕这么英明神武的皇帝,哪用得着密探,我自己就是密探好不好?都以为我溜出宫是贪玩儿,其实我那是打探民情啊,皇帝的胸怀,谁又能理解?” 秦行之满脸敬佩:“道爷真服了。” “服了就好。” “我呸,你的胸怀道爷不清楚,脸皮之厚绝对骇人听闻!” “都别拦着朕,我要弄死他!” 在太监的注视下,两人绕着书案你追我赶,立刻把正事忘了。直到全都累得气喘吁吁,斜靠在书案边不愿动弹。 秦行之瞪了一眼表情纠结的太监:“看什么看?我这是在帮皇帝减肥,道士的胸怀你不懂。” 太监连忙垂下头。 孙蒙问:“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能放金三胖?” 秦行之使了个眼色。 孙蒙冲太监摆摆手:“都给朕出去,朕要和秦伴读商议国家大事。机密的那种,谁听到都得立马砍头,就问你怕不怕!” 太监倒退着走出大殿,将大门关上。 秦行之说道:“先说一件事,我的金手指,金三胖也能看见——事实上,这金手指就是从他那儿得来的。” 随后把“原始版本”的金家庄之事说了一遍。 孙蒙并没有问为何小道士第一次不说实话,装逼嘛,他也喜欢,将心比心,换成是他肯定也先瞎说一通过过瘾。当然,作为朋友,最后还是要把实情告诉对方的。 孙蒙摸着下巴沉吟:“他能看到,我也能看到……”忽然面色大变,“天呐!” “你想多了,并不是因为你们都是胖子。我试过了,其他胖子看不见。” “别老拿胖子说事,我说我这么想了吗?”孙蒙瞪了一眼秦行之,“我是怀疑,金三胖莫非是哪代皇帝在外面留下的血脉?” 秦行之撇嘴:“贵圈真乱。不过你想多了,金三胖应该不是你们孙家的后人,因为有人告诉我,他是‘白马山血统’。” 小道士把昨天发生的事讲了。 孙蒙怀疑的看着他:“又乱编了吧,我感觉比金家庄的事还不可信,你真能使出掌心雷?” 秦行之瞪眼:“我使出掌心雷很奇怪吗?别忘了,狐狸精和貔貅,都是道爷降伏的。” “李道长解释过了,那是因为你体质特殊。” “嘿,道爷本来不想自夸的,这可是你逼我——实话跟你说吧胖子,除了棒子馆比狠那次,道爷前一阵还和杀入圣斗过呢。如今契丹人见了本礼宾使客气多了,正是因为上次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真的假的?”孙蒙显然对小道士的人品没什么信心。 秦行之没好气的摆手:“你先别管真假,现在的重点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金三胖。” 孙蒙没想明白:“好吧,姑且算他是什么‘白马山血统’,可这跟放不放他有什么关系?” “胖子,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不合格的帝王吗?”秦行之怒道,“你动动脑子,那杀入圣明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金三胖,人家脖子都伸过来了,你宰不宰?” 孙蒙恍然大悟:“你是说趁机占便宜。” 秦行之欣慰的点头:“还行,不算无药可救。” 孙蒙做微笑状:“爱卿一心为国,朕果然是慧眼识珠的千古明君,我就说嘛,能让我看顺眼的人,那肯定是国之栋梁呐……爱卿,去给朕找面镜子来。” “干什么?” “朕要给自己磕个头,表达一下景仰之情。” …… 杀入圣并没有让皇帝等太久,事实上,他展开行动的时间甚至比小道士入宫还要早,然而他只是使节团的一份子,连耶律乞买想见皇帝都得走流程,何况是他? 直到中午,小道士享受完“御宴”,和孙蒙一起趴在桌案旁边打盹,契丹使节请求觐见皇帝的文书,才送到孙蒙手里。 刀早已磨好,就等着冤大头上门呢。 孙蒙立即吩咐安排召见。 耶律乞买都不敢相信:“这么快?” 这当然是好事,只看杀先生那明显的红眼圈,耶律乞买就知道他昨晚肯定一夜没睡,估计耐性也非常有限。 皇帝在勤政殿接见了两人。 杀入圣开门见山:“皇帝陛下,我要救金三胖。” 孙蒙点头:“嗯,小道士都跟我说了。杀入圣,你能告诉朕,为何救他,白马山血统又是怎么回事吗?” 杀入圣断然摇头:“不能。” 秦行之在旁边叫道:“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该砍多大力度……呃,贫道的意思是,金三胖乃是蓄谋造反的钦犯,按大齐律法,是必须要砍头滴。” 孙蒙表示同意:“正是如此。他想做皇帝,置朕于何地。这种事在你们契丹,也是诛三族的大罪吧?” 耶律乞买心说,诛三族?别闹了,在契丹敢挑战皇帝威严的,我们一般都把他整个部族变成奴隶。 杀入圣并不着急,冷静地说道:“只要陛下愿意放人,我以契丹国师弟子的名义保证,契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耶律乞买大急,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可他也明白国师在契丹的地位有多高,杀入圣这话虽然过于自大了点,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再说了,答应了还可以后悔呢。 国与国之间就不存在信用问题,否则历史上那些签订条约的国家都不用打仗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条约既然能签订,那就肯定有对应的约束手段。问题是,像今天这样只有皇帝和一个小道士跟杀入圣谈条件,朝廷大臣都不在场,一点都不正式啊! 而且看他俩的样子,说不定根本不懂那一套环环相扣,让对方不履行条约都不成的手段。 因此耶律乞买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反对。 有门! 见耶律乞买不反对,小道士和孙蒙对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微笑。这是明摆着的,杀入圣口气那么大,耶律乞买也不做声,只能说明契丹国师的权柄真大得吓人。 孙蒙忍不住手舞足蹈:“这可是你答应的,不准后悔!那朕可要提条件了?” 杀入圣微微一笑:“陛下别客气。” “朕要……朕要……” 孙蒙愁眉苦脸的回头看秦行之:“小道士,咱到底打算要点什么好处来着?” 秦行之恨铁不成钢:“笨,当然是他们有,我们没有的。” “可……”孙蒙更忧愁了,“我刚刚发现,他们有的我们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有啊!” 第197章 比我们师徒黑多了 大齐和秦行之梦中世界的宋朝不一样,它没有把西边丢给某个不知所谓的西夏,因此宋朝缺少战马的困境,大齐根本就不存在。 除了战马,大齐还能从契丹人那儿得到什么? 千万别提什么牛羊毛皮之类,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宰契丹人的机会,这是国家间的敲竹杠呢,严肃点。光讹诈点财物,就连孙蒙这样不太懂国家大事的皇帝,都知道很不靠谱。 人口? 契丹武士确实厉害,可如果真弄来一群骑兵,谁敢用,谁又放心用?反正孙蒙是绝不敢让他们卫戍京城,或者守卫边关的。到时候大约逃脱不了放羊牧马的命运,那纯粹是浪费。 国土? 太祖皇帝可能喜欢,如今的大齐朝廷则毫无兴趣,北地环境恶劣,就算得到国土,也没人肯去受苦,最终还是会放弃。 如果是大理交趾那种地方,大家还有些兴趣,听说那里虽然潮热,粮食产量很高。 孙蒙颓然往桌上一趴,放声哀嚎:“你们契丹能不能争点气,搞点大齐缺的东西会死啊?” 秦行之也很失望:“这事儿闹的,好不容易放下矜持洗白白躺床上就等被临幸了,结果你一掀被子,竟然是个丑八怪。” 耶律乞买讪讪道:“陛下,其实契丹也是有好东西的……比方说,契丹美女就很好。” “你的意思,是让朕拿珍贵的白马山血统换个女人,你傻还是我傻?” 耶律乞买低头不语,心里对杀入圣越发不满。您倒是实诚,一开口直接把底线给人家了,这下难办了吧? 换成律乞买,他肯定不会轻易透露什么白马山血统,那样的话,跟大齐要个死囚还不简单,以大齐怕麻烦的心态,说不定连代价都不用出。 然而耶律乞买不懂杀入圣,他不是完全没心机,而是根本不在乎。他是恨天宫弟子,下山给契丹做事的唯一原因,就是寻找白马山血脉,只要找到恨天后人,管它契丹死活呢。 孙蒙看向秦行之:“朕觉得我们的思路有问题。你想啊,像我们这种不着调……呃,心地善良的人,哪会提什么条件?这种事,还是大臣们在行。” 秦行之大赞:“你真会夸人!他们听了你的评价肯定热泪盈眶,行,就这么办吧。” 孙蒙转过脸:“杀入圣你可听到了?朕是虚怀纳谏、从善如流的明君,国家大事从不擅自做主。朕决定了,委派朝廷大臣和你谈。就这样,你先退下吧。” “这……”杀入圣有些不情愿,“和大臣谈,岂不是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孙蒙学秦行之的样子耸耸肩:“谈判嘛,总要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急不来的。” “可是我没打算坐地还钱啊。只要能做到,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大胆,朕是皇帝,我说了就算,要么你就等着和大臣谈,要么咱们就一拍两散!”孙蒙板着脸训斥了一句,又转为和颜悦色,“你也有点耐心嘛,如此重要的白马山血统,怎能草率行事?” 杀入圣心说,你知道什么是白马山血统吗? 没找到恨天传人也就罢了,恨天宫的人不缺耐心,从没奢望运气爆棚,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目标。可是一旦确定金三胖拥有白马山血统,杀入圣就心急难耐了。 要知道,即使没有恨天宝藏,金三胖也是不折不扣的恨天宫主人,在杀入圣心目中,地位丝毫不差于孙蒙这个大齐皇帝。如此尊贵的身份,居然被大齐当反贼抓了,这怎么行? 不客气的说,即使金三胖真造反,那也不能算反贼,只能说是两个政权间的国际纷争。 要不是杀入圣知道自己人单势孤,不可能靠武力解救金三胖,他早就来硬的了。 “陛下,我想提醒你一句,恨天宫对金三胖势在必得,为了他,我们绝不吝于发动一场战争。您要清楚,我师尊乃契丹国师,他完全能请契丹皇帝出兵!而且我恨天宫门人数千,人人都是高手。” “哈,你在威胁朕?” “并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 “朕会怕打仗?笑话!” 孙蒙没说假话,他从没怕过打仗,甚至还盼着。只不过大臣们老说什么一旦发生战争,必然造成生灵涂炭之类的后果,不是明君所为,他虽然喜欢瞎闹腾,可也不愿承担个昏君的名头,这才按大臣们的教诲,下意识的容忍契丹人。 秦行之和契丹人斗了几次,孙蒙忽然想明白了:大臣们一直在忽悠自己呐! 什么契丹人野蛮不要命,那都是扯淡。小道士把契丹人揍了,契丹人反而对他客气起来,这是不要命? 小道士说得对,你不想打仗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满天下吆喝去。 本来人家看你是庞然大物不敢轻易招惹,结果你到处宣传你讲究和平解决争端。人家一听,那好,我去揍他一拳,然后再服个软,他应该不会动粗吧,和平解决嘛。 这他么就是智障啊! 小道士认为,聪明人应该反着来:就算你其实是虚胖,打仗根本不顶用,那也得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别人见了就害怕。 这样才没人敢随便和你动手,也就试不出你的底细。当然,孙蒙不认为大齐虚胖,可道理是一样的。 就拿契丹人来说,不否认他们战斗力确实强横,但他们就真不在乎生死?摆出一副悍不畏死的姿态,估计也是为顺利抢劫,让被抢者自认倒霉,说一句“他们就那样,我早习惯了”吧? 杀入圣挣扎半天,终究还是服软了:“既然陛下做了决定,我遵从就是。不过,希望陛下能督促贵国大臣,尽快做出决定。” 孙蒙点头:“那是肯定的,拿好处他们比你急。” 杀入圣深深感受到力量不足的无奈,回到馆驿立刻动笔写了封信交给耶律乞买,让他派人火速送回契丹给国师。他是有组织的人,当然要求援,以白马山血统的重要程度,说不定他的师尊都会亲自来。 秦行之和孙蒙也没闲着,马上召集群臣开会。 听小道士介绍了前因后果,大臣们不由得对秦行之有些刮目相看。无论这家伙平时多么不着调,单单这件事上他确实立了功。 敲诈契丹人呐,这种事以前想都不敢想。 大臣们敏锐的察觉到,白马山血统是关键,拥有金三胖,等于拿捏到了恨天宫的命脉,间接的,也就拿捏到契丹的命脉。 至于好处…… 大臣们纷纷捏着胡须微笑。 孙蒙眼睛一亮:“诸位爱卿想到提什么条件了?朕太佩服自己了,这种事就得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文良纯笑道:“我朝虽然富足,牛羊金银仍是多多益善的。” “啊?”孙蒙愣了愣,“就这些?我以为你们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呢……文大人,好不容易能宰契丹人一刀,您这未免也太温柔了吧?” 文良纯摇头:“非也非也,不是一刀,而是许多刀。” “什么意思?”孙蒙茫然。 “陛下,我们为何要把金三胖交给契丹呢?留着他,我们自然可以时不时的敲契丹人一把。” 秦行之一如既往的坐在大殿最远处,要发表意见只能放声高喊:“文大人你脑袋没事吧?杀入圣答应我们条件的前提,是释放金三胖,怎么可能留着他?” “为什么不能?既然白马山血统对所谓的恨天宫如此重要,那么即便我们不交人,只要给他再加把劲就能救走金三胖的假象,他就会乖乖往外拿好处。当然,小道士你放心,老夫等人知道分寸,不会触及他的底线。” “可……这不是骗人吗?” “国家之间,何来骗人一说?”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大臣们不理会发呆的小道士和皇帝,一个个兴奋的交换意见,不一会儿,各种占便宜的主意就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平时的君子风度早就不见了。 方针很明确,每次要的好处不能多,要讲究细水长流,更要让杀入圣有种错觉,只要再多付出一些,大齐就会放人。实际上根本没打算放人,能拖多久算多久。 哪天要是杀入圣察觉到,并且好处拿够了,最后再狠狠来一下,放人也不是不行。 大臣们很有自信,都是研究人心多年的老油条,对付一个蛮荒之地出来的杀入圣,时间长了不好说,忽悠他一年半载的还不算什么挑战。 秦行之叹息一声:“师父说的没错,当官的骗人,比咱们师徒俩江湖道士黑多了。” 等大臣们商议完占便宜的细节,孙蒙说道:“诸位爱卿,关于金家庄谋逆的案子,朕以为他们并没有造成危害,因此,朕觉得不如就放了他们吧。” 秦行之一愣,不是服苦役吗?这和先前说的不一样啊。 孙蒙继续道:“固然历朝历代皇帝都忌讳这种事,可让我睁眼说瞎话,硬说一群农夫是造反,我觉得挺亏心的。太祖皇帝说善待百姓是大齐的宗旨,像我这样英明神武不逊太祖的皇帝,我认为应该以他为榜样。” 大臣们互相看看。 文良纯出班躬身:“陛下宅心仁厚,实乃天下之大幸!微臣唯陛下马首是瞻。” “您没意见?”孙蒙有点意外。 文良纯微笑点头。 “诸位都觉得这么做没问题?” 大臣们也纷纷点头。 “好,那就这么处理。”孙蒙说完,忽然觉得有点失落,忍不住低声嘟囔,“谋逆大罪说放就放,还以为你们会反对呢,结果根本不给我坐地还钱的机会……” 好吧,孙蒙偶尔也会耍点小心机,他是打算等大臣们反对,再改成服苦役。 第198章 贫道想起一个笑话 大臣也是人,谁不喜欢有个仁慈的君主? 就算是烂好人,也比杀伐果断强。 每当碰到谋逆案,官员们立刻表现出义愤填膺不共戴天的姿态,多半是因为皇帝过于敏感。帝王都急了,你身为大臣却觉得无所谓,几个意思? 其实在内心深处,除非是真正的杀官造反,大臣们真没怎么当回事。 如今孙蒙主动说饶恕金家庄的人,大臣们自然乐见其成。就连一向板着死人脸的郭常,都颔首不已:咱们这位陛下不着调归不着调,本性还是像先帝一样仁慈善良。 于是大臣们逮着孙蒙就是一通狂夸。 孙蒙被夸得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没办法,平时一般都是挨批评,这种被夸的时候太少了。 秦行之冷眼旁观,认为自己猜出了真相:显然,这群官儿坑百姓时间长了,早就习以为常失去了兴奋点。这次终于抓住一次坑契丹人的机会,心情很爽啊——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顺眼。 机不可失,秦行之趁机叫道:“各位大人,有关我朝对大理的政策,贫道有些建议想说说。” 拿了人家的土特产,当然要替人办事。 孙蒙和大臣们齐齐看向小道士。 文良纯微不可察的皱眉,一个道士,大家看他和陛下关系不错,允许他做官,还让他人五人六的坐在朝堂上,这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想发表什么建议,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据贫道所知,当初太祖皇帝征战天下,虽然各国都有出力,但只有大理和高丽以部属身份任太祖驱使。因此,他们和其它国家不同,是大齐最忠实的盟友。 我大齐对高丽颇多优待,对大理就差多了,贫道觉得,这未免有些不公平。况且大理和我汉人同宗同祖,语言也相同,论起来比高丽人还要亲呢。 因此,贫道以为,即使不赐钱赐粮,好歹和高丽看齐,多给人家一点贸易上的优惠,不能寒了大理人的心呐。” 文良纯看着秦行之:“小道士可知,大齐优待高丽,是为了什么?” 秦行之撇撇嘴:“不就是让他们当冤大头,牵制契丹人嘛。我是没意见,反正你们国库富裕,愿意间接送钱给契丹,那是你们的事。” 郭常哼了一声:“黄口小儿,也敢妄议国策。” “郭大人,你看我不顺眼就直说,说什么黄口小儿?你要这么说,那你还是黑胡子老头儿呢,贫道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话说……” 杨旭咳嗽一声:“小道士,别跑题。” “哦,好吧。总之,贫道也是大齐公务员,怎么就不能议论国策了?再说了,我也没指摘你们的政策,只是想给大理争取一点优惠。” 郭常冷冷道:“收大理人好处了吧?” “两盒银……绝对没有!贫道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你这是侮辱我!” “哼,你敢对上天发誓?” “呵呵,别闹了郭大人,对天发誓这么幼稚的行为,怎么能在朝廷官员身上发生呢?你真搞笑。” 秦行之当然不敢发誓,因为天上真有神仙。 郭常转向孙蒙:“陛下明鉴,秦行之一定是收了大理人的好处,给他们做说客来了。身为朝廷官员,因私利而忘公义,这种小人就该免去官职,打入天牢严查!” 孙蒙朝秦行之招手让秦行之过来,脑袋凑过去低声问:“你真收了好处?” 秦行之也压低声音:“你以为呢?” “懂了……是什么好处?” “一点土特产。” “大理能有什么好土特产?” “银票呀,虽然是我大齐银号的银票,可银子是大理人的,当然算大理土特产。” 两人嘀咕的声音虽低,但大家都屏气听着呢,因此文良纯郭常等离得近的大臣,都听到了小道士亲口承认收了大理人的银票。 郭常暗中冷笑,你惨了小道士。 孙蒙坐直身子,清清嗓子说道:“朕问过小道士了,他确实没收大理人的好处,朕可以为他担保。” 文良纯等人全傻眼了,陛下啊,您做事靠点谱吧,他自己都承认收了银票,您不会以为大家都是聋子吧? 身为御史中丞,郭常哪受得了这个,怒道:“他刚才明明说自己收了银票!” 秦行之鄙夷的看着他:“郭大人听力倒是挺好,不过,你偷听别人谈话,非君子所为吧?再说了,贫道说的,明明是土特产。” “你可敢告诉大家,是什么土特产?” “这有什么不敢的。”秦行之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就是两只以南疆传统工艺手工制作的盒子,土特产嘛,科学了吧?当然,盒子里还有几张纸,那是为了给贫道演示用途。” “一派胡言!”郭常从没见过如此信口雌黄还理直气壮的人。 孙蒙摆摆手:“诸位爱卿,小道士收没收好处其实无所谓,决策大权在诸位手里啊。我们这是开会呢,严肃点,还是谈点正事吧。” 众臣连忙回应:“陛下圣明。” 孙蒙满脸严肃:“小道士,刚才你要说什么笑话?说出来大家听听。” 大臣们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正事? 秦行之瞟了眼郭常:“哈,笑话是这样的:有个老头儿胡子挺长,就跟郭大人差不多……” 郭常板着脸面无表情。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齐但凡成年人都喜欢留胡子,但一般人的胡须没那么长,像郭常这样,一部美髯飘到胸前,确实很少见。 郭常对自己的胡须一向很骄傲,因为按照大齐审美,这是美男子的象征,文良纯等人还羡慕他呢。 小道士肯定不会说他的好话,这点郭常明白,但美髯就是美髯,小道士难道还能说出花来? 秦行之继续讲笑话:“话说这天老头儿在大街上走,迎面遇上一对母子,那小孩看见老头儿,就对母亲说,‘娘你快看,那个老头儿没长嘴!’” 众人忍不住看郭常,果然,胡须太长太茂盛,真的见不到嘴巴,不由得就有些莞尔。 “他娘就批评儿子,‘这孩子,别乱说话。’小孩不服啊,‘我没乱说,他就是没长嘴嘛,你看,他都不会说人话。’ 老头儿怒了,一把掀开胡须,指着嘴大叫,‘一派胡言,你这小子肯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才信口雌黄!睁大你的眼看看,这不是嘴难道是狗腚?’” “哇哈哈哈……咳咳,郭大人,朕不是针对你啊,您别多想……哈哈哈哈……” 孙蒙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在大殿里回荡。 相对于孙蒙的捧场,大臣们就完全没有笑模样了。小道士讲的笑话低俗恶毒,本来就为这些士大夫所不齿,更不用说他还把堂堂御史中丞给骂了。 郭常眼睛直冒火,怒视小道士:“欺人太甚!” “郭大人别误会,这真的真的只是个笑话,贫道以节操保证,绝非含沙射影骂你。” 杨旭叫道:“陛下,注意仪表!” 孙蒙拼命压制自己的笑意,憋得脸通红,声音都变得尖细了起来:“抱歉……朕失态了……杨老大人放心,朕这就批评他……小道士,郭大人是咱大齐朝著名的美髯公,你讲笑话就讲笑话,怎能故意编排他,简直不像话,快给郭大人道歉!” 秦行之立刻朝郭常拱手:“贫道错了。” 本来秦行之给大齐捞了个敲诈契丹人的好处,大臣们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此时却怎么看他怎么讨厌。 文良纯咳嗽一声:“陛下,您也有错,岂可在朝堂这么庄严的所在,让臣子讲笑话?” 孙蒙有些委屈:“朕只想听个笑话而已,谁知道他会骂人……好吧,我也错了,我向郭大人道歉。” 孙蒙走下龙案,来到郭常面前,恭恭敬敬深鞠一躬:“郭爱卿,朕错了,请你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 这歉道得真心诚意。 孙蒙越是顽劣好玩,就越清楚自己全靠这群大臣帮他治理天下。自从登基以来,这几年他没少瞎胡闹,大臣们任劳任怨处理朝政不说,还得替他擦屁股。 有段时间权贵圈子里传出他不适合做皇帝,不如让位给堂兄弟的说法,这背后是谁推动的,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可大臣们愣是把传言给压制下来,还联合武将狠狠处置了几个纨绔子弟。 不算功利心,凭大臣们对他忠心耿耿,孙蒙就不愿得罪他们。 虽说经常惹急了某位大臣,把他教训个狗血淋头,可这些人是真对他好,这点孙蒙十分清楚。 郭常连忙还礼:“陛下切不可如此!” “那您原谅朕了?” “微臣不敢有一丝怨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那您也别和小道士一般见识,好不好?他没读什么圣贤书,又在江湖上混久了,为人惫懒了些,其实心地并不坏。就拿这次契丹人的事来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朕能得到什么好处……” 郭常恨恨瞪了一眼小道士,勉强点头:“既然陛下这么说,微臣不计较就是。” 孙蒙高高兴兴返回龙椅,甩给小道士个“一切搞定”的眼神。 大殿里冷场了好一段时间。 “呃,诸位大人,贫道有关大理的建议……”秦行之开口打破安静。 文良纯:“此事容后再议。” 秦行之:“文大人,您这皮肤保养的真不错,贫道不由得又想起一个笑话。” “住口!……诸位同僚,老夫以为,贸易上给大理等同于高丽的待遇倒也可行。正所谓无商不活,促进与各国的贸易,也是大齐国策之一嘛。大理和我朝关系一向亲密,推出优惠措施,自然应当先考虑大理。” “文大人说得是,老臣附议。” “臣也附议。” 第199章 我不喜欢秘密 大臣们当然不会因为怕小道士恶心自己,就放弃原则同意小道士的任何提议。 关键还是,给大理贸易优惠其实没什么。 想当初之所以优待高丽人,也不是说就存心让高丽牵制契丹,说白了属于无心插柳。 高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无论它愿不愿意,都只能被契丹骚扰。谁让它运气不好,摊上契丹这个恶邻呢?因此,即便现在高丽和大齐断绝关系,契丹人还是会抢他们。换句话说,大齐不给高丽任何优惠赏赐,它也得乖乖替大齐牵制契丹。 可人家高丽会哭穷啊。 每次高丽国使节来,见了官员皇帝无非就是那老一套:先缅怀一番当初在太祖皇帝麾下征战天下的荣光,感慨太祖御赐棒子的厚爱。然后就是哭诉高丽水深火热,生活在契丹人魔爪下的不容易。 皇帝心一软,难免就赏赐点东西。这是赏赐一个国家,当然不能是珠宝,而是金银粮食,或者是政策倾斜。 一来二去的,高丽就得了不少好处。 所谓贸易优惠,固然有税收上的减免,但也不单单指税收。 这是一个朝廷管控商业的时代,不是你想卖什么就能卖什么。特别是针对外国,限制非常多,而且非常不讲理:我允许你卖的,你才能卖;我没允许你卖,即使我没说不能卖,你还是不能卖。 例如谁要是敢卖武器给契丹,被抓到绝对是杀头的大罪。 大齐不仅地大物博,各种商品上的工艺也先进于诸国,周边国家需求极大。可朝廷没有明令允许的商品,一般商家都不敢卖给他们。 这才是贸易优惠的重头戏。 理论上不算好处,毕竟商家都是要赚钱的,高丽人能买的种类越多,商人赚钱就越多,大齐朝廷收的税也就相应提高,而且还能促进生产,何乐而不为? 可是别忘了,如果其它国家没有这个优惠,相对的,它就成了好处。 一件商品本来只有大齐有,可大齐不卖给你,只卖给高丽,没办法,你只能向高丽人购买。高丽人又不傻,当然要加价,这一转手,就立刻赚了一笔。 有人会奇怪,大齐这不是傻吗?有银子不赚,让高丽人做二道贩子从中获利。 不能用后世思想来评判古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齐是当仁不让的超级大国,它注重的是脸面尊严,是下国感激涕零的那种荣耀感。武勇上大齐有所欠缺,可在民用科技上,大齐远远领先于任何国家,不客气的说,即使从现在起闭关自守,尽管这个主意肯定很糟糕,但大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保证几百年内仍旧领先世界。 我有好东西,也确实能赚钱,可我就是不赚你的。想要?来求我啊。 大体上,大齐就是这么个思想了。 具体到高丽人身上,大齐多放开几样贸易,多赚了高丽人的银子,高丽还得打心底感谢大齐的赏赐,心甘情愿的做大齐的属国牵制契丹人。 而大理呢,则做梦都想和高丽一样,成为一个幸福的二道贩子。 说到这里应该就看出来了,贸易优惠什么的,只要不涉及到武器之类的战略物资,在朝廷官员眼里就是单纯的赏赐而已。既然是赏赐,当然是看谁顺眼给谁,也不可能影响到国家前途。 因此文良纯等人才会松口。 我们仔细回想就会发现,秦行之提出建议后,大臣们从没明确反对过。他们之所以不表态,只是不愿小道士参与朝政而已。 本来是无所谓的事,为此挨他顿埋汰,那就划不来了。 文良纯等人很快通过决议,同意给予大理等同高丽的贸易优惠。 秦行之十分高兴,这事儿终于办成,土特产总算能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心情一好,小道士决定买一送一,报答一下各位大人。 “贫道还有个建议……” 众人一听,你还没完了是吧? 文良纯皱眉道:“今日天色已晚,陛下也累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不如回去写一份奏折,呈给陛下预览。” 反正皇帝轻易不看奏折,到时候往废纸篓一扔,管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孙蒙天真地说道:“朕不累啊……”随即恍然大悟,“明白了,是众位爱卿累了。行,咱们这就收工。” 秦行之急了:“我是投桃报李,好心提醒。你们不听,到时敲不成契丹人的竹杠,可别怪道爷。” 大臣们迷惑了,这个建议还和契丹人有关? 孙蒙问:“说得挺严重的,要不咱们听听?” 大臣们默然不语,都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说道:“我的建议很简单,那就是金三胖不能放在天牢里,必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各位大人,你们光想着敲竹杠爽,可曾想过杀入圣和契丹人是否会让你们如意? 契丹人一向喜欢来硬的,杀入圣又是摆明了不惜一切代价要救金三胖,万一他们想不开,去把金三胖给劫了,你们就哭去吧。” 原来如此。 别人还在思考,枢密使赵辉祖笑了:“小道士多虑了,天牢戒备森严,区区几十个契丹人,怎么可能闯入天牢劫走金三胖?” “你确定?”秦行之不以为然,“昨天我和李道长亲眼看到,那群押解囚犯的士兵,见了契丹人吓得跟鹌鹑似的,连兵器都忘了举。您是枢密使,主管军事,对大齐军队的战斗力应该了解,你敢向陛下保证,天牢的守卫一定靠谱?” “这……”赵辉祖犹豫了。 天牢守卫也是士兵,隶属禁军,并非什么武林高手。这是废话,但凡有点志气的高手,谁肯去天牢当狱卒? 禁军的战斗力,肯定比地方卫戍军队强,也比京城的普通巡兵强,可让赵辉祖保证他们见了契丹人不腿软……赵辉祖还真不敢。 契丹人的凶恶形象深入人心,在战场上靠人海战术也许大齐军队还能对抗他们,可天牢那么点地方,能有多少士兵? 何况小道士讲过,杀入圣拥有奇怪的法门,能让契丹人变得更勇猛不畏死。 赵辉祖强撑着辩驳:“就算契丹人能劫走金三胖,他们深入大齐国境,也没机会逃回契丹。” 大臣们腹诽,您赵大人好歹是枢密使,别这么不专业好吗?能防患于未然,干嘛要冒险自找麻烦?咱们也是熟读兵书的人,兵法上可没这么教。 再说了,谁敢保证契丹人一定就逃不了?万一他们走了狗屎运,在大军围剿下就是跑掉了,到时候责任算谁的? 杨旭道:“陛下,老臣认为小道士的建议不错。” 文良纯也点头:“微臣也认为应该转移金三胖。” 秦行之十分欣慰:“还好,你们还有自知之明……现在的问题是,大齐有真正安全,绝不会让契丹人劫走金三胖的地方吗?” 大臣们苦思冥想。 孙蒙忽然哈哈大笑:“这事儿交给朕吧。” 众人奇怪的看向孙蒙,咱这位陛下成天就知道玩儿,对朝政、军队,总之所有国家大事都不关心,他能有什么办法把金三胖藏好? 哎呀不好! 杨旭脸色一变:“陛下莫非要把金三胖放在皇宫,这万万不可!皇宫大内高手众多,区区契丹人当然不敢往里闯,但这是皇家禁宫,关系到陛下的安全,怎能随便放钦犯进来。”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 这种事皇帝还真能干出来,他和太祖皇帝十分相像,太祖敢提议在宫内建青楼,他能想到把人藏在皇宫,说起来一点都不奇怪。 “老大人你想多了,朕没那么傻。”孙蒙摆手道,“朕自己的家,当然不肯随便让人进来。你们放心,朕虽然平时比较懒散,这种讹人的勾当又怎么可能不上心? 朕所说的地方绝对安全。这本来是皇家机密,不过谁让咱们关系好呢,朕就说道说道。其实吧,这还要追溯到太祖皇帝……” 文良纯立即大声喝止孙蒙:“陛下慎言!” 孙蒙“揭露秘密”的劲头刚提起来就被打断,心里这个难受就别提了。 文良纯严肃地说道:“陛下,以前微臣们跟您说过,作为皇帝,您可以不关心朝政,但必须永远抓住军权,这是保证天下长治久安的关键。如今还要加一条,凡是皇家秘密,您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为什么?我不喜欢秘密。”孙蒙不解。 “帝王手里当有震慑宵小的神器。无论是军队,还是太祖和历代皇帝留给您的东西,都是陛下皇权的保证。陛下也许觉得无所谓,可您应该明白,只有拥有这些,您才能放心把朝政交给臣工们。” 文良纯见孙蒙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才能随心所欲玩耍。” 这话立刻打动了孙蒙。 玩耍啊,这太重要了! “文大人言之有理,朕一定保守秘密。” 文良纯瞥了一眼小道士:“对任何人都不能讲,无论对方和陛下关系多好。” 秦行之心说道爷才不稀罕什么秘密呢。 孙蒙根本没听懂文良纯的暗示,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保证:“朕明白,我连太后都不告诉,这总可以了吧?”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众大臣心想,太后算是陛下最亲的人了,小道士再受宠,那也肯定比不了母子亲情。陛下连太后都瞒着,应该不会告诉小道士了。 第200章 找她败败火 秦行之和段誉勾肩搭背,醉醺醺走出豪宅大门。 “小道长你这人太实在,每次小王来拜访,你都拿酒灌我,弄得小王都有点不敢来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话是这么说,我都吐好几回了……” “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来到马车旁,秦行之把打晃的段誉交给他的随从,看着段誉上了马车,说道:“段兄,你我一见如故,贫道欢迎你常来做客。不过,下次来就别带土特产了,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段誉连连摆手:“此言差矣,小道长替我大理办成那么重要的大事,小王送点土特产又怎么了?我大理虽是小国寡民,一点土特产还是有的。况且这算什么,以后您若是有机会去大理,小王一定倾尽所有招待!” 秦行之心虚的左右看看。 拿人好处替人办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豪宅两边都是朝廷重臣的家,郭常那老头儿又有偷听的毛病,可别被他们听见。 于是敷衍:“好说好说,段兄喝醉了,赶紧回家休息。” 段誉“深情”的望着小道士:“小道长,缘分呐!”搞得秦行之毛骨悚然,这才哈哈一笑,放下帘子,吩咐随从赶车上路。 秦行之返回豪宅。 熊六梅欢呼一声:“小道士,快打开看看白胖子这次又送了多少银子?乖乖,好几个大箱子!” “梅姐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 “怕什么,难道谁还敢抢咱们?” “不是怕抢,别忘了两边住的都是大官,这要是让他们听见……”秦行之顿了顿,忽然嘿嘿笑了起来,“那他们还不得羡慕妒忌恨啊!” 熊六梅就是个财迷,顾不上和小道士一起得意,抬手打开一只箱子,顿时金灿灿、银闪闪晃得众人一阵眼花。 二柱子喃喃道:“大理人真有钱。” 秦寿满脸得意:“那他们也得乖乖送钱给我徒弟!好徒弟,你做官太合格了,不枉为师辛苦教导,道爷老怀大慰呐。” 二柱子不服:“做官不是应该为民做主才合格吗?” “你懂个屁,小官合不合格才看是否为民做主,我徒弟是能进朝堂的大官,越能收钱越合格。”秦寿压低声音,“要不然,你以为杨老头他们,凭什么住得起这么好的宅子?” 二柱子说不出话来,憋了好一会儿才愤愤道:“太没天理了,怪不得逼得老子做山贼呢。” “别扯了,你那是因为懒。”老道冷笑。 熊六梅已经开始指挥下人抬箱子了,秦行之凑到沈怜儿身边,恬不知耻地说道:“贫道做这个礼宾使,连大理王子都得奉承我,怜儿妹妹,我这算功成名就了吧?” 沈怜儿白了他一眼:“礼宾使是暂时的。” “那又如何?我还是侍读哩。再说了,让胖子再封个官儿就是,我觉得没什么难度。” 沈怜儿幽幽道:“既然你喜欢做官,为什么不还俗,还要做道士?” “啊?” “你难道没发现,无论杨旭杨大人,还是大理王子,都习惯称呼你小道长?这说明在他们眼中,你首先是道士,其次才是朝廷官员。” 秦行之略一回想,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 可让他下决心还俗,他却不舍得。做官虽好,但不能长生啊。当然,长生不死这个目标太渺茫,可有个神仙祖师爷做后盾那也是极好的。 秦行之只好岔开话题:“呵呵,我鸿蒙派不禁婚配,还不还俗的真不重要……我觉得段誉这人挺好,没什么架子,为人随和,值得一交。”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肯送银子。 沈怜儿微微摇头。 “怎么,你不喜欢他?”秦行之顿时心情大好。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秦行之发现,白胖子的泡妞神通似乎只是自己的误会。可沈怜儿对他没好感,小道士还是挺高兴的。 “他是有求于你才这么谦和,你不要被假象迷惑,别忘了,他就算喝醉了也自称小王。” 秦行之不以为然:“他本来就是王子嘛,当然要自称小王……嗯,别是隔壁老王就好。” “什么?” “没什么。胖子也经常自称‘朕’,这都是习惯成自然,也没见你说胖子不好。” 沈怜儿不解释,只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一样吗?” 秦行之顿时无话可说了。 胖子当然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秦行之无条件信任的,以前只有老道一个。他深爱沈怜儿不假,但爱和信任是两码事。可自从认识孙蒙,秦行之发现,能被列入信任名单的,八成多了某个胖子。 说起来很没道理。 老道从小把他养大,拿他当儿子看,有口饭宁愿自己饿着也先让他吃,遇上危险就算牺牲自己,只要能保住徒弟也甘之如饴。 老道的逻辑甚至都是混乱的: 他不愿收徒,对小道士收徒也不热心,因为他认为徒弟不靠谱,他自己就把师父埋在武当山下很少去上坟。相反,他对小道士成家就十分热心,认为小道士有了儿子,他死后的香火就有了保证。 这就奇怪了,小道士可也不是他亲儿子,也是他徒弟啊。他凭什么就认定,小道士的儿子就比徒弟靠谱? 只能说,老道内心根本没把小道士当徒弟。 尽管两人经常吵闹,有时急了还动手,可秦行之非常清楚,师父绝对是世上最亲的人,完全能无条件信任。他信任老道,是符合逻辑的,是科学的。 孙蒙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两人就是臭味相投,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没成天粘在一起,凭什么就能信任他呢?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不科学的! 秦行之陷入了沉思。 沈怜儿等了一会儿,见小道士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忍不住担心起来:“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秦行之晃晃头,“我在想,胖子大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听说很隆重很热闹,有没有兴趣去观礼?放心,我现在权力很大,安排几个人观礼小菜一碟……嗯,先学点经验,到时候你我成亲,就照着胖子的规格弄!” 沈怜儿大窘:“谁要和你成亲了!” 转身落荒而逃。 秦行之嘿嘿笑:“还不好意思了……跑得了和尚,你从前庙跑到后庙,有个屁用啊?” 二柱子不知何时凑过来:“小道士,我想去观礼。” 秦行之皱眉:“二柱子你也学点好,怎么还学人偷听呢。那是皇帝大婚,你一个山贼去观礼,像话吗?” “我已经不是山贼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避开下人,如今小道士已经不在乎被人知道熊六梅和二柱子身份了。有皇帝做靠山,区区山贼身份根本不是事儿。 小皇帝就不经念叨,正说着大婚的事,孙蒙溜溜达达走进大门:“咦,挺热闹啊,抬箱子呢。” 熊六梅:“都给老娘加快速度,小心胖子抢钱!” 孙蒙翻了个白眼:“朕会稀罕你这点东西,没见过世面……小道士,过来过来。” 秦行之走过去:“眼看就要成亲了,还乱跑,也不怕太后禁你的足。” “这话不对,我要是怕她禁足就乖乖待在宫里,那岂不是不用她禁足,我就已经禁足了。” “不准说车轱辘话!你不进去,把我叫过来干嘛?” 孙蒙脸上居然罕见的露出扭捏之色:“那个……朕,我,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杨老大人家。” 秦行之不解:“去就去呗,你又不是没去过,脸怎么还红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胖子。” “边走边说。”孙蒙压低声音道。 秦行之更奇怪了。胖子从来都是咋咋呼呼惯了,特别是来豪宅,简直比小道士这个主人还嚣张。今天十分反常,看他的表情,有忐忑不安,有不好意思,似乎还有几分烦躁——胖子何时变得这么感情丰富了? 两人往杨府走,侍卫们被孙蒙远远赶开。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朕要去找杨采薇。” “原来是找皇后啊……喂,你不会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吧?上次是你提出退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那是非不分的杨老头,非说我教唆你,跑我家这一通闹,差点拆了我的房子。” 孙蒙四下看看,鬼鬼祟祟的对秦行之道:“是这样,昨天下午太后让人交给我一本书,说要用心阅读。你知道的,读书就不是我的菜,所以我直接扔一边没管。谁知太后晚上又派人来,说‘哀家知道你肯定没读’,让太监监督我必须读完。这就没办法了……” “你真啰嗦,到底是什么书?” 孙蒙一咬牙:“春宫画!” 秦行之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是春宫画啊……咦,胖子你别告诉我,你以前从没看过这种东西。” 孙蒙愣了愣,问:“这东西很流行?你看过?” “我……”秦行之确实没看过,不过梦中世界的东西更厉害,人家都是真人出演,还有会动的爱情动作片呢,区区春宫画他还真不稀罕。 秦行之摆手:“别管我看没看过,说你自己。” 孙蒙红着脸:“我是第一次看,以前从没想过读书还有这种乐趣。小道士,你说那里面画的东西是真的吗?夫妻成亲,真要那么做?” 小道士怜悯的看着孙蒙:“你这皇帝做的真亏……我还奇怪呢,你后宫佳丽三千,为什么就从没见你身边有女人,原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当然懂!”孙蒙叫了一句,又弱弱道,“我就是没想到还要那样罢了。” 秦行之直乐:“你和熊六梅有一拼。” “啊?” “看就看呗,太后也是为了你好,这跟杨采薇有什么关系?” 秦行之心想,就算你春心大动,总不能跑去杨府把杨采薇就地正法吧?你们还没成亲呢。再说了,你宫里那么多美女任你采撷,也用不着费这个事啊。 孙蒙一本正经的回答:“关系大了!自从看了春宫画,我这心里就一直麻痒痒的浮躁不安。因此我决定,去杨府找她败败火。” 秦行之大惊失色。 第201章 男人在我眼里就如草芥 “胖子,你不能这样做!”秦行之叫道。 孙蒙奇怪的看着他:“不能怎样?” “咱们喜欢闹腾不假,可有些事还是不能做的。你看道爷,那么迷恋沈怜儿,可曾对她有丝毫强迫?男人好色不要紧,你明媒正娶人家后再下手啊。 你要是忍不住也好办,宫里有的是美女嘛。选秀入宫就等于嫁给你了,拿人家败火才合理合法。杨采薇不行,你们还没成亲呢。” 孙蒙愣了半天,指着秦行之的鼻子叫:“你以为朕要……我说小道士,你把朕当什么人了?我说的败火,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你什么意思?” “你回想一下杨采薇是什么样子。” “大美女呗。” “我说的是态度。你瞧她那冷冰冰的样子,无论谁见了,都得像是兜头一瓢冷水浇下来似的。如今我心浮气躁,见见她,让她骂一顿,这股邪火应该就没了。” 秦行之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个败火法。 不过,胖子去找骂,这岂不是受虐狂行为? “胖子,别告诉道爷你不明白为何心浮气躁,你应该知道,这事儿还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宫里有那么多美女,何必憋着呢?以前你不懂就算了,如今总算开窍了,别浪费啊。” “我还没成亲呢。” “这跟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我敢保证,你现在回去临幸宫女,绝对没人说你错了,搞不好大臣们和太后还得额手相庆。” 孙蒙看着小道士:“那你有狐狸精予取予求,你为什么不下手?” 秦行之被问住了。 “没话说了吧?你能坚持不动狐狸精,朕也能坚持成亲前不碰任何宫女!” 秦行之气乐了,这事儿也和道爷比,有意思吗? 孙蒙挺得意,朕就是比你厉害,你只有一个狐狸精,朕可拥有一大群美人儿呢,论意志力强大,你不如我! 说话间,两人来到杨府门前。 侍卫上前叫门,很快中门大开,整个杨府都被惊动了。杨旭此刻不在家,他的长子可不敢和老爹一样随便,一听说皇帝来了,连忙召集全府上下迎接。 秦行之大开眼界。 只见杨府下人跪了一地,杨旭的家人则排队站好,弯腰恭迎。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甚至摆下了香案,桌上香烟缭绕,就差摆上猪头什么的了。 杨采薇低着头,乖乖站在父亲身边。 “胖子,他们这是拿接神仙的规格迎接你呢。”秦行之低声调笑道。 孙蒙皱眉:“劳师动众的,真没意思。杨老大人讲究礼法都没这样做,他儿子未免太食古不化了,怪不得杨大人不让他入仕呢……咦,我好像猜出杨采薇为什么老是那么严肃了。” 孙蒙走进杨府,杨旭长子朗声道:“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众人整齐重复。 孙蒙挥手:“大家好,你们辛苦了。” 杨旭长子一愣,皇帝用词儿不对啊,不是应该说“免礼平身”吗?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不辛苦……陛下辛苦了。” 孙蒙抬手锤胸:“为百姓服务。” 这下杨旭长子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还好孙蒙只是一时兴起,随即恢复常态,让众人平身。杨家人把皇帝让进客厅,奉茶,陪皇帝说话。 秦行之惊奇的发现,杨旭长子并没有如他猜想的那样,对皇帝小心翼翼,而是保持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姿态。和前面迎接孙蒙的隆重比,反差太大了。 其实是小道士不懂。杨旭教出来的儿子,可能因为性格原因在礼法上过于拘泥,但儒家文化可没有教人卑躬屈膝。高规格迎接帝王那是遵循礼法,仪式做完了,人家自然不会谄媚奉承。 杨旭年轻时也比较死板,年纪大了,才逐渐注重内涵多过形式。子曾经曰过嘛,“七十而从心所欲”。 越是观察,小道士越佩服杨旭长子。 真按礼法来,这种场合女人就不该露面,更别说杨采薇还是尚未出阁的少女了。可杨旭长子根本就没让杨采薇回避的意思,不仅如此,还经常故意挑起话题,让她和皇帝对答几句。 太狡猾了! 迎接时给了皇帝足够的尊重,虽然胖子嘴里说不喜欢,谁知他心里是不是美滋滋的?落座后,又给皇帝机会和未来皇后交流…… 他才不是食古不化,分明是老狐狸一只好吗? 可惜,杨采薇显然没理解透父亲的意思,对孙蒙也算有问必答,可怎么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丝毫没有见到未来夫君的欣喜,连羞涩也欠奉。 孙蒙在小道士耳边低声道:“有效,太有效了,果然心火顿消啊。” 杨采薇见两人交头接耳,眉头就蹙了起来:“陛下,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您身为君王,更该以身作则!” “啊?悄悄话都不能说?” “若是事关机密,大可在密室中商讨。众人高坐畅谈,只对一人低语,未免有冷落他人之嫌。” “少给朕扣帽子,我怎么就冷落他人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君王乃一国之表率,一言一行难免被人猜想,说话行事自然须谨慎。” “嗬,和朕显摆学问?我也曾饱读诗书,真不怕你这个。孟子说得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小道士是朕的臣子,我把他当兄弟有什么不对?” 杨采薇冷冷道:“出仕能治国安邦,在野则教化百姓,这才是陛下的臣子。妾读史书,见亡国之君多亲近佞臣小人,妾请陛下引以为戒。” “啊——你又说我是亡国之君!” 杨旭长子心说女儿呀,你这又是何必呢?劝导君王是皇后的责任,可你还没大婚啊。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有责任心这是极好的,可也要等到大婚之后。 连忙端起茶杯打断两人:“陛下请喝茶。” 孙蒙愤然起身,摆手道:“算了,朕来你家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回宫处理国家大事去。” 说完招呼小道士一声,转身就走。 秦行之恨恨的瞪了杨采薇一眼:“以为道爷读书少就听不懂?你才小人呢,你全家都是小人!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脸蛋,冷冰冰的就像谁欠你钱似的,你怎么不姓郭呀?” 杨采薇张嘴就要反驳。 小道士根本不给她机会,迈步追向孙蒙。 两人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 杨旭长子怒道:“小道士果然口无遮拦,真是可恶至极!……不过女儿呀,为父以为不值得和他斗气。” 杨采薇平静的摇头:“父亲多虑了,女儿怎会为一个佞臣生气,我只是替大齐江山担忧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杨旭长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是老父亲一手教出来的,颇得其祖父真传,眼界也宽阔得很。不客气的说,如果她是男子,做到中书侍郎也不是不可能。 不像自己,虽然饱读诗书,对人情世故也了解颇深,可格局和决断力都有欠缺,碰到大事容易慌神,做个闲官还成,真要主政一方,最多能胜任个知县。 女儿说不生气,那就是真不生气了。 当晚杨旭回府,听说长子说了皇帝来访的经过,就把孙女叫到书房,沉吟良久,开口道:“采薇呐,你是不是不愿嫁给陛下?” 杨采薇摇头:“孙女愿做皇后。” 身为女子,偏偏学了一身治国安邦之策,杨采薇也是挺悲催的。做皇后虽然仍不能干涉朝政,至少能调教皇帝——没错,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把皇帝调教成明君,应该能留名青史了吧? 杨旭摆手:“我问的不是你愿不愿做皇后,我是问你是否不喜欢陛下。” “无所谓。” “怎能无所谓呢?年轻女子都想嫁个如意郎君,爷爷能理解。如果你确实不愿嫁给陛下,爷爷就是拼着丢官弃职,也会帮你。” 杨采薇默然片刻,问道:“爷爷以为,天下有配得上孙女的男子?” “这……”杨旭被问住了。杨采薇口气不小,可杨旭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并不是说杨采薇才华天下无双,而是说以她的性格,没男人能容忍她。 “天下男子在孙女眼里就如草芥,嫁给谁都无所谓,相对来说,孙女对做皇后比较感兴趣。” 杨旭叹口气:“这也怪老夫,把你教得太傲气了呐……其实陛下还是不错的,你别看他爱胡闹,心地却很好。” “您也是这么说那可恶的道士的。” “你不要有偏见,小道士当然也不错。孩子,你还太年轻,书上说的道理不一定全对,毕竟朝代不同了嘛。大齐在很多方面都开了先例,比如和崂山道长交好,历朝历代可有过?” “那不一样,崂山道长并不入朝做官。” 杨旭苦笑一声,不再劝说。 他根本就没想过能劝动杨采薇,这个孙女主意太大了,意志又非常坚定,更是雄心勃勃想要青史留名。他想不出如何形容孙女,如果让小道士来评价倒不难,就是“热血女青年”呗。 杨旭明智的转移话题:“大婚之日临近,就不要再去隆福寺祈福了。” 杨采薇断然摇头:“不行,孙女必须去。” “怎么就这么拗呢?以前爷爷身体不好,你去祈福也是一片孝心。可如今爷爷练了老道的导引术,身体越来越好,精神也比以前健旺,你真的不用去了。” “我不同意爷爷的说法,您身体之所以越来愈好,肯定是孙女祈福起了作用。”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明明是导引术嘛。” “就算是导引术的效果,那也是佛祖被孙女诚心打动,借助老道士之手传给爷爷的。” 杨旭服了,孙女这逻辑,愣是让人没话说啊。 第202章 我要救弟弟 天牢里,金三胖和里正等“首恶”是被关在一处的。对于普通犯罪来说,还需要隔开头目防止他们串供,可这些人犯的是谋逆大罪,反正都是个死,无所谓串不串供的。 别看被关入天牢,这些天对金三胖来说是最轻松的,因为大家都成了罪囚,他终于不用挨打了。 当然,轻松指身体上,心理上的压力其实更难受。以前虽然每天挨揍,至少不用面对死亡,现在倒好,日子得数着过,不知道哪天就会被押赴刑场斩首。 “大伯,你说我们还有救吗?”金三胖问里正。 里正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我总有种感觉,上次那些契丹人会救我们。您也讲过,他们说我是什么白马山血统,我们又确实是从白马山下搬到大齐的……您说,我有没有可能是流落在外的王子什么的?” 里正劈头就骂:“我呸,你做了几天皇帝就害得大家陪你一起死,还不死心?王子……你看你那身肥肉,像个王子吗?” 金三胖缩了缩脖子,不服气的嘟囔:“胖就不能是王子了?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否则当初那金冠为什么就给我捡到了?” “根本没有金冠!” “你们看不见当然以为没有了,爱信不信……”金三胖自言自语,“金家庄就我们一家是胖子,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我们本来就是富贵人!” 里正冷笑:“三胖子,这件事其实我略知一二。你知道为何你是三胖,而不是四胖五胖吗?那是因为,你爷爷是你家的第一个胖子,你的太爷爷根本不胖。” “怎么会这样?”金三胖不解。 “很简单,你家和大伙儿本来没什么两样,直到你太爷爷娶了个胖女人,对了,就跟你姐姐大丫差不多……现在明白了?你胖,那是你太奶奶的遗传,她绝对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所以,你死心吧。” 三驴子心有余悸地叫道:“还好老子没儿子,否则我家以后岂不是也一窝胖子?” 里正怜悯的看着三驴子:“咱都快死了,还谈什么以后?要让老夫说,如果能留下后人,就算是个胖子也比断了香火强。” 三驴子黯然不语。 “反正,我就是觉得白马山血统很重要。”金三胖犹自不甘心,硬撑着道,“那个独臂契丹人肯定会想办法救我。” 正在这时,天牢里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一身官服,在簇拥下来到金三胖牢房前,抬手展开一卷金黄色的绸布,拉长声音道:“圣旨——” 众人一个激灵,心说完了,这是打算砍头了! 里正和三驴子面如死灰,金三胖吓得差点尿裤子,金大丫扯着嗓子哀嚎,声音雄浑有力,在牢房内回荡。其它牢房关押的金家庄村民也都战战兢兢。 官员不悦的哼了一声。 一个狱卒甩开鞭子狠狠抽打金大丫:“嚎什么嚎,给老子闭嘴!” 金大丫连忙往角落里躲,倒是不敢大声哭了。 官员这才开始读圣旨:“金家庄村民妄行大逆不道之举,罪无可恕……但念其山野村夫不通教化,朕秉上天有好生之德,心有不忍……故,朕决定只问首恶金三胖之罪,其余人等一概免除罪责,发放回原籍。望诸人从此弃恶从善,安心劳作,安居乐业。钦此。” 官员收起圣旨:“谢恩吧。” 大齐朝廷很人性化,下给村民的旨意,文字不算深奥晦涩,普通村民听不太懂,里正却听明白了。 可他不敢相信啊。 “大人,陛下的意思是……”里正问。 官员板着脸:“圣旨里不是都说了吗,陛下心软,念你们不通教化,决定将你们无罪开释。” 里正扑通一下坐在地上:“真的?!” 官员沉下脸:“你敢质疑陛下的圣旨?” “陛下仁慈呐!”里正的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他绝对没想到,金家庄犯下如此严重的大罪,居然会被无罪释放。在他心里,就算皇帝心眼够宽大,那也得罚他们服一辈子苦役才行。 村民们总算听明白了,顿时和里正一样,一个个嚎啕大哭,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当然,他们没忽略,这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的恩典。 即使是没见过世面的村民,也知道自称皇帝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金三胖固然罪有应得,判他们死罪其实也不冤。 要知道金三胖几乎把全村人封了个遍,最“没出息”的村民还混了个皇家侍卫当呢。 皇帝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饶了他们,这让他们如何不感激皇帝? 谋逆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有时明知是闹剧,也必须严惩。为什么?这是个态度问题,皇帝绝不允许任何人拿皇权开玩笑,更要让天下人明白皇帝扑杀谋逆者的决心。 从秦始皇到前朝大梁,就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下还能留下性命的,何况连苦役都没有,直接无罪释放? 天牢里,哭声、真心诚意的谢恩声响成一片。 官员挥挥手,狱卒挨个打开牢房,把众人的脚镣解了,放他们出来。 金三胖一脸兴奋:“发力了,契丹人果然发力了。我就说我不是一般人吧,老姐,我这白马山血统肯定了不得,好日子绝对来了。” 金大丫用力点头:“对,我们要发达了……哼,三驴子你敢休了老娘,我才不带你享福呢,后悔死你!” 脚镣解开,金三胖就要往外跑。 官员带来的人中走出两个,笑嘻嘻上前,一人一条胳膊架住金三胖:“小子,我们走吧。” 金三胖愣了愣,大叫:“干嘛抓我,不是无罪释放了吗?” 官员鄙夷的看着他:“没文化真可怕,圣旨上说得明白,只诛首恶,其余人等无罪开释。他们是没事了,你不一样,谁让你想做皇帝呢?” “这不对,我也不通教化啊!”金三胖挣扎。 两个押着他的人轻轻一抖手,金三胖惨叫一声,豆大的汗珠就冒了出来。官员带来的人,可都是大内高手,专门来押送金三胖的。 “带走。” 官员示意众人将金三胖围住,带领他们往外走。 金大丫反应过来,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小弟——你们不能带他走!” “滚。” 一个大内高手毫不客气的将金大丫踢了个跟头。他是高手不假,可也是太监,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再说了,就金大丫的尊容,也没法让他兴起怜惜之情。 三驴子抱住金大丫:“大丫别过去,他们真敢杀人!你弟弟犯了死罪,你救不了他。咱们回家,把休书撕了,跟我好好过日子吧。” 金大丫狂吼一声,一个过肩摔就把三驴子给扔了出去:“放屁,那是我弟弟,我怎能不救?” 三驴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咧嘴的指着金大丫怒叫:“你个傻老娘们不知好歹,你拿什么救他?” “我弟弟是白马山血统,契丹人既然救了我们,肯定会救他,我去求契丹人。” “我呸,大家无罪开释,是陛下仁慈,和契丹人有个屁的关系。如果真是契丹人出力,应该只放他才对,凭什么只判我们无罪?金大丫,你少痴心妄想,老老实实跟我回家过日子吧。” “我不回去!” 三驴子气乐了:“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当初老子就不愿娶你,是金大伯等人劝说,我爹才答应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大家都无罪了,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老子愿意继续和你过日子。现在你不回去,那老子可不管你了。” 金大丫咬着嘴唇瞪视三驴子。 此时押解金三胖的人已经走远,金大丫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体重有先天优势,做闺女时又经常上山打猎,说实话挺能打的,但让她靠自己救弟弟,那根本不可能。 三驴子说得也有道理,应该不是契丹人出力,否则没理由大家都没事,弟弟这个所谓的白马山血统却被押走了。 无论怎么想,金大丫都找不到救弟弟的希望。 放弃弟弟,回去和三驴子过日子,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其实金家庄事情败露,大家被押送京城那些天里,金大丫一直挺怨恨弟弟的,甚至盼望皇帝只杀首恶,自己能和三驴子继续过日子。 可当她的愿望真正实现了,她才发现,让她当作没有金三胖这个弟弟,安心回金家庄,她做不到啊! 金家庄的人陆续走出天牢,牢房内只剩下里正、金大丫,还有期盼着等她做决定的三驴子。 狱卒不愿意了,叫道:“还不赶紧滚出去,住上瘾了是吧?” 里正连忙陪笑:“这就走这就走……三驴子,大丫,咱们先出去。” 金大丫没反对,三人走出天牢。 里正顾不上这一对冤家,他是族长,还得想办法带领大家回金家庄呢。来的时候坐的是免费囚车,往回走可没人发路费,这一路吃点苦头是肯定的了。 还好这是大齐,如果换成前朝大梁,没有路引不用走多远就会再次被抓。 三驴子看着金大丫:“走不走?” 金大丫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我救不了弟弟,可我不想就这么回去,我要留在京城,就算他最后死了,也有人替他收尸。三驴子,要是你还顾念夫妻之情,就和我一起留下。” “凭什么?”三驴子连连摇头,“我们留在京城,你弟弟什么时候死我不知道,我们肯定比他早饿死。再说了,三胖子就是个混蛋,他连累了一村的人,我才不替他收尸呢。” “那你就滚!” “走就走,老子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三驴子也没继续劝,转身去找其他人了。 三驴子很了解金大丫,她舍不得放弃亲弟弟,那是血缘的关系。可要是真以为她注重和自己的感情,那就完全错了。别看她说得挺好,什么“顾念夫妻之情就留下”,三驴子敢用脑袋发誓,她是想利用感情套住自己,这事儿她以前没少干。 第203章 金大丫谋生 杀入圣闷闷不乐的走进契丹馆驿。 耶律乞买迎上来,小心翼翼的问:“那些大臣又在推脱?” “唉——”杀入圣叹口气,“每次谈判,他们都提出新条件,我也都答应了。你昨天还说,第一批牛羊已经送到大齐守军那里了?” “是,第二批金银也已经上路。” “可他们就是不放金三胖,老是说事关重大,要谨慎处理……我也明白,他们是想多拿点好处,毕竟契丹实在拿不出足够交换金三胖的东西,只能多要点牛羊金银什么的,可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耶律乞买腹诽,还不是因为您杀先生一开始毫无保留,让人家知道了底线,换成我也会狠宰你的。 “杀先生别急,反正他们也不敢杀了金三胖,咱们有的是时间。” “这么说也没错,可我真有点等不及了,也不知师尊派来的后援什么时候能到。”杀入圣将一张纸递给耶律乞买,“这是新条件,你去办一下吧。” 耶律乞买接过纸看了一眼,忍不住叫道:“岂有此理!竟敢让契丹皇帝陛下上表,自称侄皇帝?” 杀入圣斜了他一眼:“很难办?” “这根本不可能,这是对契丹皇帝的侮辱!” “不就是降低一两辈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契丹人根本不在乎辈分什么的,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另外,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只是让你把条件送回契丹,国师和皇帝会决定答不答应的。” 耶律乞买心说,我是做不了主,可这种侮辱皇帝的条件送回去,我肯定会给皇帝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啊。 杀先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什么条件都敢答应,完全不顾契丹人的利益。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杀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对金三胖太过重视,其实大齐人根本不想交出金三胖,只想就这么一直敲诈下去?” 杀入圣毫不意外,摆摆手:“我不傻,第三次谈判我就开始怀疑了。不过他们在拖延,我何尝不是?等我恨天宫后援到来,那时才是真正见分晓的时刻。” “您的意思是……” “恨天宫固然无法和一个国家抗衡,但从大齐劫走个人,我觉得还有几分把握。” “那您答应他们的条件?” “一些身外之物而已,就是给他们又如何。我现在只能装糊涂,否则他们若是一狠心杀了金三胖,这个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好吧,敢情送的不是你恨天宫的牛羊,你当然不在乎。耶律乞买只能捏着鼻子去找人送信。 …… 金大丫手拿一把自制的木弓,数支箭矢斜插在腰间,粗壮的身体在山林间辗转腾挪,居然透出几分灵巧。几只野兔野鸡被草绳子拴了,挂在她背后。 没错,她在打猎。 杭州府周边有不少山,山势算不上多险峻,在这个处处都有荒山野岭的时代,仍然是十分危险的。一般来说,只有猎人和采药人才会深入山中。 那天出了天牢,金大丫终究还是没走。 金家庄的人离开了,金大丫在咒骂了一顿三驴子无情无义后,就孑然一身,如同孤魂野鬼一样在京城漫无目的的瞎逛起来。 对于如何救弟弟,她根本没一点头绪。 金大丫就是个普通村妇,也许比平常女人泼辣了点,其实没什么主见,做事也毫无章法。之所以会坚持留下,与其说是舍不得弟弟,还不如说是不甘心。 大家都无罪开释了,凭什么弟弟就有罪? 如果说做皇帝罪无可恕,里正还做了宰相呢。 契丹人说弟弟有白马山血统,当时那个独臂契丹人紧张重视的样子,她亲眼所见,本以为能跟着弟弟享福,谁知不仅享福半点影子都没看到,契丹人根本就没出手救人。 她也曾经试图去契丹人那儿探探,一路打听着,还没走到契丹馆驿,就退缩了。 万一自己根本理解错了,被契丹人杀了怎么办?大家都知道契丹人残暴蛮横。 不愿回金家庄,还有另一个原因。 金三胖给村里招惹了一场大祸,她身为金三胖的姐姐,当初的“长公主”,也曾经莫名其妙被金三胖洗了脑,自以为高人一等,那段时间没少得罪人。 当然,这也和她的本性有关。 比如那时里正是“宰相”,也没见他对谁颐指气使。 总之,金大丫得罪了不少人,即便三驴子能继续和她过日子,她在家里的地位肯定也低得可怜,村人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与其回去受气,还不如留在京城呢。 金大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城闯了一天,晚上随便找了个墙根凑合了一夜,第二天饿得难受,这才开始考虑吃饭问题。 她自问有把子力气,养活自己还没问题。 可惜她想错了。 京城店铺很多,可人家根本不雇佣女人。大齐朝能接受女人做事的行业,恐怕只有青楼了,但她那副尊容接客能吓跑客人,做仆妇吧,来历不明也没人敢要。 码头上有扛包的力气活,干活的仍旧全是男人。 这不像在村里,家中有地,也不讲究女人不抛头露面,她的力气能用在耕作上。杭州府外也有田地,可谁会随便收留一个外乡人? 金大丫找不到活儿干,肚子又越来越饿,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城外山上打猎。 她做闺女的时候经常上山打猎,他爹也不拦着,能补贴家用何乐而不为?至于危险……得了吧,金大丫就不是弱女子,碰上野猪搞不好都能比划一两个回合。 因此金大丫很快就打到猎物,用火烤了填饱肚子,有了力气。随后,她自制了弓箭,在这座山上开始了自己的狩猎生涯。 至少从这点来看,金大丫的生存能力比秦行之师徒强。当年师徒俩闯荡江湖,也曾经试过打猎,遗憾的是收获很糟糕,危险倒是碰上不少。 金大丫的收获就强多了,只用了小半天工夫,就打到了三只野兔、两只野鸡。她的自信也逐渐找了回来,准备多打点猎物,到山下贩卖。 最好能打到较大的猎物。 于是金大丫越钻越深,逐渐进入山林深处。 金大丫忽然顿住身形,竖起耳朵倾听。 前方有窸窸窣窣的拨草声传来,还夹杂着意义不明的哼哼。金大丫脸色微微一变,身体闪向最近的一棵大树,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别看她胖,爬树却十分快速。 她猜得没错,前面草丛里是一头野猪。 金大丫顿时陷入了犹豫。 野猪是很危险的野兽,以前她也曾经遇到过,通常都是悄悄绕开。要知道单独一个猎人对付一头野猪,除非你经验十分丰富,身手又好,否则不仅拿不下,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丢掉。 何况野猪一般不单独出现,说不定附近就有同伴。 金大丫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仔细观察四周,凭她的经验,没发现附近有别的野猪,这并不能完全肯定,可金大丫已经转悠很久了,实在不想放弃这头好不容易出现的猎物。 还不能犹豫太久,因为野猪的嗅觉极其灵敏,此时已经抬起头不停吸气了。 金大丫端弓拉箭,对准野猪松开弓弦。 嗤啦一声响,尖锐的箭矢刺入野猪的脖子。野猪发出吱吱的嚎叫声,转身就窜。 金大丫连忙跳下树杈,尾随在野猪身后,又连续射出两箭,扎在野猪身上。 野猪连连嘶叫,跑得更快了。 金大丫其实非常紧张,她打猎经验不少,野猪却没猎过。听老人说,野猪一旦受伤通常会选择逃跑,只要别过于靠近让它觉得无路可逃而爆发凶性,它就不会转头攻击猎人。 金大丫觉得过于靠近就是个笑话,她能勉强跟上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就盼望自己的箭矢能造成足够的伤口,让野猪流血过多而失去体力。 忽然,就听前方啪的一声脆响,野猪的嘶叫声戛然而止。 金大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放慢速度,轻手轻脚的往前跑了一会儿,前方豁然一空,竟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山谷,下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哥哥,咱们运气不错嘛,放个哨野猪都能自己送上门来,今晚可以吃野猪肉喽。” “不对,它身上有箭,是被人追赶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来了?” “没错,我估计可能是猎人。” “妈的,什么猎人能钻这么深,也太拼命了吧?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 “好!” 金大丫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转身就往来路上跑。 她看得非常清楚,被自己射了三箭还能跑这么远的野猪,此刻就躺在下面两个男人脚下,全身都是窟窿,脑袋上的最明显,还在汩汩流血。 两个男人腰上都挂着钢刀,每人怀里还抱着根奇怪的管子,其中一人的管子上还冒着白烟。 金大丫没见过世面,却知道野猪的脑袋有多硬,能在上面打出洞,又是有多么不容易。 深山中一处山谷里怎么会有人,对这个问题,金大丫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知道,自己肯定没野猪厉害。就算厉害也不行啊,她就是个村妇而已,为讨生活上山打个猎,从没打算和人厮杀。 于是金大丫掉头狂奔,凭借经验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第204章 她们觉得太恶心 两个带刀男人在山谷外找了一会儿,可惜他们有任务在身,不敢走远,金大丫跑得又干脆,因此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悻悻返回山谷,继续履行放哨的任务。 顺着两人站立的方向往里看,在穿过一道荆棘组成的天然屏障后,是一片开辟出来的平整场地。 场地被划分成数个功能区,无数身披轻甲的士兵正在进行训练。 训练的科目挺丰富。 有大齐军队传统的举石锁、抖杆子之类打熬力气的训练,也有射箭、投枪之类技术性较高的训练,当然,也少不了排兵布阵的战术性训练。 还有些训练科目就比较新鲜了。 有一群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场地外围绕圈长跑,嘴里还喊着号子。大齐军队靠长跑训练并不稀奇,只是这些人的号子很是与众不同。 领队:“一二一,大力!” 士兵:“大力出奇迹!” 另外一处场地上,一群士兵端着和放哨士兵一样的管子,瞄准前面的标靶,头领一声令下,纷纷扣动扳机,啪啪声顿时连成一片,标靶东倒西歪。 士兵们看都不看结果,从腰上掏出个纸包,用牙齿咬开,先将一些粉末倒入管子后方的药匣,再将另一些粉末顺着枪管倒进去,最后把剩余部分塞进管子,用通条往里捣实。 好吧,这些管子,分明是火枪。 而且还是成熟的燧发枪。 场地正北方,矗立着一排排外观陈旧的营房。 进入中间最大的房子,里面摆设不多,正上方一张帅案,帅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副字,内容和士兵们的号子一样:“大力出奇迹”,外加个小小的落款“孙昊”。 孙昊,正是大齐太祖皇帝的名讳。 一群顶盔贯甲的军官分立两旁,仰视着帅案后那位脸型消瘦,表情冷峻的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开口:“陛下派人送来的家伙怎样了?” 一个队长撇了撇嘴:“哭了几次,现在已经认命了。进了咱们大力营,他还想跑?” 指挥使摇头:“跑是跑不了,不过我听陛下的意思,似乎最后还是要把人送走,好像是打算送给契丹人。” 队长大吃一惊:“那我们大力营岂不是暴露了?” “暴露?可能吧。”指挥使淡然道。 “将军,我们不能暴露啊!”队长叫道,“自太祖皇帝创建大力营,二百年来我们还从没暴露过……” 指挥使摆摆手:“这些事本官比你清楚,但陛下的命令谁能违抗?当今陛下要这么做,本官也没办法。” “标下听说,当今陛下有点不靠谱,说不定他根本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住口!陛下也是你能评判的?”指挥使脸一沉,“大力营永远忠于皇帝陛下,无论陛下的命令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们都无权反对。” 说到这里,指挥使语气转为平缓:“况且,诸位难道真的愿意永远藏在山谷中?” 队长们愣住了。 孙子才喜欢一辈子藏在山谷里呢。 大力营是一支很特殊的部队,特殊之处不在于它掌握着其它军队没有的犀利武器,而是它的任务。 你可能以为,这是大齐太祖孙昊为后代子孙留下的最后倚仗,无计可施时用来翻盘的那种。很抱歉,你想多了,太祖皇帝真没那么长远的目光。 大力营其实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孙昊和游方道士研究出黑火药,随后又发明了鞭炮,更有聪明的将军弄出了类似炸弹的武器。这些武器在他征战天下时建功卓著,但仗打完了,问题也就来了。 说实话,既然当初孙昊能弄出鞭炮,自然也能弄出火药弹,他为什么就没想到,而是依靠手下去发明创造呢? 原因很简单,他不愿意。 利用鞭炮吓唬战马,在孙昊看来已经足够好玩……不对,足够左右战局了。火药弹那东西犀利是犀利,可也容易失去控制啊。他玩儿的是征战天下,有来有往才够味道,才不愿一边倒呢。 而且火药的秘密也不可能永远不泄露,到时候人家也弄出火药弹什么的,一打仗就互相扔手雷,好好的骑马打仗变成近代战争,那多扫兴? 当然,对外是另一套说法:“热兵器不该出现在大齐,朕不能给后世子孙留下祸端呐!” 大家不太懂什么叫热兵器,但皇帝统一天下后主动削减武力,这是妥妥的明君表现。所谓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嘛。因此至少文臣们都挺高兴。 太祖孙昊就把那位将军和他的手下给弄到山谷里了,你不是喜欢搞发明创造吗?行,朕让你创造个够。 将军有顾虑:“陛下,发明创造什么的,末将确实挺爱玩儿。可这么多士兵长期驻扎在山谷里,挤得慌先不说,关键是没女人呐,长此以往,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太祖挥手:“好办,倭国送了朕几个女人,那模样实在是……不过,好歹也是女人嘛,又特别仰慕咱们大齐的男人,朕送给你了,带回去吧。” 六个月后,将军垂头丧气的来找孙昊。 太祖奇怪的问:“怎么了?” “末将有罪,那些倭女都死了。” “嗐,朕还以为你智商逆天,短短半年就造出原子弹,把手下都给炸死了呢。没事,反正不是咱大齐子民,死就死呗。” “那个……士兵也死了不少。” 孙昊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到底怎么回事?” 将军讪讪道:“末将带那些倭女回到山谷,头两个月还好,第三个月她们都自杀了,因为觉得太恶心。第四个月士兵们就把她们埋了,因为觉得太恶心。第五个月士兵们又把她们给挖了出来,因为觉得太恶心……第六个月,末将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下令斩了好些人。” 孙昊半信半疑:“不能够吧,普通女人觉得恶心朕信,倭女不是都喜欢群屁吗?” “什么屁?” “没什么。”孙昊看着将军忽然笑了,“老兄啊,虽说咱俩一向挺投脾气的,你喜欢发明创造,朕呢也挺爱搞点好玩儿的东西。但是——你也不能忽悠朕吧?” 将军老脸一红:“末将有罪,陛下砍我脑袋吧。” “砍你个头!” 将军大惊:“啊,陛下真忍心砍末将的头?” “我砍……别闹,我们正经说话。朕不信我麾下的士兵连这点纪律性都没有,我看你就是闹情绪,故意来恶心朕的。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将军苦着脸说道:“既然您都看出来了,那末将就实话实说啦。您说得没错,弟兄们要是连半年都忍不住,那还打个屁仗。大家难受的,不是没女人,而是见不到家人呐陛下! 再者说,末将确实喜欢搞研究,可我手下的五千弟兄并非人人都是您说的‘科学家’,仗打完了,许多人就想着荣归故里,没成亲的娶个媳妇,有媳妇的纳房小妾,高高兴兴过日子呢。 即使末将自己,也不愿一辈子见不到家人。” 将军胆子很大,这并不奇怪,他们这些将军、文官跟随太祖征战天下,早摸清了孙昊的脾气:他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有意见你得赶紧提,千万别让他猜,因为他根本就懒得猜。 孙昊终于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太祖把惯用火药的一营兵放进山谷,并非想着留后手,只是单纯不愿热兵器流行于天下,特别是这营兵的将军还是个发明狂,谁知他会发明点什么? 还有个原因,孙昊不想因为超越时代的热兵器,而惊动某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 别看他喜欢胡闹,其实已经非常节制了,否则他敢把士兵们全打造成特种兵。不像现在,打了多年仗,用的还是冷兵器战争的老一套,主要靠将军们带兵。 之所以违背本性,就是不愿惊动那些家伙。 现在将军说出了他的意思,孙昊当然不会责怪他,大家都是人,不能因为自己一点顾虑就让人家牺牲吧? “是朕疏忽了。这样吧,想走的人,你放他们走;愿意留下搞研究的呢,就把他们的家人接入山谷。没娶亲的也好办,咱出面给他们找个媳妇能有多难?人数上也要控制一下,就保持在一千战兵以下吧。” 将军大喜:“陛下圣明,末将这就去办!” 就这样,山谷里最后剩下一千战兵,干脆也不分“都”了,直接分为二十个“队”,这位将军则成了大齐兵员最少的指挥使。 但也不能说他管的人少,每个战兵都有亲属,加起来比一营五千人还要多。 这个时候,山谷兵营还不叫大力营。 大约二十年后,有天太祖皇帝跑到山谷,和已经垂垂老矣的将军喝了顿酒,借着酒劲指天大骂。 这事儿早年间也不是没发生过,将军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有些不明白,大齐如今天下太平,正是蒸蒸日上的盛世局面,皇帝应该很开心才是。 孙昊在将军的陪同下,参观了他的诸多发明,满脸的不屑,最后一挽袖子,亲自下手了。 他在山谷里待了半个月,燧发枪就被造了出来。 将军彻底服了,他这些年也没闲着,可弄来弄去只弄出各式各样的火药弹,花样再多,那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从来没想过可以把火药和弹丸装进筒子里打出去。 将军叹口气:“末将觉得,陛下这辈子做皇帝,真是浪费了。” 孙昊点头:“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两人所说的是否同一个意思,那就只有孙昊自己清楚了。 孙昊又住了半个月。 临走时,孙昊嘱咐将军守护好自己留下的东西,并赐名山谷军营“大力营”,亲自题写了“大力出奇迹”五个字。 回到皇宫没多久,孙昊就去世了。 第205章 比地主老财都阔 历史经验表明,上位者的许多无意举动,往往会对后人造成巨大影响。 太祖孙昊赐名大力营,又吩咐他们守护好自己留下的东西,也许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却让将军和他的属下们找到了人生道路。 从此,大力营就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有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守护。 每代皇帝对大力营都十分重视,因为这里有太祖留下的“遗产”。这些遗产他们可以随意查看,却没人能搞明白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没关系,搞不懂更说明遗产的珍贵,只要全力支持大力营守护好遗产就是。 大力营也非常给力。 燧发枪是发明出来了,可惜制作起来非常困难,枪管对材料和工艺的要求几近变态,当初太祖制作第一支燧发枪的时候,愣是将大力营工匠忙了个半死,才算弄出勉强合格的一根枪管。 二百年来,大力营一直在改进制造工艺,如今虽说还是不能量产,至少能做到配发一半战兵。 燧发枪的威力也让历代皇帝吃惊。 很多皇帝甚至觉得,太祖的遗产其实就是大力营,而不是他们守护的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工艺改进从来都是划时代的,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二百年时间似乎很久,可别忘了,太祖弄出的燧发枪毕竟步子迈得太大,中间缺失的环节只能由后人慢慢补上。 何况燧发枪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只能在大力营中小范围研究。 能有现在的工艺,还要归功于战兵的那些亲眷。 大力营战兵不出山谷成了规矩,把亲眷从外面搬进山谷,给士兵从外面找媳妇,也成了规矩。二百年时间造成的结果就是,这座山谷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村子。 甚至很多新兵干脆就是从战兵后代中选拔上来的。 有喜欢当战兵的,就有喜欢搞研究的。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的将军死后,研究工作早就停滞了。从外面找工匠的想法根本不现实,这可是太祖遗产所在,容不得半点大意,大力营愿意,皇帝还不愿意呢。 幸好能从战兵后代里找到喜欢研究的人。 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二柱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有了点积蓄连自己山贼的光荣身份都不肯承认了,对大当家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忠心。 至少现任指挥使许天豪,就经常泛起“天下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念头。 以前的指挥使未尝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是他们必须忠于皇帝,皇帝不开口,他们连提都不敢提。 忠心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要的。这跟洗脑无关,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定位,试想假如许天豪放弃对皇帝的忠心,那他这个大力营指挥使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没有指挥使的头衔,他许天豪又是谁? 这并不同于贪恋权位。 我们说“小道士秦行之”,“大当家的熊六梅”,“老道秦寿”,“狐狸精胡一菲”,“小皇帝孙蒙”……你看,每个人都要有个前缀,名字是代号,前缀才决定你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因此,作为大力营指挥使,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就只能按规矩保守好大力营的秘密——除非,皇帝主动把秘密给揭开。 偶然闯到山谷的外人,只有两个结局:要不被大力营干掉,要不就是加入大力营再也不能出去。 当然,也有和金大丫一样机灵的,能够及时逃走,但他们一般不敢到处乱说,即使说了也没多少人信,即使信了……谁过来看稀奇谁留下。 许天豪倒是希望秘密扩散,可惜到目前为止,他的职责履行得很好,大力营的存在仍然是个秘密。 孙蒙派人把金三胖押进大力营,让许天豪看到了希望。 倒不是说金三胖一定能把秘密泄露出去,而是当今陛下的做事风格,让许天豪觉得,说不定这种不靠谱的事儿多了,大力营真能走出山谷。 …… 隆福寺门前的大广场,是仅次于东西外城的商业圈。这很正常,作为京城最著名的寺观,每天来隆福寺上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有人的地方,当然就有商机。 和东西外城比,这里也有它独特的优势。 周边的土地其实都属于隆福寺所有,但和尚们总归是要脸的,他们不可能在广场四周盖上那么一圈房子,出租给商户赚取租金,因此隆福寺大广场十分空旷,没有林立的店铺。 京城人喜欢来隆福寺广场摆摊,因为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谁都不必自惭形秽。当然,都是些小本买卖,真正的大生意还不屑于过来练摊。 隆福寺不鼓励,也不阻拦。 毕竟是佛门圣地,百姓也很自觉,没人规定,却都遵守着默认的规则,那就是不能在隆福寺前做不合适的生意。什么叫不合适的生意?比如青楼,再比如杀猪宰羊。 可今天就偏偏有人来挑战规则。 金大丫把几只猎物往地上一扔,扯着嗓子大声叫卖:“新打的野兔、野鸡,走过路过的都看看啊!” 她选的位置比较奇葩,就在隆福寺大门前面不远,这里人流量大,凡是来拜佛的都得经过。 附近的摊贩纷纷侧目,你跑隆福寺卖猎物本来就已经很不对了,还故意在人家大门外叫卖,这是皮痒痒了来找打的吧? 金大丫才不管那么多呢。 昨天连滚带爬的逃离山谷,金大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山,可跑了一段路,她却又放慢了速度。 金家庄是肯定回不去了,留住京城除了放不下弟弟,主要原因也是不愿回金家庄受白眼。 但是想留在京城,至少得有饭吃吧? 想来想去,金大丫发现,这猎她还得打,不打猎找不到活儿,要么饿死,要么就只能去抢了。 山谷很危险,老娘离得远远的不就行了? 金大丫也是个心大的,想到这里,干脆就在路上继续打起猎来。这次她没碰到野猪,当然即使碰上她也不敢追了,万一再遇上跟山谷那边差不多的情形,那就真是悲了个催了。 她没打算从此留在山上过野人生活,猎人都是如此,打猎的目的是贩卖,换取银子吃饭,而不是直接填饱肚子。因此在野外凑合了一夜,金大丫第二天就跑下山来,打算卖掉猎物。 她选择的地方是隆福寺。 没办法,她打算卖完猎物,再上山打一次猎,隆福寺在城外,离她打猎的山最近,人又多,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 至于这是佛门寺庙,不适合在人家门前贩卖猎物……抱歉,她真没想那么多。 她心粗,拜佛的人不能也这样啊。 路过的香客,要么惊奇的看看地上的猎物再看看金大丫,要么干脆目不斜视走过去,根本没人搭理她。买上只野兔提着进隆福寺烧香?恐怕会被和尚们用棍子赶出来。 金大丫卖力的吆喝了半天也没开张,心里还奇怪呢,一个个看起来都挺有钱的,这么好的野味,为何没人感兴趣? 一个时辰后,从寺里急匆匆跑出个和尚。 大多数香客不愿多事,但这么多人进去,还是有人忍不住告诉了大殿内值守的和尚。 和尚跑到金大丫面前,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猎物,合掌嘟囔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随后怒视金大丫:“你这人怎么回事?赶紧走!” 金大丫一脸不明白:“走,去哪儿?” 还好,她就是再粗心,也知道和尚不吃荤,否则搞不好能问出类似“这些猎物你包了?”的昏话。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在隆福寺门前卖猎物,亏你想得出来,你还专门挑寺门口……”和尚没法和金大丫讲礼貌,在寺庙门口卖猎物,和江湖上砸场子意思差不多,都是故意找茬行为。 金大丫很不服:“你有病!你是和尚不吃肉,这我知道,可我也没去庙里硬要卖给你们吧?你不吃肉,不等于别人也不吃肉,懂吗?我看你是念经念傻了。” “可你是在隆福寺门前叫卖!” “那又怎么了,隆福寺是你家地盘,院子外面也归你们了?不讲理了还。” 和尚冷笑:“你说对了,院外确实也是我们的,不仅如此,你回头看看,这整个广场都属于隆福寺。” 金大丫大吃一惊:“天老爷!这一大片地都是你们的?这要是都种庄稼,得收多少租子啊。就这么荒着……你们比地主老财都阔,这还是和尚吗?” 和尚鄙视的看着金大丫:“贫僧和你一个山野村妇说不明白,请你离开。” 金大丫摇头:“我不走。” 和尚气得喘粗气:“岂有此理,无赖之极!” “少拽文,老娘听不懂。我就不服,凭什么他们可以摆摊,我就不能,这不公平。” “佛门戒杀生,你不能在寺庙门前卖猎物。”和尚深吸一口气,试图和金大丫讲清楚。他是佛门弟子,就算很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人。并且他也看出来了,这胖女人根本就是个没见识的。 “你戒你的杀生,和我卖猎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们杀的。反正我不走,你赶我走,我卖不出去猎物就会饿死,那你们才真是杀生呢。” 两人正在争吵,一辆马车停在旁边,杨采薇被丫鬟画眉从车上扶下来。 走到两人身边,看看地上的猎物,杨采薇不悦的皱眉问:“怎么回事?” 第206章 被崇拜的感觉真棒 礼部尚书孙女,未来的大齐皇后,特别是后者,足以让隆福寺不敢有任何怠慢。因此杨采薇来拜佛祈福,对隆福寺来说,是荣耀,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们担心的倒不是安全问题,别说保护杨采薇不是和尚们的责任了,即使真有人心怀不轨,难道隆福寺的和尚就是好惹的? 我们不要忘了,这是个有法术的世界,寺里修炼出神通的和尚不止妙玉法师一人。 他们怕的是招待不好,惹杨采薇不高兴。 因此隆福寺早就向所有僧人打过招呼,但凡是庙里的和尚,没有不认识杨采薇的。 和金大丫争吵的和尚当然也认识杨采薇。 “啊,阿弥陀佛,原来是杨施主。是这么回事……”和尚连忙合十施礼,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杨采薇看向金大丫:“你叫什么名字?” 金大丫瞅瞅杨采薇,心说这谁家的闺女,说话跟个官儿似的,大齐有女人做官的吗?没听说过啊。还是说,大户小姐都这么牛哄哄? 嘴里回答:“金大丫。” “不是京城人?” “不是,我是金家庄人。” 杨采薇点了点头,也没觉得奇怪。大齐不限制百姓出行,外地人来杭州府不稀奇。当然,一般百姓,特别是农民都不喜欢出远门,可杭州府周边也有村庄,杨采薇以为金大丫是附近村里的。 “这些都是你打的?”杨采薇指指地上的猎物。 金大丫骄傲地一昂头:“当然。我昨天刚打的,新鲜着呢,怎么样,来点?” “身为女子,竟能上山打猎,小妹十分佩服。不过,这里毕竟是佛门圣地,在此贩卖猎物对佛祖不敬,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金大丫撇嘴:“你们城里人真麻烦……看你像个有钱人家的闺女,你把猎物买去不就完了,说半天又不买,浪费老娘的唾沫。” 杨采薇并不动怒,说道:“你在这里叫卖多久,都不会有人买,这和有没有钱无关。大丫,知道为什么吗?” “不识货呗。” “你错了。你在隆福寺门前贩卖猎物是对佛祖不敬,他们若是买了你的猎物,同样也是对佛祖不敬。来这里的人,除了商贩,都是来拜佛上香的,谁肯不敬佛祖? 大丫,百姓打猎换钱并无不妥,佛祖也绝不会怪罪,但你在寺庙前贩卖,即使佛祖能原谅,别人也不敢买,能听懂这个道理吗?” 金大丫赞叹:“你可真有学问!你这么一说,我再不懂岂不成了傻子?那和尚比你可差远了。” 杨采薇淡然一笑。她饱读经典,给一个村妇讲清楚道理还不简单? 目前为止,她只在皇帝面前铩羽而归,因为孙蒙那家伙根本就不讲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面对皇帝措辞太硬。可那是皇帝啊,难道还得和他从头讲一些很浅显的道理?在杨采薇看来,和皇帝谈话,就该直指主题,苦口婆心那种风格,不适合劝谏君王。 金大丫兴致勃勃的伸手去拉杨采薇:“来,再给我讲点。我老喜欢和你说话了,我们村可没你这么有学问的闺女。” 杨采薇不动声色往后一躲:“说话可以,是不是先换个地方?” 她对金大丫很有耐心,这是个心态问题,她是要做皇后的女人,教化子民是她当仁不让的责任嘛。另外,她确实有些佩服金大丫,上山打猎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就能做到的。 金大丫收拾起地上的猎物,瞪了和尚一眼,招呼着杨采薇往远处走。 画眉和车夫根本不敢阻拦。他们这位小姐已经不是主意大的问题,干脆是说一不二、没人敢违逆。她不教训你就已经不错了,你敢管她?别开玩笑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谈了好半天。 也不能说投机,两人层次差距太狠,怎么可能投机。不过金大丫说的一些乡村趣事,对杨采薇来说十分新奇;而杨采薇本着教化子民的心态,把一些道理用浅显的语言说出来,也让金大丫崇拜不已。 说实话,后者才是两人能谈这么久的主因。 谁都喜欢被崇拜,杨采薇当然也不例外。但她以前哪有这种体验?家中亲人肯定不可能崇拜他,下人们只会惧怕,她说什么都唯唯诺诺,可不像金大丫这样,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崇拜她。 这种感觉太棒了! 杨采薇忽然想:“陛下宠那个混蛋道士,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道士和皇帝,可不就是没大没小嘛。 “不,不一样。”杨采薇接着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小道士可不崇拜陛下,他有时还鄙视皇帝哩。” 金大丫嗤嗤笑道:“杨家妹子,怎么忽然发呆呀,可是想男人了?” 这又是个新奇的体验,杨采薇认识的闺中好友都是大家闺秀,可没有说话这么粗俗直接的。 杨采薇摇头:“不是。” “不想就对了!”金大丫一拍腿,“听老姐一句话,男人可没什么好东西。用到你的时候,恨不能把你捧上天;自己过足了瘾,马上当你是臭狗屎……老娘曾经也不是没男人,如今还不得靠自己。” 杨采薇不懂“过足了瘾”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话,也就没问。 不仅如此,无视金大丫期盼的眼神,她也没兴趣问金大丫为什么沦落到“靠自己”的境地。 而是向金大丫告辞,打算进隆福寺拜佛祈福。 金大丫很失望。 城里人……真他么不好忽悠! 又是崇拜,又是说荤话的卖力表演了老半天,本以为能打动这个大户小姐,赏自己点银子,如果心够软,被自己的悲惨遭遇打动,搞不好还能给安排一份衣食无忧的工作。 结果却是白浪费工夫。 金大丫悻悻看着杨采薇进入寺内,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把猎物往身上一背,迈开大步向杭州城方向而去。 杨采薇拜完佛,坐上马车往城里赶。 马车走了一段路,车夫就见金大丫站在路旁,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喊大叫:“杨家妹子,杨家妹子!” 车夫皱眉,他不愿自家小姐和一个村妇过多接触。不是他看不起农妇,主要是那胖女人说话粗俗,时不时还流露出市侩之色,对于百姓来说这当然没什么,可他家小姐是谁?未来的皇后呐! 若是被金大丫给教坏了,老太爷能打死他。 车夫甩了甩鞭子,加快马车速度。 然而杨采薇已经听到了金大丫的叫声,发话道:“杨四,停车。” 车夫无奈,只好不情不愿的把马车停下。 金大丫大步跑到马车边,哈哈大笑:“就知道你会经过这里,我一直等着呢。” 杨采薇掀开车帘:“有什么事大丫?” 金大丫把背上的猎物摘下来,不由分说就往马车里塞:“我听了你的劝,本来打算去城里把猎物卖掉的。可后来我一想,这么好的东西,卖给别人,还不如送给你呢。看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就该多吃点肉补补。” 眼见金大丫把猎物弄进马车,丫鬟画眉忍不住惊叫一声。 杨采薇也终于面色微变,她一个实打实的大户小姐,平时吃饭睡觉都有人伺候,哪能受得了和死鸡死兔子待一块儿? 车夫怒了:“你这娘们怎么回事?住手!” 金大丫愕然:“怎么了?” 车夫跳下车,从车厢里把猎物提出来,扔在地上:“真有你的,就敢把这些破烂塞进去……” “这不是破烂,是新鲜的野味,最能补人的!” “我们杨府不缺这点野味。” 金大丫委屈的看着杨采薇。 杨采薇抬头看看天,淡然道:“大丫去隆福寺卖猎物,也是图个路近吧?既然你一直在此等着,再让你跑那么远进城就说不过去了。杨四,猎物收下吧。” 车夫不敢违逆杨采薇,只好答应一声,从地上捡起猎物,放到自己身边。 金大丫顿时笑逐颜开:“妹子不仅学问大,这心也善,就跟菩萨似的。” 杨采薇吩咐画眉:“取十两银子给她。” 金大丫连忙摆手:“用不着那么多!” 这个时候,金大丫也不提“送”给杨采薇的茬了。巴巴等在路边就为了把猎物卖给她,这些都是辛苦打来的,真要白送,金大丫可不舍得。 画眉把银子往金大丫手里一放,撅着小嘴说道:“给你就接着,我家小姐身份尊贵,可没有白拿人家东西的习惯。不过大丫你记住了,下次可不敢随便往人家马车里塞东西,也就是我家小姐心软,碰上爱计较的,真会让人揍你一顿。” 金大丫接过银子紧紧抓在手里,忙不迭点头:“是,记住了,下次我一定直接交给这位大哥。” 车夫翻了个白眼,合着你是赖上我们了? 杨采薇没说什么,她每月只来一次隆福寺,金大丫想再遇上她可没那么容易。而且要是没什么意外,这应该是她大婚前最后一次来了。 目送杨采薇的马车离去,金大丫把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十两银子啊,这钱太好赚了,京城人真大方,老娘要发财啦!” “哼,三驴子你个王八蛋瞧见没?老娘没你一样能过好。咱走着瞧,等老娘赚了大把的银子,非回金家庄使劲羞辱你一顿不可!” 这一刻,金大丫完全忘记了,自己留在京城是打着救弟弟的旗号,而是沉浸在发财梦中。 第207章 爱题词跟谁学的 孙蒙坐在滑竿上,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秦行之和其他侍卫走在一起,心中很感慨:高手就是高手,两名侍卫抬着滑竿,上面还坐着一个接近二百斤的胖子,在山林间走了小半天,愣是脸不红气不喘。 滑竿上的胖子就比较让人讨厌了。 比如现在。 “小道士,累不累?” “累。” “朕不累,嘿嘿哈哈……”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爷也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和你来爬山。早知你有滑竿坐,打死道爷都不来。” “再说一遍,这叫肩舆。还有,在山下的时候,朕也给你准备了肩舆,你死活不坐,怪我喽。” “道爷狠不下那个心欺负人。” “这话我不爱听,这怎么能叫欺负人呢。”孙蒙问滑竿前面的侍卫,“朕问你,这是欺负你吗?” 侍卫连忙摇头:“绝对不是!能抬陛下上山,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孙蒙满意的点头,看向秦行之:“听见了吧?” 秦行之撇嘴:“你是皇帝,他当然不敢有怨言。” 侍卫不愿意了,看着小道士正义凛然:“小道长此言差矣,卑职绝无怨言,此心天地可鉴!不瞒小道长,我和后面的兄弟,还是答应请各位同僚吃饭,才好不容易抢到这份差事。” “行,你忠心,我服了……老兄,别瞪贫道了,开车你得看路,别再把乘客摔进山沟。” 侍卫不以为然:“不是卑职自夸,我这身功夫全在下盘上,就算闭着眼,翻山越岭也如履平地。要不然,他们会答应把抬陛下的荣耀让给我们俩?这就是优势呐!” 秦行之无言以对,心说合着你练武就是为了抬滑竿?这追求,未免也太朴实了。 他问孙蒙:“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爬山,我还以为你心忧自己太胖,打算锻炼减肥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么道爷就不懂了。” 孙蒙顿时来了精神:“朕有个秘密……” “等等,不会是文老头不让你说的那个秘密吧?” “哈,我们果然心有灵犀,正是那个秘密。你是不知道,没提起也就算了,自从上次开个头被文大人打断,我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呐,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秦行之倒不在乎知道点秘密什么的,不过仍旧忍不住问:“你不是答应文大人,谁都不告诉的吗?” “谁答应他了?我说的是不告诉太后。当然,一般人我肯定不跟他说,可咱俩什么关系,我这是信任你懂不懂。皇帝的信任,一般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就偷着乐吧。” “少来,你要真信任我,在皇宫就能说,何必非要爬山。爬山也就罢了,你他么倒是自己爬呀。” 孙蒙讪讪而笑:“我这不是怕你不敢听嘛,文老头……呃,文大人说得那么严重,一般人肯定被他吓住了。” “你这是侮辱我,道爷是一般人?切,一点秘密,我会怕才怪。” “另外,朕也想会会金三胖,好不容易有借口出趟城,怎能不让你陪着?再说了,我这个秘密,光靠讲是不行的,还得亲眼看才有意思。” 孙蒙还是有点谱的,没当着侍卫直接把山谷大力营的来历讲出来。事实上,大力营对这些侍卫来讲不算秘密,孙蒙登基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山谷,就是由侍卫护送。上次押送金三胖进山的,也是侍卫。 当然,即使有谱也十分有限。 以前的“靠谱”皇帝,谁不是谨慎挑选最忠心的侍卫陪着进山?孙蒙倒好,随随便便就带人来了。 不过侍卫们确实不清楚大力营的来历。 众人又走了一段路,通过一条隐秘的小道,进入大力营所在的山谷。 “藏在山谷里的军营?”小道士惊讶道。 孙蒙笑道:“二百年了哦,太祖传下来的,厉害吧?” “厉害……才怪。”小道士不屑地说道,“道爷还以为,所谓的秘密,是你家太祖留下群会法术的高手呢。你想啊,又是崂山道长,又是游方道士的,他老和道士纠缠不清,这事儿真有可能。” 孙蒙翻了个白眼:“你傻了吧,太祖要能留下法术高手,我怎么可能不信法术,还发那种毒誓?” “也对。”秦行之点头,“那么,这些兵有什么特别?难道都是武林高手?” 旁边的侍卫们心里冷笑,武林高手又不是大白菜,那是能成片种出来的?要知道,内功这玩意儿也挑人,不是说学了就能练好,甚至就算体质适合,没师父按实际情况教,一样白搭。 孙蒙摇头:“不是高手。” “那就是有特殊的装逼技巧?” “……” 这时指挥使许天豪带人赶来,双腿并拢站得笔直,左手握拳狠狠砸在右胸上:“参见陛下!” 孙蒙大喜:“你来得正好。小道士不相信大力营厉害,你带他开开眼。” 许天豪愣了愣,看向秦行之,心想这家伙谁呀,敢看不起太祖一手创建的大力营?大力营困居山谷,消息闭塞,不知道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正常。 “尊旨。这位……道长,请。”许天豪向小道士打了个招呼,当先往校场走。 秦行之跟在他身后。 说是让许天豪带小道士开眼,这种热闹小皇帝又怎么可能放过呢?他也带着侍卫跟了上去。至于许天豪带来的手下,则围绕在侍卫外围,暂时担负第二道防线。 秦行之紧走几步,赶到许天豪身边,堆起笑脸问:“这位将军贵姓?” 许天豪头也不回:“末将许天豪。” “哦,原来是许将军。咱这军营叫大力营?” “正是。” “为什么?” 许天豪看了小道士一眼,心说这话问得有意思,我哪知道当初太祖皇帝怎么想的?据说那时老将军也曾提过意见,说好名字有的是,什么“御龙军”啊,“神机营”啊,都比大力营高端大气上档次,可太祖根本不听。 “因为……大力出奇迹。” “一动不动还是王八呢。”秦行之忽然脸上变色,“许将军怎么会知道这句名言?难道你也是……” “此乃太祖题词。” 秦行之心里顿时充满疑惑。以前的怀疑重新涌上心头,大齐太祖御笔题写“棒子馆”,如今又有大力营题词“大力出奇迹”,他这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就那么爱题词呢? 等走到靶场,亲眼看见士兵们举着枪瞄准射击,小道士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许天豪没有丝毫意外。就凭这天下独一份的神奇武器,谁见了能保持镇定,谁又敢看不起大力营?不客气的讲,这玩意儿和传说中的掌心雷也差不了多少。普通人能用出来的掌心雷,一个道士看了,怎能不震惊。 孙蒙凑过来,乐呵呵的拍拍小道士:“服了吧?” 秦行之艰难的转过头:“大力营居然有枪!胖子,别告诉我,这是你家太祖皇帝弄出来的。” 孙蒙很诧异:“你以前不可能见过这种武器,居然和太祖一样,也把它称为枪?没错,这正是伟大的太祖皇帝发明的,他老人家取名——” 小皇帝觉得光靠嘴说不清楚,就伸手在空中比划出三个字,嘴里念道: “夯昊枪。” 这名字……果然有太祖特色。 秦行之知道大齐太祖名叫孙昊,至于“夯”字,显然是指大力营。不过既然上大下力为夯,引申开来,昊字当然也可以分开。 名字奇葩,但这不重要。 秦行之指指士兵:“我想试试这夯昊枪。” 孙蒙怀疑的看着他:“不是吧,你还会这个?” “那是当然,想当年军训我也是……咳咳,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我神马都会!区区火枪而已,道爷都不用学,分分钟碾压他们。” 孙蒙一挥手:“许将军,给他拿一套。” 许天豪有些为难:“陛下,夯昊枪制作不易,使用起来也十分繁杂。这些士兵接触真家伙前,都得先拿木制仿品练手半年。小道长从没见过,恐怕……” “那更好,朕就盼着他丢人呢。” 许天豪无奈,只好让一个士兵过来,把枪和配件交给秦行之。所谓配件,指的是挂在枪管下方的通条,以及一条鼓鼓囊囊的腰带和里面装着的火药纸包。 秦行之傻眼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多?” 他刚才光震惊于发现热武器了,根本没注意细节,还以为这夯昊枪和梦中世界的枪差不多呢,不知道这只是原始的燧发枪——话说回来,就算他注意到了也没用,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燧发枪。 许天豪鄙视的看着秦行之。 孙蒙嘿嘿笑:“还什么都会,露怯了吧。” “不就是想过过打枪瘾吗,我招谁惹谁了?”秦行之嘟囔一声,笑着对士兵道,“这位大哥,劳您驾,帮贫道装好火药——这玩意儿太原始,我这种高端人才玩不了。” 士兵看向许天豪,心中同时腹诽,这么神奇的夯昊枪,你居然说它原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许天豪对士兵点头:“听小道长的。” 士兵将腰带重新绑在腰上,娴熟的掏出药包装弹,一整套流程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让许天豪颇为赞许。孙蒙和周围的侍卫是纯外行,看得眼花缭乱。 秦行之暗暗把步骤记在心里。 这对他十分重要。 小道士因为身体特殊,练不成道法,也别想学内功,甚至连符咒都不能亲手释放。尽管他不怕法术、神通、妖术什么的,对内力也免疫,可碰上纯物理攻击,那就完全没辙了。 固然能让狐狸精、熊六梅等人保护自己,可那肯定还是不如自保能力更方便保险。 现在发现了夯昊枪这样的好东西,你说他会不会弄一套放在身边? 第208章 全身酥麻呈放射状喷洒 说实话,夯昊枪重量不小,枪管也很长,背在身上既不轻松,也说不上美观。小道士就不是个有恒心的人,说不定新鲜劲过了,也就扔到一边不管了。 但至少现在,他很想拥有一套夯昊枪。 士兵装填完毕,小心翼翼的把枪递给秦行之。 秦行之端起枪对着靶子瞄准,姿势居然挺像那么回事,让许天豪和旁边的士兵有些惊讶。 啪—— 一声脆响,秦行之开枪了。 记录成绩的队长叫道:“正中五号靶!” 其实不用他说,士兵们早就看到五号靶被打倒。他们可没想到,小道士居然真能击中标靶,顿时一个个露出钦佩之色,心想这小道士还真没吹牛,果然什么都会。 秦行之平静的把枪递给士兵:“再给我装弹。” 心里却波澜起伏:妈的,道爷瞄准的明明是十号靶,和五号靶差了至少一丈远呢。 接过枪,瞄准十号靶,啪,再次开火。 “正中七号靶!” 啪—— “正中一号靶!” 啪—— “二三号靶双中!厉害!” …… 秦行之把枪塞给士兵:“道爷真服了!” 他一直瞄准十号靶使劲,结果这夯昊枪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死活打不中真正的目标。 然而周围士兵,甚至包括指挥使许天豪,脸上的敬佩之色却越来越浓。饶是小道士脸皮够厚,也没法不怀疑,他们是故意装出来羞辱自己。 许天豪抱拳:“小道长果然厉害,先前陛下让您试用夯昊枪,末将还心有不服。如今看来,陛下睿智,非我等俗人能揣测呐。” 秦行之老脸一红:“许将军,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啊?末将没有呀。” “贫道一直瞄准十号靶,别告诉我你们就没看出来。我连放五枪,十号靶巍然不动,你说我厉害,不是埋汰人又是什么?” 许天豪愣了愣,不由得笑了起来:“小道长误会了。夯昊枪虽神奇,却也不敢要求击中瞄准的标靶。小道长请想,从管子里打出去的是一蓬铁砂,怎么可能那么精准?” “不要求击中?”秦行之半信半疑,“那你们瞄准干嘛?” 许天豪解释:“只是一个参照罢了。两军对阵,士兵们举枪瞄准对面敌人,难道还非要击中他才行?没必要啊,只要大家同时开火,自然形成覆盖攻击。 因此,士兵训练时,并不要求击中瞄准的标靶,只要不打空,没让铁砂飞到靶子上空,或者落到靶子下方,就算合格。 小道长初次使用夯昊枪,五枪无一落空,全打在标靶范围内,这怎能不让人佩服。” 秦行之大失所望,合着夯昊枪就没准头。 顿时就没了弄一套防身的兴趣。 想想看,如果碰上危险,自己一枪打出去,能不能击中目标根本不一定,还可能误伤到别人。这种毫无精准度的武器,有个屁用啊。 孙蒙跃跃欲试:“让朕也来试试。” 许天豪大惊:“陛下万万不可!” 他敢让小道士试用,因为皇帝的命令他无法反抗,另外就是万一出事,小道士是死是伤他并不在乎,可皇帝就完全不同了。 没经过训练的人使用夯昊枪,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这可不是玩具,一枪打在人身上,顷刻间全身都是血窟窿,想救都来不及。 况且虽然工艺已经进步了很多,偶尔还是会有炸膛的情况,他怎么敢让皇帝冒险。 孙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劝住的主儿:“许天豪,上次朕要玩儿……不,试用夯昊枪,你说这玩意儿会炸膛,朕心想你是大力营指挥使,不能骗朕吧。今天小道士玩了就没事,凭什么还不让我试试,你这是欺君!” 秦行之怒道:“好个昏君,竟让臣子替你试毒!” 孙蒙不理秦行之,满面祈求的看着许天豪:“朕就打一枪,真的,我以太祖皇帝的名誉发誓。” 许天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末将万万不敢欺君,它真会炸膛呐。陛下若是执意犯险,请先斩了末将!” “别闹,我斩你干嘛……许将军,许爱卿,许老哥,你就让朕过过瘾,小道士你也帮忙说句话嘛。” 秦行之好笑的摸着下巴:“为了玩枪,你也真是够拼的。我看还是算了吧,人家许将军都跪下了,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许天豪抬起头,给了小道士一个感激的眼神。 秦行之继续道:“其实吧,打枪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也看见了,一扣扳机,啪的一声子弹射出去,后坐力顶在肩膀上,全身一阵酥麻,眼睛看着铁砂呈放射状喷薄而出,那酸爽简直……咳咳,总之,极度无聊,很没意思!” 许天豪的感激顿时变成了翻白眼,这他么是劝皇帝吗?说得这么暧昧,皇帝就算不感兴趣,也被你挑起瘾头来了。 然而他判断错了。 孙蒙沉吟:“听起来是挺无聊的……” “道爷还能骗你?你不是要见金三胖嘛,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等会儿下山,你有滑竿坐,我还得靠两条腿量呢,我容易嘛我。” “再说一遍,那是肩舆。行,朕听你的,咱不打枪了,去看金三胖。许将军请起吧,咱大齐朝不兴跪拜。” 孙蒙没坚持,因为他对“全身酥麻,呈放射状喷洒”云云,完全没有亲身感受。 许天豪大大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再次向秦行之投去感激的眼神。 和所有臣子一样,他对小道士和皇帝毫无尊卑的对话风格十分不适应,这种不适从两人刚到山谷就有了。但那是陛下自己的问题,他身为武将没资格管。现在看来,两人何止是尊卑不分,陛下居然很听小道士的话。 不愧是传说中不靠谱的皇帝。 大齐历史上,不靠谱的皇帝绝非只有孙蒙一个。许天豪之所以宁愿砍头也不肯让皇帝试用夯昊枪,正是因为以前有皇帝不听劝阻,非要过一把打枪瘾,结果就出了事,据说差点一命呜呼。 但即使是那些同样不靠谱的皇帝,似乎也从没出现过眼前两人的状态。 首先,你很难奢望世上出现第二个小道士这种无所顾忌的奇葩。正儿八经的大臣就不用说了,无论文官武将,谁敢对皇帝不敬?即使是弄臣,那也有所求,对皇权也从骨子里敬畏。 弄臣可以插科打诨哄皇帝高兴,谁敢大大咧咧叫皇帝“胖子”? 其次则是皇帝本身的问题,越是爱胡闹的人,越难以和人交心,因为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 像小道士和孙蒙这种情况,至少在大力营口口相传的历史中,还是第一次出现。 众人往中军帐走,秦行之说道:“胖子,你得跟我说说大力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十分怀疑你家太祖的来历,他似乎和我是同一类人。” “朕怎么觉得,你又在占我便宜呢。” “别闹,道爷是认真的!” “没问题,泄露秘密什么的,朕最喜欢了。” 显然对孙蒙来说,泄密比见金三胖重要。进入中军帐,他也不提带金三胖过来,挥手让众人退下,房内除了他和小道士,就剩下许天豪一人。 秦行之看着墙上的“大力出奇迹”条幅发呆。 孙蒙说道:“大力营的来历,许将军比朕更清楚,你来给小道士讲讲吧。” 大力营的存在是个秘密,按常理,许天豪应该断然拒绝,还要劝谏皇帝才行。可他早就希望大力营不再困在山谷里,有了私心,当然也就趁机装糊涂。 陛下有旨,不得不从嘛。 于是许天豪从老将军钻研火器开始,把大力营创建的始末完完整整讲述了一遍。 秦行之听得啧啧称奇。 以前梦中记忆模糊,对太祖皇帝和游方道士捣鼓出黑火药,还亲自命名“鞭炮”之类的传说,秦行之并没有多想。但见识了棒子馆和“大力出奇迹”,又听说夯昊枪是太祖亲手发明的,他越来越相信,大齐太祖是穿越者了。 就像他对孙蒙所说,这很重要。 世上不可能有两人做同一个梦的情况,大齐太祖做的事和秦行之梦中世界记忆息息相关,假如两人拥有同一个梦中世界记忆,就说明那并非真正的梦,而是前世记忆。 也就是说,太祖是穿越者。 他秦行之当然也是。 其实就算确定穿越者的身份,对小道士来讲也没什么用处。这是个有法术有神仙的世界,秦行之对鸿蒙派掌门这个身份十分满意,没打算转职去当发明家,在古代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技术革命。 他就是不服。别人穿越都有个原因,雷劈、车撞、坠楼、黑洞、空间裂缝……至不济还能掉进马桶呢,虽然挺埋汰人,好歹是个意外。 小道士不然,梦中世界的最后记忆,根本就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当然,也不排除记忆还不完整,毕竟昏迷的时间太短了,梦中世界的他,还在上学。 把自己弄昏再来一次? 小道士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胖子,刚才许将军说,大力营守护着太祖的东西,你认为,我能不能参观一下?” “这个嘛,按规矩只有皇帝才能看,大力营尊太祖旨意守护他的遗物,我这个后代皇帝不好违抗祖宗规矩吧?” “规矩是太祖定的,可他也没说不能改呀。胖子,你也清楚大齐现在的军队是个什么鸟样,我倒觉得,大力营武器犀利,放着不用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放大力营出山?” “不错。” “小道士,朕胸怀天下,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百五好不好?夯昊枪那种神奇武器出世,恐怕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吧?” “就问你怕不怕。” 孙蒙一拍手:“我怕呀……我就怕不够热闹!” 第209章 杀入圣动脑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就在孙蒙和秦行之进入山谷后不久,山谷外出现了一帮形迹可疑的人。这群人的穿着,除了领头的是比较怪异的兜帽长袍,和大齐百姓倒没多大区别,只是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 你猜得没错,他们正是恨天宫弟子。 杀入圣前些天终于等来了后援。 五十多名恨天宫弟子分成两批来到杭州府。其中一批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从边境直接潜入。另外一批藏在契丹人车队中,以押送金银为掩护,堂而皇之的进入京城。 当时车队进城,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契丹人来大齐,一贯都是轻车简行,这样赶着十几辆马车进京的情况,实在罕见。 京城百姓惧怕契丹人,可忧国(ba)忧民(gua)之心太强烈了,竟然压过了恐惧,远远围着看热闹,互相打听消息当然也必不可少。 不得不承认,大齐官员的保密意识相当差劲,敲诈契丹人这么辉煌的成就,更不可能让他们闭嘴不谈。于是消息灵通、“上面有人”的好事者就说了:“这些都是金银,契丹人特意贡献给皇帝陛下的。” 百姓们大惊,契丹人脑子抽风了?本来穷得要命,全靠打草谷混日子,如今居然送大齐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消息灵通人士也不知道内幕,朝臣们只要契丹进贡的荣耀,当然不肯把他们敲诈人家的经过说出来,都是圣人弟子,这种事做起来没压力,却不适合往外说。 于是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当今陛下文成武德,即使野蛮的契丹人见了,也不由得五体投地,哭着喊着要给陛下送银子表达一番敬仰之情——这是会拍马屁的。 也有人觉得,八成是官员们运筹帷幄,忽悠……不,感化了契丹人,让他们觉得陛下大婚空手而来是罪过,这才巴巴从国内运了金银过来——这也是会拍马屁的,只是拍的对象有所不同。 当然,更多人则纯粹认为契丹人脑残该吃药了。 无论如何,能让穷凶极恶的契丹人送金银过来,大齐百姓算是长了一次威风。 官员们也很高兴。第一批牛羊已经交付边关,第二批金银如今又押送进京城。听说后面的条件契丹人也没反对,连让契丹皇帝自称“侄子”这种摆明了辱人的条件,契丹人都含含糊糊的没直接反对…… 小道士说得没错,竹杠在手,敲人的感觉真爽。 至于说押送金银的一百多契丹武士,包括其中那些穿了契丹人皮袄,但身有残疾,还是让人轻易能看出是恨天宫弟子的家伙,大臣们并不在乎。 白马山血统对恨天宫很重要,他们派些人来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朝臣们也想到过,恨天宫有可能来硬的,打算劫走金三胖。 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且不说金三胖根本没在天牢,他们找不到人。即使真让他们劫走金三胖,深入大齐境内,想带着人成功逃脱,在军队重重堵截下,那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大臣们可以不信任当今陛下的靠谱程度,却不能不信任太祖皇帝——尽管传说太祖也不怎么靠谱,可他毕竟是统一天下结束乱世的开国皇帝,谁能否认他是个盖世英雄? 太祖留下的秘密,也许无法让大齐战无不胜,要保住一个金三胖不让契丹人找到,应该还是轻松的。 可惜他们低估了恨天宫弟子的能力,也低估了孙蒙的不靠谱程度。 杀入圣早看透了大齐官员的小算盘,后援一来,就派人走了一趟天牢。恨天宫弟子可不仅会“比狠”,肉身修炼好了,本领比起武林高手只高不低。他们在天牢转了一圈,愣是没惊动多少人。 当然,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当然找不到金三胖,朝臣们知道后也只是莞尔一笑,根本没打算找他们问罪。这是预料之中的事,问罪毫无意义,大家都装糊涂,才能继续提条件呐。 大臣们万万没想到,孙蒙会主动暴露秘密。 孙蒙见金三胖是假,把秘密泄露给小道士,顺便向他显摆一番夯昊枪才是真正的目的。 他带着一群侍卫和小道士上了山,立刻便被一直潜藏在暗处监视皇宫的恨天宫弟子给盯上了。 杀入圣当机立断,带领师弟们尾随在皇帝身后,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找到了关押金三胖的大力营。 “藏兵吗?”杀入圣冷笑。 虽然看不见山谷内的情形,但大家都是恨天宫精英弟子,肉身修为精湛,听力惊人,能够清楚听见山谷内的嘈杂和喊号子的声音。 有师弟问:“大师兄,您认为金三胖是被藏在这座山谷里?” 杀入圣沉吟道:“我和皇帝见过几次面,他不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又喜欢和一个混蛋道士厮混,估计有什么秘密都不会瞒着道士。这里既然是个藏兵地,又如此隐秘,连皇帝进入都得爬山,我想,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藏人的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杀进去救人呐!” 杀入圣摆手:“大齐军队都是草包,就算山谷内都是精兵,你我师兄弟人数又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救了金三胖之后呢?” “跑呗。” “要是大齐军队围堵呢?” “师兄多虑了,以我们的身手,对上大军肯定不成,全力逃跑胜算还是很大的。” “师弟啊,你想得太简单了。第一,京城深入大齐境内,我们身手再好,若是大齐铁了心堵截,我们也很难逃出去,毕竟离契丹太远了。其次,金三胖可只是个普通人,带着他逃跑,肯定会拖慢速度的。” 师弟茫然:“那……您说该怎么办?” 杀入圣显然早就有了计划:“首先当然还是先要确定金三胖在不在山谷,否则一切休提。 只要确定他在山谷里,我们就耐心等待。 皇帝大婚之日马上就要到了,那时禁军需要卫戍大婚典礼,精力必然被牵扯在皇宫。大齐承平了二百多年,地方军队一贯戒备松弛,边境军队则不会相信哪个国家会在皇帝大婚的敏感时段闹事。 大家都要庆祝,军队如此,各地官府也是如此,那时才是我们发动的最佳时机!” 众师弟钦佩的看着杀入圣,大师兄都能制定计划了,你不服不行! 好吧,恨天宫人修炼肉身力量,动脑就差了点。杀入圣做事通常喜欢短平快,可他已经算是好的了,他这些师弟更白给。 要不是有点脑子,恨天宫主也不可能放心把仅有的三个四方体给他一个,让他带着来大齐寻找可能的线索。 杀入圣本以为师尊会亲自前来,毕竟白马山血统事关重大,然而他的师尊终究没来,而是派来五十多名精英弟子让他调遣。这说明什么?说明师尊十分信任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带白马山血统回去! 面对师尊的信任,即使杀入圣其实也愁着动脑,又怎敢不竭尽全力想计策? 皇帝大婚之日劫人,就是他冥思苦想多日才想出的计划。 “师兄,好像没法子确定金三胖在不在山谷吧?”一名师弟皱眉说道,“直接杀进去肯定不行,那样即使我们立刻撤走,也已经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换个地方藏人。” 杀入圣硬着头皮说道:“我自有办法。” 师弟们顿时又是好一阵敬佩。 …… 所谓的“太祖遗物”,其实东西不多,全部装在一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 秦行之和孙蒙打开箱子。 最上层的是一堆各种颜色的小衣服,很薄很轻,女人贴身穿的那种。 孙蒙赞叹道:“这些都是太祖皇帝一生收集,每件小衣代表一位美人儿。太祖就是厉害,朕特意数过,好几十件呢。” “不对啊,他是皇帝,后宫嫔妃都不止几十个吧。” “这你就不懂了。有资格让太祖收集小衣的,哪能是一般的美女?这些衣服的主人,要么是江湖女侠,要么是绝顶花魁。不怕告诉你,其中还有一位道姑哩。” 秦行之撇嘴:“你家太祖好这一口,天下人都知道,没必要在道爷面前炫耀。不过胖子,这事儿你不该敬佩他呀,你对女人又没兴趣。” “无稽之谈,朕对女人当然有兴趣!” “切,跟我还装,道爷早看出来了。我要是你,现在孩子都能排队打酱油了。” “摸着良心说,你有资格嘲笑我?” “良心?别闹了,那玩意儿道爷不知为何物。” 两人一边斗着嘴,秦行之把衣服全部取出扔在一旁,露出箱子底下的一本书。 “没了?” 秦行之十分诧异,合着所谓太祖遗产,除了一堆不知所谓的小衣,就是一本书?小衣纯粹是太祖皇帝自恋的结果,那些玩意儿肯定对国计民生没任何用处。那么这本书又有多神奇,难道里面记录了超级宝库? 孙蒙嘿嘿直笑:“你以为呢。历代皇帝来看过太祖遗产,都是你现在这幅表情。衣服没用,这本书你还没看,否则你就会知道,它比衣服还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秦行之一边问,一边翻开书。 他顿时就明白了孙蒙的意思。 孙蒙笑道:“错字连篇,词不达意,完全看不懂他说些什么,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符号。” 此时此刻,秦行之心情激荡,拿着书的手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抖。 第210章 我为自己代言 错字连篇——那是因为使用简体字。 词不达意——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书写顺序,大齐朝根本没有。太祖皇帝还故意将文字齐齐整整的排列开,乍一看和竖向书写很像。你要是按大齐书写习惯读,你也看不懂。 当然,这只是个小花招,也有皇帝曾经看出过真正的书写顺序。可太祖皇帝用的是简体字,又有很多奇怪的词儿从没在大齐出现过,一般人读了仍旧得跪。 稀奇古怪的符号——当然是标点了。 总之,打开书不用读,秦行之就能确定,太祖和他一样,都有同一个梦中世界。换句话说,他基本可以确定,太祖和他都是穿越来的。 就是不知道,大齐太祖皇帝到底是怎么穿越的,是雷劈还是车祸?总不能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就来了吧。 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家比自己运气好了无数倍,出生就是纨绔,后来更是打下个大大的江山,一生阅女无数,还收集了几十件小衣放在箱子里向后人显摆,赤裸裸一副得意嘴脸。 小道士再看看自己,孤儿一个,要不是老道碰上,用不着长大就得活活饿死。和老道混江湖,吃不饱饭是常态,那种苦不堪回首。 如今终于阔了,还得乖乖在人家子孙这里混饭吃。 归根结底,还是运气呐。 现在问题来了,既然太祖皇帝这本书是留给后人的,他又何必故意用简体字书写,总不能盼着他的后代子孙里,还会出现一个穿越者吧? 如果他孙氏皇族再来个穿越者,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让天下等待造反的家伙情何以堪? 秦行之合上书,重新从真正的第一页打开——方才那实际上是最后一页,相比于大齐书籍,它的排版第一页和最后一页恰好相反。 低头开始阅读。 第一页字数不算很多。 “你只看到我是纨绔,却没看到我的深沉;你总以为我爱胡闹,却不知懂太多的麻烦;你有你的胸怀天下,我有我的大胸美颜;你否定我的爱好,我决定国境多宽;你羡慕我战无不胜,我更喜榻上辗转;该来的终究会来,但那又怎样,哪怕明天就死,也要舒服一下先;我是孙昊,大齐开国皇帝,我为自己代言。” 继续翻下去。 “恭喜,你找到宝贝啦! 如果你是我的后世子孙,而且能看懂这本书,记住,我是你祖宗——妈的,这话说起来果然很爽。当然,我严重怀疑这个可能,大齐不可能存在那么久吧? 如果你是后世考古学家,那么我要再次恭喜你了,因为你找到了大齐开国皇帝写的自传。皇帝的自传啊,还是这么浅显易懂的文字,一般皇帝根本写不出来! 这玩意儿拿出去卖,怎么着不得值个千八百万的? 首先,我必须澄清一下。 有人说我年轻时是个纨绔,连征战天下的念头,都是在花魁床上醒来才有的。这是对我的污蔑!想我孙昊人称金枪小郎君,身边睡着花魁,我怎么可能分心想那些杂七杂八不知所谓的事情? 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大展神威,所向披靡,杀得花魁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当时的过程是这样的……” 接下来是一连串细节描写,其中夹杂着大量成语,小道士终于明白孙蒙乱用成语的毛病是从哪儿继承来的了。他翻了足有三页,自吹自擂才算结束。 “我闭眼假寐,头脑处于放空状态——别误会,我孙昊天赋异禀,不可能跟你们一样进入贤者模式,这只是暂时休整罢了。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形容呢?就像身体里有个容器忽然碎了,大量粘稠的液体奔涌而出,我特么一下子就陷了进去,那些东西不要命的往我鼻子嘴里灌呐。不,我不可能害怕,我只是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懵了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摸我的脸,花魁的声音在耳边说:‘昊哥哥,天亮了,你该回家了。’ ‘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杀个回马枪呢。’ 我提枪上马,对敌人发动毁灭性打击(几百字的细节描写)……你瞧,他们是污蔑我吧?根本不是爬起来就征战天下,回马枪还是有的! 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有些走神。 我发现自己心里多了些东西,或者换句话说,真正的我醒了!你肯定想问,多的到底是什么?抱歉,这是个秘密,影响太大,即使你是后世考古学家,你们那个时代已经有了时空穿梭机,我也不能告诉你。” 秦行之忍不住撇嘴,连时空穿梭机这么科幻的名字你都写了出来,就差直说了好不好? 还有,什么叫“真正的我醒了”?那难道就不能是魂穿附体吗? “另外,为免引起后人争议,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即使走神,我也是获得了压倒性胜利的。 从这天起,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统一天下。 你知道的,当时世界很乱。我家自唐末以来就是大户人家,有钱有地,可我爹认为乱世有钱是惹祸的根苗,怎么办呢? 不,不是散尽家财做穷人,傻子才那么干呢。 从接手家族开始,我爹就不遗余力的招募家丁,组织武装力量,不客气的说,在我们家乡,他不大不小也是个军阀。懂了吧?乱世做纨绔(划掉)翩翩公子,那也是需要后盾的。 我爹格局还是太小,他只想保护家族,坚持到乱世结束。我本来是无所谓的,有吃有喝又能指使手下欺负人,这种日子并不难熬。 可是那天我改主意了。 (此处原本写了一段话,但被墨涂黑了。) ……花魁告诉我,她本来也是大户小姐出身,只因家里遭了匪患,这才被迫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最近我听到一些传言,说花魁卖艺不卖身,皇帝当年能搂着花魁睡,肯定是魅力超群不可阻挡。我的魅力毋庸置疑,但我是个诚实的帝王,这个误会必须澄清。 乱世固然有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但绝对是少数。你想啊,兵荒马乱的,一个小小花魁拿什么对抗拥有兵马的军阀、土匪? 当然,我是从不强迫别人的,因为我魅力超群嘛。 如今大齐在我英明神武的领导下,天下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花魁才有可能玩儿卖艺不卖身的调调。 这就是我决定统一天下的原因。 是的,你没猜错,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接下来,大齐太祖回顾了征战天下,一步步扩张的光辉历史。这一段篇幅很长,可惜自吹自擂多过讲述事实,秦行之加快速度翻了过去。 孙蒙在旁边看着秦行之翻书,越看越惊奇,终于忍不住问:“小道士,你真看得懂?” 秦行之自得一乐:“当然。” 孙蒙语气泛酸:“凭什么?你又不是太祖的子孙。” “因为我和他是一类人……别打岔,道爷看完再和你解释。” 继续翻书。 “统一天下结束乱世,这是我的功绩,谁都抹不掉,就算天上的那群家伙,也别想颠倒黑白。当然,区区地球上的一个中原地区,我猜他们也不会在乎。” 秦行之暗想,这里说的估计是神仙了。 太祖皇帝知道有神仙不奇怪,他和华盖派祖师刘若拙是好友。 “刘若拙那老道说得好,打天下做皇帝,占尽人间气运,你和这世界就算是绑一块了,老天爷摁也得把你摁死在大地上。 这个我表示理解,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有机会跑天上去,真能把天庭给祸祸了。总之,你们可以放心,我没打算上天,仙女们的贞操是安全的。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既然人间气运都让我占了,我能多活个五百……万年吗?我还打算统一全球,飞向太空,玩玩星际争霸呢。 宇宙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可我万万没想到啊,老天爷不仅不满足我这个卑微的请求,连正常人的寿命都不想给我。 你来评评理,我冤不冤? 我也豁出去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回皇宫,牺牲和三千佳丽玩耍的宝贵时间,捣鼓出了夯昊枪。 时间还是太紧了,否则我非陪老将军玩个大的不可。当年我打天下全靠将军们,你们就以为我是侥幸成功,没别的本事了?我就不信,等我弄出飞机坦克,你们还能坐得住。 刘若拙劝我:陛下以前总是说,与天斗其乐无穷,可实际上人哪能斗得过老天?就算神仙都不敢那么讲啊,单单一个时光就非人力能对抗。 好吧,我承认自己斗不过时间。 刘若拙又说:陛下留一线余地,说不定死后归天,还能封个神什么的呢? 我明白,老道纯粹是在忽悠我。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老道忒看不起人了。 不过这个天下还是不错的,我也不忍心祸害后人,所以我决定放弃。 我写下这本自传,是想让后人知道,为了你们的福祉,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像我这样伟大的皇帝,难道不值得你们点三十二个赞吗? 我将会封老将军的队伍为大力营,派他们守护这本自传。放心吧,我不会放他们出去瞎搞胡搞滴。 假如你是我的子孙,那么听我说: 大力营不是我留下的底牌,他们的任务就是守护我的自传——嗯,过些天可能我会放点别的纪念品。也许在你的时代,他们已经能全营配装夯昊枪,如果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他们确实挺强的。 对了,冷兵器时代的你,能看懂你家祖宗的自传,你不会和我一样,也是穿过来的吧? 总之,我不建议你把大力营放出来。 除非咱们老孙家危在旦夕,那么……老子管他天下乱不乱!放,一定要放,因为——大力出奇迹呐!” 第211章 它以为自己是老鹰 密室中。 “这本书只是太祖皇帝的自传,里面没有扭转乾坤的妙计,也没有留给后世子孙翻盘的宝贝?那他让大力营守护个什么劲,这不是欺骗子孙的感情嘛!小道士……你不会在骗我吧?” 秦行之乐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孙蒙想了想,颓然摇头。 “说点正经的,太祖明确不建议放出大力营,你还打算放他们出山谷吗?” 孙蒙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秦行之眉毛一挑:“既然你问我的意见,那我就必须先跟你说说我的真正来历了。先前我说过,我和太祖是一类人,这可不是我开玩笑。” “一类人?”孙蒙陡然色变,“难道,你也想统一天下做皇帝!” “我做皇……做你个头!我说的一类人,是指我们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穿越来的。” “何谓穿越?” “简单的讲,就是我们都来自未来。你想啊,如果不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太祖凭什么能捣鼓出黑火药,还能发明夯昊枪,这下科学了吧?” 孙蒙不以为然:“少忽悠我啦,未来还没发生,也就是还不存在,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和李奉常一样,孙蒙完全理解不了穿越。 转世有可能,从未来转世到现在,则超出了古人的理解范围。 这跟聪明才智无关,实在是古人无法将时间看成可逆的存在。某个概念出现之前,由这个概念所解释的东西,都是不可理喻的。 例如著名的“薛定谔的猫”,假如你完全没接触过量子力学,你就绝对无法理解“既活又死”的叠加态是个什么情形。 总之,让古人理解穿越,基本不可能。 那些一穿越到古代,立刻找人显摆,人家轻易就信了,还询问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剧情,纯属扯淡。 秦行之也没想说服孙蒙,摆手道:“反正我告诉你了,爱信不信。我要说的是大力营,太祖觉得夯昊枪面世不妥,我不这么认为,区区火枪而已,多大点事儿啊——相信我,捣鼓火器的穿越者多了去了,作为穿越者一员,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发言权的。” 孙蒙撇嘴:“姑且相信你们是什么穿越者……但是,你和太祖并不一样。” “什么意思?” “很简单,太祖能发明夯昊枪,你连装填弹药都不会。这说明即使同样是穿越者,太祖也是穿越者中的牛逼存在,而你,就是个打酱油的。”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孙蒙摸着下巴:“天下大乱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呃,我的意思是,哪有那么容易乱?将心比心,我在皇宫待时间长了都觉得无聊,大力营在山谷一蹲就是二百年,那滋味肯定更不好受。我是个心善的皇帝,所以我决定放出大力营。” “不怕违背太祖遗训?毕竟他说生死存亡时才能放出大力营。” 孙蒙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反正又没人知道。” 秦行之也没劝说孙蒙,他本来就是赞同放出大力营的。大齐人现在畏契丹如虎,小道士很看不惯。如今他也是体制内的人,自然不希望军队就是摆设。 夯昊枪的威力强不强暂且不提,这些家伙隐居山谷,估计没被大臣们的狗屁言论洗脑,对契丹人不会那么害怕吧? 孙蒙满怀憧憬:“你符箓店开业放了很多鞭炮,听说气氛十分热烈,朕向往之。上次我跟他们说,大婚时也放点鞭炮助助兴,好家伙,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说什么不合礼法。行,我让大力营在婚礼上排队放枪,看他们还能怎么反对。热闹哇!” “这才是你决定放出大力营的真正理由吧?” “怎么,难道你也反对?” “太看不起道爷了,这么热闹的事我会反对才怪。” “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我很欣慰。”孙蒙脸上忽然露出担忧之色,“我现在就怕,许天豪不肯听话,非守着这不知所谓的太祖遗产,死活不出山谷。” “不会吧,他脑子有问题?” “你不懂,死心眼的文武官员多了。” “只是不再禁止大力营出山,又不是要放弃这里。说实话,这里已经成了座巨大的村庄,废弃就太可惜了。再说了,我们得关押金三胖,大力营想全体搬走也不成。你也别提什么打破太祖遗训,就说自己隆恩浩荡,打算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不就得了?” 孙蒙一挑大拇指:“狡猾!我喜欢。” 孙蒙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即就招呼秦行之一起出去劝说许天豪。 他却不知道,许天豪做梦都想解除禁令。 小道士晃晃手里的太祖自传:“你自己去,我还得再研究一下。” “看都看完了,还研究个什么劲?”孙蒙不解。 “我是穿越者,好不容易找到个同类吧,结果还是个死了几百年的。他这本自传是我弄明白自己来历的关键,可惜废话连篇,水得一塌糊涂,只看一遍很容易忽略关键信息。” “穿越者,嗤——”孙蒙不屑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外走,“那你继续研究,有什么新发现告诉我。” 许天豪就在密室外等着呢。 孙蒙一出门,许天豪立即上前施礼。 “许将军呐,朕有个想法要和你商议。朕以为,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大力营也是时候该出山了。我知道,你们奉的是太祖的旨意,这对你们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 “末将愿意!” “啊?” “大力营愿遵陛下旨意出山。” “你怎么就……许将军,好歹讨价还价一下嘛。” “陛下有所不知,太祖当年说过,无论何时,当今皇帝陛下的旨意优先级最高,就算他让大力营烧了太祖遗产,也绝不能有丝毫犹豫。” “咦,这事儿你没告诉过我啊?” 许天豪努力抑制内心的激荡,解释道:“太祖旨意同时还说,这个规矩不能主动告诉现任皇帝,怕……怕皇帝骄傲。” 孙蒙咂吧咂吧嘴,心说白担心了。 许天豪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如果不是还要伺候皇帝,他真想对天大吼几声。 他是幸运的,在自己的任上恰好碰上个不靠谱的皇帝,大力营出山有了那么一线希望。但也只是一线而已,他可从没奢望这么快就解除禁令。 结果,禁令解除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快! 孙蒙一挥手:“算了,带我去见金三胖吧。” 许天豪看了一眼密室:“小道长……” “他呀,还在里面研究呢。” 许天豪张了张嘴,没说话,心里却想,身为太祖后人,带外人去看太祖遗产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居然还把他单独留在密室里,您也太信任小道士了吧? 他现在很激动,对皇帝更是充满感激,实在不想惹孙蒙不高兴。否则的话,皇帝去见金三胖也是不合规矩的,应该让人押解金三胖到中军大帐见皇帝才对。 在许天豪的引领下,孙蒙和一众侍卫向关押金三胖的地方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狠狠砸在校场边缘。 孙蒙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侍卫们也立刻紧张起来,条件反射般往孙蒙四周一围,惯常的乌龟壳战术就使了出来。 说实话,这里离东西下落的地点挺远,可事发突然,那东西弄出的动静又很大,没法不让人紧张。 许天豪也很紧张,一挥手,身边的士兵就在侍卫外围又加了一层乌龟壳。 直到这时,众人才有时间看掉下来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头野猪。 一头被砸得血肉模糊,连内脏都砸出来的野猪。 孙蒙从人缝里艰难地探出头:“会飞的猪?” 许天豪表情严肃,对身边的一个队长吩咐了几句,那队长答应一声遵命,飞速跑开寻找手下。 “许将军,咱这儿经常从天上掉野猪吗?”孙蒙好奇的问,“乖乖,不用打猎就有肉吃,简直太幸福了……不过,摔成那副鸟样,还能吃吗?” 许天豪摇头:“陛下误会了,倒是偶尔有野兽跑进山谷,但怎么可能有从天而降的野兽?末将怀疑,是有人故意把野猪扔进山谷的!” “啊?谁那么傻,把好好一头野猪随便扔?一般人也没那么大力气吧?” “陛下所言极是,能把一头野猪扔如此高,对方很可能有类似投石机的武器。这是个阴谋,或许是针对陛下而来。末将已派人出谷搜查,陛下请随末将到中军帐,这里不安全!” “用野猪砸死朕……许将军,你觉得这合理吗?再说了,如果真是投石机,你那破房子也不顶用啊。我倒是觉得,待在外面比较安全,跑也来得及。” 许天豪一想也是,对方要是真用投石机进攻,蹲在房子里绝对是最傻逼的决策。 因此他挥手让士兵们散开,好方便皇帝跑路。 侍卫们也觉得皇帝说得对,但他们和士兵不同,都是武林高手,论逃跑,速度肯定比普通人快。 选出两个轻功好反应快的侍卫,一左一右架住孙蒙,以便危险来临时带皇帝快速躲避,其他人则和士兵一样分散开警戒。 等了老半天,却再也没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负责搜查的队长带人悻悻返回,向许天豪报告,没发现山谷外有人,当然更不可能有投石机——投石机块头很大,不可能藏得那么严实。 许天豪被搞糊涂了。 孙蒙甩开两个侍卫:“我看不必那么紧张,可能只是个意外。” “陛下不可大意,野猪飞天怎么可能是意外?” “说不定它以为自己是老鹰呢?” “这……” “行了,朕乃真龙天子,哪有那么容易被野猪砸死,那不成笑话了?警戒还是要的,但也不能耽误了正事,走,带我去见金三胖吧。” 第212章 愤怒的恨天鸟 离山谷有段距离的荆棘丛中,一群残疾人从里面灰头土脸的钻出来。 “大师兄,这法子不行啊!” 杀入圣阴沉着脸看向说话的师弟:“哦,那你给大家出个主意可好?” 师弟顿时苦了脸,心说咱恨天宫弟子根本不擅长动脑子,大师兄你在恨天宫已经属于聪明人了。我要是能想出主意,师尊就让我负责解救金三胖了,还用得着听你杀入圣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未免有些意见。 大师兄一副智珠在握的智者模样,可他想出的这个主意实在不怎么地。 一位师弟劝道:“大师兄,你的方法是好的,可我们力量不足,用作试验的野猪没飞过山谷,而是掉了下去。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已经暴露了……您还是换个法子吧,这个真行不通。” 杀入圣冷笑:“你觉得我是诸葛亮,随便就能想出一堆计策?” 师弟顿时哑口无言。 “我能想出这个主意,已经不错了!”杀入圣叹口气,“咱恨天宫习惯光明正大对敌,阴谋诡计什么的,我也不熟。不过,诸位师弟,这个方法并非行不通,我也没指望野猪能飞过山谷。” 师弟们顿时来了精神,期望的看向杀入圣。 “以我们联手的力量,固然没把野猪扔过山谷,但我观察过了,差距其实也不是太远。况且野猪是死物,和我们不一样。十六师弟,你运起恨天宫法门,再借众人的助力,我觉得能成功越过山谷。” 十六师弟,也就是先前第一个开口的人,闻听杀入圣的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你觉得能? 敢情准备被扔出去的不是你! 杀入圣的方法很有恨天宫特色,那就是直接粗暴。 简单的说,就是选出一名师弟,然后集合众人的力量把他扔出去,让他化身愤怒的小鸟,来一个“飞越山谷”,从空中观察金三胖是否在山谷里。 听起来似乎还行,但不要忘了,想飞越这么大的一个山谷,力量小了不行,高度低了也不行。恨天宫弟子专注修炼肉身,可也不是金刚不坏啊,充当飞行员角色的师弟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即使命大不死,估计下半辈子也得在床上度过。 人都死了,即使看到什么自然也讲不出来,杀入圣的解决方法很简单:没看见金三胖就算了,如果看见了,就在自己胳膊上划个特殊的标记。 说白了,这就是个自杀计划。 尽管十六师弟不太情愿,可恨天宫的洗脑教育也不是白给的,牺牲小我,为迎回恨天宫主人做出一份贡献,他勉强也能接受。 问题是这计划有些不靠谱。 他看不见金三胖,不等于金三胖不在山谷中。如果他飞越的时候,恰好金三胖被关在房子里,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他一条命? 是,杀入圣可以继续玩儿“扔师弟”游戏,可大家统共就这么几十个人,扔完用不了多久。 还好杀入圣先用野猪试验了一把,否则十六师弟不仅得白搭上一条命,还会暴露他们的存在,那就死得实在太没意义了。 十六师弟忍不住把担忧说了出来。 杀入圣安慰他:“师弟放心,我恨天宫弟子不怕死,但我们的命还是很宝贵的,师兄答应你,最多试三次,不行就另想办法。” 十六师弟眼圈红了。 杀入圣拍拍他的肩膀:“师弟无需感激涕零,我身为大师兄,自然要为师弟们着想。” 我感激你姥姥!你们命值钱,合着我老十六的命就没人在乎? 恨天宫弟子不擅长思考,师弟们想不出办法,大师兄能有个计划已经被他们惊为天人,下意识的跟着杀入圣的思路走,谁都没细想。 否则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办法存在严重逻辑问题。 它只能确定金三胖在山谷,却无法确定金三胖不在山谷。如果金三胖不在山谷,他们就算全牺牲了也是白搭。 …… 金三胖坐在地上,一副心丧若死的样子。 孙蒙饶有兴致的打量金三胖:“果然挺白挺胖,不过比起我来,精气神就差远喽……你就是金三胖,痴心妄想要做皇帝的那个?” 金三胖有气无力的瞟了他一眼:“你谁呀?” “朕是当今皇帝,官方认证哒。” “皇帝?”金三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冲向孙蒙。 孙蒙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后的许天豪怒喝一声,上前一步抬脚就踹。他是武将,金三胖根本没有反抗余地,被许天豪一脚踹出去老远。 金三胖也不顾疼痛,一边往孙蒙面前爬,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叫:“陛下,你就饶了我吧,我当皇帝那件事,其实就是闹着玩儿……陛下,你必须救我,因为,因为其实我也是皇族!对,我不姓金,我姓孙呐。” 许天豪抬脚又想踢。 孙蒙拦住他:“瞧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你也下得去手?” 金三胖还算聪明,没敢继续往前爬。 孙蒙看着金三胖:“三胖子,为了活命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给个准话,你到底姓金还是孙?” “陛下喜欢我姓啥,我就姓啥。” 孙蒙乐了:“服了你了……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朕就没想要杀你。” “真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金家庄所有人都无罪开释了,我杀你一个胖子干嘛?”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走了?”金三胖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喜悦,“陛下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仁慈的皇帝……那个,这荒山野岭的,您好人做到底,派个人把我背出山去可好?” 许天豪冷笑,这家伙真够惫懒的,八字还没一撇,就敢开始跟陛下提要求。 孙蒙摇头:“想得美,朕说要放你了?我不杀你,可我也没打算放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朕的秘密基地,谁知道谁死的那种,进了我这里,你还想离开?” 最后会把他交给恨天宫的事实,没必要让金三胖知道。 “这不是不讲理吗?是陛下让人把我送来的!”金三胖急了。 “我是真皇帝,我就有资格不讲理。” 金三胖忽然惊恐地叫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了你的秘……秘密基地,无论如何你最后肯定都会杀了我,对不对?” 孙蒙愣了愣:“三胖,你想太多了吧?我是真皇帝欸,金口玉言的那种,我说不杀你,肯定就不会杀你,骗你干嘛?” 金三胖惨然一笑:“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显然他并不相信孙蒙的话。 孙蒙没听出异常,说道:“总之,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待在山谷里,二是马上被处死。你选哪个?” “小民当然选第一个。” “咦,不想出去了?我可告诉你,选第一个,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这山谷待久了挺无聊的,你真没问题?” “好死不如赖活着……小民只有一个请求,”金三胖看着孙蒙,“能不能别把我关进牢里?您关我一辈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我猪油蒙心想做皇帝呢,可您总不能让我一辈子都蹲在牢里吧?那样还不如干脆一刀杀了我。” “不行,这是军营。” “也有民房!陛下,难道你还怕我跑掉?” 跑是不可能的,有大力营这么多士兵看着,又是在山谷里,武林高手都别想轻易逃脱,何况金三胖。 但孙蒙也不想放他自由活动,因为他只是在逗金三胖,并没打算关他一辈子。 于是孙蒙说道:“你是囚犯呀,有点囚犯的自觉好不好?朕不可能放你到处跑,死了这条心吧。不过,谁让朕是古往今来第一仁慈皇帝呢,这样吧,每次我过来,可以带你出去转转。” “陛下会经常过来?” “每年总能来一次。” “啊,只有一次……住几天?” “朕是皇帝,大齐一日都离不开朕的指引,哪有时间过夜。” 金三胖立刻萎了。 合着每年只有一次,这他么还不如坐牢,坐牢还有放风的时间。当初在金家庄被关,隔三岔五的还要带他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呢。 想想要这样过一辈子…… 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更何况,金三胖到现在都在怀疑,孙蒙只是在骗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人动手杀了他。 “走,跟朕出去开开眼!” 孙蒙一挥手,率先走出门。 许天豪心想,陛下专门跑来,和金三胖说了半天废话,就为带他逛逛?难道皇帝和将军的差别就这么大,他做的事,我一点都看不懂啊。 他想多了,孙蒙来山谷就是玩儿。 也不是完全没目的,主要是向小道士“揭秘”,其次才是逗逗金三胖,至于其它,甚至连放出大力营都是听了小道士的建议,才临时决定的。 孙蒙是个好热闹的,小道士正在研究太祖自传,他又不喜欢枯坐,当然要找个人陪着转悠。 金三胖跟在孙蒙身后,在校场上乱逛。 孙蒙毫无保密意识,兴高采烈的给金三胖介绍大力营的训练项目。 可惜金三胖并不感兴趣,眼睛老是往一排排房子那里溜。那儿不仅有战兵的营房,也是家眷的住处,大姑娘小媳妇的真不少。 孙蒙生气了:“专心点行吗?朕说的都是机密。” 金三胖连忙收回目光,冲孙蒙谄笑,心中却在嘟囔:机密对我有个屁用,不仅没用,听多了还得把命搭上,还不如给我找个媳妇呢。 第213章 谈判专家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孙蒙立即变得意兴阑珊。这个金三胖白瞎了那身肥肉,一点意思都没有,比小道士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你不愿听就直说,也比心不在焉还假惺惺讨好朕强。 转向许天豪:“许将军,有关出山的事,朕是这么想的。这座山谷经营了二百年,大家也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因此禁令虽然解除,这里还要继续做你们的大本营才是,否则就太浪费了。” “陛下睿智,末将佩服!” 许天豪在乎的是能否自由出山,他其实也不愿放弃这座山谷。甚至,继续驻扎在山谷也无所谓,关键在于不能被世人遗忘。 整个大齐除了皇帝,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对皇帝来说是个让人放心的后手,可对大力营来说,那种空虚的滋味就不好受了。 “那是,这绝对是朕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孙蒙毫不脸红的把小道士的想法据为己有,继续说道,“朕大婚之时,你们出去露个面,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力营的威风。之后等金三胖的事了结,朕下旨将你们列入枢密院。” 列入枢密院,等于是公开这支队伍,将它并入现行的军队体系。 这对大力营来说十分重要,以前虽然供给丰厚,可他们的存在并不为人所知,有战事枢密院不会想到他们,晋级体系也完全独立,许天豪这个指挥使就是最大官职了。 并入现行军队,许天豪才有机会立功,才有可能更进一步。他手下的队长、战兵同样也是如此。 许天豪激动万分:“陛下爱惜,末将感激涕零。” 他身边的队长们,也是人人神情激荡。 不想当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司机,是人都有一颗进取心,连道士还想成仙,和尚还想成佛呢。有机会走出山谷建功立业,谁不愿意? 他们没注意到,金三胖的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叫“金三胖的事了结”? 金三胖本来就怀疑皇帝要杀他,现在就更怀疑了。了结……怎么才算了结,把自己砍了脑袋埋掉,也是了结方法之一吧? 孙蒙大笑着摆手:“感激就不必了,当然,如果你真觉得亏欠朕,倒也不是没办法报答我。” 许天豪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孙蒙一指远处正在休整的战兵:“你让朕试试夯昊枪!” “末将……”许天豪就想拒绝。 “不准再说什么危险,夯昊枪是强悍凶器,这朕清楚得很。”孙蒙打断他,“许将军,在你心里,我运气到底有多差?我没小道士那么贪心,放一枪就好。只要你答应我,朕升你的官!” 许天豪急得脸通红:“陛下,末将绝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别闹了,升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身为朝廷武将,这是光明正大的诉求。” “我……无功不受禄。”许天豪口气弱了下来。 孙蒙笑道:“放心,朕当然不会随便找个借口给你升官,我可不是那种不靠谱的皇帝。就算我愿意,大臣们不同意也是白搭啊。我的意思是,有立功的机会,朕派你大力营去,这样你就可以升官了嘛。” 许天豪怦然心动。 升官固然是他的野望,可光明正大的代表朝廷出战,比起升官来,更让许天豪憧憬。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何必盼望着解除禁令? 胡闹之人最会察言观色,孙蒙当然也不例外。 “带朕过去,我保证只放一枪。” 许天豪看看身边的队长们,叹了口气,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孙蒙顿时眉花眼笑。 众人来到靶场前,许天豪招手让一名战兵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夯昊枪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炸膛的风险,这才让战兵装填弹药。 金三胖在旁边看得直嘀咕:一根管子而已,那么郑重其事……这玩意儿难道是神兵利器? 孙蒙喜滋滋的接过夯昊枪,心说不容易呐,朕总算能过一把瘾了。父皇说得没错,“诱之以利”是让人乖乖听话的不二法门。 模仿记忆中小道士的样子,缓缓把枪举起。 刚举了一半,一条胳膊忽然紧紧搂上他的脖子,手里一轻,夯昊枪就被人给夺走了。 金三胖一手箍住孙蒙的脖子,一手横握夯昊枪,枪管在孙蒙的头顶摇晃,满脸凶狠之色:“都给老子退开,否则我砸死他!” 众人一时间都呆住了。 变化发生得太突然,大家也都大意了。金三胖只是个普通人,一直小心翼翼讨好皇帝,谁都想不到,他居然敢对孙蒙动手。 “大胆!” “放开陛下!”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怒骂。 大内高手更是集体暴走,眼看就要冲上去救人。 许天豪大喝一声:“都不许动!” 士兵们立刻停下骚动,侍卫们虽然不受他管制,却也纷纷放慢脚步看他。 “夯昊枪极度危险,中者无救,切不可贸然行事!”许天豪叫道。 看金三胖持枪的样子,他完全不懂夯昊枪的使用方法,可这并不能减轻夯昊枪的危险性。这玩意儿已经装好弹药,又是散射铁砂,只要金三胖无意中轻轻一扣扳机……皇帝也许死不了,可随便伤到一点,那都是不容饶恕的大罪过啊! 侍卫们听了许天豪的话,不敢乱动了。 因为自己大意而让金三胖一个普通人挟持了皇帝,这本身就已经是巨大失职,若是再让皇帝受伤,不用别人治罪,他们自己就没脸活了。 许天豪及时制止众人,这才愤怒的看向金三胖:“你敢挟持皇帝陛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就诛呗,反正都是个死,有金家庄一村子人陪着,老子不冤。”金三胖腿瑟瑟发抖,嘴里却毫不示弱。 “陛下饶你不死,你缘何恩将仇报?” “饶我不死,呸,这话你信吗?就算是真的,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里,和死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死呢,至少死人不会寂寞,不会想媳妇。” 孙蒙的声音传来:“三胖子,你没媳妇呀。” “废话,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想媳妇!”金三胖手臂一紧,勒得孙蒙直吐舌头。 许天豪吓坏了:“快松手!” 金三胖倒也听话,稍微放松了一些手臂,对孙蒙说道:“让他们放下武器,放我离开。” “三胖子,你跑不掉的。”孙蒙边咳嗽边劝说,“就算朕让他们放你走,你自己能爬出山吗?退一步讲,即使你出了山,整个大齐都是朕的地盘,你也没地方藏啊。听话,别闹了,放开朕,我不和你计较。” 金三胖冷笑:“放开你我才死定了……你现在在我手里,爬不出去我就让你背我。” “啊?朕也是胖子,不擅运动滴。” “大齐没我立足之地,老子就去契丹。”金三胖脸上少有的充满决绝,“总之,我绝不肯乖乖被关,那样我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造反做皇帝是个死,劫持皇帝大不了也是个死,老子豁出去了。” 手里又是一紧。 孙蒙呃的一声,呼吸不畅,舌头又吐了出来,这次更不乐观,直翻白眼。 金三胖放松手臂,喝道:“下令让他们闪开……还有,给老子准备金银。” 孙蒙有气无力的叫:“许将军,你去准备些金银,顺便叫小道士来,他被掐脖子的经验比你们丰富——娘的,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 “陛下……”许天豪十分犹豫,皇帝被挟持,他作为大力营最高长官,怎能随便离开? “快去啊,还等什么?小道士说过,人质安全第一,朕深以为然。” 许天豪无奈,只好去请小道士。 这边金三胖得意极了,把夯昊枪举到眼前端详:“老子眼光真不是盖的,我怎么就那么聪明,看出这管子是厉害武器呢。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用来砸人肯定一砸一个包,不厉害才怪。嗬,管子还是空心的,这就更不简单了!我瞅瞅里面有什么……” 一边说,一边把枪口对准眼睛。 尽管气氛紧张恐慌,众人还是有些愣神,这金三胖不会是把夯昊枪当成根铁棍了吧? “死胖子,放开……活胖子!” 随着一声大喝,小道士怒气冲天的赶过来。 金三胖打了个哆嗦,等看清秦行之,忍不住叫道:“怎么又是你?” “惊喜吧?” “哼,这次我可不怕你,皇帝在我手里!” “你觉得道爷这种超凡脱俗、视富贵如粪土的存在,会在乎一个破皇帝吗?” 孙蒙忍不住插嘴:“小道士,朕觉得,这个你真可以在乎一下……” “陛下别乱开口,现在我是谈判专家。”秦行之打断孙蒙,继续对金三胖说道,“三胖子,大齐一贯的原则是绝不向恐怖主义妥协,你妄图通过绑架皇帝,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丑恶目的,那是白日做梦!有种现在就动手杀了他,看道爷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擦,有你这么谈判的吗?”孙蒙急了。 金三胖手臂一紧,孙蒙立刻说不出话来。 “死杂毛少给我玩花样,银子呢?” 秦行之往旁边一让,许天豪把一条鼓鼓囊囊的口袋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口袋倾倒,从里面滚出几块闪闪发光的银元宝。 “都是你的,只要你扛得动。” 金三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他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间心动神摇。 小道士忽然伸手一指头顶的天空,满脸诧异的大叫:“快看,灰机!” 第214章 我相信你的运气 计策这种东西,有时真要看场合。 小道士的计策理论上还是不错的,以超多的银子动摇金三胖心神,趁他心神不稳,再把他的视线引到天上,冲上去按住他,救下小皇帝…… 可惜最后一哆嗦,小道士出了纰漏。 金三胖茫然看着秦行之:“灰机是什么?” 秦行之却没回答,仍旧煞有介事的抬头望天,喃喃道:“咦,刚才好像真有个人在天上飞啊……神仙?妖怪?” 用力晃了晃头,小道士满怀悲壮的想,道爷八成是太过担心胖子的安危,出现幻觉了吧?有我这么忠心的朋友,胖子真是三生有幸。 金三胖勃然大怒,脸上的肌肉颤动不已:“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们都这样,老是忽略我!老子受够了,我要杀了他!” 秦行之连忙阻拦:“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那你回答我,什么是灰机。” “灰色的野鸡呗。” “啊?” “别啊啦,刚才纯属失误。三胖子,你向往自由,不愿被关起来,道爷完全能理解。银子呢,道爷也给你准备好了,现在你放了皇帝,拿银子走吧。放心,我替皇帝做主,保证不让人追你。” 金三胖冷笑:“我虽然没读过书,可我不傻。” “不信?这好办,道爷有办法。” 秦行之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卷黄纸,又取出毛笔、朱砂,一一放在地上:“来,让皇帝给你写份圣旨,就写‘金三胖挟持朕,朕决定恕他无罪’,多大点事儿嘛。” 金三胖迟疑了一下,摇头:“不行,我不信任你。把银子扔过来,让皇帝扛着,等我们出去了,我就放他走。” 秦行之心说,三番五次不上当,这是逼道爷放大招哇! 他摆手道:“慢来慢来,让皇帝扛银子陪你出去,道爷没意见,但你手里的夯昊枪得留下。” “凭什么?”金三胖当然不同意。 “就凭它是道家法宝!”秦行之一本正经地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是大齐军方和崂山道长联合研制的秘密武器,就为了能让普通士兵使用法宝。不客气的说,这东西比皇帝的命还重要。 我要是让你带走,那是害了你。你想想,你挟持皇帝,军队投鼠忌器不敢对你怎样,崂山道长火了你可就真完蛋了。崂山道长是什么人物?随便使个定身法,你动都动不了。 你带走皇帝,崂山道长碍于不干涉俗世的规矩,也不好出手救人。但你要是敢带走这件法宝,那就不好意思了,正愁找不到借口呢。” 秦行之不由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道爷这编瞎话水平……不,应该说是急智,简直惊世骇俗! “法宝?”金三又开始打量夯昊枪。 “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绝对是法宝。” “怎么用?” “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你。” “少废话,你不说,我就砸死他!”金三胖拿夯昊枪在孙蒙头顶比划。 “别,我说就是了。”秦行之长叹一声,“陛下,为了救你一命,我可得罪崂山道长了,你得帮我。” 孙蒙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秦行之指着夯昊枪:“法宝的用途你肯定喜欢,那就是飞翔。看到中间那个机关没有,那就是用来发动法宝的。只要你骑上它,然后扳动机关,你就能飞上天空,任意翱翔。” 金三胖倒抽一口冷气:“能让人飞!” “没错。崂山道长云游天下,发现西方有种叫做巫婆的奇怪职业,那些人喜欢骑着扫帚飞。道长受到启发,于是发明出了这种法宝。” 金三胖为难起来。 这东西如果真像秦行之说的那样是法宝,他还真不敢带走。他暴起挟持皇帝,即使明知九死一生,也是为了求活。得罪崂山道长,他不认为还有可能活。 那可是传说级高人,随便动动手指,自己就得完蛋,别说挟持皇帝了,就是把皇帝和自己捆一起,也没有任何卵用。 问题是,谁敢肯定小道士不是骗人? 金三胖思忖:“我不妨先试一把,如果它真能飞起来,赶紧有多远扔多远,大不了用刀。万一小道士是骗子,我也不至于让人笑话是傻逼……” 金三胖抱紧孙蒙,单手摸索着扣扳机。 枪管在金三胖和孙蒙之间晃呀晃,顿时让众人紧张万分。到现在,大家总算完全明白了小道士的计策,可是没人夸他,都在心里骂他祖宗十八代呢。 枪管指向金三胖还好,如果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恰好指向皇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况且这夯昊枪打出来的是铁砂,即使枪管不指向皇帝,飞溅的铁砂也很容易误伤他。 总之,小道士的计策根本不靠谱。 砰—— 一股白烟升腾而起。 众人也不顾烟雾呛人视线模糊,呼啦一下冲上去,摸索着把里面两个胖子拽出来。 “死杂毛,你疯了,有你这么玩儿的吗?”一个胖子挣扎着站起来,指着秦行之破口大骂。 秦行之毫不动怒,笑眯眯地说道:“不用谢。” 骂人的胖子自然是孙蒙。 金三胖早被众人像死狗一样按在地上,别说站起来了,就连脑袋都别想动一下。 即使不被按着,他也动不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夯昊枪不负秦行之所望,定格在了金三胖身上。因此金三胖现在的样子非常凄惨,全身都是血窟窿,汩汩流血,嘴里往外倒气,眼中的神采正迅速消失。 孙蒙也不是毫发无损,小腿被铁砂蹦了一下,刚骂完秦行之,就被侍卫们不由分说按倒检查。 秦行之走到孙蒙面前:“胖子,你运气真不错。” 孙蒙怒视他:“去你的,这事儿能靠运气吗?一不留神我就见太祖去了,亏我把你当朋友呢。” “这你就错了,运气真的很重要。”秦行之振振有词,“你想想,你出生就是后备皇帝,还没有竞争者,这得是多大的运气?再看金三胖,就他那倒霉样,论运气,和你有可比性吗?所以,我绝没有拿你的性命冒险,我是非常有把握滴!” “真的?”孙蒙狐疑的问。 众人无语,心说小道士纯粹强词夺理,大家都能看出来,陛下你居然准备相信他? 许天豪扑通一下跪倒,含泪控诉:“陛下,小道士不顾您的安危,肆意妄为,这是大逆不道,末将请陛下诛杀此獠!” 侍卫们怜悯的看着许天豪,心说许将军,你说的我们都同意,但是——恐怕陛下会让你失望了。 果然,孙蒙皱起了眉头:“诛杀此獠……许天豪,难道你认识杨采薇?” “杨……末将不认识。” “那就给朕闭嘴!小道士说得有道理嘛,我是皇帝,运气当然是顶天了,谁敢说我运气不如他,朕分分钟砍死他。他对朕的运气有信心,这是忠诚。” 许天豪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完全跟不上孙蒙的思路。 这种拿自己性命冒险的行为,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做出来,应该也没法容忍,陛下居然说小道士忠诚! 你不靠谱,也总得有个限度吧? 孙蒙不理许天豪,从地上站起来,拉着秦行之就往密室走,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被晾在那里的众人只好大眼瞪小眼。 许天豪清清嗓子,对侍卫头领抱拳:“这位大人……” 侍卫头领苦笑一声,低声道:“许将军有所不知,陛下和这位小道长的关系,连我们都看不明白呐!来,我跟您探讨一下……” 密室内,孙蒙盯着小道士双眼:“刚才你说的那些,肯定不是真的,我不信你会拿我的性命冒险。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废话,全指望靠你享受荣华富贵呢,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你别忘了,道爷会画符,我连黄纸朱砂都拿出来了,画道疗伤救命的符咒,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孙蒙有点不信:“这里没法力让你借吧?” “咦,这你也知道?肯定又是李奉常告诉你的,老道太不像话了,给我留点面子会死啊……他告诉你这些,就没告诉你,我借用妖力也能画符?” “这么牛?可这里也没妖怪啊。” “有大内高手嘛。” “你是说,你借用内力也能画符?” “我认为应该没问题。” “哈?敢情你没试过!” “这不是打算试试嘛,结果你的运气确实挺逆天的,就被铁砂崩了一下,连皮都没破,道爷还有点失望呢。” “滚!” …… 十六师弟运气也很好。 他不仅看到了大师兄描述的金三胖,甚至还看见金三胖挟持了他们一路跟踪的皇帝。 这个时候,如果恨天宫人能冲进山谷,趁机帮助金三胖逃脱,并且把皇帝也带走,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有皇帝在手,大齐谁敢拦他们? 倒不是说他们能把皇帝劫到契丹,但有了皇帝,玩点金蝉脱壳什么的,想成功逃脱一点都不困难。 可惜,十六师弟身在半空,根本没法通知同门。 他可以大喊大叫,可万一杀入圣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以为出了意外,直接带人跑掉怎么办?十六师弟觉得,大师兄固然比大多数恨天宫弟子聪明,让他正确理解自己的意思,恐怕比较玄乎。 于是他只能在手臂上划下记号,痛苦的看着大好机会白白溜走。 杀入圣带领师弟们赶到山谷另一头,找到已经咽了气的十六师弟,很快就发现了他胳膊上的记号。 恨天宫弟子顿时欢呼雀跃。 “师尊,我没让你失望,我的计策……成功了!”杀入圣热泪盈眶。 师弟们当然也在为确定金三胖位置而激动,至于说其中有没有不用去送死、劫后余生的喜悦感,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第215章 闹洞房很可怕 恨天宫弟子满意而归,孙蒙和秦行之就没那么高兴了。 金三胖死了。 按说他挟持皇帝在先,就算孙蒙真诛他九族,让整个金家庄给他陪葬,也是合理合法,谁都挑不出错来。可问题是,如果孙蒙没有闲得无聊,和小道士跑来山谷见金三胖,这些事都不会发生呀。 更要命的是,金三胖是要挟契丹人的重要砝码,他这一死,大臣们享受不到敲诈的爽,会不会骂孙蒙一个狗血淋头? 说实话,孙蒙对大臣们的怒火还是挺打怵的。 秦行之出主意:“反正除了大力营清楚,契丹人不知道,你家大臣也不知道,咱们干脆装傻得了。” “高,实在是高!”孙蒙立刻被说服,“我们又没打算让杀入圣见到金三胖,他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嘛。至于最后一次好处,我们不贪心,不要就是。” 秦行之对骗人完全没心理负担,孙蒙则只要理由说得过去,管他契丹人发现真相后会干什么呢。 于是两人理直气壮地回了京城。 …… 皇帝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当初秦行之还没到京城,就听说了皇帝要大婚的消息,如今都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孙蒙才终于要举行婚礼。由此可见,皇帝娶媳妇和民间是完全不同的。 事实上,从几个月前起,相关人士就一直在为大婚忙碌,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某种意义上,那时大婚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真正举行婚礼,却只在今天。 按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婚礼要在紫宸殿(俗称金銮殿)前的大广场举行,原因是——热闹。 事实上,当时文臣们没少反对,太祖皇帝却非常固执,甚至以在皇宫内建青楼相要挟。最后双方只能妥协:大婚可以在室外举行,但“六礼”不能改动过多。 这段内情早随时间消逝,太祖不着调的传说却变得根深蒂固,“在皇宫里建青楼”是证明他想法奇葩的一项典型事例,再也没人知道,那其实只是个威胁臣子的借口。 作为穿越者,孙昊就算再不靠谱,也不可能给自己戴一顶环保型帽子啊。 每次想到“热闹”这个奇葩理由,小道士都觉得可笑。大齐太祖登基前就已经成亲了,再热闹也和他无关,你说他定这个规矩是不是很无聊。 至于说赶儿子婚礼的热闹,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又没有退休一说,只要太祖活着,他儿子就不可能称帝,也就没机会使用皇帝大婚的礼仪。 其实孙蒙这种登基后大婚的情况,在大齐历史上并不多,这时代又不提倡晚婚晚育,一般太子登基前就成亲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好几个。 孙蒙能有这个机会,还要“归功”于他爹。 先帝是个谦谦君子,做事未免就有些较真,明明能轻松做皇帝,他非要兢兢业业事必躬亲。这种敬业态度,按儒家理论是明君的表现,大臣们根本没立场劝,总不能说“陛下您玩儿去,一切有我们”吧? 李奉常倒是劝过,可惜效果并不好。 还是后来,大臣们见他玩日理万机越来越上瘾,大婚后数年都没有子嗣,这总算是个用来劝他的理由,就请求他为天下计,多和皇后嫔妃交流交流。 生下孙蒙,皇帝可能觉得自己完成了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再次投入到朝政中不能自拔。 结果孙蒙就成为历朝历代皇家少见的独子,没有任何竞争者,而先帝则积劳成疾,孙蒙还没成年他就归了天。 也正是因为被先帝的认真给伤害了,大臣们对孙蒙的不着调性子才有了足够的宽容。 不亲身经历不会知道,有时候皇帝太认真负责,对臣子们来说,那也是一种折磨。 秦行之今天事不少,所有来观礼的外国使节都需要他安排协调,即便如此,他还是抽了个时间跑到孙蒙那里看了看。 作为皇帝,孙蒙当然不会和民间新郎一样亲自去迎娶杨采薇,只需在皇宫等着,大臣们自然会替他处理一切。 孙蒙打扮得非常精神,身穿绛纱袍,头戴通天冠,配合肥嘟嘟的脸盘子,顿时显得比平时成熟了许多。可惜表情动作暴露了原形,在寝宫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见到秦行之,孙蒙大喜:“小道士你可算来了!外面热不热闹,人多不多?” “这不废话嘛,文武官员、王公贵族,但凡能喘气的都来了,使节也全都就位,能不热闹?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在广场上扔几颗炸弹,乐子可就大了。” “炸弹是什么?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你有吗,给朕来上几个,等会儿典礼上我扔着玩儿。” “没有。别打岔,我有正经事要说!” 孙蒙乖乖闭嘴,等秦行之发言。 “本来我只管安排好使节就算尽了职责,可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我得替你的性福考虑啊,所以我就来了——胖子我问你,闹洞房的事儿,你准备好没有?” “闹洞房?” “对呀,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风俗,就算你是皇帝也逃脱不了啊。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后果非常可怕。你想啊,大臣们平时即使对你有意见也不敢说,这时不趁机报复你才怪呢。 你要不做准备,到时他们一拥而上,给你画个鬼脸啦,逼着你媳妇出点丑啦,这还不算什么。 试想你正和皇后嘿嘿嘿的时候,床底下忽然钻出个杨旭……呃,他是杨采薇的爷爷,应该不会。郭常,对,要是换成郭常那张死人脸,乖乖,更可怕,非把你吓萎了不可!” “何谓嘿嘿嘿?” “就是啪啪啪。” “何谓……” “停,现在不是名词解释的时间,咱说的是闹洞房,抓住重点行不行?” 孙蒙回头问高升:“有闹洞房这个步骤?” 高升摇头:“绝对没有,不仅陛下大婚没有闹洞房,民间也从没有过。在人夫妻敦伦时钻进床底窥视,此乃有悖礼法、无耻之尤的行径,谁敢那么做,被抓起来打板子发配都是轻的。” 秦行之叫道:“平时当然不行,我说的是闹洞房。” 高升不满的瞪了小道士一眼,心说陛下大婚这么重要的事,你就消停消停,别闹腾了! “陛下,老奴不知小道士从哪儿听来的胡言乱语,但我早已将礼部拟定的仪程全部背熟,其中并无闹洞房一说。小道士,这种搅乱别人婚礼的恶劣行径,只有野蛮人才会干,大齐是礼仪之邦,绝对不可能出现。” 秦行之愣住了:“没有?怎么会?” 高升板着脸说道:“契丹倒是有抢婚的风俗,或许也能有闹洞房吧。你和老道行走江湖,错把契丹风俗当成大齐风俗,也不是不可能。” 孙蒙吁了口气:“吓我一跳,还好虚惊一场。朕喜欢热闹不假,可不喜欢被人作弄。” 秦行之思维有些混乱。 梦中世界——不,现在应该说是后世。后世全国都有结婚闹洞房的习俗,都说是华夏传统,即使不发扬,那也得继承,否则就是忘了本。 结果,大齐根本就不存在闹洞房那一套。 当然,后世历史上没有大齐,可听高升的意思,这并不局限于大齐朝。礼仪之邦嘛,自孔圣人那会儿就是了,汉唐乃至再往上数,恐怕都没有闹洞房的说法。 那闹洞房又是谁传下来的,难道还真像高升说的那样,是契丹人的习俗? 高升的声音传来:“蛮夷不通教化,信奉实力为尊,风俗一贯和我汉人迥异。老奴听闻,契丹人抢亲,不仅抢的人理直气壮,被抢的也只会怨自己实力不足,顶多发奋图强,以后再把人抢回来。 我还听说,如果被抢去的新娘有了身孕,原先的夫家即使抢回新娘,也会让她生下孩子,还会视如己出,与亲生血脉待遇完全相同。” 孙蒙和秦行之同时大叫:“这也行?” 高升难得在皇帝面前显摆一回,笑道:“老奴也是上次去莱州府路上听人说的,那人经常到边关做生意,应该不是道听途说。 陛下有所不知,契丹人吃饭还不分餐哩。 在我们大齐,颇有些讲究的人家遵循古礼,吃饭时每人占据一张小桌,这种情况虽然越来越少,但即使在一张桌上吃饭,碗筷饭菜也尽量分开。请客吃饭,菜品虽然共享,碗碟却必须分置,用单独准备的餐具夹菜。 契丹就不同了,他们经常用一口大锅熬煮肉食,所有人直接从里面抓着吃。老奴想,契丹穷苦,又缺乏铁器,往往一个部落都没几口锅,这也是无奈之举。 另外,听说契丹使节在京城下馆子,饭菜上来也是大伙儿一哄而上,并不先把饭菜分开。” 孙蒙听得直咧嘴:“那岂不是互吞口水?” 高升微笑点头。 “太恶心了!”孙蒙打了个寒颤,“小道士,你竟敢把朕的婚礼和契丹人习俗搞混了,我真想揍你一顿。我说你好歹也是礼宾使,就没看礼部发下去的章程?” 秦行之讪笑:“我忙嘛,得修炼,还得陪你玩儿……呃,读书,读书。再说那玩意儿我看了用处不大,我的职责就是安排使节,费那神干什么?” 第216章 他就在这下面 吉时到,孙蒙在宦官和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广场,在事先布置好的龙椅上坐定。 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包括场边矗立的禁军、皇帝身后的侍卫宦官,所有人同时伏地叩拜。 这时就不能讲什么“大齐不兴跪拜”了,礼法就是这么规定的。当初臣子们和太祖皇帝争了好久,才争取到六礼基本不变——换句话说,就是为他们自己争取到了跪拜的权利。 好吧,听起来挺贱的。 可圣人门徒讲究的就是礼法,这种隆重庄严的场合,不跪一把,总感觉缺点什么。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只有两个人还站着。 一个自然是皇帝,另一个可不是小道士。他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就算和皇帝再亲密,这个时候也是不敢不下跪的,否则杨旭第一个饶不了他。 另外一个站着的人,是崂山道长李奉常。 李奉常手持拂尘,朗声宣读皇帝诏书,委派迎亲使。早就整装待命的迎亲队伍接了诏书,奏着乐启程出皇宫,去杨旭家迎接皇后。 这边孙蒙开口说了几句,让众人平身。 大家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等待迎亲队伍回来。 按照礼仪,暂时也就这样了。 可李奉常并没有退到一边,而是开口道:“陛下有旨,大力营鸣枪二十一响,以昭告上天。” 咦? 懂行的人都愣住了。 说实话,皇帝大婚这种事,多少年都赶不上一回,礼部那些人也不怎么熟悉,都是照着书本现学现卖。 可无论如何,书上都没有什么“鸣枪”的规矩。 他们制定的流程,也不包括鸣枪。 广场一侧大力营五百名士兵同时大喝:“尊旨!”随后将手里的夯昊枪朝天空斜举,扣动扳机。轰鸣声顿时连成一片,原地升腾起白烟。 这么多夯昊枪同时开火,动静可不算小,把广场上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文臣就不用说了,即使武将和其他禁军,乍听到震耳欲聋的枪声,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孙蒙精神焕发,这才叫热闹嘛! 为了能让大力营开枪听个响,他亲手把自己修改过的章程交给李奉常,换下原先的那份,也是颇费了一番心血的。 鉴于皇帝的爱胡闹,李奉常不可能不检查,更不可能不问清楚。 孙蒙倒也没打算瞒着他,解释了一番鸣枪的意思,让李奉常好一阵郁闷。他是有道高人,略想了想也就明白夯昊枪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对着天空放枪…… 这比小道士开业放鞭炮还离谱啊! 明白的,知道你是为了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挑衅老天,向天上的神仙示威呢。你孙蒙不在乎自己的皇帝宝座,不在乎天下苍生,别把贫道扯进去呀。我还想着飞升天庭,见见祖师爷他们呢。 李奉常毫不迟疑的表示了反对。 孙蒙劝他:“您的疑虑绝对是多余的,神仙掐指一算能知过去未来,怎么可能和凡人一样误会?” “就算神仙不误会,成个亲而已,陛下就别没事找事了吧。” “李道长有所不知,鸣枪不仅是为了昭告上天,也是向使节宣示威严,让他们知道咱们大齐拥有可怕的武器。小道士说了,这叫做……核威慑。” “贫道仍然觉得不妥。” “您要不同意,可别怪我到时候瞎胡闹。” “你这已经是瞎胡闹了!” “那是李道长还不够了解朕,我胡闹起来,我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 “陛下,那可是你的婚礼啊……” “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人家连在自己婚礼上闹腾都不在乎,李奉常又有什么办法?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 大力营士兵放完枪,接着开始重新装填弹药。 二十一响呢,且得花点时间。 于是,在众人等待迎亲队伍返回期间,皇宫内隔段时间就响起一阵轰鸣。 大力营接受了小道士的建议,并没有在枪管里装填铁砂,而是直接用纸堵住火药,因此其实和鞭炮差不多,响是够响,却没什么危险性。 一开始众人都被吓得不轻,可多听几次后,逐渐也就适应了过来。到了最后,甚至达到充耳不闻毫不在乎的境界——换个说法,就是麻木了。 等迎亲队伍出现,大力营还没放完二十一响。 李奉常不发话,迎亲队伍只好停下,稀里糊涂的等大力营放完枪,才在李奉常的主持下,进入下一步程序。 这浪费了不少时间,可孙蒙高兴,他是皇帝,又是新郎官,今天他最大,谁又能管得着他? …… 杀入圣率领师弟们冲进山谷。 留守的大力营士兵算是倒了血霉。有夯昊枪的同僚都去了京城,剩下的五百战兵从人数上说十倍于恨天宫弟子,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面对这些普通士兵,武林高手都能以一当十,何况是恨天宫精英弟子? 要知道,恨天宫弟子的实力,比普通武林高手要高出不少,例如杀入圣的肉身修为,正常情况下熊六梅就拿他没辙。 其他人就算修为比杀入圣差,至少大力营的战兵用刀砍,还破不了他们的防。 五百人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战阵。 于是双方交手没多久,大力营便节节败退,一看不妙,把刀一扔就投降了。 家眷和“研究人员”早躲在房子里,祈祷忽然杀进山谷的这些人看不见自己了。 由此可见,小道士用大力营对抗契丹人的想法,根本是外行人的美好愿望而已。是,这些士兵可能不像其他人那样畏契丹人如虎,可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又困居山谷从没打过仗,论经验和韧性,还不如边关军队呢。 夯昊枪再神奇,五百人的队伍仍是杯水车薪。 杀入圣把刀架在一名战兵脖子上:“说,金三胖在哪儿?” “谁?小的不知道啊!”战兵双腿打颤,怕得厉害,可他根本不知道金三胖是谁。 “金三胖,一个胖子,被你们关在山谷的。”杀入圣往下一压刀柄,“别跟我装傻,否则我先砍了你,再找别人问。” “那边,他在那边!爷爷饶命!” “带我过去。” 杀入圣和几个师弟押着战兵,来到远处一片空地上。这里一览无余,根本就不是关人的地方,杀入圣觉得被骗了,一脚把战兵踹翻:“你敢戏弄我?” “我没有,那个胖子就在这下面啊!” 杀入圣沉吟:“你的意思是,下面有地洞?” 战兵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他死了,被埋在了这里。” 死了? 死了! 杀入圣和师弟们霍然色变。 “不可能!” “小的不敢骗您,您挖开就知道真假了。” 杀入圣一挥手,师弟们就挖了起来。不得不佩服恨天宫弟子,肉身力量果然强悍,根本不需要工具,仅凭双手,挖掘速度都奇快无比。 金三胖破破烂烂的尸体被拽上来。 杀入圣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金三胖的尸体,胸口不停起伏,喘息声越来越粗,终于大吼一声,挥刀将战兵的脑袋砍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杀入圣完全失去了冷静,一边怒吼,一边挥刀乱砍。 他计划好了一切,今天的行动也异常顺利,就在不久前,他还为自己制定的计策沾沾自喜呢,结果转眼功夫,一切都成了空中幻影。 金三胖死了,白马山血统从此断绝,再也不可能打开恨天宝藏……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杀入圣无法忍受的,是他辜负了师尊的信任! 这怎能不让杀入圣发狂? 师弟们不敢劝他,只好去审问其他战兵。 过了好一会儿,杀入圣才逐渐恢复理智。师弟们已经了解清楚情况,趁机禀报了大师兄。 “是皇帝害死了他!”杀入圣双眼喷火。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金三胖如果不挟持皇帝,根本就不会死,孙蒙也没亲手杀金三胖。然而,现在的杀入圣,急需一个复仇的目标,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愤怒和懊恼。 其他恨天宫弟子也非常愤怒。 无法开启恨天宝藏是原因之一,但恨天宫弟子对白马山血统的重视,来自于对恨天的崇拜。别看他们一口一个“金三胖”叫着,那是因为金三胖还没通过验证。一旦金三胖成为恨天宫主人,他们都将是金三胖最忠实的奴仆。 “大师兄,要为金三胖报仇啊!” “这些混蛋都该死,我要杀了他们!” “对,一个不留!” 杀入圣挥手制止师弟们,说道:“杀这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就算报仇了?不,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皇帝!为兄决定了,我们要杀入皇宫,替金三胖出口怨气。” 杀皇帝? 真是个好主意! 恨天宫弟子就不是怕死的,顿时群情激愤,叫嚷着立刻冲进皇宫,把大齐狗皇帝碎尸万段。至于他们五十几个人能不能成事,如果真杀了皇帝会不会造成严重后果……管那么多干嘛。 杀入圣吩咐:“带上金三胖的尸体。” 师弟们不解的看着杀入圣。 杀入圣解释:“金三胖毕竟是尊贵的白马山血统,怎能就这样被埋葬在一座山谷中?况且,他虽然已经死了,说不定他的血还能开启恨天宝藏。” “师兄,这个季节,来不及赶到恨天宫他就臭了……” “臭了也得带着,否则我没法向师尊交代。” 一名师弟将金三胖尸体捆在背上,恨天宫弟子冲出山谷,在山中急速前进,直奔京城方向。 第217章 一点就透的小道士 紫宸殿前广场上,大婚典礼还在进行,拜天地已经完成,现在李奉常正念一篇冗长的祭文。 先前的夯昊枪齐射,让孙蒙大呼过瘾,轮到正儿八经的婚礼仪式,他就提不起精神了。还好李奉常也不是干念,有宫廷乐师伴奏,算是稍有点乐趣。 杨采薇和孙蒙并排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说是龙椅,正规名称应该叫“龙床”,别误会,“龙床”可不是皇帝睡觉的床铺,而是一种类似沙发的宽大坐具。 之所以叫它龙椅,主要是怕造成误解,以为太祖皇帝弄出来的大婚典礼,还有当场证明皇帝是男人的步骤。 杨采薇并没有如民间新娘一样蒙盖头。 她是皇后,今天的大婚典礼,让臣子们认识她也是目的之一。皇族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皇后不仅是孙蒙的妻子,还是最大的内廷官员,以后免不了要和大臣打交道。 小道士站在各国使节团前面,正和大理王子段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秦行之不高兴的回头低声呵斥:“都给道爷老实点!李道长的祭文确实挺无聊的,大家说说话解闷我能理解,可你们不能乱动啊,再忍忍,就快完成了。” 段誉心说,当着大齐文武群臣的面,谁敢乱动,连说话的也没有好不好?刚才都是你在说,小王不搭理你又不合适,才随便附和了几句。 毫不夸张的讲,皇帝大婚这么庄严的场合,真有人敢乱动乱说话,被拖下去砍头都没地方说理,自己国家还得派人来道歉。 连契丹人都老老实实站着,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段誉也挺奇怪,是谁那么不知死,居然敢乱动? 段誉好奇的回头看,恰好看见一个契丹人双目充血,恶狠狠扑向身边交趾人的场面! 那交趾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契丹人扑倒,醋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顿时满脸开花,鲜血四溅。 交趾人惨叫一声。 这声叫喊仿佛刺激了契丹人,他嘶吼一声,双拳连番砸向交趾人,砸得对方的脸血肉模糊,直接没法看了。 “这是怎么了?”段誉吃惊不小。 秦行之怒气冲天往骚乱的地方冲:“这是不给道爷面子呐!好你个耶律乞买,这段时间见你挺老实的,合着都是装的,就为了在大婚时给道爷一个难看是吧?” 随后他又乖乖退了回来。 因为耶律乞买等契丹人,无一例外全都脸红脖子粗的放声嘶吼,瞪着血红的眼睛,随便抓住身边一个人,劈头盖脸就打。 来参加婚礼,大家都没带武器,契丹人体力有优势,又是狂性大发,转眼间就揍趴下不少人。 这种情况下,小道士怎么敢上前? 骚乱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文武群臣,他们往这边一看,顿时就沉下了脸。在皇帝婚礼上打架,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让人不生气都不行。 同时,自然对小道士的失职表示严厉谴责。 一队禁军冲过来,试图将双方分开。 可惜契丹人明显脑筋不正常,对禁军也是大打出手,有武力值高的,成功抢到禁军的刀,劈手将身边的使节团成员砍倒。 更有甚者,居然打算往皇帝方向冲。 这还了得? 孙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激灵一下来了精神:“打起来了?太好了,终于算是有点意思了!小道士就是讲义气,他肯定也知道朕无聊,所以才故意弄出点乐子吧?” 杨采薇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陛下慎言。” “嗬,见血了都!” “陛下!外国使节扰乱大婚,该罚。秦行之玩忽职守,该杀!” “咦,说反了吧?不守规矩的是外国使节,杀也是杀他们,小道士嘛,随便罚点薪俸也就够了。” “陛下此言差矣,外国使节不通教化,秦行之身为礼宾使,有教导监督之责,骚乱的责任,他不负谁负?陛下若不杀他,如何能彰显皇帝威严?” “你……朕和你就没共同语言!” 孙蒙学着小道士丢下一句话,便死活不再理会杨采薇,而是兴高采烈的看热闹。 杨采薇向来视男人如草芥,把做皇后当成一次升职,此时听了皇帝的话,脸上还是露出几丝黯然之色。 使节团这边,秦行之叫道:“契丹人狂化了,都别跟他们客气,下死手!” 禁军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契丹人闹事,倒霉的是负责礼宾的小道士,肯定不是他们。但如果不能迅速平定骚乱,甚至让契丹人冲撞了大婚,那可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都头一声令下,又有两个队的禁军冲过来,三队共一百五十人的士兵,对契丹人大开杀戒。 即使在契丹人没武器,人数又远少于禁军的情况下,禁军也付出了几条人命,才算把契丹人全部拿下。可怜耶律乞买带来的契丹好汉,经过数次稀里糊涂的战斗,还喘气的已经不到十个。 就算这不到十个人,因为冲撞大婚,能不能活着回契丹都不好说。朝臣们不愿招惹契丹,但大家最好脸面,这种羞辱不一定忍得下去。 秦行之摸着下巴:“杀入圣今天没来啊,契丹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狂化?难道说,狂化也会成瘾,次数多了,即使没人刺激,也能自己发动?” 禁军迅速清理场地,把契丹人押下去,顺便把遭受无妄之灾挂掉的使节团成员拖走,受伤的也送出去疗伤。 骚乱来得突然,好歹处理得也够快,尽管大家都觉得受了契丹人羞辱,但这事儿大婚后有的是时间问罪小道士,现在嘛,还是大婚重要。 现场甚至都没怎么慌乱。 要知道,参加大婚的都是高官,世面见得多了,这点沉稳还是有的。 整个过程中,李奉常一直在平心静气的念祭文,完全不受骚乱影响。 此时他终于念完祭文最后一个字,将绢布慢吞吞往袖子里一收,也不继续下一项流程,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地面。 众人迷惑,心说李道长怎么忽然发起呆来?现在似乎不适合玩儿神游物外吧? 李奉常忽然动了。 拂尘往前方地上轻轻一甩。 轰隆—— 青砖铺就的地面猛地炸开,恨天宫弟子从裂开的大洞里鱼贯跃出,向皇帝的方向杀去。 群臣终于知道害怕了。 先是契丹人闹事,幸好手里没武器,对付的又是使节团,而且被禁军及时压制了下去。现在又有人从地底跳出来,个个手持钢刀,显然不是打算过去恭贺皇帝大婚——这他么分明是要刺杀陛下! 禁军指挥使从武将队列里撒腿往禁军那儿跑,一边大吼:“护驾,保护陛下!” 文武官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袖子一挽,袍子往腰里一掖,所有人做出了同一个选择,就是往孙蒙那里猛冲,试图在刺客之前赶到皇帝身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皇帝。 侍卫们呼啦一下将龙椅围了起来。 高升则完全不顾礼仪,摆开架势挡在皇帝皇后身前。 使节团这边,小道士目瞪口呆看着乱糟糟的场面。 段誉提醒他:“小道长,快去保护陛下!” 大家都在往前冲,连杨旭那么大的年纪,都不顾一切要去保护皇帝。如今正是表忠心的时候,段誉认为,身为皇帝身边的宠臣,小道士更应该拼死护驾。 危险固然有,可也是邀宠的最佳时机啊。 段誉搞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大臣们是为了表现忠君才奋不顾身,其实绝大部分官员真没想那么多,他们只是下意识做出了选择,单纯不想皇帝出危险罢了。 孙蒙不靠谱,有时还瞎胡闹戏弄臣子,可谁都清楚,这是个少有的心地纯良的皇帝。 他永远不听劝固然可气,却也永远不记仇,即使被骂个狗血淋头,隔几天就完全忘没影了。 大齐吏治宽松,毕竟还是君主社会,皇帝平时可以让着大臣,真发起怒来,有的是办法惩治臣子。 孙蒙不是不想惩治臣子,而是根本就没有用皇权对付别人的意识。 这样的皇帝,平时你可以鄙视他,真到了危险时刻,谁都不想他出危险。 小道士迷茫的看向段誉:“啊?” 段誉心说有你这么做宠臣的么,根本不合格嘛:“小道长,杀入圣狼子野心,竟敢带人刺杀陛下。如果让他伤了陛下一根寒毛,大齐震怒,天下必然动荡啊,请小道长为苍生计,立刻前去护驾!” “哦,护驾啊……没事,根本用不着。” “用不着?”段誉糊涂了。 “是呀,胖子不可能有事,我费那事干嘛?”说到这里,秦行之一脸钦佩,“道爷不得不佩服太祖皇帝,他交好崂山道长,又立下规矩让崂山道长主持婚礼,这是妥妥的未雨绸缪呐!就凭李道长,别说杀入圣了,他师尊来了也得跪。” 段誉低声道:“小王当然知道李道长厉害,可现在关键不是陛下有没有危险,而是你去不去救他。” 小道士恍然大悟:“对啊,确实得去救他,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幸亏段兄提醒。” “小道长一点就透,小王十分欣慰。” 秦行之撒开腿就跑,嘴里大叫:“李道长且慢动手,您悠着点,给我留几个刺客装装逼——” 第218章 你装我装大家装 杀入圣满脑子杀机和……郁闷。 他事先也知道,今天皇宫举行大婚典礼,禁军戒备森严,硬闯不是不行,但那么做肯定没机会刺杀皇帝了。 因此,杀入圣决定偷袭。 换成一般人,仓促间真找不出什么办法偷袭,可恨天宫弟子并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武林高手能相比的。他们专注于修炼肉身,也许在高来高去方面不如武林高手,但皇宫这么大的场地,即便真有本事从天上飞进来也不能干,那必将成为禁军的靶子,远不如从地下偷袭好。 他们在皇宫外挖了个洞,一路靠强悍的肉身力量往前挖掘,愣是临时打出一条地道,直通大婚典礼现场。 计划很成功,直到进入广场都没人察觉。 杀入圣因金三胖死亡而失去的信心,总算找回来了一些。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头脑的,拯救金三胖的计划本身没问题,金三胖意外死亡,纯属贼老天使坏,非人力能抗衡。 临时起意狂化契丹人,是为了吸引众人注意力,毕竟地道虽然够深,万一有听力变态的听到动静就坏了。然后再趁机突进到皇帝身边,暴起杀人…… 都会随机应变了,以后谁还敢说恨天宫弟子没脑子?杀入圣甚至都开始膜拜自己了。 李奉常随手一甩拂尘,一切都变了样。 前方的泥土忽然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正挖掘的师弟闷哼一声,双臂差点折断。 杀入圣一声令下,众人就从地底窜了出来。 大齐官员的举动杀入圣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连连。他们离皇帝这么近,那些官员根本就来不及护驾,禁军更不可能及时赶到。 唯一需要对付的,只有侍卫高手。 五十多名恨天宫精英弟子,人数上就已经比侍卫有优势,况且他们随便哪一个都比武林高手更强。 再说了,他们的目标是皇帝,没必要和侍卫死磕,区区几十个侍卫,根本不可能守住防线。 总之,皇帝死定了! 所以说,杀入圣作为恨天宫弟子,脑子是有,但也有限得很。他没注意到李奉常也就罢了,可挖掘受阻这么重要的意外,杀入圣居然也给忽略了。 李奉常淡然一笑,拂尘再次甩动。 天罗地网术! 最前方的恨天宫弟子迎头撞在看不见的墙上,前进的步伐立刻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人措手不及,顿时来了个连环相撞事故。 这时恰好小道士要求李奉常给他留几个人装逼的声音响起。 李奉常挺听话,不再做进一步行动,微笑着等秦行之过来。 “天罗地网术?”秦行之问。 李奉常点头:“不错。你要小心,别靠得太近,否则瓦解了法术,贫道还得重新布置。” 秦行之愕然:“啊?那我还怎么装逼?” “秦道友,这些人已是瓮中之鳖,你又何必为难他们?依贫道看,还是别动手了,贫道用个定身法擒住他们,交给陛下处理就好。” “这话说的,不能装逼你等我过来干嘛?” “贫道要是不等你过来,和你说明白,恐怕你会怀恨在心,回头加大符咒生产规模,也是有可能的。” “嘿,你也太小瞧人了。” 李奉常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面色一变,意外的看向杀入圣等人。 小道士喊了一嗓子,终于让杀入圣明白过来,相对于侍卫高手和禁军,真正可怕的是李奉常。这道士实力高深莫测,当初他是看出来过的。现在大家被看不见的牢笼围困,显然也是李奉常出的手。 道法,又是道法! 杀入圣一咬牙,挥手一刀砍在胳膊上,鲜血染红了袍袖,一股冲天的杀气也蓬勃而起。 其它恨天宫弟子不必杀入圣下令,人人开始挥刀自残。 刹那间,天罗地网术范围内鲜血横流。 杀入圣大吼:“有道士施法,大家准备撤退!” 师弟们大声应和。 一名恨天宫弟子抬起手掌,狠狠拍在身边师兄弟身上。被拍的人眉头蹙起,却没有丝毫意外之色,而是顺势挥手,拍向另一位师兄弟。 第三人同样拍向身边另一个师兄弟,然后是第四位,第五位…… 说起来挺慢,其实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几乎眨眼间就有一半的人完成了互拍的动作。显然这些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对流程熟悉的很。 最后一名恨天宫弟子大吼一声,奋起全力拍在天罗地网术的屏障上。 仿佛有轻微的碎裂声传出,天罗地网术应声瓦解! 杀入圣等没出手的人早已蓄势待发,天罗地网术刚瓦解,他们就冲了出去,朝皇宫外亡命逃窜。 李奉常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他仓促间布下的天罗地网术,确实不算多坚固,可即使如此,李奉常也不认为随便什么人就能打破牢笼,至少恨天宫这些人是不应该做到的。 可事实是,他们居然做到了。 刚才那一套动作,应该是一种合击之术。 对于合击之术,李奉常并不熟悉,但也听说过,有些武功传承里,就有类似的东西。 道家当然是没有这东西的,修炼是为了飞升成仙,这是件非常个人的事,战斗力什么的都属于附带效果,打群架更一般不会出现,谁会闲得无聊去研究那种东西? 道士施法,本质上是利用自己修炼出的真元,调动天地元气。只要你境界足够,整个世界的元气都能被你利用。而境界不足,即使联手施法,增幅也有限得很。 恨天宫修炼的不是内功,完全靠肉身力量,居然也能使出类似的合击之术? 李奉常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他这一愣神不要紧,杀入圣等人速度极快,已经跳出宫墙,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秦行之不愿意了:“李道长,人跑啦!” “啊?跑就跑了呗。” “他们刺杀胖子!” “不是也没杀成嘛。” “你……李道长,莫非脑子忽然抽了?” “当然没有。既然他们能挣脱天罗地网术,说明天道不绝他们,贫道自然要顺应天意,不会穷追不舍。而且,这不是还留下一半人嘛。” 李奉常看了眼被禁军包围的恨天宫弟子。用了合击之术后,他们似乎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战斗力大打折扣,虽然仍旧不惧刀剑,却也无法突破包围。 秦行之被李奉常气笑了:“胖子对你可不错,他们敢刺杀皇帝,你不拿下他们,对得起胖子吗?什么叫天道不绝?还以为你李道长是高人,头脑不会和别人那样僵化,合着你也相信那套歪理邪说。” “这话说的,天道好生,怎么就成歪理邪说了?如果贫道不相信,那还修什么道?” “人家都恨天了,天道会放过他们?” “你我不是天道,如何能推测天道的意思。”李奉常摆手,“另外,秦道友毕竟是鸿蒙派掌门,切不可被红尘爱恨迷了眼,你如今固然是朝廷官员,但你难道想做一辈子官,不准备修炼了?” “就我还修炼呢,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废话少说,秦道友不是想装逼吗,此刻正是最佳时机。” 秦行之顿时顾不上管杀入圣等人,兴高采烈的把大拇指一伸:“拿弹药来!” 李奉常没动,而是说道:“禁军正在围攻,你不能用掌心雷,也不能直接把法力扔出去,否则恐怕会误伤军士。这样吧,你就用定身法拿人。” 秦行之尴尬的摸摸鼻子:“那个……贫道不会啊。” 李奉常并不感到意外,小道士在符咒上是个天才,法术方面可能因为无法施展道法,即使学过也基本忘光了。 还好定身法属于通用法术,李奉常附在小道士耳边,把施展方法和口诀说了一遍,顺便把一道精纯的法力传给他。 小道士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大叫一声:“给道爷闪开条道儿,看道爷降妖除魔,勤王救驾。” 军士们根本不听他的,这群刺客刀枪不入,好不容易围住他们,为此还付出了好几条人命,怎能轻易放开缺口,要是跑了刺客算谁的? 秦行之也没强求,大叫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以便装逼时有人围观鉴赏。堂堂道家定身法,如果还需要别人让道才能施展,那就实在太搞笑了。 口里念念有词,喝声“定”,手对着某恨天宫弟子一指。 那弟子全身一震,整个人就凝固了。 秦行之大喜,单手连指,嘴里配合发出“biubiu”的古怪声音,凡是被指到的恨天宫弟子,立刻变成木头人,别说身体,连眼睛都没法眨动。 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李奉常在后面看得十分诧异。 小道士不熟悉道法,但这上手速度也太快了,几乎看不出任何磨合的迹象。上次施展掌心雷,还可以说他温习过一段时间,这次纯属现学现卖,居然抬手就来。 而且显然纯熟度还不低。 要知道,任何人初学道法都只能照葫芦画瓢,每个步骤都不敢乱来,心法、口诀,乃至最后发出的定咒,都必须严格遵守师父的传授。 不是不能标新立异,但那是修为精深,手法熟练之后才能做到的事。 比如定身法,定咒词必然是个“定”。 小道士就敢乱“biubiu”。 秦行之大展神威,每定住一个刺客,士兵们必大声欢呼。 冲到龙椅前的大臣们神情复杂的看着战场,心说这小道士平时一副讨人厌的模样,他居然真会法术! 孙蒙从护卫中间探出头来,惊见秦行之正在过瘾,顿时忍不住大叫:“小道士悠着点,也给我留几个装下逼啊!” 秦行之头也不回:“你又不会法术,捣什么乱?” “朕不管,你想办法,否则朕办你个欺君之罪……” 大臣们心中暗喜,但愿小道士没办法,陛下一怒之下降罪,倒是省了大家的口舌。 就听孙蒙继续说道:“……罚你一辈子不能成亲!” 秦行之大惊失色:“如此狠毒?” 第219章 多笑笑就对了 孙蒙这个皇帝确实不靠谱。 士兵们正在拼命和刺客搏杀,甚至付出了不少人命,而且死伤还在继续,他居然为了和小道士抢出风头的机会,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 可大臣们不这么想呀,他们觉得,假如能让小道士受挫,多死几个大头兵完全能够接受。 抱歉,这是个阶级社会,人人平等那是做梦,当初太祖皇帝都没敢提这个茬。 小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毫不犹豫的丢开剩下的恨天宫弟子,跑到侍卫前面,推开侍卫挤进包围圈,从怀里掏出黄纸朱砂,往地上一铺:“道爷天纵奇才,这点小事儿想难住我?做梦。” 孙蒙大喜:“你要画符?” “废话,教你道法你学得会吗?” 杨采薇皱眉看着小道士画符,满脸厌恶之色。 秦行之一边画符,一边还有余力乱看,见到杨采薇的表情,愣了愣,撇嘴道:“杨采薇,你什么意思?你搞清楚,刺客又不是我引来的。” 如果李奉常能看到包围圈里的场景,估计又要诧异了。 秦行之脸上表情连续变化,嘴里说话,眼睛不看黄纸,手上画符的动作却一直没停。那种感觉,仿佛另外有个人在指挥着他的手臂画符一样。 杨采薇哼了一声,转头不理小道士。 秦行之嘟囔:“胖子,这媳妇你可得好好管教。” 杨采薇大怒。 孙蒙拉了她一把:“他就这样爱乱说话,你跟他计较什么?放心,朕不会管教你,但你也不准动怒,否则耽误了朕的正事……我可听说,冷宫闲置有些年头了。” 杨采薇眼圈一红,心中充满愤懑低下头。 秦行之画好一张符咒,跳到旁边:“自己拿。” 孙蒙是知道秦行之的秘密的,因此也不奇怪,屁颠屁颠跑下龙椅,把符咒捡起来:“这是什么符咒?” “定身法,你可以叫它定身符。” “就是刚才你用的那种?” 秦行之点头。 孙蒙对侍卫叫道:“都散开,看朕降妖除魔、勤王护驾。” 小道士暗笑,这家伙什么都喜欢跟道爷学,勤王护驾这个词儿,你用合适吗? 侍卫们很为难:“陛下,刺客十分危险……” “你们傻啊,有李道长在,朕想死都难。赶快散开,别耽误朕装逼……呃,士兵们死伤惨重,都是我大齐好男儿,朕心急如焚!” 侍卫头领叹口气,挥手让众人散开。 孙蒙冲到战场前,对着一名恨天宫弟子瞄准了好一会儿,这才掏出火折子点燃符咒,用力往前一扔。 符咒这东西,并非必须扔在目标身上才能起作用,否则的话,它的载体只是张轻飘飘的黄纸,还是被点燃的,一般人哪有那个本事百发百中? 黄纸不重要,重要的是点燃发动后,吸引到天地元气,经过符文转化,形成的法术力量。 这力量聚集在施法者的手里,甩出去击中目标,才算真正发挥作用。 孙蒙糟践过大量符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惜他准头和时机把握上显然有点欠缺,定身符甩出去没击中预想的目标,反而打在一名士兵身上。 那士兵呃了一声,就一动不动了。 孙蒙胖脸一红:“好像打偏了……” “无所谓,反正你也定住了一个人,至于定住的是谁,这并不重要。”秦行之敷衍道,“既然你过了瘾,就赶快退开,别耽误道爷施法。” “咱们有的是时间,再画一道呗?” 秦行之低声劝:“胖子别闹了,你没发现士兵们头顶都要冒烟了吗?还指望他们替你守卫京城呢,别再被你弄得造了反,你说冤不冤?” 孙蒙迷惑的看看厮杀的禁军:“为什么造反?” “这话说的,如果你在跟人拼命,随时都可能挂掉,明明来了个英明神武的救世主,出手就能力挽狂澜,结果被个不知所谓的胖子拦住杂七杂八的闲扯,你恨不恨胖子?” “我是皇帝,不可能跟人拼命。” “你真不明白道爷的意思?” “好吧,我装傻你肯定不信。”孙蒙挥挥手,意兴阑珊的返回龙椅。 秦行之念动咒语,又开始对着恨天宫弟子“打枪”。 一刻钟后,尘埃落定。 二十几名恨天宫弟子全部变成木头人。 这些人十分危险,谁都不敢大意,禁军指挥使请示过皇帝后,把他们押出皇宫,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费了老大力气才挨个挑断手筋脚筋,用牛皮绳子穿透肩胛骨绑了,关入大牢。 婚礼只能暂时停止。 连续出了两次状况,给皇帝大婚蒙上了一层阴影。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今天的主角杨采薇,都觉得无比郁闷。孙蒙倒是挺高兴,要的就是个热闹,刺杀让他感觉不爽,可刚才绝对算是热闹了。 枢密院使赵辉祖启奏:“陛下,刺客丧心病狂,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畏罪潜逃。臣恳请陛下传旨,着京城和各地驻军封锁道路,严密搜查刺客!” 孙蒙点头:“赵大人说得不错,必须抓到他们。朕也想问问杀入圣,我怎么得罪他了,就敢来杀我。咦,难道说……” 孙蒙心虚的看向远处的小道士。 秦行之连连摆手,心想您可千万别说漏嘴,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撂挑子不干,你是皇帝,被喷一脸唾沫又是何苦来哉? 这事儿小道士早就想明白了,杀入圣不可能无缘无故刺杀孙蒙,九成九是知道金三胖死了。 孙蒙吸了口气:“许天豪将军,请过来说话。” 许天豪飞奔过来,扑通一下跪倒:“末将有罪,末将该死!请陛下下旨,砍了末将的脑袋吧。” 孙蒙懵了:“这么激动干嘛?” “陛下调大力营出山,我们本该保护好陛下。然而末将一时大意,士兵们只带了空心弹药。方才擒拿刺客,末将也曾经想率兵出战,但是……” “嗐,轻装简从是朕的意思,我没怪你,你想多了。许将军你先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许天豪站起身,满脸羞愧自责。 “你现在就带人回山谷,朕怀疑恨天宫的人——哦,就是刚才那些刺客,他们很可能去过山谷了。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你的部下恐怕要糟。” 许天豪一惊,大力营战兵总共就一千来人,留守山谷的五百人要是出了问题,损失可不小。 “快去吧,这是朕的旨意。” 许天豪左手捶胸:“尊旨!” 转身带人离去。 孙蒙看向赵辉祖:“赵大人,抓捕杀入圣等人的事,就交给您了。” “臣这就去安排。” 赵辉祖也走了。 孙蒙和杨采薇交谈了几句,对众臣说道:“有人行刺固然扫兴,大婚典礼却还要继续下去。禁军打扫场地,诸位各就各位,等收拾好了,请李道长继续主持婚礼。” 李奉常赞赏的看着孙蒙:“贫道尊旨。” 大臣们也纷纷躬身行礼,返回自己的位置,每个人看孙蒙的眼神都热烈无比。 孙蒙忐忑的问杨采薇:“他们干嘛那么看我?” “陛下临危不乱,处置事务有条不紊,臣子们自然是钦佩陛下的才能。” “我的才能当然不用说……”孙蒙习惯性自夸了一句,扭捏道,“不过刚才都是你教我的,他们想多了。” 杨采薇轻轻摇头,脸上罕见的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陛下无需自谦,最后那些话固然是臣妾教的,前面安排大力营许将军回营,指派赵大人负责抓捕刺客,可是您自己做出的决断。”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孙蒙的动静。 杨采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只见孙蒙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老大,满脸痴迷的看着自己。 杨采薇脸顿时红了,嗔怪道:“陛下!” “你会笑啊!”孙蒙哧溜一下把口水吸回去,“朕还以为你从来不会笑呢。小道士说你长得漂亮,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现在你这么一笑,我发现他说得确实没错。这就对了嘛,笑笑多好,干嘛老是板着个脸?” 杨采薇低头不语。 …… 杀入圣带领师弟们,趁守城军队还没反应过来,狼狈逃窜出城。 敢刺杀皇帝,不管成功与否,都会遭到大齐的全力围捕,这个结果大家早就预料到了,并且也商议过接下来的行动。 恨天宫弟子修炼的是恨天传下来的法门,又以恨天为人生偶像,性格难免受恨天影响,最是不能忍气。他们明知皇宫有崂山道长,并且戒备森严,行刺皇帝会让自己很被动,被金三胖的死亡刺激,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李奉常是如此强大,他们连皇帝都没机会接近就铩羽而归,还损失了一半的人手。 “我恨道士,我恨道法!” 杀入圣咒骂了一句,对师弟们说道:“按照计划,对方肯定要全力围捕,我们不可能逃出大齐,只能暂时躲进山里。诸位师弟,你们觉得,我这个计划可有纰漏?” 屡次受挫,杀入圣对自己的脑筋产生了严重怀疑,否则也不会征求师弟们的意见。 一名师弟说道:“大师兄说过‘灯下黑’的道理,我以为您说得很对。京城附近虽然没什么崇山峻岭,但这里的山连绵不绝,想找到我们也很难。况且,就像您说的,他们说不定以为咱们已逃出杭州府,根本想不到,我们其实还在京城藏着。” 其他师弟也纷纷附和。 开玩笑,让他们出主意不行,难道就能给别人的主意找漏洞了? “那我们走吧。”杀入圣下令。 第220章 喊我大小姐会死啊 金大丫张弓搭箭瞄准远处一只野兔,正想松开弓弦,几十个气势汹汹的汉子忽然冒出来,野兔受惊,嗖的窜入荆棘丛里不见了。 杀入圣等人速度极快,转眼间飞奔到金大丫面前。 金大丫瞠目结舌,看着这群满脸杀气的家伙。手里的弓箭还下意识举着,心里闪过逃跑的念头,双腿却不听使唤。 众人放缓脚步。 杀入圣皱眉看了眼金大丫:“杀了。” 金大丫打了个哆嗦,扑通跪在地上:“大王饶命啊!我会做饭洗衣,还能暖床,对当山贼……绿林好汉也不介意,求饶命,求收留……咦,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契丹人!” 杀入圣见过金大丫,也莫名有种熟悉感,他挥手止住师弟,问道:“你是谁?” “爷爷你忘了?那天在囚车里,我弟弟说要把我送给你……” 杀入圣双眼一亮:“你是金三胖的姐姐!” 师弟们的神情有些古怪,心说大师兄没否认,就是说真有那么回事了——乖乖,大师兄的口味还挺重。 杀入圣十分激动,但也许是感受到了师弟们的异样情绪,觉得澄清自己的审美观,比见到金三胖的姐姐更要紧,于是喝道:“他要把你送的人,是耶律乞买!” 金大丫谄笑:“都一样,都是契丹好汉嘛。这位好汉爷,您别看我长得不太出色,其实最会伺候人了,您收下我绝对亏不了。” 杀入圣没理会她的胡说八道,盯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爷,我叫金大丫。” “你是金三胖的亲姐姐?” “是呀……大爷您别担心,我和弟弟不一样,我这胖不是天生的,努力一把还能挽救回来。” 杀入圣伸手入怀,把装四方体的盒子掏出来,一层层拆开。 师弟们终于咂摸出了滋味。对呀,这女人既然是金三胖的亲姐姐,那岂不是说,她也算白马山血统! 所有人,包括小皇帝孙蒙、秦行之、朝廷大臣,乃至知道真相的杀入圣,都没把金大丫当回事儿。 甚至金大丫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只想到能沾弟弟的光,去契丹享福。 这个时代女人连族谱都不能进,“某某血统”之说更是和女人扯不上半点关系。杀入圣明知金三胖有个姐姐,却完全没想过要救她,他甚至认为,当年恨天留下宝藏,针对的也是男性后代。女人长大就嫁人了,如何有资格继承恨天宫? 不必奇怪恨天为何知道金美女怀的一定是男孩,“行走在人间的神”,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杀入圣拆开盒子找四方体的行为,金大丫见过一次,她也知道,接下来八成就是放自己的血了。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 不同于当初完全没准备的金三胖,既然已经听过白马山血统的说法,而且杀入圣当时还要救金三胖,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不见行动,金大丫至少确定一点,那就是杀入圣应该不会杀掉自己。 说不定还有巨大的好处。 因此当杀入圣从腰上抽出尖刀,金大丫咬着牙把袖子一挽,主动凑上去方便他下手。 杀入圣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别看这金大丫是女人,胆色却又比金三胖强多了。 下刀,取血,抹在四方体上。 众人全都神色紧张的看着四方体,连金大丫自己都死死盯着,尽管她完全不清楚怎样才算过关。 血液顺利渗进去,在四方体内部形成一团血珠。 恨天宫弟子放声欢呼。 杀入圣也十分激动。金三胖死了,本以为白马山血统从此断绝,谁知峰回路转来得如此之快,半路就遇到了金大丫。恨天宫接受恨天传承,从来不鸟老天爷,可杀入圣还是不得不怀疑这是天意。 当然,四方体能用来“验血”,也是开启恨天宝藏的钥匙,两者有关联,但也不完全是一回事。 金大丫能通过验证,只能说她确实是恨天后人,拥有白马山血统。至于能不能打开宝藏,现在其实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有真正试过才知道。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重大转机。 杀入圣收起四方体,让师弟替金大丫包扎伤口,对她说道:“你跟我们走。” 现在还没必要对她恭敬,别说她了,就算金三胖,在没成为恨天宫主人前,杀入圣都不认为应该称呼他主人。这是原则问题,万一恨天宝藏不承认她的身份,取不出恨天宝藏,她就不是恨天宫主人,顶多算是恨天后人——这中间的差别就大了。 金大丫问:“去哪儿?” “白马山恨天宫,契丹。” 金大丫眨眨眼:“因为我是白马山血统?” “对。”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杀入圣可以暂时不必恭敬对待金大丫,却没理由对她隐瞒真相,只好解释:“恨天宫乃恨天大人创建,白马山血统是恨天大人的后人,有资格继承恨天宫,成为恨天宫主人。” “恨天宫主人……权力大吗?” “恨天宫数千高手,包括我师尊,我杀入圣本人,还有众位师叔、师伯、师弟,以及后辈弟子,全都任凭驱使,掌握生杀予夺大权,比大齐皇帝的权力,只大不小!” 杀入圣说的是事实,当然也未尝不是诱惑金大丫。毕竟,金大丫只是个村妇,万一不舍得离开大齐,到时候还是个麻烦。 金大丫两眼放光。 随便使唤数千人,不高兴了还能杀人,这么说……肯定能随便吃肉了吧?瞧这群汉子,虽然身体都有些缺陷,可一个个精力四溢,杀气腾腾。杀入圣随手能捏碎囚车,如果这些汉子都有他那样的本领……天老爷,以后谁还敢欺负老娘!? 恨天宫主人,这名字听起来就透着霸气。 “我是恨天宫主人,那我能随便使唤你们喽?” 杀入圣愣了愣:“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你有成为恨天宫主人的资格,现在你暂时还不是。” “这么麻烦……”金大丫忽然恍然大悟,“懂了!我和弟弟都是白马山血统,当然都能成为恨天宫主人,我们需要竞争——嗐,这是瞎耽误功夫,我们是亲姐弟嘛,就算他胜了,我也是恨天宫主人的姐姐。” “并不是……” 金大丫意气风发的摆手:“行了行了。朝廷根本没放我弟弟,他离不开大齐,只有我能跟你们回去。所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金大丫,就是恨天宫主人。” 杀入圣有些懵,按理说,这女人有了强援,难道不应该带领咱们去救她弟弟吗? 他晃晃脑袋,叹口气说道:“金大丫……” 金大丫脸一沉:“金大丫是你叫的?老娘好歹是白马山血统,你就算不肯叫我主人,叫我一声大小姐会死啊?” 杀入圣看看师弟们,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难道你们还有别的想法?告诉你们,即便我弟弟成了恨天宫主人,老娘说话他能不听?现在不讨好我,等老娘吹吹枕边风……呸,这词儿不对,反正得罪了我没你们好果子吃。” 杀入圣满脸无奈:“参见大小姐。” “这就对了!”金大丫顿时神清气爽,这段时间又是被村人鄙视,又是被抓的憋屈一扫而空,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你弟弟死了。” “很好……什么!” 杀入圣一招手,金三胖的尸体被师弟们解下来,放到金大丫面前。 金大丫看着弟弟的尸体愣了半天,忽然嚎啕大哭:“我那苦命的弟弟,你死得好惨呐,瞧这一身窟窿,你到底受了多大罪啊!我还说马上要享福了,你怎么就死了呢?” “金……大小姐,节哀顺变吧。” “顺你个头,敢情不是你弟弟。告诉我,是谁杀的他,老娘要为他报仇雪恨!” “是大齐皇帝。”杀入圣把山谷的事,包括自己带人刺杀皇帝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金大丫沉默了。 刺杀皇帝?一群神经病啊! 妈的,还以为时来运转,马上要享福了呢。几十个人跑皇宫刺杀皇帝,连金大丫都知道不靠谱,这些家伙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就真敢去做。 如果真干掉了皇帝,也算替弟弟报了仇,结果刺杀失败,他们成了逃犯——跟这群逃犯一起流窜,岂不是自找苦吃? 金大丫犹豫良久,把心一横:管它呢,弟弟死了,金家庄也回不去,这吃苦受累的日子老娘过够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不死鸟朝天,逃犯就逃犯,好歹先做几天大小姐过过瘾再说。 杀入圣安慰道:“大小姐不必担忧,我自有逃脱的计划。” 金大丫撇嘴:“得了吧,你那脑袋如果靠谱,一开始就不该去刺杀皇帝。” 杀入圣不以为然:我当然靠谱,只不过当时金三胖死了,恨天宫唯一希望断绝,我急怒攻心,冲动在所难免。再说了,我那是替你弟弟报仇,你应该感激才对啊。 遇上金大丫,让杀入圣重新有了人生目标。 “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快走要紧。”杀入圣一挥手,率领众人启程。 走了几步,发现金大丫没跟上。 杀入圣无奈,只好带人返回:“大小姐,快走啊。” “找个人背我。” “哈?” “哈什么哈,老娘身为未来的恨天宫主人,凭什么要自己走路,你们能背我弟弟的尸体,就不能背我?再说了,你们都是高手,爬山轻松,我又没练过武功。” “可……您的身手不错,都能打猎。” “身份不同了!” 杀入圣只好叫过一名师弟,让他背金大丫。 恨天宫人专门修炼肉身力量,金大丫这样的,随便背三五个根本不是事儿。 问题是,这个女人变得太快,杀入圣忽然觉得,带她回恨天宫,可能不是一个好选择。 第221章 你们不怕贫道挑起战争? 大婚第二天,必然是大朝会。 皇帝成亲,是极为重要的国家大事,它意味着皇帝很快就会有后人,这是皇朝存续的重要前提,因此按照礼法,臣子们必须恭贺皇帝。 虽说昨天出了点事故,可大婚毕竟是完成了。 而且经过刺客事件,群臣发现,皇帝虽然平时爱闹腾没个正型,但关键时刻头脑清晰,决断分明,不能厚着脸皮说他是明君,至少也不是大家以为的糊涂蛋。 臣子们自动忽略了,孙蒙不顾军士性命,让秦行之画符的脑残行为。 这事儿真拿出来说也没什么,就看怎么解释了。 你可以说皇帝性情顽劣、不爱惜子民。但换一个角度来看,皇帝面对杀伐战场谈笑风生,毫无惧色,颇有太祖风范呐。 当初太祖皇帝从花魁床上爬起来决定征战天下,这件事被大齐人传为佳话,连外国百姓都耳熟能详,然而谁又在乎太祖是否纨绔了? 即便是纨绔,那也是改过自新的好纨绔。 入座等待皇帝期间,大殿里人人面带喜悦的笑容,仿佛昨天成亲的不是孙蒙而是他们。 秦行之当然还是凄凉的坐在末尾。 没人理他,即使有大臣偶尔扫他一眼,也是如同看死人的一样。刺杀事件也许怪不得小道士,契丹人作乱他总逃不掉责任吧?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适合发难,但小道士总会付出代价的。 孙蒙神清气爽的从屏风后走出来。 朝臣们连忙站起身。 “诸位爱卿请坐,昨晚睡得可好?”孙蒙笑眯眯的环顾众人,“朕就没睡好,累啊。但是,累归累,心情却又无比舒畅,你们说怪不怪?朕跟你们说呀……” 杨旭咳嗽一声:“陛下,内廷之事不宜在朝堂说。” 秦行之嘿嘿直笑,这不着调的胖子眼看就要讨论细节了,他难道就不想想,当着人家祖父的面,说他和杨采薇的事儿,是不是太过分? 小道士眼神好,早就注意到,孙蒙今天不仅心情好,气色也非常不错,连脸上的痘痘都已经消失无踪。 看来胖子并没跟狗血剧里演的那样,因为缺少感情基础而把一个大美女当摆设,他是动真格的啦! 秦行之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酸溜溜的:如今胖子发现了新娱乐项目,而且看起来还玩得挺爽,以后不找自己玩儿了怎么办? 大臣们互相看看,笑逐颜开。 高兴呐! 宫里美女那么多,皇帝从来不碰,这事儿大家都有所耳闻,免不了要嘀咕,难道陛下心理有问题?想想先帝就不怎么热衷于女人,这不能不让人担心。 后来认识了小道士,皇帝更是几乎和他形影不离,连太后都起了疑心,何况是不了解内情的他们? 皇帝子嗣不兴旺,对社稷绝不是好事。 好些大臣曾经暗地里埋怨皇帝,都夸你有太祖之风,好歹也把太祖的好色给继承了啊,怎么光继承不着调了呢? 如今见孙蒙阴阳调和,大家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赵辉祖朝杨旭拱手:“老大人,您有功于社稷呐!” “此话怎讲?”杨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把脸一沉,胡子吹起老高,“姓赵的,会说人话吗?” “咦,老大人为何生气,赵某是夸您呀。” “呸,有你这么夸人的?” “赵某……” “就你,也配姓赵?!” 文良纯见杨旭有冲过去揍人的倾向,心说赵辉祖这家伙不仅做枢密院使不太合格,说话也是不知轻重。没办法,只好打圆场:“杨老大人莫生气,赵大人也少说几句。来,咱们一起恭贺陛下大婚。” 众臣躬身行礼:“恭喜陛下。” 孙蒙哈哈大笑:“同喜同喜,多亏众卿家帮忙。” 想起昨晚的幸福生活,孙蒙就忍不住想笑。他总算理解为什么以前有那么多荒淫无道的昏君了,原来那种事是那么有意思! 幸亏臣子们给力,替他找了个好皇后呐。 孙蒙从内心感谢臣子,可话说出来就不是那么个味儿了。帮忙?这事儿别人如何帮忙,就算有人想帮,陛下您也不愿意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皇帝。 既然没法回答,那就说点正事儿吧。 文良纯说道:“赵大人,追捕杀入圣之事进展如何?” 赵辉祖一咧嘴:“京城周围已全部戒严,但至今未发现刺客踪迹。赵某以为,杀入圣等人身手卓绝,恐怕已经逃出了京城。我已下令枢密院派八百里加急,通知沿途驻军封锁道路,料他们也跑不了。” “事关大齐颜面,赵大人一定要全力以赴。”文良纯叮嘱了一句,转头问孙蒙,“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金三胖在朝廷手里,杀入圣一直委屈求全,为何会选大婚的日子,忽然行刺陛下?” 孙蒙无辜的摊摊手:“朕也纳闷哩,可能他脑子短路了吧?” 文良纯听不懂孙蒙从小道士那里学来的奇怪词语,但孙蒙想骗这些大臣也不可能。昨天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来得及多想,经过一夜,都料到这事儿和金三胖有关。 “陛下,可否让微臣等见见金三胖?” 孙蒙摇头:“文大人,是您告诉我,太祖留下的秘密不能泄露。” “陛下可派人带金三胖入殿。” “路太远。” “微臣可以等。” “金三胖……他病了,传染病,很危险的那种!” 文良纯叹口气:“陛下,您还是说实话吧,大家也好集思广益,免得做出错误决策。” 孙蒙讪笑几声,弱弱道:“他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 文良纯等人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 他们都分析过:如果金三胖还在皇帝手里,杀入圣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如果金三胖已经被救走,杀入圣则没理由刺杀皇帝。只有金三胖死了,杀入圣又知道了,才有可能怒而出手报复。 既然都承认了,孙蒙干脆把经过完整说了一遍,大力营的秘密也告诉了大臣们,大力营需要并入枢密院管理,隐瞒下去根本没意义。 郭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皇帝:“杀入圣肯定是跟踪陛下找到了山谷。大好局面毁于一旦,陛下你……唉!” 孙蒙有些委屈:“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跟踪嘛。话说,山谷四周有岗哨,还有一层荆棘屏障,除非他们会飞,否则朕搞不懂他们如何确定金三胖在里面的。” 秦行之叫道:“诸位,贫道插句话。” 众人看向小道士。 孙蒙招手:“过来过来,离那么远说话,你说着费劲,我们听着也费劲。” 秦行之走到前面:“陛下说除非会飞,贫道那天还真看见过空中飞人。” 随即把自己抬头看天恰好看见有人飞过解释了一遍。 大臣们半信半疑。 赵辉祖道:“人怎么可能会飞?” 秦行之笑了:“赵大人,你说这话,让崂山道长情何以堪。” “李道长神仙人物,岂可相提并论。” 杨旭发表意见:“陛下,诸位同僚,杀入圣如何探知秘密并不重要。他做出刺杀陛下的恶行,我大齐如果不严惩,天朝上国尊严必荡然无存,因此当务之急,还是追捕杀入圣。” 金三胖的死亡,起源于皇帝行止不慎,然而谴责皇帝并无必要,一来他入山谷视察大力营没有过错,而来金三胖胆敢挟持皇帝,死了也活该。 文良纯点头:“老大人说得极是。” 杨旭继续道:“另外,杀入圣随契丹使节团而来,大婚期间契丹人作乱,这些都被外国使节看在眼里,朝廷若是不做出应对,恐怕会被周边国家耻笑。老臣建议,派使者递送国书,严厉谴责契丹。” 大臣们自然没意见。 递送国书有没有用另说,这个姿态必须有。 众人就拿眼睛看小道士。 秦行之纳闷:“大家都看贫道干嘛?……啊,难道你们想让我去送国书?没门儿,道爷不干!” 杨旭微笑:“小道士,你一向标榜不怕契丹人,这件事你做正合适。再者说,你身为道士,喜欢云游四海,契丹没去过吧?正好去开开眼界,说不定一不小心修为更进一步呢。” “老家伙你可真狠!”秦行之怒道,“我不怕契丹人,那是因为这是咱大齐领土,京城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我为什么要怕?” 郭常哼了一声,悠悠道:“说那么复杂干嘛?狗仗人势四字足以形容。” 秦行之瞪了郭常一眼,叫道:“总之,递送国书这种事,就轮不到我一个道士出面。” 孙蒙在一旁支援秦行之:“小道士就别去了,依朕的意思,咱谁都不派,干脆向契丹宣战得了。在朕婚礼上闹幺蛾子,这事儿我觉得不能忍。” 大臣们吓了一跳,连忙劝阻:“陛下不可乱讲,战端一起生灵涂炭,我们大齐要和平发展,拒绝战争,拒绝暴力!” 秦行之嘿嘿而笑:“你们不愿打仗,怎么就敢派贫道去送死……呃,递送国书?我的性格诸位也是了解的,你们就不怕贫道到契丹七搞八搞的,反而让两国打起来?” 大臣们一听,这事儿还真有可能。 契丹人野蛮不讲理,谁去递送国书都免不了受辱,熟读诗书的士子懂忍辱负重,小道士可不一定忍得住,到时候很可能被契丹人处死——那些蛮子根本不讲究什么“不斩来使”的规矩。 小道士死掉,大家只会击掌庆祝。 可这家伙也不是个善茬,万一临死前挑起契丹人怒火,主动和大齐开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文良纯说道:“小道士不愿去契丹,那就算了,我大齐不缺为国分忧的忠臣良将。” “对对,文大人所言极是。” 第222章 恳请陛下雄起 说实话,秦行之并不怕去契丹。 作为一个老江湖,小道士非常明白,越是野蛮人越好糊弄。凭他和老道的配合默契,在契丹人那儿宣扬封建迷信,跳个大神,骗点银子什么的,比大齐更容易。 问题是,他凭什么去那种苦寒之地? 当初穷得叮当响,两个道士都没去契丹,正是因为听说那里生活艰苦,冬天冷得撒尿成冰。如今总算混出个名堂,不能越活越倒退,跑去契丹吃苦吧? 况且以使节身份去契丹,和混江湖又完全不一样。 杭州府才是享福的好地方,冬天不太冷,夏天又不太热,京城首善之地……关键是这里有好朋友孙蒙啊。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意气相投、彼此处于一个频率上的朋友,小道士十分珍惜。要知道作为穿越者,在这个古代世界,想找个合拍的朋友并不容易。 这朋友还是皇帝,随便沾点光就能坐吃等死,傻子才愿意跑去契丹受苦,甚至可能被干掉呢。 幸好文良纯等人也没坚持,否则小道士只能祭出最后法宝——耍无赖了。 朝会结束,众臣往殿外走。 孙蒙招呼秦行之:“小道士先别走,跟朕来一趟。” 秦行之乐呵呵答应一声。 郭常经过他身边,低声骂道:“佞臣!” 小道士懒得理他,个老东西懂个屁,我们那叫友情。佞臣……欺负道爷没文化,我佞了吗? 孙蒙领着秦行之穿过屏风,往内宫走。 “你家大臣居然想让道爷去契丹送死,简直是狼子野心呐。幸亏胖子你给力,用宣战吓唬住他们。” 孙蒙奇怪的看着秦行之:“谁说我吓唬他们了,我是真想打仗好不好?都说我有太祖之风,不打一场战争,都对不起太祖留给我的才华。” “别闹,大齐军队是战五渣,不经打。” “打仗的事你不懂,帅为军魂,大齐军队之所以不能打,那是因为缺少一个给力的统帅,比如我——只要我御驾亲征,肯定所向披靡。” “别做梦了,文良纯他们是不会答应你御驾亲征的。” 孙蒙摆摆手:“说这些多没意思,还是聊聊我跟杨采薇吧。哈哈,小道士,你不成亲亏大喽。” 秦行之贱笑着凑过去:“细节,细节!” 孙蒙毫不忌讳,在秦行之耳边低声描述着,小道士听得眉花眼笑,满脸向往。 高升皱了皱眉,暗中吩咐随行的太监离两人远点。 连他一个太监都知道,这种事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不宜谈论,谁知这两人丝毫不知廉耻为何物……这么形容陛下不合适,可他俩做的事,更他么不合适啊! 孙蒙显摆完了,一脸“朕比你强”的得意。 秦行之问:“道爷就问你一个问题。” “爱过。” “哈?” “一起救,朕手下多。” “嗯?” “保大人。” “停!学我的东西反过来对付我,你觉得合适吗?” “废话,说给别人,他能听得懂?” “呃,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其实我是想问,杨采薇,高冷范儿,昨晚不会一直板着脸不动弹吧?虽然她挺漂亮,可这种事主要乐趣在于互动啊。” “她倒是想,朕岂能让她如愿?你还别不信,要不今晚你躲床底下,朕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强大。” 秦行之大喜:“真的可以吗?” 高升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陛下,恕奴才多嘴,这——不合适啊!” 孙蒙摸着下巴:“嗯,确实有点不合适,我是无所谓,主要怕杨采薇不好意思。” 高升松了口气。 孙蒙继续道:“你们想呀,她被朕摆布得溃不成军,哭着喊着求饶,这未免太伤自尊了,不好意思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高升瞠目结舌:不好意思不是这么解释的! 孙蒙的寝宫叫做福宁宫,必须说明的是,不同于普通百姓家,皇后并不和皇帝住一块儿。皇后有自己专门的寝宫,名叫坤宁宫,位置就在福宁宫后面。 然而当秦行之随孙蒙迈进寝宫,却发现杨采薇就在里面坐着。 杨采薇见两人进门,微微愣了一下,显然秦行之的出现让她有些意外。随后走到孙蒙面前,盈盈下拜:“陛下您散朝了,请允许臣妾为您宽衣。” 孙蒙把胳膊摊开,让杨采薇替自己脱龙袍。 冲秦行之得意的眨眨眼,那意思是:瞧见没,她已经完全被朕征服,都学会主动抢答……不对,主动找上门来勾搭朕喽。 杨采薇低眉顺眼的把龙袍脱下挂好。 秦行之看得这个羡慕妒忌恨呐!瞧杨采薇那曲意奉承的小媳妇样儿,以前那种板着脸教训人的风采荡然无存,说好的冷面皇后呢? 孙蒙招呼秦行之坐下,趾高气扬的吩咐杨采薇:“朕和小道士陪众臣研究了半天国家大事,口干舌燥,你去给我们弄点茶水。” 杨采薇犹豫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走到门口,对等候的高升说了几句话。 “陛下稍等,马上就好。”杨采薇返回两人身边。 小道士大跌眼镜,心说这杨采薇的变化也太厉害了,难道真如胖子说的那样,她被完全征服了? 可这不科学呀! 小道士又不是真的什么不懂,前世也鉴赏过不少岛国爱情动作片,才不会幼稚的相信,因为男人那方面厉害,女人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顺从到没主见呢。 再说了,就胖子那体格,凭什么啊? 孙蒙指指空椅子:“梓童也坐吧。” 杨采薇看了小道士一眼,摇头道:“这不合规矩,臣妾还是站着吧。” 不合规矩云云,其实是讽刺秦行之。 别说皇后是正儿八经的内廷最高官员了,即使民间家庭,正妻不说和丈夫平起平坐,至少在家中,两人坐在一起还是没问题的。 倒是小道士,随便往人家卧室跑,才是真正失礼。 可惜杨采薇高看秦行之了,规矩什么的他向来半通不通,闻言毫无反应,而是问孙蒙:“梓童……是什么意思?” 杨采薇暗中鄙视小道士不学无术。 孙蒙解释:“这是皇帝对皇后的专用称呼,类似‘夫人’、‘娘子’什么的。” 秦行之恍然大悟:“也就是‘媳妇儿’、‘孩他娘’嘛。” 孙蒙大笑:“没错,你懂的倒是不少,不愧是行走江湖的野……呃,云游道士。”转向杨采薇,“梓童呐,你也知道我和小道士亲如兄弟,他年纪比我小,你应该叫他叔叔。” 杨采薇眼皮一跳,张嘴道:“陛下!” “你答应过的,不准教训人。”孙蒙打断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朕知道,你对小道士有偏见,这没什么,你真要崇拜他朕还不愿意呢。但规矩就是规矩,你叫他一声叔叔,就是给朕面子。” 杨采薇满肚子怨气,心说你也知道规矩? 按规矩,你就不该领小道士回寝宫,更不能让我堂堂大齐皇后,叫一个道士叔叔。 秦行之摸着鼻子笑:“那个,还是算了吧。平白无故的被人叫叔叔,感觉像是大了一辈似的,贫道怎么好意思占你的便宜?” 孙蒙很固执:“不行,必须得叫。” 杨采薇终于恼了,脖子一梗脸一板:“臣妾不叫。” 秦行之顿时心神大定:就说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本性哪能轻易就变了?杨采薇终于露出本来面目,这就科学了,逻辑也通顺了。 孙蒙一拍桌子:“好胆!” “陛下强人所难,岂是圣君所为?” “昨晚你求饶时,答应朕今天一切听我的!” “闭嘴!” 杨采薇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再也顾不上什么仪表姿态,恨恨一跺脚,低着头冲出寝宫。 孙蒙在身后大叫:“杨采薇你等着,朕今夜绝不再留情,你就哭去吧!” 小道士钦佩不已,还以为这家伙是吹牛,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杨采薇确实求饶过。这还真不容易看出来,谁能料到,他一个胖子,居然还有这种天赋。 胖子终于成亲了,而且大展神威扬眉吐气,真是让人眼热啊。自己和沈怜儿,是不是也该把事儿办了呢? 直到出宫回到家,秦行之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 当夜,皇城坤宁宫。 孙蒙大口喘着粗气:“杨采薇,服不服?” “臣妾早就服了……”杨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啊哈,还有力气说话,朕觉得你尚存反抗之力,来来来,你我再战!” 半个时辰后—— “服没服?” “……” “别装死呐,回答朕!” “臣妾浑身酸软,如,如坠无边深谷,陛下,饶过臣妾,臣妾吧!” “甚好,那朕以后说话,你还敢不敢不听?” “臣妾都听您的。” “哇哈哈哈……” “有悖礼法规矩者除外!” “咦,看来你还是不服啊,再来!” 又是半个时辰后—— “哎呀妈呀,可累死朕了!这下你该彻底服了吧?” “臣妾……嘻嘻,臣妾不服。” “服了就好……啊?你这是不讲理啊!怎么又不服了呢?告诉你,别看我现在仿佛筋疲力尽,给我一根烟……不对不对,给我一盏茶时间,肯定原地满血复活,那时你后悔可就晚了!” “陛下不妨一试。” “你竟然都不怕朕了?天哪,这他么比七擒孟获还费劲,老子不玩儿了!” “陛下岂能如此灭自家威风?再来一回,臣妾觉得自己应该就彻底服了,臣妾恳请陛下雄起!” “小道士,救驾啊!” 第223章 厮守几万年 小皇帝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过犹不及”。 杨采薇从胆战心惊,到不堪大军征伐苦苦求饶,最后变成替他加油鼓劲,只经过了区区两夜不到而已。孙蒙最终只能无奈的偃旗息鼓,主动要求与敌人和谈。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孙蒙睁开眼,看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杨采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满足感,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滑腻的脸庞。 杨采薇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咦?”孙蒙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你在装睡,其实早就醒了。” 杨采薇嘤咛一声,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丢人啊! 杨采薇从来没想象过,有一天她会和昨晚最后那样大胆,那样不知廉耻,这还是那个视男人如草芥,一心只想留名青史的奇女子吗? 当然,大婚前她根本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也不可能去想象。 大婚典礼前一天,母亲拿着画本走进杨采薇的闺房,等母亲离开,杨采薇的心就变成了一团乱麻。后来婚礼上孙蒙对她很不友好,按她以前的风格,只会嗤之以鼻,反唇相讥。可她没有,原因当然也和那本画册,以及母亲的教导有关。 新婚夜其实说不上多幸福,求饶也是真心诚意。 昨夜就完全不一样了。 到了最后,杨采薇几乎完全忘记了从懂事起就立下的伟大理想,甚至连自己皇后的身份都模糊了。 孙蒙拉被子:“别躲啦,朕必须向太祖学习呐!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太祖皇帝并没有从花魁床上爬起来就去争霸天下,他是杀了个回马枪滴。” 杨采薇噌一下躲到床角,脸色已经阴沉下来:“陛下竟将妾身比作花魁?” “啊?并不是……” “陛下怎敢如此作践妾身!” “你听我说完。” “闭嘴,昏君,无耻之徒!” “你走光啦!” 杨采薇低头看了看自己,蓦地发出一声惊呼,刺溜一下又钻回被子里。 …… 山中某处山洞。 金大丫盯着杀入圣,一字一顿:“再说一遍,老娘要吃桂花糕。” 杀入圣苦笑:“大小姐别闹了,大家躲在山里,去哪儿找什么桂花糕?再说了,您以前住在村里,恐怕也没吃过桂花糕吧。” “你敢笑话老娘的出身?”金大丫暴怒。 “属下不敢。大小姐,我们每天都有肉吃,这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出山十分危险,万一被抓,会耽误您去恨天宫享福的。” 金大丫撇嘴:“老娘想不了那么长远,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躲起来也不一定就不被抓,我先享受一把有钱人吃的桂花糕再说。” 杀入圣腹诽,桂花糕又不是多稀罕,想吃它真不需要多有钱,你金大丫追求未免太低了。 然而他非常清楚,金大丫对恨天宫有多重要。 这个季节气温已经不低了,金三胖的尸体根本保留不住。如果不用害怕追捕,倒是可以购买冰块暂时坚持一段时间,可他们躲在山里,有钱也买不到冰块啊。 这么说起来,似乎刺杀皇帝是个错误决定。其实不然,他们突袭大力营带走金三胖尸体,就已经注定会被官兵追捕,去不去刺杀皇帝,只影响追捕的力度而已。 总之,大家带着金三胖尸体藏了几天,终究无法忍受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无奈之下,只好断绝了带金三胖回恨天宫的念头,就地把他给埋了。 毕竟当时谁都没想到会碰上金大丫,现在有了活着的白马山血统,即使是个女人,也导致金三胖尸体的重要性大大降低。 这样一来,金大丫就成了恨天宫唯一的希望。 金大丫没什么文化,却有着自己的精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于是越来越嚣张,对杀入圣等人颐指气使也成了常态。 杀入圣也是没办法,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敢对真正的恨天后人隐瞒真相。 他也不敢来硬的,因为金大丫说不定真会成为恨天宫主人,可以预见到时他的结局会多么悲惨。 “快去买呀。”金大丫催促,“你要不派人去,老娘自己下山啦。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大户小姐,这座山拦不住我。” 杀入圣叹口气,叫来一个师弟吩咐了几句。 金大丫顿时得意洋洋。 …… “怜儿妹妹,快看贫道的脸。” 秦行之嬉皮笑脸的往沈怜儿身边凑。 沈怜儿正绣着一副什么东西,闻言抬头看看秦行之的脸庞,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蹙眉道:“怎么了?” “痘痘啊!”秦行之叫道,“可怜我如此英俊帅气的小白脸,几个青春痘简直太明显,太破坏美感了。” 沈怜儿白了他一眼:“哪有自称小白脸的?” “这是事实嘛,贫道十分坦然。话说,我是咱大齐道士里最帅的小白脸,小白脸中最仙风道骨的高人,就这么不讲理。对了,胖子大婚第二天我去祝贺他,你猜怎么着?他——变帅了!” “哦。”沈怜儿无所谓的应了声。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变帅了?” “妾不信,也不感兴趣。” 沈怜儿心想,皇帝那副尊容,基础太差,再变也就那么回事。说到帅,小道士才是真的帅……呸,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行之根本不管沈怜儿的态度,开始自问自答:“他之所以变帅,是因为精神焕发,连脸上的痘痘都没了。那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呢?因为他成亲了啊!正所谓水火既济,阴阳调和,道书上说过的。” 沈怜儿脸一红,低下头。 “不仅他变帅了,杨采薇——哦,就是皇后,也变得更漂亮了,那皮肤,那神采,啧啧……当然,完全无法和怜儿妹妹相比!” “你说这些做什么?”沈怜儿弱弱问。 “呵呵,我说了,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逃跑……我是在想,咱俩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摆上议事日程了?” 沈怜儿全身一颤。 秦行之警惕的看着她,心说你要是敢逃走,且让你见识一下道爷飞扑的本领。 过了好一会儿,沈怜儿暗中叹口气,抬起头看着秦行之幽幽道:“你……准备好还俗了吗?” 她本来已经回了家,却又主动跑回豪宅,不明不白的和众人厮混在一起,为的是个什么?所有人里面,也许只有熊六梅还糊涂,其他人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继续逃避下去,沈怜儿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小道士一咧嘴:“啊?怎么又提这茬?” 沈怜儿鼓起勇气说道:“我爹是不可能同意妾嫁给道士的,你若真有心娶……娶我,难道妾还抵不上一个道士身份?” 秦行之在她身边坐下,耐心解释:“怜儿妹妹,如果只有还俗才能娶你,我当然不会有任何犹豫。但是,我觉得鱼和熊掌有时完全可以兼得。你爹不同意,那是因为他认为我没前途,和道士身份关系不大。 况且你现在已经知道,世上真有法术神仙,我这个鸿蒙派掌门身份,在俗世自然没什么了不起,可我们祖上阔过呀! 我还想着和祖师爷搞好关系,弄点灵丹妙药大家吃吃,一起多活个几万年呢。人生百年匆匆而过,我认为你我厮守那么短短几十年,是远远不够的!” 沈怜儿深深看了秦行之一眼。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他想和我常相厮守,并且不是一辈子,而是几万年! 这种奇葩想法,对一般人自然是痴人说梦,可沈怜儿见识过神奇的符咒,也见识过现出原形的狐狸精,还有崂山道长那么厉害的人物,居然甘心给小道士打工…… 这一切,让沈怜儿下意识觉得,只要秦行之努力,说不定有一天他真可能飞升成仙。 对沈怜儿,这感觉是一种折磨。 仙凡殊途,小道士就算成不了仙,他的世界也离沈怜儿太远。沈怜儿总是坚持让秦行之还俗,其实主要也是因为这个担忧。 听了小道士的话,沈怜儿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只听秦行之继续道:“胖子以前跟我说,他可以给你我赐婚,我怕你不愿意,所以拒绝了。如今胖子成亲了,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眼热呐!怜儿妹妹,如果你没意见,我就去求胖子赐婚。相信我,皇帝赐婚这么荣耀的事,你爹肯定不会拒绝。” 沈怜儿低头不语。 秦行之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沈怜儿站起身,狠狠剜了秦行之一眼,掉头就走。 秦行之愣愣看着她消失,忽然一拍脑袋:“笨蛋!她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呗,亏你小道士自诩聪明呢。” 随即兴奋起来。 既然沈怜儿默许了,所有问题顿时迎刃而解。接下来只要去找胖子,让他下旨赐个婚,再到沈半城那儿随便装把逼,轻轻松松就把沈怜儿给弄到手喽。 小道士全身荡漾着喜气,眉飞色舞的哼着奇怪的小调,出现在豪宅前院。 熊六梅等人奇怪的看着表现异常的小道士。 秦行之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继续哼歌。 熊六梅听清歌词,顿时色变:“小道士,你到底受了什么可怕的刺激?” “啊?” “为何要唱‘明天我要嫁给你啦’,你是男人啊!” “梅姐,那只是歌词好吗?不是我要嫁给你,而是怜儿妹妹答应嫁给贫道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惊喜,有种普天同庆的幸福感?” “真的?……那恭喜你们了。” “咦,梅姐似乎不高兴?” “胡说八道!老娘一直劝怜儿妹妹答应呢,现在她终于同意了,我当然替你们高兴。嗯,这是大喜事,必须庆祝——二柱子,拿酒来!” 第224章 你咋不上天呢 杨采薇伏在孙蒙身边,纤细的手指轻轻在孙蒙胸口画圈,柔声道:“陛下是否觉得,臣妾不知廉耻,不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当然不会!”孙蒙断然否认。 “臣妾只知痴缠陛下,耽误陛下处理朝政——我已变成我曾经最鄙视的那种人。”杨采薇叹口气。 孙蒙紧了紧手臂:“梓童……不,采薇,现在的你才是朕最喜欢的,至于朝政,朕每天少批阅百八十本奏折,天下乱不了滴。不瞒你说,以前见你成天板着个脸,我还和小道士一起去你家打算退婚呢。现在想想,幸亏让你爷爷给赶了出来。” “嗯?”杨采薇看向孙蒙,“退婚?” 孙蒙微微一呆,随即满脸迷惑:“什么退婚?” “陛下方才明明说……” “你听错了,根本没有那种事!” “闭嘴,臣妾耳朵不聋。” “呃……好吧,那其实都是小道士的主意。没错,就是他!你明白的,你们两个一直互相看不顺眼嘛,他蛊惑朕去你家退……那个退婚。还好朕是英明君主,当场和杨老大人一起,狠狠斥责了他。” 杨采薇盯着孙蒙看了半天,忽然噗嗤一笑:“以前臣妾满脑子都是天下兴亡、礼教规矩,陛下不喜也是正常的。您放心,如今我已经想明白,再不会动不动板着脸教训人了。” 孙蒙大喜:“真的?这么说,我胡闹……娱乐,你也不反对喽。” 杨采薇正色道:“只要陛下不玩物丧志。” “当然不会,英明神武如我,那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孙蒙哈哈大笑,心说皇后呐,朕肯定不会玩物丧志的,因为朕压根就没有志向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杨采薇说道:“臣妾求陛下一件事。” “咱俩这关系,好到都不穿裤子了,什么求不求的,尽管说。” 杨采薇脸色微红,白了孙蒙一眼,说道:“您也知道,婚前我每月都要去隆福寺替爷爷祈福。” 孙蒙心说,朕当然知道,我还弄断过你的车轴呢。 “臣妾本来认为,皇后母仪天下,不该出皇宫一步。然而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其实皇后也没必要非得和百姓人家妻子完全区分开。当然,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但臣妾想去隆福寺最后替爷爷祈福一次,不知……” “朕无条件支持!” 正愁找不到借口出门呢。 “臣妾多谢陛下怜惜。” “朕有个条件,你得让我陪你一起去。” “这……您是皇帝,似乎不妥吧?” “少来,有什么不妥?上次你归宁,朕要跟你一起回去,你就拿皇帝身份说事儿,愣是不让我去,我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这次必须听朕的,百姓人家女人上香,丈夫还陪着呢。” “陛下九五之尊,毕竟不同于百姓。” 孙蒙眨眨眼,怀疑的看着杨采薇:“你不让我去,不会是在隆福寺养了小白脸吧?” 杨采薇顿时急了,眼圈一红:“陛下怎敢如此怀疑,臣妾愿以死明志!” “别!朕就是开个玩笑嘛,世上哪有比朕魅力更高的小白脸,那根本不科学!”孙蒙拉住蠢蠢欲动的杨采薇,学着秦行之说了一句,继续道,“但你必须让我陪你一起去,否则朕不放心你的安全。” 杨采薇心里一甜,也就没立场反对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孙蒙说道:“采薇啊,上香祈福朕永远全力支持,不过呢,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杨采薇疑惑的看着孙蒙。 “你看,咱们能不能改向道祖祈福?我们皇族一向和崂山道长交好,朕的婚礼还是他主持的呢,说起来我们和道祖还是能扯上一些交情的,他老人家总比佛祖更给点面子吧?至于说祈福地点,朕觉得小道士那儿就不错,上古大派嘛。” 杨采薇皱眉摇头。 “不行?也对,小道士那儿确实不能算道观,要不我们去杳然观?” “陛下,还是去隆福寺吧,臣妾答应过佛祖。” “再考虑一下嘛。” “陛下就答应臣妾嘛……”杨采薇扭动身躯,缠住孙蒙。 “嘶——行行,都听你的。” …… 秦行之和李奉常并排站在郊外官道边。 皇帝大婚完成,李奉常就向皇帝、太后告辞,并婉拒了他们准备相送的好意,飘飘然离开皇宫。这也是常例,崂山道长根本不愿劳师动众,刘太后也没有强求。 李奉常没马上回崂山,而是在京城又游玩了几天,这才找到秦行之,告诉他自己要回去了。 今天秦行之就是专门来送李奉常的。 “贫道这次来京城,有幸结识了秦道友,真是获益匪浅呐!不瞒秦道友,我感觉近期应该有所突破,正要回山闭关,如果能够成功突破到化神期,那可真是多亏了你。” “化神期有多厉害?” “呃,这个嘛,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您就说打现在的你,能打几个吧。” 李奉常苦笑:“修道不是习武,修道境界和战力并非一一对应,你的问题,根本就没法回答啊。” “得了吧李道长,咱们是同行,就别玩儿虚的啦,化神期肯定比元婴期厉害,对吧?” “呵呵,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不过秦道友,鸿蒙派典籍中对每个境界应该都有详细介绍,虽然你暂时无法修炼,最好也能多看看。” 这次轮到秦行之苦笑了:“我倒是愿意,可您觉得可能吗?那些大多是玉瞳简,我根本看不了。” “说到修炼,秦道友可愿和我一起回崂山?” 两人以前商议过,秦行之可以随李奉常去崂山,请华盖派的长老们一起帮忙,看能不能破解他特殊体质的秘密,让他能够修炼。 秦行之想了想,摇头:“暂时还不行,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先做。” 李奉常不明白,还有什么比修炼更重要? 秦行之说的是娶沈怜儿,在他看来,和沈怜儿成亲,绝对比修炼要紧。 作为高人,李奉常当然不会寻根问底,更不会强求秦行之必须按自己的想法来,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在崂山等着,你可以随时去找我。” 秦行之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李道长,杀入圣刺杀胖子失败,潜逃至今也没被抓到,不如你帮个忙把他们擒来,省得大家费事?” “这件事贫道不会管。”李奉常含笑拒绝,“恨天宫修炼的法门十分特别,但他们并非妖魔鬼怪,刺杀陛下也是有缘由的,并非单纯害人,除非当场碰上,我没有理由插手。” “又来了!不是我说,李道长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死脑筋应该改改。” “改不了,你也不用劝。好了,贫道要上路了,秦道友请回吧。” 秦行之没动:“我不走,我要看你飞。” “贫道没打算飞啊。” “不是吧,堂堂元婴期高手,您准备就这么徒步走回崂山?” “沿途慢慢欣赏风景,不是挺好吗?” “别呀李道长,咱们认识这么久,交情还算不错,我没要求你显出元婴让我参观一下,就已经算相当克制了,您就飞一个呗。” “抱歉,不飞。” “你……那好,把银票还给我!” “那是贫道的分红。” “道爷决定先发展公司,暂时不分了。” “呵呵,银票就在贫道袖子里,秦道友不妨试试能否夺回去。” “太无赖了!算我求你,让我开开眼行吗?李奉常,李奉常,你咋不上天呢!” 嗖—— 一道红光闪过,小道士眼前没了李奉常的踪迹。 耳边传来李奉常的声音:“如你所愿,贫道已经飞走了,秦道友,你看清了吗?” 看个屁呀! 秦行之这才发现,元婴高人飞行,那就不是普通人能观察到的,他瞪大眼睛找了半天,完全找不到李奉常的踪迹。这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李奉常速度太快,一眨眼就超出了他的视线范围;要么,就是李奉常的飞得太高,凭肉眼根本看不见。 想想其实也不奇怪。 民间罕有亲眼见过高人飞行的,想来作为高人,应该不屑于每次飞行都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起飞吧?因此普通人看不到,只能说明高人速度太快或者飞得太高。 秦行之悻悻然返回豪宅。 狐狸精噌一下窜过来:“小道士小道士,你去求皇帝了吗?” “求什么……哦,你说赐婚?” “对呀,我已经等不及了!” 秦行之乐了:“这话说的,你搞清楚,你已经不再继续冒充怜儿了,你是胡一菲。又不是跟你成亲,你凭什么等不及?” 胡一菲嘿嘿直笑。 心里暗想,等你成亲了,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光看不动手了吧?到那时,就凭我狐狸精和沈怜儿如此相像,偶尔冒充她一把,简直不要太轻松…… 秦行之看着胡一菲“傻笑”的样子,对心魔大誓的副作用十分不满。看来即使天道出品,也保证不了质量啊,怎么就把“二百多岁的老狐狸”弄得智商下降了呢? 双胞胎像两个幽灵似的从两人身边晃过。 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秦行之奇怪的看着她们:“你们很闲?” 秀妍——或者是秀丽?谁知道呢,两人不仅长相一模一样,连语气、举止都毫无差别,最可气的是,还喜欢穿同一款式颜色的衣服。 总之,疑似秀妍的美女说道:“妾姐妹正在游玩。” “游……游玩?在院子里?” 秀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秀丽:“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秦行之迷惑的问胡一菲:“她俩说什么呢?” 胡一菲茫然:“我也听不懂,好像是在吟诗吧。” 双胞胎哀怨的看了眼小道士,继续围在他和胡一菲身边晃悠。 秀妍:“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秀丽:“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秦行之恍然大悟:“懂了!这是跟道爷显摆才学哩。嘿,说到吟诗作词,道爷也是个中好手,且听我抄袭……啊呸,借鉴!不,原创一首。” 第225章 你喜欢的人是我 小道士随便“借鉴”了首宋词,把双胞胎唬得一愣一愣的。 至于胡一菲,狐狸精活了二百多年,就算从没上过学堂,靠岁数拼也拼到识字了,不过对于诗词,抱歉,她真没多少研究。 然而在心誓作用下,不夸张的说,秦行之即使放个屁,她都能发自内心地认为是香的。 狐狸精欢呼雀跃:“小道士你真牛,嘛时候成为京城第一?” 秦行之自得微笑:“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双胞胎对视一眼,同时幽幽叹口气,化身两棵自走带雨梨花,抹着眼泪跑掉了。 秦行之很不解:“伤自尊了?哎呀,毕竟是外国友人,在华夏文化上败给风华绝代的道爷,真不能算丢人,何必呢?” 胡一菲摆手:“别理那两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给句准话,什么时候去求皇帝赐婚?” “一个月之后吧。” “啊,要这么久!”胡一菲忍不住提高声音。 秦行之笑道:“这件事道爷比你急,但没办法,谁让胖子刚成亲呢,我总得给他留出度蜜月的时间吧。” “度蜜月?” “你想呀,胖子和杨采薇正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的时候,至少一个月内,谁都离不开谁……” “还是听不懂,这跟赐婚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道爷可不想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误会,以为我是羡慕胖子,才急着要成亲的。” “可你本来就很羡慕呀。” “跟你们妖怪就讲不清道理!这么说吧,自三江县第一次见到怜儿妹妹,我对她就情根深种,经历了这么多挫折,好不容易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当然不能草率。” 胡一菲偷偷观察小道士的脸色,试探着道:“你在三江县第一次见到的沈怜儿,应该是我吧?” “嗯?”秦行之一愣。 胡一菲脸色微红:“所以,你其实是喜欢我。” 秦行之往后一跳:“别乱讲!” “我没乱讲呀。你分析一下,虽然我当时顶着的是沈怜儿的名字,可让你一见钟情的美女,本来就是我嘛。即使你后来爱上真正的沈怜儿,那也是因为先喜欢的我!” 秦行之脑子有些乱:“好像真有那么点道理……不对不对!虽然道爷不知这里面哪块儿逻辑出了问题,但我非常确信,我喜欢的是沈怜儿!” “别那么紧张嘛,我是妖精,又不要求什么名分。”狐狸精红着脸,笑嘻嘻的拉秦行之,“哎呀,妾忽然身体不适,你给我检查身体吧。” 秦行之毫不迟疑的甩开她:“我擦,玩脸红还玩上瘾了是吧?收起你那套伎俩,在我这儿不好使。” 说完,逃命似的跑掉了。 胡一菲目视秦行之消失,喃喃自语:“小道士太厉害了,我装脸红他都能看出来!天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睿智的人,简直不让别的男人活了。” …… 皇帝躲皇宫里胡天黑地,大臣们恢复了日常办公,小道士则必须完成卸任礼宾使前最后一项任务,送各国使节离京回国。 契丹使节就别指望回去了。 这关系到大齐的脸面。 耶律乞买一再声明,他们之所以在婚礼上闹事,全怪恨天宫弟子的“歪门邪道”。他也是豁出去了,不说肯定是个死,他觉得自己还没活够,所以将他所知道的恨天宫的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大齐人。 恨天宫法门能狂化契丹武士,这个信息确实让大臣们挺震惊。 但无论是契丹使节,还是恨天宫的人,大臣都从没想过要放了他们。 怕契丹人,对法门怪异的恨天宫也挺打怵,双方结合后更让人忌惮。但是,他们都敢刺杀自家皇帝了,若是还想着息事宁人顾全大局,让百姓知道了,非啐他们这些国家栋梁一脸唾沫不可。 抓到的恨天宫弟子必须处死,杀入圣等刺客也必须抓捕归案,给皇帝、给大齐臣民一个交代。 至于耶律乞买等使节团成员,考虑到不是主观犯错,又没造成大的混乱,死罪可以免除,但也要一辈子囚禁在京城。 谴责国书也已在递送的路上。 按大佬们的吩咐,小道士送使节回国,有个附加任务,就是严正告诫他们,必须对大齐心怀敬畏与感恩,不得学习契丹,否则后果自负。 不得不说,文良纯那些家伙会用人呐。 大婚那天擒拿恨天宫弟子,最出风头的恰恰是礼宾使大人,一手定身法指哪打哪,绝对是高人风范。 以前以为小道士受宠,只是因为和皇帝对脾气,走了狗屎运,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小道士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呐! 因此,各国使节对秦行之不仅十分恭敬热情,而且暗中还有些畏惧。 小道士一开始还不情不愿,使节走就走呗,有什么好送的?等到交趾使节临走时送他一份丰厚的“土特产”,小道士顿时不那么想了。 工作热情那叫一个高涨!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比如高丽使节就习惯性哭穷。 小道士也没惯着,义正词严的训了他们一顿,训得金日光和朴正欢直翻白眼,连我们高丽皇帝舍不得用的超级美人,都被大齐皇帝转手送给你了,怎么还这么不给面子呢? 提到美人,小道士更愤怒了:“那俩女人什么活都不干,我买下人伺候她们,还得给她们发零花钱,我贱不贱呐我?而且,道爷觉得她们精神有问题,没事在院子里转圈,自称是在游玩,这不是病是什么?” 金日光弱弱道:“或许,她们是想替道长省钱?” “道爷不差钱。” 秦行之看了眼忐忑不安的使节团人员,叹口气:“我也知道,你们送美人给陛下,这是拳拳忠君之心。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啊,陛下会把双胞胎塞给贫道……” 朴正欢翻了个白眼,心说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到你嘴里,怎么听着就那么委屈呢?太他么不要脸了。 不过他比金日光聪明一些,隐隐猜出了点什么。 “诸位,你们可能觉得贫道矫情,其实你们误解我了。双胞胎第一次离开高丽,生活习惯上一时改不过来,我呢,又是个面慈心软的人,不愿看她们受委屈,只好到处给她们寻摸高丽土特产……可京城虽然物资丰富,高丽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金日光恍然大悟:“下官懂了!” “哦?”秦行之淡然道,“金大人很聪明嘛。” 金日光谄笑:“小道长谬赞。使节团恰好有从高丽带来的土特产,如今马上就要回国,也用不到了,不如就送给小道长吧。” “啊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呢?” “无妨无妨,一些食材而已,不值钱的。” “嘎?” 朴正欢拽过金日光,低声说了几句。 金日光这次才算是真正的恍然大悟,连忙跑到马车里替秦行之准备所谓的“土特产”。 于是小道士终于满意了。 大理使节段誉就没送什么土特产。即使他想送,小道士也不会收。人家早就送过了,而且还不止一次,秦行之还真不好意思再收他的礼物。 段誉临走时,拉着秦行之的手依依不舍:“小道长,有空一定来大理玩儿,小王回大理后日日翘首以盼!” 秦行之笑道:“等你做了皇帝,贫道就让陛下派我做使节去大理。祝你早日登基,呵呵……呃,好像这么说不太合适?” 段誉摇头:“小道长想多了,我大理国王晚年逊位礼佛,这个习惯您是清楚的。我父王年事已高,时常提及传皇位给小王,只是小王自觉才疏学浅,一直不肯答应罢了。”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这规矩好,太先进了,走在世界帝王界前列呐,胖子真该学学。” 送完所有使节,秦行之主动去中书省交卸礼宾使职务。 文良纯等人有意借契丹人在大婚期间闹事,治小道士的罪,但这事儿不用着急,秋后算账永远不晚。 现在不是发难的好时机,皇帝和皇后正琴瑟和谐,大家都盼着皇帝首战大捷,让皇后怀上龙种呢,可不能用烦心事打扰他。 万一陛下一生气不玩儿了,岂不是糟糕? 况且这还不够,宫里那么多宫女可不是摆设,都是专门给孙蒙准备的。大臣们祈祷,陛下千万要向太祖看齐,别学先帝那样玩不近女色啊。 于是秦行之顺利交卸职务,重新变回那个有名无实的侍读,兼吃俺一棒符箓店CEO。 李奉常走了,狐狸精的妖力又不足以支撑秦行之画多少符咒,最根本的货物供应出了问题,再加上三道新符咒逐渐流行开,符箓店生意大不如前。 老道秦寿当然要抱怨几句,可秦行之根本不在乎,且不说丰厚的薪俸和偶尔从皇宫顺来的好东西,光这段时间收的土特产,符箓店苦干三年都赚不回来。 便宜师伯高升说得好,赚钱也是分层级滴。 劳动是最低级的赚钱方式,坐在家里,让别人主动上门送银子,你不收他还不愿意,这才是真正的发财之道。 按说一贯贪财的熊六梅,应该和老道一个战线,可她这些天情绪明显不高,连每日练武都荒废了,在赚银子这件事上少有的漠不关心。 第226章 皇帝打算补偿您 进入初夏,天逐渐热了起来。 官兵仍然没找到刺客。 有人也猜测过,既然沿途没有任何动静,杀入圣等人应该还没逃回契丹,说不定依旧藏在京城附近,比如周围的山里。 也搜了几次山,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杀入圣带着金大丫和师弟们,转移了好几次。在到处戒严的情况下,恨天宫弟子本领再强,想无声无息逃回契丹也基本不可能,但利用山中复杂地形,依靠强悍的肉身修为,躲开搜山队伍,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随着时间推移,和杀入圣预料的一样,戒严逐渐开始松懈,距离他们启程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这天,秦行之来皇宫找孙蒙“侍读”。 孙蒙看见小道士就乐了:“你怎么把棒槌带来了?” 秦行之把师门至宝“鸿蒙”,也就是那根灰不拉几的棒槌往桌上一扔:“别提了,老道非让我带着,说什么我现在也不怎么打理符箓店生意,闲着也是闲着,在外面瞎逛时顺便收个徒弟什么的。” 孙蒙不乐意了:“老道这话朕不爱听,什么叫闲着?陪皇帝读书,这是非常重要的任务。” “得了吧,你读过书吗?” “我要真读书,你也不肯做这个侍读呀。对了,收徒我能理解,你鸿蒙派只有大小两个道士,确实寒碜了点。不过收徒干嘛要带棒槌,难道还要先试试徒弟抗不抗揍?” “这是鸿蒙派掌门信物,收徒必须用它举行仪式,否则祖师爷不承认的,懂吗?” “贵圈真麻烦。老道把它交给你,就不怕你给弄丢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秦行之撇嘴:“道爷比我师父靠谱。不是我吹,就凭我这独门本领,棒槌在我手里,谁能抢走?道士?和尚?妖怪?还是武林高手?” “这话说的,人家吃饱了撑的?抢根棒槌。” “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比拂尘实用,逼急了还能用来砸人,因此我也没拒绝。” 孙蒙也不再多问,招呼秦行之:“走,玩儿去。” 秦行之摇头:“别急,我找你有正事。” “还有什么比玩儿更重要?”孙蒙不解。 “这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呐。我问你,你大婚已经一个月了,我可来找过你?换成从前,你早就跑我家找道爷了,为什么这次就没有?” 孙蒙想了想,嘿嘿笑了起来:“和杨采薇玩,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所以嘛,道爷知道你们正是恋奸情热之时,才没来打扰你。你倒好,自己玩得兴高采烈,就不知道替道爷想想?” 孙蒙大吃一惊:“难道你想和我们一起玩儿?!” “对啦……啊呸,不对!我是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玩……呃,过日子啦。” 孙蒙这才松了口气:“娶呗,反正沈怜儿就在你家,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需要你给我赐婚。” 秦行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孙蒙当然没意见,以前还是他主动提起来的,只不过当时小道士拒绝了。孙蒙甚至认为,既然沈怜儿同意了,这个赐婚必须越高调越好,小道士显摆,他也跟着高兴嘛。 于是孙蒙点头:“没问题!有朕这个皇帝赐婚,沈半城祖坟冒青烟,没有拒绝的理由。”又沉吟道,“不过朕觉得,你这个侍读的闲官还是太小了,不够威风,你又不喜欢做实权官管事儿,要不这样,我给你封个爵吧。” 秦行之愣了愣,说道:“虽然你是皇帝,我觉得这事儿你还办不到。” 尽管不太熟悉官场,小道士也知道,封爵这种事在大齐根本不可能。文良纯那些重臣都没个爵位,他一个无功无禄的小道士被封爵,信不信他们扑上来咬死自己? 大齐只有开国时才封过爵,现有的贵族都是从那时一代代传下来的。 太祖是穿越者,如果有可能,他一个爵位都不想封,大家都开开心心做平民不好吗,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至于说皇帝——朕这么牛,和你们是不一样滴。 可惜他毕竟还是要遵守时代规则,大家跟随他征战天下,求的无非是个公侯万代荣华富贵。 所以尽管尽力压缩爵位数量,贵族还是有的。 太祖拗不过开国功臣,只好在后代身上打主意。因此他规定,后世除非有匡扶社稷、开疆拓土之类巨大到无法用官位满足的功劳,否则不可轻易封爵。 当然这仅限于活人。 按惯例,大臣死后会被封个爵位,但那纯粹是种荣誉,不能继承,所以大臣后人该是平民仍然还是平民,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孙蒙沉吟:“先皇教过朕,想做一件事却被大多数人反对,就要用利益来诱惑他们。具体到封爵上,我觉得用利益均沾的法子比较合适。你看呀,如果我给每个大臣都封爵,他们应该就没理由用祖宗规矩反对你封爵了吧?” “你这个叫‘拉人下水’更贴切。” “就说行不行得通吧。” “为了让我装次逼,你也是够拼的。不过这买卖明显不划算啊,你那些大臣谁不比我功劳大?到时他们的爵位都比我高,满京城一抓一大把,我还装个屁。再说了,封爵是要食邑的,你得花很多钱!” “朕不差钱。” “这话说的,不差钱直接给我呀。算了,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迎娶沈怜儿,咱就别节外生枝了。” 孙蒙不甘心的咂吧嘴:“不够热闹……” 对于连自己大婚都追求热闹的孙蒙来说,不节外生枝就不是他的风格。 秦行之摆手:“别瞎想了,抓紧给道爷办。” “懂你,饥渴难耐了嘛。” 孙蒙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立刻下手写了圣旨,交给太监递送中书省宣旨。 皇帝赐婚不能完全算中旨。成亲是人生大事,搁任何人身上都马虎不得,不是说皇帝随便开口,百姓就毫无反抗余地,至少在大齐,皇帝还不能全权做主百姓的婚配。 这事儿必须经过礼部,不仅是个名正言顺的问题,也需要礼部了解双方情况,计算黄道吉日什么的。 秦行之也没心情玩了,直接离开皇宫,回家找沈怜儿邀功。 沈怜儿沉默片刻,说道:“送妾回家。” 于是小道士再次来到沈府。 沈半城一瞧,女儿怎么又和小道士一起回来了?这也太不像话了!皇帝也是真不靠谱,自己的宫女都不看好,老是让个小道士拐着乱跑……沈半城对皇宫治安大感忧心。 “岳……员外,又见面了。家中一切安好?学习小弟学业还顺利否?诸位夫人身体可安康?”秦行之笑得跟一只偷了鸡的狐狸似的。 沈半城心说这混账东西,还给老夫改姓了。 我家小妾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小道长别来无恙。”沈半城爱搭不理的回了一句,看向沈怜儿:“可是陛下再次开恩准你回家探亲?女儿呀,陛下宅心仁厚,可你既然做了宫女,也不能老往家里跑呐,别人会说闲话的。” 沈怜儿轻轻摇头:“女儿不做宫女了。” “那就好……什么!”沈半城吓得不轻。宫女是说不做就不做的吗,女儿这次,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秦行之笑道:“沈员外,其实上次回家,怜儿妹妹就已经不是宫女了,她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沈半城完全糊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贫道……” “闭嘴,没问你!”沈半城瞪了小道士一眼,“女儿,你来说。” 沈怜儿给父亲行了个礼:“爹,当初女儿鬼迷心窍,硬要入宫做宫女,等悔悟过来已经晚了。幸好,小道长给陛下做侍读,偶见女儿以泪洗面,于是问清缘由,去求陛下开恩,将女儿从宫中除名……” 沈半城怀疑的看向秦行之:“侍读,也不能在皇宫到处逛吧?” 小道士满脸得瑟:“普通侍读肯定不行,可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窜天猴,贫道和皇帝是铁哥们。” 沈半城苦笑:“小道长,求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为什么要乱?难道怜儿妹妹不做宫女,你还感到失落不成?” 沈半城当然不会失落,他一开始就不愿沈怜儿做什么宫女,如果女儿没说假话,真的不需要继续做宫女,他绝对要感谢上苍。问题是,这怎么可能呢? 沈怜儿轻轻对秦行之说道:“你先回去吧,妾会和父亲慢慢解释清楚。” “也好,胖子办事给力,我估计圣旨明天就能到,我们不会分开太久的。” 沈怜儿脸一红,白了秦行之一眼,低头不语。 沈半城打了个激灵,顾不上计较小道士说话暧昧,急声问:“圣旨,什么圣旨?” 小道士一本正经:“当然是好圣旨。沈员外,怜儿妹妹在宫里洗了那么多天衣服,连工资都没拿齐就辞职了,皇上未免心中有愧,因此他决定补偿沈家。” “这……如何补偿?”沈半城完全理解不了皇帝的思路,肯放自家女儿已经是天恩浩荡了,还谈什么补偿? 小道士微笑摇头:“圣旨没来,贫道怎能乱说?我是个靠谱的未婚青年,才不随便泄露机密呢。” 心说,当然是补偿你一个英俊帅气、前途光明的女婿,岳父大人,您就没事儿偷着乐吧。 第227章 活该小爷封侯拜相 孙蒙扶杨采薇下了马车,在侍卫簇拥下走进隆福寺。 院子里的小沙弥看见杨采薇,先是意外的咦了一声,随即死死盯着孙蒙挽着杨采薇的胳膊,直到两人越走越近,终于猛地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掉头就跑。 侍卫头领一挥手,两名侍卫冲过去按住小沙弥。 “饶……饶命!”小沙弥大汗淋漓。 孙蒙拍拍侍卫头领的肩膀:“不错嘛,跟着小爷偷溜……那个,微服私访多了,都学会抢答了。” 侍卫头领谄笑:“全仗主人栽培有方。” 孙蒙看着小沙弥:“跑什么跑,知道我是谁吗?” “陛,陛……” “逼什么逼,不准说脏话!” “没,我没说脏话……” “行了行了。你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你现在肯定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你知道也不能让人知道——你可知道?” 小沙弥被绕得眼冒金星。 杨采薇白了孙蒙一眼,和颜悦色的对小沙弥道:“这位小师父无需紧张,咱们这位陛……少爷,不愿被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所以你别惊动任何人,当他是个普通香客就好。” 小沙弥连连点头:“是,小僧绝不乱说,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两个侍卫放开小沙弥。 小沙弥嗖的一声就不见了,速度之快,让一众大内高手都叹为观止。 孙蒙皱眉:“他跑这么快,真不会惊动别人?” 一个侍卫凑上来:“主人,要不属下去把他打晕,挖个坑……” 杨采薇大惊:“不可!” 孙蒙抬脚踹过去:“混账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小爷是那种人吗?你自己瞎说不要紧,让我家夫人听到,还以为这种事我以前干过呢。” 侍卫轻轻闪开,摸着脑袋讪笑。 杨采薇怀疑的看着孙蒙:“您以前真没这么做过?” “断然没有!哎呀夫人,这种小事就不要多问了,免得耽误了给爷爷祈福。走,我们进大殿烧香。” 杨采薇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身后,侍卫头领低声训斥说错话的侍卫:“你他么傻呀,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臭嘴!” 侍卫还挺委屈:“我出个主意嘛。” “出你个头!你想清楚,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只有主人自己出行,我们怎么说都可以。如今在夫人面前,我们当然要维护主人的光辉形象。” “我也没破坏主人的形象啊,挖个坑埋人又不是杀人,咱不是还把人家的脑袋留外面吗?凭主人这么尊贵的身份,埋谁,都是他家祖坟冒青烟。” “再啰嗦,老子先让你家祖坟冒三天青烟。” 侍卫不敢反抗,只好闭嘴。 心里却忍不住想,还是以前陛下没大婚时好啊,嗯,陛下和小道士一起游玩,也没这么多禁忌。 孙蒙和杨采薇边走边说话。 侍卫们学聪明了,只要遇上光头,立即不动声色控制住对方,问清楚是不是和尚,认不认识杨采薇。 不认识杨采薇的自然放人,认识的则暗中告诫不可揭穿孙蒙身份——以杨采薇和孙蒙的亲密状态,但凡清楚杨采薇的身份,傻子都能猜出孙蒙是谁。 “夫人,小道士也要成亲了,你说到时我送他点什么礼物好呢?那家伙最喜欢‘土特产’,可我觉得,送金银显不出我特立独行呐。” 杨采薇摇头:“妾身不知。” 她心态有了变化,不再死死认定小道士蛊惑君王,应该立刻“诛杀此獠”,不代表她就看小道士顺眼。 孙蒙并不在乎杨采薇的态度,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听说,钦差去沈家下旨赐婚,沈半城感动得热泪盈眶,口呼万岁,连连称赞皇帝英明呢。” 事实上,沈半城确实掉了眼泪,至于是感动皇帝赐下一门美满姻缘,还是为女儿落入火坑而痛哭,只有他自己清楚。 据坊间传闻,当晚沈半城喝得烂醉,找出以前收集到的各种“法器”,全部让下人拿出去扔掉了。 “说起来小道士也不容易,为了沈怜儿上蹿下跳的。以前朕不理解他,现在想想,沈怜儿确实挺美的,为她拼死拼活,虽然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值,但能有现在的结果,也不能算亏。” 杨采薇轻轻蹙眉,心里就有些不喜。 她其实并不清楚内情,孙蒙从没告诉过她,但这不耽误她因为孙蒙夸奖另一个女人而吃醋,尽管那个女人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孙蒙又说了几句,两人进入大殿。 侍卫们毫不客气的把别的香客赶了出来。 过了大约半炷香工夫,孙蒙嘟囔着走出来:“祈福太无聊了!” 他以为上香祈福很有意思,民间十分流行嘛。然而进去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还不如皇帝祭天有趣。和尚们敲木鱼念经的声音,比朝会上大臣的奏报催眠效果还好。 这让喜欢热闹孙蒙如何忍受? 侍卫分出数人继续保护皇后,其他人都随孙蒙在大殿外等候。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外进来一群不速之客。 老远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嗓音大喊大叫:“和尚们,老娘又来啦!王八蛋,上次我不就是来卖几只野兔野鸡吗,那死和尚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他在哪儿?让他出来再给老娘讲讲道理。” 没错,来者正是拥有白马山血统的金大丫。 金大丫身后,二十几个恨天宫弟子全都跟来了,为首的杀入圣满脸纠结。 对他们这群刺客的搜捕逐渐松懈,杀入圣等人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商议什么时候出发潜回契丹。想要等大齐完全放弃搜捕是不可能的,只要没抓到他们,大齐就不会停止搜捕,即使装样子也得继续下去。 金大丫听说很快就可以回契丹,做她的白马山主人享福,也非常高兴。 但很快她就想起,还有大仇未报。 仇家还不少。 最大的仇人当然是三驴子,胆敢抛弃她金大丫,这个仇说不共戴天都不过分。金家庄的男女老少,当初打金三胖,唾弃她金大丫,个个都是仇人。 当然,金家庄太远,暂时还顾不上。 可眼前就有一个仇人呀。想当初老娘虎落平阳,被隆福寺的和尚好一顿羞辱,这个仇如果不报,等回到契丹八成就没机会报了。这怎么行?身为尊贵的白马山血统,有仇不报,是会被手下笑话滴。 金大丫把自己的意思说给杀入圣听。 杀入圣被气笑了:“大小姐,人家只不过骂了几句而已,没必要吧?” “当然有必要,我也不杀他,他敢骂我,我就必须连本带利骂回去,要不,以后想起这件事我都膈应得慌。” “你别忘了,我们正被大齐朝廷追捕。” “不是已经没那么严了嘛,再说了,隆福寺那种地方,又怎么可能有朝廷的人?即使有也没事,我们去骂那和尚一顿,马上回来就是了。” 杀入圣想想,金大丫说的也有道理,哪有那么巧,随便出一趟山,就能遇上朝廷大军? 这当然也是因为目前追捕松懈了,否则杀入圣肯定严词拒绝,即使金大丫以白马山血统要挟也不行。 他们这些人远在异国他乡,又正被人搜捕,是不能轻易分开的,于是恨天宫弟子倾巢而出,跟随金大丫到隆福寺……骂和尚。 孙蒙听到金大丫的叫喊,赞叹道:“竟然敢在寺庙跟和尚叫板,也有当年小爷的几分风采了,是条汉子!” “主人,情况不对。”侍卫首领低声道。 “嗯?……啊呀,你说得没错,还真是不对!那家伙根本不是汉子,她分明是个女人呐。”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女人身后,似乎是恨天宫的人。没错,正是杀入圣他们!” 孙蒙再次往前观察,终于看清杀入圣的面容。 这下他兴奋了:“朝廷搜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的刺客,居然被小爷碰上了,这是老天爷给脸,活该小爷立此大功,封侯拜相呐!” 侍卫首领一翻眼皮,心说您已经是皇帝了,封侯拜相什么的,与您何干? 孙蒙一挥手:“小的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随小爷杀敌!” 侍卫首领连忙拉住他:“主人乃万金之体,切不可以身涉险。属下以为,趁对方还没注意到我们,先护送您和夫人离开才是。对方身手极高,人数又和我们差不多,属下并无取胜的把握。” 他这么说,已经是给自己留脸面了。 何止没把握取胜?当初他亲眼看见,恨天宫弟子不仅刀枪不入,甚至能联手打破崂山道长的禁制,这可比武林高手厉害多了。 孙蒙不同意:“临阵脱逃岂是我的风格?这样吧,你派人通知军队,剩下的人先缠住他们。他们又不是怪物,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你们还有内力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可……” “不准反对,这是命令!” 侍卫首领看看手下,一咬牙:“主人,属下并非怕死,但您的安全最重要,请恕属下抗命不遵!” 说完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驾起孙蒙就往殿内走。 侍卫首领下这个命令,固然主要基于对孙蒙的忠心,其实也是权衡过的。以他们对孙蒙的了解,违抗皇帝的命令不一定被治罪,可如果真让皇帝出点事,即使孙蒙能饶恕他们,大臣们也非往死里整他们不可。 孙蒙怒了,拼命踢腾。 侍卫首领随在后面哀求:“陛下请别乱动。” “不可能!一动不动那是王八。” “主人,您不着调……咳咳,不怕危险,可属下斗胆,请您好歹替夫人想想!” 孙蒙怔了怔,终于停了下来。 第228章 陪我享福吧 侍卫们迅速带着孙蒙退入大殿,往佛像后面藏。 殿内的和尚面面相觑。 皇帝亲临隆福寺,又不许他们揭破身份,本来就让这些和尚战战兢兢。如今皇帝被侍卫架着跑进来,找地方躲藏,更让他们心慌意乱。 这些负责接待香客的和尚都没什么修为,真正修炼的僧人需要潜心礼佛,哪有多少时间理会俗务?隆福寺占地广阔,妙玉法师等人住在最深处,轻易根本不露面。 祈福仪式被迫中断。 杨采薇惊疑不定的从蒲团上站起来。 首领跑到杨采薇身边,也来不及解释,低声道:“夫人,此处不安全,请随属下暂时躲避。” 杨采薇毕竟是曾经立志留名青史的女人,虽然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并没有慌乱失措,而是点了点头。 刚迈出两步,金大丫带着人冲了进来。 “啊哈,果然藏在这里!” 金大丫指着一名僧人:“就是你,化成灰老娘也认得。来,你过来,给老娘再讲讲道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道理好使,还是我的拳头更有用。” 那僧人恐惧中带着茫然,显然没认出金大丫。 “大丫?”杨采薇脱口而出。 金大丫这才发现杨采薇:“咦,杨家妹子?” 杀入圣则发现了侍卫们,大家打过不止一次交道,这些侍卫中有好多熟悉面孔,特别是侍卫首领,一直就没换过。 “是你!”杀入圣沉声道。 侍卫首领摇头:“你看错了,不是我。” “嘿,堂堂大内侍卫,居然不敢承认身份,果然是懦弱的大齐人啊。我很奇怪,你们跑和尚庙做什么?” 侍卫首领吐口唾沫:“老子人杀多了老做噩梦,带兄弟们来给佛祖烧炷香,用得着你管?倒是你们,一群胆敢刺杀陛下的逃犯,竟敢跑来隆福寺找死。” 杨采薇悚然而惊。 她不认识杀入圣,就像杀入圣也不认识他一样。 尽管刺杀事件时双方都在场,但杨采薇和孙蒙被围得严严实实,她又不像孙蒙那样主动探头去看,根本就没注意刺客的相貌。 再者说了,那么多刺客,就算她注意也顾不过来。 杀入圣的目标是皇帝,对皇后当然也毫无兴趣,同时他也没见到被围起来的杨采薇——别说杨采薇了,那天他连孙蒙都没见着。 听了侍卫首领的特意提示,杨采薇才知道,跟随金大丫进来的这些人,就是那天刺杀皇帝的恨天宫人。 据说那些人刀枪不入,比武林高手都厉害。 杨采薇顿时明白了,为何侍卫们要把孙蒙藏到佛像后面。这些刺客在人数上比侍卫还稍微占优,如果真的个个比武林高手还强,那么孙蒙确实会有危险。 别忘了,他们之所以被追捕,正是因为要刺杀皇帝。 金大丫看向杀入圣:“你说他们是大内侍卫?” 杀入圣点头:“不错。” “抓我们的?” “凭他们,也配?”杀入圣冷冷看着侍卫首领:“我们是朝廷通缉的刺客,你们是大内侍卫,怎么,你打算和我们动手?” 侍卫首领哼了一声:“老子们今天休假,没心情喊打喊杀的,便宜你了。” 杀入圣脸上的鄙夷更浓。 说什么休假?还不是看人数上不占优,没有胜算。这就是典型的大齐人呐,欺软怕硬,有便宜就上,没便宜则事不关己。 当然,他也不想和侍卫们打,虽然他有信心取胜,可万一战斗引来大军,麻烦就大了。 金大丫很不耐烦:“不是抓咱们的,你理他干啥?快,替老娘把那和尚揍个半死。” “我们说好了,只骂人。”杀入圣没动。 “老娘改主意了不行吗?少废话,快去!” “如你所愿。” 杀入圣不见得对金大丫言听计从,但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和尚得罪金大丫,显然没什么性价比。别说打他一顿了,就算杀了他又算什么大事?别忘了,恨天宫弟子不仅恨道士,对和尚也没多少好感。 和尚终于想起金大丫是谁了。 见杀入圣向自己走来,吓得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杨采薇叫道:“大丫不要!” 侍卫首领皱了皱眉,心说老天保佑,杀入圣并不知道陛下在这里。他揍人也好,杀人也罢,区区一个和尚,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为陛下安全考虑,您就不该管。他们早折腾完早走,陛下和您也就安全了。 杀入圣停下脚步,迟疑的看着金大丫。他闹不清金大丫和杨采薇的关系,不知金大丫会不会听杨采薇的。 金大丫一瞪眼:“我让你停下了吗?” 随即冷笑着看向杨采薇:“杨家妹子,你从小养尊处优,又读过书,不像我金大丫,上半辈子净他么吃苦受罪了。换做从前,就算我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得忍着。 但如今不一样了哇!老娘手里有人,连大内侍卫明知他们是刺客都不敢出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是富家小姐,出门坐车,还有丫鬟伺候,可这些侍卫会为你出头吗?老娘觉得不可能。所以啊,你还是哪凉快待哪儿吧。” 杨采薇愕然:“你我上次聊得挺好呀。” “呸,好个屁!老娘为了赚点银子讨好你罢了,我活了几十年,用得着你这花骨朵给我讲道理?” 杨采薇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叹口气沉默了。 杀入圣走到和尚面前,抬手将他拎起来,噼里啪啦一阵胖揍。和尚一开始还能大哭大叫,很快就被打得皮开肉绽,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还是杀入圣留手,否则以他的身手,随便一拳,就能让和尚直接归西。 金大丫得意洋洋的看杨采薇。 杨采薇满脸漠然,仿佛根本看不见和尚的惨状。 她并不是普通女子,既然金大丫不听她的,她当然不会强行出头。以她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顿时完全收起无聊的同情心。 金大丫不禁十分失望: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杨家妹子,我又改主意了,我要杀了那和尚!”金大丫瞪着杨采薇叫道。 杨采薇怜悯的看她:“请便。” “你……杀入圣,给老娘干掉他!” 杀入圣毫无迟疑,随手一拧,咔嚓一声轻响,和尚脖子就被拧断,当场气绝身亡。 其他和尚强忍着害怕,低声念诵佛号,不停祈祷妙玉法师等高人能察觉这里的异常,过来干预。 杨采薇的脸色有些发白,尽管她心志坚定,可她从没见过死人,这个刺激对她来说,稍微有些大。 这个表现让金大丫非常不满意,一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亲眼目睹杀人,凭什么不惊慌失措,凭什么不尖叫?想当年老娘第一次射死野兔,还心慌过呢。 杀入圣返回,说道:“我们走吧。” 金大丫眼珠一转,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先别急……杨家妹子,姐姐如今时来运转,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呐。咱俩这么投缘,别说我不照顾你,你陪我去契丹享福吧。” 杨采薇一惊,强忍着怒火摇头:“多谢好意,小妹家境尚可,就无需大丫你操心了。” “那不一样。” 金大丫凑到杨采薇面前,轻俏的挑起她的下巴:“啧啧,好一个细皮嫩肉的美人儿,老娘看了都忍不住心痒。” 杨采薇厌恶的躲开。 金大丫不以为意,嗅了嗅手指继续道:“妹子啊,你家里再有钱,那也是你爹、你哥哥弟弟的。咱们女人天生命苦,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做闺女爹妈管,出嫁了男人管,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跟着我就不一样了,瞧见这群汉子没有,都是精壮男人,可全都得听老娘的。你跟我一起走,到时我们做别人的主!” 这话如果在杨采薇成亲前说,对她的吸引力绝对不小,可惜现在就有点晚了。 “抱歉,我要回家了。”杨采薇干脆不正面回答,闪过金大丫就要往殿外走。 金大丫拦住她:“你忘记先前我怎么说的了?今天老娘说了算!正愁没人陪呢。杀入圣,带上她,我们走。” 杀入圣也没反对,金大丫这胖子都带着了,再带一个娇弱的女人,那都不算事儿。再说了,大家成天看着金大丫早腻歪透了,弄个美人养养眼,也能缓解一下视觉折磨的痛苦。 杀入圣伸手抓向杨采薇。 侍卫们顿时骚动起来。 这可是大齐皇后,怎能让人抓走?! 杨采薇轻轻摇头。 侍卫首领满脸纠结,为皇帝安危着想,他真不愿和杀入圣等人动手。然而如果就这么让皇后被人抓走,算起来罪过基本差不多——总之都是个死。 杀入圣抓住杨采薇的手臂,扯着她往外走。 侍卫们焦急的看向首领,心说咱到底动不动手?等这些人走掉,再后悔可就晚了。 还好恨天宫弟子普遍脑子不行,否则只要看到他们的神态,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发现不对劲。 杨采薇朗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金大丫暗中呸了一声,不就是怕死嘛,非得给自己找个台阶,读过书的人就这么矫情。 “人都没了,还烧个屁柴!” 随着一声暴喝,孙蒙甩开两名侍卫,从佛像后踉踉跄跄窜出来,恶狠狠的冲众侍卫叫道:“你们都是傻逼吗?给老子动手啊!” 第229章 孙蒙的杀招 杀入圣大吃一惊:“皇帝!” “正是朕,惊喜吧?” 一问一答间,侍卫们已经一拥而上。 皇帝自己跳了出来,再隐忍毫无必要,不管能不能打得过对方,此时只有拼命一条路可走了。 恨天宫人一直防着侍卫们,双方顿时战在一处。 孙蒙指着杀入圣大叫:“立刻放开她,朕留你一条全尸。杀入圣,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朕在宫中掐指一算,算出你们今天要来隆福寺打和尚,因此特意带人来埋伏你们滴。你们跑不掉啦,赶快束手就擒。” 杀入圣半信半疑:“你会算卦?” “当然,朕跟崂山道长学过。” “我不信!”杀入圣冷笑,“如果真是事先埋伏,为何你的侍卫没藏起来,而你,直到我要带走这个女人才露面?难道……” 杨采薇挣扎着转头怒视孙蒙:“登徒子,竟敢藏在佛像后偷窥,简直无耻之尤!我本以为你是哪家的纨绔,没想到你竟然是皇帝。呸,昏君!” 被杨采薇这么一打扰,本来头脑就不怎么灵光的杀入圣,心中刚刚冒出的那点猜测顿时被冲得烟消云散。 孙蒙张大嘴:“采薇,我不是……” “闭嘴,不准叫我的名字!昏君啊昏君,宫中有佳丽三千还不知足,到处拈花惹草。大齐有你这贪花好色的君王,必将亡国无疑——你,就是亡国之君!” “啊,又骂我亡国之君,岂有此理!” “死了你那条心吧,我即便被抓去契丹,也绝不会让你得逞。大丫说得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孙蒙眨眨眼,终于咂摸过味道来了。 嘿,没想到采薇这么会玩儿,朕若是不配合她,岂不让她笑话我不知情识趣?当然,隐瞒采薇身份也有好处,至少杀入圣不会拿她威胁朕……这买卖划算。 孙蒙胖脸一耷拉:“美女,这么多人呢,给点面子行吗?” 杨采薇哼了一声,仰起头不理他。 金大丫拍掌大笑:“杨家妹子,你终于想明白了,这就对了!你瞧,连皇帝都不正经,天下还能有好男人吗?啧啧,原来这就是皇帝,胖乎乎的一点都不俊,真让人失望。” 杀入圣翻了个白眼,心说您有什么立场说人家胖? 场中局势变化很快。 正像侍卫首领判断的那样,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大内高手很难战胜肉身强悍的恨天宫弟子。双方交手没一会儿,侍卫们就开始吃力起来。 杀入圣灵光一闪,松开杨采薇,对金大丫说道:“你抓住这个女人,我去找皇帝。” 杨采薇大急,顾不上身边刀光剑影,咬着牙撒腿就跑。她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做出逃跑的姿态,只求杀入圣脱不开身。 然而杀入圣主意已定,根本不管她,身体猛然跳起,从空中扑向孙蒙。 金大丫从小打猎,身手比杨采薇灵活多了,从身后赶上来一把搂住杨采薇的腰,嘿嘿笑道:“妹子就乖乖跟老娘去契丹享福吧。” 保护孙蒙的侍卫挡在前面,试图拦住杀入圣。 双方噼里啪啦一阵狂攻,杀入圣仗着肉身强横,打得几个侍卫连连后退。 孙蒙贼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看都不看,一股脑点燃扔了出去。 大殿内猛地狂风大作,随即呛人的浓烟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空间。伴随浓烟的,还有一股刺鼻的恶臭。 咳嗽声顿时连成一片。 浓烟中,稀奇古怪的声音接连不断传出来。 一名恨天宫弟子正捂着嘴咳嗽,同时拼命睁大眼试图看清对手位置,忽然头顶一热,一股可疑的、带着某种熟悉的腥臊味的液体从天而降,淋了他一头。 某大内侍卫脖子一紧,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伸手用力一拉。咔嚓一声,拉下半截树枝。 另一处,对战恨天宫弟子的,是一名擅长近身擒拿的高手。陷入浓烟对他来说影响有限,正好趁对方看不清施展抱摔绝技。然而刚抱住对手,他又忙不迭松开了。因为两人身上的衣服忽然不翼而飞,那滑腻腻的手感实在让人恶心。 还有两个拳头恰好撞在一起的人,皮肉忽然迅速生长融合,很快两只拳头就死死黏住,几乎不分彼此。 …… 孙蒙可以向小道士发誓,他真的想帮忙。 可这些符咒都以恶作剧为主,又被他全部点燃,造成的结果根本是无法预料的。 它还不分敌我,除了施放者孙蒙安全,所有人都被影响了。淋一头可疑的液体,或者被“卸甲符”脱去衣服,这算是幸运的。像拳头长在一起的两位,就属于倒霉了。 孙蒙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否则他就该想到,金大丫正搂着杨采薇,万一“促进生长”的符咒作用在她俩身上,以后两人形影不离……那才叫悲催呢。 浓烟渐渐消散,殿内一片狼藉。 供桌上长出一棵小树,树枝在空中无风而动。 地面凹凸不平,居然还多了三五堆沙子。 连地上的蒲团都有几个膨胀开,变成一团团硕大的圆球。 众人捂着嘴,和对手迷茫的对视一眼,忽然发一声喊,同时发动攻击。 “都住手,皇帝在我手里!”杀入圣大喝。 侍卫们百忙中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孙蒙被杀入圣夹在胳膊底下,正翻着白眼! “陛下!” 侍卫们顾不上继续攻击对手,一个空翻冲向杀入圣。 杀入圣一紧手臂,冷笑道:“不怕我杀了他,你们就上来试试。” 侍卫们停了下来。 杀入圣喝道:“都给我退开。” 侍卫首领面色铁青:“杀入圣,你应该明白,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放你走。你敢挟持皇帝陛下,就不怕给恨天宫带去灭顶之灾吗?” 杀入圣撇嘴:“你们先灭了契丹再说。” “大齐平时不愿和契丹计较,你真以为我们怕契丹?杀入圣,你若不及时迷途知返,大齐军队必将杀入契丹,攻上恨天宫,到时两国大战生灵涂炭,你后悔就晚了。” “哈哈哈哈,天下人都死了,又与我何干?我也不忽悠你,拿住你家皇帝,就是为了以他为质,让我能从容返回恨天宫。你们给了这个机会,我如果不好好把握,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金大丫叫道:“杀入圣,你跟他们啰嗦什么,皇帝都被你拿住了,他们还敢炸刺?你先打断皇帝一条胳膊,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吓唬他们。” 侍卫首领大惊失色:“别!” 杀入圣冷冷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还不退开,我真按金大丫说的做啦。” 侍卫首领艰难的吸了口气,挥手让众人退到一旁。 “很好。”杀入圣笑了笑,“大小姐,我们走吧。” 金大丫抓着杨采薇走到杀入圣面前,看着孙蒙:“狗皇帝,就是你杀了我兄弟,老娘恨不能吃你的肉!” 杀入圣暗中腹诽,您老人家说得好听,这些日子也没见你提到过金三胖。 孙蒙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杀入圣手里毫无反抗余地,就放弃努力,上下打量金大丫:“你兄弟是……啊,朕知道了,金三胖,对吧?” 金大丫抬脚对着孙蒙就踹。 杀入圣微微拧身,带着孙蒙躲开。 “别动,为什么不让老娘踢他?”金大丫不爽地叫道。 杀入圣皱眉:“大小姐,我们抓住皇帝,是为了顺利返回契丹,而不是报仇。侮辱皇帝,惹得大齐人震怒,对我们的计划没好处。” 金大丫这才悻悻然住手。 说别的都不好使,只有回契丹做恨天宫主人,才是金大丫在乎的,她也才能为之让步。 孙蒙瞟了一眼杨采薇,笑道:“各位,你们抓到了我这个皇帝,就等于有了最大的盾牌喽。不是朕吹牛,只要带着我,你们肯定畅行无阻,没人敢拦。既然如此,我看就放了这位美女吧,瞧她那娇滴滴的样子,带着也是个累赘。” 金大丫斜眼看孙蒙:“你一胖子,就他么不是累赘了?” “我擦,别人说我胖子也就罢了,你比我还胖呢,凭什么说我……好好,别动手,大家讲道理嘛。你看,就算我是累赘,那也是有用的累赘,她不一样。真的,朕是为你们考虑,这样的累赘,赶紧扔掉最好。” 金大丫紧了紧手臂,嘿嘿笑道:“杨家妹子才不是累赘,她可以给老娘暖被窝。” 孙蒙勃然大怒:“这待遇朕都没捞着!” 孙蒙还真没说假话,皇后这么尊贵的身份,那能亲自暖被窝?再说了,现在已经是初夏,也没人需要暖被窝。 杨采薇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假如金大丫同意放她走,杨采薇也绝不会离开。今天这件事纯属凑巧,但也可以说是她的责任。如果不是她要来隆福寺祈福,如果她没答应孙蒙同行,根本不会出现皇帝被挟持的事情。 大齐朝还从没有皇帝被挟持过,不仅大齐,历朝历代这种事都罕见。 看来礼法规定皇后不能出宫,是有它的道理的!杨采薇深深自责,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皇后。 杀入圣摆手:“大小姐别浪费时间了,趁着皇帝在手上,我们立刻上路返回契丹。” “不错,一想到做恨天宫主人,老娘就忍不住饥渴难耐!杨家妹子,跟姐姐去契丹享福喽。” 恨天宫众人带着皇帝皇后,在侍卫们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离开隆福寺。 侍卫首领沉声道:“分出几个轻功好的,运起全部功力,火速回宫禀告太后。其他人,随我追踪杀入圣!” 让皇帝被人挟持,即使救回来,他们这些侍卫估计也必然是死路一条。此时他们需要考虑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不能丢失皇帝的行踪。 隆福寺深处,一群高僧正在打坐诵经。 有和尚忽然睁眼皱眉:“前面有人使用道法。” “还有喊杀声,似乎是皇帝有难……” 妙玉法师翻了翻眼皮:“师弟听错了。” “可是……” “佛门弟子不管世俗事,师弟切不可分神耽误了修行。至于皇帝,他合该有此一劫。” 救皇帝?别逗了,须知佛祖也做狮子吼。 第230章 骑马太慢 皇帝被刺客挟持! 这个消息传回来,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太后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当场昏厥,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爬不起来。孙蒙不仅是皇帝,也是先帝和太后唯一的骨肉,她怎能不心胆俱丧? 大臣们被震得头晕目眩,手足无措。 不像大婚时的刺杀,这件事是无法保密的。即使大臣们告诫知情者不准外泄,消息还是很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传开来。 主要原因,是杀入圣根本没打算替他们保密,大摇大摆的押着孙蒙和杨采薇一路北行,恨不能主动跟人说,他们手里那个惨兮兮的胖子,就是大齐的皇帝陛下。 大齐百姓平时没少骂皇帝,偶尔出个不着调的皇帝,更是全民开涮的对象。但听说皇帝被人挟持,大家立刻就愤怒了,声讨朝廷众臣的呼声,随着消息流传的广度而愈演愈烈。 不夸张的说,如果不能短时间内救回皇帝,等待文良纯等人的,绝对是万夫所指。 说起来大臣们挺冤的,孙蒙不靠谱,和皇后一起去隆福寺上香,侍卫们处置不妥,导致皇帝被抓……这一切,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已经劝过孙蒙无数次了,可皇帝不听,难道还能囚禁皇帝? 然而讲理有用,世界早升华了。 大齐百姓的逻辑很简单,皇帝发给你们薪俸,你们就有责任治理好国家。现在倒好,国家治理得如何先不说,连皇帝都弄丢了,要你们有个毛用啊! 大臣们压力太大了,请示过太后,直接发动了全军动员令。目标:解救皇帝陛下。 大齐军队全体出动,不仅禁军,地方驻军也在向杀入圣等人围拢。连边关军队都放弃守备,开始往关内移动。 杀入圣不隐藏行迹,找到他们并不难。 难题在于投鼠忌器,杀入圣简直就是“皇帝在手,天下我有”,自从第一支军队试图靠近,杀入圣毫不客气的将孙蒙胳膊拽脱臼,大家就再也不敢尝试了。 军队再多,再奋不顾身,不敢靠近也是白搭啊。 秦行之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晚,侍读是个闲官,他在朝中根本挂不上号,这件事连一般的六部属官都没资格知道,何况是他? 侍卫们倒是信任小道士,可惜他们全被关进了大牢——理由很简单,这些家伙弄丢了皇帝,虽说他们信誓旦旦要戴罪立功,可谁敢保证放他们在外面,他们不会直接潜逃? 戴罪立功,那也得有个希望才成。他们犯下的错误完全没有饶恕的可能,立功根本无用。人都是怕死求活的,注定必死的形势下,忠心代表不了什么。 要知道天下不止一个大齐,这种武林高手,放在周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精英级别的保镖人才。 孙蒙失踪后的第五天深夜,杨旭敲开了豪宅大门。 “什么,胖子被抓了!” 秦行之大张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身为皇帝,居然成了人质,这皇帝做得未免惨了点……”秦行之咂吧着嘴评判。 杨旭胡子乱翘:“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小道士,赶紧去救陛下……还有皇后呐!” 杨老头找秦行之,也是没办法。 要知道,这是一个有法术的世界,至少,崂山道长是高人,这是公认的事实。皇帝被抓这种事,大齐以前从未发生过,如今出现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请李奉常去解救孙蒙。 以李奉常的本领,肯定是手到擒来。 报信的人早就出发了,可大家都是普通人,即使八百里加急,那也需要时间。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京城也有僧道高人,比如妙玉法师,再比如周逐浪,但他们和皇家并没有什么交情,相反,孙蒙搞出的国教闹剧,让这些高人白忙活了一通,说他们不心存芥蒂,鬼都不信。 他们可不像李奉常那样是先帝的好友,而皇族后人也绝不是只有孙蒙一个。万一这些家伙觉得孙蒙伤害了他们,想换个靠谱的皇帝,弄点幺蛾子出来,谁都伤不起。 大臣们还是坚决拥护孙蒙做皇帝的。 最重要的一点,大臣们对京城高人的本事,欠缺信任。 真正的高人,就该像李奉常那样,飘然而来,洒脱而去,居深山而潜心修炼,游历人间也无牵无挂。周逐浪那些人在红尘中打滚,真是高人吗? 就算他们能解救出皇帝,以他们为争国教不惜斗法的行为判断,恐怕也会提出自己的诉求,朝廷还不能不答应,你用了人家,总得付出代价吧? 因此大臣们只能寄希望于李奉常。 这里有个细节,寻找李奉常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都知道崂山道长的“大本营”是上清宫,可也不是说李奉常就一定在上清宫,人家就不能闭关修炼,就不能云游天下了? 高升提前半年多去请李奉常,正是因为不一定那么巧,去了就能见到他。 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到崂山,不等于李奉常立刻就能知道,万一他跟传说中一样闭个死关,那就有的等了。 秦行之不清楚大臣们的担心,否则他可以向众人保证,李奉常有九成九的可能,正在闭关尝试突破到化神期。 杨旭想到了小道士。 尽管很多大臣都知道,小道士开了个符箓店,据说新符咒都是他先弄出来的,可也许是因为小道士太年轻,他们很难把他当成高人。 甚至亲眼目睹秦行之用定身法,他们仍然固执的认定小道士不靠谱……好吧,不靠谱才是真正原因,大臣们觉得,让小道士去救皇帝,很可能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杨旭不这么认为,能获得崂山道长承认,默许甚至隐隐鼓励他和皇帝交往,小道士真有那么简单? 其他人再着急,也没杨旭急。 皇帝是护身符,杀入圣等人轻易不敢怎么着他,可别忘了,皇后也在他们手里。 对别人来说,皇后只是皇后,若是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大不了换个皇后就是。杨旭没法那么淡然,那是他最疼爱的孙女! 杨旭想来想去,决定来找小道士帮忙。 秦行之安慰杨旭:“杨大人别急,贫道觉得,胖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皇后当然也是安全的,照你的说法,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后身份嘛。” “正是因为不知采薇身份,才更危险!” 秦行之愣了愣,转念一想才明白杨旭的意思:“这么说,确实得抓紧救人。” 他可不想孙蒙脑袋上的皇冠变成环保色。 杨旭大喜:“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不知小道长打算如何救人?” “简单,直接杀过去抢人呗。” “啊?小道士,你不能强攻,万一……” 秦行之打断杨旭:“没有什么万一,贫道心里有数。杨大人请放心,胖子和我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拿他的性命冒险?” 杨旭只好点头:“老夫相信你。” 秦行之沉吟道:“还得麻烦杨大人,您给我准备几匹快马,还有出城的文书,这大半夜的,我一个侍读可叫不开城门。” 杨旭见小道士这分明是打算连夜出发,心里很高兴,陛下这朋友没白交啊:“出城文书就不用了,老夫到南城门等着你。” 送走杨旭,秦行之也不管大家都在睡觉,砸门把所有人叫醒,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胖子需要我,大齐需要我,道士很忙的……梅姐、胡一菲,你们准备一下,随我去救皇帝。师父,你和二柱子、春娘、双胞胎看家。” 秦寿有些担忧:“杀入圣挺邪乎,会不会有危险?” 小道士不以为然:“我遇到的危险还少吗,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老道一想也是,徒弟仿佛天生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二柱子叫道:“小道士,让我也一起去吧。” “咦,觉悟这么高?”秦行之很意外,“你搞清楚,杀入圣那些人比武林高手都厉害,杀人更是毫无心理障碍,你就不怕?” 二柱子昂首挺胸,偷偷瞧了一眼李春娘,满脸大义凛然:“小道士你说句公道话,老子可曾怕过死?” “好像……确实没有。” “对嘛,怕死不是绿林好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停!想帮忙就一起走,喊什么口号。” 二柱子满意的退到一边。 心中浮想联翩:万一自己走了狗屎运救出皇帝,那胖子一高兴,怎么着不得赐自己个官儿做做?到时候老子可就是朝廷官员了,李春娘还不得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哇哈哈哈…… 不等天亮,秦行之、二柱子、熊六梅、胡一菲四个人就联袂来到南城门。 杨旭已经叫开城门,连马匹也给准备好了。 看到秦行之等人,杨旭迎上来,将马匹递给他们,顺便把皇帝最后的行踪告知小道士。 胡一菲迷惑的问:“小道士,难道你打算骑马?” “对呀,怎么了?” 胡一菲摇头:“骑马……太慢了。” “听不懂。” 胡一菲咯咯笑了几声,一张嘴,吐出一道黑气裹住小道士,卷起一阵狂风,冲出杭州城。 杨旭和兵丁们都看傻了眼。 熊六梅大怒:“好你个狐狸精,竟敢扔下老娘,不能忍!”按住胸口默念咒语,御风符发动,身体往前一纵,化作一道残影也消失了。 二柱子:“……” 第231章 小熊你脸红了 杭州郊外。 一道黑气和一条人影高速疾驰,速度不相上下,一会儿黑气在前,一会儿人影又超了过去。幸亏现在是深夜,否则被行人看到,免不了要大惊小怪。 “给老娘站住!”熊六梅对黑气大吼。 黑气变换了个形状,露出胡一菲的面孔:“偏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熊六梅不理她,继续喊:“小道士,你让她停下。” 秦行之的声音传来:“咳咳,胡一菲你先停下,容道爷喘口气。” 黑气陡然停住,随即消散无踪,露出小道士和胡一菲。 秦行之面色惨白:“道祖在上,速度确实比骑马快多了,可是你这黑气的味道实在是……” 胡一菲满脸委屈:“我是狐狸精嘛,有点味道也是正常的。不过小道士你放心,我不用妖术时,身上都是香香的,绝对没怪味!” 秦行之正要说点什么,熊六梅伸手搂住他的腰,大叫一声:“骚狐狸,还是老娘带他吧。”哈哈大笑着猛然加速冲了出去。 “你耍诈!” 胡一菲娇喝着紧追不舍。 秦行之大叫:“啊,我的腰,梅姐你轻点!” 熊六梅皱了皱眉,微微俯身,另一只手往秦行之腿上一抄,一个公主抱就把秦行之给抱在胸前,继续往前奔驰。 秦行之脑袋斜靠在熊六梅胸前,也许是速度太快风太大的原因,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喃喃道:“好舒服,好香,好软……” 熊六梅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一松手。 秦行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熊六梅飞驰而去。 胡一菲调转回来,俯身也来了个公主抱,把秦行之的脑袋按在怀里,驾起黑气追赶熊六梅。 一边飞,一边暗骂自己笨,还不如脑子缺根筋的熊六梅。用黑气裹着小道士?亏自己想的出来。这样抱着他多好,不仅不用暴露味道让小道士厌恶,还能趁机吃他的豆腐……哎呀,熊六梅太狡猾了! 秦行之闷闷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别按呀,我喘不过气啦!……咦,平时没看出来呀,胡一菲你的规模很雄伟嘛,这么说怜儿妹妹肯定也……吼吼吼,啊!你他么忽然这么用力,想闷死道爷?” 同一时刻,二柱子僵硬的骑在马上,满脸郁闷之色。 还说一起去救皇帝呢,结果人家又是妖术又是轻功的,一溜烟全跑没影了。 其实二柱子不太会骑马,可小道士也不会呀,因此他并不担心会拖后腿。可他万万没想到,秦行之根本没机会骑马,就被胡一菲裹挟着飞走了。 换成从前,也许二柱子就放弃了,毕竟是懒惰成性的山贼,做事根本没多少韧性。 但今天他不想中途退出,以前没钱,做梦都想发财,如今有钱了,尽管不如小道士多,可也攒下不少,二柱子就有了更高的追求,那就是权力。 二柱子咬着牙,可怜兮兮的在后面追。 …… 一处山坡上,秦行之摇摇晃晃的被胡一菲放下。 “到了?”秦行之迷迷糊糊的问。 熊六梅臭着脸指了指远处:“前面是军营,再往里应该就是杀入圣那些人的宿营地了。” 秦行之不满的看着她:“梅姐,你跑着跑着忽然松手把我扔下,这就跟跳下高速行驶的汽车差不多,涉及到惯性、加速度什么的你也不懂,总之很危险!” 熊六梅讪笑:“一时失手……” “亏你还是武林高手呢,难道长时间不打架,身手生疏了?” “少废话,你又没受伤。” “身体是没事,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 熊六梅一瞪眼:“你到底想怎样,划出道来,老娘奉陪到底。” 秦行之贼兮兮的笑:“这可是你说的,贫道也不要你赔偿,就……以身相许吧。” 熊六梅冷笑:“老娘心狠手黑、杀人如麻,我是做什么的,你最清楚。我这样的绿林好汉,就算我敢嫁,你敢娶吗?” 秦行之大笑:“有何不敢?” “你就不怕娶了我,哪天老娘一时兴起,捏碎你的蛋蛋?” “呃……只要你不怕守活寡,尽管放马过来。” 熊六梅眨眨眼,忽然转过身:“懒得和你斗嘴,你不是要救皇帝吗,啰嗦这些没用的干嘛?” 胡一菲转到熊六梅正面观察了一下,拍手笑道:“小熊,你脸红了!” “滚!”熊六梅怒视胡一菲。 秦行之招呼胡一菲:“别逗梅姐了,赶紧过来贡献妖力,道爷要现场作画……不对,画符。” 胡一菲小脸一皱:“啊,还要画符?直接冲进去救人不就行了。” 秦行之解释:“杀入圣那些人并不好对付,他们可是连李道长的天罗地网术都能挣脱,你虽然厉害,不见得一定能打得过他们。再说了,我们的目标是救胖子,必须首先保证胖子的安全。” “哦。”胡一菲只好走过去。 熊六梅不服气的嘟囔:“老娘也很厉害!” 秦行之毫不犹豫的点头:“梅姐武艺高强,这点贫道绝无异议,今晚救人,就指望梅姐大发神威呢。” “这还差不多。” 胡一菲撇嘴:“不过是练了点武功而已,也想跟我比,呵呵……” 秦行之训斥胡一菲:“闭嘴,梅姐才练几年武,如果让她也练二百年,肯定比你强。什么,你说人活不了那么久?笑话,有道爷在,她想活多久活多久!” 小道士头脑非常清醒,胡一菲是发过心誓的女仆,无论如何训斥都不会有事,讨好熊六梅才是最佳选择。 很快画好几道符咒,让熊六梅收起来。 胡一菲抱起小道士,化作一道黑气飘上天空。熊六梅也不含糊,启动御风符紧随在后。三个人直接从上方越过军营,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入了恨天宫弟子的宿营地。 远远就看见五六个人围在火堆旁,正在听其中一人高谈阔论。 说话的人,赫然是皇帝孙蒙。 “话说当时面对滔滔江水,十万大军顿时全懵逼了,没船怎么渡江,不渡江如何统一天下?和对方划江而治,抱歉,太祖皇帝就从没想过。 正在此时,太祖越众而出,用手一指江水,说道:‘朕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只见半空中电闪雷鸣,金蛇乱舞。” 一个恨天宫弟子疑惑的问:“江水阻隔大军,弄出闪电有什么用,你家太祖脑子有问题吧?” 孙蒙摆手:“你不懂,这叫做打招呼。好比你去人家里做客,总得先寒暄几句,哪能坐下就吃,吃完就走?太祖也是如此,先来一句试试神灵是否在家。 接下来,太祖又说:‘朕说,这江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 这话一出口,大江顿时像煮开了一样翻滚不休,水流向两边汇集,愣是在中间空出一条百丈宽的大路。太祖皇帝一声令下,大军就此开进江南。” 恨天宫弟子互相看看。 有人笑道:“真能吹!照你这么说,你家太祖根本不是人嘛。有那种本事,又何必带领大军征战天下,干脆施法统一天下得了。” “朕说过太祖会法术了吗?”孙蒙鄙夷的看着他,“法术什么的,那是神仙的本事,太祖可不屑用。他老人家用的是言出法随,随便说一句,就能立刻成真。” “别吹了,时间已晚,该休息了,明日还得继续赶路。” 孙蒙急了:“别呀,这么早就睡多没意思,再聊五块钱的呗。” “那你不准再吹嘘你家太祖。” “没问题,朕吹自己……呃,不是,朕讲个自己的故事。话说朕那天和一位大臣玩投壶,手气不好老投不中,忍不住就骂:‘妈的,又打偏了!’ 大臣训朕:‘陛下身为皇帝,怎可说脏话?小心被上天惩罚。’ 朕才不信他那一套呢,下次投不中照讲不误:‘妈的,又打偏了!’ 大臣怒斥朕:‘陛下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朕可不惯他的臭脾气:‘我就骂了,有本事降个天雷劈我啊,我皱一皱眉头都不算好汉。’” 恨天宫弟子互相看看,忽然觉得这皇帝还挺对胃口的,他们恨天宫的人就最不敬上天。 孙蒙继续道:“大臣气坏了,仰天痛哭:‘天哪,你若有眼,就劈死这个不敬天地的昏君吧,大家也好换个听话的皇帝。’话刚说完,就听凭空一个霹雳!” 众人大吃一惊:“真打雷了?” “当然是真的。我吓了一跳,心说这下完了,我被劈死,别人坐我的龙椅,睡我的妃子,打我的孩儿……” “似乎你还没后代吧?” “呃,这只是个比方,用来烘托气氛的,不要计较细节嘛。总之,我当时情绪十分复杂。但是,我闭眼等了半天,却没死,等我睁眼一看,忍不住乐了,你们猜怎么着?那个嘴贱的大臣被劈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恨天宫弟子个个茫然。 “我也正奇怪呢,就听天上有个声音传来:‘妈的,我也打偏了。’” 众人:“……” 孙蒙总结道:“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皇帝是真龙天子,有神灵护体,百邪不侵。朕被你们挟持,一点都不害怕,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 一个恨天宫弟子冷笑:“原来又是他么的自吹自擂。你当然不害怕,我们拿你当护身符,根本没想杀你。” “此言差矣,我不害怕,是因为我知道有人一定会来救我。” “哼,就你那些无用的军队?” “当然不是。”孙蒙施施然站起身,指着一众恨天宫弟子,“朕说,你们今晚都要死。” 第232章 贫道终于转运了 秦行之扫了一眼满地的无头尸体,看向孙蒙:“胖子,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呐,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来救你的?” 孙蒙趴在地上摇头:“我不知道呀。” 秦行之糊涂了:“不知道?那你刚才说什么‘你们今晚都要死’?” “哦,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装个逼而已。” 秦行之哑口无言。 先前孙蒙嚣张的站起身,如同神灵一般口出箴言,顿时惹得恨天宫弟子暴怒,就想站起身教训这不识数的狗皇帝。谁知刚站起一半,头顶如同猛然落下一座大山似的,又被狠狠砸了回去。 泰山压顶符并非最好的符咒,但它省法力啊。 秦行之事先可不知道这里只有五六个人,他的符咒是按恨天宫弟子总量准备的,狐狸精妖力有限,而且驳杂不纯,只能节省着用。 就算这样,泰山压顶符也差点没压制住。 恨天宫弟子纷纷怒吼挣扎,修为高的很快就让符咒效果开始松动——毕竟不是真压上一座山。 幸亏狐狸精够给力,御风符再加新出的大力符双重作用下,熊六梅的杀伤力也上了几个台阶,两人抢着出手,在恨天宫弟子挣脱前,把他们的脑袋全给砍了下来。 秦行之托着下巴沉吟:“为什么只有这些家伙,其他人呢?这其中必有蹊跷呐!” 孙蒙的声音传来:“朕知道。” “哦,说说看。” “能先弄我起来吗?”孙蒙吃力的翻了个白眼,“我跟乌龟一样趴在地上抻着脖子说话,你觉得很有趣?” 小道士一愣:“原来你不是故意躺地上,表现自己特立独行不拘一格的风采?” “趴地上有个屁风采!你的符咒还没撤销,我能爬起来才怪。” “这不科学呀……” 秦行之顿时糊涂了。 他有金手指加法力“黑洞”。这两样东西都不怎么受他控制,他能主动命令金手指吸收法力,却不能控制它们不吸收。 当然,正常情况下,金手指和黑洞也不会自发吸收法力,但只要小道士精神紧张,或者处于法力作用范围,它们必然会发动吸收效果。 按说靠这么近,泰山压顶符早应该被破坏掉了,现在居然还在起作用,这让小道士十分不解。 孙蒙大叫:“你管它科不科学,先收了法术再说啊。我好歹是皇帝,趴地上和你们说话算几个意思?” 秦行之伸出左手大拇指,按惯例默想,金手指顺利发动,将压制孙蒙的法术力量收了进去。 孙蒙翻身从地上爬起,急火火说道:“我们赶快去追杀入圣!那家伙用了‘金蝉脱壳’之计,以朕来吸引大军注意力,他早就带人逃走了,现在恐怕已经过了江。” “别急,你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媳妇儿还在他手里,换成沈怜儿,你急不急?”孙蒙拉着秦行之就往外走。 “杀入圣不姓王,我觉得暂时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姓王就不用担心?……算了,我们边走边说。” 原来杀入圣又动脑筋了。 说来他也是个百折不挠的人,屡次用计失败,仍旧不肯承认自己不会动脑子。这次用的,是三十六计中的金蝉脱壳:他让几位师弟押着皇帝慢慢走,故意大摇大摆吸引朝廷军队,自己则带其他人,包括金大丫和杨采薇,一路潜行直奔北方。 杀入圣比师弟们考虑得周全,他的想法和朝廷大臣们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起来皇帝是个极为保险的砝码,其实不然,万一朝廷请来会法术的高人,即使治不住他们,也很有可能抢走皇帝。杀入圣恨法术,却并不认为法术一无是处,相反,他非常明白法术的神奇。 如果崂山道长李奉常那种层次的高人出面,他们别说要挟对方,连逃走都是奢望。 因此杀入圣一开始就没把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 显然,他做对了。 今晚如果所有人都在,小道士的符咒也许无法完全压制他们,但只要给他几分钟的缓冲时间,他就能带着皇帝皇后逃脱。到那时,杀入圣等人被朝廷军队团团包围,想逃跑就难了。 孙蒙带秦行之等人直奔某个军营,亮出皇帝身份,顿时惊动了所有人。四周的大军迅速向这边靠拢,将皇帝完全保护起来,并派快马禀告京城。 虽然皇帝不是他们救出来的,可圣驾平安,这比什么都重要。 要知道,皇帝被挟持这件事,必然会成为一大丑闻,即使现在救回了皇帝,仍然改变不了结果。纵观历史,横看整个天下,堂堂一国之君,让人当成人质挟持的有几个? 不夸张的说,朝廷大臣已然被打入耻辱柱,即使皇帝不追究,他们这辈子政绩斐然,后世史书上,这也必定是个巨大的污点。 按孙蒙的意思,是立刻起兵追赶杀入圣。 但将军们认为不妥,大家还是先听听朝中大佬的意见为妙。好不容易皇帝安全了,回头万一再有个闪失,那可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这个责任太重,谁都承担不起。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用来劝皇帝,将军们的说法是,这么庞大的军队,赶夜路很容易出岔子。孙蒙被他们劝了半天,只好无奈的等待天亮。 秦行之并没陪着孙蒙。 某座营帐内,胡一菲连声哀求:“小道士饶命啊,我真不行了……对了,为什么不让小熊来?” 熊六梅冷笑:“嘿嘿,骚狐狸你反抗不了的,就从了小道士吧。小道士,要不要我帮你按着她?”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就是取点妖力画道符而已,你们别说得这么暧昧行吗?胡一菲,我不是故意折腾你,理论上内力倒也能用来画符,但梅姐的修为太低了,全部内力加起来都不一定能画一道符咒。” “什么,你敢说我修为低?”熊六梅顿时不愿意了。 “梅姐,这是事实,您年轻貌美嘛,咱不跟二百多岁的老妖精比。” 胡一菲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我才不是老妖精,对狐狸精来说,二百来岁根本还是个小孩儿。” “行行,你不老,现在可以给我点妖力了吗?” 有了泰山压顶符意外的启发,秦行之很快就想到,先前他被熊六梅抱着赶路,其实离御风符也很近,虽说御风符的作用原理和泰山压顶符完全不同,但他脑袋都靠在熊六梅胸口了,按说怎么都该影响御风符的。 可熊六梅一路直到目的地,御风符都好好的。 小道士隐约有个猜想,急需证实。 狐狸精在心誓作用下,也只能撒撒娇而已,根本没法真正反对秦行之,只能脸色难看的发出一道妖力。 很快,秦行之就用妖力画出一道最基本的吐焰符。 搓搓手,小道士小心翼翼抓起符咒。 金手指毫无反应! 至于体内的黑洞,那玩意儿除非有巨量法力灌入,否则小道士根本感应不到。 强忍着内心的兴奋,秦行之把符咒递给熊六梅:“梅姐,把它点了。” 熊六梅稀里糊涂接过吐焰符,掏出火折子点燃,随手往外一扔。 呼啦一声,一道火焰从熊六梅手中发出。 小道士攥拳大叫:“偶也!” 确定了!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可刚才的实验证明,金手指和黑洞终于不再主动吸收法力了! 这对小道士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他终于可以亲手释放自己制作的符咒,也不怕将符咒放在身上导致失效。能过瘾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样一来,只要他能找到法力充足的志(yuan)愿(da)者(tou),制作一批威力强大的符咒,从此行走江湖还会怕谁? 熊六梅和胡一菲都不明白小道士为何如此兴奋。 秦行之一拍巴掌:“胡一菲,再来点妖力。” 胡一菲打了个哆嗦:“我真会现原形的!” “只要一点点,不会有事。”秦行之用食指拇指比划了一下,他觉得狐狸精实在有些夸张。 胡一菲咬着牙再次打出一道妖力,整个人瞬间变得萎靡不振,摇晃着软软倒下去,在两人注视下身体迅速缩小,转眼间褪去衣服,变成一只白色狐狸。 秦行之大吃一惊:“真现原形了?” 胡一菲委屈的叫了一声。 熊六梅弯腰抱起狐狸:“这家伙变成狐狸比平时可爱多了,依我看,小道士你要经常耗尽她的妖力才行,省得每次我看到她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咦,她和怜儿妹妹长得差不多啊。” “老娘也不知为什么,怜儿我就很喜欢,见了她我就生气。” 秦行之对胡一菲说道:“没想到你真的会现出原形,这次是我过分了。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妖力总数算是有了了解,下次一定给你留下一点余量——电池用光充不上电嘛,我懂的。” 胡一菲眨眨眼,流出两串眼泪。 秦行之坚定的认为,她这是听了自己的话感动的落泪。道爷绝对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对女奴都如此尊重,除了我这穿越者,还能有谁? 小道士沉浸在良好的自我感觉好一阵,这才开始画符。 仍然是一道吐焰符,小道士画完后拿起来,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取出火折子点着,抬手往外一扔,一道火焰喷涌而出。 “祖师爷在上,弟子终于转运了!” 秦行之心潮起伏,热泪盈眶:“呜呜,梅姐肩膀借贫道靠一靠……”说着扑向熊六梅,紧紧抱住她。 熊六梅全身一震,呆若木鸡。 第233章 一直要一直要 中军大帐内,皇帝高高坐在中间,下方赫然是文良纯等朝廷重臣。至于大帐原先的主人,和其他军队的诸位将军一起,战战兢兢立于最外层。 没办法,这早已不是当初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时代,武将地位降低,是顺应潮流之事。 文良纯等人是连夜赶来的。 没法不来,听信使的说法,皇帝分明打算亲自带领大军追赶杀入圣。这怎么可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帝偶尔在京城附近溜达也就罢了,带领大军千里奔袭,这事儿根本不应该出现! 理论上讲,这就等于御驾亲征了。 要知道,皇帝御驾亲征,那也是有礼法规矩的,要誓师,还要祭天发布檄文,不可能说孙蒙脑子一发热,就可以随随便便带着军队出征。 门帘一挑,秦行之顶着对熊猫眼走进来。 “嗬,这么多人!”小道士被大帐内熙熙攘攘的景象吓了一跳,“文大人,赵大人,郭大人……啊哈,杨老大人也来了。没错,胖……陛下是贫道救的,你们不用太感动,随便送我点土特产聊表寸心就好。” 文良纯等人互相看看,一齐对秦行之恭恭敬敬作揖:“小道长力挽狂澜,救出皇帝陛下,当受老夫等人一拜。” 秦行之嗖一声跳开:“不准拜!诸位大人很狡猾啊,这一拜我要是受了,你们肯定就不送礼了。” 文良纯打了个哈哈:“小道士总是这么调皮,果然是性情中人……放心,礼老夫一定会送的。听说你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别忘了给大家发请柬。” 他们是真心感谢秦行之。 尽管即使救回皇帝,这件事也必将载入史册,后人说起他们这些大臣,免不了要嘲笑他们弄丢了皇帝。其实用不到等以后,现在的大齐百姓就在指责他们,而且预计这股风潮还将继续发展下去。 然而早救毕竟比晚救好。 小道士连夜出击,一举救出皇帝陛下,让大臣们大大松了口气。毫不夸张的说,秦行之绝对是他们的大恩人,让他们免于颜面尽丧的大恩人。 你可以说小道士不着调,没原则,不知尊卑,贪财好色……但你不能不承认,关键时刻,还得是他这个皇帝的朋友最可靠,比崂山道长都可靠。 就连一向看不惯秦行之的郭常,此时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秦行之扭捏起来:“贫道要成亲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赐婚圣旨须经过中书省,我们自然知道。” 孙蒙叫道:“小道士,你成亲还得好几个月呢,再者说沈怜儿就在沈家好好待着,又跑不了。朕现在很惨,皇后被人抓走,我是心急如焚呐。你来得正好,帮朕劝劝诸位爱卿。” 秦行之茫然:“劝什么,难道他们不愿救皇后?这应该不可能吧,至少杨老大人肯定也很着急。” 文良纯连忙辩解:“大家都十分着急。可陛下呀,即使再急,您也不能亲自带军追击杀入圣。微臣还是方才的意思,请您先回京城坐镇,诸位将军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回皇后。” 孙蒙一梗脖子:“不行,朕意已决,我要重开大元帅帐,御驾亲征。” 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当初太祖皇帝自封的官职。自从统一天下,这个职位就再也没有了。按道理来说,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称为大元帅,但皇帝不可能亲自领兵,因此完全没必要设置这个虚职。 “万万不可!” 大臣们连忙劝阻。 赵辉祖看向秦行之:“小道士,你也劝劝陛下。” 秦行之满脸郁闷:“咱不带这样的,皇帝让贫道劝你们,你们又让贫道劝皇帝,谁来教教我该怎么做?” 孙蒙问:“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秦行之笑了,“这种喊打喊杀的事,贫道自然敬而远之,大家都知道,我是和平主义者嘛。再说了,长途奔波的,哪有蹲在皇宫里舒服。” 大臣们顿时松了口气,心说小道士终究还是识大体顾全大局的。 秦行之话锋一转:“不过呢,如果有人抓了我媳妇,那就不一样了!你们想啊,连自家媳妇都要别人去救,那还算什么男人?” 孙蒙一拍帅案:“着呀,这话说得太对了!” 大臣们哑然,白夸小道士了。 秦行之诚恳的看着众人:“各位大人,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们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比贫道明白这个道理。陛下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负起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诸位应该大力支持才是。”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大臣们沉思起来。 杨旭先前一直没说话,此时咳嗽一声开口道:“帝后被挟持,此乃大齐之奇耻大辱。即使陛下和皇后都成功救回,难道就这么算了?诸位应该很清楚,这件事必须追究到底,即便因此挑起战争也在所不惜!” 杨旭这么说,秦行之并不奇怪,被抓的是他孙女嘛。然而小道士认为,以朝臣一贯的软蛋作风,恐怕不会支持杨旭的意见。 他想错了,文良纯等人并没有出言反对。 这就是小道士不懂了。 大家爱好和平不假,平时外交方面比较喜欢息事宁人也没错,但万事都有个限度。挟持皇帝皇后,这种事就完全超出了大家的心理底线。 一个帝国,若是皇帝让人挟持,最后也能和平谈判解决,那么这个帝国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皇帝代表了帝国尊严,他神圣不可钦犯。 无论救没救回皇帝皇后,恨天宫挑衅大齐的行为都不可原谅,每个大臣都非常明白,这件事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就算因此全国动员,也必须消灭恨天宫! 杨旭继续道:“陛下御驾亲征,其实也未尝不可,正可以显示我大齐雪耻的决心。 老臣以为,当下情况紧急,大家多拖延一刻,杀入圣就离契丹近一分。如果让他成功带皇后进入契丹,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也只有全体告老还乡,回家找根绳子吊死了事。” 这话说得很重,显然老头儿急了。 秦行之帮腔:“杨老大人说得太对了,贫道支持!” 孙蒙当然也不甘落后:“朕必须御驾亲征啊,否则对不起我这一身才华……呃,反正我心意已定,要么你们答应我带兵出击,要么咱们一拍两散,这个皇帝我也不做了,我和小道士一起去救媳妇。” 文良纯叹口气:“既然陛下心意已定,臣也不好继续阻拦。不过,臣恳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切不可以身犯险。” “你答应了?”孙蒙大喜,“放心,朕肯定不会冒险的。再说了,还有小道士陪着我呢,他不会让我乱来的。” 文良纯心说,小道士自己都经常乱来,他能看的住你才怪。 之所以松口,其实还是秦行之的那番话打动了他。 孙蒙为杨采薇愤而御驾亲征,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毅然决然挑在肩上,不肯缩在安全的皇宫等待结果。以小见大,这样的陛下,才能承担起整个大齐,才是个有担当的皇帝。 今天阻拦住陛下,等于告诉他,你不需要承担责任,有事让下面的人替你做就好,不免打击了皇帝敢于担当的勇气。 既然同意孙蒙御驾亲征,大家就不能全守在这里了。 还有个朝廷需要他们看护,一群文官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文良纯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留下赵辉祖这个枢密院使辅佐陛下,其他人回京城。 杨旭主动要求留下来。 大家明白他的感觉,被劫走的是他的孙女,他当然不愿在京城等着。只不过杨旭年纪已经很大了,不免让人担心他能不能受得了奔波之苦。 杨旭毫不在意,坚持要求随军。 …… 当天夜晚,杨旭又来找秦行之。 营帐里,秦行之正在兴致勃勃的画符,身旁坐着百无聊赖的熊六梅,还有刚刚恢复人形,显得憔悴不堪,懒洋洋斜靠在那里的胡一菲。 所谓画符,其实只是练习而已。 胡一菲暂时是没有妖力供小道士挥霍了,但秦行之终于能亲手施放符咒,对符咒的兴趣正在高涨的劲头上,这是在过干瘾。 杨旭的来意很容易猜,既然秦行之能一夜之间救回皇帝,自然也能如法炮制救回皇后。 把这意思一说,秦行之连连摇头:“抱歉杨老大人,这不一样,恕贫道无能为力。” “为什么?”杨旭不明白。 “您想啊,胖子和我是好朋友,我当然要竭尽全力救他。您孙女一向看我不顺眼,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凭什么为她耗费修为?我的法力,那也是辛苦修炼来的。” 胡一菲翻了翻眼皮,心说那都是我的法力! 杨旭大急:“她是皇后!” “我知道啊,所以要皇帝去救嘛。胖子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御驾亲征的机会,我要是不声不响把人给救了,他非跟我急不可。” “小道士,算老夫求你一次行吗?”杨旭指了指胡一菲,“这位……女侠能带你飞天,你让她再辛苦一次,尽快把皇后救回来,老夫事后一定竭尽全力报答于你。” 胡一菲有气无力地说道:“小道士别答应他,我已经不行了……” 秦行之摊摊手:“您瞧她那可怜样,贫道可不忍心继续折腾她。不是你家的女奴,你当然不心疼。” “她怎么了?” 胡一菲翻了个白眼:“你这老头儿好啰嗦,当然要怪小道士喽。一直要,一直要,我都说不行了他还要……我这么娇弱的人儿,哪受得了?” 杨旭顿时涨红了脸:“荒唐至极!” 一甩袍袖愤然离去。 第234章 我赌他肯定不会停 杀入圣玩了个金蝉脱壳,摆脱朝廷大军的追踪,行进速度必然加快。如果不是带了两个累赘,这时说不定都已经抵达边境了。 但大齐朝廷也不是摆设。 孙蒙坐镇三军,密谍司迅速出动,很快就找到了杀入圣等人的行踪。于是各个军队调转方向,从四面八方向杀入圣围拢。 大齐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各地都有驻军,再加上从边关向内地移动的军队,只要掌握杀入圣的行踪,想要包围他并不困难。 杀入圣再次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怀疑。 按他的推断,即使皇帝被成功救回,各路大军也应该继续朝皇帝移动,大家劳师动众的,不得向皇帝表功啊? 杀入圣倒没奢望大齐会放过他,但只要朝廷大军继续向皇帝移动,趁着这个时间差,他就能及时逃回恨天宫。 至于说大齐发难,杀入圣一点都不在乎。想征伐恨天宫?先把契丹灭了再说吧。 他不认为契丹会任凭大齐军队进入自己的国境。 现在倒好,大军把他给包围了。 这是他事先没料到的,但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假如大齐皇帝魄力足够,迅速下旨让大军围堵他,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包围他的军队既不发动攻击,也不收紧包围圈,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带人往北走,包围圈也同步平移……这就完全超出了杀入圣的理解能力。 杨采薇到现在都没暴露身份,杀入圣根本不明白,那个成天和金大丫在一起的美女,就是当今皇后。 想到那两个女人,杀入圣就无比郁闷。 大家在逃亡,时间紧任务重,可金大丫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不对,死活非要弄辆马车坐。 马车的速度肯定比金大丫步行快,比起杀入圣这些高手却又差远了。杀入圣劝了几次,建议和以前一样,由恨天宫弟子背着她们两个赶路。 金大丫总是满脸鄙夷:“老娘知道你们的算盘,杨家妹子这么水灵,谁背谁占便宜呗。她是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杀入圣无言以对。 同样无语的,是好不容易赶上小道士的二柱子。 这家伙一腔热忱的打算救皇帝建功立业,结果被小道士甩到后面。他又是个骑马的菜鸟,水平甚至还不如文良纯那些文人。 紧赶慢赶,等追上大军,已经是第三天凌晨。 被巡逻的士兵押进军营,见到秦行之,二柱子才知道,皇帝早已被他救出,自己的算盘完全落空了。 秦行之安慰他:“作为山贼,朝廷的阶级敌人,有救皇帝的这份心已经够了,回头我让胖子赏你一大笔银子。” “可……我想做官啊!” 秦行之大吃一惊:“你疯了,你又不认识字,能做什么官?” “我问过了,做武官不用识字。” “你以为做官真有那么幸福?实话跟你说,这世上除了皇帝,谁做官都得被人管,除非你混到杨老头的地位,不仅皇帝不管他,他还能教育皇帝。二柱子,你是个懒人,做官不适合你,还是山贼这份职业有前途。” “我、不、是、山、贼!” “随便你怎么说吧。” “我、不、懒!” “爱咋咋地。” “我、愿、意、被、人、管!” “我擦,你还来劲了?行,想做官是吧,我这就去求胖子,让他给你个伍长做。这不是正追击杀入圣嘛,到时你做先锋,祝你武运昌隆,生擒敌酋。” “啊?我……我应该打不过杀入圣。” “不怕,大丈夫马革裹尸留名青史,死就死了,反正你也不怕死,全军将士都会为你摇旗呐喊滴。” 二柱子洒泪狂奔:“我不就想做个官,在李春娘面前显摆一下吗,何至于就马革裹尸……” 大军一路前行,进入密州府,离三江县越来越近。 …… 三江县云门山。 插翅虎带着一群手下,百无聊赖的埋伏在路边。 飞熊寨和野狼寨火并,插翅虎趁机发力,“统一”云门山山贼界。他以为自己从此就能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哪知道很快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云门山下的官道,是通往南方最近最方便的路,可惜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区,山贼横行,但凡脑子没抽的,宁愿绕远路也不肯冒险从山下经过。 市场就那么大,就算处于垄断地位也没用。 插翅虎带领手下试着拦了一段时间的路,发现很难发财,只好重回老路,时不时跑去附近村庄抢劫一番。这可比拦路打劫危险多了,但至少能抢到点东西呀。 两个新增的山寨也很让插翅虎为难。 放任不管肯定不行。现成的山寨,他敢废弃,就有人敢占据。这就像玩儿三国游戏一样,打下的城池,你得派军队驻扎,否则时间长了,要么被敌人占领,要么莫名其妙生出一堆起义军。 分出太多人手驻扎也不太妥。 不想做寨主的山贼不是好山贼,插翅虎敢对天发誓,他如果派二当家带一群人守卫飞熊寨,二当家哪天脑子一抽,绝对会变成大当家。 他武艺高强能剿灭叛徒,但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况且还要损失人手。 因此插翅虎只能派三五个山贼守在两个山寨,防止被人占领了还一无所知,大部分人手仍旧留在黑虎寨这个大本营。 只是一座云门山三座山寨,插翅虎就深感力不从心。 有时他忍不住想,你说皇帝拥有天下,这么大的江山,无数城池村镇,亿兆子民,数不清的大小官员,他得是多么牛逼的存在,才能管理得过来? 遥望京城,插翅虎为皇帝感到深深悲哀:坐龙椅太痛苦了,恐怕皇帝每天都不睡觉,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才能保证手下不造反吧?怪不得老皇帝才不到五十就死了呢,肯定是累死的呗。 “大当家的,到中午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正沉思的插翅虎被手下惊醒,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吃吃,你他么是猪啊!再等半个时辰。” 发话的山贼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心里很不服气,拦路打劫分明就是个坑,当初飞熊寨那穷样,都成云门山经典笑话了。与其隔三岔五跑山下瞎等,还不如冒险主动出击抢劫呢。 忽然有山贼低呼:“有人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心说不容易啊,今天没白来,终于有不长眼的送上门了。 插翅虎紧了紧钢刀:“都给老子做好准备。” 前方地面微颤,显然来者负重不小,莫非是大型商队?打劫大型商队危险性很大,人家都是带打手的,但相应的,收获也异常丰厚。正所谓开张吃三年,插翅虎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山贼们瞪大眼睛,随时准备出击。 一匹马,两匹马,三匹马……战马鱼贯而出,马上坐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通过官道,向远方飞奔。 山贼们顿时傻眼了。 战马不停往外冒,根本停不下来! 插翅虎往草丛里一缩:“这他么的是骑兵啊,都给老子躲好!” 不用他吩咐,山贼们早就吓软了腿。再傻的人也能看出,这些人有没有钱另说,一群山贼想打劫军队?别闹了,不被人剿灭都得感谢上苍垂怜。 好不容易最后一个骑兵消失,大家刚想松口气,无数军士排着队,又从前方冒出来! 插翅虎欲哭无泪,妈的,老子打个劫招谁惹谁了?没遇上肥羊也就罢了,这么多军队从云门山下过,老子想跑都不敢跑啊! 士兵行军速度很快,但人数太多了,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仍旧看不到结束的迹象。 直到插翅虎等人饿得肚子咕噜乱叫,情况才有了变化。数辆马车出现在视野中,当中一辆马车全身裹着金黄色外饰,车顶悬挂一杆黄底黑边大旗,旗上“天下兵马大元帅”五个字熠熠生辉。 插翅虎回头问:“老刘,那是啥字?” 姓刘的山贼读过几天书,眼睛不太好,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念道:“天下兵鸟大元师……” “啥?” “啊,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插翅虎点头:“这名字够威风,不过大齐有大元帅这个职位吗?老子就听说过指挥使……” 老刘嚎啕大哭:“大当家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那是皇帝,皇帝啊!完了完了,连皇帝都惊动了,我们没活路了!我老刘不就是做个山贼,杀了几个人吗,至于惊动皇帝来围剿?” 插翅虎狠狠扇了老刘一巴掌:“闭嘴!你他么还真看得起自己,皇帝日理万机,他吃饱了撑的亲自来围剿我们?他们只是路过!” 其他山贼也说道:“是呀老刘,围剿咱们用不着这么多军队,随便几百个人就够了。” 老刘仍旧不服气:“这叫摆谱……” “摆你个锤子。”插翅虎怒视老刘,“我们是杀了不少人,老子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名气,可你要说皇帝亲自来抓我,我还没那么自大。这些军队一直没停下,肯定只是路过,不信你等着看,皇帝的马车也不会停。” 话音未落,黄色马车停了下来。 老刘绝望的看着插翅虎:“我就说吧!大当家的,我们还是赶紧投降算了。” “这不可能!”插翅虎满脸不敢置信。 马车上施施然走下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 胖子环顾四周:“这就是云门山,熊六梅的老家?” 瘦子摇头:“飞熊寨在北面,这里应该是黑虎寨。胖子,既然来了,让大军先走着,我们上山转转?你知道的,贫道和插翅虎有仇,有仇不报非君子嘛。” 插翅虎心惊胆战的问手下:“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那个道士?” 手下们茫然摇头。 第235章 入编制先请做手术 大军还在继续前行,只有大力营五百人在许天豪的带领下,护卫在皇帝身边。 除了他们,还有五十几个大内高手——弄丢皇帝的大内高手还在天牢里关着,但大齐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随便找出五十几个新高手,那都不算事儿。 按说皇帝是不能随便脱离大部队的,但孙蒙一贯就这么任性,赵辉祖和杨旭乘坐的马车没停,他们也根本不知道皇帝已经在小道士的怂恿下下了车。 即使知道,他们自问也劝不住皇帝。 熊六梅、胡一菲、二柱子驱马过来,熊六梅迷惑的问:“小道士,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秦行之奇怪的看着她:“你不认识这地方?” “云门山呗,我就在这里出生,怎么可能不认识。” “既然你知道,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想法……”熊六梅脸色一变,“哈,难道你打算赶我走?那可不成,老娘才不要再当山贼!你敢动这个心思,老娘捏碎你的蛋蛋。” 秦行之更不明白了:“有意思,二柱子不承认自己是山贼,现在你也打算放弃山贼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大当家的,说好的理想呢?” “少废话,老娘又不傻,在京城大把赚银子,比当山贼划算多了!” “符箓店几乎停业,好像不怎么赚钱了。” 熊六梅不以为然:“可是你赚钱呀!侍读有钱拿,你还经常收人家送的土特产,这可比符箓店赚钱多了。” “那是我的银子吧?” “你的就是我的,有意见?” 秦行之连忙摆手:“没意见,我的当然就是你的,这是天道真理,贫道一生未曾怀疑。不过大当家的你搞错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赶你走?我和胖子停下,是为了给兄弟们报仇。” “报……仇?” “小白狼,插翅虎……” “啊,对!报仇,必须报仇。” 秦行之不由的怀疑,这家伙不会是赚钱赚高兴了,完全把以前的事情给忘了吧? 熊六梅把手一挥:“还等什么,赶紧上山杀敌啊。老娘要把插翅虎那王八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烧他的山寨,刨他家祖坟,睡他的女人!” 插翅虎听得心惊肉跳,终于再也藏不住了,从草丛中一跃而出。 “保护陛下!” 侍卫哗啦一下将皇帝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力营五百人把夯昊枪指向插翅虎,就等许天豪一声令下,给插翅虎一个齐射。 “我投降!” 插翅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官道旁。 个人力量永远无法对抗国家,插翅虎虽然不懂这个道理,只要看看络绎不绝的士兵,特别是虎视眈眈的五十多个大内高手,也就清楚该怎么办了。 一群山贼战战兢兢扔掉钢刀,跑到插翅虎身边跪下,人人瑟瑟发抖,神情惶恐。 这么多军队,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淹死,反抗根本就是个笑话。跑也跑不掉,都惊动皇帝了,天下再大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处。 留给他们的只能是吐槽,熊六梅熊大当家的,一个山贼头子,居然和皇帝混在一起,这他么也太不讲道理了。 许天豪眉头紧锁,心说斥候骑兵也未免太不专业了吧,草丛里藏着这么多人,居然没人发现。这要是真打起仗来,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秦行之等人也很意外。 小道士怜悯的看着插翅虎:“老兄,藏很久了吧?” 插翅虎惨然而笑:“大半天了……” “您还真是敬业,打劫打到军队头上,贫道不服都不行。对了,咱们好像没见过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熊大当家的手下,飞熊寨的人。” “小道长仙风道骨,小人久仰大名。” “我叫什么名字?” “啊?小人不知。” “连道爷的名字都不清楚,就敢说久仰,你也太虚伪了,我很不喜欢,该杀!” 插翅虎大惊:“道爷饶命!” “给我个饶你的理由。”秦行之义愤填膺,“大家都是山贼,同行抢生意嘛,道爷也能理解。可你竟敢杀光我飞熊寨的好兄弟,几十号人呐!这么大的仇我要是不报,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不不,小人没杀那么多,小白狼也杀了。” “所以小白狼死了。” “小人愿归顺道长,奉您做大当家的,以后这云门山就是您的天下,谁敢不服,小人替您收拾他。” 秦行之乐了:“请别侮辱我的智商。连熊大当家的都知道,做山贼不如当官好,道爷得是多么脑残,才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巴巴的跑云门山落草为寇?” 孙蒙极为赞同:“就是就是,跟着朕吃香喝辣欺负人,这才是王道啊。” 插翅虎冲孙蒙磕头:“陛下,小人愿归顺朝廷。”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归顺”上瘾了,一会儿归顺道爷,一会儿归顺朝廷的,绿林好汉的骨气呢? 孙蒙饶有兴致的问:“你有什么本领?” “小人习武多年,自问武功还算小有造诣。” “朕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武林高手,瞧见那些家伙没,个个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胸口碎大石,菊花开瓶盖!” 大内高手们顿时感动坏了。虽然最后一句听不懂,可皇帝开口夸自己,这是妥妥的荣耀呐! 插翅虎弱弱道:“多个高手总是好的……” 孙蒙点头:“这话也对,朕对于人才,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插翅虎大喜:“小人就是人才。” “很好,朕答应收下你了。” 小道士没急,熊六梅也没急,二柱子沉不住气了,拉了拉秦行之的胳膊:“小道士,真就这么放过他?” 秦行之摆手:“别急。” 他才不信,自己摆明态度要杀的人,胖子会自作主张饶了对方。 孙蒙吩咐一名侍卫:“老张,准备手术。” 老张愣了愣:“手术?” “对呀,这位人才兄强烈要求加入光荣的大内侍卫,由你负责给他去势——荒郊野外的,条件确实简陋了点,不过我们有最好的金疮药,朕认为不会有问题滴。” 老张恍然大悟:“陛下说‘去势’,属下就懂了。” 从腰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嘿嘿笑着来到插翅虎身旁:“来吧兄弟,咱们找个背人的地方动手。” 插翅虎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请问,何谓去势?” 老张低声解释了几句。 插翅虎原地往后一跳,整张脸都吓白了:“做太监!不,我不同意!” 熊六梅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用老娘动手,王八蛋自己就把蛋蛋丢了,爽!” 孙蒙沉下脸:“插翅虎,你显然根本没诚意呀。做大内侍卫,不去势,你让朕如何放心?朕皇宫里那么多美女哩。” 这话就是忽悠人了。大内侍卫确实太监占绝大多数,但也有正常男人。大家分工不一样,只有太监高手才能住在皇宫,贴身保护皇帝。 说白了,孙蒙就是逗插翅虎玩儿。 插翅虎嘶声大叫:“小人三代单传,不能绝后啊陛下!” 孙蒙笑了:“三代单传不好好在家繁衍香火,跑出来做山贼,你骗鬼呢。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砍大头,要么砍小头。大头砍了可就接不回去了,小头砍了好歹还能活着吃饭嘛。朕觉得自己的判决很公正,想必小道士不会有意见。”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陛下做事光明正大,那是相当靠谱啊,您真乃千古明君,贫道乐于接受。” 插翅虎是成年人,不像少年时的高升那么懵懂无知,对子孙根的作用有着深刻体会。在他看来,做太监和死没什么区别,人活着如果只是为了吃饭,他又何必辛苦练武、做山贼大当家的? 因此,孙蒙的决定他完全无法接受。 身为绿林好汉,事不可为则装孙子,这叫做明智。实在无路可退,心中的狠劲也就冒了出来。 “我不服。”插翅虎缓缓站起身,脸上那诚惶诚恐的表情消失无踪,“陛下是皇帝,我是山贼,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今日事情的起因,是小道长要为飞熊寨兄弟报仇,此乃江湖仇怨,陛下插手说不过去。” 又看向小道士:“道长也是绿林好汉,借助官家力量报仇,未免被天下英雄耻笑。” 秦行之满不在乎:“不好意思,道爷并不是绿林好汉,只是临时客串了一把山贼而已。至于说官府,有靠山不用,你以为道爷傻吗?” 熊六梅不耐烦了:“说这么多干嘛?他不愿做太监,就让老娘把他变成太监。” 插翅虎怒视熊六梅:“熊六梅,想当初熊老当家也是位响当当的汉子,没想到生出你这勾结官府的怂货,没得给老当家丢脸!你要是有点骨气,就不要依靠别人,堂堂正正和老子单打独斗。你若赢了,老子任你宰割。” “打就打,老娘会怕你?” 秦行之连忙阻止:“梅姐别冲动,他在激你。” 熊六梅一点都不在乎:“你管他什么心思,打架这种事,我这辈子就没打过怵。当初我和他斗过一场,要不是他人手多,早把他砍死了。” “我们有钱有权,和他斗什么气嘛?” “钱是你的,权也是你的,老娘就靠这身武功挣面子,不准拦我。” “咦,不是说我的就是你的吗?” “少废话,我要和他打!” 秦行之无奈的叹口气:“梅姐你真调皮……” 孙蒙满脸幸灾乐祸:“谁叫你稀罕女山贼的?有了沈怜儿还不知足的。你好歹学学我,宫中那么多美女,我都不拿正眼看,这才是情种风格。” “敢问贫道的风格是……” “种马呗。” “我不服,你见过光说不练的种马!” 第236章 才不是作弊呢 插翅虎并没有百分百信心战胜熊六梅。 他也是没办法,大头小头都不肯舍弃,只能死中求活,万一走了狗屎运打败熊六梅,再用话挤兑她,说不定能逃得一命呢? 硬拼或者逃跑都不是好主意。 硬拼不用说了,五十多个大内高手围着,外面还有几百人的士兵,再加上官道上仍然络绎不绝的大军,插翅虎就算再自大,也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逃跑也不可行,就算他插翅虎真插上翅膀,要在这么多高手围困下逃走,那都是做梦。退一步讲,即便高手们都眼瞎,他成功逃走,也逃脱不了随后的追捕。 他不是杀入圣,既没有给力的师弟,也没有恨天宫那样的大本营。 就算杀入圣,刺杀皇帝后还得乖乖躲起来,等戒备放松才有信心逃走呢。 唯一的机会,就是打败熊六梅,站在江湖道义的高度上逼熊六梅放过他。皇帝和他没仇,小道士显然很尊重熊六梅的意见,这事儿说不定真能成。 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小道士根本不在乎什么江湖道义,换句话说,就是不讲信用、出尔反尔、节操无下限,品行之恶劣绝对超乎插翅虎的想象。至于说熊六梅的意见……忽悠熊大当家的,对小道士来说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他毫无心理压力。 孙蒙确实和插翅虎没仇,可他是皇帝,任何一个山贼都是他的天然阶级敌人。 我们必须理解插翅虎,他心机固然有,终究是个混绿林道的山贼头子,大字不识一个,让他瞻前顾后分析利弊,未免太高看他了。 孙蒙对看热闹永远有兴趣。 他甚至觉得还不够热闹,眼珠一转叫道:“等等,朕有话说。这是两个山寨的仇怨,当初杀人的,也包括那些家伙吧?” 他指的是地上跪着的黑虎寨山贼。 秦行之知道孙蒙又要出幺蛾子,连忙说道:“胖子别闹,早打完早收功,你还心急如焚要去救人呢。” “朕确实挺急,可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孙蒙根本不听劝,“插翅虎,别说朕不照顾你,我特准你带领手下一起对战熊六梅。” 插翅虎大喜过望。 秦行之怒道:“你有病啊,万一梅姐受了伤,信不信道爷以后都不跟你玩儿了?”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孙子才吓唬你。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多,合着不是你家的女山贼,你不心疼是吧?” “你也可以出马嘛,对了,还有二柱子,你们都是飞熊寨的人。” 秦行之眨眨眼:“也对……那我让胡一菲出马。” 拥有二百多年修为的狐狸精,即便不用妖法,单靠肉身力量,也能轻易碾压插翅虎。 熊六梅急了:“不准让骚狐狸出手!” 孙蒙也不同意:“胡一菲出手,朕还看个毛热闹。” 大内高手们惊讶的看看胡一菲,心说这女子一直跟着小道士,平时看起来娇娇弱弱,说话也嗲声嗲气,还以为小道士专门带着用来解闷的,难道还是高手不成? “能不能让道爷省点心?”秦行之抚胸长叹。 插翅虎偷乐。 他的手下足有十几个,人数上大大占优。虽然这些山贼不会内功,可二柱子和小道士也不见得会啊。大家都是混绿林道的,谁不知道谁?这么说吧,但凡会内功的“高手”,没人肯屈居人下,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 插翅虎从一开始就没认为小道士是高手,充其量不过是走了狗屎运,靠着那张小白脸讨了皇帝欢心而已。 道士又怎么了,如果道士都牛逼,大家还练什么武? 他以前和熊六梅交过手,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再加上人数优势,这次恐怕又要胜利喽! 秦行之乜斜插翅虎:“你很高兴?” “啊?没有。” “你还有得高兴呢……贫道决定弃权,也就是说,我不出手,就熊大当家的和二柱子跟你们打。” 二柱子忍不住叫:“小道士你怎么能这样,大当家的再厉害,打起来也只能对付插翅虎一个,你打算让我一人对战十几个人?” “二柱子兄弟,你也知道,贫道是修仙滴,打架这种体力活,我不在行呐。” “那你还答应他们?” “是不是觉得挺脑残?” 二柱子也顾不上害怕变驴了:“就是脑残!” 秦行之转向孙蒙:“瞧,连二柱子都说你脑残。” 二柱子连忙摆手:“胖……不对,陛下,小的不是说您脑残!我说的是小道士,他明知只要他坚持不答应,大当家的和您最终还是会听他的……” 秦行之摆手制止二柱子:“贫道心里有数,就这么定了。”看向插翅虎,“贫道乃修道界著名的谦谦君子,节操满满,最讲究公平公正。我不能让江湖同道说我欺负人,这么着吧,咱们先说好,你输了也别麻烦大当家的处置了,直接抹脖子自尽。” 插翅虎点头:“行……如果我赢了呢?” 孙蒙嘿嘿笑道:“奖励你做手术当大内侍卫呗。” 插翅虎顿时色变,心说那还打个屁。 “胖子你别吓唬他,说正经事呢。插翅虎,你要是赢了,贫道做主,恩怨一笔勾销。不过这云门山你是不能待了,我放你走,爱哪哪去。” “此话当真?”插翅虎激动的确认。 “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 孙蒙拉了一把小道士:“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秦行之低声道:“你不懂,这是心理战术,给他个希望,防止他狗急跳墙,别再搞出什么绝地大反击的狗血剧情,像上次金三胖挟持你一样,挟持了熊六梅。” 孙蒙还是不明白:“那你还敢发誓?” 秦行之幽幽道:“你觉得,我师父的名誉有多重要……不,请问他有名誉吗?” 孙蒙回答不能。 侍卫们护住皇帝,让出一个圈子,供双方厮杀。 插翅虎做战前动员:“兄弟们,咱们灭了飞熊寨,按绿林道规矩,他们杀咱们报仇天经地义。今天要是败了,你我都活不成。如果胜了,小道士当皇帝面说的话,不可能不算数。所以,是死是活,就看大家敢不敢拼了!” 山贼们互相看看,脸上都冒出狠厉之色,纷纷捡起地上的钢刀活动身体。 还是那句话,山贼普遍懒惰,却还真没怕死的。 二柱子别无选择,也被激起了狠劲,用力挥舞了几下钢刀,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遗憾:如果李春娘在场,那该多好。 熊六梅转头看向小道士。 秦行之露出个微笑,揉了揉胸口。 熊六梅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无声吟诵。 坚持要出手对战,是彰显自己存在的意义,熊六梅也没打算和小道士对着干。有御风符为什么不用?小道士给力,老娘装备好,这才不是作弊呢。 孙蒙很自觉的充当起发令官的角色:“各就各位,预备——开打!” 双方挥舞兵器,狂吼着冲向对方。 熊六梅没动。 二柱子大叫:“大当家的,尽管放心去杀插翅虎,这些渣渣交给我啦!” 插翅虎冷笑,你一个莽汉能对付几人?老子和熊六梅实力差不多,就算我让所有人都去对付你,老子也能坚持到他们干掉你,再过来支援。 插翅虎高高跃起,直扑熊六梅。 熊六梅仿佛傻了似的,眼睁睁看着插翅虎冲到面前。 此时二柱子已经和其他人交上手,兵器撞击之声不断传来。他果然挡不住所有人,三分之二的山贼越过二柱子,继续往熊六梅这里冲。 插翅虎劈头一刀砍向熊六梅。 熊六梅仍然在发呆。 插翅虎心中暗喜,不管熊六梅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这一刀下去她就死定了。 眼看刀锋就要砍中身体,熊六梅终于动了。 身体微微一晃,整个人蓦然消失。 插翅虎一刀砍空,不由得大吃一惊,顾不上思考熊六梅是怎么消失的,连忙挽起刀花护住自己。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插翅虎拧身查看,看到一名山贼正捂着冒血的胸口软软倒下。 他再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只见场中仿佛刮起一阵旋风,一条模糊的人影疾如闪电般不停穿梭,所到之处山贼纷纷倒地。能发出惨叫的,属于幸运儿,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发声,就被砍掉了脑袋。 二柱子眼前一空,对手全趴下了。 搞得他站在原地怅然若失,钢刀甚至还习惯性的又挥舞了几下。 变化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一眨眼工夫,除了插翅虎,所有山贼全部阵亡。甚至不夸张的说,即使山贼不反抗,排队等待砍头,都没这么个快法。 插翅虎大叫:“这不可能!” 说好的实力差不多呢? 人影闪到插翅虎面前,插翅虎大吼着疯狂挥舞钢刀,可惜完全是徒劳,御风符加持下的熊六梅,连杀入圣都被砸得翻白眼,何况是他。 插翅虎猛然一顿,举着钢刀不动了。 熊六梅停在插翅虎面前。 插翅虎惨然看着熊六梅:“好快的刀……” 熊六梅冷哼:“是你太慢。” “有此快刀,天下大可去得,在下心服口服!” 钢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插翅虎颈部冒出一条血线,越来越明显,终于脑袋一歪,从脖子上滑落。身体往前一趴,无头尸体扑倒在地上。 秦行之皱眉:“贫道都讲好了让他自尽的,梅姐太不听话了,根本不给他机会嘛。” 孙蒙满脸羡慕:“小道士,御风符这么好使,你也给我弄一道,朕岂不是也成高手了?” “你这么胖,风会抱怨。” 第237章 就问你能不能忍 大内高手们都惊呆了。 他们可不清楚熊六梅用了御风符。亲眼目睹熊六梅化作一道狂风,眨眼间全歼对手,这实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传说世上有先天高手,不仅摘叶飞花可伤人,甚至能日行千里……难道熊六梅是先天高手? 如果是原先那批侍卫,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那些人和熊六梅交过手,知道熊六梅的真实水平,可这些新侍卫不知道呀。 大内高手看熊六梅的眼神中就充满了敬畏。 杀了插翅虎,这事儿并不算完。孙蒙一声令下,侍卫们分出十几个人,分别爬上三个山头,把剩余的山贼给抓了回来。这些人将被送入密州府大牢,等待他们的是朝廷判决。 孙蒙和小道士重新上了马车,一路来到飞熊寨附近,又一次下车,和小道士等人一起来到飞熊寨——当然,按老规矩,他仍旧是被滑竿抬着上山的。 飞熊寨的山贼已被抓走,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 孙蒙在小道士的陪同下,参观了山寨的各项设施。对这些充满原始风格的建筑,皇帝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提出改进意见——例如,最好能修个茅厕…… 趁皇帝在聚义厅感受做山贼头子的味道,熊六梅拉着秦行之来到山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熊六梅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秦行之吓了一跳:“梅姐你别吓唬贫道!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了,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待你,都是一家人,不用下跪这么隆重吧?” “小道士你也跪下。” “啊?”秦行之表情古怪,“这不行啊梅姐,荒郊野外,真不适合拜天地,不如我们回京……” 熊六梅大怒:“你他么想什么呐,谁要跟你拜天地了?跪下!” 秦行之心想,道爷跪天跪地跪祖师爷,按说是不能随便下跪的,但是熊六梅发话,我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小道士犹豫了半秒,双腿一软,乖乖跪在熊六梅身边。 熊六梅指了指前方空无一物的地面:“这里埋着我爹。” “老当家的,飞天熊熊阔海?” 秦行之瞪大眼睛观察,也实在看不出前方的地面和周围有什么差别。地上杂草丛生,既没有坟包,也不见墓碑。 熊六梅俯身磕了个头,大声叫道:“爹,你可以放心了,我如今混得比你好。有钱,有下人伺候,顿顿吃肉,买东西不讲价,想下馆子就下馆子……还有个小道士替我赚钱,心情差了还能随便欺负他玩儿。” 秦行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爹呀,我不做山贼了。你可不能怪我,做山贼太吃亏,还是和小道士一起赚钱比较过瘾。以后我可能不会来飞熊寨了,要是你还没投胎,现在就可以去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转头看向小道士:“你也说两句。” 秦行之毫不犹豫的磕了个头:“爹……” “乱喊什么!”熊六梅怒道。 “抱歉抱歉,舌头打滑喊早了,重来。”秦行之讪笑一声,继续道,“熊老当家的,你就放心去吧,汝之妻女……不对不对,汝之女儿,吾养之。” 熊六梅一脸茫然:“什么之乎者也的,我爹又不识字,他听不懂,能说人话吗?” “哦,那就来点浅显易懂的。老当家的,贫道是道家鸿蒙派掌门,我们鸿蒙派乃上古大派,祖上出过神仙的。你在九泉之下可以打听打听,贫道绝对不是江湖骗子,指不定阎王爷都听说过……” “说重点!” “别急,重点马上就到。贫道今年大概十九岁,家有薄财,在朝廷做公务员,前途光明,至今尚未婚配。老当家有所不知,我们鸿蒙派不禁婚娶,我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什么还没成亲呢?因为贫道一直没找到真爱呐!” 熊六梅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小道士,让你说几句话,其实就是意思一下,没必要这么长篇大论的吧?” “机会难得,你让我说完。” “不准再罗里八嗦。” “没问题,那我就长话短说啦。总之一句话,老当家的,贫道有意娶你女儿为妻,你没意见吧?……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熊六梅霍然站起身:“你他么说什么?!” 小道士满脸诚恳的看着熊六梅:“梅姐,我的心意,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什么心意,老娘听不懂你说什么……”熊六梅心慌意乱的躲开秦行之的视线。 “我要娶你。” “你娶我?别逗了!”熊六梅大笑。 秦行之摸摸脑袋:“这事儿没那么好笑吧?” “老娘是你口中的女汉子,从前是个山贼,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你凭什么娶我?再说了,你已经有怜儿了,皇帝下旨赐婚,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信不信老娘替怜儿教训你!” “怜儿是怜儿,你是你。大齐又不实行一夫一妻制,我多娶一个怎么了,贫道养得起。” “少废话,老娘绝不同意!我……我不能对不起怜儿。” “梅姐,其实我已经跟胖子说了,让他回京就下圣旨给你赐婚,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罢了。这事已经由不得你了,皇帝圣旨谁敢反抗?再说了,你有前科啊,女山贼,你要是敢抗旨,皇帝肯定要杀你的头!” “皇帝下旨赐婚?你来真的!” “就问你怕不怕!” “老娘……我大不了一走了之。” “你确定?想想看,你如果逃跑,咱家的银子你可就没机会花了。到时候我娶她十七八个小妾,她们花你的银子,住你的豪宅,玩你的小道士,这你也能忍?” 熊六梅挣扎了半天,忽然叹口气:“我忍不了。” “可敢违抗圣旨?” “不敢。” 秦行之一拍手:“很好,打完收工。” 孙蒙几个不敢置信的看着小道士趾高气扬的从外面走进聚义厅,熊六梅跟个小媳妇一样,垂着头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二柱子心说,回一趟山寨,大当家的忽然豪气全无,满身女人味……这是要出大事啊! 孙蒙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行之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 孙蒙拱拱手,表示佩服。 秦行之看向二柱子:“二柱子,发什么呆呀?” “没……我没发呆。” “没发呆最好。贫道今天心情舒畅,决定帮你一把。你不是一直想做官吗?其实做官没什么好的,让人管着一点意思都没有。贫道倒是有个主意,保证你能享受荣华富贵,还不用被人管。” 二柱子顿时忘了大当家的:“什么主意?” “如今云门山百废待兴,梅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留在云门山。作为飞熊寨仅存的元老之一,二柱子你要担负起责任,这重建飞熊寨的重任,贫道做主,就交给你了。” 二柱子愣了愣:“你还让我做山贼?不干!” “不不不,以前你是人人喊打的山贼,从今天开始,你是御赐云门山飞熊寨大当家,官府认证,挂牌营业,荣耀着呢!” 孙蒙来了兴致:“御赐大当家,有意思。” 二柱子问:“这御赐大当家,主要干什么?” 秦行之笑了:“当然还是打劫,否则叫什么大当家?不过既然是皇帝御赐,你就不能随便杀人了。我们要以理服人,让过路客商主动交通行费……不,应该叫做‘养路费’。 教你个专业口号: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瞧,我们又是负责修路,又是负责绿化的,收点养路费,简直太合理了。” 二柱子不为所动:“总之还是打劫呗,我不干。” 收养路费的主意听起来固然不错,但有个前提——得有人从这儿过才行。客商不走云门山,你执法再文明有个毛用? 最关键的是,二柱子想做官,固然是有钱了产生更高的追求,可也是为了吸引李春娘。在云门山做御赐大当家,跟李春娘肯定就没戏了。 秦行之怒了:“给你安排远大前程还不情不愿,胖子,下道圣旨,看他还敢反抗。” 熊六梅幽幽看了小道士一眼,心说这混蛋用圣旨压人还上瘾了。 二柱子大惊失色,他非常清楚,小道士的话对皇帝有多大影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千万别下旨,我……我不要做官了还不行吗!” 孙蒙摆手:“朕又不是傀儡皇帝,我有主见,哪能小道士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呢?放心,看你也怪可怜的,朕不会让你做御赐大当家的。在这件事上,我认为小道士不靠谱,御赐收养路费……叫百姓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二柱子感激涕零:“陛下仁慈无双。” 秦行之摸摸脑袋,悻悻道:“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懒得操心呢。咦,记得贫道和二当家商议过,山上可以开荒种地,大家做地主……” “我也不想做地主。” “别呀,这又不用打劫,安全还不招人骂,你再考虑考虑?” “小道士,你到底有多想赶我走?”二柱子委屈的看着小道士,“我帮你看店,关键时刻还能做肉盾,也不是毫无用处吧。” “你想多了,贫道主要是觉得,让你跟着我蹉跎岁月,不免浪费了你一身才华。” “只要你按时发钱,我认为不浪费。” 秦行之只好放弃替二柱子找出路的念头。 说实话,他确实是替二柱子考虑。这家伙精力四溢,成天围着李春娘打转浪费时间,还不如搞点事业干干。只要有了成就,到哪儿娶不着媳妇,干嘛非要死缠着李春娘不放? 是壮汉就安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情圣这种风格不适合你二柱子啊。 再说了,李春娘根本不鸟他,小道士早看出来了。 第238章 赏你的 三江县城的清晨,一如既往冷清。 秦行之带着熊六梅、胡一菲两人在向阳大街上走着,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他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去百花阁显摆,被狐狸精追杀,让人裹挟上山做山贼,花魁大赛,进京…… 小道士是个孤儿,不知故乡在何处,三江县自然也不能算故乡,但他故地重游,却奇怪的有种游子还乡的感觉。 今天孙蒙没跟来,不是他不想来,实在是救杨采薇的心情更迫切。据说杀入圣等人就在北边不远,孙蒙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已经顾不上跟小道士玩了。 至于说二柱子,那是因为秦行之不允许他跟着。 今天来三江县城,小道士的目的不难猜,半年没见白牡丹了,既然路过,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她,说不定接走她都有可能——前提是白牡丹没变心。 说实话,小道士对白牡丹说不上有什么特殊感情,当初之所以答应把她赎回去,首先是被白牡丹的情意感动,其次则因为白牡丹是个美女。 最后一个原因嘛,小道士当初穷得叮当响,即使有信心,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混出个人样。美女倒追,无论什么原因,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对不对? 别把小道士想得多高尚。爱情是他的追求,该现实也得现实,否则的话,估计他和老道早已饿死,坟头的草……抱歉,还不一定能混上个坟头。 “老爷子,好久不见。” 小道士一行人停在馄饨摊前。 馄饨摊老板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叫道:“小老儿还寻思,到底是哪位俊杰如此春风得意,竟然携双美同行,原来是小道长啊!” 秦行之十分讶异:“这不对呀,您的角色定位就是个卖馄饨的,文采突然这么好,真的没问题?” 老板笑道:“其实我也念过几年私塾。”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能和贫道演对手戏呢,这就科学了。”小道士叹息:“还真是古今相同,读书不一定有用呐。梅姐不识字,如今混得风生水起,可见靠脸吃饭,比靠本事吃饭靠谱多了。” 熊六梅一握拳:“你找抽是吧?老娘靠拳头吃饭!” 胡一菲兴致盎然发表意见:“小道士,我觉得你的说法不对,你没读过圣贤书,也不能打,就长了一张小白脸,以前混得就挺惨。” “那是贫道误入歧途,明明应该靠嘴吃饭,偏要靠脸,不惨才怪呢。靠脸吃饭这种事,也要分情况,我要是晚生一千年,迷倒几个年轻多金的富婆不要太轻松。现在这个世界嘛,女人没人权呐。” “那你还说靠脸吃饭靠谱?” “贫道指的是女人。” 老板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暗中后悔不该乱卖弄,瞧把这三位引得,说起来还没完了。 秦行之吩咐:“来三碗馄饨。” “好嘞……您二位呢,每人一碗?” “老爷子你耳朵没问题吧?贫道又不是猪,一个人怎么吃得了三碗?这三碗,本来就是每人一碗。” 老板担忧的看看小道士,心说半年不见,他这饭量降得也太厉害了,难道身体出了问题? 秦行之当年那是饿极了,如今生活富足,当然不可能继续猛吃海塞,别说他了,二柱子的饭量都大减。 慢吞吞夹起一个馄饨,秦行之问:“老板,三江县最近可有什么新闻?” “新闻?”老板愣了愣,脸上就多了几分怒气,“小道长你不问,我还想说说呢。三江县倒没什么新鲜事,朝廷把皇帝弄丢了,算不算新闻?” “这丢人事都传到三江县了?”秦行之讶异道。 “两天前,契丹人堂而皇之从县城穿过,逢人就说他们抓了皇帝,你说还能瞒过谁?小老儿听说,县尊大人躲在县衙哭了一夜,第二天都没升衙办公。” “杀入圣居然不躲了?”小道士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 “我一个卖馄饨的,都知道看护好自己的家,您说,朝廷居然让人把皇帝劫走,那些做官的难道就不羞愧,皇帝花钱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老板有所不知,皇帝已经获救了。” 老板不以为然:“官字两张口,他们那么说,谁又知道真假。既然皇帝救回来了,为什么朝廷大军还紧追不舍?你说是为了找回面子吧,他们又不敢进攻契丹人,几万人眼睁睁看着十几个契丹人没办法,我一个卖馄饨的都看出来了,这分明是有顾忌啊。” 秦行之哑口无言。 总不能告诉老板,大军不敢进攻,是因为皇后也被抓了吧?认真说起来,皇后失陷敌手比皇帝被抓还严重,她毕竟是女人,落在一群大男人手里,后果不敢想象。 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朝廷的事,我一个方外之人不感兴趣。我是想问三江县……嗯,具体来说,百花阁可有什么新鲜事?” 老板茫然:“百花阁能有什么新鲜事。” “白牡丹夺了魁首,百花阁就没来个大发展?” 老板笑了:“她们倒是想,可惜白牡丹回县城就闭门谢客,说是以后都不招待客人了,百花阁生意大不如前。我听说八姑都拿她没办法,只能重新物色花魁。” 秦行之脸上露出微笑:“这可不就是新鲜事嘛。” “我一卖馄饨的,百花阁那点变动跟我真没什么关系。不过照我说,白牡丹这事儿做得可不地道,人家花钱栽培她这么多年,不就是得了个魁首嘛,哪能立马撂挑子不干?” “您觉得应该多久撂挑子合适?” “半年……不对,多久都不合适!小道长啊,花魁就是招揽客人的,除非她从良,就该本本分分干活。小老儿也奇怪,八姑手里攥着白牡丹的卖身契,说是手握生杀大权也不为过,怎么就肯容忍她呢?” 秦行之站起身:“贫道吃饱了。” 老板呆愣愣的看着几乎没动的馄饨。 熊六梅和胡一菲也站起来,两人同样没怎么动筷子。说实话,三江县这家独一份的馄饨摊,分量那是绝对充足,口味就一般般了。 秦行之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老板吓了一跳,这是一锭制式十两纹银:“小道长,小老儿找不开啊。”他平时都是收铜板,碎银子轻易都见不着,何况这么大的银锭。 “不用找,剩下的赏你了。” 秦行之暴发户般挥挥手,带领熊六梅两人转身就走。 “这不成啊小道长!”老板在身后大叫,当初小道士从怀里恋恋不舍抠铜板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相信俩道士是高人,可也是没钱的高人。 “无妨,贫道视钱财如粪土。” 秦行之嘴里风轻云淡,心中爽得不要不要的! 话说,人要显摆,最爽的还是在熟人面前,特别是曾经见过你窘况的熟人。有句话说得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哪儿不能显摆,为何非要还乡?就是这个道理了。 小道士从不是品格高尚的人,遇到机会,当然要学土豪有钱任性一把。 三人转到百花阁门前,秦行之抬手砸门。 一条汉子抱怨着打开门,看到小道士双眼一亮:“原来是小道长!” “你认识我?”秦行之摸银子,“赏你的。” 继续往里走。 “小道长来了!” “赏你的。” “啊呀,密州府一别,小道长可想死奴奴啦。” “赏你的。” “咦,您不就是……” “赏你的。” 熊六梅忍不住嘟囔:“得瑟什么呀,拿老娘的钱乱送人,真浪费。” 大清早的,百花阁来了个脑残的土豪,见人就发银子,而且还是十两的大手笔,顿时惊动了所有人,连留宿的客人都出来凑热闹。 八姑闻讯赶来,笑成了一朵花:“哎哟,盼星星盼月亮,小道士你可终于知道回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奴奴说不定就带着女儿去京城找你了。” 秦行之大窘:“八姑别乱讲呀,让人听了,还以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要带孩子认祖归宗呢。” 八姑愣了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 好容易止住笑声,八姑也不用秦行之开口,直接带着他们来到白牡丹房门前:“女儿快开门,小道长来啦。” 房门打开,小桃红哇苦着脸瞅瞅众人:“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 八姑一瞪眼:“小蹄子胆子越发大了,欺老娘家法不犀利么?赶紧请小道长和这两位姑娘进去!” 小桃红一缩脖子,不敢反抗八姑,却狠狠剜了一眼小道士,那意思是,小骗子,又来忽悠人了。 秦行之迈步走进房间,发觉房内的摆设有了极大的变化。地上铺设的华贵地毯不见了,床上原先的粉红色的轻纱帐幕,换成了又厚又沉的粗麻布。奢侈的红木桌子也已撤走,被一张小小的茶几代替。 变化更大的,是端坐在茶几旁,含情脉脉凝视小道士的白牡丹。 一身淡灰色粗布衣服,样式极为保守,将她全身遮得严严实实,脸上也不见丝毫粉黛。 秦行之勃然大怒:“八姑你太过分了!白牡丹退隐江湖……呃,金盆洗手……也不对,反正就是撂挑子不干了,好歹也曾为你招揽了不少客户,你怎能把她的福利降到这么低?简直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八姑茫然:“奴奴没有呀。” 秦行之还想批判,白牡丹开口道:“公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您误会了。” 第239章 总有十几箱 “对不起呀八姑,是我错了,贫道不该不辨青红皂白就对你发火。”秦行之讪笑。 就在刚才,白牡丹解释了一切。 自从夺得魁首,白牡丹犹如攀登到极顶的绝世高人,游目四顾,顿生高处不胜寒之感,忽然之间就看破了红尘…… 什么?不不不,没打算出家! 她只是不再热衷于追逐名气而已。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行业翘楚,才有资格返朴归真。敢于视钱财如粪土的,只能是真正的富豪,像小道士从前把这话挂着嘴上,纯属死鸭子嘴硬。 小道士觉得,这也能给后人一个警示。 理想这种东西,是用来追逐,而不是用来实现的。理想,永远实现不了最妙。定得太低,一不小心实现了,就会出现白牡丹这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失落感。 回到三江县城,白牡丹立刻向八姑提出,她要从此闭门谢客,再也不见外人,只等秦公子来接她。 八姑挺郁闷,好不容易夺得魁首,还指望百花阁借此更上一层楼呢,结果白牡丹要退出。 换成一般的青楼老板,估计立刻就能发火。手握花魁卖身契,花魁根本反抗不了。 八姑不一样,因为百花阁本身就挺特殊。 要知道,老鸨不等于老板,一字之差,读音甚至都相近,含义却完全不同。天下绝大部分青楼,幕后老板另有其人,老鸨说白了,就是个掌柜的。 百花阁没有后台,八姑就是老板。 作为曾经的红牌,八姑对烟花女子的悲惨命运有着深刻理解。想当年若不是她不甘命运安排,带着积攒下的银子跑来三江县这个穷地方,从小门面开始,一步步发展壮大百花阁,等待她的,可能就是年老色衰,被遗弃在荒野的悲惨归宿。 八姑非常愿意手下的姑娘都能有个好归宿,因此尽管心里难免郁闷,最终还是答应了白牡丹的请求。 白牡丹不仅闭门谢客做起了身在青楼的大家闺秀,还把闺房的家具全换了,华丽奢侈的东西不要,都换成廉价货,她自己也尽量不再使用脂粉。 她的想法,八姑很明白。 大家都对小道士有信心,但命运是不可捉摸的,小道士能否出人头地,不仅要看他的才华,还要看老天爷照不照顾。 万一小道士就一直穷困潦倒呢? 白牡丹一开始是被秦行之的才华吸引,可一旦动了感情,才华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即使秦行之一无是处,她也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换家具,停用粉黛,一是为了提前适应贫困生活,二是为了节省,到时如果小道士没钱,她可以用自己的积蓄赎身,剩下的钱还能养活小道士。 有人可能觉得白牡丹脑子有问题。 其实不然,古往今来,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即使到了现代也不罕见。读书人尚且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而女人,有时就是这么一根筋。 小道士明白误会了八姑,诚心诚意道歉。 八姑心有余悸:“吓死奴奴了!小道长方才一发怒,奴奴差点以为面对的是县尊大人呢。” 秦行之顿时兴奋的在自己身上乱摸:“是吗,这么说我身上也有官威了?” 八姑笑道:“小道长一去半年,回到百花阁就到处发银子,八成是发财了吧?” 秦行之哈哈大笑:“赚了点小钱,不值一提。” “不知小道长做的什么生意,肯定是日进斗金吧。” 熊六梅忍不住吐槽:“还日进斗金呢,都快关门大吉了。” “啊?怎么会这样?”八姑满脸惊讶。 秦行之摆手:“别听她瞎说,贫道那是不想继续干了,否则赚钱还不是小菜一碟。” 八姑表示不理解:“小道长,恕奴奴多嘴,您不能赚了点银子就满足呀,要知道您还年轻,这辈子长着呢,过日子讲究细水长流。” “这个道理我懂,主要是没时间啊。” “听不懂……” “因为,”秦行之清了清嗓子,怪声怪气的唱起小曲,“大齐需要我,皇帝需要我,道士很忙的——” 八姑和白牡丹面面相觑。 小桃红撇着嘴不屑一顾:“又在忽悠人,肯定生意没做好,否则再忙还能比赚钱重要?八姑、小姐,这种忍着肉疼硬充大头蒜的,咱百花阁可也没少见。” 胡一菲怒了,敢鄙视我家小道士,不能忍:“小丫头懂个屁,小道士现在是官儿,侍读,专门陪皇帝玩儿的官,听说过吗?前一阵子,他还是皇帝大婚的礼宾使呢,各国使节见了他,都得行大礼参拜。” 秦行之摆手:“也没那么厉害,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嘛。” 白牡丹两眼亮晶晶:“公子入仕了?” “呵呵,算是吧。其实贫道视名利如浮云,真不愿做官,不过皇帝哭着喊着非要我陪他玩儿,没办法,我心肠软,看在薪水高待遇好的份上,就做了个侍读。” “侍读……不是陪皇帝读书的吗?” “呃,也读书,也读书。” 白牡丹叹口气:“公子才华横溢,终究脱颖而出,妾心中无比喜悦。妾坚信,公子一定能鹏程万里,成就一番大事业,留名史册。” “这……似乎比较有难度。”小道士心虚了。 白牡丹笑而不语,显然对秦行之的信心,比秦行之自己还要足。 小桃红半信半疑:“皇帝会让他陪自己读书?他是道士,只会念经打坐欸。” 胡一菲冲她呲牙:“信不信我吃了你!” 小桃红惊呼一声,躲到白牡丹身后。 白牡丹好奇的看着胡一菲:“怜儿姐姐换回女装,果然国色天香,只是这性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八姑和白牡丹都知道沈怜儿的名字,小道士迷恋沈怜儿她们也知道,但并不清楚她是沈半城的女儿。 胡一菲踱步走到白牡丹面前,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小美人,姐姐不一样的地方还多着呢,等你入了咱家的门,有你长见识的时候。” 白牡丹顿时脸色绯红。 她很清楚,秦行之娶妻只可能是面前这个怜儿,她也没奢望成为正妻,能做个小妾就已经不错了。这并非妄自菲薄,公子才华横溢,非入仕做官不可,怎么可能娶一个花魁做妻子,那是要影响前途的。 此时听到胡一菲的话,白牡丹自动理解为,家中大妇同意秦公子纳她为妾了。 秦行之一把将胡一菲拉回来:“别乱说话,小心道爷揍你!牡丹你弄错了,她可不是怜儿,她叫胡一菲,是……咱家女奴。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吩咐她干,她力气大,最爱劳动啦。” 白牡丹眼冒金星:“妾不明白,她明明是怜儿姐姐。” “胡一菲,你来解释。” 胡一菲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说道:“我,胡一菲,不是沈怜儿,其实我是狐……” “嗯哼!”小道士清清嗓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是故意要瞒着白牡丹,这种妖魔鬼怪的事,需要一个接受过程,就这么随便说出来,未免有些草率,万一吓着白牡丹就不好了。 胡一菲只好改口:“狐……服侍小道士的。” 秦行之:“说说看,为何你和怜儿这么像。” “因为……我们是孪生姐妹?” “瞎扯。” “那小道士你说为什么嘛?” “因为你们撞脸了。” “啊?没撞过呀。” 秦行之摆摆手,对白牡丹说道:“总之,她不是怜儿,就是凑巧和怜儿长得很像。你瞧她动不动就要咬人的样子,有怜儿的气质吗?” 白牡丹瞅瞅胡一菲,心中多了几分危机感。 “小道长这次回来,可是要接走牡丹?”八姑很理解白牡丹的担忧,决定先下手为强。只要白牡丹进了小道士的家门,以这些年老娘悉心调教出的本事,就不信争不过别人。 白牡丹垂下头,心怦怦直跳。 秦行之沉吟:“贫道是有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牡丹愿不愿意,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妾愿意!”白牡丹猛然抬头。 八姑哈哈大笑:“女儿做得好,咱青楼女子可没那么胆小,该争取的,就算豁出去脸不要,也得奋勇上前呐。小道长,牡丹就交给你了!” 秦行之问:“多谢八姑成全,不知赎身费多少?” 八姑:“其实只要牡丹能有个好归宿,奴奴并不在乎那点钱财。不过行有行规,我不能坏了青楼的规矩。这样吧,小道长出三千两纹银,卖身契就交给你,从此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八姑还真不是虚伪,三千两买个花魁,即便是在三江县这个小地方,也已经是血本无归的地板价了。至于说免费赠送,八姑确实不敢,虽然说起来有些伤人,但在这个世界花魁真的等同于货物,白送是要被同行唾骂的。 小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数都不数,直接递给八姑。 八姑是见过大钱的主儿,根本不接:“太多了!瞧这厚度,怕不得有一万两。” “不多不多,贫道不差钱。”秦行之把银票往八姑手里一塞,“其实谈钱没什么意思,牡丹是个人,怎能随意买卖?要怪就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贫道眼不瞎,八姑和牡丹情同母女,这些银子,与其说是赎买牡丹的,不如说是代替她孝敬你的。” 八姑红着眼圈摆手:“小道长还要养家哩,好不容易赚点钱,可不能全糟践了。” 秦行之回头问熊六梅:“咱现在有多少银子?” 熊六梅扳手指头数:“一箱,两箱……哎呀算不过来啦,总有十几箱……” 八姑心说,那也不算多嘛。 熊六梅继续道:“……银票。” 第240章 我是被你恶心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八姑忍不住惊呼。 小道士露面就是一派土豪模样,八姑知道他肯定赚钱了。这倒是不怎么出乎意料,小道士人机灵又有本事,除非老天爷故意使坏,否则不可能不赚钱。 可再有本事,这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胡一菲得意洋洋:“真没见识,我家小道士是官儿呀。他躺府里睡觉,人家都拼命往家送土特产,你要不收,他们还哭鼻子呢。” 八姑表情麻木的接过银票,心想,怪不得都喜欢做官呢,原来赚起钱来比青楼还他么暴利。老娘费心巴力经营百花阁,又要讨好官府,又要摆平地痞流氓,还得关心手下姑娘们的生理心理问题,到头来还不如小道士随便收点土特产…… 白牡丹终于遂了心愿,明知这时应该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可惜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 小桃红见八姑收了银票,茫然问:“小姐,咱们真要跟小道士走?” 八姑回过神来,摇头道:“牡丹走,你小桃红不走。” “啊?”小桃红大惊失色,拉住白牡丹的手臂叫道,“奴婢不要和小姐分开!小姐,你还是别走了吧,我承认小道士确实有钱,可他分明是个花心的,出门都带着女人。奴婢还听说,有钱人家大妇能随便打妾室,你又是个犟脾气,以后肯定会挨打的。” 白牡丹看了一眼秦行之,笑道:“怜儿姐姐不是那种人。” 小桃红不服:“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行之暗笑,与其担心怜儿揍人,你还不如担心熊六梅熊大当家的呢,那才是真正的暴力狂。话说回来了,熊六梅如今见多了世面,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懂,为什么道爷到青楼接人,她一点不悦都欠奉呢? 熊六梅仿佛能听到小道士的心声似的,大步走过去拉开小桃红:“妾室怎么了,老娘也是妾,你让怜儿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白牡丹你放心,大家都是妾,老娘会保护你的。” 白牡丹不禁诧异:“熊女侠你也是……” 熊六梅双眼一瞪:“是哇,老娘也是女人,该有的都有,不能嫁人啊?” 八姑敬佩的看向秦行之,心说小道士真是荤素不忌,好胃口呐。 秦行之笑着开口:“其实你们想多了,我是道士欸,和普通人不一样,咱家没有妻妾之分,都是媳妇儿。” 又对小桃红说道:“贫道给你两个选择,留在百花阁,或者跟牡丹一起去我家。” 小桃红愤然叫道:“我才不要去你家,杀了我都不给你做妾!” “这话说的,就算你肯,道爷还不肯呢。”秦行之乐了。 白牡丹哀求的看着小桃红。 说是得偿心愿,可孤身一人进公子的家门,说白牡丹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如果小桃红能和她一起走,好歹相互也有个照应。 然而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二柱子见识过符咒的威力,偶尔还会下意识鄙视小道士呢。小桃红对秦行之的印象就不是一般的差,以前觉得他是骗子,现在小道士真金白银拿出来,她倒是不这么想了,却又认定秦行之是个花心色鬼——总之永远不是好人就对了。 因此小桃红犹豫半天,还是摇头道:“对不起小姐,奴婢不能陪你了。” 白牡丹大感失望,但又尽量保持不动声色,她可不想让秦行之误会自己对他不信任。 八姑把卖身契给了秦行之,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秦行之急着去帮孙蒙,就起身告辞。 百花阁门外,听闻白牡丹被赎走的姑娘们纷纷出面送别,免不了掉了许多眼泪。至于说上次参加花魁大赛的姑娘,含情脉脉的小媚眼直往秦行之身上勾,期望小道士也能赎走自己,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好不容易完成送别,小道士一行人离开三江县城,在郊外停下。 秦行之对胡一菲道:“胖子还需要我帮忙,现在还不能回家。牡丹和你们不一样,身体弱,不适合长途赶路。这样吧,你先送她回家,反正老道也认识她。” 胡一菲不愿意:“为什么不让小熊送?” “梅姐武艺高强,可她不会飞呀。” “那就是说,我比小熊厉害喽。”胡一菲高兴起来。 秦行之点头:“对,你厉害。” “好嘞,放着我来。” 胡一菲也不啰嗦,心念微动原地刮起一阵黑风,隐隐有怪异的味道传出来。白牡丹顿时脸都吓白了,胡一菲比熊六梅还厉害已经很让她意外了,这刮阴风的手段实在不像是武林高手,不,不像是人该有的……什么情况? “别用黑气卷她走!”秦行之连忙叫停,“那味道我都受不了,何况是她?你还是抱着她走比较好。” 胡一菲嘿嘿笑着靠近白牡丹:“小美人来,抱抱。” 白牡丹直往后缩:“公子!” 秦行之安慰她:“别怕,胡一菲的本事有点另类,但她不会伤害你的。至于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京城你去问老道吧。” 胡一菲弯腰抱起白牡丹,驾起阴风扬长而去。 空中疑似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小道士仰头目送两人。 “小道士,你刚才说骚狐狸比老娘厉害?”身后传来熊六梅语气不善的问话声。 秦行之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否认:“贫道那是忽悠她的,除了会飞这点可有可无的小伎俩,她怎么可能比梅姐厉害?那不科学。” 熊六梅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读过书就特别好哄?别讨好老娘了,她本来就比我厉害,就算不会飞,她本领也比我强。” 尽管不愿意承认,熊六梅也非常清楚,胡一菲即便不用妖法,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都强过她许多倍。她这样的所谓高手,胡一菲随便打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曾经是这个小圈子里的第一高手,如今被胡一菲给比了下去,熊六梅的失落感可想而知。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失落而被迫重新思索人生定位,她还不一定答应嫁给小道士呢。 秦行之讪笑:“梅姐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和胡一菲比,她再厉害也是咱家的女奴,任打任骂没地位。你想想胖子,文,他比不了朝廷大臣,武,任何一个侍卫都能虐他,可他身份地位在那,大家都得听他的。” 熊六梅情绪仍旧不高:“那是你的女奴。” “这话不对,我的就是你的,大家早说好了嘛。行了梅姐,终于成功支开胡一菲那电灯泡,你我孤男寡女,在这荒郊野外结伴同行,正所谓干柴烈火、恋奸情热,不如我们嘿嘿嘿……” 熊六梅挑衅的看着小道士:“老娘没意见,问题是你有那个胆量吗?光说不练,算什么男人。” “好胆,竟敢鄙视道爷?” “切,怜儿妹妹都说……唔!” 熊六梅猛然睁大双眼,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 秦行之放开熊六梅,舔舔嘴唇:“道爷练了!就问你一句,我是不是男人?” 熊六梅一张俏脸变得通红,身体摇摇欲坠,并不回答秦行之的问题,而是惊慌失措地叫道:“完了完了,混蛋小道士,我可能要死啦!” “没那么夸张吧?我嘴巴又没毒。” “那为什么老娘会心跳加快,内力紊乱?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我爹以前教过我的!” “呃……梅姐,你那应该是激动。” “一张破嘴贴过来,我有什么好激动的。就算你嘴巴没毒,那我也是被你恶心的,你太过分了,乱伸舌头,还吐口水,我呕——” 看着弯腰呕吐的熊六梅,小道士哑口无言。 剧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呀! …… 小道士好不容易安抚好熊六梅,靠着熊六梅驾轻就熟的公主抱,两人在第二天中午追上孙蒙的大军。 中军帐里,看着垂首坐在孙蒙身边的皇后杨采薇,小道士一时之间感觉颇为失落:“道爷都还没出手呢,人怎么就救回来了?” 孙蒙撇嘴:“少了你这秦屠户,我难道就非得吃带毛猪?你去见你的白牡丹,朕带大军御驾亲征,手下军士无数,还有这么多大内高手,敌人闻风丧胆,当然是所向披靡了——哎呀,我这成语水平又见长进,太佩服自己啦!” 显然,小皇帝心情很不错。 “道爷就问一个问题。” “讲。” “你这么牛逼,可抓到杀入圣了?” 孙蒙神情一滞,恨恨道:“那家伙太他么狡猾了!不过你放心,朕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非抓住他不可,否则我就不回京城了。” 杨采薇轻轻拉了拉孙蒙的衣角。 旁边站着的杨旭开口道:“小道士,大家正在商议此事。老夫和赵大人认为,既然皇后安全回归,陛下应尽快返回京城坐镇皇宫,接下来由将军们带兵追击杀入圣即可。陛下却非要继续带兵,你说说,这又是何必呢?” 孙蒙脖子一梗:“你们就是说破天,朕也不回去。杀入圣欺人太甚,第一次用金蝉脱壳也就罢了,这次又用,分明是侮辱朕的智商,我……我恨金蝉!” 秦行之迷惑:“谁能告诉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41章 不介意旁观 杀入圣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这种围而不攻的情况,不久前才发生过,那时他刚抓了皇帝,大摇大摆带着皇帝赶路,大齐那么多军队,愣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他担心惊动崂山道长之类的高人,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大军直接把他给忽略了。 现在大军又来这一套,杀入圣一开始也没多想,因为他很难猜到,被金大丫抓来的杨采薇,会是什么大人物。事实上杨采薇一直非常配合,特别是和皇帝分开之后,她和金大丫有说有笑,两人每天都黏在一起。 杨采薇是聪明人,在一群男人中间想保护自己,只能依靠金大丫。 不得不说,杨采薇想多了。 恨天留下的修炼法门有巨大缺陷,不好女色就是其中之一。恨天宫弟子清一色男人,越是修炼成就高的,越对女人不感兴趣。杀入圣这些人都属于精英弟子,不夸张的说,女人还不如一顿饭对他们有吸引力。 联系到当初恨天传授功法的用意,是为了找人保护金美女,很难讲这个缺陷不是他故意设置的。 但也不能说杨采薇白费功夫,至少,讨好金大丫,能保证她不会被随便杀掉,亦或是遗弃在荒郊野外。 终于有一天,杀入圣正走着路,仿佛头顶叮的一声冒出颗灯泡,心中豁然开朗:姓杨的小妞身份有问题! 杀入圣被自己的睿智感动得几乎落泪,一般人哪能这么快想到破绽?由此可见,自己还是属于聪明人范畴的。 当即把队伍停下,找杨采薇质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大丫生气了:“杀入圣你皮痒痒了?” 杀入圣暗叹一声,耐心解释:“大小姐,这个女人身份有大问题!如果不是她身份特殊,大齐军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更不可能围而不攻。” 金大丫也怀疑起来:“杨家妹子,你怎么说?” 杨采薇神色平静,从容道:“我确实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我父亲乃兵部尚书。” 杀入圣冷笑:“果然如此!” 金大丫一脸茫然:“兵部尚书官很大吗,能指挥这么多军队?” 杀入圣暗中鄙夷金大丫没见识,嘴里解释道:“兵部尚书是六部主事之一,虽然无权调动大军,但大齐官场向来讲究互相照应,他女儿被抓,带兵的将军们肯定会尽全力解救。” 金大丫嘟囔:“这不是以权谋私嘛。” 所有人都没怀疑杨采薇的谎话,金大丫没见过世面自然不用说,恨天宫弟子包括杀入圣在内,从来就不关心官场上的事。 否则的话,杀入圣一开始成天和耶律乞买在一起,后来又经常和大臣们谈判,稍微留点心,至少能知道皇后是杨旭的孙女,他更应该知道,兵部尚书……根本就不姓杨啊。 说白了,杀入圣只对修炼和寻找白马山血统感兴趣,其他事自动被他过滤掉了。 杨采薇也是通过这段时间观察,确定杀入圣等人肌肉多过脑筋,而且什么都不清楚,才敢当面撒谎的。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杀入圣自动切换到智者模式,双眼闪烁着智慧的火花:“大齐军队穷追不舍的原因已经查清,我以为,是时候再用金蝉脱壳之计了!” 金大丫撇嘴:“嗤,杀入圣,我发现你这人相当不靠谱。金蝉脱壳?上次你说靠皇帝转移大军视线,我们一定能成功逃走,结果呢?” 杀入圣试图解释:“我没想到她身份特殊……” “再特殊也没皇帝特殊,你动脑子根本就不行,就别硬充诸葛亮了,老娘不同意。” 杀入圣陡然提高声音,怒喝道:“闭嘴!金大丫,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以为,用金蝉脱壳之计老子心里就好受?为了能成功转移视线,我搭上几位师弟,如今是死是活我都不清楚!这倒没什么,只要能成功逃脱,即使我杀入圣命丢了也无所谓。可你他么丑人多作怪,非要坐车,生生拖慢了速度,这才让大军再次围住我们!” 金大丫不敢置信的看着杀入圣:“你敢吼老娘?” “为何不敢?你还不是恨天宫主人。我算看出来了,带着你,大家根本别想逃回契丹。你享不成福,我们这些人最终也是个死。” 最后一句话威力巨大,金大丫顿时就软了:“算了算了,老娘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杀入圣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不坐马车了?” “不坐了……老娘过一把有钱人的排场,瞧把你气得,我不坐了还不行嘛。” “舍得我用她施展金蝉脱壳?” 金大丫哈哈大笑:“你搞错了,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跟你说实话吧,我非要带上她,就是喜欢看她这种大户小姐明明心里难过,又不得不赔小心的可怜相。这些天倒好,她居然跟我有说有笑的,老娘早厌烦了。” 杀入圣半信半疑。 要知道,金大丫一直护着杨采薇,有时候大家甚至怀疑她的取向有问题。 杨采薇咬着嘴唇不说话。 金大丫继续道:“只要我们能成功逃走,别说金蝉脱壳,就算你们想拿她乐呵乐呵,我也没任何意见——男人嘛,老娘是过来人,懂的。” 杨采薇心里慌得要命,表面却不动声色。 杀入圣摆手:“只要大小姐一切听我的,剩下的我来安排,您就不用管了,我保证咱们一定能顺利返回契丹。” 杀入圣的计策和上次如出一辙,仍旧是让几位师弟押着杨采薇大摇大摆北上,其他人则潜藏起来等大军离开。当然,这样一来,吸引注意力的师弟肯定又要牺牲掉,连续两次金蝉脱壳,杀入圣身边的人只剩下十几个。 杨采薇大大松了口气。 既然杀入圣要用金蝉脱壳之计,她这个诱饵暂时应该是安全的,甚至有很大可能获救。 这和她的预料差不多,早就看出来了,杀入圣的脑子也就是那么回事,抓住个重要人物,也就能想到金蝉脱壳这一个计策了。 能用皇帝做诱饵,当然同样也能用她。 按理说冒充兵部尚书的女儿,和承认自己是皇后并没有多大区别。 她不肯承认,是担心丢了孙蒙的脸。皇帝被抓已经是奇耻大辱,她身为皇后,被一群大男人挟持了这么久,谁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即使孙蒙相信他,传扬出去恐怕皇帝的脸面要荡然无存了。 金大丫颇为失望:“你们确定不打算拿她乐呵一下?反正也得送走,别浪费了嘛。说真的,我不介意旁观。我倒是挺好奇,大户小姐和我这村妇有什么差别……” 杀入圣皱眉:“大小姐不可乱说,恨天宫弟子做人堂堂正正,岂可污人清白,那与禽兽何异!” 金大丫只好悻悻然闭嘴。 知道大军围而不攻的真正原因,押解杨采薇的恨天宫弟子干脆也不躲了,堂而皇之穿过三江县城,逢人就夸耀他们挟持皇帝的丰功伟绩。 杀入圣带人潜藏起来,直到大军被引开,众人轮流背着金大丫,拐了个弯绕开包围圈,迅速超越过去。没有马车羁绊,凭恨天宫弟子强大的肉身修为,速度立刻大大加快。 杀入圣的判断确实没错,大军只关注杨采薇行踪,即使发现刺客人数对不上也毫不在乎。 其实按照他的设想,第一次用皇帝引开大军,他就有九成把握及时逃脱。甚至杨采薇的特殊身份都无所谓,以他们的速度,只要大军反应稍微慢点,几天时间就能赶到边境。 可惜金大丫犯了邪非要坐马车,硬是把机会给浪费掉了。 当然,如果杀入圣事先知道杨采薇是“兵部尚书的女儿”,也不可能答应金大丫的要求。 假如没有杨采薇,军队接到皇帝,至少要护送皇帝回京吧?抓刺客,比起皇帝的安全,只要将军们脑子不抽,都该知道哪个更重要。再说了,皇帝被挟持这么大的事件,朝廷需要做的善后工作很多,一时半会儿估计也顾不上全力对付他。 只要大军不死盯着,就算多耽误一段时间,杀入圣也有把握成功逃脱。 杀入圣也明白,挟持皇帝有多严重,即使自己这些人逃脱了,大齐一定也会追究到底。但还是那句话,大齐想攻打恨天宫?先灭了契丹再说吧。 杀入圣也不在乎引发战争。说句大实话,二百多年前恨天一夜灭掉大梁军队,导致天下大乱几十年,恨天宫传承的是恨天的理念,一点都不介意天下再乱一次。 孙蒙率大军成功解救到杨采薇的同时,杀入圣等人也已经到达边境。 边关守军主力还没返回,留守的兵力不足,防卫比较松懈。其实即使主力还在也没用,边关大军的作用,是防备大规模入侵,十几个人这种小队伍很难防。况且他们还是从内往外逃,随便找个缺口,就神不知鬼不溜出去了。 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杀入圣禁不住仰天长啸,一时间浑身豪气四溢。 身旁师弟们也满脸兴奋。 终于成功逃脱了! 没人注意到,金大丫趴在某恨天宫弟子背上,紧紧抱着对方壮硕的身体,眼睛咕噜乱转,在其他人身上不停穿梭,脸色通红,甚至连眼珠子都是红的。 以前怎么就没意识到,这是一群“精”壮的汉子? 和他们相比,三驴子都得扔。 以前也没少近距离接触,金大丫对这些人身体的残疾一直看不过眼。然而自从进入草原,随着恨天宫弟子狂奔,金大丫身体起伏,犹如骑在疾驰的野马上,一种异样的感觉逐渐从心底升起。 老娘要骑马,骑烈马! 第242章 没让你喷我 杨采薇并不清楚杀入圣的行踪,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杀入圣的打算。 成功救回杨采薇,让孙蒙十分高兴。 但与此同时,孙蒙又觉得感情受了欺骗,朕好不容易捞着次御驾亲征的机会,大家好好战一场不行吗?非得玩儿什么金蝉脱壳,还一玩就是两次! 因此孙蒙死活不肯回宫,杨采薇劝都不听。 秦行之听了杨旭的解说,心想道爷还急着回京准备婚事呢,你这胖子媳妇都救回来了,还闹个什么劲?真喜欢全国各地旅游,那也得道爷成了亲,再给你想办法呀。 “贫道赞同杨老大人和赵大人的意见。”秦行之说道,“你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出门在外劳师动众的。你带兵倒是过瘾了,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军队让你牵着到处跑,每天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再说了,你总不能让皇后也陪你行军打仗吧?” “皇后可以先回京。” 杨采薇再次拉拉孙蒙的衣角,轻轻摇头。 “长点心吧胖子,皇后怎能自己回京?” 杨旭赞赏的看着秦行之。 杨采薇觉得很意外,也免不了有些感激。她万万没想到,这混蛋道士以前和她总是不对付,关键时刻居然能替她着想。 没错,杨采薇是绝不肯独自回京的。 即使民间女子,被男人掳掠,无论救没救回来,名声都毁了。比如沈怜儿就是个例子,如果不是小道士给力,愣是没暴露她曾经被貔貅抓走卖掉的事实,她这辈子都说不清。 身为皇后,杨采薇的名声更重要。 没获救之前,杨采薇顾不上想那么多,如今终于被救了,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十分沉重,根本不知道回京后,她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这种事,皇帝说话都不一定好使,但有他陪在身边,好歹也安心一些。 孙蒙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自己回京?杀入圣已经跑了,除了他那种没脑子的,谁还敢不开眼劫持皇后?况且朕肯定会派大军保护皇后返京。” 秦行之笑了:“你们大婚才不到两个月吧,正是恋奸情热……不对,是如胶似漆,你就舍得让皇后独守空房,而你自己则到处乱跑?” 杨采薇暗呸了一声,心说这根本就是个不着调的货,刚才高看他了。 杨旭满脸尴尬,当着大臣的面说皇帝私家事本来很不合适,杨采薇还是他孙女。 孙蒙悚然而惊:“你说得有道理,朕玩得高兴……呃,辛苦带兵讨伐恶贼,却不带皇后一起玩儿……啊呸!一起同甘共苦,这确实不像话。” “所以呢?” “当然是和皇后一起御驾亲征喽。” 秦行之怒道:“你脑子进水了,刚才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她一个弱女子,怎么陪你行军打仗?” 小道士很不客气,但杨旭和赵辉祖毫无异色,一来是习惯了,另一个原因则是小道士骂得很解气。他们也想骂皇帝,只是暂时还没想好该不该发作。 孙蒙不以为然:“我家采薇身体很好,固然比不上你身边的练过武功的熊六梅,但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差。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我们……” “陛下!”杨采薇狠狠扯孙蒙的袖子。这种事能和外人说?杨采薇都快哭了。 既然提到了自己,熊六梅决定发表点意见。她哼了一声,说道:“多大点儿事嘛,瞧把你们为难的。依我看,这事很好解决,皇帝你让小道士替你带兵不就行了?” 大家哗啦一下全部看向熊六梅。 熊六梅观察众人的神色,暗中得意,随便出个主意就让皇帝大臣还有武将齐齐震惊,谁还敢说老娘没读过书,不聪明? 秦行之苦笑:“梅姐,你崇拜贫道的才华,也不能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胖子你可别听她的,道士很忙,我还得回去准备婚事呢。” 孙蒙摇头:“朕当然不会听她的。” 杨旭和赵辉祖大大松了口气,关键问题上陛下还是靠谱的,小道士不学无术,怎能带兵打仗? “朕认为,有些事是外人无法代替的。比如说我和皇后每天晚上……” 杨采薇第四次扯孙蒙的袖子。 “别撕别撕,都快掉了!我懂,咱们自己偷着乐,不跟外人说。小道士,带兵打仗也是如此,让你带兵,我还有个毛的乐趣?你想想,带兵攻上白马山,荡平恨天宫,杀人盈野,天下震惊,多威风多霸气,这么有逼格的事,我才不会让给你呢。” 秦行之耸耸肩:“两位大人也看到了,这家伙根本不听劝,还差点把我自己搭上,这件事我管不了。” 杨旭叹口气:“陛下,您好歹为大齐社稷想想。” “这跟社稷有什么关系?” “您是皇帝,不能轻涉险地,否则天下会乱的。” “杨大人放心,朕保证乱不了。小道士以前说过,我运气超级好,天下大可去得。” 秦行之连忙澄清:“最后那句我没说过!” 杨旭吸了口气,忽然双眼瞪得溜圆,暴喝道:“陛下,你太不像话了!先帝将大好河山交给你,你却不知珍惜,老臣岂能眼睁睁看着你胡作非为?好,你坚持不回京是么,那老臣就一头撞死在中军大帐!” 说着就要往桌子上撞。 赵辉祖连忙拉住杨旭,叫道:“杨大人且慢,先听听陛下的意思。您放心,如果陛下一意孤行,我陪您一起撞死,见先帝赔罪的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杨旭挣扎:“别拉我,老夫先撞了再说。” 赵辉祖是文人,力气小,眼看要拉不住杨旭。 孙蒙顿时慌了,一边站起来往杨旭身边跑,一边冲武将大叫:“还愣着干嘛,快拦住杨大人!小道士,你也帮忙啊。” 秦行之跑过去抱住杨旭:“杨大人太冲动了,没您这么玩儿的,您斗地主也不能上手就是王炸吧?这样,您先来一式唾沫星子大招,实在不行,咱再撞墙嘛。”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陛下的朋友,难道你不明白兵凶战危,没听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还告诉陛下他运气好……气死老夫了!” 秦行之抹了把脸,勃然大怒:“杨老头儿,道爷建议你用唾沫星子喷胖子,不是让你喷我!” “滚开,老臣要去向先帝请罪。” 又是一阵唾沫星子。 秦行之可没有尊老爱幼的良好情操,老道没教过。被唾沫星子连续喷了两次,顿时生气了。 腰上用力,猛然一个拧身,就听啪唧一声,杨旭被他摔趴在地上。小道士拿膝盖顶住杨旭的腰眼,把他双手拉到背后:“想得美,道爷偏不让你如愿。” 大帐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除了熊六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三朝元老杨旭杨老大人,居然被人毫不客气的摔倒,还跟犯人似的被擒拿了…… 赵辉祖和各位将军们震惊,孙蒙则是暂时被突发状况搞懵了。杨采薇站起身,满脸焦急的看着杨旭和压住他的小道士。 熊六梅很欣慰:“小道士做了官也没丢掉江湖本色,比二柱子强了一万倍,果然是我飞熊寨,不,我熊六梅慧眼识珠挑选出来的英雄好汉。” 杨旭趴在地上,不挣扎也不做声。 杨采薇惊叫道:“爷爷你没事吧!” 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毕竟杨旭年纪一大把,在朝臣中都属于老前辈。 杨旭哼了一声:“死不了。” 秦行之得意大笑:“你肯定死不了啊,道爷压得死死的,这你要是都能撞死,道爷给你磕头喊个服。” 杨采薇怒道:“秦行之,爷爷若是被你摔出个好歹,我必和你不罢休!” “咦,你搞错了吧?贫道这是在救他。” 孙蒙已经跑了过来,扭曲着脸说道:“可怜杨大人这把年纪,老胳膊老腿的,别再摔断几根骨头……都说朕不着调,至少我从没摔老人、揍小孩吧?由此可见,小道士你可比朕不着调多了。” 杨采薇急了:“陛下,您先让他放开爷爷。” 孙蒙犹豫不已:“这个嘛,朕觉得,既然已经摔了,不如先维持现状吧。万一小道士放开,杨老大人还要继续撞桌子,那岂不是白摔了?” 大家面面相觑,理是这个理,可堂堂礼部尚书,被人压在地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大齐官员面对皇帝从来不缺勇气,赵辉祖本来也打算撞桌子,看到杨旭的凄惨样,不由得犹豫了。小道士正压着杨老大人,按说空不出手,可旁边还有个跃跃欲试的熊六梅……赵辉祖不认为熊六梅出手就能比小道士温柔。 杨旭闷闷发声:“小道士,放开老夫。” “那你答应贫道不再寻死觅活。” “蝼蚁尚且惜命,只要陛下答应不胡闹,老夫自然不会那么做。否则的话,你小道士能压我一时,难道还能时刻盯着老夫?” “废话真多,总之就是不答应喽?抱歉,那您先趴地上多凉快会儿吧。” 赵辉祖连连叹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杨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陛下!” 孙蒙瞅瞅众人,摸着鼻子说道:“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小道士诚不我欺。杨老大人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这个狠劲朕比不了。得,朕答应您还不成吗?小道士你可以放手了。” 秦行之从善如流,从杨旭身上跳开。 杨旭身为朝廷重臣,三朝元老,还是皇后的亲爷爷,饶是小道士胆大包天,按住这样一个大人物,也是有很大压力的。 杨采薇连忙跑过来,小心的扶起杨旭,仔细检查是否受伤。可能是杨旭运气好,也可能是小道士下手有分寸,别看摔得斩钉截铁,骨头没断,连皮都没擦破。 杨旭顾不上自身情况,急切道:“陛下既然答应了老臣,就请立刻下旨回京。” 孙蒙:“我没说要回京呀。” 第243章 贫道功课都耽误了 众人愕然,身为皇帝出尔反尔,这合适吗? 孙蒙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家刚刚都听到了嘛,朕只答应杨老大人不胡闹,可没说要回京。” 杨旭一咬牙:“老夫还撞!” 秦行之抱住杨旭:“停,否则贫道又要摔了。” 孙蒙抬手拉住杨旭的胳膊,叫道:“老大人真是性如烈火,您倒是听朕说完呀。我好歹御驾亲征一回,您至少也让我过足瘾……呃,我的意思是,就追到边境为止,如果到了边关也没追上杀入圣,我就回京。” 杨旭看向孙蒙。 孙蒙可怜兮兮的继续道:“杨老大人,杨爱卿,爷爷!您唾沫也喷过了,自杀也玩了,就成全朕这一回还能怎么地。在咱大齐境内,又不可能两军交战,朕能遇上什么危险?” “陛下不骗人,到了边关就回京?”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 杨旭和赵辉祖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想陛下是个爱折腾的性子,大家都清楚。这次让陛下逮住机会,他不闹腾才不正常呢。既然如此,如果陛下答应到边关而回,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其实大家一直在担心,皇帝御驾亲征上了瘾,非要带兵攻打契丹,那才是真糟糕。 “希望陛下说话算话。”杨旭叹息。 “您不撞桌子了?”孙蒙大喜。 杨旭摇了摇头。 “谢谢啊!” 小道士暗中好笑,大齐朝真是太奇怪了,大臣以自己的性命逼迫皇帝,皇帝偏偏就吃这套,大臣答应不自杀吧,皇帝还得谢谢他……这都什么逻辑。 又是解释又是闹腾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今天是没法行军了。 当天晚上,皇帝的大帐里。 杨采薇盈盈拜倒:“陛下,臣妾请您废后。” “什么?”孙蒙没听懂。 杨采薇红着眼圈说道:“臣妾被强人挟持多日,丢尽了皇族脸面,已经无颜继续做皇后,请陛下废除臣妾皇后的名分,另选贤能。臣妾愿从此青灯古佛,为大齐、为陛下祈福。” 孙蒙顿时色变:“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救你回来,你现在跟我说废后。什么丢尽皇族脸面?别说你没事了,就算有事,那也是我丢人,出门没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朝廷大臣不会这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采薇,如果朝廷觉得你丢了人,非要朕废后,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皇帝,大家一拍两散,咱们和小道士一起云游天下去。” 杨采薇十分感激孙蒙的无条件支持,但她对小道士一直有偏见,忍不住反驳:“小道士贪图名利,您若不是皇帝,他恐怕会……” “绝不可能!”孙蒙断然道,“我们之间的友情你不懂,不信我让他亲自跟你说。” 说完,孙蒙来到大帐外,吩咐侍卫去叫秦行之。 “陛下,您是真龙天子,哪能说不做皇帝就不做,即使您愿意,臣妾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杨采薇对重新回帐的孙蒙说道。 孙蒙满不在乎:“我又不傻,肯定不会轻易撂挑子,这么说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的决心。总之,废后之类的浑话你再也别提,别的事朕可以不在乎,这件事绝无商量的余地。谁敢乱说话,朕就让他见识一下,帝王之怒到底是那种款式。” 杨采薇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的内心其实非常矛盾。正常人都有私心,说杨采薇为了皇家尊严、孙蒙的脸面,就能无怨无悔的主动请求废后,那肯定是不真实的。但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又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内心深处当然希望孙蒙能信任自己,在这种最无助的时刻,能做一个坚强的后盾。 此时此刻,孙蒙从前让她看不顺眼的不着调作风,再也不放在杨采薇心上。做皇帝,也许孙蒙是不合格的,但他是个真正可以依靠的男人,这点杨采薇没有一丝怀疑。 秦行之走进大帐,正看见杨采薇垂泪,孙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场景。 “胖子,你骂她了?不是道爷说你,杨采薇固然性格不好,说话没数,人见人烦……此处省略八百字。但是呢,人家毕竟是刚被救回来,也挺可怜的,你身为丈夫多担待点能怎么地?” “胡说什么,我没骂她。”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没骂她,她怎么会掉眼泪?” “我不知道啊。” “无缘无故就哭……难道是心理有创伤?” 杨采薇瞪了秦行之一眼。 孙蒙抖擞精神,把刚才夫妻俩的对话说了一遍,秦行之这才明白孙蒙找自己做什么,不由得嘟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害得道爷连功课都扔掉,赶紧跑过来看热闹……呃,关心你们。” 孙蒙不明白:“你还有功课,不是不能修炼吗?” “不是你想的那种功课。” “哦,愿闻其详。” 秦行之挤眉弄眼凑近孙蒙,小声说了几句。 孙蒙目瞪口呆:“互相验口水有没有毒……太有创意了,你们江湖人,都这么会玩儿吗?” “此乃贫道独家原创。” “你这么忽悠熊六梅,她就不恼?” “你以为熊六梅多有心眼……不对,这怎么能叫忽悠呢,贫道管这个叫婚前信任练习。实话跟你说,一开始她确实不太愿意,几次下来,如今比道爷还踊跃。” 孙蒙瞅瞅杨采薇红艳的嘴唇,满脸神往:“朕日用而不自知,你们都开始玩儿套路了,这就是差距呐。不行,我今晚也要试试。” “孺子可教也!我跟你讲,这东西也是有好多技巧的,乱啃一通那是猪,附耳过来,道爷分享点经验。” 杨采薇不知他们说什么,但看两人贼兮兮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在现在的她心目中,孙蒙是个完美的好男人,她可不想孙蒙被小道士教坏。 于是用力咳嗽一声,吸引两人注意力。 孙蒙转头看看杨采薇,摆手:“这种事,还是自己摸索比较有趣。小道士,你来告诉采薇,如果朕不做皇帝,你是否会抛弃我?”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家伙成天自夸才华,却连个词儿都用不好,抛弃是这么用的吗? “这种白痴问题,道爷本应拒绝回答,你自己说,道爷可把你当皇帝看过?如果我在乎你皇帝的身份,我就努力做个合格的佞臣了,说你爱听的,每天辛勤拍马屁,挖空心思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千万别,那也太恶心了。” “废话,你想道爷还不干呢。总之,你是不是皇帝这一点都不重要。你要不做皇帝,就拜老道为师,你我做师兄弟闯荡江湖也不错嘛。” 孙蒙笑了:“这话说的,我就算不做皇帝,也用不着当个野道士吧?” “嘿,鸿蒙派是上古大派,还委屈你了?来,棒槌我一直带身上呢,今天不妨就代师收徒。” “朕没打算不做皇帝!” “那你夫妻俩瞎扯个什么劲?浪费道爷时间。” 孙蒙苦笑:“你也听见了,是采薇劝朕废后,我不同意才说了那些话。我没傻,天下还有比皇帝更好的职业吗?但凡有一点办法,我肯定不会辞职。” 秦行之看向杨采薇:“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 杨采薇愣了愣,心说我被人挟持,又是担忧又是害怕的,肯定吃饭不香,于是点了点头。 “偶尔恶心想吐?” 杨采薇顿时跟不上小道士的思路,满脸茫然。 秦行之对孙蒙道:“她可能有身孕了!” 孙蒙瞪大双眼,杨采薇也顾不上害羞,目光炯炯的看着秦行之。孙蒙问:“你又不是大夫,凭什么就能看出来?” 秦行之一挥手:“俗话说得好啊,‘一孕傻三年’。贫道印象中的杨采薇,虽然十分令人讨厌,但也是个聪明人。你再看看现在的她,居然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担忧,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两人这才明白,小道士是在调侃杨采薇。 杨采薇很不服气,让自己忧心忡忡的未知命运,到小道士那儿,竟然成了不可能发生的事。她不是那种只会害羞的小女子,当即反驳:“纵观古今,一个有污点的皇后,朝中大臣是不会允许她存在的。” “你有什么污点,为何贫道不清楚?” “失陷敌手,就是最大的污点。这种事,我自己是说不清楚的。” “别逗了。胖子信任你,贫道虽然不喜欢你,但必须承认你是个刚烈的女人。你以为大臣们挑选你做皇后,就因为你是杨老大人的孙女?错了,大家在意的,是你的才学和性情。你能活到获救,就足以说明你没事。 贫道可以保证,不用杨大人开口,大家都会想尽办法将这件事掩盖下去。这可是整个国家的力量啊,别说区区这点小事了,就算胖子死了,只要他们愿意,多了不说,瞒天下三五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孙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讲道理就讲道理,干嘛拿朕死了举例子?怪瘆人的。 杨采薇半信半疑,小道士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挺有道理。她现在就像一个落水者,能抓住根稻草也是好的。 秦行之继续道:“别不信,你看杨老大人为你的事着急过吗?” 杨采薇摇头。但这事儿也不好确认,爷爷光劝皇帝回京了,就算着急恐怕也顾不上。 “你比贫道了解那老头儿,他就不是那种为大局不顾小家的人。实话跟你说,你爷爷为了救你回来,那可是毫无原则呐。他还有闲心劝胖子,就说明他清楚得很,你不会有任何事。” 杨采薇终于被说动了。 杨旭是什么样的秉性,没人比杨采薇更清楚。 当初杨旭甚至说过,如果她不愿意,宁愿付出任何代价辞掉婚事——要知道,那时候已经订了婚,连大婚的日子都选好了。 第244章 国师恨天宫主 第二天,大军继续追击杀入圣。 秦行之大大咧咧坐在皇帝的马车里,即使杨采薇数次拿眼睛瞪他,也丝毫没有应该回避的自觉。 这什么人呀! 杨采薇很生气,但又没法发作,只好叫停马车,冷着脸下车去了熊六梅那里。 车里只剩下两个男人,秦行之立刻凑近孙蒙:“胖子,道爷昨晚教你的手段可还有趣?” 孙蒙撇撇嘴:“也就一般般吧。” “怎么会?天下还有比它更销魂的?” 孙蒙回味道:“一开始确实挺好玩,但比起后面的精彩刺激,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小道士,你肯定是因为缺少后续节目,才会觉得天下最销魂的是那种事。唉,朕替你感到悲哀呐。”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孙蒙拍拍秦行之的肩膀:“你马上就快成亲了,以后还有机会,也别太过悲伤。” “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悲伤了?我那是坚持原则,守身如玉懂吗?否则的话,只要我随便勾勾手,胡一菲任凭我摆布。” 话音未落,车帘一挑,胡一菲噌的一下窜进来:“小道士你叫我?” 两人吓了一跳。 秦行之:“你是狐狸不是狗,耳朵那么灵不科学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牡丹安排好了?” 胡一菲笑道:“那还不简单,一切都有老道安排嘛,放心吧,老道对白牡丹很热情。其实要不是老道非拉住我问东问西的,我还能更早赶回来。小熊实力根本不行,我可不放心她保护你。” 孙蒙满脸羡慕:“小道士你真会享受,我怎么就没想过找几个女侍卫呢?” 胡一菲瞥了他一眼,自豪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女侍卫,我是小道士的女奴!” 孙蒙脸上羡慕之色更浓:“收修炼二百多年的妖精做女奴,人家不仅心甘情愿,还他么一脸荣耀,这真是没天理了!这家伙还会飞,以后抓个美女往家里送都方便。” 胡一菲得意洋洋:“羡慕吧,妒忌吧?我家小道士就是这么牛。” 秦行之摸着下巴:“胖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胡一菲会飞,比快递还好使,不如你现在就下旨赐婚,让她带回京城交给文大人处理。” “不用这么急吧?好歹你和沈怜儿成了亲再说。” 秦行之摇头:“我本来也是那么想的,现在我改主意了。按大齐规矩,妻子只能有一个,但我并不想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不如把成亲的日子定在同一天,大家一起拜堂,也热闹嘛。” “你还要娶白牡丹?” “废话,要不我接她回京干嘛?” 孙蒙咂吧嘴:“一下娶三个,岂不是把朕比下去了?不过你说的也对,越热闹越好玩儿。嗯,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不如干脆连双胞胎也算上,还有那个李春娘,对了,还有胡一菲。” 胡一菲喜出望外:“陛下太英明了,我举双手赞成!” 秦行之大惊:“不行。道爷是注重感情的人,不是种马,三个已经不少了,你想累死我?” 孙蒙不服气:“别装了,这种事不该怕累吧?” 秦行之讪笑:“其实我是觉得,名额有限才显得珍贵。再说了,熊六梅和白牡丹都是老熟人,沈怜儿总不好意思反对。如果你把双胞胎塞进去,信不信沈怜儿不让我进门?至于李春娘,那是二柱子的菜,道爷不敢染指。” 孙蒙顿时来了兴趣:“二柱子和李春娘?” “你是皇帝,别这么八卦好不好。行了,抓紧时间写圣旨,让胡一菲带回去。对了胡一菲,你这次先别急着回来,替熊六梅接了圣旨,把一切安排好再说。” 孙蒙没继续啰嗦,很快就写好圣旨。 胡一菲闷闷不乐的接过圣旨,幽怨的横了秦行之一眼,跳下马车离开大军视线,化作一道黑烟飘然而去。 孙蒙问:“你家狐狸精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施展妖法,你就不担心她被高人碰上?” “自从认识李道长后,我就明白了,高人真没那么闲。成天喊着降妖捉怪的,不是我这种混江湖的,就是本事没学多少,半瓶子醋晃荡的那种菜鸟。” “哈,你终于承认你是江湖骗子了?” “对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再说了,道爷以前是江湖骗子,如今谁敢说我是骗子,我老大一道符咒砸他脸上。” …… 杀入圣和十几个师弟背着金大丫,一路狂奔,终于赶到契丹都城——临潢。 金大丫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就是契丹京城?” 杀入圣点头:“不错。” “可……哪有城?” 杀入圣微笑:“契丹人天生武勇,崇尚主动出击,不像大齐那些懦弱的汉人,并不需要城池保护。” 金大丫哭丧着脸大叫:“说得好听,你个骗子!没城池也就罢了,可这里连房子都没有,都是他么的帐篷啊,这根本不是城市,连我们金家庄都不如。” 众人面前,是大小不等各式各样的帐篷。房子?抱歉,这个真没有。 这个世界的契丹并没有借去汉人的燕云十六州,更没考虑过“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事实上,契丹人基本保持了游牧民族的特色,把所有外族都当奴隶看待。 这种情况下,虽然因为创建了国家,需要一个固定都城,却完全没必要造房子、盖城墙。 换句话说,只不过是在草原上开出一片空地,大家支上帐篷,就算是都城了。 顶多帐篷位置固定,规格也比游牧时庞大华丽。 金大丫很伤心。 还以为来契丹能享福,结果连个房子都混不上,住在帐篷里能有多舒服? 杀入圣看出金大丫的失望,笑道:“大小姐弄错了,契丹都城并非我们的最后目的地,恨天宫才是。那里有房子,而且有很多。” “真的?砖瓦造的房子,不是帐篷?” “当然不是,等您上山之后就清楚了,恨天宫经过这么多年积累,不敢说多么华贵,宫殿规模比大齐皇宫也毫不逊色。” 这是大实话,大齐皇宫本来就占地不多,甚至不如大理、高丽等国的皇宫规模大。它胜在雍容华贵、设施齐全,拥有江南园林那种一园一世界的独特韵味。 金大丫这才重新燃起希望。 华贵什么的,金大丫并不在乎,反正她也没见过,只要房子够大够多,手下都是杀入圣这种精壮汉子,对金大丫来说,就是天堂般的所在。 杀入圣带着金大丫进入一处帐篷,见到了自己的师尊,现任恨天宫主。 从面相上看,恨天宫主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甚至显得比杀入圣还要年轻,面白无须,皮肤光滑,脸上的神情十分平和。身材很高大,穿了一件和杀入圣差不多的兜帽长袍,帽子并没有戴在头上。 当然,也是个肌肉男。 金大丫惊讶的发现,恨天宫主身上居然没缺零件! 这些天她也问过杀入圣,知道修炼恨天宫的传承需要自残,不客气的说,零件缺得越多,某种意义上表明修为越高——听起来挺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恨天宫主居然不缺零件,这让金大丫十分迷惑。 管他呢,老娘是来享福,又不是搞研究的。 杀入圣正在跟师尊禀报,金大丫也没客气,大剌剌往毡毯上一坐,好奇的打量四周。 听完杀入圣的禀报,恨天宫主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得不错,临机应变,杀伐果断,师尊果然没看错人呐。开启恨天宝藏需要血液,金三胖已死,即便将尸体运回恨天宫,他的血也没用了。你能遇上金大丫,也算是恨天保佑。 用皇帝和那名女子引开追兵,师尊以为你做得非常正确!杀入圣,这次即使师尊亲自前去,说不定也没你做得好,你没让师尊失望。” 杀入圣感动得热泪盈眶。 至于牺牲掉的那些恨天宫弟子,杀入圣不在乎,恨天宫主显然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只要能开启恨天宝藏,牺牲再多的人,恨天宫主都能接受。 恨天宫主笑吟吟的看向金大丫:“你就是金大丫?” 金大丫毫不示弱:“是我,你就是恨天宫主……不对,你应该有个名字吧?” 恨天宫主微笑:“我叫灭绝。” “灭绝……你们恨天宫有正常点的名字吗?” “你错了金大丫,不能说‘你们恨天宫’,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恨天宫的人。” 金大丫大喜:“这么说,现在我就是恨天宫主人了!” 灭绝摇头:“那倒不是,杀入圣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必须打开恨天宝藏,你才有资格成为恨天宫主人。不过,即使你无法打开宝藏,作为恨天后人,你也是恨天宫一员。” 金大丫撇嘴:“真麻烦……设置这么多花样,不就是不甘心认别人做主吗?” “你又误会了,这是恨天留下的规矩。” 金大丫笑了:“我问你,恨天是不是我祖宗?既然他是我家祖宗,他立下的规矩,肯定不是用来约束后人的,后代也有资格打破。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大家直接认老娘做主人就行了嘛。至于恨天宝藏,咱们慢慢搞就是了。” 灭绝看了一眼杀入圣。 杀入圣心说,对不住啊师尊,这个女人难缠着呢。 第245章 老娘哪个月不流点血 打开恨天宝藏,灭绝比所有人都急切。 要知道,正是他坐上恨天宫主的宝座,才为了寻找恨天后人,毅然改变二百多年来恨天宫的传统,带领弟子下山,成为契丹国师。 如今恨天后人终于找到了,虽然和期待有所偏差,是个女人,但总归是个希望。灭绝甚至顾不上通知一声契丹皇帝,一声令下,所有恨天宫弟子迅速集结,护送着金大丫赶往白马山。 只要能打开恨天宝藏,灭绝才不在乎国师的位子呢,他下山的目的可不是帮助契丹人。 契丹境内的恨天宫弟子全部消失,让契丹人十分纳闷,这是后话。 灭绝等人星夜赶路。 无论肉身修为多强,背着个人,还是个体型比平常人壮硕了几倍的胖子,速度总会受影响的。 为了尽快赶回恨天宫,灭绝干脆自己全程背起金大丫,他修为又比杀入圣高了许多倍,区区一个金大丫,还不至于让他速度比其他人慢。 金大丫又开始忍不住心潮起伏了。 说实话,灭绝长得比所有恨天宫弟子都英俊——那些专门挑选面部自残的神经病都不用提,就说杀入圣等人,和灭绝相比就差了一个档次,至少人家灭绝脸上白白净净,看着就舒服。 更不用说灭绝零件齐全,同时也是个肌肉男了。 金大丫心说,等老娘做了恨天宫主人,一定要把灭绝收入囊中,每天都变着花样骑大马! 登上白马山,见到恨天宫,金大丫又一次惊呆了。 这次不是鄙视,而是震惊。 白马山主峰顶,被人硬生生开出一片平台,平台上坐落着几座巍峨的建筑。这还不算,平台下方,围绕着中心平台还错落有致的修建了无数房子。看这规模,杀入圣说有几千人毫不夸张! “这座平台,是当年恨天以莫大神通斩出来,专门用来修建宫殿的。后来恨天宫人口越来越多,就在下面修建了那些房屋。”灭绝解释。 金大丫喃喃道:“我家祖宗真牛……” 灭绝满脸神往:“是啊,据传恨天大人当时并没用任何兵器,只不过随手一挥,顿时山崩地裂,山顶就被削平了一大块。行走在人间的神祇,非我等凡人能想象。” 金大丫撇了撇嘴,低声道:“老娘就没听说过,有勾搭良家妇女的神。” 灭绝放下金大丫,也不动怒,笑道:“神的想法,你我凡人猜不了,也没必要猜测。况且,行走人间的神祇只是形容,恨天宫并不敬神,也不认为恨天大人是神——他比神灵更尊贵!” 一行人赶往平台中间最大的宫殿。 金大丫一路看得目眩神迷,山上人真不少,而且和杀入圣描述的一样,没有任何女人,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这些人见到灭绝等人,都停下来躬身行礼。 也许因为恨天宫法门修炼起来比较血腥,反正金大丫没看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修炼。这些汉子正干的事情大部分和修炼无关,有些在空地上种田,有些则在喂养牲畜,甚至还有打扫卫生的。 按说这么高的地方风会很大,但平台并没有占据整个峰顶,北面残留的山峰恰好形成一个屏障,却又不会遮挡阳光。 众人进入最大的宫殿。 大殿正中间是一张供桌,供桌后挂着幅画像,上面画的是位气宇轩昂的男人,应该就是恨天了。如果仔细观察,相貌确实和金三胖有相似的地方。画像并不陈旧,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反正不是纸张。 殿内并非空无一人,一群中年肌肉男正盘腿打坐。 灭绝带人进门,所有中年人睁眼起身恭迎:“参见宫主。” “各位长老不必客气。”灭绝摆手,“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终于找到了恨天后人。” 众人动容:“真的?” 宫主决定下山寻找白马山血统,说实话许多人并不赞同。他们认为,恨天是比神灵还厉害的存在,肯定一切都安排好了,既然恨天没说让他们找人,老实在山上等着就好了嘛。 这些家伙的能量不容小觑,他们要么是灭绝的师兄弟,要么就是比灭绝辈分还高的上一代恨天宫传人。 不必奇怪为什么都是中年人,对专修肉身的恨天宫弟子来说,相貌说明不了什么。绝大部分人,直到寿命耗尽也还是中年人模样。比如灭绝,就绝对不可能只有四十几岁。 还好恨天宫主不讲民主,否则灭绝真不一定能带人下山。这些“长老”修为不一定多高,关键是人脉广啊。 即使最后长老们没阻止灭绝,却也没跟随他下山。 他们是不信灭绝能找到白马山血统,而不是不希望他找到,此时听灭绝这么一说,顿时都激动不已。 “宫主,人呢?可带回来了?” 灭绝抬手一指金大丫:“这位就是恨天后人。” 长老们呆住了:“她……女人?” 这个世界女人普遍没地位,在恨天宫尤其严重,因为山上清一色都是汉子。说来也挺有意思,恨天创建恨天宫,为的是保护金美女和自己的后代,结果二百多年下来,这些家伙比任何国家的人都看不起女性。 所谓白马山血统,在他们心中,只可能是男人。 灭绝苦笑:“本来有姐弟俩,可惜弟弟被大齐人杀害了。” “岂有此理!”长老们大怒,“大齐竟敢杀我白马山血统,这事绝不能干休,我们必须报仇雪恨!” 灭绝摆手:“诸位稍安勿躁,报仇肯定是要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开恨天宝藏要紧。” 一个长老斜眼看看金大丫:“嗤,女人算什么恨天后人?老夫觉得她不可能打开恨天宝藏。宫主,老夫认为,二百多年下来,恨天后人不可能只有一支,肯定还有别的分支,不如我们下山再找找吧。” “对,这次老夫也下山。” “我也去!” 金大丫大怒:“放屁,女人怎么了?老娘身上流的一样是恨天的血,正儿八经的白马山血统!你们连试都不试,就认定老娘打不开那什么狗屁宝藏?告诉你们,我家至少四代单传,想找别的男丁,你们就死了那条心吧。” 灭绝劝道:“各位,我们不妨先试试,万一能成,岂不是省了无数工夫?天下这么大,找人并不容易,我也是借助契丹人的力量,才侥幸找到金大丫的。” 长老们沉默了。 灭绝趁机对金大丫道:“来,先随我参拜恨天大人。” 所有人跪倒在画像前,恭恭敬敬磕头。 随后众人来到旁边的另一座大殿。大殿内空荡荡的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正北面墙上镶嵌了一道大门,门上有三个空槽。 恨天宫人从没想过强行开启恨天宝藏,主要原因是骨子里对恨天的尊崇,但也不能不说,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完全没信心开启。 这道门就镶嵌在墙上,如果你出殿绕一圈就会发现,墙后就是殿外,根本不可能存在密室。这种情况下,即便拆掉大殿,那也毫无用处。 灭绝找出三块透明四方体递给金大丫,又递过去一把尖刀:“把血滴到里面,再把它们全都插入空槽。” 流点血就能得到莫大权力,金大丫并不打怵。尖刀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就割破一道口子,将鲜血依次滴到四方体上,看着血液渗入四方体,然后把四方体插入空槽。 众人紧张的看着大门。 良久,大门忽然开始微微颤动。 灭绝等人顿时激动万分:看这意思,好像有戏! 众人看金大丫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如果大门被打开,金大丫就会成为所有恨天宫人的主人。 金大丫得意洋洋,等老娘成了恨天宫主人,有你们这些看不起女人的家伙好看的! 大门忽然停止颤动。 众人一愣。 啪的一声,三块四方体被弹了出来。 “什么意思?”金大丫茫然。 灭绝摇头:“我也不清楚,再等等看吧。” 大家又等了好一会儿,大门却再也没了动静。 灭绝捡起四方体,发现里面的血液已经消失了。他沉吟:“按照记载,大门应该早就打开了才对,当然,四方体也不应该弹出来……难道,哪道步骤我们做错了?” “师尊,步骤就那么简单,不可能做错。”杀入圣插嘴道。恨天是个粗线条的人,怎么会搞那种复杂的东西? 灭绝看向金大丫:“不如……您再试试?” 金大丫点头:“行!” 刺手指,滴血,插入空槽。 颤动,弹出,没了动静。 “杀入圣你脑子好使,你来分析一下。”灭绝对大徒弟的智慧十分信任。说起来杀入圣的头脑,在恨天宫所有人里属于出类拔萃的。更难得的是,他脑筋好使,却没有影响修为。 灭绝一直拿杀入圣当接班人培养。 杀入圣当然不敢辜负师尊的期望,皱眉沉思良久,开口道:“弟子以为,有可能是血太少的缘故……吧?” 灭绝眼睛一亮。 虽然记载上说,只要三滴血就行,可那又不是恨天亲自写的,万一当初记录的人搞错了呢? “金大丫,你看……” 金大丫一咬牙:“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娘哪个月不流点血。说吧,要多少?” “灌满四方体。” “没问题!” 金大丫彪悍的撕掉袖子,在胳膊上狠狠来了一刀,鲜血哗哗流出来,连忙用四方体接,很快,三块四方体就完全变成了红色,里面充满鲜血。 再次插入空槽。 这次大门颤动的时间更久。 然而也就这样了,大门就像个吸血狂魔,把四方体里的血吸得一干二净,啪嗒一声吐出四方体,又一次失去了动静。 恍惚间,大家仿佛看到三个空槽幻化出一张人脸,正嘲笑地看着他们…… 杀入圣:“再……再来一次?” 金大丫:“不干!这哪是我家祖宗,分明是喝奶没够的儿子,我还不想死!” 第246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家垂头丧气的回到中间大殿。 灭绝环顾众人,叹了口气:“诸位,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先前的长老说道:“这还用讨论么,一开始我就讲过,女人算什么恨天后人?宫主,依我看,还是另找别人吧。您放心,这次我们都支持你,和你一起下山寻找。” 金大丫嘟囔:“我家四代单传……” 长老不以为然:“四代单传,那四代以上呢?” 杀入圣咳嗽一声:“各位长辈,弟子曾经问过,金家庄因为是外来人,到大齐后除女子嫁到外村,并没有村民搬出去过。因此,我认为,金大丫应该是现存唯一的白马山血统。” 金大丫瞟了一眼杀入圣:“老杀这话老娘爱听!你人不错,晚上来找我……有奖赏哦。” 杀入圣权当没听见。 灭绝满脸绝望:“照这么说,岂不是没机会打开恨天宝藏了?” 杀入圣摇头:“也不是完全绝对。” “哦?说说看!” 众人都期冀的看着这位恨天宫最聪明的人。 杀入圣说道:“弟子也同意女子不能算白马山血统,因此恨天宝藏不承认金大丫,也是正常的。但金大丫的血能渗进四方体,大门也有反应,这说明金大丫确实是恨天血脉。” “你是说……”恨天宫第二聪明人当然非灭绝莫属,反应比其他人要快。 “不错。要开启恨天宝藏,首先需要真正的恨天血脉,其次必须是男子。既然如此,只要我们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不就行了?” 金大丫茫然:“那怎么满足?男人变女人还有可能,大不了一割了事,我又不可能变成男人。” 灭绝微笑:“你变不成男人,可你能生男人啊。” “生……你说生孩子!”金大丫惊呼。 众人全都恍然大悟。 这办法果然不错! 金大丫一拍胸脯,哈哈大笑:“为了打开恨天宝藏,老娘牺牲一下无所谓。行,咱就生孩子,多大点事儿嘛。不过这种事光靠我不好使,我需要男人。” 表面豪爽,金大丫心里其实很忐忑。 生孩子她当然不抵触,要知道即使她的孩子成为恨天宫主人,作为母亲,她一样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甚至还能玩一把垂帘听政。 可她和三驴子成亲也有好几年,一直都怀不上,这个事实她就不敢透露了。 灭绝道:“男人好办。” “废话,恨天宫这么多男人,当然好办了。但老娘不是随便的人,你不能随便给我找个人。再说了,到时候我儿子能打开恨天宝藏,那个男人可就是恨天宫主人的父亲喽……嗯,我觉得这个重任,非你灭绝莫属。” 金大丫盯着灭绝的光滑的脸,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众人神色古怪的看向灭绝。 灭绝连忙摇头:“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男人……” “那还啰嗦什么?老娘已饥渴难耐……呃,为了早日打开恨天宝藏,我们马上开始吧!” 灭绝喝道:“闭嘴!” 金大丫愣愣看着他。 杀入圣适时开口:“师尊,各位长辈,金……大小姐,请听我说几句。其实,这种事咱恨天宫谁都不合适。诸位请想想,无论谁成为恨天宫主人的父亲,权柄都未免太大,到时候我们是听小主人的,还是听他的?大小姐想必也不愿听别人的命令。” 金大丫是奔着做恨天宫主人来的,虽然现在做不成了,那也不想被人管,因此马上被说服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杀入圣说道:“山下有无数契丹人可供选择。” 金大丫糊涂了:“那还不一样嘛,到时候他同样免不了掌握大权。与其听一个不知所谓的契丹人命令,老娘觉得还不如让灭绝占这个便宜,反正他本来就是恨天宫主,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灭绝冷汗直流:“我真不行……” 杀入圣微笑摇头:“不一样,他不是恨天宫人,用完直接废掉就行了。” 众人纷纷点头,不愧是恨天宫最聪明的人,这主意都一套一套的。 “废掉?”金大丫迷惑。 “就是杀了。” “啊,这么狠!”金大丫面色微变,“你们……不会等我生了孩子,也把我废掉吧?” 灭绝正色道:“你不一样,即使打不开恨天宝藏,你也是恨天后人,天生就是恨天宫的人,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那种。” “哦,那老娘就放心了。” 金大丫松了口气,眨眨眼忽然说道:“既然用完就废掉,孩子的父亲是谁根本不需要弄清楚,那我们干脆多抓一些男人回来,这样才保险嘛。” “这……” 众人被金大丫的奇思妙想惊呆了。 金大丫大大咧咧挥手:“别误会,老娘绝对不是缺男人,我这可全为你们着想,越早生出儿子,越早开启恨天宝藏嘛……对了,抓人时一定要挑身子壮、脸白的啊!跟灭绝差不多的就行。” 灭绝再次流汗。 “看,你们又误会了吧?我儿子以后将成为恨天宫主人,总不能长得歪瓜裂枣,对不对?” 计议已定,灭绝也不拖延,马上就打算带人下山,替金大丫抓“身子壮、脸白”的男人。 尽管灭绝再三保证,契丹人都是壮汉,身子骨不好的来不及长大就被父母掐死了……金大丫仍然不放心,死活要和他们一起下山,亲自挑选男人。 金大丫对灭绝等人的审美观颇有疑虑,一群喜欢自残的家伙,恐怕不知道什么叫英俊吧?灭绝倒是长了一张白净面孔,那只是老天爷给的,他自己根本不在意,简直是浪费呀。 灭绝无法拒绝她的要求,这种事别人帮不上忙,必须金大丫心甘情愿才行。她要是不喜欢,你找再多男人也没用。 就这样,一群恨天宫人护送着金大丫,下山抓男人。 …… 大军直到抵达边关,连杀入圣的影子都没见到。 密谍司全体出动,很快就在附近寻找到杀入圣等人已经出关的铁证。这让孙蒙非常失望,甚至对密谍司的办事效率提出严厉批评:就不能悠着点,非这么给力干嘛? 大军在关内暂时驻扎。 杨旭和赵辉祖就盯上了孙蒙,一整天下来寸步不离,时不时用眼神提醒皇帝,履行承诺的时刻到了。 不出小道士所料,孙蒙开始装傻。 这家伙眼皮一耷拉,撂下句“朕行军累了,要去睡觉补充能量”,完全不顾两位大臣智商受辱的悲愤神色,钻进自己的帐篷再也不肯出来。 直到傍晚,孙蒙才伸个懒腰钻出帐篷。 杨旭和赵辉祖不好意思靠近他的帐篷,却一直在远处守着呢,看到孙蒙出现,一溜烟就窜了过来。 孙蒙惊叹:“杨大人这速度,真是老当益壮啊。” 杨旭板着脸:“陛下休息好了?” “哪有那么快,朕平时养尊处优,冷不丁御驾亲征,身体实在是扛不住,总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哦,那陛下慢慢休息。”杨旭不动声色地说道,“只要陛下信守承诺,不带兵进入契丹,您爱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呵呵,边关人烟稀少,冷清呐!” 哈,和朕玩心理战术? 孙蒙嘿嘿笑:“冷清不要紧,正好趁机修心养性。不过杨大人也不必觉得太闷,大齐军队要讨伐恨天宫,必然进入契丹,双方很快就有一场大战,且有热闹看呢。” 杨旭也笑:“国书都没递交,陛下恐怕有得等了。” “朕不急,一年半载不算事儿。” “陛下又想差了。关系到两国外交,陛下不下旨,中书省可不敢随便拟旨用印。您信不信,只要您不回京,国书永远不会出现在契丹皇帝案头?出兵的圣旨更不用说,祖宗成法,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下旨调兵。” 孙蒙愣了:“不能吧?朕不信文良纯敢故意拖延。” “呵呵……” “杨大人,咱不带这么玩儿的!” “那老臣请陛下回京。只要您坐镇京城,臣等一定立刻向契丹递交国书,要求过境讨伐恨天宫。如果他们不同意,那就如您所愿,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国战!” “都回京城了,再轰轰烈烈,我也看不到呀。” “有得就有失,陛下自己选吧。” 杨旭丢下一句话,向赵辉祖使了个眼色,两人飘然而去。赵辉祖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得是咱们三朝元老杨大人,手段果然高明,这反守为攻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孙蒙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憋屈。 朕已经答应不入契丹了,只不过想多待几天,看看热闹而已,居然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以大臣们的尿性,孙蒙可以肯定,杨旭的说法绝不是吓唬他。 攻打恨天宫是必须的,这关系到能否找回丢掉的脸面。然而契丹也肯定绕不过去,别说契丹了,就算是高丽、大理那种“讲道理”的国家,你大军不经允许,随便跑进人家的领土,那也是侵略行为,他们肯定要跟你急。 递送国书要求过境,是个礼法问题。 契丹人不讲礼法,可大齐乃礼仪之邦,做任何事都必须先在道义上站住脚,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宣而战。 契丹人会同意吗? 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他们肯定不会愿意。 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和契丹正面硬刚一把。 孙蒙并不怕和契丹打仗。 小道士说过,强军是打出来的,大齐军队战斗力越是不如契丹,越要主动去和他们打,打着打着,挨揍的水平上去了,揍人的水平也会水涨船高。否则老讲什么大局为重,又何必每年花费巨额军费养这么多废物,干脆解散得了,有那钱送给道爷花多好? 最妙的是,因为皇帝皇后被劫,荡平恨天宫是底线,大臣们这次绝找不到理由反对打仗。 现在听杨旭这么一说,孙蒙赫然发现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如果他不回京,大臣们就有了拖延的理由。要是他回了京,前方打得再热闹,他也只能听听军报了。 “不行,还得找小道士想办法。” 第247章 让我变谁我变谁 “不像话!这种事是她能自己做主的吗?你就不能告诉她,先问下道爷的意见?” 孙蒙走进秦行之的帐篷,发现胡一菲又回来了,而且正满脸委屈的低头挨小道士的训,熊六梅幸灾乐祸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胡一菲低声道:“我说过呀,可白牡丹说,改名字是她自己的事,不用问你。小道士,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自己做主,别人管不着……” “废话,那得看怎么改。”小道士一脸怒气,“你胡一菲改名胡汉三,我能同意吗?” “胡汉三……真难听。这不一样,白牡丹的新名字听起来挺好的,老道都赞不绝口呢。” 孙蒙顾不上自己的烦心事,兴致盎然的插嘴:“改名好,朕有时也想改哩,蒙啊蒙的,好像朕脑子不好使似的……咳咳,总之,小道士你这就不对了,改名是人家的自由,就算不喜欢,你也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嘛。对了,白牡丹这名字挺好的,她为什么要改名?” 胡一菲意外获得援军,顿时来了精神:“她说,白牡丹是艺名,现在从良了,所以不能继续再用,要给自己取一个全新的名字。不过她曾经沦落风尘,无颜使用父姓——其实我觉得,她是恨当初父母把她卖了,才不愿恢复姓氏的。” 孙蒙一拍手:“理由很充分。” “胖子你不了解情况,就少发表意见,你问她,白牡丹改了个什么名字?” 胡一菲心说白牡丹的新名很好嘛,真搞不懂小道士为何发这么大火。 “白牡丹说,幸蒙公子垂怜,才得以完璧脱离风尘,当初公子将妾比作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妾就以白为姓,以‘洁’为名,做一朵洁身自好的白莲吧。” 孙蒙念道:“白洁?我觉得这名字不错啊。” “我跟你们古人说不清楚。”秦行之怒道,“总之,她叫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叫白洁!名字嘛,就是个记号,叫什么不一样,我师父还叫秦寿呢,你见他改过吗?再说了,白牡丹就很好,雍容华贵。你回去告诉她,我不准她改名,就叫白牡丹。” 胡一菲摇头:“凭什么每次都让我回去?” 熊六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为你会飞嘛。” “你发动御风符也能飞!” “老娘修为浅,比不了你这积年老妖,上次带小道士赶路,还得中途休息几次。” “咦,小熊你居然肯承认不如我?” 熊六梅撇嘴:“有什么不肯的?我修为再不如你,也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你个二百多岁的老妖怪比个什么劲。” 熊大当家自从迷上和小道士做某种“验毒运动”,终于重新找到了人生定位:老娘在这个圈子里,以后就不追求最能打了,咱追求点更有意思的,比如怎样靠天生的本钱,迷住小道士。 胡一菲上下打量熊六梅,忽然露出个妩媚的笑:“二百多岁又如何?我像沈怜儿。” 熊六梅脸色微变:“我年轻貌美!” “我像沈怜儿。” “我两条大长腿!” “我像沈怜儿。” “我……小道士说我是运动型美女。” “呵呵,我像沈怜儿。” “气死老娘了!敢不拿怜儿说事吗?” 胡一菲瞟了眼小道士,笑得更妩媚了:“行呀。我是妖精,我会暂时变化容貌,小道士让我变谁都可以哦。” 熊六梅哑口无言。 秦行之对两人的定位非常清晰,胡一菲是发过心誓的女奴,根本没有反抗余地,熊六梅就不同了,不能让她受委屈,于是瞪了一眼胡一菲:“不准欺负梅姐,否则道爷这辈子都不纳你为妾,就问你怕不怕!” 胡一菲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怕,我不敢了!” 孙蒙冷眼旁观,心说心誓这玩意儿真可怕,狐狸精这都贱成什么样了? 熊六梅满意的看着小道士:“表现不错,老娘今日就不逼你验毒了——小道士你也真是奇怪,开始是你要验毒的,现在居然还推三阻四。” 秦行之心说,你懂个毛啊,这事儿偶尔为之还行,成天光验毒又没个后续,道爷很痛苦的好不好? 他看向狐狸精:“你这就回去吧。” 胡一菲老大不愿意:“求求你了小道士,就让我多待一天好吗?我也验个毒……” 孙蒙忍着笑,憋得一张脸通红。 秦行之摆手:“待一天没问题,验毒就算了。话说,你明白验毒是怎么回事吗?” 胡一菲不屑的看了眼熊六梅:“瞧她那偷吃了鸡的得意样,我还能猜不出来?我活了二百多年,见多识广,一听就明白了,验毒、渡气、斗嘴……都是一回事啦。” 秦行之赞叹:“还真是小看你了……对了,正好胖子也在,你且说说,关于皇帝皇后被劫,还有御驾亲征,最近京城可有什么动静?” 胡一菲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不忿:“我正想说呢。皇帝被及时救回,那些大臣根本不提是你小道士出的力,一个个信口雌黄,愣是自夸他们处置得当,真不要脸!” “这没什么,要脸还做什么官?继续说。” “至于皇后,好像根本没人知道她出过事。我听说,京中流传过一阵谣言,但很快就被扑灭了,传谣的那些人也下落不明——大家都不信皇后会被劫。对了,前些天,皇后还曾登楼现身,很多人都看到过。” 秦行之一摊手:“胖子瞧见没,你家大臣能量大着呢,这么短时间连皇后替身都找到了,杨采薇就多余担心。” 孙蒙满脸喜悦:“文良纯真给力。” “所以我才说,就算你死了,他们也能瞒上个三五年。” “咱能不拿我死举例子吗?” 胡一菲继续说道:“据我观察,百姓大多数赞成皇帝御驾亲征,替他自己报仇雪恨。只不过大家也担心,如果大军继续北上,很可能和契丹开战,对能否战胜契丹,大部分人并不看好。” 秦行之很讶异:“你怎么会注意这些?” “我知道你肯定会问嘛。”胡一菲笑道,“皇帝带兵打仗,你小道士肯定要全程陪同。你这人最喜欢装逼显摆,这么大的事,能不关心百姓的看法?” 秦行之毫不脸红,乐呵呵地说道:“你说得对,装逼没人旁观,犹如锦衣夜行,贫道仍需继续努力。” 孙蒙不同意:“装逼也是我装,还轮不到你。” “嗤,你有机会出关?杨旭肯定催着你回京了吧?” 说到这里,孙蒙终于想起来找小道士的目的,就把杨旭的意思说了一遍,苦兮兮看着秦行之:“我回京,你也得回去,你给我想个法子。” 秦行之怒了:“你以为道爷喜欢跟你到处跑?我还有三个媳妇等着娶呢。胖子,听我一句劝,咱回京得了。打仗真没什么好看的,你又不能亲自上阵杀敌。” “我不甘心,当年太祖皇帝……” “你又搞错了。贫道是读过太祖日记的人,当年他带兵打仗,从来都是躲在后面喝酒玩乐。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不是还没建国登基,他才懒得亲自带兵打仗呢。” “这么说,我应该回京?” “当然,京城多舒服,可玩的地方也多。” 孙蒙犹豫半天,摇头道:“我还是想先等等看,否则这趟出来就太亏了。” 在秦行之这里得不到支持,孙蒙也没兴趣继续待,就摸着鼻子走了。 秦行之看向狐狸精:“既然你要多待一天,贫道准备画几道符咒。” 胡一菲大惊失色:“又要画符?” “闲着也是闲着嘛。再说了,梅姐实力毕竟差了点,我画几道符咒自保,你应该表示支持才对。” “我可以贴身保护你,让小熊回家。” “少废话,妖力拿来!” …… 第二天一大早,胡一菲精神恍惚的走出大帐。 秦行之随后追出来:“咦,昨晚那么累,到最后你更是苦苦求饶,贫道才放你一马。今天竟然还能起这么早?” 路过的赵辉祖皱眉:小道士真他么荒唐!这是行军打仗呢,你带一个熊六梅也就罢了,又多出一个女子,还一点都不知收敛,简直……让人羡慕妒忌恨呐! 胡一菲苦着脸:“我真不行了!” “别呀。贫道改主意了,你再多待几天,我也好多画几道符咒防身。” 胡一菲撒腿就跑:“我要回京通知白牡丹,这件事很重要,可能需要好多天。小道士你先忙着,不用等我了!” 秦行之目视胡一菲远去,转头看赵辉祖:“让赵大人见笑了,我家女奴太缠人了,贫道不耍点小手段,还真赶不走她。” 赵辉祖:“呵呵。” 孙蒙完全不管大军驻扎在边关,每天要耗费许多粮草,就这么拖延了下去。 幸好陪同的两个大臣靠谱,商议之后,建议皇帝让一些不重要的地方驻军先回去,只留下几只主力队伍、一部分禁军、大力营,当然还有原本就守卫在边关的军队。 这才避免了大齐还没开始打仗,就有可能破产的命运。 大家都忘了一个人。 当初皇帝大婚,契丹使节被恨天宫弟子刺激而发狂,被抓进大牢。按照规矩,大齐必须派使节递送国书,谴责契丹人。 使节早就出发了,但他是个文官,又带着仪仗,行进速度比较慢,皇帝被抓的时候,他还没抵达边关。 后来到了边关,也听说了皇帝出事,可这件事虽然很严重,跟他其实关系不大。他是奉旨出使,不可能因为皇帝出事就停下。 当孙蒙在边关驻扎,使节也抵达了契丹都城。 第248章 朕被抓你们喝酒 国师带弟子集体消失,契丹皇帝和大臣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接着就接到报告,说是大齐大军压境,而且看中军仪仗,竟然还是大齐皇帝亲自领军! 契丹人顿时怒了。 向来懦弱的汉人,竟敢主动挑衅契丹勇士? 有大臣联想到失踪的恨天宫人,不由得就猜测,难道是恨天宫和大齐勾结,否则为何国师等人刚消失,大齐皇帝就带着大军出现在边境上? 契丹皇帝不屑一顾:“原先没有国师的时候,契丹也没怕过大齐,他们敢入境,朕就敢灭了他们。不过,大齐小皇帝居然有勇气从皇宫安乐窝钻出来,朕倒是小看他了。” 皇帝名叫耶律宗全,现年五十多岁,年轻时以武勇著称,据说能手裂虎豹,在契丹人中威信极高。如今年纪大了,个人武力开始退步,却逐渐习惯使用帝王手段,反而更令人敬畏。 以前得罪皇帝,大不了被他一棒敲碎脑袋,现在动不动就灭你整个部族,这谁能不怕? 所以契丹官员也逐渐学会了拍马屁。 “陛下英明!” 大帐内赞颂声响成一片。 耶律宗全沉吟:“朕想去边境会会大齐小皇帝……奶奶的,敢让朕自称子侄,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个胆子。” 有大臣立刻开拍:“陛下乃傲视天下的雄鹰之王,大齐小皇帝见到陛下,怕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耶律宗全脸一沉:“鹰什么鹰?我家阿朵儿说了,鹰固然雄霸天空,靠的还是翅膀。龙没翅膀能飞,吞云吐雾,变化无穷,这才是帝王之象。你们啊,还是眼界太窄,没事也多读几本书。” 大臣腹诽,读书?陛下您识字吗?帐中这么多人,汉话基本都会说,认识汉字的一个没有。 嘴上还得奉承:“是是,公主说得肯定没错。”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我家阿朵儿还能有错?汉人都是胆小鬼,但他们的一些说法还是不错的,比如真龙天子一说,朕就觉得很有道理。为什么朕能做皇帝?那是因为朕的父亲、祖父是皇帝,我们都是真龙!” 大臣们相互看看,咂摸出了味道。 显然,陛下这是年纪大了,开始为后代考虑了。 契丹信奉弱肉强食,打草谷啦,抢亲啦,总之主要人生信条就是一个“抢”字。有本事的人抢皇帝宝座,真不算什么事儿。 当然,皇帝权力最大、兵力最强,一般也很难被人抢走宝座,所以契丹政权总体来讲还是比较平稳的,争夺只限于皇子之间,外人并没有什么机会。 如果不是这样,契丹早乱了。 根据各族口口相传的记载,当年契丹还没统一时,大家就是谁也不服谁,成天你抢我,我抢你,才导致力量分散,被中原人送到战场上当炮灰,差点灭族。 因此为了避免再次陷入内乱,各族都有差不多的规矩,那就是大家相互争斗没问题,但必须忠于皇帝。 族规有多少约束力,真不好说。 试想如果有某族力量超过了皇家,甚至超过了所有其他族群的总和,他会不会甘心继续做臣子,而不是顺手抢走皇帝的位子? 所以说,做契丹皇帝,要靠实力做后盾。 其实天下都是一个道理,汉人皇帝如果不掌握兵权,被人赶下皇位也不稀罕。只不过汉人做事讲究名正言顺,造反也得先占领大义。这需要的手段就复杂了,往往要耗费多年时间,期间还很可能被破坏掉。 契丹人才不在乎道理,拳头大就是道理,我实力比你强,我天然有抢你的权力,老百姓只会替我叫好。 耶律宗全忽然说自己是真龙,考虑的不是他儿子,如今他兵力最强,权威最盛,传给任何一个儿子,都没人能反抗。 他考虑的是子孙后代。 只要把皇帝是真龙,天赐皇权,注定要做皇帝的思想发扬光大,即使后代皇帝不争气,应该也没人会造反了吧? 大臣们心说,咱们这位陛下很有心机呐。 以前的皇帝可从来没这么干过,龙这种假大空没翅膀就能飞的玄虚生物,是中原道教所传,只有汉人才会信,契丹人只崇尚看得见的东西,比如雄鹰、狼、马什么的。 陛下能有这种想法,恐怕和阿朵儿公主脱不开关系。 耶律宗全见大家不说话,脸上就阴沉了起来:“怎么,你们不赞同朕的说法?有想法就大胆提嘛,咱契丹人都是勇士,别学汉人把什么话都闷在心里。” 众人连忙否认:“臣等不敢,陛下绝对是真龙天子!” “好!”耶律宗全一拍桌案,“大家回头跟各族的族老都提一提,把皇帝是真龙的说法一代代传下去。咱契丹国又不比大齐差,凭什么他们的皇帝就是龙,我们就只能是鹰,这不公平。” “臣等尊旨!” “朕很欣慰啊,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第二天,最新消息送到。 耶律宗全再次召集群臣,让人将奏报唱了一遍。 你没看错,是“唱”了一遍。 契丹没有自己的文字,汉语仅限于贵族掌握,即使会汉语的契丹人,基本上也不会读写汉字。至于普通契丹人,更不可能识字了。 这种情况下,无论军报还是族规,都只能靠口口相传。然而语言这种东西,无论汉语也好,契丹语也罢,一句话传来传去,很容易走样。 最好的办法是编成诗歌传唱。 这可不是契丹人发明的,草原游牧民族历来都这么干,而且效果还挺不错。 奏报上说的,正是孙蒙被挟持一事。 这并不是秘密,当初恨天宫弟子逢人就讲,早就快要传遍大江南北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大齐周边国家也会知道消息,总之,这次大齐算是丢了个大人。 文良纯等人能掩盖住皇后也被劫的事实,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皇帝被劫这件事,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听了奏报,大帐内顿时笑声震天响。 “堂堂皇帝,竟让人抓住,这也太丢人了。” “没错,这皇帝做得可真窝囊。” “依我看这不奇怪,汉人天生懦弱嘛。” “你们说,大齐皇帝当时会不会吓得哭鼻子,说不定给人磕头求饶都干了。” “怪不得恨天宫的人都不见了,原来是去大齐抓皇帝玩儿,真是好兴致。” “哈哈哈哈……” 耶律宗全面色冰冷的看着下面众臣。 大家挖苦了一阵大齐小皇帝,终于发现耶律宗全的异常,逐渐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 “都笑完了?”耶律宗全冷冷道。 大臣们缩缩脖子,心说大家嘲笑的是大齐皇帝,又不是说陛下的坏话,您为何不高兴?再说了,嘲笑汉人,好歹也是咱契丹多年的传统,您以前也没少嘲笑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耶律宗扫视众人:“你们兴致很高嘛,要不要再笑一会儿?” “臣等不敢……” “别呀,瞧把你们给乐得,跟汉人过年似的。朕就奇怪了,大齐皇帝,堂堂真龙天子,让人抓着当狗遛,你们高兴个什么劲?是你们抓的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 “朕也是皇帝,哪天我让恨天宫的人抓了,你们是不是要喝酒庆贺半年啊?” 大臣们呼啦一下全跪下了。 这指责太严重,谁都不敢搭茬。 他们也终于回过味来,大家都是皇帝,平时看不起是一回事,大齐皇帝被抓成了天下笑柄,咱们陛下难免要联想到自己,当然会不舒服。 毕竟,恨天宫的人有多厉害,陛下比谁都清楚,他们敢抓大齐皇帝,自然也敢抓契丹皇帝。陛下虽然武勇,面对国师根本就没有反抗余地。 耶律宗全平复了一下心情,挥挥手:“都站起来吧,朕知道你们是忠心的。而且朕也相信,国师绝对不会不利于朕,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 众人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 不能不害怕,在契丹,得罪皇帝可不是死那么简单,动辄就是全族做奴隶,谁能扛得住? “大齐使节今天抵达都城,听说是要递交什么谴责国书。朕打算现在见见他,诸位也听一下吧。来人,让使节进帐。” 随着耶律宗全一声令下,帐外走进一个大齐文官打扮的人,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国书举过头顶,自报姓名。这可不是示弱,正所谓入乡随俗,大齐文官最讲究礼法,契丹人野蛮不讲道理,咱们不能不讲。 耶律宗全摆手:“得了,又不是不懂规矩,我们契丹人不认识汉字,你给朕念念吧。” 使节当然懂规矩,不仅他懂,拟定国书的大臣们也非常懂。但凡送给契丹的国书,你就别之乎者也拽文了,否则即使念他们也听不明白,还得使节一字一句解释。 使节站起身,打开国书念了一遍。 契丹人这才明白,恨天宫弟子的丰功伟绩,可不仅是抓了皇帝,他们还刺杀过皇帝,而且把契丹使节也拖下了水。说起来耶律乞买挺倒霉,他又招谁惹谁了? 耶律宗全轻轻敲打桌案:“耶律乞买扰乱皇帝大婚,你们皇帝生气朕能理解,换成朕也得生气。谴责国书嘛,朕接受……反正朕也没打算改。” 使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耶律乞买是我契丹重臣,朕还是希望你们能释放他。当然,不白放,朕可以让人少打几次草谷。”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外臣也做不了主。” “你当然做不了主,朕只是让你回去传话……不,朕甚至不需要你传话,我这就带兵前往边关,会会你们的小皇帝。他不是让我自称子侄吗?朕当面叫他一声‘叔’,倒要看他有没有胆子答应。” 第249章 贫道决定传授新招式 契丹皇帝从未信任过所谓的国师。 在耶律乞买等大臣看来,皇帝和国师相交莫逆,国师的话几乎等同于圣旨。然而耶律宗全是皇帝,而且是个尝到权力滋味的成熟皇帝,他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和自己共享权柄? 这和小道士与孙蒙的关系不同。 小道士从不追求权力,孙蒙也不在乎权力,两人都是不着调的性子,凑到一起主要活动是瞎胡闹。 耶律宗全和灭绝都不是爱胡闹的人,一个是契丹皇帝,一个是恨天宫主,都算大权在握,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当然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是没办法,灭绝实力逆天,恨天宫法门又能让契丹人发狂——表面看发狂似乎没什么,可是要知道,发狂的对象,或者说敌人,那是恨天宫人能指定的! 因此耶律宗全只能和灭绝交好。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灭绝倒不像是热衷权柄的人,但耶律宗全是个成熟的帝王,不可能把国运寄托在灭绝的品性上。 比如现在,恨天宫刺杀、挟持大齐皇帝,搞得大齐大军压境,他们却集体消失了,就让耶律宗全十分不满。很明显,不管恨天宫人为何要这么干,国师根本不在乎契丹的利益。 契丹境内有恨天宫如此强大的存在,绝对是不安定因素,如果有机会,耶律宗全很愿意拔掉这根肉刺。 现在,机会来了。 大齐战斗力是渣,可他们人多啊。况且,听说大齐出产一种叫武林高手的奇怪武士,据说实力不容小觑。双方联合起来,说不定真能干掉恨天宫。 就算干不掉也没关系,大齐分明打算借道攻打恨天宫,契丹其实并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装作无可奈何让开一条通道,到时候大齐和恨天宫拼命,契丹在后面看热闹就好——说不定两败俱伤,契丹还能捡个漏呢。 别怀疑,契丹人普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假,要是皇帝和大臣也没脑子,又怎么可能延绵百多年不绝?早被其它国家玩死了。 三天后,契丹皇帝率大军来到边关。 “你们皇帝想和朕见面?”中军大帐里,孙蒙问专程前来下书的契丹使者。 契丹使者微笑:“陛下如果害怕就算了。” “开玩笑,我会怕他?”孙蒙撇撇嘴,看向杨旭,“杨老大人,您听到了,这可不是朕瞎胡闹,人家都上门叫板了,咱不能弱了大齐的威风吧?” 杨旭皱眉:“双龙相见,恐怕不详……” 孙蒙不以为然:“您这就外行了,契丹人不讲什么真龙天子,他们的皇帝可不是龙。” 使者咳嗽一声:“陛下有所不知,我家陛下已下旨各部落,宣布契丹皇帝乃是真龙天子。” “啊?这是盗版、抄袭!” 杨旭问使者:“请问贵使,不知契丹皇帝陛下为何要见我大齐皇帝?” 孙蒙抢答:“这还用说,当然是见我们大军压境,吓得呗。您想啊,怕是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能不害怕吗?” 使者笑:“呵呵,外臣早听说陛下生性诙谐,果然名不虚传……我家陛下说,契丹和大齐虽然偶然有点小摩擦,双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既然您来了,作为北方大哥,契丹有责任招待好大齐皇帝。” 孙蒙迷糊了:“只是招待朕?” 杨旭等人也不明白,大军压境,契丹皇帝难免着急上火,直接找上门对峙责问,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听使者的意思,契丹皇帝根本没提那茬。 使者点头:“我家陛下是这么说的。” 孙蒙耍赖皮不走,正是为了能凑热闹,如今有这种机会,脸上尽量忍着不动声色,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契丹皇帝够意思,真是雪中送炭呐。 “那就见呗……” 杨旭急了,连忙打断孙蒙:“且慢!老臣以为此事要慎重处理。见面可以,如何见,必须有个章程。” 使者心说大齐人果然懦弱还麻烦,见面就是见面,哪有那么多章程?不过显然契丹皇帝也早料到大齐人的习性,来之前专门交代过他。 “陛下放心,我家皇帝知道大齐讲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的意思是,大家在缓冲地带,双方带大军相见。陛下与您遥敬美酒,两国互相献艺,仅此而已。” 孙蒙问秦行之:“小道士,你的意思呢?” 使者诧异的看了一眼小道士,心说这人是谁,皇帝居然专门问他的意见,难道是传说中的崂山道长?不对,崂山道长不可能这么年轻,皇帝也不会直呼崂山道长为“小道士”。 秦行之断然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反正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依贫道看,咱们不用搭理他,赶紧回京才是正经。” 秦行之也喜欢凑热闹,但他一贯的原则是,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围观打仗没问题,凑上去绝不是好主意。 虽然弄了几道符咒防身,还有熊六梅这个贴身保镖,可在大军面前,根本就起不到多大作用。再者说了,以前就不舍得熊六梅冒险,现在熊六梅马上就要成小道士的媳妇……之一,他当然更舍不得了。 说起来大家都有军队,大齐的兵力还比契丹多,然而大齐军队的战斗了……只能让人呵呵了。 孙蒙很不满小道士的态度:“你这家伙现在满脑子想着成亲,朕就多余问你。朕决定了,此事有关大齐尊严,朕不能让契丹皇帝小看,我必须去会见他!” 杨旭和赵辉祖并没有反对。 孙蒙说得也没错,人家皇帝提出邀请,他如果不去,确实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不仅是被契丹皇帝小看这么简单,其他国家听说了,估计也会鄙视大齐皇帝。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随后大齐使节被契丹人放回来参见孙蒙,杨旭详细询问过使节在契丹的见闻,听说契丹皇帝并没有和从前一样对使节无理,大齐的谴责也照单全收—— 别以为这很简单,固然收了谴责国书,契丹也毫无损失,可契丹在国际上一贯是个蛮不讲理的形象,属于欺负人都理直气壮,谁抗议跟谁急的主儿。 一个念头从杨旭心里浮出:难道契丹有意交好大齐? 小道士是真不愿冒险,但连杨旭和赵辉祖两个文人都敢陪着孙蒙,他总不能躲在后面吧?因此秦行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当然,以防万一,他决定把熊六梅弄走。 帐篷里。 “梅姐,商量个事儿。”秦行之开口。 熊六梅瞄了他一眼:“又想验毒?好呀,这事儿真不用商量,你知道老娘也很喜欢。” “这个真没有。”秦行之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如今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么?” “这话说的,哪个女人成亲不得准备?你看人家怜儿,早早就回家躲着不见人了。当然,梅姐是江湖儿女,不用讲究那么多,可你总得找人教教成亲时的礼仪吧?别的不说,至少老娘两字绝对要改!” 熊六梅沉吟:“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说,你也该回去准备才对。” “我不行,胖子要去见契丹皇帝,我得陪着他。” “那我也不回去,我要保护你。” “别闹了梅姐,胖子带了那么多大军,还有大内高手,说句你不爱听的,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不比你差,贫道用不着你保护。” 熊六梅不以为然:“大内高手关键时刻能抱着你跑吗?” “嘿,再这么不听话,信不信道爷不娶你?” 熊六梅轻蔑的哼了一声:“你不敢。” 秦行之泄气:“好吧,我确实不敢。不过梅姐我是认真的,你要明白,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等闲视之。你想想,怜儿和白牡丹都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本来懂得就比你多,你现在还不充电,到时被她们比下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熊六梅噌一下站起来:“老娘……我这就回去。” 秦行之暗笑,就知道你争强好胜,不肯输给怜儿和白牡丹。话说梅姐真是变了,以前主要在武力上不甘人后,现在则一心和怜儿两人比。 熊六梅舔了舔嘴唇:“走之前,我们先验个毒!” 秦行之大惊:“啊……大家都挺忙的,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熊六梅哈哈大笑:“这可由不得你。” 帐中顿时充斥着奇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熊六梅:“啊!你要干嘛?” 秦行之:“嘿嘿,据贫道观察,我们对彼此口水的毒性已经完全适应,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贫道决定传授你新招式。” “什……什么……招式?” “马杀鸡!” “马什么?……不,别动,痒!” “痒就对了,这更说明马杀鸡的必要性,你我还需要加强练习,多多磨合呐。” “为,为什么只有你动手?” “贫道怕吓着你!” “啊!” “梅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怪吓人的,不会走火入魔吧?我还要继续吗?” “不……” “唉,好吧,毕竟你我都是初学乍练,适可而止才是王道。不瞒梅姐,贫道也是心动神驰,道心不稳呐。” “……不要停!” 第250章 以理服人和通情达理 两军对阵是个什么场面,小道士终于见识到了。 契丹战士气势冲天,大齐骑兵也不差,双方不用开打,只在草原上这么一列阵,就让小道士叹为观止。和真实场景相比,电影电视里特技做出来的镜头根本不够看。 其实双方的人数并不多。 杨旭否决了最初的提议,没有让皇帝带领全部大军出关,一来人数太多牵扯太大,二来也没什么用处。他和使者商议了一下,决定双方只带五千兵马。 大齐的五千人都是骑兵,而且是边关骑兵,经常和打草谷的契丹人对战的那种。这五千骑兵或许在战斗力上不如从小骑马的契丹人,但马术也是非常精熟的,并且意志坚定,保护皇帝逃跑肯定没问题。 耶律宗全就没准备打仗,当然不会反对。 要是按他的想法,最好双方只带侍卫见面,那才方便商议事情呢。 大齐这边,大力营一千人全部骑马,其中五百人夯昊枪已准备就绪,排在队伍最前列。大力营前方是皇帝仪仗,五十几名侍卫高手保护左右。 契丹就简单多了,耶律宗全和手下一样骑在马上,身边只有寥寥几个武士保护,而且离主力老远。 这就叫艺高人胆大,契丹皇帝可不怕冲锋陷阵。 孙蒙伸着脖子观察耶律宗全,不甘心地说道:“咱又让人家比下去了。” 身边的秦行之摆手:“行了胖子,安全第一,咱是文明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那种,他那是穷横。” 耶律宗全当然也在观察孙蒙,见孙蒙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弱鸡,忍着心中的鄙视,高声叫道:“对面可是大齐皇帝?” 声音十分洪亮。 孙蒙不肯示弱,用力吸了口气,扯开嗓子大喊:“正是朕!” 可惜效果不算太好,声音略有些尖。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契丹建国以来,还从没有大齐皇帝来过。朕觉得你很不错,身为皇帝就该经常出门走走,打打猎,玩玩鹰,会会朋友。你我两国君主,应该常来常往。”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今日你我草原相见,朕十分高兴。” “朕也很高兴!” “此时此刻,你我当饮酒。” “正有此意!” “朕还要让契丹武士为陛下献艺助兴。” “朕也准备了好节目!” 孙蒙喘着粗气对秦行之抱怨:“可累死我了……这家伙怎么就能有那么大嗓门,难道专门练过?” 秦行之摊手:“游牧民族嘛,牧马放羊的,吆喝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你别跟他斗这个呀。” “孙子才跟他比嗓门呢,你以为我愿意喊?我们离得太远,不喊他听不到哇。要不,咱往前挪挪?” “还是不要吧,杨大人他们不会同意。” 正说着,对面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武士手里托着个皮囊,在孙蒙前面翻身一跃,轻轻巧巧的跳到地上,单膝跪地,将皮囊举过头顶:“我家陛下请大齐皇帝喝酒。” 孙蒙一挥手,侍卫将酒拿过来。 杨旭低声吩咐了一句,专门挑出的军中骑术高手也驱马奔向契丹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酒献给耶律宗全。 这边孙蒙的侍卫们正在验毒试喝呢,耶律宗全已经拍开盖子,把酒坛子一举,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孙蒙登时大怒,向侍卫招手:“别验了,赶紧给朕送过来!” 侍卫很为难,只好求助的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鄙视地说道:“胖子,道爷发现你有个爱攀比的坏毛病。和道爷攀比也就算了,所谓见贤思齐,我如此高尚,你忍不住向我看齐也能理解。和一个野蛮人你攀比什么劲?再说了,有没有毒先不说,你知道那酒好不好喝,万一又酸又涩,难道你也打算一口气灌下去?” 孙蒙嘟囔:“朕不能让他小看了。” “笑话,能喝酒算什么本事?他还很能打呢,你打算和他过过招还是怎的?” 孙蒙默然不语。 即使仍旧不服气,孙蒙也知道小道士没说错。至少,让他和耶律宗全一样,一口气将一坛酒灌下去……别逗了,就算那是一坛子水,他也做不到。 侍卫终于走完流程,给皇帝斟了一杯酒。 孙蒙一饮而尽,咂吧着嘴说道:“小道士你说得没错,这酒虽然不能算酸涩,也说不上有多好。” 这时耶律宗全喝光了坛子里的酒,把坛子用力往地上一摔,用示威般的眼神睨视孙蒙:“大齐皇帝为何只喝一杯,可是我契丹的酒不合胃口?” 孙蒙讪讪笑道:“朕其实不爱喝酒。” “陛下说什么?朕听不见。” 秦行之叹口气,阻止孙蒙准备扯嗓子大喊的动作,冲对面打个稽首叫道:“契丹皇帝你好,大家民族传统不一样,我们中原人喝酒,喜欢慢慢品尝。” 小道士闯荡江湖,经常要和老道一起装神弄鬼,嗓子也是练出来的,平时不用,不代表不能把声音变得洪亮。 耶律宗全皱眉:“你是谁?朕和大齐皇帝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大齐人都这么不守规矩吗?” 秦行之理直气壮:“别闹了,贫道是方外之人,平生就不知规矩为何物。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契丹不种粮食,这酒又是从何而来?” 耶律宗全看了看孙蒙,见他神色如常,仿佛秦行之替他对答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暗中猜测小道士身份的同时,随口答道:“这是高丽人酿的酒。” “高丽酒……哪来的?” 耶律宗全乐了:“你猜。” 秦行之恍然大悟:“明白了,抢的呗。” 耶律宗全摇头:“抢?不不不,这可不是抢,这叫做打草谷,是很高贵的一项狩猎活动,就像你们大齐喝酒要慢慢品尝一样,是我契丹民族传统。” 秦行之赞叹:“头一次听人把抢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我有个朋友就做不到这么不要脸……呃,总之贫道十分敬佩。” 耶律宗全知道秦行之在讽刺他,然而并不动怒,嘲笑的看着小道士:“你们大齐人理解不了打草谷的高贵,这并不奇怪。咱们契丹人还不明白,汉人皇宫为什么要养一群没卵子的太监呢。男子汉大丈夫,靠真本事降伏女人才是正道,怕她们勾三搭四,干脆别用男人伺候啊,何必如此糟践人?” 秦行之回答不能。 狡辩当然没问题,可秦行之其实是赞同耶律宗全的说法的,发明太监这个职业的人绝对是个变态。 耶律宗全见秦行之不说话,顿时得意洋洋:“没话说了?不是朕看不起汉人,你们老爱搞这些奇怪的玩意儿,一到真刀实枪上阵就软了。” 秦行之嗤的一声笑了:“陛下这话就不对了,别人我不清楚,至少贫道就喜欢先讲道理。道理讲不通了,我才会动刀子,这叫以理服人。” “哦,那如果你讲不过对方呢?” “不可能,胡搅蛮缠道爷怕过谁……呃,假如讲理讲不过对方,那就用刀子逼着他听我的道理呗。” 耶律宗全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小道士你很有意思,大齐像你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恐怕不多吧。” “陛下也挺有意思,能把通情达理这个词儿,用得这么贴切的契丹人,我猜应该更罕见。” 耶律宗全摆摆手:“酒也喝了,尽管有些不过瘾……现在,为了表达对大齐皇帝的敬意,且让朕的勇士向你家皇帝献艺。” 一群契丹人驱马而出,在双方中间做各种特技动作。契丹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确实极为厉害,特别是这些挑选出来的高手,人马合一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表演结束,得意洋洋的返回本阵。 大齐这边当然也有相应的节目,骑术咱们比不了人家,可咱有大内高手啊。十几个大内侍卫在中间地带表演对打,专挑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招式,时不时还要蹦起老高,在空中辗转腾挪。 总体来说,双方算是不相上下。 要知道,高超的骑术特技也好,精妙的武功招式也罢,其实都注重表演,并不适合大军作战。两军对阵,武功基本施展不开,也就是反应能力有所加成。同样,高速冲锋下,骑术特技也没多大用处。 契丹方面又派出一些人,表演摔跤。 杨旭和赵辉祖面面相觑,心说这还没完了? 按他们的推测,契丹皇帝说是只来会会孙蒙,可身为皇帝哪能个个和咱家陛下一样不着调,他肯定要问大军压境的原因。那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喝酒献艺就是个由头,差不多就行了。 因为杨旭的判断失误,大齐就准备了一个节目,等对方表演完,可就要傻眼了。 杨旭走近秦行之,把事情说了一遍,看着他说道:“小道士,你来想想办法。” “为什么是我?”秦行之不解。 “因为你有急智。”杨旭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急智我确实有,有趣的表演项目我也不缺,可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法组织人手呀。难道你还想让我亲自上阵,表演跳大神?” 杨旭摸着胡须:“跳大神……似乎也不错。” “不错个毛,听不懂道爷在说反话吗?我才不干呢。” “小道士帮帮忙,大齐输一阵,你脸上也不好看。” “我发现你们这些大臣世界观有问题,这又不是比赛,讲什么输赢胜负?没准备项目,那就安心看人家表演呗,我不觉得这算丢人。” 正在这时,摔跤表演结束。 契丹人都往回走,只有一个大汉留在原地,冲大齐这边吼道:“兀那道士,可敢和你家爷爷比试一番!” 杨旭顿时大乐,让你小道士不肯想办法,人家可找上门来了,就不信你愿意做缩头乌龟。 第251章 他又装逼成功了 无数人的目光看向秦行之。 耶律宗全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显然这不是他安排好的。别忘了,他来见孙蒙是为了商讨对付恨天宫的事,其实并不愿太落大齐人的面子。但他也没有开口阻止,而是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愣了愣:“你说要和道爷比试?” “不错。”契丹汉子回答。 秦行之勃然大怒:“你他么脑子抽了吧?这是献艺,不是比武切磋,你凭什么挑战道爷?” 对方哼了一声,叫道:“我家陛下和大齐皇帝说话,你擅自插嘴,这是对我尊贵的皇帝陛下不敬。我古尔斤身为陛下亲卫,最受不了这个,我要揍你!” “切,你们契丹皇帝都没急……你是太监吗?” “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那是我家陛下宽宏大量,不屑和你一般见识。少废话,你说起来头头是道,难道只是嘴上功夫?嗯,看你一副连女人都不如的小身板,也确实是个不能打的,应该害怕才对。” 秦行之哭笑不得:“既然你知道贫道不能打,为什么还挑战我?” 古尔斤摸摸脑袋,腼腆的笑了:“其实我就是想揍你,说挑战,是给你留个面子。” 这家伙的逻辑彻底打败了小道士。说挑战不说揍人就是留面子,可如果自己接受挑战,挨一顿揍,似乎更丢人吧?退一步讲,当着这么多人,即便成功拒绝挑战,好像也很丢脸,而且还是丢个了国际脸。 秦行之很后悔,早知有这一出,前些天就不该赶走胡一菲啊。有狐狸精在,好歹能借点妖力使使。 退,还是不退? 孙蒙低声道:“小道士,不行就认怂吧。” 秦行之诧异的看着他:“咦,你从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忽然这么通情达理,吃错药了?” “废话,你又没法力可借,朕总不能看着你被人揍死吧?别撑着了,大家心知肚明,离了李道长你就是个渣。你瞧瞧他那一身腱子肉,再看看你自己,他随便一拳就能打断你几根骨头。” 秦行之想了想,忽然笑了:“胖子,可知道爷最喜欢做什么?” “跟熊六梅验毒?” “没错……呸,当然不是!道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出人意料。教你个乖,装逼的精髓就在刚才四个字里,好好琢磨去吧。” 秦行之怀抱棒槌,施施然离开军阵,往古尔斤方向走:“你这么有诚意的看着我,贫道如果不接受挑战,未免太不给你面子。” 古尔斤双手抱住后颈,转动脖子,骨头咔嚓乱响:“很好,老子也不欺负你,我让你先出手。另外你放心,我揍你是为了出气,不会干掉你,总要给你留一口气。” 秦行之边走边道:“别急呀,我们先商议一下,该怎么个比试法。” 古尔斤不明白:“那有什么好商议的?你揍我,我揍你,谁先趴下谁输呗。” “请问,契丹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吗?” “哈?” “老兄,你自己说,就咱俩这体格对比,动手对打,于贫道可有半分公平可言?贫道是文明人,当然要选自己擅长的本领和你比,我脑子又没病。” 古尔斤越发糊涂:“你擅长的本领……是个啥?” 秦行之微微一笑:“贫道擅长吟诗作词。” “别开玩笑了,吟诗作词算什么比试?” “你这话就不对了,在我们大齐,经常有诗词大赛之类的活动,怎么就不算比试了?” 古尔斤用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吟诗作词对你倒公平了,老子根本不识字,还和你比个屁呀。” “哎,贫道可没说让你也吟诗作词。” 古尔斤彻底迷糊了,茫然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解释道:“听不懂?很简单,我吟我的诗,你动你的手——你瞧,大家都用自己擅长的本事,这多公平,多科学? 至于说胜负,贫道也不拿短诗欺负你,就吟咏一首唐代白居易的长诗长恨歌。我吟咏完前把我打趴下,就算你赢,否则算我赢。” 古尔斤试探着问:“我可以随便动手?” “当然。” “你的长诗……到底有多长,不会只有一句话吧?” 秦行之乐了:“道爷像是投机取巧的人吗?” “像!汉人狡诈,你这种小白脸心眼更多。” “你……这是两国君主面前比赛,能不能严肃点。好吧,你没文化嘛,可以原谅。长恨歌共有八百四十字,你觉得够不够长?” 古尔斤心想,别说八百四十字,就算只有十个字,只要小道士不是一口喷出来,也足够老子揍挺他了。就他这样的,老子打一拳都嫌多,还得悠着点免得把他打死。 “行。”古尔斤点头,“这可是你的主意,到时候挨了揍,别说老子欺负你。” 两人的对答双方听得很清楚,无论契丹人还是大齐人,都觉得小道士在作死。 连朝廷官员都明白,诗词这东西玩玩可以,治国都不能靠它,更别说用来对抗武力了。两军对战,人家剑拔弩张,你现场来首诗,大家立马放下刀枪,排排坐吃果果?碰上山贼恶霸,你靠诗词韵律之美感化他们改恶从善?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不可能。 赵辉祖满脸忧虑:“老大人,我看还是赶紧把小道士召回来吧。陛下对他十分恩宠,如果他被打伤乃至打死,恐怕陛下会暴怒,到时可就没法收拾了!” 杨旭捋须摇头:“赵大人多虑了,老夫以为小道士不是个肯吃亏的,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赵辉祖心说有个屁想法,他一个道士,用道法制敌好歹还靠点谱,学文人墨客吟诗也不是不行。靠吟诗和人打斗?神经病啊! 耶律宗全饶有兴致的看着小道士。他很好奇,这小道士方才侃侃而谈,可不像是脑子不好使的人。那么,他不可能不明白,对契丹武士来讲,诗词跟牛马放屁没多大区别,他哪来的信心? 孙蒙毫不担忧,他才不信秦行之会脑抽呢。 特别是当秦行之远远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纸,抽出其中两张点燃扔身上,孙蒙就更放心了。 古尔斤忍不住问:“这是干嘛?” 秦行之微笑:“点颗烟提提神。” 古尔斤茫然。 秦行之把棒槌一挥:“这就开始吧!汉皇重色思倾国……” 古尔斤微微一愣,没想到秦行之这么干脆,连场面话都不说就开始吟诵……妈的,汉人果然卑鄙!两人离老远就开始吟诗,还抢先开始,想让老子没机会动手? 他狂喝一声,扑向秦行之,搂头就是一拳。 两军同时传出整齐的吸气声。 这一拳要是打中了,恐怕能直接把他脖子打断。 眼看拳头就要击中自己,秦行之轻轻一拧身,险之又险的避开,嘴里吟诵不停。 古尔斤略有些惊讶,这道士的反应还挺快。 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两人实力没有任何可比性,小道士这次侥幸能躲开,难道还能全部躲开?只要被古尔斤得手一次,小道士肯定完蛋。 古尔斤奋起精神,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攻。 秦行之的身形顿时淹没在拳影中,就像风暴中一叶可怜的扁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古尔斤显然也打出了火气,力量已经不再有任何保留,只要被击中,绝对是灭顶之灾。 但大家惊讶的发现,小道士居然全躲过去了! 虽然动作说不上好看,而且每次都好像差一点就会被击中,可就是因为差了那么一点,古尔斤的拳脚总会落空。 不仅如此,小道士吟诵诗句的语速,甚至一直保持在一个平稳的水平上,从没因为躲避对手而停止。 耶律宗全眼睛睁得老大。 孙蒙满脸羡慕:“啧啧,这家伙又装逼成功了……” 秦行之比外人想象的还要轻松。 神行符加清心符,两道符咒不见得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但不要忘了,小道士本身也并非一点实力都欠奉。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别的不好说,逃命的本领还是练出那么一点的。 想当初背着老道逃跑,如果追杀他们的不是妖怪,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追得上。况且小道士表面看来弱不禁风,实际上力气并不小,这点沈半城和金三胖都能证明。 总之,秦行之确实比不了大内高手,但应该和经过训练的士兵差不多。 神行符让他速度变快,清心符增强反应能力,加上小道士本身的实力,虽然仍旧打不过古尔斤,想躲开他的攻击其实并不难。 不得不说,最了解秦行之的,非孙蒙莫属。 之所以看起来险象环生,完全是秦行之故意搞怪。为什么?因为——这才是装逼的正确方式! 说起来,神行符注重于长途赶路,御风符才更适合近身战斗,如果把神行符换成御风符,效果应该更好。不是秦行之不想,他手里根本没有御风符。 借用胡一菲妖力画的这几道符咒,是为了关键时刻能快速逃离危险。在逃跑方面,御风符显然不如神行符。 一首长恨歌念了三分之二,古尔斤也逐渐放慢了出招速度。 没办法,累呐! 累也就罢了,关键还打不着…… 秦行之瞅了个空当,忽然一挥棒槌敲向古尔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古尔斤没料到,一直挨打不还手的小道士竟然会反击,差点被一棒子击中。当然,小道士用力很轻,即使被击中也不会有事,可脸上不好看啊。 还好他反应也不慢,连忙闪身躲开。 秦行之如影随形,第二棒又敲了出去:“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古尔斤冷哼一声,抬手迎向棒槌。 他想明白了,就小道士那点力气,老子又何必要躲?直接把棒子给他磕飞了事。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棒槌微停,随后画了个弧线,就那么轻轻巧巧的避开古尔斤的格挡,啪的一声敲在他脑袋上…… 第252章 你的情意我不能接受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啪——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啪—— “……” 啪—— 上万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道士用棒槌敲打古尔斤。 古尔斤连续被敲了十多棒,疼倒是没多么疼,关键是丢人呐!形势转换得太快太让人伤感,他根本躲不开秦行之的棒槌,自己的拳头却仍然碰不着他,完全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古尔斤怒吼:“你耍赖!” 啪—— 这一棒终于没配上诗句,而是秦行之的问话声:“什么意思?” “说好了你吟诗,我出手,为何忽然动手?” 啪—— “你错了,贫道可从没说过只吟诗,这叫文武双全懂吗?老兄如果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边吟诗边出手,贫道并不介意。” 古尔斤欲哭无泪。 老子如果会吟诗,除非太阳从北边升起。 秦行之心情十分舒畅。 如果只求不挨打,那根本就不是一次成功的装逼。道爷耗费两道珍贵的符咒,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点追求?这不科学。要装,咱就装彻底喽。 他安慰古尔斤:“你再忍忍,还剩最后几句,噩梦很快就过去了……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啪—— 古尔斤猛然往后跳开,双手护住脑袋往地上一蹲:“停,老子不打了!” 秦行之举着棒子满脸郁闷:“别呀,就剩最后两棒了,你好歹让贫道打完收工。我虽然不是处女座,这不上不下的也很难受啊。” 古尔斤闷声道:“爱打就打,反正老子也躲不开。” “你不反抗,贫道怎么好意思出手?” 古尔斤双手抱头做鸵鸟状,根本不理会秦行之。 秦行之怒了:“再反抗一会儿能死啊,说不定贫道一个疏忽大意,被你打中了呢?想想看,绝地逢生,反败为胜,这是多么珍贵的人生经历!” “老子不傻。”古尔斤根本不上当。 秦行之还想再劝,契丹阵营窜出一骑黑马,转眼间来到两人身边,马上骑士叫道:“古尔斤,你让他念完!”声音婉转清亮。 秦行之抬头,只见黑马上是个身穿红色契丹服饰的年轻女孩,正居高临下用马鞭指着地上的古尔斤。 女孩相貌清秀中带着英气,身材健美修长,论长相气质,和熊六梅颇为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熊六梅草莽气息很重,说话做事大大咧咧,却比这个女孩少了一份高高在上的傲气。 古尔斤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是,公主!” 秦行之愕然:“公主?” 女孩连看都不看秦行之,驱马转身,又一溜烟返回契丹阵营。 古尔斤咬着牙喝道:“小道士,继续打。” 秦行之收回目光,怜悯的看他:“原来老兄也不容易,堂堂大男人,被个不知所谓的女子指挥。贫道不忍心欺负你,还是算了吧。” 古尔斤一瞪眼,挥拳砸向秦行之。 小道士乐了:“不挨打不舒服斯基?好,贫道成全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啪——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打完收工。” 啪啪啪啪—— 古尔斤头晕目眩,捂着脑袋连连后退。 秦行之讪笑:“一时兴起,多打了几下,想必老兄不会介意吧。话说,你为什么就认定贫道的棒子打不疼你呢?这棒子好歹也几十斤重,即使材质略软,光靠惯性也够你受的……没文化真可怕。” 古尔斤恨恨瞪了秦行之一眼,摇摇晃晃走向契丹阵营。 秦行之好整以暇的将棒槌抱在怀里,扫视契丹大军,仰天长笑三声,这才以一种睨视群雄的姿态,施施然转身往回走。 “站住!” 随着一声娇喝,方才骑黑马的女孩又跑了过来。 秦行之停步转身。 女孩俯视秦行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秦行之一脸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并不回答,转身又要继续走。 女孩驱马拦在秦行之面前:“我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 秦行之摇头:“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貌吗?问话没问题,请先下马,贫道没有仰视别人的习惯。” “大胆!”女孩脸一沉,“你可知我是谁?” “刚才那位老兄叫你公主,你是皇帝的女儿呗。”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你还敢如此无礼?” “这话说的,我对谁都这么无礼……不对,贫道是方外之人,世俗礼仪已经束缚不了我啦。另外,你是契丹皇帝的女儿,又不是大齐的公主,我为什么要怕你?” 契丹公主想了想,翻身跳下马:“我下马了,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秦行之略有些诧异,本以为这是个被惯坏的少数民族官二代,结果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她倒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嚣张跋扈、死不悔改。 既然如此,秦行之也见好就收:“贫道秦行之,道家鸿蒙派掌门。” 契丹公主念叨了一遍,问道:“表字呢?” 秦行之不悦:“干嘛骂人?” “你们读书人都有名有字,方才你吟诵的长恨歌,作者白居易,字乐天。还有李白李太白,杜甫杜子美……秦行之,你的表字是什么?” 秦行之哑然,还表字呢,道爷能有个像样的名字,都是当初和师父据理力争的结果。老道居然能欣然接受“秦寿”这个奇葩名字,他取名的水平,那绝对是和师爷一脉相承滴。 拒绝了老道给取的那些什么“无病”、“不死”、“发财”、“兴旺”之类,寄托着他美好愿望的名字,以自己当时小小年纪,能从道德经上找个“行之”,已经非常不易了。 秦行之摸着鼻子笑:“其实吧,贫道不算读书人……” “不可能。”契丹公主断然摇头,“你会吟诵长恨歌,一定是读书人。” 这是什么奇葩理论? 秦行之解释:“我们大齐但凡上过私塾的,都能吟诵几首诗词,这并不代表他就是读书人。贫道自幼随师父修习道家经典,真不是读书人。” 契丹公主问:“道家经典上有长恨歌?” 秦行之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长恨歌肯定不会放进道家典籍,秦行之也不是从典籍里面学到的,而是前世记忆。但仔细想想这好像也说不通,那么长一首诗,现代人有几个能整篇背诵的? 秦行之只能认为,自己两辈子都是超级学霸。 契丹公主见秦行之不做声,认为自己揭破了他的谎言,笑嘻嘻地说道:“你以为穿身道袍就能骗到我?你肯定就是读书人。别看我生在契丹,我最爱你们南人的诗词了。” “男人的诗词……女人写的看不上眼?” 契丹公主怒道:“南人,南方的汉人!” 秦行之讪笑:“误会误会,还以为你有特别嗜好呢。好吧,隐藏这么深都让你看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没错,贫道确实是读书人,你可满意。” “那你的表字是什么?”契丹公主很执着。 秦行之摆手:“让你失望了,贫道暂时还没表字。” 孙蒙不甘寂寞的大叫:“我们可以现取!” 死胖子添什么乱? 秦行之回头瞪了孙蒙一眼,对契丹公主摆手:“他脑袋摔过,你别理他,没事了吧?没事我走啦。”说完绕过对方继续走。 契丹公主拦住他:“你这读书人忒没礼貌!我问了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 秦行之暗笑,在大齐随便问人家女孩名字才是最大的不礼貌呢。不过契丹人野蛮没文化,道爷不稀和他们一般见识,于是随口问:“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朵儿,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 “哦,阿朵儿你好,阿朵儿再见。” 小道士无所谓的态度终于激怒了阿朵儿,她张开两条手臂挡在秦行之面前:“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看书上说,你们读书人都是谦谦君子,最是怜香惜玉,我好心和你聊天,你为何不耐不烦?” 秦行之叹口气:“阿朵儿小姐,十分抱歉,贫道已经有家室了。” “哈?” “我是说,你仰慕汉人文化,喜欢读书人,这是好事,说明契丹终于进化到开始出有脑子的人了。这里读书人不多,贫道是最帅的一个,你爱慕我很正常,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贫道虽然尚未娶亲,却已经订了婚。我未婚妻是个很喜欢吃醋的人,我也非常爱她。所以抱歉,你的情意贫道恐怕无法接受。” 阿朵儿张大了嘴:“你居然以为……谁爱上你了?” 秦行之十分意外:“你没爱上我?” “呸呸呸!你真是个自作多情的混蛋!我明白了,你果然不是读书人。” 知道是自己闹了误会,秦行之脸不免有些发烧,可听了阿朵儿的话,仍旧忍不住问:“咦,自作多情和是否读书人有什么关系?” 阿朵儿怒视秦行之:“读书人心胸宽广,岂能和你一样心底龌龊、胡思乱想?我听说,江南有位大才子姚笑风,最爱在一个叫青楼的地方为女子写词。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却从不带谁回家,这才是真正的高雅之士!” 秦行之为阿朵儿的标准而震惊:“姚笑风高雅?” 江南姚笑风才华横溢,写的词在青楼享有巨大声誉,不夸张的说,他去逛青楼,人家不仅不要钱,还心甘情愿倒贴。这人家里已经娶妻,但一年至少有三百天不回家,就在各个青楼轮流住着。 秦行之才不信他只住宿没别的项目。 秦行之小心翼翼的问:“阿朵儿,你真的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吗?” 阿朵儿肯定的点头:“当然知道,肯定是一座十分典雅的建筑,否则怎会有那么多年轻女子喜欢住在那儿,又怎会有那么多文人墨客爱去吟诗作词。” “呵呵……你要知道,中原不止一座青楼。” “这有什么奇怪的,开始只有一个地方有青楼,后来其他对方的人看着好,当然会仿照它建座新的嘛。” “贫道……服了!” 第253章 龙骑士 当着一万多人侃侃而谈,谈的还是青楼话题,连脸皮久经锻炼的小道士都有些不自在,阿朵儿这位小公主却毫无怯意。即使不谈青楼,随便聊点高大上的,一般人也做不到阿朵儿这么潇洒自如。 想想看,两国皇帝会晤这么严肃的国际事务,被迫完全中止,双方大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在那儿聊天打屁…… 何况其中一位,还是个女子。 这要是在大齐,阿朵儿早被拖下去打个半死了。 当然,丢人也是丢契丹、丢契丹皇帝的人。不过看耶律宗全笑眯眯怡然自得的样子,估计他根本没觉得自家公主大庭广众之下拦着陌生男子聊天是丢人吧? 毕竟契丹人不讲究礼义廉耻嘛。 即使如此,杨旭也看不下去了。契丹皇帝不觉得丢人,可小道士和对方说起来没完,大家还回不回去了?本来就不愿孙蒙出关,赶紧办完正事返回关内才保险。 杨旭挪到孙蒙身边。 还没开口,孙蒙先说话了:“杨大人,朕严重怀疑,李道长偷偷教会了小道士卜算之术。” 杨旭迷惑:“陛下何出此言?” “小道士赶熊六梅回京,朕还奇怪呢,以他的节操,怎么可能轻易放熊六梅那个保镖走?这不符合他的角色定位啊。现在朕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算好了!” “这……老臣觉得不太可能是算好的。” 孙蒙撇嘴:“这可难说,小道士神奇着呢。这家伙可真让人羡慕妒忌恨呐,家里美女那么多,还故意支走熊六梅勾三搭四!” 杨旭心想,陛下您后宫佳丽三千,何必羡慕他?不过这话当然不是大臣该说的,特别在皇后还是杨旭亲孙女的前提下。 杨旭咳嗽一声:“陛下,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召回小道士?” 孙蒙摆手:“不急,朕觉得契丹公主对他有意思,这种事咱得成全。” 杨旭奇怪的看了孙蒙一眼,您不是羡慕妒忌恨吗? 孙蒙仿佛感受到杨旭的心意,笑着解释道:“老大人不必奇怪,羡慕妒忌恨是一回事,该有的支持还是不能少。再说了,您想想,如果他真拿下契丹公主,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 杨旭恍然大悟,假如小道士和契丹公主能成,对两国关系绝对有好处。当然,其实最佳选择是让契丹公主嫁给陛下,两国皇族联姻,好处更大。但是,别忘了杨旭可是杨采薇的爷爷,这种事他才不会主动提醒呢。 杨旭欣慰极了。谁说陛下从不思考国家大事?老夫一口唾沫喷死他! “陛下睿智啊。”杨旭满脸敬佩。 孙蒙得意洋洋:“那是当然。没有金三胖要挟,要契丹皇帝自称子侄恐怕不可能了,但大家都是皇帝,论起来至少是平辈吧?小道士娶了契丹公主,立刻低了朕一辈,想想都过瘾,哇哈哈哈……” 杨旭脸上的敬佩消失,变成深深的郁闷。老夫收回刚才的论断,谁想骂皇帝,老夫替他擂鼓助威! 另一边,秦行之和阿朵儿还在说话。 小道士对阿朵儿毫无感情,根本不打算惯着她,一点都没客气,将青楼的真相说了出来。 阿朵儿不像以前的熊六梅那么奇葩,契丹也有类似青楼的娱乐场所,只要将两个名字不同、功能类似的地方一联系,阿朵儿马上就理解了。 “怎么会这样?”阿朵儿怅然若失。 秦行之假惺惺安慰:“尽管读书人没你想得那么高洁,好诗词毕竟还是好诗词,这是两码事。而且孔夫子说过,食色性也,男人其实都好色,除非有病。” 阿朵儿都快哭了:“教我汉字的师傅说,‘食色性也’中的‘色’,指的是美丽风光……” “啊?贵师傅真是高才!” 阿朵儿怒气冲冲:“敢骗本公主,回头我就让人砍了他的脑袋!”随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小道士,“我觉得你学问比他好,秦行之,你留在契丹教我读书吧。” 秦行之连忙拒绝:“贫道还想多活几年。” 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公主,道爷可伺候不起。 阿朵儿倒也没强求,两根手指顶着下巴沉吟:“诗词写心中所想,我不信能写出‘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李太白,会是个龌龊之人。真正的读书人,胸中有浩然正气,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 小道士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阿朵儿公主,说白了就是个契丹文艺女青年。 契丹好不容易出个喜欢汉人文化的奇葩,小道士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她的这种高贵情操,最好能发扬光大。爱读书好呀,如果契丹人都崇信儒学,大家以后有冲突,就可以坐下来“讲道理”了。 于是笑道:“你说得对,诗言志嘛,咱不能因为一个姚笑风就否定所有读书人,这对他们不公平。” “还装,你自己就是读书人。”阿朵儿白了小道士一眼,“秦行之,你会写诗吗?” “啊?我是道士呀,写诗属于不务正业,道祖他老人家会生气滴。” “就说你会不会写吧。” “这个问题贫道拒绝回答,别以为我不明白。我要说不会写,对不起贫道的才华。我要说会写,你肯定要让我为你写一首,然后你惊为天人,因敬生爱,要死要活非嫁给我……这事儿贫道也不是没经历过,经验足着呢。” 阿朵儿愕然:“你们道士都这么自大?” 秦行之毫不脸红:“这不叫自大,这是对自己有清醒认识。你看这里一万多人,能找出一个比贫道更优秀的吗?” 阿朵儿居然认真思考了一阵,随后秀眉紧蹙:“确实没有……” 别说现场一万多人了,就算扩大到整个契丹,阿朵儿认为,她恐怕都找不出比秦行之更顺眼的。契丹小公主自幼就喜欢汉人诗词,喜欢亲近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对野蛮暴力十分反感——尽管她自己骑马耍刀一点都不耽误,但这是两码事。 可惜在契丹找个读书人实在太难了,就算有,也是契丹人的奴隶,畏畏缩缩根本没有阿朵儿想象中读书人的风采。 她也曾经见过几次大齐使节,无一例外都是些胡子拉碴的大叔,仍然让她很失望。 这就是阿朵儿不对了。 大齐不缺年少英俊的读书人,但混体制拼的是资历,年轻人都不一定入仕,更别说有资格出使外国了。而且要来契丹这种蛮荒之地出差,不仅身体要够强壮,最重要的是胆量得够大,相由心生,模样通常和英俊扯不上关系。 像秦行之这种清秀俊美的读书人,阿朵儿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尽管小道士一直澄清自己是道士,不是读书人,阿朵儿下意识的就是不肯相信。开玩笑,这么干净秀气、风流洒脱、出口成章的少年,正是阿朵儿心目中读书人该有的形象,他凭什么否认自己是读书人? 阿朵儿本来也没多想,结果这么一分析,不由得就有点心乱了——由此可见语言诱导的威力。 秦行之没想到阿朵儿会承认,愣了愣才笑道:“你倒是挺诚实……好了,你看两国大军都等着咱俩,我们还是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阿朵儿公主,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到大齐来玩儿嘛,贫道负责招待你。” 阿朵儿想着心事,哦了一声,骑上马慢慢返回。 秦行之摇摇头,也继续往大齐这边走。 孙蒙急了,两人聊了半天,具体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谈婚论嫁,按小道士讲的那些故事中的桥段,契丹公主难道不应该追过来,直接跟小道士私奔了事吗? “契丹公主,我们小道士愿意!”孙蒙脑子一抽,开口就吼了一嗓子。 嗯? 阿朵儿回头迷惑的看了看孙蒙,陡然脸色一变:“啊呸,都是些自以为是的混蛋!”加快速度跑进本阵。 秦行之仗着神行符还没失效,一溜烟跑回孙蒙身边,怒视对方:“胖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咳咳,别乱讲呀,道爷是清白的!” 孙蒙乜斜着他:“别装了,朕懂。” “你懂个毛。沈怜儿什么性子你是清楚的,我要敢随便带个女人回去,信不信她就敢给我来一出退婚大戏。” 孙蒙乐了:“这话说的,你家沈怜儿的性子,朕干嘛要清楚?再说了,娶三个也是娶,多一个真不算什么事儿。这可是公主,妥妥的龙子……呃,龙女!” 秦行之哑然失笑:“那道爷岂不是成了龙骑士?” “什么?”孙蒙茫然。 “没什么。”秦行之摆手,“好歹是皇帝,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多关注点正事?大家都眼巴巴等着呢,赶紧弄完收工。” 孙蒙遥望对面耶律宗全:“契丹皇帝都没急,朕难道还不如他?……不过你说的对,朕确实有正事要办。” 孙蒙扯起嗓子大叫,“契丹皇帝陛下,朕有个事,想和你商议商议。” 耶律宗全满脸笑容:“莫非是关于我家阿朵儿?我们契丹没那么多讲究,只要阿朵儿自己愿意,朕是没什么意见。” “啊?您倒是挺着急……朕说的是另一件事。你看呀,我们互相称陛下、皇帝什么的,显得啰嗦还生分,朕觉得应该仿照民间规矩,你我都是一国之主,不如互称兄弟如何?” 耶律宗全愣住了。 皇帝互称兄弟当然没问题,可他耶律宗全年纪一大把,比孙蒙的老爹都年长,论起来那才是同辈之人,这辈分似乎不合适吧? 当然,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孙蒙肯定不会答应叫他伯父,两国君主其实也论不清辈分。 “行不行给个话啊?”孙蒙催促。 “那为兄就不客气了,皇弟。” “好说好说,皇兄,哇哈哈哈……” 第254章 朕让皇后去讲道理 两国君主的第一次会晤圆满结束。 从头至尾,耶律宗全都没问孙蒙大军压境的原因。这让杨旭等人十分意外,契丹皇帝还真是说话算话,合着就是为了相互认识一下,称兄道弟而来? 回到关内,孙蒙少有的主动召集三位文臣开会。 所谓三位文臣,当然是指杨旭、赵辉祖,还有身担侍读“要职”的秦行之。 孙蒙轻轻敲打帅案:“朕请诸位爱卿来,是为商议一件十分重要的国家大事。” 杨旭才被皇帝的不靠谱辈分论伤害,此时并不上当,翻了翻眼皮,心说陛下所谓的大事,恐怕是讨论如何帮小道士得到契丹公主吧? 说是国家大事就太不着调了,但这事如果能成,对大齐也确实有好处,因此杨旭也没打算阻止。 秦行之和赵辉祖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赵辉祖就不用说了,作为枢密院使随驾出征,本身就很悲催,没正经打仗且不说,即使打起来他也出不上力,军事上他其实不怎么懂。总之,目前来看,赵辉祖就是个路人甲的角色定位。 小道士对契丹公主没想法,但并不想妨碍孙蒙找乐子,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他能理解孙蒙。 孙蒙咳嗽一声,直接进入正题:“朕十分忧虑呐,作为朕的臣子,尊贵的大齐官员,小道士居然没个表字!这怎么能行?今天契丹公主问起,朕都替他脸红。” 嗯? 三人意外的看向孙蒙。 孙蒙继续道:“杨老大人,您学问高,不如您替小道士取一个表字?” 杨旭犹豫:“这……不太合适吧?” 师长赐字,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是说随便什么人都行。 直呼某人名字是很无礼的行为,所以一般没人直接叫小道士“秦行之”。通常无论同辈还是长辈,都应称呼一个人的表字,以示尊重或者亲切。 这个表字要伴随终身,名反而很少用到。赐字的师长,则必然和被赐字的人有摆不脱的联系。 孙蒙摸着下巴:“不合适……难道朕还要八百里加急请老道过来?” 秦行之色变:“别!杨大人受累,还是麻烦您给贫道取个字吧。” 有没有表字小道士无所谓,但孙蒙真请老道来,那老家伙对这种事肯定十分踊跃。就老道那文化水平,当初连名都弄不好,让他取字,谁知道他会搞出什么玩意儿?老道如今有钱享福了,可人总有无尽的欲望,他说不定会给自己取什么“多子”、“成群”、“旺盛”之类的表字,那谁受得了? 杨旭捋着胡须看小道士:“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老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您随便取个字,都比老道强一万倍。” “哦?老夫可是听说你秦行之自称‘神马都会’,我这点学问,恐怕还不入你的法眼吧?” 秦行之老脸一红:“这您都知道……贫道那是说着玩儿的。道祖他老人家都没这么讲过,我怎么可能真什么都会?您也知道,我这人最经不起刺激。” 杨旭心说,就是人来疯呗。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老夫就给你取一个表字。” “多谢老大人!回头贫道请你喝酒。” 杨旭沉吟道:“行之,出自道德经,‘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你师父学问不小呐,虽然他的名字挺……挺那个另类,老夫不得不说,他给自己徒弟取的名字十分不错。” 秦行之:“呵呵。” 杨旭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表字必与名相关,既然你的名出自道德经名句,表字不妨就叫‘闻道’吧。” 赵辉祖击掌:“取得好!” 秦行之念叨:“秦闻道……听起来怎么像个邪教组织的名儿呢?” 杨旭大怒:“不满意自己取。” “满意满意。”秦行之连忙堆起笑脸,“多谢老大人赐字,以后我就是有名有字的小道士喽。” 孙蒙也很高兴,冲秦行之拱手:“闻道兄。” 秦行之还礼:“……呃,胖子兄?不对不对,杨老大人,胖子好像也没有表字,要不一事不烦二主,您干脆给他也取一个?” 杨旭笑了:“陛下未成年便登基为帝,自然没有表字。皇帝乃九五之尊,登基后谁有资格用表字称呼?因此,即使有表字也作废了。” 秦行之了然:皇帝是龙不是人嘛。 孙蒙笑道:“好啦,小道士有了表字,这下算是全活了,也该讨论一下如何勾搭……呃,朕的意思是,契丹公主对小道士有意思,我们得成全呐。” “你哪只眼看她对我有意思了?”秦行之翻白眼。 “没意思,她能跟你在两军阵前聊那么久?行了小道士,你不就是担心沈怜儿不同意嘛,这事儿朕替你解决。” 秦行之顿时双眼发亮:“真的!” 杨旭和赵辉祖对视一眼,心说小道士果然都是装的,一听陛下有办法,立刻原形毕露了。也是,正常男人谁不喜欢美女?契丹公主长得漂亮,最难得的是,对读书人很崇拜,换成老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孙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朕后宫有佳丽三千,皇后不高兴过吗?没有!你小道士拼命划拉这么久,总共才几个女人?朕让皇后去跟沈怜儿讲讲其中的道理,她自然就明白自己不对了。” 秦行之大失所望,这算毛的解决办法。 沈怜儿如果和杨采薇一样“深明大义”,道爷还不一定喜欢她呢。 “贫道再重申一次,我忠于我家怜儿……呃,还有熊六梅、白牡丹,不经她们同意,绝不会往家随便领人,即使是公主也不行。那个,大家忙着,贫道还有功课需要完成,回见。” 秦行之懒得继续和孙蒙叨叨,神行符和清心符的作用时间都很长,到现在还没失效呢。这并不是好事,精神亢奋,一不小心还容易撞墙,秦行之决定回帐篷数手指头玩儿。 秦行之走了,孙蒙顿时也失去了继续讨论的兴趣,随便说了几句就宣布散会,回自己帐篷找杨采薇玩耍。 契丹方面,耶律宗全的目的还没达到,大军当然不会轻易离开。他专权惯了,没有和大臣商议事情的习惯。一般来说他召集大臣,与其说是议事,不如说是通知臣子按他的决定做事。 因此耶律宗全并没有升帐议事。 此刻,大帐里只有他和最疼爱的小女儿阿朵儿。 耶律宗全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告诉父皇,莫非你真看上那小家伙了?” 阿朵儿断然摇头:“当然没有!父皇,我们早就说好了的,这辈子我都不出嫁,一直陪着你。” 耶律宗全苦笑:“那是因为你从小喜爱汉人的学问,死活看不上契丹武士。其实在朕看来,汉人一些东西固然不错,比如上次你给朕说的真龙天子,但学问又不能当饭吃……” “父皇错了。”阿朵儿立刻不客气的反驳,“学问好当然能当饭吃,汉人还能靠学问做官呢。” 在整个契丹,敢打断耶律宗全的人不多,阿朵儿是其中一个,由此可见他对小女儿的宠爱程度。 耶律宗全心说,正是因为汉人靠那些有学问的读书人治理天下,才被咱契丹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当然,这个道理就没必要和阿朵儿说了。契丹虽然没那么多限制女人的规矩,其实女性地位本质上更低,阿朵儿又不可能掌权,懂那些道理没用。 “既然你这么想,那还跟父皇说没看上小道士?只要你喜欢,朕做主问大齐皇帝要他过来,给你做驸马。阿朵儿,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别的契丹女子像你这么大,孩子都生了。” 阿朵儿霍然起身:“父皇真可恶!再说一遍,我对那家伙没有任何想法。” 说完转身就走。 耶律宗全在她身后说道:“原来朕搞错了……也罢,既然你没那个意思,明天朕去大齐军营,就不带上你了。” 阿朵儿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耶律宗全:“您……要去大齐军营?” “是呀。今天朕和大齐皇帝聊得挺投机,可大家隔那么远说话很不过瘾。因此朕决定,明日直接去大齐军营,会晤那位新结交的皇弟。” “父皇要亲自入关?这……太危险了吧?” “朕也是堂堂契丹勇士,这点危险还没放在眼里,朕也不相信,懦弱的大齐人敢对朕不利。” 阿朵儿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女儿也一起去……您不要误会,我是不放心父皇,我要跟在您身边保护您。”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 阿朵儿急了:“您笑什么嘛?您知道我身手很好的,连古尔斤都打不过我。万一大齐人想对您不利,我一定能护着父皇安全退回。” 耶律宗全咳嗽着拼命把笑憋回,心说古尔斤怎么可能打不过你,他那是碍于你的身份,故意让着你。朕不信你这么聪明的人,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看来,小道士对你的吸引力不小啊。 最宠爱的小女儿一直看不上任何人,对耶律宗全来讲也是件愁事。阿朵儿能陪着他固然让人感觉良好,可耶律宗全十分清楚,继续拖下去,女儿的青春耽误不起。 就像所有父母一样,他从开始的高标准不断降低要求,到如今只要女儿能看上眼,即使对方是自己向来瞧不起的汉人,还是个道士,他也能捏着鼻子接受。 不得不说,耶律宗全属于急病乱投医,或者说是关心则乱。 阿朵儿固然对小道士有好感,也确实希望能再次见到小道士,但也仅止于此。 要不是秦行之有意无意的语言诱导,她甚至不会想那么多。随便碰上个读过书的奴隶,她都能请回来做师傅,两军阵前一口气吟诵完长恨歌的小道士,怎能不吸引她的注意力? 边吟诗,边拿棒槌教训人,这潇洒至极的风采,可不是随便什么读书人都具备的。 第255章 平生三大爱好 契丹皇帝竟然决定亲自入关会见大齐皇帝! 使者带来的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孙蒙一时间心中充满忧伤,瞧人家皇帝这霸气,再看看自己,好不容易出趟关吧,还得全程大军保护。人比人气死人,皇帝比皇帝有时也让人忍不住自卑。 杨旭则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都说咱家陛下不着调,可如今看来,契丹皇帝似乎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啊。难道说,老夫和同僚的认知有问题,其实天下皇帝都这个鸟样? 耶律宗全当然会带侍卫,可如果大齐发难,那点儿人根本不顶用。 杨旭和赵辉祖合计了半天,甚至连调兵遣将的步骤都想好了,却颓然发现,他们不可能,或者说,完全没必要抓契丹皇帝。 原因很简单,抓耶律宗全根本没意义。 就像以前说的那样,契丹有的,大齐也有,而且更好,契丹没有的,大齐还有。 这不是秦行之所知历史上的世界,大齐和契丹并没有根本性的深仇大恨。契丹喜欢打草谷,边关百姓损失确实不小,可这种恶劣的“习俗”,恐怕不是抓了契丹皇帝,就能替契丹人强制戒除的。 至于抓了耶律宗全导致契丹陷入大乱,杨旭认为他既然敢来,肯定有把握乱不起来。 总之,杨旭不得不承认,耶律宗全看似大胆冒险,其实风险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大,他还平白赚了个胆识过人、无所畏惧的好名声。 太他么会算计了! 杨旭现在十分担忧,万一咱家陛下有样学样,也想去契丹大营转一圈,那就糟糕透顶了——人家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咱可是膘肥体壮的大肥羊。 这,说不定也是耶律宗全的算计之一呢? 所以当耶律宗全带着阿朵儿和一群侍卫,大摇大摆进入大齐军营,杨旭都不愿意给他个笑脸。 双方在专门设置的大帐内分宾主落座,孙蒙主动介绍完杨旭和赵辉祖,左右看看:“咦,这么欢乐……呃,重要的场合,小道士怎么还没过来?” 一旁有侍卫低头禀报:“小道长说他要回避。” “回避……什么?” 侍卫为难的看了一眼阿朵儿,低声在孙蒙耳边说了几句。 “不行,你去告诉他,必须到场,否则朕把赐婚圣旨全部收回,就问他怕不怕!”孙蒙怒道,“你就这么跟他说,‘你猜,陛下会不会做出圣旨作废这么有趣的事呢?’” 侍卫还没回答,帐外传来小道士愤懑的大叫:“天呐,世上怎会有如此狠毒之人!” 孙蒙大乐:“哈,居然在帐外偷听?” 众人看向门口。 门帘一挑,小道士心平气和的走进来,满脸云淡风轻,一身道貌岸然,冲众人点头微笑:“贫道修炼起来总是忘了时间,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惭愧。” 赵辉祖和杨旭还好,已经习惯了小道士和皇帝的双重不着调。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哪见过这个,立刻就懵了。 阿朵儿指着秦行之:“你……刚才不是在外面大喊大叫吗,为什么现在是这幅样子?” 秦行之满脸茫然:“没有啊,可能是你听错了吧?贫道早已修炼至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么可能大喊大叫,那不科学!” 孙蒙撇嘴:“那要是我收回赐婚……” “咳咳,陛下你又调皮了!好了,大家都挺忙的,就别为一点小事费心思啦。” 耶律宗全看看秦行之,再看看神色如常的孙蒙,心中充满惊讶。小道士居然敢毫不客气的打断皇帝的话,而皇帝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世上不缺胆大包天的人,契丹也不是没出现过敢和皇帝顶嘴的家伙,不过那些人坟头的草……哦,契丹不实行土葬,总之,契丹皇帝从不惯臣子的毛病,谁敢冒犯,绝对死路一条,弄不好还得搭上自己的部族。 孙蒙指着秦行之给两人介绍:“这家伙两位昨天已经见过了,他叫秦行之,是朕的侍读。对了阿朵儿公主,你昨天问他有没有表字,朕现在可以自豪的宣布,这个真可以有!秦行之,字闻道。” 阿朵儿不满的看着秦行之:“你果然有字!为什么昨天告诉我说没有?” “呃,其实是刚起的。” “你骗人,我不相信。” 秦行之乐了:“有意思,这种事我有必要骗你?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耶律宗全咳嗽一声:“阿朵儿先别闹,父皇有事要和大齐皇帝商议。” 阿朵儿狠狠瞪了秦行之一眼,不做声了。 秦行之腹诽,什么叫“先别闹”?合着一会儿你们谈完正事,她就可以闹了是吧?说来奇怪,道爷想来想去都没招惹过这位契丹公主,她哪来那么大怒气值? 啊呀不好,按照狗血电视剧的经典桥段,这分明是爱上道爷的前奏! 秦行之悚然而惊。 尽管一直有建个大大后宫的“伟大”理想,他对阿朵儿却并不感兴趣。龙骑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公主身份尊贵,耶律宗全也明显不是讲理的人,可想而知,如果真娶了阿朵儿,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建后宫了——除非他实力强大到有信心击败契丹大军。 小道士也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开始苦思冥想让阿朵儿对自己失去兴趣的办法。 耶律宗全说道:“皇弟,看你也是个痛快人,我们就明说得了。听说你被恨天宫的人刺杀挟持,这次带兵来边境,应该是打算攻打恨天宫吧?” 孙蒙脸一红:“这事儿都传到契丹了?” 耶律宗全摆摆手:“皇弟不必不好意思。恨天宫实力强大,手段也十分诡异,咱们做皇帝的,又不可能每天戒备森严,让他们侥幸得手,这并不丢人。” “皇兄这么说,朕心里就好受多了。” “想必你也知道,恨天宫主是契丹国师,按说朕应该从中斡旋。但皇帝乃真龙天子,尊严不容亵渎,恨天宫敢挟持皇弟,此事绝不能容忍!朕表个态,你要带兵攻打恨天宫,朕绝不阻拦。” 孙蒙大喜:“你的意思是,借道契丹也没问题?” 耶律宗全也不矫情,点了点头:“朕会通知各部族,允许大齐军队通过。不仅如此,大齐还可以沿途补充粮草——不过你也清楚契丹的状况,你们必须花钱买。” “朕不差钱。” “很好!” 这达成协议的速度,不敢说后无来者,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了。好歹都是一国之君,讨论的又是大军征伐这么重要的事,要不要这么不慎重? 杨旭忍不住重重咳嗽。 孙蒙看向杨旭:“杨老大人有话说?” 杨旭拱拱手,对耶律宗全道:“恨天宫坐落在契丹境内,占据的还是契丹圣山。若是他们与世无争也就罢了,现在竟下山参与契丹事务,陛下恐怕早就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吧?恰好恨天宫得罪了大齐,您这么通情达理,这是准备坐山观虎斗啊。”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不错,朕就是这么想的。都知道文人心眼多,朕就没指望瞒过你们,那又如何,难道你们还能因此不讨伐恨天宫?” “话不能这么说,契丹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 “朕说过,契丹可以提供补给。” “那是要花钱买的!” 耶律宗全撇嘴:“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朕不下旨,你们大齐就算再有钱也买不到补给。从大齐运送粮草到契丹,可没那么容易。” 杨旭由衷赞叹:“既能灭掉心腹大患,还能消耗大齐军力,顺便又能高价卖牛羊草料,陛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 耶律宗全看了一眼旁边的阿朵儿,眉花眼笑:“谬赞谬赞,朕也是跟你们汉人学的。” “但陛下须知,我大齐君臣也不是傻子。”杨旭淡然道,“正像我家陛下所说,咱大齐不差钱。与其让契丹占这么多便宜,即使浪费财力物力从大齐运送粮草,外臣觉得也比较划算。” 耶律宗全愣了愣:“你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齐不怕麻烦。” 耶律宗全看向孙蒙:“皇弟,你不会也这么傻吧?” 孙蒙嘿嘿一笑:“朕听杨老大人的。” 并不是孙蒙谈判经验丰富,也不是说他爱惜国家财力,这家伙对大臣们向来十分信任。再说了,从大齐运送粮草好啊,一溜儿排开浩浩荡荡,多热闹! 耶律宗全脸上带出几分鄙夷:“皇帝怎能听臣子的?没这个道理。” 孙蒙不以为然:“听人劝吃饱饭嘛,成天忙着拍板做决定,还怎么愉快地吃饭?皇兄不妨也试试,有事别人替你忙,这感觉不要太爽。” 耶律宗全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相信,只要他敢放权,手下大臣就敢造反,你还别拿契丹大局说事儿,有资格造反为什么不造?大齐讲究君君臣臣,契丹可不信那一套。 沉默半天的小道士忽然一拍桌子:“国家大事重要,喝酒吃肉同样重要。契丹皇帝来了,陛下怎能不拿出好酒招待人家?来人,上酒,用大碗!” 耶律宗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秦行之。 孙蒙也愣了:“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谁说的?那绝对是造谣!贫道平生有三大爱好,杀人喝酒逛窑子。我喝酒很讲究的,一般都是抱着坛子直接灌,今天勉强用酒碗喝,那是不想欺负你们。” 小公主你可看仔细了,道爷比契丹人还粗鲁。 第256章 朕觉得你挺合适 正在商讨的事,说关系到契丹国运都不夸张,就这么被不知轻重的小道士生生打断,让耶律宗全十分郁闷。 更郁闷的事还在后头呢。 孙蒙竟然半点责怪小道士的意思都欠奉,甚至颇为兴奋:“来人呐,照小道士的吩咐摆酒。” 侍卫很快就把碗摆好,给每人倒满酒,连阿朵儿都没落下。酒确实是好酒,耶律宗全随便用鼻子一闻就知道。契丹人虽然不种粮食,不会酿酒,但勇士嘛,没有不好酒的。 阿朵儿闻到酒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秦行之顿时精神大振,端起酒碗示意:“陛下和公主是客人,贫道代我家陛下,先敬二位一碗。” 说罢,把酒碗举到嘴边,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 爱酒的人就见不得别人喝酒,耶律宗全的酒瘾瞬间就被勾了上来。算了,也不差这点功夫,先过过酒瘾再说。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好,爽快!” 大嘴一张,整碗酒一饮而尽。 秦行之朝阿朵儿挑挑眉毛:“公主请。” 阿朵儿摇头:“我不喝。” “别呀,酒可是好东西。不瞒你说,我这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必须得喝酒,不喝哪来的勇气和魄力?每天不喝个十斤八斤,我浑身难受!再说了,贫道这是代陛下敬酒,你不喝可不像话。” 连皇帝都搬出来了,阿朵儿无奈,只好端起酒碗凑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秦行之有自己的表演目的,并不想灌醉阿朵儿,因此也不勉强她,而是挥手让侍卫给自己和耶律宗全再次倒满。 杨旭和赵辉祖依次敬耶律宗全。 秦行之为了表现自己的粗鲁,主动陪酒,而且每次都是一饮而尽。大齐的酒度数虽然不太高,可三碗下来,小道士仍旧醉意上头,看东西也开始朦胧起来。 阿朵儿一直失望的看着秦行之。 不得不说,秦行之的策略目前来说是成功的。在阿朵儿心目中,文人墨客不是不能喝酒,但必须保持优雅的姿态。比如捏一只拇指大的小酒杯,轻轻抿那么一下,然后诗兴大发,吟诵出无数华丽丽的诗词。 大口喝酒、大碗吃肉,那是莽夫所为。 孙蒙一口酒都没喝。 不是不给耶律宗全面子,他酒量实在可怜,估计一碗下去立刻就能醉倒。有些热闹是不能随便凑的,一旦醉倒,后面的热闹可就跟他没关系了。别怀疑,就算是爱胡闹的人,也懂权衡利弊。 耶律宗全也没劝孙蒙的酒。 身为契丹人,三碗酒根本不算个事儿,耽误不了他接下来和孙蒙继续商议。可大齐小皇帝一看就是个菜鸟,耶律宗全可不想灌醉他,导致商谈中止。 小道士脑子眩晕,坐在那里低着头发呆。 杨旭松了口气,心说这家伙总算消停了。耶律宗全很重视这次会面,杨旭同样如此,毕竟大齐借道契丹征伐恨天宫,无论契丹反应如何,这件事是无法避免的。 其实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杨旭此前根本料不到耶律宗全会同意大齐军队进入契丹。 然而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者说像杨旭这样的朝廷大臣,不能争取最大的收益就算不合格,既然知道耶律宗全也希望消灭恨天宫,他当然要尽量让契丹付出点代价。 杨旭看着耶律宗全:“陛下,银钱购买粮草之事,并不是不能商量。但契丹一点都不想付出,打算坐收渔翁之利,这恐怕不合适。既然陛下也希望能剿灭恨天宫,外臣觉得,你我双方应该合作才对。” “哦,怎么个合作法?” “大齐也不求契丹倾尽全力,至少应该派一两支队伍协助我们,毕竟我们不熟悉白马山的环境。” 耶律宗全立刻否决:“不可能。你们不清楚恨天宫的可怕,他们有奇怪的法门,能让契丹人发狂!朕如果答应派兵,那是故意害你们。” 杨旭见识过契丹人发狂的样子,皱眉道:“难道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耶律宗全苦笑:“如果有办法,朕又何必拜恨天宫主为国师?如今恨天宫人全部消失,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朕心里也着实轻松了不少。” 杨旭郁闷了,按耶律宗全的说法,让契丹人出兵确实不行,可除了骁勇善战的契丹骑兵,他们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了。 小道士的声音传来:“多大点事儿嘛,你们契丹肯定不止契丹人,既然恨天宫只能让契丹人发狂,你们就派其他民族的人协助大齐呗。” 杨旭和赵辉祖眼睛顿时一亮。 耶律宗全不以为然:“那些都是奴隶,又不是契丹勇士,能帮什么忙?” 秦行之醉眼朦胧的看着耶律宗全:“你傻啊?” 这没有丝毫敬意的话,让耶律宗全脸一沉就想发火。他可不是孙蒙那样的不着调皇帝,多少年了,就没人敢对他这么不客气过。 阿朵儿及时拉了一把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回头看女儿,只见阿朵儿哀求的看着自己。他心里不免有些糊涂,阿朵儿不是说不喜欢小道士吗,为何现在又为他求情? 秦行之醉意上头,根本没注意到耶律宗全的异样,乐呵呵地说道:“咱说句大实话,除了骑兵,契丹还有什么?大齐讲究个面子,杨老大人想的,无非是不能让契丹白占便宜。这就好比咱去买菜,明明不差钱,也要为几个铜板拼命讲价,为什么?不想被人当傻子呗。 你们契丹付出一群奴隶,也算出了份力,大齐面子有了,你们又不必损失契丹武士,这是妥妥的双赢嘛。” 耶律宗全呆住了。 阿朵儿一时间心潮澎湃,默默背诵:“入门不拜逞雄辩……逢时吐气思经纶……原来他并非粗俗不堪,而是诗仙李白那样风流不羁的人物。” 普通人成天醉醺醺的那叫酒鬼,如果是李白那样的人物,就完全不同了。回想刚才秦行之大碗喝酒的风采,阿朵儿忽然觉得,他就应该那么做才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秦行之没有斗酒诗百篇。 还好只是心声,否则真说出来让杨旭和赵辉祖听到,恐怕要暗中嘲笑契丹公主没见过世面。法子固然还行,但因此就说小道士有多睿智,那就有点过了。 “如此……朕没意见。”耶律宗全看向孙蒙:“皇弟意下如何?” 孙蒙笑道:“小道士出的主意,那肯定是极好的,不过这事儿还得问两位大人的意思。” 杨旭捋须微笑:“老臣觉得可行。” 赵辉祖附和:“臣赞同杨老大人。不过,人数上必须有个标准,人太少不行。” 耶律宗全大笑:“奴隶而已,全送给你们又如何?” 他确实没什么可在乎的,反正奴隶没了还可以再抓,现在这些奴隶,也是历来打草谷积攒下的。大齐、高丽,甚至女真人、蒙古人,能抓奴隶的地方多了。 “奴隶可以给你们,但他们做奴隶做惯了,其实没多少战斗力,就算用来送死消耗恨天宫力量,也得先训练一下,给件兵器吧?这事儿契丹也不管,你们必须自己收编训练。”耶律宗全补充道。 杨旭点头:“只要陛下把人送来,一切我们自己处理。” 耶律宗全扫视众人,眼珠一转,笑道:“我们契丹也是很忙滴,没那个时间给你送奴隶。这样吧,朕叫各部族把奴隶集中到都城,你们派人来接收好了。” 伸手一指秦行之:“朕觉得,他去接收就挺合适。” 秦行之打了个激灵:“我?” “不错,主意是你出的,你不去接收谁去?” “这不合适!贫道是方外之人,还得刻苦修炼勇猛精进呢。再说了,我一个与世无争的道士,你让我去训练士兵,专业也不对口哇。” 开什么玩笑,不回京城享福,跑契丹那种苦寒之地受罪,道爷脑子抽了不成?再说了,契丹和大齐关系可没多么好,到时候被找个由头扣押甚至斩首,也不是不可能。 阿朵儿插嘴道:“你是读书人,文武双全……” “你才是读书人,你们全家都是读书人!文武双全什么的,那是开玩笑,不能当真的。” 孙蒙瞅瞅阿朵儿和秦行之,再看看眼中含着笑意的耶律宗全,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小道士,朕也觉得你最合适,就这么定了吧。” “什么呀就定了?”秦行之大急,酒意都消散了大半,“我不同意,我还急着回京成亲呢。” 孙蒙不以为意的摆手:“放心,耽误不了你成亲。你去契丹接收他们,送回大军,就可以回京交旨了嘛。”心中暗笑,说不定还能多弄回个媳妇,凑桌小道士说的麻将呢。 杨旭眨巴几下眼,也劝:“小道士就辛苦一趟吧。” 秦行之怒了:“凭什么?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我是侍读,光拿钱不干活的那种官。现在让我去契丹,胖子你说,这是不是出尔反尔,说话像放屁!” 敢逼我去契丹受罪,道爷懒得给你留面子。 孙蒙讪笑:“朕也是为你好。” “好你个大头鬼。契丹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爱去你去,道爷反正不去。” 耶律宗全并不因为秦行之骂契丹鸟不拉屎而生气,因为他顾不上,正为小道士的咄咄逼人而惊讶呢。君不君臣不臣,大齐也太奇怪了吧?耶律宗全心想,这样的国家,君主毫无威严,恐怕很快就会被赶下台砍了脑袋……嗯,看来大齐不足虑呐。 孙蒙终于也恼了:“我倒是想去,去得了吗?小道士,你就当替我去契丹……旅游一趟,回头我给你涨薪水。” 秦行之根本不上当:“别逗了,道爷早弄清楚了,薪俸你说了根本不算。” 杨旭在一旁说道:“薪俸确实有标准,改动需要中书省商议通过,但小道士你别忘了,大齐光拿钱不干活的官职,可不止侍读。” 秦行之冷笑:“呵呵……贫道如今不差钱。” 第257章 根治契丹打草谷之法 “我叫秦行之,万万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接受了去契丹的使命……” 小道士回头看看远方的边关,坐在马上自言自语。 他不想去契丹,一方面是不愿受苦,另一方面,也担心杀入圣对付他。虽然耶律宗全说恨天宫人消失了,可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再出现? 本来所有人都没办法说服他。杨旭等人十分清楚,秦行之和孙蒙并非简单的君臣关系,假如孙蒙发火下旨,小道士真敢直接走人,何况孙蒙根本就没有用权力压迫小道士的意识。 最后还得是耶律宗全,路子野、本钱足。 先是信誓旦旦保证,即使恨天宫人再出现,也一定不允许他们对付小道士,然后开始诱之以利。 “小道士,你来我契丹接收奴隶,朕封你做官。” 秦行之笑:“不好意思,贫道已经是官了,而且业务轻松待遇好,老板人也挺不错,我暂时还没打算换个工作。” “不,你没听明白,朕的意思是,你既可以在大齐做官,同时还能做契丹官员。朕跟你明说吧,契丹官员薪俸虽然低,可是但凡朝臣,都能拥有牧场!” “牧场?”秦行之看向耶律宗全,“你的意思是,契丹实行分封制?” 耶律宗全摇头:“朕不太懂分封制是什么,但在自己的牧场,你能创建自己的部族,并且拥有绝对权力,堪比帝王。” “有初夜权吗?” “什么权?” “咳咳,没什么。”秦行之怀疑的看着耶律宗全,“你是说一不二的契丹皇帝,以前也不认识我,为什么对贫道这么优待?这其中必有蹊跷。” 耶律宗全摆手:“你想多了。皇弟和两位大臣都希望你去契丹接收奴隶,朕为两国能达成合作,自然要不遗余力帮忙。” 秦行之也不是没怀疑,耶律宗全的决定和阿朵儿有关。可他就是再自大,也不敢想象,一个皇帝居然会为了女儿随便封官许愿——毕竟,孙蒙这种奇葩皇帝,整个天下,不,纵观历史,都从来是大齐皇族特产。 所以说小道士还太年轻,不明白做父母的心情。作为帝王,耶律宗全对儿子们或许有戒心,那是因为儿子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女儿永远不可能争权,反而能得到纯粹的父爱。 但秦行之仍然没松口:“牧场啊,创建族群啊什么的,太麻烦,贫道不喜欢玩经营模拟游戏。” 杨旭低声道:“小道士,契丹也有土特产!” 就是这句话,最终打动了秦行之。 逻辑上讲,土特产再好,也不如拥有自己的势力。可惜秦行之并不想一辈子蹲在契丹,赚一笔银子回京享福,对他才有吸引力。 实际上,他对在大齐发展势力也没兴趣。这是个天上有神仙的世界,俗世势力再强大,也无法和做神仙相比。当然,做神仙这个目标属于所谓的理想:前景非常美好,却又基本难以实现。因此小道士并不排斥做官发财。 银子这种东西,从来就没人嫌多。 秦行之在孙蒙殷切目光的注视下,勉为其难的点头:“也罢,既然你这么有诚意的看着我,贫道只好去契丹走一趟了。” 孙蒙大喜:“谢谢啊。” “这声谢道爷可不敢接,你思路太神奇了,又不是你自己去契丹,我也没相机……那种‘你替我去看看’的鬼话,你不会真相信吧?” 孙蒙一本正经:“为什么不信?朕是天子,不能随便乱跑,让最信任的臣子替朕周游天下,朕觉得相当有意义。” “贫道替你的智商担忧……” 无论如何,秦行之算是答应出使契丹,接收契丹人送给大齐的奴隶。据耶律宗全说,刨去女人和年纪太大太小的,至少也得上万人。这当然不是契丹人的全部奴隶,说归说,耶律宗全不可能把所有奴隶都交给大齐,还得靠奴隶干活伺候贵族呢。 孙蒙很讲义气,把大力营调给小道士做护卫。 许天豪梦想出山谷,正是为了能建功立业。这次护送秦行之出使契丹,皇帝亲口许诺,回来后论功行赏,他自然非常高兴。 第二天耶律宗全带大军回京。 秦行之还得等。 这是正式出使,圣旨需要经过中书省,即使用八百里加急,一来二去也耽误了不少天。 秦行之不傻,谁要是完全相信上位者的话,死都不知怎么死。杀入圣真出现了,大力营估计不好使,于是让信使给家中带信,要求胡一菲来边关给自己做保镖。 到时候打不过,至少能让胡一菲带着飞走。 胡一菲并不愿意来,说什么“小道士要得太狠,我受不了”,让双胞胎好几天都十分幽怨。秦寿关心徒弟安危,狠狠训斥了胡一菲一顿。 其实根本没必要,心誓约束下,胡一菲完全无法抗拒秦行之的心意,发了顿牢骚,第二天就乖乖飞到边关。而且见到小道士,立刻就冒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胡一菲是最后底牌,二柱子这个肉盾不可不带。 于是最终秦行之出使契丹的班底,就是狐狸精胡一菲、前山贼二柱子,以及一千大力营战兵。 终于这天一切就绪,秦行之准备启程。 孙蒙自然要来送他。 大营外,孙蒙端着杯酒,眼泪汪汪的看着秦行之:“闻道兄,此去契丹任重道远,危机重重,一定要珍重啊!” “别闹了胖子。”秦行之翻白眼。 死胖子当然不可能是真担心,否则他一开始又何必非要道爷去契丹出差?如今故意搞出这幅情深义重的模样,大概是表演欲发作了。小道士为了升官发财外带赚点外快,被迫答应去契丹,心情说不上特别糟糕,但也不愿配合他。 孙蒙继续表演,把酒杯递给秦行之:“请满饮此杯,朕在京城翘首以盼,恭候闻道兄得胜归来。” “贫道不喝酒。” “咦,你不是平生三大爱好,杀人喝酒逛窑子吗?” “少装,不信你看不出我是在骗契丹公主!” 孙蒙嘿嘿直笑:“可惜啊,某人的策略完全失败喽。你故意装粗俗,反而让她对你更有好感了……奶奶的,人比人气死人,都没地方说理去!小道士,你以前说大理王子有泡妞神通,朕怎么觉得,你说的是你自己?” 秦行之讪笑:“人太优秀了,也是一种痛苦。我真想问问她,到底看上贫道哪点,我改还不行吗?” “啊呸,朕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那种又想当什么,又想立牌坊的主儿。你要是真心躲着她,那天最后又何必给她写诗?这分明是欲擒故纵,三十六计都用上了,你的目的昭然若揭。” 秦行之正色道:“首先,那天我喝醉了,做事难免有点冲动。其次,我给她手抄了一首李白的诗,这不能叫做写诗。” “那请问你把字写得那么好干嘛?” “这话你觉得公平吗?道爷书法水准高,想写差也做不到啊。” 孙蒙撇嘴:“行了,越解释越苍白。朕明白你打什么主意,无非是让阿朵儿疯狂迷上你,最好能达到不嫁给你就活不了的程度。到时你提任何条件,比如纳妾,契丹皇帝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见到沈怜儿也有话说:你看人家堂堂公主,要死要活的非嫁给我,好歹是条人命,咱能忍心让她去死?” 秦行之满脸震惊:“胖子,难道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智商噌噌往上涨啊。” “朕本来就智慧超群,平时不稀动脑子罢了。” “不对不对……道爷明白了。”秦行之冷笑,“你把事情和杨采薇说了,这是她帮你分析的。” 孙蒙摸摸鼻子:“她提示过两句……但主要还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秦行之摇头叹息:“你俩凑一块儿,不抓紧时间玩造人游戏,研究道爷的事干嘛?无聊。” “总之,朕和杨老大人都非常支持你勾搭契丹公主,因为这有着重大政治意义。等她成了你媳妇,契丹打一次草谷你就揍她一顿,嘿嘿,就问耶律宗全怕不怕。” 秦行之乐了:“你觉得我有多傻,凭什么契丹打草谷,我就揍自己媳妇?再说了,我和阿朵儿是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照我说,你娶她才比较靠谱。” 孙蒙断然道:“我和你不同,我是专情的人!” “这话说的,道爷也很专情。” “哈,一下娶三个媳妇的人,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专情,你还能要点脸吗?”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理论上,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从来没资格谈专情。但秦行之很清楚,孙蒙确实没动过任何一个宫女,因此谁都没法否认,他目前当得起专情两个字。 心理上,孙蒙也比秦行之专情。 秦行之不动胡一菲,并非不想,而是不敢动。孙蒙那是真不想,除了杨采薇,宫女也好,外面见到的美女也罢,他几乎完全无视。 孙蒙斗败小道士,心情顿时大畅。 招手让许天豪过来:“许将军,这次大力营负责保护小道士出使契丹,具体原则你可清楚?” 许天豪握拳砸胸:“末将明白,大力营一定会保护好小道长。万一有事,即使全军覆没也要保证小道长能顺利返回大齐。” “如果为了保护小道士,必须杀契丹皇帝呢?” 许天豪一愣,想了想才回答:“末将必不会手软。” 孙蒙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问:“那么,如果必然会导致两国战争,不死不休的那种,甚至会让大齐灭国,百姓生灵涂炭呢?” 许天豪满脸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道士的命再宝贵,皇帝再看重他,应该也不如江山社稷重要吧。从许天豪的角度讲,自然倾向于牺牲秦行之,他认为皇帝也是类似想法。可既然如此,为何皇帝要问?当着小道士,又让他怎么开口? 孙蒙失望的叹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朕现在明确告诉你,任何情况下,注意,是任何情况,都必须保证小道士能安全返回京城。别说杀契丹皇帝,挑起两国死战这么点小事了,就算把天捅破一个大口子也在所不惜!” 许天豪呆住了,陛下您不会是认真的吧? “听明白没有?”孙蒙断喝。 许天豪下意识一挺身:“末将尊旨!” 第258章 朕胆子挺大 跟金大丫差不多,见到所谓的契丹都“城”,小道士一行人也被震住了。 二柱子喃喃道:“这都城也太寒碜点了吧?咱飞熊寨当初虽然混得挺惨,好歹还有几座木头房子哩。” 秦行之顾不上发表感慨,因为他已经看到一队契丹骑兵飞驰而来,最前面正是红衣黑马的阿朵儿。实际上,他们这一路都有契丹人陪同,契丹不可能让他们在境内随便乱走,因此使节团的行踪并不是秘密。 来到秦行之面前,阿朵儿轻盈的翻身跳下马:“秦闻道,你终于到了……她是谁?” 秦行之回头看了眼胡一菲,眼珠一转,立刻进入睁眼说瞎话模式:“她呀,记得上次和你提到过,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沈怜儿。” 胡一菲睁大眼睛:“哈?” 阿朵儿蹙着眉上下打量胡一菲:“我听说南人有许多规矩,特别是读书人,最不愿让女眷抛头露面,你怎么会带她一起来?”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这人向来没规矩。” “失望?”阿朵儿摇头,“不,恰恰相反,我现在很高兴!” 秦行之不解的看着她。 可惜阿朵儿并不准备解释,而是对胡一菲行了个礼,乐呵呵地说道:“欢迎怜儿姐姐来契丹做客。” 胡一菲搞不懂小道士的意思,但冒充一把沈怜儿绝对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又不是没冒充过。 “阿朵儿你好。”胡一菲露出矜持的微笑,一副大户小姐的做派,“小道士经常提起你,说你是有文化、有长相、有钱、有权的四有女青年。今日这么一看,何止四有,你还能骑马呢,比我家小熊……哦,就是熊六梅,你比那个傻娘们可强多了。” 阿朵儿眉花眼笑:“过奖过奖,其实您骑术也不差。” 何止不差,狐狸精妖力稍微泄露出一丝,别说骑马,就是骑头野猪,它也会乖得跟孙子一样。 两个人把使节团和骑兵晾在一旁,聊得火热。 二柱子妒忌得要命:“明知沈怜儿是原配,还能聊得这么投机……又是一个主动往坑里跳的,还他么是个公主,哪说理去?” 两个女人净说些没用的,秦行之觉得挺无聊,四下打量了一番,注意到骑兵中领头的家伙满脸焦急,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不敢打断阿朵儿。 “老兄有事吗?”秦行之主动打招呼。 “@*#~%……”骑兵头领说了句契丹话。显然,他听不懂,也不会说汉语。 阿朵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对胡一菲歉意的笑笑,用契丹语吩咐了骑兵头领几句。 骑兵头领连忙来到秦行之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然后站起身,扯开嗓子……唱了首歌。 使节团成员面面相觑,包括秦行之在内,谁都不懂这是什么仪式。如果是边关守军,说不定能明白这是契丹特有的传旨方式,可大力营一直隐藏在山谷里,论见识还不如小道士呢。 要不是这人两手空空,秦行之差点以为他接下来会敬献哈达。 骑兵头领唱完退下。 阿朵儿见秦行之满脸懵圈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解释道:“刚才他是向你宣旨,我们契丹没有文字,因此传旨都用这种方式。” 秦行之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明白归明白,听不懂契丹话也是白搭,还好阿朵儿接着便化身翻译:“上次你答应来契丹出使,父皇许诺要封你为官。天子一言九鼎,当然不会食言。这道圣旨,就是封你官职的。” 秦行之顿时高兴了:“贫道平生最敬佩说话算数的人!不知你父皇给我封了个什么官?” “左林牙。” “……不懂,这是什么官,待遇高吗?” “隶属大林牙院,主管文事,差不多相当于大齐的翰林学士吧,主要负责替皇帝拟旨。” 秦行之迷惑:“替皇帝拟旨……别逗了,今天我才知道,契丹传旨都靠唱的,之乎者也恐怕用不到,有必要拟旨吗?” 阿朵儿摇头:“当然有必要。要知道,皇帝的旨意不一定适合唱出来,大林牙院的责任之一,就是把旨意变成朗朗上口的歌谣。” “作曲家?也不对,按贫道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少数民族的歌谣曲调也是固定的。因此正确的称呼,应该是作词家。阿朵儿,你父皇是在忽悠贫道吧,这种文官,怎么可能拥有牧场?” “为什么不能?”阿朵儿不解。 “别以为我不懂,契丹以实力论高低,一个文官没有兵权,就算拥有牧场,早晚也得让别人抢去。” 阿朵儿笑了:“谁说林牙是文官?所谓文官武将,那是大齐的规矩,契丹可不讲究这些。林牙同样可以拥有部将,只要你养活得起他们。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父皇赐给你的牧场了。有了它,你才能招收牧民放牧牛羊,才有足够的财力养活招揽来的勇士。” “真的?那我的牧场在哪儿?” “等你去看过就知道了。”阿朵儿并不准备回答。她心想,别说你秦闻道只是个陪皇帝读书的小官,就算官再大,在大齐也不可能有封地。就不信你见到那么辽阔的一片草原,还能不心动。 秦行之也没追问,皱眉沉思起来。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小道士认真思考的表情,立刻让阿朵儿和胡一菲怦然心动。 胡一菲也就罢了,立了心誓的妖精没人权。 阿朵儿其实挺冤的。一开始她对秦行之真没什么想法,可是小道士接二连三装逼,又是吟诵长恨歌,又是张狂到没边地指点耶律宗全,最后还借着酒劲“不小心”露了一手书法,再加上耶律宗全和孙蒙有意撮合,她闲着没事的时候,难免要浮想联翩。 比如现在,她仿佛能看到,秦行之最终留在契丹,两人在草原上纵马飞驰,跑累了,找块松软的草地,相拥着吟诗作画……这简直是梦幻般的生活! “咳咳!”秦行之的咳嗽声惊醒阿朵儿。 阿朵儿想象的画面已经到了某个不宜描述的阶段,但她被惊醒后并没露出羞涩。契丹风俗不同,女子遇上心爱的男人,主动去追一点都不丢人。阿朵儿喜欢汉人文化,可她终究还是契丹人。 阿朵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想通了,他来契丹,打的是搂一耙子就走的主意,官职、牧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他又没打算一辈子住在契丹。皇帝赐予的牧场,应该很值钱吧?到时候找个机会卖掉,绝对能大赚一笔。 嗯,不知道官职能不能卖呢? 小道士根本不明白,拥有一处牧场,而且还是皇帝御赐、受皇帝庇护的牧场,有多么宝贵。 可以这么说,只要付出很少的一点努力,他就能毫无风险的创建自己的部族,成为说一不二的族长。 当然,即使他明白这点,估计也不会改主意。契丹的物质条件摆在那里,和大齐京城就没有一点可比性。再说了,族长在自己部族内固然有绝对权力,终究得听皇帝的,耶律宗全可不是孙蒙,不会任凭小道士瞎胡闹。 “阿朵儿,我们去见你家父皇吧。” 使节团在骑兵护送下,进入契丹都城临潢,一个没有城墙,由大大小小帐篷组成的所谓城市。 契丹也有类似馆驿的地方,毕竟再蛮不讲理的国家,它也得接待使节。骑兵引着其他人去安排住处,秦行之则在胡一菲的贴身护卫下,和阿朵儿一起来到皇帝的大帐。 大帐开口朝东。 走进大帐,只见契丹大臣一南一北分列两边,最里面,也就是正西方,巨大而华贵的地毯上,耶律宗全席地而坐,斜靠在一张巨大的桌案后。 见秦行之进帐,耶律宗全坐直身体,目光炯炯看着他,但并不主动开口说话。 大臣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小道士。 耶律宗全拿主意赠给大齐一万多青壮奴隶,说实话这些大臣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要知道,耶律宗全自己不可能拥有这么多奴隶,每个部族都需要往外交人。在契丹,奴隶和牛羊金银一样都是财富,都是大家流血流汗好不容易抢来的,谁往外白交能不肉疼? 然而契丹皇帝权威极重,做出的决定不容置疑。大臣们甚至不敢表露心中的抱怨,否则如果皇帝发怒,不仅奴隶得上交,说不定自己部族也得变成奴隶。 可对于前来接收奴隶的大齐官员,大臣们就没必要待见了。 秦行之上前几步,冲耶律宗全躬身打稽首:“大齐使节秦行之,参见契丹皇帝陛下。” “大胆!” 一名大臣怒喝:“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陛下,这汉人实在无礼,臣提议棒杀他!” “五马分尸!” “臣要求和他决一生死,替陛下雪耻。” 有了开头的,其他大臣当然要凑个热闹。也不能算无理取闹,一般使节来契丹都行单膝跪地礼,尊重民族传统嘛。像小道士这样的,至少耶律宗全登基以来还没出现过。 秦行之看了眼桌案后的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眼中带着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秦行之哈哈大笑:“哟呵,汉话都说得挺溜嘛。你们神经病呀,道爷不仅是使节,还是道士哩,打稽首就是我们的最高礼节。我们道士跪天跪地跪祖师,跪凡人是害他,我敢跪,你们皇帝敢接吗?” 众人看向皇帝。 耶律宗全微笑:“朕胆子挺大,你不妨跪一个试试。” 第259章 天下最佳准岳父 秦行之义正词严:“不行,贫道绝不能害陛下!” 耶律宗全收起笑容,挥手道:“古尔斤,小道士不愿跪拜朕,你带人去帮他一把。” 古尔斤早就想报仇了,立刻兴奋地答应一声,带着七八个亲卫勇士冲向秦行之。 秦行之大惊,将棒槌往前一伸,乱七八糟的叫:“古尔斤,你脑袋不疼了?别逼我出手,否则道爷敲出你的脑浆,那玩意儿见风就化,可灌不回去,到时候只能用水代替,以后你就成脑袋进水古尔斤啦。” 古尔斤冷笑:“老子有兄弟帮忙,才不怕你。” 亲卫勇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擒住秦行之就往地上按。和契丹武士比力气,秦行之就是个渣,坚持了不到一秒,眼看就被他们按得双膝着地。 “胡一菲,帮忙啊!” 秦行之急得大喊。 胡一菲轻轻扬手,就听天空中咔嚓一声闷响,凭空打了个旱雷! 嘶—— 全体契丹人倒抽一口冷气。 没法不震惊,契丹文化比大齐落后,更害怕天威。凭空打雷这种没法解释的现象,一般人碰上了都得伏地跪拜好几天。 趁着古尔斤等人愣神,秦行之甩开他们,跳到胡一菲身边,赞赏地说道:“你这个女奴愣是要得,出手十分及时,道爷很欣慰,回头奖赏你哦。” 胡一菲愣愣道:“其实,我还没出手……” “哈?”秦行之呆住了。 “我连法术都没学过,怎么可能有本事让天上打雷?我自己还吓了一跳呢。刚才我想使出黑气熏倒那些家伙,还没来得及出手。” 对呀,狐狸精属于自学成才,她不会什么法术,出手全靠本命神通。再说了,即使狐狸精有机会学法术,也不可能学雷法,妖怪最怕的就是雷。 秦行之抬头看看大帐顶,心说难道真是祖师爷显灵,算出自己马上要缴械投降,因此打雷警告契丹人? 那岂不是说……我上面有人! 就说嘛,鸿蒙派如今人丁单薄,就不信祖师爷不着急。回头道爷就摆香案,求祖师爷下凡替自己瞧病。 小道士顿时底气十足。 耶律宗全惊疑不定的开口:“小道士,方才是怎么回事,你身边的女子,又是什么来头?” 秦行之得意洋洋:“贫道说过,我的跪拜陛下恐怕承受不起。我的祖师是天上的神仙,他老人家的传人,岂是能随便跪拜别人的!陛下,契丹人也信神仙吧?” 耶律宗全沉吟:“我们当然相信天上有神仙,相传契丹起源于白马青牛,骑白马的正是一位神仙。但是,汉人所谓的凡人修炼成仙,我们并不相信。神仙就是神仙,岂能由凡人修炼而成?” “切,有点逻辑好吗?凡人不能成仙,那贫道请问,神仙从何而来?” 耶律宗全又不是哲学家,如何回答这类似于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他晃晃脑袋,决定不按小道士的节奏走:“朕不信你的说法,但这并不要紧,你不愿跪拜,那就算了……” 秦行之心中冷笑,不信?不信你能甘心说算了?还是害怕了呗。看来要镇服皇帝,还得是神仙才行——哎呀,有后台的感觉真棒! “你还没回答朕,那位女子是什么来历。”耶律宗全用的是敬语。方才小道士开口求助,胡一菲挥手,天空就打雷,他摸不清胡一菲的身份,当然要谨慎。 秦行之笑道:“她呀,是贫道的护法。” 阿朵儿忍不住叫道:“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未婚妻也可以是护法,这并不矛盾。” “不对,刚才你明明叫她别的名字,胡……胡一菲。” 秦行之无奈的摊手:“你耳朵还挺尖。好吧,贫道说实话,她其实并非我的未婚妻。她叫胡一菲,是我家女奴。” “有资格被小道士摆成十八变模样的女奴哦。”胡一菲满脸荣耀的补充。 阿朵儿有些头晕。 耶律宗全怀疑地说道:“她能招来雷,怎么会是你的女奴?” 秦行之摆手:“巧合罢了,胡一菲哪有能耐招来雷?那是神仙的本事。贫道早就讲过,身为鸿蒙派掌门,我是不能随便跪拜凡人滴,陛下就是不信。” 这是个选择问题。让契丹人相信胡一菲能招雷,显然不如让他们相信自己有神仙护佑更好。再说了,道爷确实有祖师做后台,能用实话唬住人,又何必撒谎? 耶律宗全和大臣们倒不至于因为一个旱雷,就完全相信小道士的话。但方才的雷实在没法解释,它有可能是个巧合,可谁又敢为了验证,再让小道士跪拜一次试试? 沉吟片刻,耶律宗全挥手:“阿朵儿,你先出去,朕有事和小道士商议。” 阿朵儿没说话,行个礼走出大帐。 耶律宗全说道:“小道士,朕已封你为左林牙,并赐你一片肥美的草场,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秦行之摇头:“草场不急,陛下送给大齐的人手呢?” 耶律宗全冲小道士招手:“你过来说话。” 秦行之走过去。 耶律宗全看着秦行之,正色道:“更正一下,朕可没送大齐什么人手。” “啊?大家明明已经说好的!” “听朕说完。”耶律宗全打断秦行之,“朕已封你为左林牙,并赐你一片肥美……” “咦,卡带了?这话刚才陛下说过一遍了!” “咳咳,打断朕说话是要棒杀的,看在你不熟悉契丹规矩的份上,朕这次不跟你计较。小道士,你如今是契丹官员,手下得有兵才行啊。因此,这一万人是朕赐给你左林牙的兵马。” “赐给我的兵马?”秦行之糊涂了。 耶律宗全正色道:“不错,绝对是赐给你的兵马,没大齐什么事儿!你是契丹第一个汉人官员嘛,招募契丹勇士恐怕很难,因此朕将一万各族奴隶赐给你。” “别闹了陛下,我养活不起这么多人。” “放心,朕替你养活。” 秦行之怀疑的看着耶律宗全:“陛下,你没事吧?” 封官赏牧场,这是先前说好的。然而将奴隶赐给小道士,还要替他发工资,这事儿就实在太奇怪了。 首先,契丹出奴隶,是两国君主商议好的,耶律宗全又不是孙蒙那种不着调的人,怎能不顾帝王尊严,随便乱改?这不符合他的角色定位。 其次,他把奴隶赐给小道士,还可以说是空头支票,反正最后小道士还得把人马交给大齐,改个说法其实无所谓。可他居然要替秦行之养活那些人,这就太出乎意料了。 契丹两极分化严重,贵族很有钱,可即使这样,耶律宗全应该也没有做冤大头的嗜好吧? 耶律宗全意味深长叹口气:“不要怀疑朕的诚意,朕也是一个父亲,总要为子女着想嘛。” 秦行之想了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要朕当着这么多人明说出来?” “贫道已经定亲了!” “可以退掉嘛。” “这不可能!抱歉,好意心领了,退婚这种事,道爷是绝不会做的,我才不给怜儿做主角的机会哩。” “什么意思?……算了算了,我们契丹人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对阿朵儿好,多娶几个也没什么。” 秦行之一愣,居然这么好说话? “陛下你搞错了,我不可能永远留在契丹。” “朕也没拦着你回大齐,只要大齐愿意替你养活你的兵马,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至于你的牧场,朕会派人替你打理——放心,收益都是你的!” 秦行之盯着耶律宗全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嘟囔:“您到底有多想把女儿嫁出去……合着官职、牧场、奴隶,都是你给的嫁妆?” 耶律宗全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这是句废话,耶律宗全就差直说了,大帐内就没一个听不明白的。大臣们看看小道士,心说怪不得陛下让阿朵儿公主去迎接小道士,原来小公主早就对他有了意思,陛下这是要招小道士做驸马。 想想也不奇怪,阿朵儿公主从小就喜爱汉人的学问,她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从不肯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所以大家都明白,她这辈子恐怕不可能嫁给契丹人了。 只不过契丹能找到的汉人都是奴隶,想找一个小道士这么个年轻貌美气质佳的汉人,根本不可能。 有大臣就想了,上次陛下跑去边关见大齐皇帝,恐怕根本就没什么正经事,是借机给小公主找个丈夫吧?毕竟那么多汉人齐聚边关,一般很少能遇上,怎么着也能从里面划拉个满意的驸马。 秦行之苦笑:“如果天下的岳父都跟您一样通情达理,和谐社会不是梦呐!不过陛下,不是贫道矫情,我是个相信爱情的道士,我和阿朵儿公主不熟,怎能随随便便就娶她?因此,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耶律宗全笑了:“朕也没让你现在就和阿朵儿成亲呀。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兵马收下,你和阿朵儿先处着,等你们有了感情,再谈成亲的事也不迟。” 秦行之忽然觉得,真该给耶律宗全颁发一个“天下最佳准岳父”奖。 第260章 我家祖师爷是宅男 耶律宗全底线放得太低,这根本不科学。 即使再盼望女儿出嫁,作为一个皇帝,也不应该这么没原则。普通契丹人也许不懂,难道耶律宗全不明白,像小道士这样年少风流的读书人,大齐随便就能找出一大堆? 如果真想给女儿找个才子,只需知会大齐朝廷一声,大臣们为了利益,马上就能给他寻摸来成群的英俊少年,还得个个都是熟读圣贤书的,绝非小道士这种冒牌货。 还别以为这是牺牲,契丹驸马也是驸马,愿意来的大有人在。即使不情愿的人,见了阿朵儿的美貌,估计也得沦陷。 这其中,恐怕有蹊跷啊! 秦行之并不擅长分析推理,这没什么,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即使是糖衣炮弹,他也有信心把糖衣吃干抹净,炮弹扔还给耶律宗全。 为何这么有信心? 因为道爷敢扔节操啊。 耶律宗全显然是玩真的,秦行之告辞返回使节团没多久,一道新圣旨就唱给了他:赐左林牙府邸! 负责唱旨的骑兵满脸艳羡。 秦行之撇嘴,心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真是没见过世面。再说了,你契丹都城有房子吗,就赐道爷府邸? 主动前来当翻译的阿朵儿,怂恿小道士带人过去自己的府邸看看,最好能马上搬进去。 那就去呗。 所谓的府邸,其实是一片帐篷群。 面积很大,帐篷很多,足够容纳大力营所有官兵,再塞进去一千人也毫无问题。 契丹不缺地,即便在都城,只要不是作死在皇帝的“宫殿”附近乱建,又没影响别人,随便划片地就算你的了。关键是帐篷,那是实实在在的财富。秦行之府邸的帐篷,都是上好毛毡缝制,绝对属于高档别墅一级,光这些帐篷,就值老大一笔钱,难怪骑兵羡慕。 可秦行之向来是不闹腾不高兴。 他看向许天豪:“许将军,会修房子吗?” 许天豪自得而笑:“小道长以为,山谷里的房子,都是谁建造修葺的?大力营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叫做:会修房子的泥瓦匠,没我们大力营能打,能打的军队,没我们大力营会修房子……” “草原情况比较特殊。” “山谷原先也是松软的草地,平整夯实而已,简单。” 秦行之一拍手:“那咱就建房子!” 许天豪犹豫:“末将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咱们来契丹是有任务的,应该尽快接收那一万奴隶才对吧?” “贫道也着急,可契丹皇帝盛情难却,我们恐怕要多住一段时间了。”秦行之苦笑。 许天豪瞅瞅远处的阿朵儿,贼兮兮的低笑:“您是打算把契丹公主勾到手?要末将说,皇帝主动嫁女,您直接答应不就得了,何必费这个事?” 秦行之正色道:“你不懂,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皇帝说话也不好使啊。否则的话,万一她以后反悔,吵着回契丹怎么办?所以,必须让她死心塌地才成。我为大齐长治久安而苦心孤诣到如此地步,陛下真该给我颁发一道嘉奖令,赏赐个百八十万银两。” 公主什么的,真无所谓。但是,土特产还没收,牧场也没卖掉,傻子才白跑一趟哩。 许天豪当然不知道秦行之是在忽悠他,但娶契丹公主是牺牲?许天豪再次看看阿朵儿,确认她是个绝色美人,忍不住腹诽小道士占了便宜还卖乖。 脸上却满是敬仰之色:“小道长忠君体国,末将佩服。” “呵呵,共同努力,相互学习。” 两人商议得挺好,可惜一旦开始建房子,问题就来了。草原上树很少,肯定造不了木屋,这倒不是问题,大力营山谷中的房屋也不是木屋,实际上汉人早就淘汰了木制房屋,烧砖夯土正是大力营拿手好戏。 可连做房梁的木头都凑不齐,这就麻烦了。 秦行之这才明白,游牧民族不造房子,除了需要迁徙放牧之外,也是因为实在造不起啊。 于是大力营在契丹人陪同下,到处寻找砍伐树木。而秦行之的期望值也在一天内多次缩减,最终只能无奈的选择只建造一座房屋。 大齐使节团轰轰烈烈搞建设,契丹人纷纷跑过来看稀奇,由此可见,八卦之心是不分种族的。当然,契丹人并不是从没见过房屋,打草谷的时候可没少见,另外,草原上也残存着些契丹统一之前各族留下的建筑。 不过,建造房屋的过程,很少有契丹人见过。 大力营人多手艺也娴熟,很快就把地基夯实好,接着是造土墙。无非是把木头锯成板子再夹成框架,往里填充夯土。 契丹人大开眼界。 原来房子是这么造起来的! 耶律宗全听说秦行之在造房子,开始只是觉得挺好笑。大齐人果然都是自虐狂,上好毛毡制作的帐篷,住起来多舒服,干嘛非要住进泥土堆里,恶不恶心? 后来心中忽然一动,这,似乎是个偷师的机会啊。 契丹人是不屑于住房子的,可泥土夯墙的法子不仅能用来造房子,它也可以用来造城墙! 城墙的威力,契丹人最清楚不过了。 到高丽和大齐打草谷,不客气的说,绝对是个技术活。每次都须做到出其不意,否则一旦让他们躲进城池,就非常麻烦。 说实话,如果有选择,契丹人最喜欢抢的还是女真和蒙古,因为他们没有城墙保护。可惜他们比契丹还穷,抢他们实在不划算。 契丹人恨城墙,可反过来说,他们也免不了觉得城墙这玩意儿很高大上,是大齐等国的绝技之一。 现在有机会偷学,即使暂时用不着,也先学了再说嘛。 耶律宗全二话不说,带着群臣也来瞧热闹。 秦行之没想到造个房子而已,居然会惊动契丹皇帝,还有些不好意思:道爷本来打算造一座大大的庄园,结果到最后只能建一栋房屋,丢人啊。 耶律宗全一如既往的热情:“左林牙造房子,需要朕派人帮忙吗?” “不用了吧,力气活而已……” “欸,契丹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耶律宗全吩咐身后的古尔斤,“传朕的旨意,调拨一千勇士来帮左林牙造城墙……不,造房子。” 一千勇士外加数百大力营战兵,侍弄一座不算太大的房子,这情景如果放在大齐,简直就是奇观。 眼看着框架出来了,屋顶还没弄,耶律宗全不满意:“左林牙,难道就没有加快速度的办法?” 木料早已准备好,但土墙需要干燥,在此之前是不能盖房顶的。 秦行之暗中好笑,你一皇帝,居然对土木工程这么感兴趣,上辈子不会是学建筑的吧?他可没料到耶律宗全抱着偷师的想法而来。 办法当然有,有这么多人看着,小道士显摆的念头无法遏制,一声令下,大力营开始点火烤墙。 于是天还没黑,契丹都城唯一的房屋就竣工了。 比较简陋,土墙也已经属于落后技术,稍微像样点的房子都用砖垒墙,例如杭州府的房子都是砖房。夯土墙的寿命也短,至少在草原上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另外,窗子用薄毛毡遮挡,透光性也很差。 秦行之并不在意。 如果能修建足够多的房屋,他当然会搬进去住,在目前只有一座房子的前提下,他早就另有打算。 耶律宗全心满意足的走了。 秦行之让所有人在外面等着,只带胡一菲进屋。 阿朵儿也被留在外面,胡一菲得意洋洋的瞟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瞧见没,我才是小道士最贴心的人! 关好房门,秦行之把棒槌摆到桌上。 然后恭恭敬敬跪倒在桌前,冲棒槌磕了个头:“祖师爷,您老人家可以现身了。” 胡一菲糊涂了,小道士干嘛叫棒槌祖师爷?如果这是他的祖师爷,那这位祖师爷未免惨了点,当初貔貅可抱着它啃了好些日子。 棒槌当然不是祖师爷,可它是鸿蒙派的掌门信物。小道士觉得,既然祖师爷暗中打雷帮自己长脸,用掌门信物为由头,请祖师爷出面很合适。 可惜等了好一会儿,没任何动静。 秦行之皱眉思索片刻,再次叩头:“祖师爷您来都来了,好歹露个面呗。狐狸精又不是外人,立了心誓的,不用避讳她。” 仍旧没动静。 “胡一菲,你先出去吧。”秦行之挥手,“我家祖师爷面皮薄,有你在不好意思出来。” 胡一菲不解:“可他是神仙啊。” “这话说的,合着你的意思神仙就不用要脸是吧?神仙也是人做的,他也可能是宅男。” 胡一菲稀里糊涂走出屋。 秦行之继续祷告:“现在没外人了,祖师爷可以现身了吧?弟子以前求过您好几次,可能您在天庭比较忙吧,一直没答复弟子。今天好不容易逮着……呃,等到您下界,弟子没法修炼的问题,你好歹给解决掉。” 良久。 “行不行,您倒是回个话呀。” “嘿,不出来是吧,信不信我这辈子都不收徒弟,让咱鸿蒙派传承断绝?” “懂了,您是神仙架子大,轻易不见凡人,弟子能理解。弟子为了迎接您,专门建了座房子,契丹独一份!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您就算不现身,显个灵也行呀。” “刮点阴……仙风?” 小道士又是祈求,又是威胁,乱七八糟说了半天,传说中的祖师爷根本不搭理他。 第261章 你父皇是个骗子 秦行之倒提着棒槌,满脸沮丧出屋,看都不看众人,直接钻进帐篷,再也不肯露面。 “他怎么了?”阿朵儿低声问。 在阿朵儿的印象中,秦行之时而文采飞扬,时而温文尔雅,时而狂傲不羁……总之风格变化多端,但像现在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她还从没见识过。 胡一菲毫不在乎的回答:“请不到神仙,伤心了呗。没事,你还不够了解咱家小道士的脾气,他这人天塌下来都敢站旁边看热闹,这点小事睡一觉就忘了。” 阿朵儿眼神闪烁:“咱家……小道士?” “对呀,难道你不想嫁给他?”胡一菲乐呵呵地说道,“能有机会嫁给小道士,这是多大的福缘!我怀疑你可能是九世善人,才积攒下足够的功德。” 阿朵儿被这没脸没皮的话雷到了,半晌无语。 第二天,阿朵儿早早来到秦行之的府邸,发现果然和胡一菲说得一样,小道士完全恢复过来,嬉皮笑脸的根本看不出昨天的样子。 其实道理很简单,小道士本来就没确定旱雷是巧合还是祖师爷显灵,那一套表演,无非是“搂草打兔子”,有的没的,先试一把再说。 当然,小道士没心没肺的性格也是重要原因。 秦行之决定,吃完饭去看看自己的“部下”——那一万名奴隶。 谁知饭都还没吃完,就有人找上门。 一个魁梧的契丹中年汉子,扛着个羊皮缝制的巨大包袱,来到秦行之面前将包袱往地上一扔,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阿朵儿,然后露出两排黄板牙哈哈大笑:“左林牙,哥哥来看你啦。” 秦行之拱手:“阁下是?” “都林牙,薅八根。” 秦行之茫然:“都林牙?” 旁边的阿朵儿解释:“都林牙是大林牙院主官,薅八根大人是闻道你的顶头上司。” “什么上司下司的。”薅八根摆手,“大家都是契丹官员,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左林牙,哥哥托大,就叫你一声兄弟。对了,包袱里这点东西,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少啊。” 秦行之激灵一下来了精神:“土特产!” 薅八根愣了愣,摇头笑道:“兄弟说笑了,土特产……牛羊那玩意儿不稀罕,我怎么可能送你那些东西,没得让兄弟笑话哥哥没见过世面。” “呵呵……”秦行之配合着笑,暗中鄙视他没文化,道爷说的土特产,可不是牛羊。 胡一菲已经打开口袋,露出里面满当当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东西确实不少,但并不是全新品,许多首饰上还有可疑的陈旧血迹。 秦行之皱眉:“这些难道是……” 薅八根也不隐瞒:“打草谷战利品,兄弟是汉人,应该喜欢这些玩意儿。” “血迹……” “我们契丹好汉拿点东西,一个个不情不愿的,难免要沾点血嘛。哥哥这人生来懒,也就没怎么收拾。没事,金银渗不进血,你找人擦擦,保证都变成新的。” 秦行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为了这些所谓的战利品,薅八根肯定要杀不少人,这其中也许不全是汉人,可也不会都是高丽人。 阿朵儿暗中埋怨薅八根不懂事,秦闻道是汉人,你送他打草谷的战利品,他但凡有点底线,能好受才怪。 “闻道你别生气。”阿朵儿连忙说道,“薅八根大人心粗,他是把你当成契丹人,才会送这些东西。打草谷虽然有伤天和,但那是契丹传统,一时半会改变不了。你放心,我去跟父皇说……” 秦行之苦涩的笑了笑。 薅八根也反应过来,讪讪道:“哥哥做的是不太合适,要不我拿回去,给你换成牛羊吧。” “别,不用换!”秦行之提高声音。 薅八根糊涂了。 秦行之心说,道爷又不是真打算开牧场,你送我牛羊,我还得花钱养活。这些首饰固然让人反感,可死的人又活不过来,道爷凭什么不拿?甚至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道爷把首饰带回大齐,免得它们落入这些强盗手里,还是一件功德哩。 脸上一派悲天悯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契丹打草谷的传统,贫道不好说什么,但这些首饰上有无数冤魂哭泣,贫道即便修为尽丧,也必须超度他们!” 薅八根送礼,是为了讨好小道士。 小公主看上了小道士,陛下恨不能马上举办婚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道士恐怕要飞黄腾达了,赐官还好说,赐牧场和兵马,那可是立刻就能增加实力的,这种待遇一般人根本享受不到。 契丹官员也不傻,这时候不交好小道士,等他和阿朵儿成亲就晚了。 薅八根仗着自己是大林牙院主官,拔了个头筹。 可惜礼物没选好,差点得罪秦行之。还好小道士并没有计较,但薅八根仍然觉得不放心,一边开口告辞,一边寻思再送点什么补救。 至于提醒其他人?老子管他们去死! 薅八根走了,其他人来了。 大家都是契丹人,手里最值钱的东西,只能是从大齐和高丽抢来的金银,所以不约而同的都做出了类似薅八根的选择。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聪明的,送的是从女真人那里抢来的珍珠——总之,基本都是抢的就对了。 阿朵儿惊奇的看到,小道士收礼收得眉花眼笑,脸上完全找不到先前的不高兴,仿佛一点都在乎金银上粘着的罪孽。 她不明白秦行之的想法。 小道士自我催眠收这些礼物是积累功德,当然理直气壮。还不用考虑还人情,这和收大理王子段誉的土特产不一样,收的越多,他对契丹官员就越没好感。 收了整整一上午的礼,小道士终于实现了前来契丹出使的最初目标,虽然不算土特产,发一大笔是肯定的。 许天豪和二柱子全都看呆了。 许天豪是悲愤,都说大齐军队战力弱,边关百姓经常被契丹人劫掠,他从没亲眼见过。今天见到许多明显是大齐风格的首饰,他仿佛能看见当时百姓的悲惨遭遇,作为大力营将军,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 想当年太祖横扫宇内,契丹人哪敢如此猖狂? 二柱子则是羡慕。 小道士又发财了,果然还是当官好呐! 他对小道士已经没法妒忌了,差距太大,妒忌这种情绪根本没机会冒头。他现在妒忌的是契丹官员,都说契丹人穷,他么的这些官员就没个不是土豪的。 至于说东西都是抢的……抱歉,作为前山贼,二柱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帐外又走进一个人。 小道士收礼收顺了手,习惯性打稽首:“哎呀,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杀入圣!” 来者正是恨天宫首徒,独臂杀入圣。 杀入圣看了一眼秦行之身后大大小小的袋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小道士在契丹做了官,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是专门过来恭贺的。我没带什么礼物,你不会见怪吧?” “没带礼物你来干嘛,瞎耽误工夫。”秦行之撇嘴。 杀入圣也不生气,淡然道:“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契丹人打草谷抢来的,上面沾满血腥。我就奇怪了,身为道士,难道你不怕招惹因果?” “嗤,那是你没文化。我是道士,不讲因果。” 杀入圣没打算和秦行之探讨道家理论,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道士,你很幸运。”随后转身出屋,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行之愣了老半天。 “他……干什么来了?” 二柱子闷声闷气回答:“他说来恭贺你做官。” “这话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我听说左林牙官可不小,你还有兵权,恨天宫就在契丹境内,杀入圣怕你报复,过来讨好你,难道不对?” 秦行之摇头:“你错了,恨天宫是在契丹境内,可他们那些人充其量算是山贼。请问,你做山贼那会儿,怕过当官的没?” 二柱子讪笑:“您真看得起山贼……能打劫点客商就是老天爷保佑了,真没机会遇上当官的。” 许天豪忍不住插话:“小道长,杀入圣是挟持陛下的罪魁祸首,咱就这么放他离开,似乎不合适吧?” 秦行之苦笑:“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抓杀入圣,而是咱们自身的安全。杀入圣出现了,国师呢,恨天宫的人会不会大规模出现?杀入圣的本事你是见识过的,据说他师尊更是厉害到没边了。甚至不用恨天宫主,只要恨天宫弟子来百八十个,咱们这些人都不够杀的。” 许天豪很想说几句场面话,张了张嘴,却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吹嘘。 夯昊枪固然犀利,论杀伤力不见得就比刀剑厉害多少,它的优势在于省力和齐射效果,当然又是火光又是爆炸的,也能吓唬敌人一把。 当初杀入圣潜入皇宫搞刺杀,刀剑砍在身上毫发无伤,夯昊枪也不一定能破防啊。 秦行之看向阿朵儿:“你父皇说恨天宫的人都消失了,结果我们才到没多久,杀入圣就冒出来示威。贫道现在严重怀疑,你父皇是个骗子,恨天宫主根本没离开。” 阿朵儿断然否认:“父皇绝没有骗你,国师等人确实消失了。” “那他们这是又回来了?” “至少我没有听到任何消息……”阿朵儿安慰小道士,“闻道你无须担心,我父皇答应保证你的安全,他就一定会做到。你要明白,左林牙是朝廷重臣,即使国师也不能随便对你出手。” 秦行之明显信心不足:“但愿如此吧。” 有能飞行的胡一菲在,逃跑肯定没问题,以前的经验表明,恨天宫的人不会飞。 然而二柱子和大力营一千人肯定跑不掉。虽说小道士节操基本为零,万不得已时也能牺牲别人,可心里难免会愧疚,回去见孙蒙脸上恐怕也挂不住。 第262章 广种薄收 节操这玩意儿就像那什么,需要扔的时候千万别犹豫,但平时也要珍惜,要明白节操之宝贵,否则关键时刻很可能余额不足,望空流泪。 小道士认为,自己并非为私利不顾大局的人。 在个人利益得到满足的同时,偶尔为大齐考虑那么一丢丢,顿时就有种人性升华的巨大荣耀感。 土特产收完,也该办点正事了。 一万名壮年奴隶从各族被抽调出来,驱赶到契丹都城集中在一起,个个心中忐忑不安,搞不明白契丹人要拿他们干什么。 修建宫殿?别逗了,契丹人根本不盖房子。 活祭?似乎也不可能。契丹人虽然野蛮,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们绝对没有拿活人祭祀的习惯。 这里有个误会需要澄清。 很多人觉得契丹、蒙古、女真都一个样,因此习俗应该差不多,其实不然。首先,女真属于原始社会阶段的渔猎民族,和契丹蒙古完全是两码事。同样,蒙古虽然也是游牧民族,可政治结构基本没有,也非常原始。 这两个民族都十分原始残暴,没什么是非观念,杀人对他们来讲不算个事儿。契丹人打草谷,好歹是为了抢东西,蒙古和女真很多时候连个理由都欠奉。 因此有和契丹人做生意的商家,很少有人敢去女真蒙古那种地方行商,除非要钱不要命,或者自信能震慑住对方。当然,商业活动越少,利润肯定越高,一张铁锅换几大车珍珠皮货,倒手就是成千上万倍的收获。 蒙古和女真都有萨满巫师,据说他们就有拿活人祭祀的习惯。 契丹已经建国,有皇帝有大臣,虽然以抢为荣,可基本道德观念还是有的——这是一个帝国存在的基础,世上从没有完全以烧杀抢掠立国的国家。退一步讲,即使有,也不可能长久存在。 另外,契丹并没有个统一的宗教信仰,他们对自身起源的解释是“白马青牛”。 骑白马的神仙,形象其实和大齐神仙十分相似,至少不是凶神恶煞般的原始神灵。这样的仙人,恐怕不会喜欢活人献祭。 总之,契丹有自己的独特文明,虽然这文明是以唱的形式传承下来的。 奴隶们不怎么担心会被活祭,可莫名其妙让人驱赶到都城,不干活光吃饭,这待遇实在高得吓人,一时间不免有些惶恐。 秦行之在大力营护卫下进入宿营地,正赶上奴隶们吃饭。一万人聚在一起吃饭,那情景绝对壮观。 二柱子不由得仰天长叹:“以后谁说契丹人穷,老子抽死他!连奴隶都有肉吃,这日子,比当初咱们飞熊寨还阔哩。” 阿朵儿迷惑的问秦行之:“吃肉很了不起吗?” 秦行之苦笑:“这话问的,贫道竟无言以对……阿朵儿,你读过不少书,难道不知道‘何不食肉糜’的典故?” 阿朵儿摇头,她喜爱的是主要是诗词歌赋,史书并不是她的菜。 负责看守奴隶的契丹勇士头领懂汉语,陪着小心笑道:“左林牙有所不知,契丹最不缺肉,奴隶吃肉并不奇怪,若是他们吃菜,那才称得上阔。” 奴隶被赐给新任左林牙,据说是作为阿朵儿公主的嫁妆之一,现在见阿朵儿和秦行之在一起,头领就更没疑问了,对秦行之越发恭敬小心。 秦行之恍然大悟。 头领继续解释:“其实奴隶平时只有早上一顿饭,今天之所以加餐,乃是陛下特别恩典。陛下说,奴隶养好身体,有了力气,才能保卫左林牙大人。” 耶律宗全真正的想法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这些奴隶肯定要交给大齐,他打算给这群奴隶养成契丹贵族一样的一日三餐“富贵病”,让大齐人头疼去。 “左林牙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召集他们听训。” 秦行之摆手:“别急,让他们吃完饭再说。” “哪敢让左林牙大人等他们!” “你正吃饭时被人打扰,急不急?” “这个……” “反正换成贫道,就算表面不敢说话,心里也必须和他祖宗十八代女性发生点超友谊关系。老兄,这事儿你契丹人八成不在乎,我们大齐人不能不防啊。” “契丹人也在乎……”头领弱弱辩解。 秦行之有些意外:“你们也在乎,不能吧?贫道听说,你们契丹人有父死子继的习惯,老爹死了,儿子可以娶妈。” “这是污蔑!” 说话的是阿朵儿,她脸上带着愤怒叫道:“这种荒谬事,只有蒙古那些野蛮人才会做。偏偏你们大齐人道听途说,愣是把它安在契丹人身上。” “哈,你叫蒙古人什么,野蛮人?” “不错……不准岔开话题!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秦闻道居然也误会契丹人,我不允许,你必须道歉。” “好吧,我道歉。” 秦行之感叹,大齐说契丹人是野蛮人,结果在契丹人眼里,蒙古人才是野蛮人。由此可见,野蛮人的标准并非固定不变,说不定在某个外星文明看来,地球人全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呢。 等奴隶们吃完饭,被头领召集到一起,先给他们介绍了秦行之,告知他们已经被陛下赏赐给左林牙大人,以后就是左林牙的兵马。 奴隶们总算明白为何被召集到都城。 不是要命就好啊。 做奴隶固然很凄惨,可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人都怕死,不怕死的那是棒槌。 只不过从奴隶摇身一变成了士兵,这个转变未免有些太快。而且左林牙大人是汉人,身板又弱得可怜,在以武勇为尊的契丹能混得下去吗? 不得不说,人的心思很奇怪,前面还在担忧自己的性命,转眼间居然开始为秦行之的前途操心。 秦行之扫视众人:“大家好,都吃饱了吗?” 奴隶们面面相觑。 “呃,这话问得确实有点多余。各位朋友,我呢,除了是契丹左林牙,在大齐也身居要职,妥妥的双料朝廷重臣呐。贫道也不瞒着你们,我迟早是要返回大齐的,你们作为我的兵马,会跟我一起回大齐!” 秦行之顿了顿,等待众人兴奋的欢呼。 是人都知道大齐比契丹好,况且这些奴隶中,很多原本就是被抓来的汉人,能返回故乡,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惜期待中的热烈场面并没有出现。 倒是有不少人抹眼泪,说是喜极而泣又不像,而且其中一些人根本就不是汉人。 秦行之不高兴了:“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做奴隶上瘾了还是怎么地?大齐啊,传说中最富足、最人性化,天堂一般的大齐!你们难道不应该欢呼雀跃,对我这救世主一样的道士,就不能表现出一些感激之情?” 契丹勇士头领怒喝道:“敢惹左林牙大人不高兴,来人,给老子拿鞭子往死里抽!” 手下答应一声,纵马就要去教训奴隶们。 秦行之连忙阻拦:“回来!” 别误会,小道士并不心疼这些奴隶。他们固然可怜,但孽是契丹人造的,秦行之又不是悲天悯人的和尚,和他们又不熟,才懒得管他们死活呢。这些可都是大齐攻打恨天宫内定的炮灰,被鞭子抽死太浪费了。 头领唿哨一声,骑兵返回。 秦行之指了指前排某个汉人面相,正拼命擦干眼泪的奴隶:“你,过来。” 那奴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 头领使了个眼色,一名骑兵纵马过去,俯身抓起对方,返回秦行之身边,把人扔在地上。 奴隶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人。 这很正常,奴隶没有丝毫人权,比大齐有钱人家买的家仆都不如。家仆被棒杀官府通常不追究,但前提是必须犯错在先,错误大小不论,好歹名义上有个限制。 奴隶就不一样了,颇有些契丹贵族,生气了打死几个奴隶出气,高兴了也弄死几个奴隶消遣。 至于说年老体衰、得病残疾,这都是光明正大清理奴隶的理由,契丹人自己都有掐死体弱孩子的习俗,何况是一群和牛羊等价的奴隶?甚至收入不好的时节,干掉一部分奴隶节约开支,这都是契丹的老传统了。 秦行之看着奴隶:“汉人?听得懂汉话?” 奴隶声音发颤:“是,是……” “告诉贫道,你为何要流泪?” “小人没……不,小人是高兴得,高兴得。” 秦行之笑了:“明明愁眉苦脸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老兄,你是汉人,应该明白道士是做什么的,我们不像和尚那么虚伪,但也不缺悲天悯人之心,所以你不用害怕,把实话和贫道说说。” 奴隶抬头看了一眼秦行之,又连忙低下头。 小道士的面相俊美,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确实跟大部分残忍暴戾的契丹人完全不同,要不阿朵儿也不会轻易对小道士动心。 当然,长得好不一定心眼好,可奴隶想不了那么多,秦行之汉人和道士的双重身份,其他民族的奴隶觉不出什么,可对于汉人奴隶,确实容易取得信任。 于是奴隶咬咬牙,决定说实话:“小的自从五年前被抓到契丹,做梦都想回大齐,按说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但我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回大齐,和亲骨肉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秦行之十分讶异:“奴隶还能成亲生子?奴隶制也不是道爷想象得那么差嘛。” “娶亲?不,道长误会了。” “可你刚才分明说有了自己的骨肉。” 勇士头领在一旁解释:“左林牙,奴隶是财产,没资格成亲。但主人让男女奴隶生孩子,也是常有的事,毕竟年景好时,小奴隶也算一笔能交易的财富。这个奴隶算是幸运的,至少知道自己孩子是谁。” “咦,这种事都是身体力行,似乎很难不知道吧?” “若是身体力行的不止一个人……” “啊!这算是……广种薄收?” “左林牙不愧是读书人,在下佩服。” “佩服你个大头鬼,这分明是把人当牲口对待。” “呃,左林牙,奴隶其实就算做牲口的。” 第263章 拐带美女有快感 一开始,听奴隶说起孩子,秦行之的第一个想法,是找耶律宗全把人家的老婆孩子要来,做奴隶已经很惨了,做炮灰也好不到哪儿去,好歹不能让人家妻离子散嘛。 趁耶律宗全正扮演“天下最佳准岳父”,小道士认为,这个要求并不高,耶律宗全没道理不答应。 当然,仅限于汉人,其他人道爷管他去死。 大齐朝主要由汉人组成,但不能说每个大齐人都以身为汉人为荣,或者说天然拥有民族自豪感。这是时代限制,这个世界的人还不具备完善的民族意识。 可秦行之不同,他是所谓的“穿越者”,另一个世界的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属于华夏后裔。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扔节操,关键时刻牺牲别人也绝对没什么心理负担,但在有能力的前提下,他也做不到放任同为汉人的奴隶不闻不问。 谁知事实和他的想象差距甚远。 孩子确实是孩子,媳妇却根本不存在。 甚至连跪在地上的奴隶,提到孩子的母亲都这么讲:“那个女人好像是高丽人吧?小人其实也不是很熟,这无所谓,她又不是光给小人生孩子……” 秦行之好奇的问:“都广种薄收了,你怎么就敢确定那是你的骨肉?” 奴隶略显得意:“您是没见过,他长得和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有张猪腰子脸,肯定是我儿子,绝对没错。” 这判断标准,秦行之也是醉了。 看向奴隶群中其他抹眼泪的人:“他们也和你一样,都是能找到自己亲儿子的?” “这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想必应该如此吧。”奴隶惨笑道,“对咱们这些奴隶来说,也就这点念想了。” 秦行之随便叫过一奴隶:“哪儿人啊?” 这位奴隶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秦行之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好求助勇士头领:“他说什么?” 头领摇头:“在下只会汉话和高丽话。” 秦行之咂吧嘴:“那你业务素质真不合格。瞧,你负责看管奴隶,听懂他们的话是最基本的吧?或者说,你们有专门的翻译?” 头领笑了:“恕在下直言,您有必要听懂牛羊说什么吗?” 秦行之回答不能。 扫视所有契丹勇士,人人茫然,显然都听不懂奴隶的话,秦行之甚至怀疑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这奴隶是从什么地方抓来的。 反正不是汉人,秦行之一挥手:“拖走。” 一名契丹勇士纵马抓起奴隶就跑,吓得他狂呼乱叫,瞧那表情动作,怕是以为秦行之下了杀头的命令。 秦行之再次叫过一个奴隶。 这位肯定也不是汉人,高鼻梁蓝眼珠,按大齐的通用习惯,应该叫做色目人。 “歪果仁,听得懂汉话吗?”秦行之问。 色目人连忙点头:“听得懂,小人在大齐住过!” “哦,这可不容易。贫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偶尔能遇上几个洋鬼子,但也确实不多见。老兄抹眼泪又是怎么回事,不会也是知道自己孩子是谁,不忍骨肉分离吧?嗯,这方面你确实有优势,比较好辨认。” “不,小人并无后代。” “是没有,还是不敢确定?” “咳咳,大人睿智,小人确实没法确定。” “那你哭什么?” 色目人叹口气,说道:“大人,我在大齐住了七八年,虽然时常因为肤色长相,被大齐百姓当作奇景看,可大齐人心胸宽阔,并不排斥我这样的异族。我好不容易找到大齐这一方乐土,怎敢独自享受?于是我就毅然启程,到故乡找了一批同伴,打算一起到大齐定居。谁知……” 秦行之了然:“谁知让契丹人劫了,对吧?” “正是。小人运气好,这次被选为大人的手下,可我的同伴却还留在契丹做奴隶,小人实在高兴不起来。” 秦行之点点头:“理解。那什么,你可以归队了。” 色目人大急:“大人……” “你以为你告诉我原因,贫道就会帮你?别闹了老兄,我就是问问而已,你我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帮你,我可不是圣母玛利亚。” 色目人大吃一惊:“大人知道圣母玛利亚!” 秦行之乐了:“贫道知道的多了,但你别想太多,我是道士,归道祖他老人家管,和你家神仙不是一个体系。那谁,把他丢回去。” 契丹勇士不由分说,抓起色目人扔回奴隶群。 秦行之对奴隶们道:“人人都有烦恼,贫道不是真正的救世主,你们也别太指望我,再说了,你们有点身为奴隶的觉悟好不好?总之,你们那点破事道爷管不着,也不想管,最近都给我吃好喝好,反正不用道爷出钱……等道爷处理完杂务,就带你们出发建功立业。我说完了,此处应该有掌声。” 色目人带头,少数奴隶拍巴掌。 大部分奴隶仍旧无动于衷。 汉人、高丽人当然愿意回归大齐,即便像刚才不忍心骨肉分离的汉人,真让他选择,也会高高兴兴跟秦行之走。孩子带不走怕什么?只要不做随时可能被杀死的奴隶,孩子可以再生嘛。 但不熟悉大齐的另外一些人,就不一定觉得幸运了,毕竟大齐虽然富足,像蒙古那些孤陋寡闻的民族根本不清楚啊。 而且这些家伙还占据着大多数。 要知道,契丹人抢劫也是分对象的。到大齐和高丽打草谷,主要目的是抢金银粮食。如果是去蒙古和女真,那些家伙比契丹人还穷,强壮的奴隶才是契丹人最爱。 秦行之想想自己也是无聊,没事来见什么“部下”?不管耶律宗全怎么说,这些人终究还得交给大齐做炮灰,自己回京快快乐乐当自己的新婚小道士。炮灰不需要忠心,也无所谓纪律性。 何况杀入圣出现了,秦行之总觉得不太妥。 契丹不是久留之地,赶紧把牧场处理掉,拍屁股远离危险,这才是混江湖的不败法门。 当天下午,小道士就开始在阿朵儿的陪同下寻找买主。名义上是回访上午送礼的官员,然而两手空空,顶多带点酒,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对未来的驸马,官员们非常热情,可惜一听说秦行之要卖牧场,顿时就哑巴了。 多一块牧场当然是大好事,可别忘了,那是陛下御赐的牧场,是阿朵儿公主的嫁妆之一,如今婚事还没成,左林牙敢卖,他们还不敢买呢。 就这样,秦行之转了一下午,根本没人愿意出钱购买他那块“肥美的牧场”。 阿朵儿十分不解,当然要问小道士。 秦行之也不隐瞒:“我要回京,留块牧场干嘛?” “为什么要回京,契丹不好吗?” “您这话说的,这鸟不拉屎……呃,相比原始粗犷的大草原,贫道还是喜欢小桥流水、美酒美食、莺歌燕舞,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阿朵儿钦佩的看着出口成章的秦行之:“这诗真美呀,是谁写的?” 秦行之一愣,这首诗按说不该出现,幸亏阿朵儿是契丹人,不太懂什么杭州汴州的,否则追问起来还真不好回答。 既然没出现过,自然就是道爷的了。 秦行之毫不犹豫的将版权据为己有:“原创,贫道自己写的。” “你果然会写诗!”阿朵儿双眼放光,“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人。秦闻道,你留在契丹好不好,教我写诗。你喜欢听歌,我可以唱给你听呀,跳舞也行。” 秦行之笑道:“不必劝,这不可能。小公主,我还是那个提议,如果你喜欢诗词,可以去大齐嘛。” 阿朵儿犹豫不决:“我喜欢诗词不假,但我其实也挺喜欢骑马的。听说大齐规矩多,我怕……” “你是公主,谁敢和你讲规矩?”秦行之颇有些拐带美少女的快感,贼兮兮的诱导,“你想想,到了大齐,唯一能管到你的父皇远在天边,除了他,谁还有资格管你?到时候就算你裸奔,别人也得敬你是条汉子。” “裸奔?汉子?”阿朵儿皱眉。 “别计较细节,抓重点。” …… 傍晚告辞阿朵儿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有契丹骑士过来传旨,说陛下召集群臣喝酒,让秦行之尽快赶过去。 小道士不喜欢喝酒,但这种场合可不能漏过,一来能找更多人推销牧场,二来,我们不要忘了,秦行之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虽然身在契丹尽量收敛,可热闹来了不往上凑,那就不符合秦行之的本性了。 契丹人规矩少,或者说只有一个真正重要的规矩,那就是上下尊卑。比如一个部族的所有人必须无条件臣服族长,再比如皇帝说一不二,天然正确。 其它的都可以忽略。 如果在大齐,皇帝请客这种事叫御宴,规矩一大堆不说,还不能随便请,必须有个名目才行。契丹就不同了,耶律宗全一高兴,大家就凑一起大喝一顿,不喝得不省人事,都算不尊敬皇帝。 秦行之走进大帐,不由得感叹契丹皇帝大帐功能之丰富。它既是议事的场所,也是耶律宗全的办公室,同时还是寝宫,如今摇身一变,又客串了把餐厅。 群臣坐在毡毯上,每人手里都攥着个装满酒的皮囊,时不时抓起面前的羊腿啃上几口,个个大声谈笑,和平时议事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耶律宗全看见秦行之,立刻叫道:“左林牙,来这边。” 秦行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到耶律宗全身边,挨着阿朵儿坐下。 第264章 全族爆炸 耶律宗全笑道:“朕估摸着你不能带家伙什,阿朵儿,去给左林牙拿个皮囊,装满酒。” 阿朵儿答应一声,轻盈的跑到旁边,很快就带回来个沉甸甸装满酒的皮囊。 秦行之接过皮囊掂了掂,赞叹道:“贫道今天终于知道‘酒囊饭袋’的来历了,如果不来契丹,这辈子八成都得糊涂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契丹勇士喝酒当然要用皮囊,朕以为这东西比酒坛子好多了,摔不坏砸不烂。朕知道你们汉人喜欢发明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酒坛子真不如皮囊。” “贫道不敢苟同,酒坛子有一样皮囊就比不了。” “哦?说说看。” “你想啊,喝完酒往地上这么一砸,啪啦一声四分五裂,听着就神清气爽。前些日子陛下也砸过,敢问爽不爽?” 耶律宗全沉吟片刻,点头:“确实挺过瘾。这么说,汉人发明酒坛子果然有道理。” 秦行之心说,坛子的好处多了,用泥土制器,这是汉人智慧结晶好不好?我们科技先进国度,和你们这些原始人就没有共同语言。对你这种野蛮人,说别的你理解不了,也只能探讨一下砸着听响的妙处了。 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秦行之忍不住炫耀:“汉人发明的好东西多了,比如说文字,这才是文明传承的真正无价之宝。贫道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以及全体契丹人,你们都是垃……咳咳,你们连文字都没有,很丢人知道吗?” 这话要是昨天秦行之说,恐怕大臣们立刻会集体暴怒,如今却没人作声,都拿眼睛看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脸一沉:“简直是胡说八道!契丹没文字,百年来愈发强盛。反而你们大齐,当初你家太祖那是多威风,被读书人生生作践成现在这幅样子。” 秦行之乐了:“陛下这是典型的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 群臣听不懂地球、引力什么的,但也知道这话不算很好听,肯定和恭敬没关系,他们不由得迷惑:小道士似乎还没喝酒吧,为什么敢这么对陛下说话? 他们不懂,喝不喝醉一点都不重要,小道士闹腾,通常和气氛有关。 气氛热烈,秦行之兴致盎然。 他决定教育一下契丹皇帝:“大齐战斗力变弱跟文化没多大关系,太祖皇帝太牛逼,留下数不尽的财富,后人不知进取也是正常的。试想,如果契丹到处都是金银财宝,牛羊粮食用之不竭,你们又何必辛苦打草谷?不出去抢劫,你们就练不到兵,时间长了,我就不信你们的战斗力还能保持不变。” 耶律宗全冷笑:“朕不信大齐有你说的那么富有。” “打个比方而已,当然不可能真地里长银子,我说的是文明传承,这才是真正的财富。想当初天下大乱,如果没有太祖皇帝及时结束乱世,你们契丹趁机打进中原都有可能,这您得承认吧?” 这是荣耀,虽然当时的契丹还未统一,但已经开始崛起。耶律宗全立刻点头:“当然。” “太祖统一天下,大齐短短十几年就进入盛世,这事儿若是放在契丹,您觉得可能吗?” 耶律宗全摇头:“不可能。” 这没法否认,战乱的破坏力有多强大,身为皇帝的耶律宗全最清楚不过了。契丹从统一到现在已经不少年了,也没见国计民生有多少改善,顶多人口增加了。 所以,耶律宗全和大臣们,内心其实一点都不愿和大齐发生战争。 秦行之继续道:“大齐能做到这点,是因为前人的智慧被我们很好地继承了下来,不至于从头开始。那么智慧如何才能最妥善继承?当然是文字!” “契丹有传唱……” 耶律宗全的话显得没那么硬气了。传唱是草原民族历来的传统,但效果见仁见智,毕竟它太过于依赖人的记忆力,甚至理解能力,偶尔弄错一两个词句,保不准就会越传越偏。 秦行之喝了一口酒,耸耸肩:“贫道只是陈述事实,您觉得传唱不错,那就继续坚持用呗,反正你们契丹又没文字,不用也不成,说不定以后还能造就几个留名青史的民族歌唱家呢。” 耶律宗全沉吟不语。 他不是没想过,作为一个数一数二的帝国,连文字都没有,未免流于和蒙古、女真那些野蛮人一样的档次。另外,做了几十年皇帝,耶律宗全也越来越觉得,传唱下圣旨确实不方便,也无法彰显皇帝的威严。 比如自封真龙天子这件事,他下圣旨,各族长老传唱,理论上效果应该不差。可并没有任何凭据,如果他死后大家不承认,说长老肯定唱错了,契丹人不信龙,先皇不可能那么讲,后世皇帝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先皇亲口下旨,好,请拿证据出来。 由此可见,文字不仅能传承文明这么简单,它也是保证皇帝旨意不被篡改的重要工具。 可没有就是没有,总不能凭空出现文字吧? 阿朵儿崇拜的看着秦行之:“父皇其实也说过,契丹没有文字是不合适的。闻道,你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对吗?” 秦行之没觉得这很难:“造呗。” “什么?”耶律宗全和阿朵儿都没听懂。 “哪家文字都不是老天爷恩赐的,是先人一点点造出来的,你们契丹也可以自己造字嘛。” 群臣被这个惊人的想法震住了。 造字,对古人来说是一项只有神灵才能做的事。坦白讲,中原周边民族,除了敢为天下先的炎黄子孙,就没有任何一个原住民族敢于代替神灵造字。 周边国家,例如高丽、东瀛、交趾等国,看起来都有自己的文字,实际上全都是从汉字演化而来,算不上真正意义的造字。 这种山寨行为,内里隐含着一层不可告人的想法:字是汉人造的,我们只是过度借鉴,神灵要惩罚,也是惩罚汉人,跟我们这些沾光的没关系。 现在秦行之说契丹可以造字,群臣如何不震惊? 耶律宗全也怕神仙降罪,但他是皇帝,不至于和大臣一样,完全相信造字会激怒神灵这种说法。 阿朵儿皱眉道:“我第一次学汉字,师傅就讲过,古时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造字是泄露天机,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秦行之猛灌一口酒,学着契丹人的样子,抓起面前的羊腿啃了一口,边嚼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忧的?为契丹千秋万世而牺牲,生得伟大,死得光荣!即便骨灰拌饭、灵车漂移、骨髓煮汤、全族爆炸,我相信诸位大臣也必然抢着来。” 你才全族爆炸哩! 当着皇帝的面,大臣们还不能不表态。 “左林牙说得极是,如果真能创造契丹文字,臣就算当场死了,也是无怨无悔的。可惜啊……” “可惜臣只擅长杀人,完全不懂学问的事。” “臣惭愧。” “臣惶恐。” 秦行之心情大好,就喜欢他们恨自己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这群混蛋死活不肯买道爷的牧场,先骂你们几句过过嘴瘾再说。他仰头又喝了几口酒,感觉这酒特别有滋味。 耶律宗全摆手制止群臣,笑眯眯的看着秦行之:“左林牙可能忘了,你也是契丹大臣,还是专门负责文事的官员。” “您什么意思?” “左林牙既然认为文字如此重要,不如朕就委托你为契丹造字吧。” 秦行之敢提造字,固然是性格使然爱闹腾,一旦兴奋了就不知道轻重。但他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惹火烧身这种可能,因此并不惊讶,摇头道:“我不行。” 阿朵儿比耶律宗全还早想到让秦行之造字,她相信,以秦行之的学问,委托他替契丹造字是最合适的。 然而她一直没作声,心里挣扎不已。 文字对契丹的重要性不用多说,不客气的说,这远比皇位继承意义重大。问题是,她也相信造字是泄露天机,这件事秦行之如果做了,很可能会付出生命代价。 秦行之的命,和契丹的未来,哪个更重要? 此时耶律宗全开了口,阿朵儿心中一声叹息,终于做出自己的抉择。 “闻道,请你帮契丹造字好吗?” 为了契丹的未来,阿朵儿最终选择牺牲秦行之。 秦行之根本不相信造字会得罪上天。 按科学观点,真正造字的是千千万万华夏先民,并不存在仓颉这个人,他只是先民的具象化形象。 秦行之现在并不完全迷信所谓的科学,这个世界有法术有神仙,凭什么就不能有位名叫仓颉的超智慧前辈?再说了,按科学观点,华夏历史才几千年,道祖是春秋时期出生的,那上古大派鸿蒙派又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如何,文字固然重要,说因此就会遭天谴,秦行之还是不信的。 天道牛逼大了,它管理着整个宇宙的运行,小小地球上的一个少数民族造点文字出来,它才懒得管。 况且按道家理论,世间一切皆是天道安排,谁敢否认契丹造字,也是天道计划好的,是天道运行的结果? 小道士不怕老天爷怪罪,也没想过,万一契丹有了文字,是不是会实力大涨,导致大齐,或者说汉族被异族奴役——对这种天下大势,秦行之基本没概念。 说白了,他就是爱显摆:显摆自己的见多识广,显摆汉人的先进性。 爱显摆,不等于喜欢做事。 阿朵儿满脸央求之色。 除了沈怜儿,小道士从没怕过美人计。他摇头:“不是贫道不愿帮忙,臣做不到啊。陛下,阿朵儿,你们理智分析一下,我连契丹话都不会说,如何造契丹字?” 阿朵儿说道:“其实契丹话和汉话差不多,只是发音不一样,我可以教你契丹话,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一学就会。” “再简单它也不是母语,而且贫道生性懒散,最讨厌学外语。” 耶律宗全咳嗽一声,盯着秦行之:“说吧,要什么好处,你才肯答应?” “好处?” 耶律宗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阿朵儿,笑道:“要不,朕将最宠爱的小公主赐给你?” 阿朵儿脸一红,低头不语。 秦行之乐了,这家伙想得可真美,你本来就恨不能立刻把阿朵儿硬塞给道爷,这算什么好处? 第265章 贫道相信落袋为安 秦行之义正词严:“恳请陛下不要乱讲,阿朵儿公主是人,不是货物,怎能随便赐给谁?身为左林牙,贫道为契丹出点力可以,可这件事我确实不能干。不会契丹话是一个原因,另外您别忘了,我是汉人。” “汉人怎么了?” “这不是明摆着嘛。无论谁创造契丹文字,至少也会成为历史名人吧?到时候你们契丹后人一看,合着他们每天学的文字,是个汉人创造的,还能有什么民族自豪感?” 耶律宗全心说这算什么难题? 你造字,朕署名呗。 这种肯定留名青史、为万世景仰的好事,朕让谁造字,都不会便宜别人好不好?我是皇帝啊,无耻是我的座右铭,侵占别人的劳动成果是我的特权。 当然,这话现在不能说,不能打击小道士的创作热情嘛。 “朕以为无所谓,不管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只要做了契丹的官员,那就是契丹国一员,后人只会敬仰契丹左林牙……不,都林牙。” 耶律宗全一句话,就给秦行之升了官。 薅八根是大林牙院最高官员,专管文事,造字这种事,按说应该他负责——如果没有小道士在前面挡着。 所以他十分庆幸。 话说回来了,不是因为小道士胡扯什么文字的重要性,即使皇帝想造字,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大家都是大老粗,谁会造字? 没想到正悠然自得看热闹呢,官位就被撸了。 薅八根老脸一苦,差点跳起来。 耶律宗全貌似随意的看了一眼薅八根。 薅八根心中一凛,这才意识到,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耶律宗全可不是个讲理的人。自己如果敢跳出来反对,分分钟被打死已经属于幸运的,灭族都有可能。 秦行之笑了:“这就给贫道升官了?陛下真慷慨。然而我觉得在契丹做官没什么吸引力,连自己的牧场都不能卖……” 耶律宗全诧异:“你要卖牧场?” “对呀。” “你明不明白一座牧场意味着什么?它能让你创建部族,拥有自己的实力。” 秦行之撇嘴:“我就算实力再高,还能超过陛下?另外恕贫道直言,我认为这种部族制度,导致实力不能集中到陛下手里,也是契丹无法快速发展的原因之一。” 耶律宗全的眼睛霍然闪亮:“哦,详细说说!” 秦行之灌了口酒,醉眼朦胧的摆手:“别闹了陛下,我就不信你从没考虑过。大齐不分封,所有权利集中到皇帝,确切点说,是中书省手里,官员只拿俸禄,军力则完全由皇帝掌握。皇帝一声令下全民景从,什么困难解决不了? 反观契丹,每个部族有自己的利益诉求,部族实力决定族长地位,他即使再忠于陛下,恐怕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实力不被削弱太狠吧?” 耶律宗全沉吟不语。 大臣们全面色不善的拿眼瞪秦行之。 这混账东西打算干什么?不愿意造字就算了,你忽然和皇帝提什么权力分散、保存实力之类,万一陛下动了心,大家还活不活了? 部族制度是契丹立国之本,不能更改啊! 还好耶律宗全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道:“你的想法挺有意思,但契丹是游牧民族,草原广阔,部族存在有它的必要。” 大臣们狠狠松了口气。 “左……哦,都林牙,我们还是说回造字的事。朕现在知道了,你想卖牧场,这简单,既然是朕赐给你的牧场,臣子们不敢买,朕可以买回来嘛。” 秦行之觉得有些好笑,耶律宗全赐给自己牧场,他再买回去……这岂不是说,等于他赐自己金银?一开始就赐金银多简单,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反正占好处就行,其他的道爷就不管了。 “贫道出的价格可高。” “呵呵,朕虽不如大齐皇帝富有,区区一点金银还是不缺的。都林牙,这样你总答应造字了吧?” “还是不成。” “嗯——”耶律宗全终于沉下脸,“都林牙不要太过分了,朕是看在大齐皇帝和阿朵儿的面子上,才好言相劝,你莫非觉得朕不敢杀人?” “这话说的,我又没求着您封官赏赐,是你们串通起来,非让贫道来契丹。再说了,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造字不是我的责任啊,凭空硬要压在我头上,我反对一下怎么了?”秦行之醉意上头,胆子明显变肥了。 阿朵儿哀求的看着耶律宗全。 父皇发怒有多可怕,阿朵儿虽然没亲身承受过,却也没少见。让人棒杀秦行之,那还是仁慈,五马分尸什么的并不罕见,甚至火大了亲自动手也不是没有过。 “除非你答应贫道……” 秦行之的声音传来,阿朵儿大喜:“闻道你快说,父皇一定会答应你的。” 大臣们相互看看,心说咱们的小公主对都林牙大人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耶律宗全古怪的看着阿朵儿,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女儿谁都看不上他发愁,如今阿朵儿明显过于关心小道士,他心中竟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阿朵儿迎着耶律宗全的目光,正色道:“父皇,女儿听说,但凡才华出众的人,都免不了狂傲。秦闻道如果能替契丹创造文字,必将是我契丹千古功臣,这样的人才父皇必须珍惜。” 何况造字必受天谴,闻道恐怕活不了多久……阿朵儿伤感地想。 耶律宗全点头:“都林牙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秦行之乐呵呵地说道:“贫道相信落袋为安,陛下答应用金银买我的牧场,我还收了点土特产,这些东西都堆在帐篷里,贫道夜不能寐呐。陛下如果有诚意,就派人和我的护卫一起,把金银什么的送回大齐我家里。” 耶律宗全愣了愣,哈哈大笑:“这点小事,朕没道理不答应你。” 钱财乃身外之物,对这句话最有感触的,绝对不是道士和尚,而是掌权者。金银这种东西,如果不能换来实力,它什么都不是,反过来说,只要实力能增加,要多少金银都没问题。 小道士的要求,在耶律宗全看来,屁都不算。 秦行之大喜:“陛下真是明君!” 耶律宗全一挥手:“传朕的旨意,收回赏赐给都林牙的牧场,另赐金银……都林牙,你想要多少?” “你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耶律宗全十分豪迈。 “你有多少我要……呃,太多恐怕陛下要急眼,这样,我也不贪心,在平常价格上浮动三成足矣。” 耶律宗全乐了:“平常价格?都林牙,你要知道,牧场是契丹人的命根子,除非被别人抢走,否则根本没人会卖,因此它就没有个价格。这样吧,朕赐你黄金十万两,你可满意?” “一五得五,三七二十八……”秦行之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激动得脸通红,“满意,太满意了!就这么说定了,陛下立刻派人护送金银,贫道替契丹造字儿。” 十万两黄金,即使在契丹权贵眼里,也是一笔让人眼红的大数目了。 老子没读过书,可文化真有这么值钱?不就是造个字儿嘛,陛下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十万两黄金,这得打多少次草谷才能赚到! 心思粗犷的大臣,开始羡慕读书人,有文化真可怕。 至于心眼多的,则怀疑耶律宗全另有打算。 耶律宗全有什么想法,自然不可能告诉别人,他也没有和大臣商议的习惯,这事儿既然定了,他也不拖延,立刻传旨让人准备好黄金,又派一队契丹兵马,护送大力营运小道士的财产。 正事商议完,大家开怀畅饮。 气氛热烈,小道士心情又好,没一会儿就直接喝断片了,是被耶律宗全的亲卫抬回去的。 阿朵儿不放心喝醉酒的秦行之,另外劝秦行之造字,虽说为了契丹未来着想,心中总是有愧的,因此和亲卫一起去送小道士。 众人离去,大帐内只剩下耶律宗全。 “废除部族制度……”耶律宗全斜靠在桌案上思索,“这确实是条正路,可惜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大多数契丹人都很愚昧,族长和族老的威信太重,耶律宗全相信,自己敢搞集权,契丹非立刻大乱不可。 汉人一开始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以前也玩过分封制。 只有文明进步到一定程度,民众不再以族长为天,才有可能实行比较先进的制度。当然,有得必有失,族长威信降低,皇帝的威信同样也会发生变化,比如现在的大齐,皇帝固然理论上拥有天下,但他要想剥夺一个人的性命或财产,没有充分的理由,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耶律宗全想不到那么多,但作为皇帝,他当然希望全契丹的权力都集中到自己手里。 想要破解目前的难题,文字的地位就尤其重要。 有了文字,皇帝的神圣性才能以白纸黑字的形式确立下来,真龙天子的说法也才能一代代流传,直到变成正义公理。 当然,文字也能让契丹人有机会摆脱愚昧。 造字这件事,耶律宗全十分重视,但说他依赖秦行之也不对,毕竟秦行之能不能成功造字还要另说,即使能,难道天下就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还别说什么造字泄露天机,钢刀架在脖子上,你说那些软骨头的读书人,是选择日后遭天谴而死,还是马上被砍头? 关键是小道士随口点评的部族制度,让耶律宗全刮目相看。他做了几十年皇帝,才逐渐看出部族制度的种种不足,小道士倒好,小小年纪,以前也没来过契丹,明显是喝醉酒乱说,说的道理却让耶律宗全不得不吃惊。 这家伙不讲究尊卑,但确实如阿朵儿所说,是个思想和别人不一样的人才。 这样看来,朕似乎不应该轻易放他回大齐啊。 第266章 造一种字显不出道爷能 第二天清晨,秦行之苦着脸走出帐篷。 酒喝多了,宿醉导致头疼恶心,全身非常不舒服。小道士不愿喝酒,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当然是喝酒会让人断片,比如现在,他就死活想不起昨晚宴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一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叫来许天豪等人,小道士问:“契丹皇帝送来黄金了吗?” 许天豪点头:“送了,连同您收的礼品,已经由二柱子兄押送,上路返京了。” “我擦,你让谁负责不好,让二柱子那个前山贼押送?”秦行之大惊,“这是肉包子打狗的节奏啊!” “小道长多虑了,二柱子兄对您很忠诚。” “忠诚?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末将也特意吩咐过,他只有押送权,无权命令大力营改变目的地,所以,他绝不可能对抗大力营上百人把黄金劫走。退一步讲,就算他真能做到,陛下也不会答应。” 许天豪心说,那家伙要死要活非亲自押送,本将军如果不答应,他非跟我拼命不可。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小道长,契丹皇帝为何送你黄金?” 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契丹皇帝又不是傻子,这是得了多大好处,才会如此慷慨?鉴于秦行之的一贯表现,许天豪不得不怀疑小道士出卖大齐利益。 秦行之茫然摇头:“喝多了,忘了。” “啊?”许天豪心说,那是十万两黄金啊,这事是能随便忘了的吗? 秦行之苦思冥想了半天,迟疑道:“好像是让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很可怕,其实一点都不难,所以我趁机敲诈……咳咳,总之,契丹人的好处,不收白不收。” 许天豪无法释然:“那契丹人要求兑现……” “就给他们呗,多大点事儿。” 秦行之摆摆手,对胡一菲说道:“随贫道出门。” “又要干嘛?” “卖牧场啊,那可都是钱!” 合着小道士连牧场被收回都忘了。 当然,我们无法确定,他是真忘了,还是故意选择性失忆。否则,为何他就没忘记十万两黄金,还有耶律宗全答应的护送财产回大齐? 拜访了几个大臣,人家都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可小道士正受宠,还没法明说,只能含含糊糊拒绝。 直到阿朵儿找来,问起造字的事,秦行之才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喝酒误事啊。” 阿朵儿不解的看着秦行之:“我记得说起造字的时候,闻道似乎还没喝醉。” 秦行之讪笑:“事太小,不值得记……” “造字这种事还小,那什么算大事?” “当然是黄金啦。对了,你父皇为何赏赐贫道黄金,造字不值十万两吧?” “你把牧场卖给了父皇。” 秦行之目瞪口呆老半天,饶是脸皮久经锻炼,也略微有些发红。闹了半天牧场已经卖了,亏自己还到处拜访大臣卖牧场呢——还奇怪那些家伙为何笑得古怪,原来是暗中骂自己白痴。 阿朵儿幽幽看着小道士:“闻道,造字泄露天机,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带你去求父皇……” “真的可以?那黄金怎么办?”秦行之还没糊涂,知道一块牧场不值十万两黄金。 “退还给父皇就是。” “造字,必须造字!”秦行之断然道,“不就是造字嘛,多大点儿事?贫道这就回去造,争取吃午饭之前完成任务。” 阿朵儿张大嘴:“你疯了!那是造字啊,夺天地造化,哪有那么快?” 秦行之笑而不语。 阿朵儿想了想,怀疑的看着他:“莫非你打算用汉人文字糊弄父皇?闻道,父皇和各位大臣虽然不识字,可你如果这么做,我只能揭穿你!” 秦行之笑了:“贫道有那么无耻吗?放心,绝对是种新文字。另外,阿朵儿你见过倭国文字没有?” 阿朵儿摇头。 “那就好办了。” “嗯?” “看,你又误会了吧?我的意思是,我造的契丹字,和倭国文字有类似之处,都是建立在汉字基础上。” 对于秦行之这个说法,阿朵儿并不感到意外,她本来就预料到,秦行之应该会借鉴汉字。毕竟,凭空创造一种文字,那是神灵才能做到的事,秦行之才华再高,和神灵也没有可比性。 或者说,若是秦行之能凭空创造全新的文字,他已经是神灵了,还怕什么天谴? 当然,借鉴汉字造字,不代表就不受天谴。 秦行之带着阿朵儿返回,往帐篷里一钻,开始闭门造字。 他不懂契丹话,但按照阿朵儿所说,契丹话只是发音和汉话不同,其实本质差不多,都是单音节语言,基本能和汉字一一对照。 因此不懂契丹话不要紧,只要以汉字为基准,新设计一套谁都没见过的字型,就算过关了。 毛笔一挥,不假思索地刷刷刷,很快就写满一张纸。为了照顾阿朵儿阅读,每个字符都先写下相应的汉字,随后才在左边写下新字——按大齐习惯,纸上的文字顺序是从上到下竖向排列。 秦行之把毛笔搁下,得意的看着阿朵儿:“你觉得怎么样?” 阿朵儿内心十分震惊。先不管秦行之是不是拿某国文字糊弄自己,他这不假思索提笔就来的姿态,仿佛那些所谓的契丹字,原本就存在他脑海中一样,怎能让人不吃惊? 她低头端详新字,眉头渐渐蹙起:“这些字弯弯曲曲的,大小还不一样,也太难看了吧?而且你看这八个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黄’和‘荒’为什么一个样子?” “看仔细点好吗,怎么会一个样呢?‘黄’上面有一道左低右高的斜线,‘荒’上面,可是一根横线。” 阿朵儿是契丹高层唯一的文化人,耶律宗全肯定要让她负责验收工作,秦行之为了尽快交差,只好耐心给她解释汉语拼音的构造原理。 没错,秦行之所谓的契丹字,就是汉语拼音。 如果能拿倭国文字蒙混过关,秦行之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反正契丹人很难接触到倭国人,阿朵儿也只认识汉字。可惜,秦行之并不会倭语,更不用说倭国文字了。 阿朵儿听得稀里糊涂。 汉语拼音是好东西,但这玩意儿需要西方拉丁字母做基础。阿朵儿是契丹少有的文艺青年,但别说她只喜欢汉人文化,对西方文字不感兴趣了,就算有兴趣也白搭,因为她根本接触不到。 更重要的是,审美上她也接受不了。 汉字方方正正,大小基本相同。秦行之创造的契丹字,长短根本没谱!而且很多字因为读音相同,字形完全一样,这让阿朵儿无法接受。 不过,阿朵儿至少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这些契丹字并非秦行之胡乱编造,它有自己的规律和完整的体系。 也就是说,秦行之确实发明了一种新文字! 阿朵儿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天上没凭空下粮食,鬼神也没哭,秦行之身上更没有任何异常,传说中造字所带来的天谴,仿佛对秦行之毫无反应……难道秦闻道比仓颉还牛? 震撼归震撼,意见还得提,让阿朵儿从此使用这种曲里拐弯、毫无美感可言的所谓契丹字,她从骨子里就接受不了。 阿朵儿满脸惭愧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没法不惭愧,造字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秦闻道造出契丹字已经十分不易了,自己居然想要他再换换,这绝对是强人所难。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你不喜欢?也对,契丹以后是要融合进华夏文明的,贫道给你们弄出这种文字,后世学者大概会骂人。行,听你的,咱换一个。” 真要换? 此时阿朵儿心中的感觉,震惊当然有,连传说中的仓颉,都没本事造两种字吧。但主要还是感动。秦闻道居然因为自己不喜欢,就立刻答应重新造字…… 秦行之也没废话,马上重新写了一张纸。 阿朵儿再次观看,这次都是方块字,看起来就特别顺眼。新造的字,大多数和汉字在结构上差不多,甚至完全相同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主要集中在笔画繁杂的文字上,秦行之新造的字,明显笔画更少。 她心想,闻道果然十分尊重我的意见,我说喜欢方正的汉字,他就仿照汉字造契丹字。虽然有些文字雷同,可既要造字,又要照顾我的爱好,他已经尽力了! 秦行之问:“这次你该满意了吧?” 道爷连简化字都拿了出来,要是再不行,我可真没辙了。 他其实挺忐忑的,拿简化字忽悠契丹人,理论上还不如用倭国文字呢。要知道,阿朵儿会读写汉字,简化字和大齐流行的文字太接近,但凡阿朵儿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给契丹人简化过的汉字,和直接给他们汉字,有什么本质区别?这个真没有。 然而阿朵儿的反应,出乎秦行之的意料。 她迷醉的看着面前的纸张,下意识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闻道为我造的字啊! 想想看,这种契丹字是要流传万世,为后世契丹人所用的。也就是说,闻道的这份……情意,必将万古不灭,这可比任何礼物都贵重无数倍。 秦行之大喜:“那咱就按这个来?” 阿朵儿眼波流转看秦行之,嫣然笑道:“好呀。” “帮贫道磨墨。” …… 耶律宗全怎么也没想到,秦行之会这么快就造好字。 接到阿朵儿的回报,耶律宗全瞅瞅她一张泛着桃花的脸,暗叹这闺女分明已经被小道士迷得神魂颠倒了,让她帮自己评判毫无意义。 可耶律宗全和大臣们都不识字,让他们判断秦行之是否在忽悠人,根本不可能。不敢说契丹这么大一个国家,就只有阿朵儿一个喜欢汉字的,但仓促间去哪儿找? 从奴隶中找出些识字的文化人,许诺他们表现好可以获得自由,让他们帮着评判。 秦行之并不畏惧,简化字也是华夏瑰宝,道爷拿出来给你们契丹人用,这是你们天大的造化。 第267章 学什么不好学糟粕 有文化的奴隶处境更悲惨。 文化人嘛,身子骨大多比体力劳动者差,契丹人可不管你识不识字,干起活来大家都一样。当然,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要知道,识字越多想法也越多,林黛玉看见花谢都伤感到哭鼻子,大约就是这么个道理。一般人做奴隶,得过且过就是,文化人就容易悲叹自己的命运,于是心理压力远比别人沉重。 忽然被找来当评判,做得好还能获得自由,这些文化人顿时都兴奋无比。 等小道士展示完“契丹字”,这些奴隶脑筋就开始急速运转。 小道士造的字,确实是好东西,但说它是新创造的一种文字,就比较牵强了。 汉字在这个世界的流行度超乎想象,远比后世的英语厉害。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周边国家,会汉字的,远比会本国文字的多。这可不是夸张,要知道这个时代教育普及度很低,不识字的占大多数,而有资格读书的,比如高丽贵族,首先学的是汉字,其次才是本国语言。 因此,在场的奴隶人人都懂汉字,也能看出小道士的简化字是在汉字基础上弄出来的。 如果仅仅是评判文字,当然很容易发表意见。 但关系到自己的自由,这些奴隶就不敢轻易做出结论了。和自由比起来,原则就是个屁,如今的关键,并非小道士造的字好不好,而是能不能让契丹人满意。 耶律宗全弄错了一件事,越是读书人,越容易想多。如果他隐瞒秦行之的身份还好,这家伙根本不把奴隶当人看,自然也没多做考虑,一开始就把秦行之都林牙的官职告诉了奴隶们。 那可是都林牙,契丹文事最高官职,虽说小道士一身中原人打扮,可契丹皇帝没必要骗人呀。 于是奴隶们很快就想通了,异口同声称赞都林牙才学盖世,创造的文字太棒了,比汉字高好几个档次,假以时日,契丹字必将取代汉字,成为世界通用文字云云。 耶律宗全感觉出了不对劲,全票通过向来是他契丹皇帝的特权,小道士凭什么也有这种待遇? 无奈,只好求助女儿:“阿朵儿,他们说得可对?” 阿朵儿用力点头:“父皇,闻道创造的契丹字,虽然看起来和汉字很像(秦行之:什么叫很像?它就是汉字!),但远比汉字简便易学。女儿以为,正适合我们契丹人使用。” 耶律宗全环顾大臣:“你们觉得呢?” 大臣们心说,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陛下居然会问咱们的意见,这可太罕见了。然而这事问大臣们,纯粹是扯淡,汉字认识他们,他们可不认识汉字。 “陛下,臣不识字啊……” “阿朵儿公主说好,那肯定就没差了。” 群臣纷纷表示赞同。 秦行之正得意,帐外传来一声冷笑:“哼哼,陛下别被骗了,一个野道士而已,怎可能有本事创造文字?他弄出来的,分明就是缺斤少两的汉字。” 随着话音,一个中年白面男迈步进帐,走到秦行之面前,上下打量他。 秦行之也在惊疑不定的打量中年人。 身高比普通契丹人矮一些,但从隐隐露出的肌肉看,体格却十分健壮。最让人诧异的是脸上没有一丁点胡须,一张“老白脸”十分光滑。要知道,契丹人虽然不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也不刮胡子——当然,这家伙也不像是有刮胡子的习惯,他根本就是不长胡须。 秦行之露出明悟之色,鄙夷地叫道:“陛下,汉人文化先进,你想学习我们,这真没什么丢人的。可你学什么不好,居然专学糟粕!” 耶律宗全迷茫:“什么糟粕?” “上次你还鄙视大齐呢,这才过了多久,你自己居然也开始用没卵子的太监,这不合适吧?” “太监……”耶律宗全这才明白秦行之误会了,连忙解释,“这位是契丹国师,不是太监!” 国师?也就是恨天宫主,杀入圣的师尊喽? 这是仇家呐! 秦行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做出防御姿势:“别过来!” 恨天宫主灭绝脸色发青,任谁被叫成太监估计都难免生气。他强忍着怒气,冷冷道:“道士,今日你运气好,若非看在你是契丹官员的份上,我必送你去见你家祖师爷。” 耶律宗全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都林牙,还不给国师见礼?” 秦行之喜欢闹腾,却也非常珍惜自己的性命,爱胡闹之人更会察言观色,说实话,如果没有点眼力见,他根本活不到现在,早被人揍死了。 小皇帝就不分场合,连被抓成人质都敢继续胡闹,那是人家有资本,小道士学不来。 有孙蒙护着,秦行之可以不惧杀入圣,甚至在大齐太后和群臣面前没大没小。如今身在契丹,面对据说比杀入圣厉害无数倍的恨天宫主,他当然不会硬撑好汉。 小道士绝不肯承认,这叫看人下菜碟,也叫没原则、节操欠费。 “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见过国师。”秦行之远远打了个稽首,满脸笑容。 灭绝面无表情:“你最好还是自称契丹官职,我怕听到你自称道士,忍不住出手杀人。” “啊?呵呵,国师说的是。敢问国师大人高姓大名?” “我叫灭绝。” 小道士犹豫良久,明知有风险,可实在心痒难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师太?” 灭绝怒气值暴涨,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大帐内忽然猛地颤动了一下。秦行之甚至听到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恐怕这犹如地震一样的效果,不仅仅局限于大帐。 小道士后悔极了,暗骂自己,怎么就忍不住作死呢。 恨天宫主也是,你起个什么名字不行,非叫灭绝?加上一张没胡子的白脸,道爷怀疑你是女人难道不行?也没人规定,恨天宫主就一定是男人呀。 灭绝的声音传来:“就你这口不择言的道士,居然能让我徒儿连番受挫,老天爷果然不长眼。” 秦行之讪笑:“我那点破事,国师都知道了?” “你和恨天宫的过节,既然陛下封你契丹官职,一定有他的考虑,我身为国师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不要故意挑衅本宫主,否则陛下也护不住你。” 耶律宗全脸色微微一变。 尽管灭绝和大徒弟杀入圣脑筋比普通恨天宫人好使,但说到底他们毕竟是修炼恨天法门的,说话做事习惯简单直接。他是实话实说,并非藐视契丹皇帝,可这话听在耶律宗全耳中,能舒服才怪。 耶律宗全心想:“秦行之,朕对你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要继续自己作死,朕也没办法。” 当初答应封官,耶律宗全是看阿朵儿对秦行之有好感,想着先把小道士骗来契丹,和阿朵儿处处看。至于官职,契丹的官职也不是大白菜,当然不会随便乱给,顶多给小道士一个小官儿做做。 赏赐牧场就更是纯粹忽悠人了,三丈见方能养一头牛的牧场,理论上那也是牧场。 然而回到都城才发现,国师灭绝居然回来了。 虽然灭绝没来见他,可身为皇帝,耳目还是有一些的,灭绝也没打算隐瞒行踪。 耶律宗全很头疼,他出一万奴隶给大齐,正是为了联合大齐讨伐恨天宫。没敢出契丹兵马,也是因为怕打不过恨天宫,到时候面对灭绝不好解释。 如今灭绝再次出现,万一对方知道真相,恐怕自己先得被干掉。 耶律宗全冥思苦想,最后决定让小道士背锅。 朕封你做大官,把奴隶赏赐给你做兵马,至于你把奴隶带回大齐,乃至带到恨天宫打仗,那就不是朕能管得着的了——你是契丹高官没错,可同时也是大齐官员嘛。 也别说朕不照顾你。为了阿朵儿的幸福,我封你左林牙,还赏赐给你一片肥美的牧场,相信国师再怎么恨你,看在朕的面子上,终究要顾及几分吧? 耶律宗全的策略是成功的,灭绝果然没为难秦行之。 其实他不明白,灭绝并没有把秦行之当成仇敌。 我们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虽然杀入圣屡次被秦行之挫败,但那只是意气之争。杀入圣并不清楚金三胖是被秦行之忽悠死的,也不知道秦行之救皇帝的过程。 可惜策略虽好,禁不住小道士主动作死。 “好说好说,贫道这人最不爱招惹是非……” 秦行之随口敷衍灭绝,心中也在反思,道爷如今好歹也是身价巨万的成功人士,为何就不爱惜生命呢?想当初我虽然也爱胡闹,这种明显会吃亏的场合,根本不会这么不靠谱好不好? 看来,仗着胖子的庇护,道爷最近变得大意了。 不行,这必须得改,契丹不是大齐领土,胖子那个后台在这里不好使,除非……契丹被大齐占领。 契丹怎样才能成为大齐一部分呢? 秦行之不由得陷入深思。 为了能仗势欺人,就考虑将契丹并入大齐的可能性,这世上除了小道士,也没谁了。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有没有这个能耐,而是正常人如果考虑这类可能性,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自己占领契丹,而不是送给别人。仗势欺人嘛,仗自己的势,岂不是更好? 灭绝看向耶律宗全:“陛下,你希望契丹拥有文字,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一个国家的文字应该是独一无二的,都林牙所创造的文字,不过是减少笔画的汉字,用来做契丹文字恐怕不妥。” 耶律宗全点头:“国师所言有理。都林牙,你怎么说?” 秦行之从沉思中惊醒,左右看看,忽然哈哈大笑:“陛下,国师的话贫道不敢苟同。首先,我保证,我造的绝对是一种新字,当然,这是学术层面的探讨,咱们可以先搁置争议。就算这些是简化版的汉字,甚至是直接把汉字拿来用,那也没什么不妥的啊。” 众人都迷糊了。 拿汉字来用,算什么契丹文字? 秦行之侃侃而谈:“诸位恐怕都打过草谷吧?契丹的民族特色是什么?抢啊!人家辛辛苦苦种粮食赚钱,你们抢过来自己用,人家好不容易积攒的人口,你们抢过来做奴隶。 现在,汉人耗费数千年创造完善的文字,你们抢过来当成自己的文字,我认为这很符合你们的民族定位。” 第268章 睁眼说瞎话 契丹人热衷于打草谷,但他们也有是非之分,知道抢劫不是什么好词儿,因此很少愿意承认那是抢劫。 耶律宗全皱眉:“都林牙别乱说,打草谷不是抢劫。” 秦行之不以为然:“道理我懂,有些事能做不能说,贫道也混过绿林道,绿林好汉打劫,还说替天行道哩。总之,我的意思大家应该都明白了,我造的字很适合契丹人。另外,你们别忘了,这些字虽然像汉字,可读音还是你们契丹话的读音。” 耶律宗全想了想,认为也有道理。 有文字用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造字可没那么简单,耶律宗全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这件千古留名的壮举,只能走此类抄袭的捷径。 灭绝摇头而笑:“照你这么说,还造什么字?干脆直接用汉字,读音也用汉语得了。只是这样一来,千百年后,恐怕契丹人和汉人就分不清了——小道士,你这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呐!” 耶律宗全眼角一跳,怀疑的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十分郁闷,这灭绝真他么多管闲事,道爷只是想尽快交差回家,我吃饱了撑的,跑契丹下什么棋? “师太……不对,国师此言差矣。我听杀入圣说过,恨天宫人不属于世上任何一个国家,那么贫道斗胆问一句,你恨天宫也算主权独立吧?” 灭绝点头:“那是自然。” 耶律宗全眼角又一跳,这次是对灭绝的话过敏。 “那请问国师,恨天宫用的什么文字?您别告诉贫道,恨天宫人都不识字,不读书。” 不读书当然不可能,恨天宫传承也有典籍,尽管修炼方式比较粗暴,但法门却也是成体系的。秦行之就不信,恨天宫那些肌肉男能自创一套文字。 “恨天宫用的是汉字。” 秦行之一拍手:“瞧,您恨天宫作为一个国中国,用汉字做官方语言不也心安理得?所以说,用什么文字真不重要,更不会因为使用汉字就变成汉人。” 国中国的说辞,纯粹是刺激耶律宗全。 灭绝没注意到秦行之的离间,摇头道:“那不一样,恨天宫传承来自恨天,恨天本身就是汉人。” “恨天是谁?”秦行之疑惑地问。 白马山血统关系到恨天宫实力变化,因此算机密,恨天宫的来历却不要紧,但灭绝也犯不着给秦行之解惑,他跑过来的目的是找茬。 恨天宫人天然恨道士,秦行之又和他大徒弟有过节,可秦行之成了契丹都林牙,灭绝给耶律宗全面子,不好出手教训他,只能在秦行之负责的事务上找麻烦了。 灭绝不回答小道士,转向耶律宗全:“陛下,契丹有自己的独特传统,比如说,契丹以东为尚,陛下大帐坐西朝东,大齐却讲究坐北朝南。直接采用简化过的汉字,恐怕不妥,陛下总不能学大齐改变大帐布局吧?” 秦行之挺怕灭绝对付自己的,可这家伙老是不依不饶,秦行之终于失去了耐心。 发火仍然不敢,撂挑子总可以吧。 双手一摊:“反正贫道已经造出了契丹字,陛下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至于用不用,您自己决定,贫道还有要事在身,我还得……” 耶律宗全心中一紧,心说你可千万别把合作的事捅出去,否则朕麻烦大了。 “用,当然用!”耶律宗全抢过话头,“都林牙替契丹造字,劳苦功高啊,朕要大大封赏!” “啊?您赏过了,十万两黄金哩……”饶是秦行之对金钱向来秉持来者不拒的原则,也有些不好意思。话说耶律宗全确实大方得过分,如果他能一直这么大方下去,道爷委屈点,勉为其难娶阿朵儿回家,也不是不能考虑。 耶律宗全摆手:“欸,造字功在千秋,区区黄金怎么够?至于如何封赏,朕还得考虑一番。” 倒也不是敷衍,都林牙已经是文事最高职位,耶律宗全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如何封赏秦行之。赏赐财物就算了,十万两黄金已经是耶律宗全的心理极限了,他的黄金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牧场?别逗了,估计那小子还得想办法卖掉,然而并没人敢买,最后还得耶律宗全自己买回来…… 耶律宗全不给秦行之说话的机会,看向灭绝:“上次国师忽然率弟子回山,朕心中十分忐忑。幸好国师回来了,不过你只带了杀入圣先生回京,而且入京多日也不来见朕,莫非遇上了什么难题?国师有事尽管和朕说,契丹全国必鼎力相助。” 灭绝脸上一阵尴尬:“上次不辞而别,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耶律宗全摆手:“国师说什么话?你是契丹国师,并非朕的臣子,无需如此。” “多谢陛下体谅。此次回京倒也没什么要事,陛下不必多问。” “哦,那朕就不问了。”耶律宗全笑呵呵地说道,“恨天宫在契丹圣山,你又是契丹国师,咱们就该互相照应嘛。前些日子,大齐派使者来,要求借道契丹侵犯恨天宫,让朕狠狠批评了一顿!不像话,敢对付恨天宫,和跟契丹作对有什么区别?朕绝不惯他们。” 秦行之瞠目结舌,耶律宗全分明在睁眼说瞎话,就没人管管他? 大臣们低头沉思不语。 灭绝感激地拱手:“陛下的情谊,灭绝记住了。大齐征伐恨天宫,也是事出有因。” “国师不用说了,朕不在乎什么原因,总之契丹无条件支持恨天宫!当然,契丹地广人稀,人心也很不齐,若是让大齐钻了漏子,恐怕……” 灭绝毫不在乎:“不妨事,区区大齐人,恨天宫还不在乎,陛下无需担忧。” 朕担忧个毛。 耶律宗全心说,如果不是怕你知道真相把我弄死,朕身为尊贵的真龙天子,至于说软话? 秦行之终于听出了耶律宗全的意思。 这家伙显然是在提醒自己,不能把双方合作的事说出去。好一个又想做什么又想立牌坊的皇帝,都说契丹人悍不畏死,至少在耶律宗全身上根本就是扯淡。 按说,作为大齐使节,秦行之义应该义正词严叫破真相,不让耶律宗全首鼠两端。 然而他才不会那么做。 耶律宗全的做法虽然是为了他自己,可不得不承认,这间接也保护了小道士。叫破双方合作的真相,固然会让契丹人没选择,可小道士这个大齐来接收奴隶的使节,恐怕也要倒霉了。 耶律宗全继续道:“都林牙也是来出使契丹,但他对契丹十分仰慕,朕也挺喜欢他的,因此封他做了契丹官儿。这小子不错,换成别的大齐官员,恐怕不会接受封赏,那些汉人个个迂腐得要命。” 灭绝心说,不是您喜欢他,是阿朵儿喜欢他吧?阿朵儿和小道士形影不离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秦行之翻翻眼皮,我得多没见识,才会仰慕契丹?不过显然不能给耶律宗全下绊子,全靠他忽悠灭绝保命呢。 从耶律宗全的话里,小道士了解到,恨天宫人并没有全回来,只有灭绝和杀入圣露面。当然这并不重要,据契丹大臣们的说法,灭绝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仅靠他一人,估计就能干掉大力营。 算算时间,大齐军队应该还没开进契丹。 要知道,大军征伐需要许多准备。首先,孙蒙必须抵达京城,中书省才能拟定出兵圣旨让皇帝批准。这才是第一步,要打仗,总得选个领兵的将军出来吧? 征讨一个恨天宫不至于动员全国军队,但以杀入圣实力为参照,要想获得胜利,十万人总得有,按大齐军制,五千人为“军”,每军都有一名军指挥使,这么多军指挥使,谁听谁的?没个扛把子的肯定不行。 粮草可以从契丹部族买,刀枪、攻城武器什么的,非得自己带不成,契丹人也提供不了。 出兵理由也十分考验朝臣的政治智慧。 不宣而战肯定不行,汉人做事讲究名正言顺。这宣战书怎么写?虽然自家皇帝被恨天宫人劫持已经不算秘密了,可大家清楚归清楚,为了面子,宣战书上也不能直接这么写。 总之,大齐讨伐恨天宫需要时间。 耶律宗全见秦行之没反驳自己,心神大定。 按他对小道士的了解,这家伙就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来疯,现在能忍住不反驳,说明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并且也愿意配合自己。耶律宗全十分满意,看来小道士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挺知情识趣嘛。 嗯,这么聪明伶俐的少年,给朕做女婿,似乎也不是坏事。 耶律宗全也是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秦行之,他根本不敢找个理由单独召见小道士,玩什么“密谈”。对付一般人当然没问题,灭绝可不是一般人,他若是想偷听,你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说话他也能听见。 秦行之果然十分配合,打了个稽首说道:“蒙陛下厚爱,赏赐贫道一块肥美的牧场,如今我任务完成,打算带领自己的手下,去经营牧场,尽快创建族群。” 这配合,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准…… 耶律宗全更满意了。 但无论是为契丹留住人才,还是为了阿朵儿,他都不想轻易放秦行之离开,于是摇头道:“都林牙别急,造字只是第一步。字造出来了,总得传授出去才行。” 秦行之急了:“啊,还得教人?不,贫道对教书育人没什么兴趣,这事儿还是让阿朵儿公主来吧。” 秦行之的提议,阿朵儿并不反对。在她看来,秦闻道为契丹创造了文字,已经居功至伟,甚至有可能被上天惩罚。之所以现在没事,要么是上天暂时顾不上他,要么就是借鉴汉字太狠,上天不认为他是泄露天机。 教人写字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他了。 不过,“天地玄黄”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由浅入深的原理,阿朵儿觉得教起来有点困难。 于是把难处和秦行之说了,哀求道:“闻道,能否帮我整理一下?” 秦行之来了兴趣:“就是编写教材呗?” 手把手教人很无聊,但编写教材,顺便夹带点私货,似乎挺好玩儿的。 第269章 老道的官运 杭州府内城,秦行之豪宅大门口。 “求放我进去。” “哼,想都别想!” 门开了条缝,孙蒙胖嘟嘟的身子拼命往里挤。门里的秦寿别看瘦小,力气绝对比孙蒙大,愣是把住大门,将孙蒙堂堂一个皇帝堵在门外。 侍卫们排队站在孙蒙身后,谁都不敢上前帮忙。 这群新侍卫不如“老一代”熟悉秦行之,但也没少见小道士和皇帝没大没小,因此都清楚秦行之在皇帝面前有多受宠。门内那个瘦猴子别看长得寒碜,那可是小道士的师父,连皇帝都只能哀求他,谁敢来硬的? 孙蒙气急败坏:“你有毛病啊,以前能随便进,今天为什么不能?” 秦寿冷笑:“以前那是我徒弟惯着你。” 孙蒙改变策略,开始威胁:“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秦寿根本不为所动:“就算你是皇帝,私闯民宅也不行。再说了,这话以前说,道爷可能会怕,如今我算看明白了,道爷还真不信你敢治小道士他‘亲师父’的罪。” “亲师父”三个字咬得很重。 孙蒙颓然道:“我服了行吗?老道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不让进,死也叫我死个明白。” “你还好意思问!”秦寿两眼一瞪,“你让人抓了,小道士什么都不顾,连夜跑去救你,够朋友吧?现在倒好,你自己回京了,把小道士弄去契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你摸着良心说,对得起他吗?” “据我观察,契丹的鸟也拉屎,呵呵……” “少给道爷嬉皮笑脸。” “老道你听我解释,小道士去契丹没危险,真有危险我也不可能放他去,对吧?人家皇帝想找个女婿,咱得成全,你难道不想徒弟多娶几个媳妇?” 老道撇嘴:“契丹那种野蛮地方,能有什么好姑娘。” “没见识,契丹它也有美女。” 老道火了:“美女又如何,家里美女还少吗?贫道倒是要问问陛下了,说好的赐婚圣旨呢?” 孙蒙一缩脖子:“文大人他们说,一下娶三个妻子与礼法不合,不肯同意……” “那就做妾呗,那俩女人又不反对做妾。” “这不是名分问题,妻与妾就不能同日成亲,而且赐婚圣旨这么神圣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给妾吧?当然,对这种陈规陋习,朕是坚决谴责的,但文大人他们一把年纪了,我也得尊老不是?你先放我进去,我明天再去找他们耍赖……呃,商量嘛。” 秦寿叹口气,终于放开大门:“其实吧,没赐婚圣旨不耽误小道士娶媳妇,熊六梅那性子也不在乎。主要是白牡丹,嘴上虽然不说,我估计她肯定有些失落。你也清楚,我徒弟心软,最不肯自己人受委屈。” 孙蒙刺溜一下钻进门,心中充满胜利的喜悦。 小道士去了契丹,孙蒙在边关越待越没劲。这事儿其实多亏了杨旭,如果他和赵辉祖催促孙蒙,说不定孙蒙还不肯走。可杨旭是谁?只要没小道士捣乱,对付一个年轻皇帝不要太轻松。 杨旭不仅不催促孙蒙,相反,他还很贴心的劝孙蒙在边关多玩玩,散散心也好。 孙蒙顿时蔫了,三天不到就吆喝着要回京。 杨旭还劝呢:“京城多无聊,也就是商户多点,时不时冒出些新奇玩意儿,论格局真不如边关。正所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陛下不妨再等等,离八月也没几个月……” 他越劝,孙蒙越想回京。 于是在杨旭的偷笑中,圣驾启程返京。 杨采薇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皇宫,发现果然如小道士预料的一样,她被抓的事情根本没人知道,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心中对大臣们充满感激。 至于当初给了她安慰的小道士,杨采薇认为那家伙只是空口白牙乱说一通,侥幸说中了,又没出什么力,无须感谢他。 孙蒙召开大朝会,下旨表彰各路兵马。 对大臣们当然也多有感激。 可文良纯等人根本没脸接受,这事儿实质上不能怪他们,然而民间可不管他们有没有责任,弄丢皇帝,不怪他们这些臣子,难道怪皇帝自己? 咱大齐皇帝最善良最靠谱,怎么可能犯错? 完全是大臣们出工不出力,才导致皇帝遭受侮辱。 不用孙蒙吩咐,大臣们早就拟好出兵圣旨,交给孙蒙审核后,整个朝堂开始为出兵讨伐恨天宫忙碌起来。出兵理由,最后选的是杀入圣刺杀皇帝——恨天宫被定性为“逆贼”。 刘太后受了巨大惊吓,这次孙蒙回来,死活不肯允许他和从前一样随便溜出宫。然而太祖皇帝的不着调基因如此强大,岂是刘太后哭天抹泪就能阻止的? 憋了半个月,孙蒙实在无聊,于是又带人跑出皇宫。 刘太后的话毕竟对他有点影响,孙蒙没去外城,在内城转了一圈,来到秦行之豪宅。 按说秦行之不在家,这里对孙蒙毫无吸引力。可内城能玩的地方真没有,比较起来,到小道士家和秦寿聊天打屁也比回皇宫发呆强。 别看孙蒙刚才和秦寿争辩,其实他乐在其中。 若是老道见了他就唯唯诺诺开门,甚至领着众人出门迎接,孙蒙反而会觉得没意思。 他不认为自己这是犯贱,人生太寂寞,就指着和人斗嘴皮子排遣,太祖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斗嘴皮子也是与人斗的方式之一嘛。 “说吧,干嘛来了?” 秦寿抱着膀子乜斜孙蒙,毫无尊重之意。 这皇帝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但凡和小道士有关系的,他都不愿以势压人。秦寿也是老江湖了,有优势不利用,他恐怕都睡不着觉。这可是鄙视皇帝,爽得很。 孙蒙就是无聊加习惯成自然,根本没正事。 他上下打量老道:“又不是没钱,至于大热天的穿件皮袍子,闷不闷啊?” 老道一脸嘲笑:“你家袍子这款式?这是半袖。再说了,这可是貔貅留下的宝贝,冬暖夏凉。闷?道爷都不稀笑话你。” “朕说你闷了吗?朕是说外人看着闷!你徒弟好歹也做了官,你就给他长点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道士虐待你,有钱都不给你做衣服呢。” 咦,这胖子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老道心说,我每日穿着貔貅皮做的袍子……啊呸,半袖,出门逛悠,回头率那个高呀,敢情人家不是仰慕道爷的仙风道骨? 道祖云和光同尘,太惊世骇俗不好,决定了,回头还是换上夏衣吧。 秦寿问孙蒙:“小道士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孙蒙摊手:“这可不好说,得看他何时能把契丹公主勾到手。嗯,小道士魅力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应该用不了多久。” “真有契丹公主?” “废话,朕九五之尊,至于忽悠你?我跟你说……”孙蒙兴致勃勃的把阿朵儿和秦行之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添油加醋,加上自己的想象也是免不了的。 秦寿皱眉:“一个是契丹公主,一个只是侍读,这身份地位差距也太大了,贫道觉得不合适。陛下,要不你给小道士升升官,六部尚书不嫌小,中书侍郎不嫌大。” 孙蒙赞叹:“您口气可真大,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以为六部尚书是街上的大白菜呐。” “那你让他娶公主,岂不是害人?” “老道啊,别看你年纪大,这方面经验就不如朕了。女人嘛,只要你会哄,就算跟着你要饭都甘之如饴,身份地位什么的,根本不算事儿。” 说到这里,孙蒙眼珠一转,笑道:“老道,今天朕心情好,我决定赏赐你。” 老道顿时来了精神:“赏赐什么?” 现在的日子好得如梦似幻,老道非常满意,但细想一下,完全是徒弟的功劳。虽说师徒俩不分彼此,可老道觉得,如果自己也能赚点钱就更好了。 皇帝出手大方,老道当然高兴。 孙蒙说道:“朕封你做官。” “真的!”老道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沾徒弟光,临老临老,居然官运来了,哪说理去。道爷也不贪心,无论多小的官,按徒弟的说法,那都是体制内的人,舒服。 “朕从不骗人,我决定封你做御厨总管——这可是好差事,每天那么多好吃的,能撑死你,老道你这么瘦,也该补补啦。” 秦寿眉花眼笑:“贫道确实应该补补……慢着!”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御厨在宫内吧?” 孙蒙点头:“对呀,专门为皇宫做饭的嘛。” “那里面做事的,都是太监吧?御厨总管,也是太监?” 孙蒙笑眯眯的再次点头。 老道顿时气急败坏:“你让道爷做太监!” “油水多啊。” “可你让我做太监!” “太监怎么了?你不能歧视太监,他们也都是大齐朝正式承认的官员。” “这话说的,没了那坨东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道心说,我那便宜师兄稀里糊涂割了做太监,这辈子恐怕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道爷虽然大半辈子受穷,当初跟着师父好歹也尝过肉味,虽然肉质差点,那也是开过荤的人,打死我也不做太监! 孙蒙十分不屑:“老道你太奇怪了。即使不做太监,你那坨东西如今也是摆设,你敢不承认?” “我……”秦寿应答不能。 “所以说嘛,割了省心,还能做官显摆。有我这个皇帝罩着,在皇宫大内你欺负谁,他都得乖乖受着。朕觉得挺划算……听朕的,割了吧。” “滚!” 第270章 断了我的棍 秦行之浑然不知老道差点被孙蒙封为御膳房总管,他现在正郁闷呢。 教材很快就编写好了,里面也如愿夹带了不少私货,无非是一些短小的文章诗词,专门夸道家,夸鸿蒙派,乃至夸小道士自己,当然小道士也没忘记孙蒙这个好朋友,夸大齐的私货也有。 阿朵儿第一次看到秦行之的教材很诧异:“这就是你说的‘语文课本’?” 要知道,这个时代教学生,一般都是拿圣人文章直接开读。教写字也没个具体章程,从一二三四这种简单文字开始,逐渐过渡到地火水风,就看先生怎么玩儿了。 像小道士的教材这样,由一篇篇短文组成,每篇末尾列上需要掌握的汉字,别说契丹,全天下都没有。 “怎么,不满意?”秦行之笑问。 阿朵儿摇头:“当然不是……闻道,看来你能造字并非侥幸,你的才华简直令日月失色!这本书由浅入深,用它学习契丹字,比当初我学汉语可简单多了。” 秦行之心说,那是你不识货,道爷拿出的汉语拼音如果普及开,只要掌握规律,完全可以自学汉字。 你们不要,以后我送给胖子。 “既然你满意,咱这就去找你父皇交差吧。” 阿朵儿哀怨的看着他:“闻道就这么急于离开?” 秦行之躲开她的目光:“身负使命嘛。再说了,上次你父皇说那些话,其中的意思不信你不明白。我待在这里危险,你们也不安全,还是尽快离开才妥当。 贫道已让许天豪将军去整编奴隶,就是为了双管齐下,一旦完成教材编写,我立刻带人……去放牧。” 小道士也有类似耶律宗全的顾虑,不能直说,生怕灭绝是个偷窥狂,正偷听自己和阿朵儿说话。 阿朵儿闷闷不乐了半天,开口道:“这几日为编写教材忙碌,太累了,今天你陪我去骑马散散心,明天再找父皇交差,好不好?” 看她满脸哀求的样子,小道士实在不忍心拒绝。 来到室外,秦行之招呼胡一菲陪两人一起去骑马散心,这免不了又让阿朵儿拿眼瞪小道士。可小道士有自己的理由,灭绝和杀入圣出现了,他必须随时准备跑路,胡一菲当然要带上。 胡一菲毫无做电灯泡的自觉,兴高采烈的跟两人一起去牵马。 说实话,她对骑马毫无兴致,人家是会飞的存在,根本看不起马匹这种原始的代步工具。 然而只要能和小道士在一起,这被心誓荼毒而不自知的狐狸精能兴奋一整天。 骑在马上的阿朵儿如一朵红云,随马匹疾驰而身体起伏,焕发出一种叫做飒爽英姿的风采,小道士跟在后面,整个人都看呆了。 反观胡一菲,就差远了。 不是说不娴熟,胡一菲就算骑一头野兽,也绝不会出现生疏这种无聊的状态。首先,妖力压制下,任何马都得乖乖听话,但这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胡一菲骑马这种缓慢的交通工具,根本就是半漂浮在马背上。 于是身体毫无起伏,轻飘飘的仿佛没重量一样。 听起来挺让人羡慕的,但看起来却十分怪异,至少在小道士眼里,远不如阿朵儿接地气。 什么叫美女? 无非是容颜和气质的绝妙匹配而已。 梦中世界曾见过无数或天然或修改过的美女,阿朵儿的容貌虽然很好,对秦行之来说并不算特别有吸引力。家中秀妍姐妹俩那才叫天生丽质,连沈怜儿都无法相比,秦行之还不是没拿正眼看,一心迷恋沈怜儿? 厚着脸皮说,道爷主要看气质。 然而当阿朵儿纵马疾驰,英姿飒爽的气质和容貌顿时完美配合,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据说女人第六感发达,阿朵儿仿佛能感受到秦行之的变化,结束“散心”告辞秦行之,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步行回自己的帐篷,而是重新纵身上马飞驰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于是秦行之再次发呆。 胡一菲忍不住叫醒秦行之:“小道士,你可不能对不起怜儿。” 秦行之惊醒,古怪的看着她:“贫道记得,你不反对阿朵儿进咱家门呀。” “你娶她我当然不反对,但你爱上她可不行。” “这话说的,不爱上她我为什么要娶她?道爷又不是种马。再说了,你把女奴这份有前途的职业做好就行,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 契丹都称的夜晚十分无聊。 耶律宗全不可能每天都和大臣一起喝酒,偶尔为之是恩赐,搞多了……肝受不了。 和杭州府拥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不同,契丹都城到晚上基本就没什么灯光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据说在某个角落也有服务业一条街,但秦行之在大齐都很少逛青楼,总不能到契丹反而堕落了。 幸好有胡一菲,漫漫长夜才不寂寞。 于是当阿朵儿来到大帐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传出秦行之气急败坏的叫声:“棍,我的棍啊!胡一菲,你又弄断了我的棍!” 阿朵儿一惊,随即脸变得通红。 果然胡一菲不仅是女奴那么简单……不,也不能这么说,女奴是伺候主人的,至于伺候的项目,也没人规定就只能端茶倒水。 可这也不对呀,“弄断了”是什么意思? 就听胡一菲咯咯笑:“小道士,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不小心,让我布下了通天?” 阿朵儿完全糊涂了,通天又是什么玩意? 帐内继续传出两人对话。 “拉开拉开。” “我上!” “我掐。” “嘿嘿,我拔!” 阿朵儿再也忍不住了,拉开门帘就冲了进去。 帐内两人同时抬头看。 阿朵儿一打眼,发现两人面对面坐在毡毯上,穿戴整齐,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再看两人中间,用不知什么颜料画了些方格子,搁着一些石头草根。 秦行之手里正拿着一块石头,诧异的看着阿朵儿:“咦,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了?” 阿朵儿不回答,迷惑的看着方格:“你们在做什么?” 秦行之哦了一声,说道:“下棋呗。不是贫道爱抱怨,你们契丹娱乐项目太少了,像我这种过惯了夜生活的道士,晚上实在难熬,只好和胡一菲下棋打发时间。” “下棋?象棋还是围棋?” 阿朵儿听说汉人有围棋、象棋,但她自己并不会下棋,她的汉语师傅没教过她。眼前的方格子确实像是棋盘,然而石头草根什么的,就比较奇怪了。 秦行之笑着解释:“都不是,这叫放牛棋。” “没听说过。” “放牛下的棋呗,贫道以前在密州府跟人学的。要我说其实你们契丹人应该学学,游牧民族嘛,放牛牧马的时候玩玩棋,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开发智力。” 阿朵儿这才完全确定,自己误会了。 这所谓的放牛棋也是奇葩,术语简直太污了,什么“棍”、“拉开”、“上”、“掐”、“拔”的,让人不误会都不成。 秦行之追问:“你还没说这么晚了来干嘛。” 阿朵儿嫣然一笑,拍了拍手。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不一会儿,门帘一挑,从帐外走进四个年轻契丹女子。算不上多漂亮,但容貌也算不错,关键是身材好,要什么有什么,一看就是经常骑马锻炼的主儿。 阿朵儿笑道:“闻道是读书人,身边怎能没有美人陪伴?这四人是我好不容易找来,专门伺候你的。” 今天感应到秦行之的异常,阿朵儿觉得很奇怪,以前闻道可从没这样的表现。联想到她自己纵马飞驰,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闻道喜欢的是身材好的女子。 她身材就非常好,但她好歹是公主,难道还能主动来诱惑秦行之?契丹人再不讲究礼义廉耻,在这方面也不是没顾忌,何况她还是读了许多汉人书的。 这不要紧,契丹人无论男女都善于骑马,身材好的女子多了去了。 于是阿朵儿就找来这四个运动型美女,连夜给秦行之送来。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能靠美色留住秦闻道这个大才子。 我们知道,契丹正处于皇帝说一不二的社会阶段,这个阶段的女人地位更低。还别拿规矩多少说事,这玩意儿和地位高低并不一一对应。所以阿朵儿找四个契丹美女出来送给秦行之,一点都不难。 秦行之不淡定了:“伺候我……什么意思?” 阿朵儿笑道:“洗衣做饭,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暖脚,总之从现在起她们就是你的……汉人叫做侍女吧?你想让她们做什么都行。” 秦行之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贫道可以为所欲为?” 阿朵儿点头:“不错。” “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行之完全搞不懂阿朵儿的思路。他又不瞎,连灭绝都看出阿朵儿对他有意思,小道士又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问题来了,阿朵儿送自己四个侍女暖脚,她就没心理障碍? 阿朵儿鼓起勇气说道:“我但求闻道能留下!只要闻道愿意留在契丹,这样的美女,我还能给你找来更多,一百个够不够?二百?一千?” 您这是大派送呢吧。 留在契丹是不可能的,收下这四个人也不妥。 美女是好,可这四个契丹女子估计连汉话都不会说,难道道爷还得教她们说话?再说了,道爷家中美女已经不少了,这种事理论上虽然多多益善,可沈怜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用完就扔,不带回大齐? 道爷虽然节操欠费已久,这种无底线之事还做不出来。 秦行之断然拒绝:“红粉即是骷髅,赶走赶走!” “可是……” “我生气了!” “不要!闻道果然是真君子,阿朵儿错了。” 第271章 这是上天注定 让秦行之郁闷的事,发生在第二天早上。 确切点说,是在耶律宗全的大帐,秦行之和阿朵儿上交“语文课本”的时候。 耶律宗全全然不顾自己根本不识字的事实,装模作样的翻看了一遍教材,这才满意的对秦行之说道:“都林牙果然有大才,这么快就完成了朕交代的事,看来朕应该多给你些担子挑才对。” 秦行之翻白眼:“别玩了陛下,大家都挺忙的。”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一番,意气风发的对大臣们说道:“朕不负祖先所望,亲手编写出契丹文字,从此咱契丹就有了自己的文字,契丹国一定能千秋万代永世长存!” 大臣们全部单膝跪地行礼:“陛下功德盖世,真契丹千古唯一明君!” 秦行之傻了眼。 这些家伙也太做作了。是,你们都会汉语,为了照顾我这个唯一的汉人,用汉语拍马屁也能理解,可你们冷不丁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事先背熟了演戏呢吧? 最关键的是,这教材怎么就成你耶律宗全编的了? 秦行之忍不住叫道:“陛下,这不对吧,教材……” 耶律宗全打断秦行之:“朕受白马神仙托梦感化,亲手编写的!” “它明明是我和阿朵儿……” “住口!契丹文字乃神仙所赐,你一介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编写出来?朕乃真龙天子,神仙才能借朕之手赐下文字。当然,朕不否认都林牙也是出了大力的,朕曾委托你创作了少部分简单的内容。” 秦行之瞠目结舌:“委托创作?原来这种不要脸的说法,是你们契丹人留下的!” “大胆!”耶律宗全一拍桌子,“再放肆,朕对你不客气了。都林牙身为契丹高官,又立下大功,前途不可限量,不要自毁前程哦。” 秦行之心说,委托创作就委托创作吧,反正道爷求的是钱财,也没打算靠教材成名。 契丹皇帝创造简化汉字,这非让后世学者一脑门官司不可,说不定他们还会怀疑耶律宗全是穿越者哩。道爷赞同大齐太祖的想法,活着时闹腾不算牛,死了都让人不安稳,这才足够有趣,道爷乐见其成。 于是毫无诚意的拱拱手:“陛下创作的契丹字,陛下亲手写的教材,贫道佩服。” 态度不算好,但耶律宗全已经很满意了。 小道士根本不明白,除了皇帝,谁敢将这种逆天大功据为己有? 如果承认教材是秦行之编写的,在契丹人心中,小道士瞬间就有了不亚于皇帝的功德,以后大家还怎么玩儿?虽说小道士是汉人,可契丹人的民族性也不见得有多强,崇拜强者才是主旋律,耶律宗全可不想契丹皇帝的宝座被一个汉人夺走。 耶律宗全也明白胜利果实被剥夺有多闹心,态度温和的问秦行之:“都林牙,你连番立下大功,可有什么要求?放心,只要朕能给你的,即便你要朕最宠爱的女儿,我也满足你的要求。” 阿朵儿期冀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根本不看阿朵儿,打了个稽首说道:“陛下要这么说,贫道还真有个要求。” “讲!”耶律宗全很高兴。就怕他不提要求,只要小道士开口就好办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陛下既然封我这个汉人做了都林牙,那么贫道请求你接受汉人做契丹子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耶律宗全没听明白:“你难道想让大齐并入契丹?” “哈,您想得可真美……咳咳,大齐怎么可能并入契丹?就算我答应,伟大的大齐皇帝陛下也不答应啊,对吧?贫道的意思是,契丹向来把外族人当奴隶,贫道求陛下释放汉人奴隶,赐予他们契丹子民身份,允许他们和契丹人平起平坐。” “这不可能!” 说话的不是耶律宗全,而是下面的“前都林牙”薅八根。 说起来这家伙也没吃亏,虽然都林牙官职让秦行之顶替了,被耶律宗全降为左林牙——也就是和秦行之换了换,可为了补偿他,耶律宗全把秦行之的“肥美牧场”赐给了薅八根。 秦行之这个都林牙就是个摆设,他根本不会契丹话,又没兴趣上班打卯,到现在都不知道大林牙院的帐篷在哪儿。薅八根这个左林牙,仍然全权负责大林牙院。 秦行之看薅八根:“为什么不可能?我能成为契丹官员,汉人奴隶做契丹子民,我觉得可行。另外左林牙大人别忘了,你们契丹可没多少识字的,阿朵儿公主一个人能传授多少?普及契丹文字任重道远,非得有人帮忙不可,汉人天生脑子好使,正适合帮忙。” “契丹人也不笨!” “别闹了,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汉人头脑好使,智力超群,这是天下公认的。不服?来,左林牙大人先跟贫道学三五个契丹字,看你多长时间能学会。” 薅八根立刻萎了。 秦行之转向耶律宗全:“这不仅是个请求,贫道也是为契丹好。甚至可以不客气的说,这是上天注定的!” 耶律宗全乐了:“你是汉人,为汉人考虑朕能理解,可胡扯什么上天注定,就未免过分了。” “不然,贫道从不说大话。”秦行之侃侃而谈,“诸位有没有想过,你们契丹大臣为何分南北站立?” 众人心想,这话真混账,契丹尚东,皇帝背西朝东,大臣天然就必须分南北站,若是硬要东西站立,让皇帝参观一排屁股不成? “南代表南人,也就是汉人,北则代表北人,也就是契丹人了。皇帝背西朝东,左手契丹人,右手汉人,白马神仙早已告诉你们,有两个民族的契丹才算真正完整,你们却没理解他的意思,可悲啊!” 大帐内一片安静。 这里没傻子,都明白秦行之是在胡扯,可偏偏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确实在忽悠人,可也不是完全没依据,梦中世界的历史上,契丹就是这么玩儿的嘛。 耶律宗全咳嗽一声,开口道:“都林牙够卖力的……朕明白,契丹的汉人都是奴隶,只有你能自由行动,肯定不是个滋味。不过你的要求太高,朕无法满足。但朕既然答应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也不会食言。 这样吧,朕可以赐予汉人有限自由,允许他们在划定的地方建立村庄、开荒种田,用赋税换取在村庄范围内随便活动的权利——这是朕的底线。” 秦行之追问:“您没说明白,这样一来,汉人还算不算奴隶?” “不算奴隶,但也不是契丹百姓。” “那您得答应,契丹人不准随便杀汉人。” “既然不是奴隶,不属于契丹人的财产,当然不会轻易被杀。都林牙可满意?” 秦行之当然不满意,不过他也明白,让契丹这个游牧国家冷不丁把汉人提高到公民待遇,显然不现实。道爷好不容易慈悲心发作一次,替汉人奴隶争取到一些利益,也算对得起收的那些沾血的战利品了。 “贫道替契丹汉人谢陛下。”秦行之躬身行礼。 “很好,那等各部落把汉人挑出来,都林牙就和阿朵儿去选些聪明的汉人,帮你们传授契丹字吧。” “好嘞——不对啊,怎么还有我的事?贫道已经完成任务了!” 耶律宗全笑了:“你就忍心让阿朵儿自己一个人受累?” “这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您这儿太危险。” “耽误不了多久,帮阿朵儿教出一部分汉人和契丹人就行,朕又没要求你把所有契丹人教会。” “多新鲜啊,大齐文化那么发达,识字率也没多高,契丹人能有半成学会写字,陛下都得偷着乐。” “朕保证这是最后一个差事。” “贫道觉得陛下的保证一贯不靠谱,我不干!” “那汉人只能继续做奴隶了?” “呵呵,陛下以为这能要挟到我?爱咋咋地。” “十万两黄金还给朕。” “我……行,你狠!” 耶律宗全得意的哈哈大笑。 真以为朕傻?大齐才华横溢的读书人确实不少,可没听说谁能造字,一造还是两种,否则朕何必等到现在,随便抓一群读书人给契丹造字就是了,反正他们遭雷劈我也不心疼。 这小子有大才,即便留不住他,也得尽量把他肚子里的好东西榨出来再放人。 最好能变成朕的女婿,到时候老丈人开口,他就算身在大齐,敢不巴巴跑来替朕办事? 至于说贪财,这是好事。 掌权者最怕有本事的人自律,用起来不放心。 “谢谢闻道。”阿朵儿满脸感激。表面看似乎是感激秦行之,实际上是不是在感激她的父皇,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秦行之没好气地摆手:“千万别,贫道受不起。我这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大臣们惊讶的发现,都林牙大人方才和陛下的对话,真说不上有多么客气,甚至可以说相当不恭敬。 然而,陛下竟然没生气! 要知道,皇帝陛下最看重尊卑之分,除非喝酒跳舞之类的娱乐活动,正常情况下,帐内任何一个大臣要是敢对皇帝有一丝怨言,都可能面临严重的惩罚。 小道士凭什么就是个例外? 据说大齐、高丽那些国家有所谓的宠臣,那是因为他们的皇帝太懦弱,骨子里就不敢独自面对困难,总想找个帮手,虽然通常找到的,都是些没本事、只知道讨好皇帝的货色。 咱契丹皇帝,历来都是孤狼一般的勇士。 契丹从来没出现过宠臣。 难道说,秦行之会成为契丹历史上第一个宠臣…… 第272章 起来嗨 无论秦行之自己,还是耶律宗全,话里话外都表明,秦行之最终会返回大齐,不可能永远留在契丹。 大臣们都不傻,国师灭绝出现后,皇帝和秦行之睁眼说瞎话,显然是故意欺瞒灭绝。秦行之所谓的“经营牧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的牧场已经被耶律宗全赐给薅八根了,经营个鬼。 也正是因为明白耶律宗全的意思,大臣们才没乱说话,甚至回到自己的帐篷都严守双方合作的秘密,就怕被灭绝听了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契丹人也爱国,也珍惜这个好不容易统一的国家。 往大了说,一旦契丹陷入战乱,二百多年前的灭族危机说不定就会重现。往小了说,大家都是身家丰厚的贵族,契丹乱套对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没有任何益处。 总之,大臣们都明白,秦行之终究要离开契丹,看皇帝的意思,即使他娶了公主,也不反对他回大齐。 但契丹和大齐之间又没隔着汪洋大海,都林牙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契丹逛逛,随便说几句话,搞不好就能决定某些人的前途。 造字立功无所谓,做了驸马问题也不大,毕竟阿朵儿虽然最受皇帝宠爱,公主可不止她一个,其他驸马固然不乏跋扈之辈,说能影响皇帝的决策就太夸张了。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皇帝居然破天荒的开始和小道士“讲理”、“讨价还价”……在契丹大臣看来,这两个词儿放在皇帝身上,真是太可怕了! 这拥有宠臣潜质的小道士,得罪不起呐。 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往死里讨好。 这天晚上,薅八根和一群同僚来找秦行之。 “都林牙大人。”众人冲秦行之抱拳。 秦行之忍着迷惑还礼。 薅八根贼眉鼠眼地四下看:“阿朵儿公主没在?” 秦行之乐了:“这天都黑了,阿朵儿公主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能待在贫道这里。薅兄,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绝对清白。”薅八根肯定的点头,接着苦笑道,“都林牙可能有些误会,下官名叫薅八根不假,可我并不姓薅。” “是吗,那您姓什么?” “都林牙不熟悉契丹话,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下官等人前来,是请你去喝酒的。” “陛下又请客?” “那倒不是。大家听说汉人有接风的习俗,想着都林牙来契丹有些日子了,也没给你接风,所以特意来请你,大家快活一场。” 说实话,秦行之不爱喝酒,喝醉了头疼不说,还容易断片。可他最喜欢凑热闹,至少比闷在帐篷里和胡一菲下放牛棋有意思吧。 当然,必须带上胡一菲这个保命手段。 其实上次见耶律宗全,秦行之就带着胡一菲。她一句话都没说,那是小道士教导有方,不代表她不在场。 于是领着胡一菲,兴高采烈的跟众人走了。 酒宴在薅八根帐篷举行,大家非常热情,秦行之又是个人来疯的性格,毫无意外的喝大了。幸好这些大臣请他喝酒,是为了交好他,没使劲劝,否则秦行之还得断片。 断片无所谓,契丹人讲究不把人灌成烂泥不够好客,问题是秦行之明显有个喝断片不记事的毛病,上次卖牧场的乌龙让大家哭笑不得。 万一他醉倒,大家一晚上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了些好听的话奉承,他全给忘了,岂不是瞎耽误工夫? 饶是这样,小道士的脑筋也明显不正常了,搂着搀扶他的胡一菲肩膀,嘴里絮叨个没完,一会儿说契丹人小气,酒还没喝足就把自己赶走了,一会儿又开始惦记他那十万两黄金到没到京城,最后甚至问胡一菲是否生过狐狸。 胡一菲眼珠一转,笑道:“其实妾一直在骗你,胡一菲没来契丹,妾是沈怜儿。” 秦行之断然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 “如果你是怜儿妹妹,我喝醉了你绝对不会扶我,打我耳光还差不多。再说了,你身上有味!” 胡一菲色变:“有什么味?” 按说不能够呀,虽然自己的原形是狐狸,可作为妖怪,最基本的掩藏气味的能力肯定有,除非施展妖术,否则根本不可能泄露。 秦行之嘿嘿笑:“当然是有妖气。” 胡一菲半信半疑:“我就没听说妖气还有味道的,小道士你是骗我的吧。” “爱信不信……” 秦行之忽然甩开胡一菲,一个箭步冲进旁边某座帐篷,指着毡毯上正睡觉的两人大喝一声: “睡你麻痹,起来嗨!” 深更半夜的,这一嗓子把睡觉的一男一女吓得够呛,女人尖叫一声,就往帐篷深处钻。男人噌一下就蹦了起来,护在女人身前,用契丹话冲秦行之喊叫。 胡一菲挥手送出一道黑烟,将两人迷昏。 秦行之哈哈大笑。 胡一菲无奈的架起小道士,出帐篷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秦行之双眼一亮,一溜烟跑到旁边的空地,对坐在地上的人叫道:“老杀你也喝酒?太好了!来来来,道爷正好没喝够,匀给我点。” 地上坐着的正是杀入圣。 杀入圣手里攥着个大皮囊,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了眼小道士,大着舌头说道:“走开,别打扰老子清静。” 秦行之就跟没听见似的,乐呵呵往杀入圣身边一坐,伸手就抢皮囊:“别闹了,你又不是和尚,要什么清静?咱俩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喝你点酒怎么了?” 杀入圣往旁边一躲:“你似乎忘记了,你我之间有过节。” “废话,你绑架了我的好朋友,我们当然有过节。不过你放心,道爷今晚只喝酒,不找你寻仇。” “呵呵……”杀入圣冷笑,“就凭你,有什么资本找我寻仇。”鄙视归鄙视,杀入圣居然让人意外的主动把皮囊递给了小道士。 秦行之接过皮囊,猛灌一口:“爽!” 随后好奇的看着杀入圣:“老杀,你这玩自残的家伙都练到刀枪不入了,居然也会喝醉?” “谁说老子喝醉了!”杀入圣瞪眼。 “没喝醉,你会这么轻易把酒给道爷?再说了,别以为道爷看不出来,你根本不爱喝酒,好酒的人可不会像你一样成天冷着脸,这分明是练得心态出问题了嘛。” 杀入圣愣了愣,小道士居然猜得挺准。 作为恨天宫最聪明的人之一,杀入圣轻易不动怒,更不喜欢喝酒,因为喝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而理智这种东西,恰恰是恨天宫人最欠缺的。 今晚跑出来喝酒,杀入圣有自己的理由。 伸手夺过皮囊喝了一口,杀入圣没好气的道:“就算我喝醉了又如何?恨天宫法门专门修炼肉身没差,脑子又修炼不到。” “没学问。”秦行之撇嘴,“脑子它也是肉身一部分,怎么就修炼不到了?依贫道看,还是你家修炼方法有问题。” 杀入圣一把攥住秦行之领口:“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秦行之茫然。 “还装?你方才明明说,恨天宫修炼法门有问题!” “你先放开道爷。” 秦行之拍开杀入圣的胳膊,顺手把皮囊夺过来,喝了一口,这才解释道:“这是明摆着的嘛,老杀你自己说,你见过天下有多少以自残修炼的法门?你说你们恨天宫专门修炼肉身,那我倒要问问你,都割完了,就算修炼到天下无敌,还有个屁用?” “割不完……”杀入圣弱弱辩解。 “我管你割完割不完,你们爱自残和道爷没关系。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吗?很简单,但凡有点脑子的,谁都能看出,自残肯定是条邪路——老杀啊,我认为,传你们修炼法门的家伙,绝对不怀好意。” 杀入圣大怒:“你敢污蔑恨天大人!我……我要和你比狠!” 秦行之一缩脖子:“不用比,道爷现在就认输。” 杀入圣的比狠方法十分可怕,道爷可不敢奉陪。 这是秦行之第二次听人提及恨天,他终于品味了出来,恨天应该就是传下奇葩修炼法门的家伙。原来恨天宫之所以叫恨天宫,是因为他们的祖师名叫恨天。 道祖在上,和咱鸿蒙派祖师相比,恨天宫的祖师未免太邪恶了。他不应该叫恨天,叫“恨后人”更合适。 杀入圣抢过皮囊喝了一口:“恨天大人比神灵还强大,他的修炼法门,凡夫俗子学不了,他为后人考虑,传下修改过的法门,这是恩赐!” “比神灵还强大……你说的神灵,是指巴啦啦小魔仙吧?” “大胆,我要和你比狠!” “别,恨天大人很牛行了吧?玩笑都开不起,你这人果然没劲,喝酒喝酒。” 两人互相抢皮囊,又喝了几口酒。 秦行之又开口了:“你叫杀入圣,你师尊叫灭绝,都他么不是正常人的姓氏。现在我又知道,你家祖师叫恨天……” “恨天大人并非恨天宫祖师。” “啊?” “他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恨天宫所有人都是他的仆人。” “又是一洗脑狂魔……咦,为什么我要说又呢?不管了,总之,从取名就能看出来,你恨天宫活脱脱就是个反人类反社会的组织,你还劫持过大齐皇帝。我想你应该明白,大齐肯定要讨伐你们,这种生死存亡时刻,你师尊居然带你下山,心也太大了吧?” 杀入圣不屑一顾:“土鸡瓦狗而已。” “就算土鸡瓦狗,数量多了也能咬死虎狼……哈,道爷猜到了!” 杀入圣脸色微微一变。 “你们师徒狡猾狡猾滴,八成是明知恨天宫保不住了,留其他人在山上等死,自己先逃命了吧!” 第273章 真没见过半截的 转回到灭绝带人替金大丫抓男人的时间点。 这事用不着动用国师的权势,更没必要惊动契丹皇帝。契丹自然环境恶劣,能生存下去的男人,基本上都很精壮,随便找个部族一划拉,多了不说,几十个相貌堂堂、身材矫健的契丹汉子还是没问题的。 金大丫固然希望多多益善,可灭绝不能一点脸都不要啊。恨天宫是正经地方,由不得金大丫胡闹。 最终,在金大丫的亲自监督下,众人选出十个契丹汉子带上恨天宫。 金大丫顿时过上了夜夜做新娘的幸福生活。 专门划给金大丫居住的大房子里,十个契丹汉子轮流伺候金大丫,有时还三五人一起上阵,经常大半夜的都不消停。 这表现让所有人都很郁闷。 虽说早就从平时说话中看出,金大丫欲望强烈,可好歹也是大齐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就完全不在乎节操呢。 当然,恨天宫传人普遍不好女色,对那些恼人的声音只有厌烦,绝对不会浮想联翩——事实上也很难乱想,金大丫那副尊容,得是多重口味的人,才意淫得下去? 灭绝和杀入圣倒是挺高兴。 金大丫的表现很无耻,可大家的目的是让她生一个真正的白马山血统,她越不知道节制,成功的机会越多。 就像耶律宗全猜测得那样,灭绝实力强大,只要他愿意,没什么动静能瞒过他。他对偷听金大丫宠幸契丹汉子毫无兴致,对恨天宫传人来说,这毫无乐趣可言。 但他还真偷听了那么一两次。 不为别的,只为了确定金大丫确实是在真刀实枪战斗,而不是装样子敷衍大家。 当然,每次偷听完,至少恶心好几天,灭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大徒弟杀入圣。 第二次偷听之后,灭绝做了个决定:大量供应金大丫滋补药材。 无它,契丹汉子实在太惨了!都是专门挑选出的壮汉,说可以力敌野狼都不夸张,愣是让金大丫压榨得元气不足,说话带颤音……灭绝暗中庆幸,还好当时没接受金大丫的提议,让恨天宫弟子上阵,否则非搭上几个弟子的修炼根基不可。 他庆幸得有点过早。 金大丫在自己的“宫殿”胡天胡地了半个月,这天忽然容光焕发出现在山顶中间的大殿。 大殿内的长老们面面相觑,心说这女人正快活呢,怎么会舍得离开那群可怜的契丹壮汉?……没错,偷听的可不仅是灭绝,长老们为了白马山血统早日诞生,有许多人也忍着恶心偷听过。 就连灭绝身后的杀入圣,也没闲着。 至于恨天宫其他数千人,到底有多少人干过类似的事情,就谁也说不清了。 灭绝看着金大丫,心中不由得就想起偷听到的情景,顿时感到一阵腻歪。恨天宫的法门只修炼肉身,对心境可没帮助。 强作镇定问:“金大丫,找我有事?” 金大丫舔舔嘴唇:“你给老娘找的契丹人太弱,还说是什么勇士呢,瘦得都只剩皮包骨了……灭绝,十个人远远不够,咱再下山抓,嗯,先抓五百个将就一阵。” 灭绝大惊:“不能吧,我不是让人送滋补药材了吗?那可都是恨天宫辛苦培育出的珍贵药物,效果强横,山下根本找不到。” “我不懂这些,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你可以自己去看。” “不必了!”灭绝敬谢不敏。开什么玩笑,十一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就干一件事,那里面还能看? 杀入圣忍不住问:“辛苦了这么久,可有收获?” 金大丫一摆手:“这种事可一点都不辛苦,不过这才半个月工夫,能有什么收获?各位别愣着了,赶紧下山抓人啊。” 说起来,金大丫固然主要为满足自己的欲望,也不能说她不着急“正事”。当初嫁给三驴子好几年都没身孕,这一直是她担忧的问题。 可着劲折磨十个契丹壮汉,也是想尽快怀上。 只不过折磨得狠了点,再继续下去,金大丫怕那十个可怜的家伙会挂掉。 灭绝习惯性看自己“睿智”的大徒弟。 杀入圣沉吟:“抓人简单,不过抓太多契丹人恐怕会惊动朝廷,我觉得不太妥。” 金大丫乐了:“你们老是吹嘘恨天宫牛逼,难道还怕契丹朝廷?” “怕倒是不怕,但白马山血统如今是最重要的,最好还是不要引起契丹人的误会。”杀入圣摇头,“另外,这种事也不是人多就能解决呀。也许金……大小姐已经怀上了呢,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灭绝立即表示赞同:“杀入圣说得有理,还是先等等吧。” 抓契丹人没多少心理负担,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抓他们的目的是“配种”,这就有些侮辱契丹勇士的意思了。 金大丫很不满意:“说得轻巧,那老娘这段时间怎么办?” 灭绝皱眉:“那种事……也没那么有意思吧?” “哈!这话都说得出来,灭绝,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这么跟你说,只要试过一次,你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恨天宫可只有老娘一个女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一把?我是很乐意帮你的。” 金大丫虎视眈眈的看着灭绝。 对灭绝这个老白脸,她一直垂涎三尺。十个契丹汉子固然符合金大丫“精壮”的审美标准,论面相也不算太难看,可跟灭绝相比就差远了。 灭绝不仅长得帅,精壮程度也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强,肯定比所谓的契丹勇士更抗造。 灭绝大骇,连忙摆手:“别乱讲!我们讨论过,这事恨天宫弟子不能参与。” “你好像很慌?”金大丫怀疑地看着灭绝。 随着和恨天宫众人接触多了,金大丫逐渐发现,别人不好说,至少灭绝和杀入圣,都是十分冷静的性格,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却也很少慌乱。 灭绝两次失态,似乎都和男女之事有关。 金大丫摸着下巴:“恨天宫修炼都得割点东西,你手脚齐全,耳朵眼睛也没缺,作为恨天宫主,你也不可能不修炼……天老爷!你,你不会是割那啥了吧?” 灭绝一张脸涨得通红。 “怪不得不长胡子!”金大丫越想越确定,“这下总算能讲通了。灭绝啊灭绝,搞了半天,原来你根本不算男人。我呸,割什么不好?非割命根子,白瞎了爹妈给的一张好脸,你太傻啦!” 灭绝咬着牙根沉声怒喝:“住口!” “你做都做了,还不让老娘说?对了,我见过杀入圣练功,并不是一次性割完,你应该还剩点吧,来,给我看看,一整个的不稀奇,半截真没见过。” 金大丫根本不怕灭绝,只要还想打开恨天宝藏,灭绝就不敢怎么着她。至于白马山血统诞生以后,她会不会和那些契丹壮汉一样,被灭绝含恨消灭,金大丫想不了那么远。 灭绝一跺脚,整个恨天宫似乎都颤了颤。随即掩面狂奔,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 长老们目瞪口呆,金大丫居然把宫主给气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杀入圣怒视金大丫:“你太过分了!” 实际上,恨天宫弟子自残也不是随便乱来的。一开始修炼的时候,有个测试过程,根据每个人的体质,选出效果最佳的部位。 真以为灭绝随随便便就能做宫主? 只有资质最高的人,才有资格选命根子自残。 当然也可以不按测试结果来,但那样一来,恐怕最终成就要受很大影响。况且我们必须明白,恨天宫法门十分邪乎,练这个的人都不好女色,留那玩意儿也是浪费。 所以灭绝其实并不后悔。恨天宫人,上到长老,下至新收的弟子,甚至很羡慕灭绝。 话又说回来了,恨天宫也不是与世隔绝,大家都是男人,也清楚丢了命根子不怎么光彩,因此灭绝从来不会主动和别人说。当然,山上都是知根知底的同门,别人也不会去问他感受如何。 被金大丫又是调侃又是鄙视,灭绝接受不了,又没法打杀她,只能选择逃掉。 毕竟,恨天宫主本事再大,那玩意儿也长不回来。 金大丫无辜地说道:“不给看就不看呗,至于反应那么大?还是宫主哩,跟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 杀入圣同样没法怎么着金大丫,又担心师尊,于是冲长老们抱拳告辞,转身去追师尊。 金大丫扫视众长老:“你们……” 长老们集体摇头:“老夫资质平平,比不了宫主。” 这还不算,大家不约而同往大殿外窜,呼啦一下跑了个干净。 金大丫急了,在背后大叫:“别跑哇,老娘没想验身,就是叫你们下山给我抓人!” 杀入圣找到灭绝,两人商议了一下,反正金大丫生孩子也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儿,灭绝实在不愿看金大丫的嘴脸,干脆去契丹都城躲一阵得了。 当然,身为恨天宫主,不声不响消失肯定不合适,灭绝让杀入圣回去布置好一切,叮嘱长老们一旦有事——比如白马山血统诞生,马上派人去契丹都城通知他。 随后师徒俩离开白马山,来到契丹都城。 杀入圣一直很敬重师尊,每次想到这件事,都难免心里膈应得慌。灭绝倒是毫无异色,可他越是如此,杀入圣就越难过。恨天宫最聪明的两个人,居然被一个女人给逼得不愿回山,到哪儿说理去? 杀入圣就学人家借酒消愁,效果居然不错。恨天宫法门确实练不到脑子,该醉一样醉,喝醉随便找个地方一躺,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当秦行之遇上杀入圣,即使他已经有了九分醉意,也绝不会泄露出来。 第274章 完全掌握契丹字的天才 第二天上午,秦行之扶着脑袋钻出帐篷,问早已守在外面的胡一菲:“昨晚咱们好像遇到杀入圣了?” 胡一菲有自己的帐篷。她当然一百个愿意和秦行之住一个帐篷,但小道士很有自知之明,也许他清醒时能抵挡胡一菲的诱惑,半梦半醒之间却很容易沦陷。 这和感情无关,只要是正常男人,守着个大美人睡觉,都难免犯错。 胡一菲和熊六梅不一样。 秦行之就敢和熊六梅住一个帐篷,即使半夜化身为狼,熊六梅也会一脚将他踹开。这可不是小道士想当然,都是血淋林的经验之谈呐。 胡一菲点头:“你俩喝了半晚上酒呢。” 秦行之十分担忧:“契丹这地方真不能待了,白天热晚上冷,这热胀冷缩的,降智商啊!道爷得有多作死,才会和仇人抢酒喝?” “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胡一菲不以为然。 秦行之摆手:“总之赶紧完成任务回家才是王道。” 带着胡一菲,小道士一路来到他亲自命名的“契丹大讲堂”,正好看见一群契丹少年围在一起大嚷大叫。 耶律宗全认为,他们这些成年契丹人这辈子是没戏了,所以挑选来学契丹字的,基本都是些少年人。 秦行之其实并不认同耶律宗全的观点,他觉得会汉话的契丹人更容易学自己“造”的字,毕竟所谓契丹字,其实就是简化汉字,他不信耶律宗全就一点都不明白。 耶律宗全有自己的想法。 过度借鉴汉字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如果连发音也照搬汉字,就算教出一批识字的契丹人,岂不是终究变成了汉人? 秦行之听不懂契丹话,拉过一个懂两国语言的汉人“助教”问:“怎么回事,跟过年似的?” 助教对秦行之十分恭敬。要知道,正是因为秦行之的出现,整个契丹国的汉人,如今都不再是奴隶。摆脱奴隶身份的汉人,爆发出的建设热情是十分可怕的,据说汉人聚居的村落已小有规模。 其中,颇有些人家供奉秦行之的长生牌位。 至于其他民族的奴隶羡慕妒忌恨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谁让契丹史上第一个外族官员是汉人呢。 助教开口道:“都林牙大人……” “嗯——”秦行之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助教连忙改口:“校长!” “呵呵……”秦行之顿时眉花眼笑。 这位助教本身就是读书人,还是当初替耶律宗全检验契丹字的人之一,否则不可能短短几天工夫就晋升为助教。在他看来,都林牙的官位才够威风。可惜,秦行之这位恩人思路很奇怪,非让别人称呼他“校长”。 按大齐惯例,带“长”字的通常是军中武职,而且还是小官,比如伍长、队长什么的。五百人以上的军队,长官就不屑为长,而是“都头”,再往上,还有指挥使,军指挥使,乃至超级武职都指挥使。 契丹也差不多,真正的高官都不带长。 所以助教很不理解,秦行之为何要自封“校长”。 助教解释道:“是这么回事。中间那个契丹少年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契丹字,可以开始传授别人了。围着他的那些人,都在祝贺他呢。” 秦行之皱眉:“真有这么牛,这才学了几天?”吩咐胡一菲,“你把他叫过来,道爷要考考他。” 胡一菲刺溜一下窜过去,双手连挥,围着中间少年的契丹人纷纷飞了出去。 契丹人生性好斗,被扔出去的人爬起来就要发怒,等看清出手的是胡一菲,立刻噤若寒蝉。 胡一菲冲少年一努嘴:“过去听小道士训话。” 少年看看远处的秦行之,再看看胡一菲,用契丹话说道:“他是谁,你又是谁,凭什么听你的?” 周围的契丹人顿时色变,这家伙胆儿太肥了! 胡一菲同样听不懂契丹话,但对方不屑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嫣然一笑:“新来的吧?” 少年咧开嘴,迷醉的看着她:“你真美……女人,跟小爷回去,我看上你了!” 周围的人更惊骇了。 幸亏用契丹话说,胡一菲听不懂,否则就凭方才这句话,丢半条命都是轻的。 胡一菲懒得和他啰嗦,抬手一抓,掐着少年的脖子,就把他给提到秦行之面前,随手往地上一扔。 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胡一菲。刚才那一抓,他纵有全身力气却完全用不出来,身体像是瘫痪了一样,这怎能让他不害怕? 秦行之问道:“听说你学会了契丹字?” 助教给少年翻译了一遍。 少年好奇的看秦行之。 助教用契丹话喝道:“不知死的玩意儿……方才你想带回家的女子,知道是谁吗?她是大讲堂的训导主任,胡一菲胡大人。而这位,正是都林牙秦行之秦大人!” 爽啊! 作为前奴隶,助教想不到自己居然有骂契丹人的一天。 少年大惊失色。 秦行之的大名,但凡来这里学习的人都知道,契丹字就是他创造的。更重要的是,都林牙这个官职,在契丹已经算顶天了,再往上除非做皇帝,否则没法继续升官。 能来大讲堂学习的少年,基本上都是贵族后代,这种好事当然要先紧着贵族来。即使如此,凭都林牙的官位,再加上皇帝对他的信任,秦行之完全能随便打杀在场任何人,甚至处置他们的部族都有可能。 至于训导主任,同伴也不是没描述过她的可怕。 少年很害怕,同时又十分郁闷。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猜到,都林牙居然是个看起来弱得可怜的小年轻,这根本不符合契丹传统好不好? 胡一菲这个训导主任也差不多,在同伴的描述里,她应该是个青面獠牙、胳膊上能跑马的可怕女人,怎么会是个大美女呢?太他么误导人了! 少年单膝跪地行礼:“参见都林牙大人!” 助教重复道:“都林牙大人问你,是否掌握了契丹字。” 少年点头:“我确实完全学会了。” 秦行之听了助教的翻译,心说难道契丹也有天才?这不科学啊。 “哦?那本校长要考考你喽。” “没问题。” “很好,咱不搞应试教育,我也不拿你不会的东西为难你。你自己随便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少年答应一声,捡起根树枝蹲在地上开始划拉。 画下一道横线:“一。” 两道横线:“二。” 三道横线:“三。” 所谓胸中有才华,自然怀傲骨,少年写下三个契丹字,暂时忘了害怕,停下来得意洋洋的看秦行之。 助教主动说明:“这人是昨天才来的,今天上了第一堂课,学会了这三个数字。” 秦行之点点头表示明白,对少年道:“继续啊。” 少年心说,这三个契丹字已经说明一切了!还有必要继续吗?好,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不学就会的天才。 刷刷刷刷画下四道横线:“四!” 秦行之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四啊。” “五呢?” 刷刷刷刷刷—— 秦行之忍着笑,问他:“那我让你写个‘万’,你不得给我画满整个大学堂?” 少年断然摇头:“不可能,万才不那么写,我又不傻。” “哦?那你写写看。”秦行之有点不确定了,这家伙难道真有特别的写字技巧? 少年意气风发的答应一声,随后弯下腰,树枝拖在地上,一溜小跑窜出去老远,隔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擦着汗叫:“不行不行,大讲堂不够宽,写不开!” “老兄,你到底什么意思?”秦行之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为什么就弄不懂这家伙的思路呢。 少年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一有这么长。” 然后迈出一步:“我算过,十差不多有一步这么长。所以,万应该有一千步。” 秦行之恍然大悟,叹息道:“可惜了,你应该学工科啊,你数学很有天赋。” 这可不是调侃,相比大多数契丹人,少年的心算能力确实非常不错。 当然,秦行之一贯爱财不爱才,不可能去教一个契丹人学数学,现在的任务就够让人闹心了。再说了,就算学数学,也得先学会写字啊。 秦行之吩咐助教帮少年认识到他的错误,不再理会众人,带胡一菲走进东面的帐篷。 阿朵儿正在抄书。 秦行之的语文教材十分宝贵,原本已经被耶律宗全收藏起来,现在用的是誊抄本。但这还不够,阿朵儿认为应该多抄一些备用。 阿朵儿见秦行之进来,放下笔笑道:“闻道来了。” 秦行之把外面遇上的笑话说了一遍,苦笑道:“阿朵儿,你父皇交代的任务太难了,就你们契丹人那智商,我估计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完不成。到时候小道士成了中年大叔,我那些未婚妻恐怕早跑没影了。” “那最好,反正我不会跑……”阿朵儿低声道。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闻道今天可来晚了。” 秦行之讪笑:“昨晚喝多了酒,睡过头了。” “语文课本是闻道编写的,有些东西,我怕理解差了,需要闻道帮我把握。至于平时,有我和助教们操持,闻道偶尔不来也不要紧。” 阿朵儿说着,担忧的看秦行之:“我不反对闻道喝酒,不过,另外两个爱好就算了吧,好吗?” “另外两个爱好?”秦行之不解。 “你不是平生有三大爱好,喝酒杀人逛……逛那什么吗?” “啊?呵呵,听你的,戒掉。” 第275章 爱上美女几个意思 “陛下,奴隶整顿完毕,贫道也该出发了。” 大帐内只有三个人,契丹皇帝耶律宗全、秦行之,还有永远被小道士带在身边的胡一菲。 耶律宗全翻翻眼皮:“交给你的差事还没完成。” “这话说出来,您就不觉得亏心?”秦行之扳着手指头数,“贫道帮你契丹造字,编写教材,著作权被你抢去这事儿我都不愿提。现在又给你们培养出一堆助教——陛下,十万两黄金虽然不少,贫道也不能一辈子卖给你,差不多得了哈。” “阿朵儿离不开你。” “您又错了,阿朵儿如今对教材倒背如流,总结起每篇课文的主题思想,比我这个编写者想得还复杂,活脱脱一个女教师形象,她真不需要我。” 耶律宗全笑了:“别给朕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懂,求解释。” “你难道看不出,阿朵儿对你一往情深?这事儿先不提,朕知道你是个人才,可大齐不会用人啊,只让你做个小小的侍读。留在契丹吧,朕升你的官!” 秦行之脸色一变:“不行!咱一开始就讲好的,我终究会返回大齐。再说了,您好歹是个皇帝,别学人家忽悠人行吗?都林牙已经最大了,还怎么升官?” 耶律宗全正色道:“朕考虑过,可以封你为王!” “您别玩了,契丹就没有爵位一说。” “契丹以前还没文字呢。”耶律宗全不以为然,“实话跟你说吧,这段时间,汉人发展得不错,开荒种田不说,还自发造农具,造陶器,和契丹人换东西。你以前说契丹有两个民族才算完整,朕还不信,现在看,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秦行之得意洋洋:“这是肯定的,但凡有汉人的地方,经济、文化必定大发展,您就偷着乐吧。” 耶律宗全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朕觉得假以时日,汉人成为契丹子民也不是不可能,数量也会越来越多。当然,放任自流肯定不行。正好你是汉人,朕正想着封你一个专门管理汉人的官儿,最好是王爵,听说汉人就认这个。” “南院大王!”秦行之惊叫。 耶律宗全一愣:“朕还没想好呢,你自己居然……南院大王?嗯,确实挺合适。” “别,我就是随便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秦行之心说,我一汉人做契丹南院大王,下场恐怕比萧峰老兄更惨,这事儿不能干。 “你到底怎么想的,做大王,不比回大齐做侍读强一万倍?” 秦行之撇嘴:“山贼头子也叫大王,和侍读有可比性吗?大齐好玩儿的东西多呀,契丹有什么,无聊了数羊玩儿?你还别不信,欢迎您亲自到杭州府逛逛,感受一下什么叫先进文明。” 耶律宗全乐了:“朕去杭州府?除非契丹灭掉大齐。” 或者契丹被大齐占领…… 秦行之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小道士没法不急着离开契丹,昨天许天豪接到消息,大齐大军已经开进契丹境内,正向恨天宫方向进发。考虑到这个时代通讯的落后程度,恐怕这时已经深入到契丹内部了。 一万炮灰奴隶无所谓,关键是灭绝和杀入圣都在契丹都城,那两人要是听说大齐攻打恨天宫,非先拿自己开刀不可。 当然,故意放大齐军队进来的耶律宗全,说不定也没好果子吃,不过这事儿就跟道爷无关了。秦行之相信,耶律宗全肯定也接到了消息,但他是个成熟的帝王,应该早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实在不行,还可以把自己这个唯一汉人官员抛出去背锅,说他受了蒙蔽呢。 所以思前想后,小道士都觉得必须马上离开。 这事儿必须征得耶律宗全的同意,否则大力营一千人,带领一群实际战斗力可疑的奴隶,根本跑不远。何况秦行之也没补给养活奴隶,还得靠耶律宗全资助。 耶律宗全见小道士不说话,叹口气道:“这么说,你一定要走?” “不错,希望陛下成全。” “也好,那你走吧。” 秦行之愕然,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耶律宗全笑道:“朕是皇帝,怎能耍无赖手段?既然当初答应你和你的朋友,朕说话肯定算数。” 所谓“你的朋友”,指的当然是孙蒙。不能明说,怕被灭绝偷听到。虽然耶律宗全不认为灭绝有那么无聊,但还是保险一点好。 “贫道觉得,这不是真正原因。”秦行之怀疑的看着耶律宗全。他对耶律宗全也有所了解,这家伙是个典型的掌权者,只要对自己有利,说话不算数跟玩儿似的。 “不信?那你就留下呗。” “别!” 秦行之想了想,管他耶律宗全有什么想法呢,反正放人就好,这地方是不能继续待了。 耶律宗全也不为难小道士,该有的补给一样不缺,甚至比正常情况还多。另外,别忘了秦行之仍然是契丹都林牙,路上亮出身份,就地找部落补充给养不是问题。 和耶律宗全商议好出发时间,秦行之马不停蹄跑到大讲堂找阿朵儿。 “你要离开?”阿朵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秦行之。 “不用这么意外吧?”秦行之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永远留在契丹,你是知道的。” 阿朵儿暗中埋怨父皇,您一直不让秦闻道离开,倒是把这个好习惯保持下去呀,怎么忽然间就松口了呢? “你走了,我……我怎么办?” “你已经完全能胜任校长这个职位,比我做得还好。相信在阿朵儿校长的领导下,契丹大讲堂必将成为契丹文化圣地,阿朵儿校长也一定会名垂千古。”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还真是父女,连说法都差不多。到底哪个意思,你不明说是几个意思?” 阿朵儿一咬牙,鼓起勇气说道:“我爱上你了!” 秦行之内心叹息一声,不愧是敢爱敢恨的契丹女子,她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这下道爷没退路喽。对秦行之来说,娶契丹公主没什么心理障碍,可阿朵儿分明一直不想让他回大齐,这就没法玩儿了。 阿朵儿表白完,期待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咳嗽一声:“阿朵儿你知道的,我家里有媳妇了,还不止一个。” “我不介意,都带来就是。” “她们不可能把你当公主敬着。” “我不在乎,大家都是姐妹。” “其实胖子还送我两个高丽美女……” “无所谓啊,作为契丹都林牙,女人少了让人笑话。等我们成了亲,我给你找几百人凑个整数。” “这是要惯坏道爷呐!阿朵儿,你要嫁给我也行,得跟我一起回大齐。” “没问题……呃——” 阿朵儿犹豫了。 契丹大讲堂正在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虽然契丹少年学习能力都很差,好歹也在缓慢进步。阿朵儿是契丹少有的文化人,最清楚文字对传承的重要作用。 这个时候,她真离不开契丹。 秦行之摊手:“看,你不能离开契丹,我又必须回大齐,这是老天爷不作美,没办法。” 阿朵儿挣扎良久,开口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爱过。”秦行之脱口而出。 阿朵儿一愣,都还没问出来,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她根本不知道,秦行之是受梦中世界荼毒太深,条件反射而已。 “闻道你先走吧,我想静静。” …… 阿朵儿终究决定不跟秦行之回大齐。 当初让秦行之造字,阿朵儿就已经选择过一次。在她心目中,秦行之固然重要,还比不了契丹的未来。本来,她发现秦行之造字之后并没有遭天谴,以为两人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然而现实再一次逼她做出选择。 她的选择,毫无意外仍然是契丹。 秦行之表面挺高兴,其实内心也有点失落。 倒不是不舍阿朵儿,他是这么想的: 道爷这趟来契丹,财发了,官做了,脸也露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居然没成功拐带一位契丹公主。回京城见到胖子,他会不会嘲笑道爷没本事? 好吧,不得不说,秦行之对阿朵儿并没有产生感情。 听起来似乎不合理,可“爱上美女”和“爱上美女”,这是两个意思。 沈怜儿最特殊,她属于秦行之喜欢的类型,梦中情人那种,唯一能一见钟情的对象。熊六梅则和秦行之共患难很长时间,小道士无法想象生活中没有熊大当家的是什么样子。 白牡丹就差了点,虽然这么讲对她不公平,然而事实就是事实,秦行之收下她,大部分原因是履行承诺。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白牡丹、熊大当家的都没觉得做妾有什么不对。所谓入乡随俗,你不能说所有成功人士都玩得欢脱,却要求小道士从一而终,这不科学。 后宫可以开,美女可以多多益善。 感情这玩意儿就那么点,真的不可能分给每个人。 秦行之启程当天,谁都没来送他。 大臣们愕然发现都林牙居然真要离开契丹,这和他们想象得完全不同,都以为秦行之会成为驸马,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呢。 不留在契丹的小道士,有可能仍会影响契丹朝廷,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娶了小公主。 特别是皇帝和阿朵儿公主的态度都十分模糊,在这种情况下,大臣们可不敢随便来送秦行之。 阿朵儿躲在自己帐篷里,流泪听着奴隶大军出行的嘈杂声,默默祝愿秦闻道此行顺利。 皇帝大帐内,耶律宗全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小道士啊小道士,你想逃走朕能理解,我也不在乎,但是这个锅,还得你来背。” 第276章 你们抓皇帝上瘾了 秦行之走后第八天,灭绝阴着脸来找耶律宗全。 “陛下放大齐人马自由进入契丹,讨伐恨天宫,好一招驱虎吞狼之计!”没必要试探,开口直指主题,恨天宫人就这么直率。 耶律宗全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大齐人马进入契丹了?哎呀,朕真的不清楚啊。肯定又是下面少数部族收了好处私自放行,你也知道,大齐人有钱呐。太过分了,国师莫急,朕这就下旨治罪。” 灭绝冷笑:“陛下不用装了。” “朕真没装!” “大齐兵马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能从沿途购买补给,你给我说是少数部族收了好处?明说吧陛下,消息是我恨天宫长老带来的,大齐人已抵达白马山。” “怎么会这样?”耶律宗全满脸惊讶。 灭绝冷眼看着耶律宗全,心说你继续忽悠本宫主。 他不是不清楚,杀入圣劫持皇帝,大齐肯定要讨伐恨天宫。但他并不怎么担心,和杀入圣的想法类似,大齐想打他们,先得过了契丹这一关。 和杀入圣不同的是,灭绝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并没准备让契丹人当炮灰。 灭绝甚至想好了,一旦大齐攻进契丹境内,他立刻把恨天宫弟子喊下山,大家一起给契丹勇士加持狂化。本来战斗力就超强的契丹人,绝对能虐死大齐军队。 万万没想到啊,被自己人给坑了! 没错,灭绝认为恨天宫和契丹国天生就该是一伙儿的。 首先,恨天宫就在契丹境内,他们的狂化法门又只对契丹人有效,可以说双方不合作纯属浪费。其次,恨天宫有自己的使命,不爱世俗权力,和契丹主权没任何冲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恨天宫人从不排斥打仗,如果契丹有扩展领土的意愿,灭绝乐于带人协助。 瞧,双方优势互补,又没有实质性利益冲突,不是自己人是什么? 他想法挺好,可惜他毕竟是修炼恨天宫法门的人,虽不至于幼稚,却也不见得懂人心。这跟信任无关,任何一个成熟帝王,都不肯把国家前途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品性上。 再说了,你灭绝不喜欢权力,为什么同意做国师? 耶律宗全忽然一拍桌子:“朕明白了!” 灭绝冷漠的看着他。 “国师,这肯定是都林牙——不,小道士秦行之弄出来的!枉我对他那么器重,他竟然陷朕于不义,实在不可饶恕啊。” 皇帝一本正经的,灭绝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耶律宗全真是无辜的?问题来了,小道士到底做了什么? “您也知道,朕的小公主看上了他,而且他也确实为契丹出了力,朕赏他黄金,封他为都林牙,赐给他奴隶做兵马,甚至应他的请求,释放汉人奴隶……朕还奇怪呢,前些日子他为何执意要离开,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陛下请说重点。”灭绝耐着性子说道。 “很明显了呀,国师请想,秦行之是都林牙,专门负责文事,下圣旨也是他的大林牙院负责。这件事,分明就是他假传圣旨。” 灭绝半信半疑:“不可能吧?大林牙院那么多官员……” “这更说明他足够狡猾。也怪我,为了阿朵儿,经常和他单独说话,探他的口风。大臣们看在眼里,一定以为我对他十分信任,他偶尔弄一道假圣旨,谁会怀疑?” 灭绝脑子开始发懵,皇帝说得好有道理,本宫主居然无言以对…… “陛下对他如此器重,他为何要这么做?” “汉人嘛,你懂的。” “汉人有时确实不识好歹……原来如此,那倒是我错怪了陛下。”灭绝一边思考,一边往帐外走。 “国师等等。”耶律宗全叫道,“秦行之犯下欺君大罪,朕这就下旨捉拿他。他的兵马都是奴隶,跑不快。” “不必,我已派几位长老去追他了。” “哦,那国师赶紧回山吧,恨天宫没有你主持大局可不行。对了国师,可要契丹勇士帮忙?” 看似多此一举,耶律宗全有自己的想法。 无他,捡漏而已。 虽说契丹人对恨天宫法门毫无抵抗力,可他又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赶到,行军需要时间嘛,只要控制好在双方分出胜负那一刻到达恨天宫即可。 灭绝几乎完全没了怀疑,感激的看着耶律宗全:“多谢陛下!恨天宫不怕大齐人,但对方人马众多,陛下如果派兵援助,也能保证契丹圣山免遭破坏。” “没问题,朕这就下旨。” 目送灭绝走出大帐,耶律宗全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就说嘛,恨天宫人厉害归厉害,脑子都练坏了,以朕的心机,忽悠他们都不用出全力。 至于小道士,朕本不想害你,可谁让你放着契丹高官不做,公主不娶,非要离开的? 这个锅只能让你背着喽。 …… “师尊,你让那狗皇帝骗了!” 杀入圣听了灭绝的讲述,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立刻下了论断。 灭绝意外的看着他,心想这大徒弟越来越厉害了,看来培养他做接班人确实没错。但,为何他说我被骗了?皇帝很真诚嘛,他还主动派兵援助了呢。 杀入圣给灭绝分析:“师尊你想,小道士根本不会契丹话,皇帝让谁拟旨都轮不到他,他怎么可能假传圣旨?再说了,据我所知,秦行之根本就没去过大林牙院。”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喝酒,他和弟子讲过。” 杀入圣把上次两人抢酒喝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可不仅杀入圣醉了,秦行之也喝得不少,两人说过很多话,机密的东西都不谈,可正像杀入圣不认为恨天宫来历是个秘密,秦行之也不觉得,他从没去过大林牙院有什么不能说的。 灭绝脸上阴晴不定,终于怒了:“好你耶律宗全,敢欺骗本宫主!” “师尊,耶律宗全去边关见大齐皇帝,双方肯定达成了协议。” “不是说,是替阿朵儿找驸马吗?” “那些大臣都是契丹人,当然不会说真话。弟子本来也以为是那样,但现在看来,找夫君只是个幌子,堂堂皇帝,不至于为子女婚事专门跑去见另一个皇帝。” 灭绝一点都不觉得杀入圣这是马后炮。 身为恨天宫人,徒弟能想明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觉得十分欣慰。 “走,跟为师找耶律宗全算账。” 两人本来已经走在回山的路上了,一溜烟又返回契丹都城,直扑耶律宗全的大帐。 耶律宗全正在安慰因秦行之离去而伤心的阿朵儿,看见满脸煞气的灭绝,心中暗叫不好。表面不动声色,摆出一副笑脸:“国师来了,快请坐。” “耶律宗全,圣旨是你下的,大齐人是你放进契丹的,这次你别想再花言巧语欺骗我。”灭绝身形一闪,已经来到耶律宗全身边,抬手捏住他的脖子。 阿朵儿大惊失色:“国师住手!” 杀入圣也叫:“师尊,别杀他。” 阿朵儿的话对灭绝毫无用处,大徒弟说话,灭绝却不能不重视。他把耶律宗全凌空提起,等杀入圣解释。 耶律宗全也是契丹少有的勇士,就算如今年纪大了,论武勇也不逊于年轻人。可惜,落在灭绝手里,他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当然,也许他还能挣扎,但知道挣扎没用,反而可能激怒灭绝,所以才乖乖挂在灭绝手上。 杀入圣说道:“大齐这次派来十多万人马,咱恨天宫虽然强者如云,要对付这么多人恐怕也挺费事。弟子以为,必须让契丹人帮忙才行。耶律宗全是契丹皇帝,只要把他抓住,何愁契丹人不听话?” 灭绝眼睛大亮:“好主意啊!” 阿朵儿哭着叫道:“闻道说过,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无法收手,果然不错。杀入圣你劫持大齐皇帝,如今国师又劫持我父皇,你们这是抓皇帝上瘾了……” 灭绝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 杀入圣却毫无愧色:“除了恨天宫,你让别人抓个皇帝试试?师尊无须顾虑,我们一直希望和恨天大人一样,搅动天下大乱,如今正是个机会。” 灭绝赞赏的看着杀入圣:“杀入圣,这次事了,你就正式接替为师做恨天宫主吧,你比为师睿智多了。” “弟子不敢,我天资太差。” “做恨天宫主,智慧比修为重要,就这么定了。” “谨遵师命!” 空中传来耶律宗全弱弱的声音:“两位,朕能说句话吗?” “不行!”灭绝立刻拒绝。 他担心啊,耶律宗全这张嘴太能忽悠人了,别再被他给骗了。虽说有睿智的大弟子在身边,应该没这个可能,可万一杀入圣也让他说服了呢? “朕只说一句。” “闭嘴。” 杀入圣道:“师尊让他说,没事。” 灭绝这才松口:“有话快说。” 耶律宗全现在十分后悔,他目前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小道士的那张专坑队友的破嘴上,但毫无疑问,他小看了恨天宫人。 早知会发生这种事,他就该带亲卫离开都城,躲得远远的。灭绝固然厉害,契丹人固然对恨天宫法门没有抵抗力,但他们又不是神仙,契丹国境这么大,就不信他们能找到自己。 只能尽力补救了。 “国师,朕确实没下过圣旨,呃——” 话音戛然而止,耶律宗全翻起了白眼。 阿朵儿扑过去抓灭绝的手:“国师松手,父皇要被掐死了!” 灭绝闪开阿朵儿,松开手指:“如果陛下要说的是这种没意思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不,国师你听朕讲!国师怀疑朕,我不怪你,但朕是真心诚意要派兵援助恨天宫,绝没有骗国师。国师大可带朕回山要挟契丹,但你知道契丹的传统,这样一来,契丹必然大乱啊。” 灭绝哈哈大笑:“我原本将契丹看成盟友,可惜陛下不领情。事到如今,我会在乎契丹乱不乱?契丹人奉行强者为王,但陛下的兵马肯定忠于陛下,有那些人足够了。” “国师三思……” “少废话。杀入圣你带上阿朵儿,和为师一起去召集皇帝的兵马。” 阿朵儿没有反抗,她宁愿和耶律宗全一起被抓,还能有机会照顾父皇。 耶律宗全也没反对,他这个皇帝落入灭绝手里,契丹一旦出乱子,阿朵儿恐怕难以自保,还不如跟他在一起安全,至少耶律宗全知道,恨天宫人不好女色。 万一出现翻转机会,阿朵儿还能开开心心做她的公主。 第277章 势不可挡 在对待皇帝被抓这件事上,契丹和大齐的反应完全不同。 领兵的契丹将领忠于皇帝,但他们并不认为,只因皇帝在灭绝手里,就该无条件听从灭绝的命令。见到被灭绝控制的耶律宗全,每个将领都勃然大怒,然后他们的举动就出乎杀入圣预料了。 他们居然敢下令发动攻击! 恨天宫法门能狂化契丹人,同时还能控制范围,指定攻击对象,因此再多的契丹人也是白搭。然而灭绝是来找契丹人帮忙的,杀死他们算怎么回事? 幸好耶律宗全不是视死如归的人,主动厉声喝止,这才让契丹勇士悻悻然退开。 接下来,契丹将领们的行动仍然和杀入圣想象得不同,他们找来了耶律宗全的大儿子。 契丹并没有太子一说,皇帝玩的是类似养蛊的手段,只要不自相残杀,不动摇契丹国本,鼓励儿子们争斗,最后胜出者就是下一任皇帝。 耶律宗全的长子有天然优势,出生最早,交好将领们的时间也最长——当然,也得耶律宗全长子争气,武力继承自父亲,又善于结交将领,否则也没用。 显然,耶律宗全长子人脉比其他几个儿子强多了,几乎所有将领都选择找他,而不是别人。 按说耶律宗全应该担心。 契丹没有父父子子的说法,再者说,即使大齐号称以礼治国,历史上皇帝父子相残的事儿也没少发生。权力这种东西,就没有亲情容身的空间。 可耶律宗全并不担心,因为他自信,将领们效忠的对象,首先必然是他。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被大儿子赶下台了,还用等到现在? 果然,长子和将领们商量后,提出条件:给皇帝足够的待遇,契丹兵马可以听从灭绝的命令。 他们显然十分明白,让灭绝释放皇帝根本行不通,那么只能保证皇帝不受委屈了。堂堂契丹皇帝,被人掐脖子拎着走算怎么回事? 灭绝乐了。 他才不怕耶律宗全逃跑,不客气的说,以他的身手,即便现在把耶律宗全放了,他也有信心随时再抓回来。之所以掐脖子,是用来威慑契丹人。 找来两匹马,把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往马背上一扔,灭绝让耶律宗全下命令。 耶律宗全郁闷无比,但他认为,他的性命十分重要。这可不是自私怕死,他这个皇帝要是死了,万一长子无法服众,契丹非乱不可,那可就是整个民族的灾难。 退一步讲,即使长子当了皇帝,灭绝还不是一样随便抓他要挟契丹人?儿子毕竟年轻,忍辱负重的水平肯定不如自己,还不如自己继续被要挟呢。 由此也可以看出,契丹要想传承下去,恨天宫绝对不能存在。 耶律宗全下旨,契丹勇士即日起集结,尽快开赴白马上,协助恨天宫抵御大齐的侵略。这道圣旨不仅针对忠于他的军队,也包括其他契丹人。 至于人家听不听,那就不好说了。 耶律宗全只希望长子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能拖则拖,别真急急忙忙赶到恨天宫。好吧,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还想着能捡漏。 灭绝满意了,对杀入圣说道:“你去帮几位长老对付那姓秦的道士,为师带这两人回山。” 杀入圣双眼一亮:“师尊的意思是,先不杀小道士,而是如法炮制,用他要挟大齐人?对呀,大齐皇帝很宠爱他,这个主意可行,师尊太高明了!” 灭绝只是被耶律宗全伤害怕了,单纯不信任长老们的智商,根本没想那么多。但徒弟满脸钦佩的样子让他很享受,于是故作高深的呵呵笑了几声,并不解释。 杀入圣告辞师尊,飞速追赶几位长老,想要在他们杀死小道士之前,能及时阻止。 秦行之的奴隶“大军”越走越迷惑。 不是说好了跟小道士去大齐享福吗,现在的方向,似乎不对头吧? 大齐军队已经开进契丹,奴隶当然无须带回边关,直接汇合大军多方便。奴隶们根本不清楚他们是契丹人送给大齐的炮灰,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没人告诉他们。 以前奴隶里有汉人,小道士还有些不忍心,如今汉人都被挑出来了,秦行之又不是什么博爱的人,才不在乎他们的命运呢。 他们也只能做炮灰。 耶律宗全当初赐奴隶给秦行之做兵马的说法,纯粹是麻痹灭绝,因此奴隶也就吃了一段时间饱饭,既没进行过训练,也没配发武器。 我们必须明白,对以抢为生,自己完全不事制造的契丹人来说,每一件武器都很珍贵。不客气的说,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好多契丹人的武器,那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家宝,即使皇帝也没富到可以随便配发。 奴隶们也没本事反抗,甚至不敢逃跑。 要知道这是契丹,只要不是契丹人——现在还要加上汉人,就算逃走,碰上契丹人仍然会沦为奴隶。而草原环境恶劣,单打独斗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当然,向往自由是人的天性,不考虑后果的奴隶也有。小道士没带兵经验,许天豪可是专业的,一开始被派去整编奴隶时,就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并做了相应的预防措施。 方法很简单,无非是“拉拢一批,打击一批”。 找些听话“上进”的奴隶,仿照军队模式,让他们管理别人,这样层层推进下去,所有奴隶都有人管理,大力营只需管好最上层的少数奴隶即可。 效果非常不错,战斗力不好说,至少纪律性挺强。 因此,这天傍晚,当五位恨天宫长老追上正扎营造饭的奴隶大军时,惊讶的发现,这群乌合之众做事居然挺有章法,大营里甚至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谨慎小心? 别逗了,恨天宫人就学不会那玩意儿。 外围放哨的大力营战兵首先发现五个中年人,警惕之余也非常好奇:五个穿兜帽长袍的家伙,跑到一万人的军营外面,一字排开。你说他们是来找人吧,都站那里不动,你说是看热闹的吧,还真没听说过有胆肥到跑军营外面看热闹的人。 还没来得及上前询问,五名长老同时抬手出拳。 轰—— 仿佛五匹铁甲烈马奔驰而过,所过之处,无论大力营战兵,还是奴隶,都被打得筋断骨折,往两边掀飞,愣是犁出五条二十多丈长的无人通道! 大营顿时乱作一团。 大部分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想象不出,方才的威势是拳头发出来的。可满地的碎肉断骨,凄惨嚎叫的伤员,让他们立刻明白了危险。 秦行之带着胡一菲从帐篷里窜出来:“什么情况?” 许天豪一声厉喝:“敌袭,大力营集结!” 无论来的是什么人,先保护好小道士要紧。陛下说过,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护小道士的安全。此前小道士一直十分给力,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但许天豪的安全意识从来没放松过。 附近的大力营士兵迅速冲过来,挡在秦行之周围。 此时五名长老已经杀入大营。 他们出拳,其实只是习惯性示威,并没有什么战略意图,但他们的行动却恰好导致大营混乱,沿途的奴隶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偶尔有大力营士兵攻击,也被他们随手灭掉。 只用了几个呼吸时间,五人已经来到秦行之附近。 许天豪十分震惊,闹了半天,搞得奴隶人仰马翻的袭击者,竟然只有五个人! 秦行之看见兜帽长袍,顿时就明白了:“他们是恨天宫的人。” 许天豪叫道:“诸军听令,全力攻击。杀死敌人者,赏白银千两,记大功一件!” 大部分奴隶听不懂汉话,可被选出来领头的奴隶基本能听懂啊。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做管理者,交流能力是非常重要的资本。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奴隶们眼睛亮了。 附近的奴隶大声呼喊着,开始攻击五名长老。越来越多的奴隶加入其中,为赚千两白银而努力。 可惜五名长老战斗力强大到不像人类,杀人比砍豆腐都轻松,但凡被他们碰上的,受重伤都很奢侈,死亡才是普遍现象。 许天豪低喝:“后退。” 大力营士兵早就被许天豪专门训导过,没人为千两白银红眼,都知道那是忽悠奴隶的。众人保护着小道士,缓缓往后退。 五名长老冷笑一声,从围攻人群中跳起,踩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冲向大力营。 别误会,不是轻功,被踩到的奴隶大多数免不了脖子折断的命运。 许天豪很清楚,跑是跑不掉的,之所以后退,是希望奴隶能消耗敌人的体力。现在五人冲了过来,只能还击。于是下令:“列队,举枪。” 五百名配备夯昊枪的战兵立刻转身排队,将枪口对准疾冲而来的五个人。 剩余的人仍然保护着秦行之。 “开火!” 轰隆隆的枪声顿时响成一线,硝烟笼罩住五百大力营士兵,同时也笼罩住五名长老。双方距离很近,夯昊枪的命中率大大提升,几乎没有放空。 许天豪屏住呼吸,等待硝烟散去。 胡一菲附在秦行之耳边说道:“那些家伙没事。” “你怎么知道?”秦行之问。 “生人气息还在呀。” 对了,感应生人气息,也算妖怪的本命神通。 硝烟逐渐散尽,五名恨天宫长老身上的长袍变成了乞丐装,然而五个人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轻轻活动一下手脚,狞笑着对准大力营战兵出拳。 秦行之身上一紧,被胡一菲带着跳出老远。 原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秦行之回头看,至少五分之一大力营士兵被掀飞,大部分都已经死亡,没死的也基本没希望了。 这还怎么打?实力完全不对称啊! 眼见五人继续冲过来,秦行之大喝:“等等,道爷有话说!” 第278章 孙子有种来追道爷 五名长老没经历过灭绝被忽悠的心路历程,不明白这世上有种人你绝对不能让他开口。听到正主儿说话,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秦行之拍拍胡一菲:“放我下来。” 胡一菲哦了一声,收起公主抱,将秦行之放下。 许天豪大声喝止奴隶。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无论奴隶还是大力营都对付不了五个恨天宫高手,只能靠小道士了。 这五个人的战斗力完全超乎许天豪想象,不怕刀枪,连太祖传下的夯昊枪齐射,都伤不了分毫。这还让大家怎么玩儿,大力营又有什么必要存在于世间? 许天豪对大力营的存在意义产生了质疑。 大力营战兵不怕死,可死在这五人手里,未免也太憋屈了。 秦行之怀抱棒槌,看着五个长老。 叹口气:“为什么?” 五人互相看看,都笑了。 其中一个长老作为官方发言人出面回答:“我们都要杀你了,你还问为什么……不为什么。” 秦行之想了想,恍然大悟:“贫道懂了,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吧?” 五人没说话。 宫主吩咐他们追杀小道士,估计应该和大齐讨伐恨天宫有关,然而这事儿也不好完全确定,毕竟小道士在大齐就是个打酱油的,杀他除了能出口气,没有实际意义。 管那么多干嘛,宫主让杀,那就杀呗。 秦行之正色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啊。贫道和你们的灭绝宫主关系不错,杀入圣还和贫道喝酒打屁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那是由恨生爱,惺惺相惜……对了,几位都是灭绝的弟子?” “不是,我们是恨天宫长老。” “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灭绝那一辈的高人。” “我们修为比不了宫主。” “都能发波动拳了,还不如灭绝?”秦行之差点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 他没见过灭绝那老白脸真正出手,寻思就算灭绝比杀入圣厉害,终究也有个限度。今天见识到这五个人的实力,刷新了秦行之对恨天宫的认知,显然,和他想象的不同,恨天宫法门不等于铁布衫金钟罩,人家不光扛揍。 以前他以为杀入圣身为灭绝的大弟子,应该能代表恨天宫普遍水平,谁知现在才明白,恨天宫还有长老这种生物。如此看来,面对面搏杀,大齐十几万大军真不一定顶用。 更让他震惊的,是灭绝居然比五个长老还厉害! 胖子真可怜。 对付恨天宫,不应该用军队,应该找佛道高人,人家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问完了?那我们可要送你上路了。” 秦行之连忙叫:“等等!都说过是误会了,你们还打算动手?再说了,我是契丹都林牙,和国师是同僚,大家是一伙儿的!” 另一个长老不耐烦了:“罗里八嗦的真烦,早死早投胎,废什么话?” “我是道士,你跟我说投胎……这种专业知识,估计你也不懂。诸位,咱打个商量,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就别伤及无辜了,不如先让我这些手下离开?” 许天豪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小道士果然悲天悯人,可是大力营保护不了小道士,哪还有脸回去见皇帝? 长老摇头:“抱歉,宫主的命令,是全杀光。” 秦行之愣了:“你们也太狠了吧?再说,这里有上万人,你们就算会波动拳,也杀不完啊。” “多浪费点时间而已。”长老不以为意。 秦行之眼珠一转,笑道:“老板的命令是要严格执行的,看来你们恨天宫的企业管理挺不错。不瞒几位,了解我的人都知道,贫道平生有三大爱好,喝酒杀人逛窑子。说起杀人,我也颇有些心得……” 长老打断秦行之:“说重点。拖延时间没用,没人会来救你。” “好的,贫道不仅爱杀人,也喜欢看杀人,你不知道,在大齐我是午门常客,经常去参观的。我死是死定了,不过有个小小请求:能不能先杀奴隶,让贫道临死之前过过眼瘾?” 长老盯着秦行之的脸看了半天,幽幽道:“道士,你觉得我们几个有多好骗?” “啊,听不懂。” “你分明是想消耗我们的体力。” “呵呵……”秦行之讪笑几声,“您真想多了,我确实喜欢看杀人,特别是你们这种赤手空拳杀人的,够血腥够暴力。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呗,我们再聊聊逛窑子。” 秦行之絮絮叨叨说着。 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空中刮起狂风。 长老们若有所觉,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 秦行之提高声音:“贫道将死之人,正在留遗言呢,几位能不能专心点?说起逛窑子,贫道倒是想起一个笑话,话说……”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凭空出现一张二层楼高的大嘴,对着五名长老兜头咬下去,瞬间将五人吞掉! 奴隶们吓傻了,这张嘴泛着黑气,看起来就十分吓人,关键是它没长在脸上,就单纯一张嘴。 大力营战兵也非常打怵。 无论多训练有素,搁不住这个时代的人信鬼神。这种超自然灵异现象,一般人并没机会见识。 秦行之精神大振,道爷罗里八嗦说了半天,当然是为胡一菲创造机会。我就不信了,被胡一菲这个二百年的狐狸精吞下去,你们还能翻盘。 从头至尾,秦行之都没和胡一菲商议。 可胡一菲立过心誓,不客气的说,只要秦行之愿意,他随时都能在心中指挥胡一菲,让她翻跟头打滚都没问题。平时没这么做,是不习惯而已。 许天豪不确定的问:“小道长,这是……” 秦行之得意极了:“当然是贫道的女仆,胡一菲出手。” “可她怎么会……” 秦行之看着他:“这话问的没意思,我是什么人?道士啊。具体说,道家鸿蒙派掌门,吃俺一棒符箓店董事长,就我这身份地位,有个厉害女仆很奇怪吗?” “不是,它漏了!” “哈?” “漏气了!” 秦行之抬头看,只见紧闭的大嘴周围黑烟乱冒,嘴巴上方还多了些烟囱样的突起,数数恰好五个。 “糟糕!”秦行之色变。 噗的一声,第一个烟囱破开,一股浓郁的黑气从里面喷涌而出。大嘴猛然颤动一下,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剩余的烟囱纷纷破碎,五个大窟窿不停往外冒烟。 大嘴迅速萎缩,转眼变回胡一菲。 乍一看,胡一菲和平时差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脸色青白,眼珠通红,身体微微颤抖,身后还多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这幅形象秦行之见过,当初追杀师徒俩,胡一菲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当然,那时胡一菲威风得很,可没有发抖。 胡一菲四周,是重新现出身形的五个长老。五人也不说话,黑着脸化作五道黑影,围着胡一菲就是一通乱拳,封死了胡一菲所有退路。 心里直发狠:奶奶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自残了一辈子,受点腐蚀没什么,可你用骚气熏人就太过分了! 胡一菲显然状态不好,躲闪不及被击中数拳。 还好她毕竟是二百年道行的狐狸精,身体就算不如五个长老强悍,挨几拳还不至于受重伤。 “胡一菲,回来!” 秦行之大喊一声,愧疚的看向许天豪:“许将军,实在对不住了,连胡一菲都搞不定他们,贫道只好……” “小道长不用多说,末将懂!” 胡一菲抬手挥出一道黑气,击中其中一个长老。这能让普通人立刻昏厥的黑气,只是让那长老微微一愣神,但这已经足够了,胡一菲趁机飞身而起,越过五人窜回秦行之身边。 秦行之低喝:“走!” 还是那句话,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秦行之绝不会放弃大力营。但如果自身安全不能保证,小道士也肯定选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胡一菲苦笑:“走不了……小道士,刚才我的幻化攻击被击破,妖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飞不远。” “怎么会这样!”秦行之差点哭了,“道爷只是让你试试,你居然一次性把妖力耗掉,不带这么玩儿的。” “我也不想啊,谁会料到他们能击破我的妖术。” “幸亏道爷还留了一手。” 几句话工夫,五个长老已经冲过来。 许天豪大喝:“小道长快走!大力营,举枪开火!” 秦行之拖延时间的工夫,大力营战兵也没闲着,早把子弹填好了。听到许天豪的命令,对准五个长老就开火。也知道伤不到五人,好歹恶心他们一下。 秦行之点燃神行符扔在自己身上,对胡一菲叫道:“上来。” 胡一菲稍微迟疑了一下,纵身跳到秦行之后背上。 “孙子欸,有种来追道爷。” 秦行之留下一句话,撒腿就跑。 这边五个长老踏着大力营士兵的脑袋跳过人墙,尾随在秦行之身后追了下去。 一眨眼工夫,双方就跑没影了。 现场只剩下死伤惨重的大力营战兵和奴隶。 许天豪愣了好一会儿。 有队长忍不住开口:“将军,我们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许天豪气急败坏叫道,“陛下让大力营保护小道长,结果咱们就是摆设,还得靠小道长保护,我他么死的心都有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先前不跑,现在逃跑吗?” 队长茫然摇头,逃跑就是为了活命呗,还能为什么? “笨啊,他是为了引开敌人,给我们逃命的机会!”许天豪两眼一红,眼泪哗哗直流,“小道长悲天悯人,一开始就为我们求情,发现行不通,又让胡一菲偷袭敌人。胡一菲也失败了,他没办法,只好引开敌人,给我们创造一线生机。” 队长半信半疑,小道士真是那么想的? “不信?你想想,小道长明明有符咒,如果只是为他自己考虑,何必等到现在才跑?这是万般无奈,只能以自己为饵,把敌人引走。” 队长心想,这可不一定。如果小道士一开始就逃跑,那五个可怕的家伙肯定先追杀他,虽说杀了他后还得回来干掉自己这些人,好歹能多活一阵子。 当然,大力营的使命就是保护小道士,队长并非有怨言,只是不认为小道士有那么高尚罢了。 “属下懂了……将军,你还没说咱们怎么办呢。” 队长目光扫向奴隶们。 许天豪一咬牙:“小道长如果出了事,咱们大力营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陛下?如今只能盼望他能逃脱追杀,至于我们,只要还活着就必须替小道长完成使命。传令,集合奴隶,我们继续前进。” 第279章 死也愿美女陪 小道士悲哀地发现,用了神行符他也跑不过人家。 五名恨天宫长老如同五头犀牛,浩浩荡荡猛冲而来。从空气动力学上讲并不占优,可人家是自身的实力,靠自残一点点练出来的。不像小道士,只是借助符咒力量。 道家符咒神奇,也得分和谁比。 对上普通人,乃至普通高手当然没问题,可恨天宫长老都能发波动拳了,显然比普通高手厉害得多。 至少,孙蒙的侍卫就做不到隔空打人。 何况神行符是对本体速度加成,还得看自身够不够给力,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同样用神行符,乌龟肯定不如兔子跑得快。 秦行之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不该拿杀入圣来评估恨天宫整体实力。 想想也是,恨天宫人恨道士,那也得有恨道士的资本才行呀。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法术有神仙的,虽然大多数道士都是混口饭吃,可也有周逐浪那种高人。恨天宫如果都是杀入圣的实力,见了道士得躲着走。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只能祈祷祖师爷保佑。 五个长老越追越近。 终于,其中一位长老抬起手,隔空出拳。 胡一菲身体微微一动,一道黑气涌出,布在背后。 砰—— 秦行之全身一震,胸中气血翻涌,身体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往前窜了一段距离。 “咦,居然没事儿?” 秦行之背后没长眼睛,看不见胡一菲的举动。在他看来,五个长老随便给他一下,就他那小身板,恐怕比大力营战兵好不到哪儿去。 结果不仅没死,还借力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不科学吧? 不管科不科学,没被干掉就是好事,秦行之精神大振,甩开两条腿玩命狂奔。 还有余力吐槽:“胡一菲,现在知道,当初你追杀道爷师徒俩,我们那种绝望感是多么强烈了吧?” 胡一菲没说话,她正全神贯注,随时准备抵挡背后的攻击。 砰—— 胡一菲再次发出黑气。 秦行之又往前窜了一段距离,忍不住乐了:“道祖在上,贫道难道不知不觉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这都没地方说理了。” “小道士别说话了,快跑啊!”胡一菲忍不住翻个白眼,我消耗妖力抵挡攻击,你当然没事了。 “欸,这你就不懂了,道爷在跑路方面经验丰富着呢,都是多年练出来的……咳咳,总之,边跑边聊,这是道爷师徒俩独门绝技。” 砰—— “瞧,他们打不疼我。” 砰—— “难道又是祖师爷暗中保护?” 砰—— “虽然不怎么疼,可这也太憋屈了。祖师爷也是,打个雷劈死他们多简单,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砰—— “胡一菲,知道吗,你比老道还沉哩。” 砰—— “胡一菲,说句话啊,干跑多无聊。” 背后传来胡一菲低沉的声音:“小道士,停下。” “啊?别闹,虽然不知为何他们打不死道爷,那也不能停下白挨揍呀。咦,胡一菲你要上天呐?” 秦行之背后一轻,连忙转头看,却见胡一菲正往空中飘。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心中忽然一紧,仿佛有股奇怪的情绪,从某个未知的所在传来。 有不舍,有决绝,还有……一丝抱怨? 空中的胡一菲又变了样子。 原本通红的眼珠,此刻已经恢复成黑色,背后的尾巴更粗更长,几乎和她的身高差不多。脸颊也明显变形,下巴比从前更尖,像是随时会变成狐狸似的。 周身萦绕着黑气,就那么飘荡在空中。 秦行之大叫:“你干什么,快下来!” 这是命令,按心誓规则,胡一菲应该完全不能反抗。然而秦行之骇然发现,胡一菲并没有回应自己,而是露出个淡淡笑容,张开嘴,发出凄厉的长啸。 某长老的攻击再次来临。 胡一菲挥出一道黑气,挡在攻击前面。 砰—— 秦行之张大嘴:“原来……原来……” 他终于明白,不是他莫名其妙练成了金刚不坏,也不是祖师爷暗中保护,而是胡一菲一直用妖力阻挡敌人的攻击。 长啸声中,一颗闪烁光华的圆球从胡一菲嘴里飞出,围绕胡一菲周身不停旋转。同一时刻,胡一菲身体迅速蜕变,现出狐狸原形。 五长老停下,脸上都略显吃惊。 会飞的高人,他们不是没遇上过。 恨天宫仇视道士,当然他们通常不会主动去找道士的茬,但在下山收弟子过程中,偶尔“劝导”几个道士还俗做正经人,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休闲娱乐活动。这种情况下碰上个把道门高人,一点都不稀奇。 总体来说,双方互有胜负。 僧道高人修炼到一定境界确实不好对付,可高人也分层次,不可能随便一个高人,都有李奉常那么牛。 再说了,恨天宫劝人还俗的手段比较奇葩,主要靠比狠吓唬人,真正的高人还真不愿意为难他们,顶多赶走了事。 可妖怪就难得一见了。 连李奉常都没降过几次妖,何况是这五个长老? 胡一菲现出原形,一只雪白的狐狸飘在空中,这确实挺让五人好奇——害怕是不可能的,恨天宫人可没有那种无聊的情绪。 秦行之惊叫:“妖丹!胡一菲,你要做什么?” 妖丹是妖怪的根本,不到迫不得已,轻易不会吐出来对敌。 胡一菲并不回答秦行之,一挥手,妖丹化作一道白光,砸向其中一个恨天宫长老。 那长老冷笑一声,对准妖丹吸气出拳。 轰—— 双方实打实撞在一起。 长老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往后退了三步,嘴角渗出鲜血。妖丹毕竟凝聚着胡一菲二百年的修炼精华,撞击之下,长老立刻受伤,脏腑都有不小的移位。 妖丹弹回,体积明显小了一圈,上面的光华却闪烁得更加厉害。 胡一菲再次挥手,妖丹砸向第二个长老。 恨天宫人不玩儿策略,这个长老明明看见同伴受伤,却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欠奉,大喝一声撞了上去。 又是一声巨响。 第二个长老也受了伤。 妖丹的体积变得更小,光华急速吞吐,夜空仿佛都被点亮了。 秦行之跳着脚怒喝:“胡一菲你神经病啊,那是你的妖丹,又不是糖球,用完你就完蛋了!回来,不就是个死吗?就算是死,道爷也希望最后是个美女陪着,而不是一只骚狐狸。” 胡一菲根本不听,第三次驱动妖丹砸人。 巨响之后,妖丹又瘦了一圈,围绕胡一菲旋转的同时,也在剧烈颤动,仿佛已经不甘心受控制,随时要飞走一样。 第三个长老长长出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臂,对胡一菲叫道:“你的妖丹已经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恨天宫并不歧视妖怪,宫主也没吩咐我们杀你一个女人,只要你不帮道士,我们可以放你一马。” 此时此刻,如果可能,秦行之愿意胡一菲活下来。 小道士虽然一贯自私,可胡一菲已经尽力了。而且现在看来,这不一定就是心誓的影响,因为她根本不听小道士的命令。如果她耗尽妖丹能干掉敌人,小道士也认了。可目前的问题是,她的妖丹已经无法伤到敌人。 不仅如此,即使一开始受伤的长老,也不见得就没有行动能力。 自己恐怕是死定了,又何必搭上胡一菲? 说句现实点的,留下胡一菲,还能帮着照顾一下老道和三个媳妇儿呢。 可惜,胡一菲独活,根本不可能。 心誓是典型的不公平合约,小道士如果死了,胡一菲就算身在天涯海角,甚至外星球,都逃脱不了陪着死的命运。 不是说心誓不能解除,然而秦行之自己肯定没办法,得找李奉常帮忙才行。话说回来了,如果李奉常在这儿,别说五长老,就是灭绝来了恐怕也威胁不到秦行之。 因此秦行之没法开口劝胡一菲。 “我愿意救她吗?” “当然愿意。” “别忘了,她当年可追杀过我。”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嘛。再说了,她一直尽心尽力帮道爷,现在又打算舍弃妖丹,我的心也是肉长……谁,谁在说话!” 秦行之骇然四顾。 五个长老奇怪的看了一眼秦行之。 现在还顾不上这道士,胡一菲的第四次攻击已经发动了。反正他又逃不掉,只要干掉狐狸精,小道士就是案板上的肉。 秦行之脑子一阵迷糊,整个人瞬间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没法准确形容,勉强说,就如同心中某处忽然碎裂,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热流从里面喷涌而出。炽热的气息烧得他精神亢奋,却又偏偏有种怪异的冷静。 “我打——” 秦行之怪叫一声,手里的棒槌应声而出。 胡一菲的妖丹眼看就要击中某长老,棒槌竟然后发先至,挡在双方中间,准确砸在妖丹上。 妖丹原路返回,神奇的是,它像是被遥控了一样,顺着胡一菲的嘴,刺溜一下钻了进去。 长老的攻击则击中了棒槌。 棒槌倒飞而回,重新落在秦行之手里。 胡一菲周围的黑气完全消失不见,白色狐狸从空中跌落到秦行之脚下,双眼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秦行之下意识弯腰抱起狐狸,站那里发愣。 五个长老迷惑的相互看看,弄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是小道士使出了底牌,除了把妖怪的妖丹砸回肚子里,也没什么用处啊,那棒槌根本没有杀伤力。 管它那么多,先杀了小道士再说! 没受伤的一个长老缓缓举起手臂…… 第280章 贫道信誉杠杠的 秦行之抬头看天。 祖师爷您再不出手,咱鸿蒙派香火可就真断了! 先前莫名其妙的问话,还有心中那怪异的感觉,把秦行之惊得不轻。换成一般人,可能当场就懵逼了,小道士比较抗造,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梦中世界一切讲究逻辑性,任何事都有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大前提,这是个有神仙的世界。 其次,鸿蒙派的祖师爷是神仙。而鸿蒙派好几代都是独苗单传,自己这个掌门是这代唯一弟子。 秦行之瞬间回忆起,上次耶律宗全强迫他跪拜,天上莫名其妙打了个雷。虽说后来无论如何也请不来祖师爷下凡,这并不代表祖师爷不在,也许他老人家天生傲娇,就是不愿露面呢。 于是他立刻得出个“符合逻辑”的结论:和上次一样,这八成又是祖师爷在暗中支援。 至于自己内心的奇怪变化……这有什么?那可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因此小道士才会随手扔出棒槌。 这包含着验证的目的。如果确实是有人暗中护佑,不管他是不是祖师爷,反正不会看自己吃亏。类似上次自己随口忽悠,天上就很给面子的打雷,这次应该也会帮自己装一回逼吧? 果然,秦行之就那么随手一扔,棒槌居然像是有灵性一样,把胡一菲的妖丹给打了回去。 这虽然不符合秦行之的预期——他本来指望棒槌发威,把那名长老打成相片呢——可秦行之至少清楚一点,他自己绝对没那个准头。 于是小道士越发笃定,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了。 这人也可能不是祖师爷,不过把他当成祖师爷最保险。这也是个逻辑问题,把祖师爷认成别人,他有可能生气,反过来肯定就妥妥的了。 把希望寄托在无法完全确定的猜想上,这是一个很幼稚的行为,可秦行之本来就不是什么成熟的人。 况且,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于是长老举手准备攻击时,秦行之只能对天祷告。 “住手!” 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 准备动手的长老愣了愣,停了下来。 秦行之喜出望外,真有后援? 只是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难道道爷曾经和祖师爷交谈过而不自知?据说神仙爱变成凡人游戏人间,这也不是不可能。 一道人影飞速来到五长老面前,抱拳行礼:“各位长老,我师尊有令,小道士还有用处,暂时不能杀。” 秦行之目瞪口呆:“杀入圣,怎么是你?” 杀入圣扫了一眼小道士,满脸不明白:“你在等什么人?” “呃……也不是。” 一位长老皱眉道:“为了追杀他我们伤了两人,现在宫主又说不杀他,到底什么意思?” 杀入圣说了几句话。 五个长老顿时露出钦佩之色:“宫主睿智啊!” 秦行之叫道:“谁能给道爷解释一下?” 能不死是好事,可秦行之搞不懂恨天宫人打算做什么,反正不问白不问。 杀入圣笑了笑,说道:“你是大齐皇帝的朋友。” “所以呢?你们不敢杀我了?” “笑话,恨天宫会怕大齐?”杀入圣撇嘴。 秦行之不得不服:“也对,你杀入圣连皇帝都敢劫持,绑个窜天猴敢上天的主儿,确实什么都不怕。” “我也不瞒着你,我们要拿你要挟大齐退兵。” 秦行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你确定?老杀,看来你根本不了解大齐啊。是,贫道和皇帝是好朋友,可打仗这种事,一旦开始,皇帝也很难随便停止。 其实贫道也不愿打仗,要知道我是和平主义者,讲究任何事都协商解决的。但是你也知道,你让朝廷丢了这么大一脸,他们与其说是报仇,不如说是找回面子。 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放我回去,我跟胖子好好研究一下,找一个既能找回面子,又能和平解决的方案出来。这事儿一般人做不到,谁让道爷智慧逆天呢。” 杀入圣说道:“小道士,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一句话了。” “什么?” “再能巧言令色,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渣!” 杀入圣不再理会秦行之,对五位长老道:“各位长老还没来得及杀光其他人吧?这样,我和一位长老带小道士回山,余下四位长老继续杀。” 秦行之急了:“喂,别这么残暴行不行啊,那可是一万多人,你就不怕造孽太多被雷劈?” 杀入圣心说,雷劈?别逗了,恨天宫才不怕,我们就喜欢和老天爷作对。 秦行之继续劝:“杀掉多可惜,带回山做奴隶也好嘛。一万人是多了点,但你可以只带大力营那些人回去呀。他们肯干活,特别是盖房子经验丰富,而且都是些精壮汉子……” 杀入圣皱了皱眉,精壮汉子四个字让他很不舒服。 “恨天宫不需要奴隶,我们习惯自己做事。”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先进!不需要奴隶没事,你们可以把他们押回去,到时候往城头上一摆,也能震慑大齐军队嘛。” 这不算什么好结果,至少能让大力营暂时活命。 杀入圣冷冷道:“别浪费口舌了,你说再多也没用。你们这些爱耍心机的家伙,对付别人还行,我杀入圣是绝不会轻易上当的。” 秦行之暗叹一声,心说道爷尽力了。 自身难保,狐狸精又昏迷不醒,这个时候,道爷能替你们大力营争取一下,这情操连道爷自己都感动。可人家不听,道爷也没办法啊。 秦行之很清楚,用小道士要挟小皇帝,这绝对是个只有棒槌才能想出来的馊主意。 十几万军队深入契丹境内,为此大齐全国动员,两国皇帝还专门会晤,能因为自己这个侍读就半途而废?这是很严肃的国家大事,小道士和孙蒙关系再铁也没用——毕竟孙蒙也不是什么都说了算。 一名长老说道:“这道士会法术,逃跑起来可不好追,依我看,先捏断他的腿保险点。” 秦行之吓了一跳:“别,您看贫道这点年纪,顶了天能修炼几年?其实我不会法术,那是我师父给我保命用的符咒,贫道现在就解除。” 杀入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在杭州府连续受挫于小道士,杀入圣也怀疑过,这家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修炼到如此厉害?特别是那招“连锁闪电”,太让杀入圣印象深刻了。 天下所有本事,法术、武功,乃至恨天宫的法门,虽然都讲个天赋,可修炼年份也是一项重要指标。没人能一蹴而就,那根本不科学。 如果秦行之用的是符咒,那就说得通了。 想想看,当时秦行之施放连锁闪电,没念咒也没结手势,嘴里大喊大叫的,这确实不像是正儿八经施法,倒像是事先准备好的手段。 秦行之心念一动,金手指将神行符的法力吸收掉。 杀入圣一伸手:“拿来。” 连神行符都乖乖解除了,小道士就没想耍心机,这时表现得很光棍,伸手入怀把一叠符咒掏出,交给杀入圣。 杀入圣三两下撕掉符咒。 秦行之满脸肉疼:“太浪费了。” 杀入圣冷笑:“你的法术还伤不到我。恨天宫长老的本事你也见过了,即使你耍花样也逃不掉。小道士,咱可说明白了,你老实点,我可以不让你受皮肉之苦,若是你半路出幺蛾子,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不能够,贫道的信誉杠杠的!” “但愿如此,走吧……哪捡来的狐狸?扔了。” “啊?不行!” “你在挑战我?” “这不是挑不挑战的事儿,她是我家女奴,能随便扔吗?” “什么,你是说……” “没错,她就是狐狸精胡一菲,上次咱俩喝酒,她就在旁边陪着呢。” 杀入圣震惊了,妖怪可没那么容易见到,至少这是杀入圣第一次见:“它为何变成这样?” 秦行之气乐了:“你问我?” 一名长老给杀入圣说了经过。 杀入圣赞赏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狐狸:“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妖怪!小道士,你得照顾好它,否则我第一个不答应。” 秦行之撇嘴,您倒挺有爱心,为何杀大力营就毫不手软?奶奶的,你杀入圣不会和梦中世界某些人一样,对宠物比亲人还亲,见了真正的亲人反而横眉立目吧。 这就是他误会了。 恨天宫的人恨道士,恨老天,相对应的,对妖怪就比较亲近。毕竟某种意义上,妖怪和道士是对立方。当然,妖怪很难见到,即使有,也不可能喜欢恨天宫——谁会喜欢自残这种修炼方式? 草原上,秦行之抱着狐狸,一名长老抓着秦行之的脖子,和杀入圣一起飞奔。 抛开被人抓脖子的屈辱感,小道士倒是挺省力。 “老杀,能问个问题吗?”秦行之不甘寂寞,顶着风叫道。 杀入圣没作声。 “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贫道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大齐攻打恨天宫,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呀。而且,我还是契丹都林牙哩。好嘛,五个长老联手追杀我,还真看得起道爷。” “杀你用不到那么多人,五位长老主要是杀你的手下。” 杀入圣停了停,补充道:“另外,你以为契丹都林牙很了不起吗?告诉你,契丹皇帝和公主都被我师尊抓上山了。” 秦行之大惊:“哪个公主?” “你觉得呢?” “道祖在上,你们可真能作,这是打算挑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节奏哇!抓契丹皇帝也就罢了,你们为难一个小姑娘不觉得难为情?” “顺手抓了,你能怎么地。” “你们都不要脸了,道爷能有什么法子。” 第281章 贫道早算出该有此劫 白马山。 恨天宫所在山峰的半山腰,一高一矮俩老头儿,正手挡凉棚往山下望。 “可怕……”高个老头喃喃道。 矮个老头儿不以为然:“真没见过世面,十几万人而已,还都是些没打过仗的雏儿,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年我在大梁当差,人家那才称得上虎狼之师!” “啊呸,还好意思说,你见过世面,还不是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白马山?” “嘿,你还别不服。我虽然被贬,好歹也阔过,当年光宅子就有几十套哩。老弟你混到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咱俩谁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高个老头哑口无言,半晌才辩解:“这是契丹,人家就没盖房的习惯……” 矮个老头回头遥指恨天宫:“那不都是房子?” 高个老头怒了:“废话,你他么敢招惹那群杀星?那个灭绝你是见过的,就咱俩这小身板,人家捏死咱们费不了多大事。行了老兄,我没宅子,你不是也没有嘛,咱就是一对苦命人,谁也别笑话谁啦。” 两个老头儿长吁短叹一番,忽然同时面色一变,刺溜钻入草丛,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山下走上来三个人。 前后两人都穿恨天宫长袍,中间的少年人一身道袍,怀里还搂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秦行之捏捏狐狸的耳朵:“胡一菲,你早就醒了,倒是化形啊,这一路都让道爷抱着算几个意思?放心,老杀的话你也听到了,恨天宫人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不好女色的。” 狐狸晃动脑袋挣脱秦行之的手,呜呜叫了几声。 杀入圣手里拿着秦行之的师门宝贝——那根棒槌,边走边说道:“要不是长老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信那狐狸是妖怪。小道士,我怀疑你砸坏了它的妖丹。” “别闹,恨天宫又不修道,这么专业的事,你瞎猜什么劲?我那棒槌虽然挺沉,质地并不坚硬,再说了,贫道亲眼看见妖丹没事,被她吞回去了。” “那它为何不重新变为人?” “懒呗。”秦行之撇撇嘴,“这些家伙,时间长了都被熊六梅给传染了,一个个懒得要命。你想啊,可以不用自己走路,孙子才不愿省力呢。” 杀入圣回头看了眼秦行之:“那就怪了,为什么你就不让长老继续抓你走?” “废话,我抓你脖子你愿意啊?道爷好歹也是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成功人士,太影响形象了!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又没人看到。老杀你不懂,人看不见,天上的神仙能看见,贫道是鸿蒙派掌门,万一让神仙看见了,我家祖师爷脸上无光。” “神仙?嗤——”杀入圣不屑而笑。 “咦,别告诉道爷你们恨天宫连神仙都不怕。” 杀入圣淡然一笑:“我承认神仙厉害,可你见过神仙吗?当初恨天大人到处欺负道士,也没见有神仙下凡帮他们的徒子徒孙。” 这一路上,秦行之受不了光赶路不说话,特别是强烈要求自己走路,被长老放下之后。他问了不少问题,反正也不是秘密,杀入圣乐于宣扬一下恨天大人。 最好能让小道士五体投地,拜入恨天宫门下。 据说师尊年轻时就像小道士这样俊俏,杀入圣甚至觉得,小道士如果修炼恨天宫法门,说不定会和师尊一样,天资超级好,获得割命根子的最高待遇。 一开始,杀入圣说恨天看不惯老天,想上天对付神仙,秦行之还忍不住吐槽,无非是恨天思路有问题,大家开开心心过日子多好,何必这么苦大仇深的? 杀入圣和长老可不允许小道士污蔑他们的神,不轻不重教训了秦行之几次,终于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于是秦行之毫不犹豫的点头:“佩服佩服,你家恨天大人最牛逼,神仙都被吓得不敢露面了。” “有可能。”杀入圣说道,“不过,我倾向于认为,神仙不能自由下凡。” 这是有论证基础的,如果神仙能随便下凡,恨天宫早被灭无数回了。杀入圣再自大,也不敢认为自己师尊是神仙的对手。 秦行之转移话题:“老杀,你看恨天宫马上到了,我这一路表现还行吧?” “不错。” “那我的那话儿,能还给贫道否?”秦行之指指杀入圣手里的棒槌。 杀入圣摇头:“不行。” 秦行之急了:“老杀你讲点理,这可是我鸿蒙派的掌门信物,没它我还算什么掌门?难道你怕我用它挖地道逃走?你瞧这玩意儿那模样,真挖不了!” 杀入圣笑了:“进了恨天宫,还想做什么鸿蒙派掌门,你觉得这可能吗?实话和你说吧小道士,如果大齐军队因你退兵,一切好说。如果他们不在乎你,那么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加入恨天宫,修炼我们的法门,要么……被处死!” “你这是霸权主义!” “呵呵,随便你怎么说。我的建议是选第一条路,我觉得你资质应该还不错。” “道爷脑子没抽,才不会自残。” “总比被处死强。” 秦行之颓然道:“我不跟你废话,不给就不给,道爷还懒得拿呢,怪沉的。” 至于两条路,没有事到临头,秦行之暂时不想为难自己。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孙蒙给力,能为救自己而退兵呢——虽然这希望十分渺茫。 秦行之也奇怪,按说五个长老那么厉害,灭绝又比长老还强,他们怎么会怕区区一群“土鸡瓦狗”?大军是多了点,但灭绝可以采取斩首行动嘛。 只要把领兵将领杀了,群龙无首,别说十几万人,再多军队也是白搭。 莫非……他们不会是根本没想到吧? 恨天宫人的脑子显然不怎么灵光,灭绝那家伙长得还行,年轻时应该有道爷三分风采,结果三两句话就被耶律宗全给忽悠了……真给咱们帅哥丢脸! 没错,杀入圣已经给小道士讲过契丹都城发生的事。 斩首行动并不是什么高深计策,古人也常用,说法不同而已,古人管这个叫“擒贼先擒王”。 如果灭绝他们想不到,那可真是挺傻的。 秦行之当然不会主动提醒他们。 三人一路登上恨天宫,规模庞大的建筑群让秦行之大开眼界,更让他震惊的,则是被劈掉一半的山峰。这自然又是宣扬恨天大人神威的好机会,杀入圣很满意秦行之的表现,主动讲述了一番恨天的强大。 秦行之咂吧嘴,心说恨天确实当得起牛逼两字,都能劈山了,道爷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可他就算再牛,脑子也有问题。 就算你和神仙有仇,报仇无可厚非,好歹讲究点策略呀。这么大鸣大放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多牛,万一人家神仙联手,你再厉害恐怕都得跪。 杀入圣并不虐待小道士,还得靠他威胁大齐人马呢,他将秦行之带进某处牢房,交给负责的人,自己转身就离开了。 别怀疑恨天宫为何有牢房这种设施,弟子难免犯错,总得惩罚吧?这里其实就是类似关禁闭的地方。 既然不是真正的牢房,设施比普通牢房要好,至少每个房间都有洗漱方便的地方,虽然十分简陋。 当然,恨天宫人人修炼自残法门,都不是一般人,普通牢房关不住他们,这座牢房用的材料是特制的,任你修为高,关进来就别想轻易逃出去。 秦行之终于再次见到耶律宗全和阿朵儿。 两人是父女,也不用讲究男女有别,再说恨天宫人从来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别,金大丫上山之前,山上都没有过女人。因此,耶律宗全和阿朵儿是关在一处的。 耶律宗全看见秦行之,顿时乐了:“都林牙,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啦。” 阿朵儿可怜兮兮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也笑:“我说陛下为何轻易放贫道走,敢情是拿我背锅。不得不说,您是个合格的统治者,至少不要脸这方面做得挺好。可惜呀,陛下机关算尽,到头来比贫道来得还早,何苦呢。” 耶律宗全一点不好意思都欠奉:“呵呵,你有怨言朕能够理解,不过你是朕的都林牙嘛,替皇帝分忧是你的本分。” “我也没怪你呀。”秦行之笑道,“受了你十万两黄金,贫道早算出该有此劫,这也算还你人情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当初如果你不让我背锅,我成功带奴隶汇合大军,到时候还能救你。” “这话你自己信吗?”耶律宗全不以为然。 秦行之当然不信。事实上,他一旦把奴隶交给大齐军队,立刻就会启程返回杭州府。家中三个美女等自己回去娶,哪有时间玩儿打仗? 阿朵儿满脸忧愁。 一个是她父皇,一个她爱恋的大才子秦闻道,这两人全被恨天宫抓了,而且还毫无反抗的希望,这让阿朵儿十分难过。 “闻道,你可有解决办法?” 阿朵儿期盼的看着秦行之。她没问“逃脱的办法”,因为现在根本不是逃跑的问题,不客气的说,即使他们逃走也没用,恨天宫随时可以抓他们回来。 秦行之莞尔一笑:“办法当然有。” “真的,太好了!什么办法?” “贫道打算写首绝世好诗,让灭绝认识到他所作所为是错的,主动放我们走,说不定还能启动国家……嗯,恨天宫赔偿程序,补偿我们一笔银子。” “这……恐怕不可能吧。” 阿朵儿喜欢汉人诗词,可她不傻,当然不相信一首诗能解决问题。 秦行之苦笑:“似乎不可能,除非灭绝自残的部位是脑子……咦,灭绝手脚不缺,这事儿真有可能。” 这家伙老是提灭绝,负责牢房的恨天宫弟子听不下去了,伸手将秦行之推入他的牢房:“滚进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 “小样儿,坐牢还带着宠物,挺会玩儿呀。” 第282章 遥控哒! 世上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 就秦行之而言,出现困境他也会担忧,但他本质上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即使马上会死,也耽误不了他吃饭睡觉。如果不是这样,当初师徒俩混得那么惨,他非得抑郁而死不可。 因此秦行之睡了个好觉。 论起来这牢房还挺不错,环境安静,还有张床,比当初睡土地庙强多了。 从床上坐起,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秦行之抱起身边的狐狸:“胡一菲同学,道爷搂着你睡了一夜,这也算同床共枕了吧?我说,现在我们被关进一间牢房,道爷可躲不开你了,你现在化形,我半夜很可能把持不住哦……怎么样,是不是心痒难耐?那就快点变回来呀!” 狐狸呜呜叫了几声。 “抱歉,真听不懂,谁给翻译一下?” 过了一会儿。 “看来你还是不打算变回来。”秦行之叹口气,担忧地抚摸狐狸,“难道杀入圣猜对了,真打坏了妖丹?胡一菲,道爷收个女奴不容易,别吓我行吗?” 狐狸把头一埋,干脆不理他了。 秦行之捡起床头的棒槌:“这玩意儿透着古怪,当时到底是不是祖师爷帮忙。如果不是,凭什么我能把妖丹打回去?如果是,祖师爷为何不救我,还搞得胡一菲变不回来……嗯,不对啊!” 秦行之满脸震惊的看着棒槌。 它不是被杀入圣收走了吗?! 反复检查棒槌,没错,这形状,这质地,这相当不靠谱的重量,绝对是鸿蒙派的掌门信物“鸿蒙”。 秦行之完全糊涂了。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记忆,杀入圣已经把棒槌收走了,这玩意儿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床头。可现在的事实是,他正拿着棒槌发呆。 这他么完全不科学啊! 秦行之忽然打了个激灵,抬手把棒槌往墙角一扔:“你,说你呢,到底何方怪物?不对,你是师门宝贝,不能说你是怪物——老兄,你是活的?” 棒槌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棒槌兄,给点表示啊。” 仍然不动。 “你骗不了道爷滴,半夜偷偷溜进道爷的房间,你要干嘛?告诉你,我是正经人!” 不动。 “祖师爷显灵!” 不动。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天灵灵地灵灵?” “米粒麻利哄?”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我还会回来的?” 秦行之乱七八糟的叫着,棒槌根本没有反应。这才是正常的,如果现在有别人在旁边看,恐怕要把小道士当成神经病,对着一根棒槌念咒,脑子进水了吧。 “过来!”秦行之不抱希望地叫道。 嗖的一声,棒槌从墙角飞到秦行之手里。 小道士吓了一跳:“我擦,这样居然行?” 抬手重新扔出去。 “过来。” 棒槌再次飞回。 秦行之乐了:“遥控的?好玩儿!” 于是兴高采烈的玩了起来,扔出去,收回来,不停重复。很快小道士就发现,其实并不需要叫它回来,先前那句回来之所以能成功,并不是咒语念对了,而是他希望棒槌飞回来。 说白了,只要秦行之想着让它回来,棒槌就能立刻飞回。而且速度还非常快,转眼就到,至少秦行之是看不清它飞行的过程的。 说到玩儿,小道士向来善于举一反三。 既然能遥控它飞回来,那么能不能遥控它飞出去呢? 这个猜想很容易验证。 秦行之扔出棒槌,眼睛紧紧盯着它,努力去想让它按自己的意志飞行。棒槌在牢房内转了一圈,最后重新回到秦行之手里。 “道爷这算是御器吗?” 秦行之兴奋的看着棒槌。遥控飞行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秦行之稍微一熟悉,很快就完全掌握了。 事实上,这玩意儿似乎和秦行之的心神有种玄妙的联系,秦行之可以轻易指挥它,同时,它也能把自己的情况,比如所处位置,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传递给秦行之。 这事儿明显透着古怪。 要知道,棒槌是鸿蒙派的掌门信物,从上古时代就传下来的,如果说它能够被掌门遥控,为何秦寿不行?老道故意瞒着不说?这不可能,以秦寿的秉性,有这本事早吹破天了。 再说了,如果老道能遥控棒槌,师徒俩哪会经历那么多波折?随便在沈半城府外招招手,棒槌就飞回来了。 当然,我们还可以猜测,棒槌能被作为鸿蒙派宝贝传下来,肯定有神奇功能,遥控只是其中之一。老道之所以不能遥控,因为他没修为。 但这仍然说不通,因为小道士同样没修为,事实上他比秦寿还惨,老道丹田内好歹还能找出点真气。 如果棒槌是法宝,没有修为的小道士也不会御器呀。 从科学角度也说不通,棒槌足有几十斤,凭什么能悬浮在空中,还能随意飞行?它甚至不考虑空气阻力,转折起来毫无阻碍。 梦中世界倒是有反重力个人飞行器,可秦行之并不认为,这上古时代传下来的棒槌是高科技产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小道士不怕妖,身边就有个狐狸精呢。 好吧,秦行之就不是爱思考的人。 另一间牢房,阿朵儿和耶律宗全正在洗漱。 砰砰砰—— 敲击声传来。 两人顺着声音一看,一根棒槌正悬浮在空中朝两人点头哈腰。 阿朵儿惊叫一声,往耶律宗全身后躲。 耶律宗全比较镇定,说道:“别怕,这东西你也认识,是小道士以前常带在身上的棒子。” 阿朵儿仔细一看,果然不错,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其实耶律宗全也比较紧张,毕竟他虽然认出棒槌,却搞不懂没人拿着,为何棒槌能凌空,还能做出动作。耶律宗全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可惜道门高人御器他还没机会见。就算见过,他也不认为小道士能御器。 棒槌在空中缓慢飞行,做出各种动作。 耶律宗全沉声道:“都林牙,你搞什么鬼!” “父皇,它好像在写字。”阿朵儿毕竟是有文化的人,很快看出棒槌并不是在吓唬人,而是在空中写字。 耶律宗全精神大振:“难道,都林牙想出了解决之道,这是要和我们先通通气……” 阿朵儿摇摇头,盯着棒槌的轨迹念:“爷,牛,吧……什么意思?” 耶律宗全想了想,没好气的回答:“第一个字肯定是个‘道’。” “道爷牛吧?” “还以为他有办法了呢,原来是炫耀来的。”耶律宗全小心翼翼走到棒槌前面,忽然伸手用力往下一拍。 远远传来秦行之一声惊叫。 棒槌嗖的一声穿过栅栏,消失不见了。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 秦行之的牢房,小道士看着手里的棒槌:“吓道爷一跳!肯定是耶律宗全妒忌道爷有这么好玩的东西,故意使坏。可惜,这棒槌虽然能遥控,却没什么杀伤力,根本没实际用处。它又不能看到周围情况,用来偷窥都不成,还不如无人机呢。” 随即把棒槌往外一扔:“管它呢,好玩儿就行!” 当杀入圣再次出现在牢房,秦行之恰好玩累了,正中场休息。 即使杀入圣没看见棒槌飞行,仍然愣住了。 “它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 秦行之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不回答他。 杀入圣噌一下窜过去,伸手抢过棒槌。秦行之倒是不想给他,但杀入圣不是他能够反抗的,轻而易举就被抢走。小道士并不着急,心说给你就是了嘛,反正睡一觉它还得回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杀入圣严肃的问。 秦行之摊手:“我都被你关起来了,还能做什么。老杀啊,你为什么就不怀疑,贫道其实有两根棒子,这是另外一根?” “不可能,你没地方藏。” “那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杀入圣茫然摇头。 秦行之嘿嘿直笑:“是不是完全懵逼了?这就对啦,道门神奇的东西多了,这真不算什么。” 杀入圣晃晃脑袋,鄙夷的看着秦行之:“道门神奇我承认,可你小道士根本没修为,只会使用符咒。不,我并不是听你那么说才确定的,我不傻,你一路上累得像条狗,这可不是有修为之人的表现。” 秦行之老脸一红。 这确实没法否认。当初为了不让恨天宫长老掐脖子,秦行之强烈要求自己走路,然而他很快发现,即使跛脚的杀入圣,可能反应不如用了御风符的熊六梅,但全力赶路的速度也比奔马快,至于长老就更不必说了。 没了神行符加成,小道士就是个渣。 秦行之差点累趴下,最终因为速度实在让杀入圣看不过眼,大部分时间仍旧被长老抓脖子走。只有他缓过劲来,才放他下来自己走一段——这所谓的一段,在整个路程中,恐怕连百分之一都占不到。 总之杀入圣算看明白了,小道士是真没修为,绝不是忽悠自己放松警惕。 可棒槌重新出现在秦行之手里,杀入圣也确实没法理解。他越想越不服气,丢下一句“我去去就来”,拿着棒槌就跑出牢房,来到某个库房前。 打开门,找到昨天摆放棒槌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显然,手里的这根棒槌,绝对就是昨天他放在库房的那根。 怪事! 杀入圣一咬牙,跑到角落,打开一个箱子,将棒槌放进去,又仔细把箱子锁好。检查没问题之后,这才重新回到牢房,挑衅的看着秦行之:“有本事再拿回来。” 秦行之仍然能感应到棒槌的位置。 但他不傻,现在遥控把棒槌弄回来,岂不是让杀入圣知道了底细?虽然即使有棒槌也对自己没什么帮助,可至少好玩儿啊,这项乐趣可不能被杀入圣剥夺。 于是苦笑一声:“我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拿个毛。老杀,咱俩好歹也是喝过酒的交情,你就这么见不得道爷好?我都坐牢了,你还想怎么地。” 杀入圣笑了:“坐牢有吃有喝算什么苦?小道士,接下来才是你真正的苦头。” “什么意思?” “废话,当然是带你去见大齐人。你就祈祷你们的神仙保佑,大齐军队会在乎你的性命吧。否则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这么快?好歹缓几天呗。” 秦行之大吃一惊。 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大齐那些将军会在乎他才怪呢。 第283章 一害怕醒了 京城,秦行之豪宅。 秦行之被五长老追杀的当天夜里。 大半夜的,秦寿房间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惊叫,随后老道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底衣就窜出来,满脸惊惶之色:“完了完了,小道士出大事啦!” 豪宅很大,但大家的房间相隔都不远。前后两进院落,前面住的是秦寿和二柱子,后面则是熊六梅等人。其余院落,要么空着,要么给下人住。 这是秦寿的意思,住得近才够安全。 不,不是说女眷,老道指的是自己,他指望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后面院落的熊六梅能及时拯救自己。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秦寿的声音足够犀利,顿时惊醒了所有人。二柱子是第一个起来查看的,随后是熊六梅等人。 当然,二柱子不愿得罪老道,白牡丹等人则是斯文人,要保持形象,只有熊六梅毫不客气的开骂:“老道你有病呀,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你才有病!都他么赶紧过来,小道士出事儿了!”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熊六梅首先跑到前院:“怎么回事?快说!” 白牡丹等人也跑过来,忐忑地看着老道。 即使李春娘和二柱子,也免不了担忧,无论如何,小道士都是这个家的支柱,大家吃喝玩乐全指望他呢。这一点二柱子最有体会,刚从契丹运回一大批好东西,光黄金都有十万两。 据说朝廷大臣听了这个消息,好多人都羡慕的眼睛冒红光。郭常那个不着调的老东西,居然建议皇帝没收黄金,充入国库。理由是秦行之作为使节出使契丹,得到的一切好处都应该归国家所有。 如果小道士不同意,郭常认为他这是出卖大齐利益得到的好处,论罪该诛三族。 幸好文良纯等人没支持郭常。 实话实说,十万两黄金确实多得有点吓人,说文良纯等人不眼红那肯定是假的。然而事儿不能按郭常的意思做,朝廷剥夺臣子的财产,这个先例绝不能开! 都是既得利益者,谁敢说这辈子不发一两次横财,小道士这次发得有点过分而已。 这个消息传到秦寿耳中,老道当即决定把郭常列为“秦府”最不受欢迎的人,浑然不顾其实郭常从未光顾过他家的事实。 至于说消息的可信度…… 皇帝亲口讲的,你说到底多可信。 这么多黄金,对秦寿等人的冲击也十分厉害。 这么说吧,本来对钱财已经看淡,千八百两完全不屑一顾的秦寿和熊六梅,愣是重新找到当初的感觉,轮流抢着在新修的库房睡了好几夜。 秦行之白担心了,别说有大力营一路看守,即使让二柱子自己带黄金回来,他也不会起独吞的心思。首先数量太大,送给二柱子他恐怕都不敢随便收。 最主要的是,二柱子已经想明白了,他这辈子做山贼做得凄惨,是遇上小道士之后才转运的。自从来到京城,小道士发了财也没亏待他,分给他不少银子。这银子虽然只是九牛一毛,可拿得轻松呀。 人贵有自知之明,二柱子认为,他不具备拥有十万两黄金的命格。 其实都是自我安慰,二柱子不敢独吞的真正原因,是怕小道士的道法。最可怕的是,小道士还认识崂山道长,二柱子相信,他敢吞掉黄金,就算藏到老鼠洞里,秦行之也一定能找到他。 再说了,二柱子就不信自己不能分点好处。 果然,秦寿一高兴,决定发钱。 人人有份的那种。 白牡丹分五千两,双胞胎一人三千两,李春娘和二柱子每人二千两——好吧,老道向来远近分明。 秦寿专门告诉白牡丹,这五千两是零花钱,不浪费完别来见道爷,丢不起那人。等她和小道士成了亲,仓库里的银子随便用。其实白牡丹并不缺钱,可这是老道的心意,白牡丹自然乐于接受。 至于说没分给熊六梅……别逗了,熊六梅也有库房钥匙,她花钱还轮不到老道管。 下人也有份,每人一个一百两的红包。 总之,秦寿终于摆脱了一回吊丝心理,狠狠装了一把逼。全府上下一片欢腾,老道的威信也达到历史最顶峰。 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安全问题了。 虽然京城治安不错,可钱财太多啊,这玩意儿还不能放钱庄,十万两黄金暂时还没有任何钱庄能吃下。即使有人敢要,秦寿还不敢给呢。 老道寻思着,是否应该找皇帝要点高手护卫什么的,替自己看守黄金。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毕竟还有点自知之明,区区一个侍读的府邸,让大内高手看家,恐怕不太现实。 秦寿叫道:“小道士满脸都是鲜血,被人掐着脖子甩呀甩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熊六梅大骇:“谁,哪个王八蛋敢害他!” “大半夜的,我没看清哇!” “在哪儿?既然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帮他!” 秦寿哭丧着脸:“那是我亲徒弟,道爷就是豁出去自己这条老命也要帮啊……这不是一害怕,醒了嘛。” “醒……醒了?” 众人表情怪异的看着老道。 良久,二柱子打破宁静,试探着问:“老道,你刚才说的,不会是做梦吧?” “是做梦呀,怎么了?”秦寿一脸无辜。 熊六梅勃然大怒:“老猴子你这是皮痒了吧。小道士说,你好歹是长辈,叫老娘多让着你,可你也太不着调了,信不信老娘把你眼珠子挤出来?” 秦寿瞪眼:“你敢!道爷惹你了?” “你当然惹我了。都一大把年纪了,大半夜的做了个噩梦,就把所有人都吵醒,你说你该不该挨揍?傻子都知道梦不能当真。” 秦寿丝毫没觉得自己混账,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你们,道爷不一样。我们是修炼的人,小道士做梦会写诗,道爷做梦能感应到他的危险,难道不行?你们不明白,刚才梦里的情景太逼真了,小道士一直喊‘师父救我’啊。” 熊六梅汗毛都竖起来了:“老道你别吓唬人!” 二柱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堂堂飞熊寨大当家的,江湖上响当当一条好汉,居然也学会害怕了。 他当然不清楚,熊六梅害怕的是小道士出事。 秦寿挥手:“道爷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我这就去皇宫找皇帝,问问他小道士的情况。道祖在上,我就说不该让小道士出使契丹,那穷山恶水的,他还和恨天宫有仇……” 说罢转身就要走。 二柱子一把拉住他:“老道你疯了?深更半夜跑皇宫,你指定让人当刺客抓起来。” “老娘跟你一起去。”熊六梅叫。 二柱子都快哭了,老道瞎胡闹,大当家的你添什么乱啊。别说老道只是做梦,就算他真能感应小道士出危险,晚上也不能去皇宫。到时候两人被抓起来脑袋一砍,大家散伙得了。 白牡丹终于忍不住开口:“老道长,梅姐,二柱子说得没错,晚上不能去皇宫。” 两人神色不善的看向白牡丹。 白牡丹暗叹一声,心说方才熊六梅还不相信老道,结果老道随便形容了几句,她立马变了立场。可是,这也不能怪熊六梅,即使自己,听了老道的话,心中也忐忑不安得厉害。 “梅姐别误会,妹妹支持你们去问,可总要等到白天才好。” 双胞胎和李春娘也劝,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个家伙安抚下来。 大家也别睡了,就这么瞪着眼喝茶等天亮。 相对于关心则乱的熊六梅白牡丹,李春娘要镇定不少,趁机询问老道梦的细节。秦寿也愿意和人说,心里一直惶恐的厉害呢。 李春娘听完老道的讲述,心说这不就是做噩梦吗?噩梦谁还没做过,老道未免大惊小怪了。 要知道亲身经历和听别人描述,完全是两个感觉。至少在李春娘看来,老道八成是想念徒弟太厉害,日有所思,才做了这个梦。 不过她看看熊六梅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当初让她崇拜万分的熊女侠,自从答应嫁给小道士后,豪气几乎丧失殆尽——不,也不能这么说,平时仍然挺正常,但关系到秦行之,她居然也学别人患得患失。 左右看看,被老道的噩梦吓到的,可不仅熊六梅,除了二柱子,每个人都掩饰不住担忧。 李春娘幽幽看着二柱子,心想现在也就我和二柱子是正常人了。 二柱子感应到李春娘的目光,浑身一个机灵!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老子,几个意思? 于是二柱子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天终于亮了。 秦寿站起身,熊六梅立刻也站起来。 老道环顾众人,摆手道:“熊六梅你就别跟着了,家里只有二柱子一个男人,道爷不放心,你留下看家。” 二柱子大窘,妈的老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让你不放心了。十万两黄金,那可是老子押送回来的! 熊六梅不同意:“不行,我必须去。” “这又不是打架,人多没用,道爷自己足够了。再说了,皇宫道爷比你熟,你进去过吗?小道士有危险,道爷比你急,但咱们还得先替他看好家。” 熊六梅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 无论多患得患失,相对于秦寿笃定小道士有危险,熊六梅和白牡丹还是有几分怀疑的。说白了,她们是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 说不定小道士根本就没事。 所以熊六梅认为,老道说得也没错,先替小道士看好家……啊呸,老娘才是一家之主! 当然,如果小道士真有危险,熊六梅管它什么豪宅、黄金,甚至连白牡丹都会扔下不管,分分钟跑去契丹救小道士。 第284章 找他讨个公道 豪宅离皇宫很近,秦寿没花多大功夫就来到宫门前。 看门的禁军士兵见一瘦猴般的道士往这边走,动作鬼鬼祟祟,神态愤愤不平,顿时紧张起来。 自从经历了大婚刺杀,皇帝被人劫持,皇宫戒备比以前森严多了。 有情报显示,当初陛下被劫,隆福寺高僧故意坐视不理,否则杀入圣再厉害,难道还能是妙玉法师的对手?至于那些人为何如此,恐怕跟当初陛下要封国教的谣言有关——没错,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故意放出风声挑僧道相斗?这绝对是别有用心之人造谣。 由此可以看出,僧道对陛下颇有误会,既然杀入圣敢入宫行刺,万一他们也想不开呢? 隆福寺事件说明,高人也不一定就心胸宽广。 因此上司特意吩咐过,一旦有神态异常的出家人在皇宫周围出现,特别是脸上有愤懑不满之色的,必须分外警惕。 皇帝被挟持,那是大内高手丢脸,可当初被杀入圣潜入皇宫而毫无察觉,就是咱们禁军丢脸了。脸面这种东西,丢一次都嫌多,再丢还怎么出门见人?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打不过,好歹闹出点动静,让大家瞧瞧咱们没闲着嘛。 “站住!”禁军齐声大喝。 都很忐忑,僧道高人啊,万一不是对手怎么办? 秦寿是个典型的势利眼。以前凄惨的时候,连衙役都不敢惹,如今自恃和孙蒙熟,对这群大头兵根本不屑一顾,不耐烦的撇着嘴说道:“给道爷通禀,就说我要见皇帝陛下。” “大胆,陛下是你随便见的!” “嗬,你知道道爷是谁吗?”秦寿不高兴了。 士兵们上下打量秦寿。 身穿道袍,而且挺华贵,应该是道士没错。听这口气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难道是崂山道长?不对,除非崂山道长修炼走火入魔,否则不可能变得这么“劲道”。再者说了,人家崂山道长和善得很,绝不会如此盛气凌人。 “你谁呀?”领头士兵问。 正所谓和气生财,能和平解决,禁军当然不愿和有可能是高人的秦寿起冲突。 秦寿一仰脖子:“道爷乃鸿蒙派长老!” 士兵们互相看看,人人茫然:“没听说过。” 秦寿急了:“上古大派鸿蒙派你们都不知道?还禁军呢,太没见识了。算了,道爷不和你们俗人计较,赶紧给道爷通报,我有事急着问皇帝呢。” 领头的小心问:“你找陛下何事?” “讨个公道!”秦寿心想,死胖子害我徒弟遇险,道爷非好好跟你说叨说叨不可。 刷—— 士兵们把长枪立了起来:“立刻离开,否则别怪咱们将你就地格杀。” 秦寿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要跑。这都是混江湖落下的病根子,当初经常被人呵斥甚至追打,见势不好立刻跑路,都成条件反射了。 士兵们顿时心神大定,这道士知道害怕,应该没多么厉害。呸,说不定是个疯子,根本没本事哩。 秦寿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不对呀,道爷如今不同以往,干嘛要跑? “你们几个这是逼道爷发大招啊。道爷你们不认识,鸿蒙派你们没听说过,秦行之总知道吧?他是我徒弟!”秦寿大拇指一挑,得意洋洋指着自己的鼻子。 “秦行之?” “皇帝的侍读,别说你们不知道。” “知道知道,小道长嘛。不过……”领头的士兵怀疑地看着秦寿,“我虽然没亲眼见过小道长,听说他长得十分俊……呃,一表人才,您这幅尊容,怎么可能是他师父?” “道爷也没多么磕碜吧。再说了,谁告诉你,师徒必须长得像?小子,道爷和你家皇帝也挺熟,你最好快点进去通禀,否则到时小心挨板子。” “请问,您有腰牌吗?” 秦寿摇头:“没有。” 领头的苦笑道:“您如果有腰牌,在下绝没二话,立刻给您通禀。可您没有腰牌,就这么红口白牙说自己是小道长的师父,恕在下无能为力。这样吧,请您受累,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是小道长的师父……” 这怎么证明? 说到底,还是徒弟官儿不够大呀。 如果小道士成了中书侍郎,你看这些大头兵敢不敢这么对待他师父。 这就是秦寿想错了。 士兵不傻,拦下高官的亲属可能会得罪人,可他们身份低微,朝廷大员一般不至于和他们过不去,而且禁军也不归官员管,说不定直属上司还夸奖他们尽忠职守呢。 随便往里通报就不同了,万一对方是冒充的,上司首先就饶不了他们。 领头地说道:“道长,陛下真不是随便能见的,而且今天没有朝会,陛下恐怕也不喜欢被人打扰。各位大臣倒是都在办公,如果你有认识的熟人……” 秦寿精神一振:“太监行不行?” 领头的心说您还真是交游广阔,居然认识太监。点头道:“当然也可以。” “很好,高升知道吗?你去告诉他,就说他师弟来了,让他赶快出来见道爷。” “师……师弟?”领头的有点想不明白,高升是宫内红人,专门伺候陛下的,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高公公怎么就成老道的师弟了呢?要这么说,小道长岂不是高升的师侄……太乱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就不兴道士有个太监做师兄?赶紧通报,道爷急着呢。” 领头的叫过一名士兵,吩咐了几句。 那士兵跑进去,过了一会儿,高升出现在大门外,拉起秦寿往墙角就走:“老道你作死也别连累咱家啊。好歹一把年纪了,怎么跟小道士一样不着调?这大早晨的,你跑皇宫胡闹。” 秦寿甩开高升:“你师侄出事儿了!” “谁?”高升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道士,秦行之。” 高升迷惑不已:“他出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少废话,你马上带我去见皇帝。” 秦寿固然相信小道士一定出了事,可他也明白,做噩梦当真这种行为,别人看来挺不靠谱。在家可以振振有词和熊六梅等人说,那是因为大家都关心小道士。对这个便宜师兄最好别提,否则他指不定会把自己当疯子。 高升乐了:“你徒弟作死,如今你也不甘寂寞啊……老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向来都是他召见别人,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要求见他的吗?知道你徒弟和陛下关系好,可这跟你没关系。 要见陛下也行,先去杭州府备个案。杭州府同意了,再递交给中书省。等中书省诸位大人批准,陛下也没意见,那时你才有机会等陛下空闲了,亲自召见你这平民百姓。” “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秦寿满脸焦急,“你去跟皇帝说一声,见不见我,随他。师兄呐,你也不愿小道士横死他乡吧?” 啊呸,如果这样就好了! 小道士如果真死了,再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放肆,咱家脖子上的脑袋也就安全了。 可这事儿既然让高升知道了,他还不能装聋作哑。 陛下对小道士有多宠爱,高升看得十分清楚。如果因为他不通知陛下,导致小道士死亡,一旦被陛下知道,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高升郁闷地丢下句话:“咱鸿蒙派道法不怎么样,这胡闹的传统,倒是被你们发扬光大了。等着!”随后进宫找皇帝。 这段日子,孙蒙过得挺郁闷。 大军进入契丹境内,也有奏报不断传来,可这跟他又有多大关系?反正他也看不见,更凑不上热闹。 小道士不在京城,孙蒙的人生黯然无光。 说起来,不认识秦行之前,孙蒙自己一个人折腾,其实也挺惬意。如今倒好,没秦行之陪着,连胡闹都少了一半乐趣。他本以为还能和杨采薇一起玩儿,可事实表明,除了做某种特定的事,杨采薇并没有兴趣陪他胡闹。 比如上次抓住一个小太监,吓唬他要弹丁丁,杨采薇就立马落荒而逃。孙蒙很不高兴,多有意思的事儿,这伏笔,这转折,简直高潮迭起,杨采薇居然会跑掉。 也因此他才会时不时去找老道聊天。 老道虽然不如小道士有趣,那副看人下菜碟的嘴脸还是挺让孙蒙解闷的。 听到高升的奏报,孙蒙顿时来了精神。 “快让他进来!” 于是老道终于算是见到了皇帝。 “老道,你说小道士出事了,到底什么情况?”孙蒙问老道。 秦寿看看周围,扭捏道:“你先让外人退下。” 旁边的高升差点气歪鼻子,妈的老道太气人了,这是用完就翻脸的节奏啊。 孙蒙挺高兴,他觉得老道很会说话,“外人退下”,那么朕就是自家人了呗。于是毫不犹豫的挥手让高升等人都退出去。 秦寿这才把自己的噩梦说了一遍。 孙蒙也傻眼了:“合着你就做了个梦?乖乖,我觉得自己已经挺不靠谱的了,没想到你这老家伙平时深藏不露的,猛不丁来这一下子,大有后来居上的意思。” “少废话,就问你帮不帮忙。” “帮!为什么不帮?”孙蒙兴奋地叫道,“朕这就召集人手,咱们立刻启程,千里驰援秦闻道!” “哈?你搞错了,贫道只是让你把大力营的奏报找出来给我看看,没打算拐带个皇帝去契丹。” “奏报上没问题呀。老道你应该知道,朕一样很重视小道士,大力营的奏报我都看过,最后一次说的是他已经带奴隶去汇合大军了。” “没出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孙蒙不以为然,“接近一千大力营士兵,五百人配备夯昊枪,再加上一万奴隶。再说了,他现在还是契丹都林牙,完全有资格在契丹横着走。当然,老道你担心徒弟,我呢,也挺闷的……咳咳,总之我们就当你的梦是真的,收拾收拾出发得了。” 第285章 大齐军队很先进 秦寿并不糊涂,他可不敢让皇帝去契丹。真那么做,大臣们非发疯不可。 好说歹说,甚至最后承认自己是犯了疯病,把梦当成了真,小道士根本没危险,都是自己想念徒弟太厉害,没事找事耽误皇帝的宝贵时间,这才安抚下孙蒙。 告辞悻悻不乐的孙蒙,秦寿返回豪宅。 “熊六梅你看好家,道爷要去契丹。” 除了熊六梅,众人都愣住了。 白牡丹问:“老道长,您可见到陛下了?他怎么说?” 说起来,白牡丹来京城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皇帝会时不时晃荡到自己家里,跟老道士聊天打屁,互相讽刺一顿。即使所有人都确定的告诉他,那胖子确实就是大齐皇帝,她好长时间都无法接受。 公子受皇帝重用是好事,可这皇帝……也太没个皇帝样儿了吧? 秦寿点头:“道爷出马,皇帝也得给面子。” “那陛下说公子有危险?”白牡丹胆战心惊的问。 “他什么都不清楚,还皇帝呢,连道爷都不如。”秦寿满脸不屑。 白牡丹松了口气。 她可不是熊六梅那种粗心大意的人,稍微一分析就明白了,皇帝都不知道秦行之出了危险,而秦寿所有的证据,只不过是一个噩梦……这充分说明,老道纯粹在犯病。 熊六梅不服气地叫道:“凭什么我看家?论本事,你老道还不如我呢。” 秦寿冷笑:“你本事再大,比胡一菲如何?她就在小道士身边,如果连她都保护不了小道士,你去了更是白搭。” “你就有用?” “当然。”秦寿指指自己的脑袋,“道爷靠的是脑子和江湖经验。想当初,道爷师徒云游天下,凭的是什么?可不正是道爷的聪明才智。小道士如今混得风生水起,也是因为跟道爷学了些本领。” “你都吃不上饭。”熊六梅毫不客气的拆台。 “你……道爷不跟你啰嗦,咱家这么多财宝,你不保护谁保护?放心吧,道爷自保的本领还是有的。” 熊六梅一撇嘴:“老娘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你救不到小道士。”想了想,继续道,“我也看出来了,你根本就是想徒弟想疯了,小道士能有什么事?愿意去你就去,老娘替……老娘会守护好自己的家。” “好,那道爷马上出发。” 江湖,我来了! 以前混不好,恨不能马上发财,然后坐吃等死。如今终于阔了,秦寿居然经常怀念当初闯荡江湖的日子。这次出行,担心徒弟的安全固然是主要原因,老道也未尝没有重入江湖的兴奋感。 …… 十几万大军主要集中在白马山东面,也就是白马山主峰,恨天宫上下山的主路方向。 为什么不包围白马山? 原因很简单,稍微像样点的山脉,想包围起来都没那么容易。十几万大军摊开了,固然能勉强包围一圈,可那样一来还打个毛的仗。恨天宫个个修炼,人少了根本挡不住。 其实大军并不很在乎恨天宫人逃跑。 说白了,这次讨伐恨天宫,主要目的是挽回脸面,只要能将恨天宫夷平就行,跑几个人真不要紧。当然,匪首最好能伏法,比如主导挟持皇帝的杀入圣,还有恨天宫主灭绝。 况且领兵的将军不傻,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不是恨天宫人逃跑,而是能否用人数优势压制恨天宫。 杀入圣和一位长老押着秦行之下了山。 长老还是熟人,上次掐脖子带秦行之赶路的那位。 秦行之不由得腹诽,合着你们恨天宫其实就五个长老还是怎么地?想到五个长老,免不了就想起大力营。虽然他自认为已经尽力了,可歉疚仍然在所难免。 离大齐军营还有半里地,对面忽然射出一支箭,插在三人前面的地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大军方向传来。 这嗓门可够大的! 秦行之诧异的举目眺望,只见大军最前方,一个将军打扮的家伙骑在马上,手里竟然举着个大喇叭。 一瞬间,秦行之差点以为他是在做梦。 随即反应过来:既然大齐太祖能发明鞭炮,为什么就不能发明扩音喇叭?这玩意儿不用电也能有不错的效果,至少两军阵前够用了,还省下专门挑选一批嗓门大的士兵集体喊话。 杀入圣秉着恨天宫做事简单粗暴的风格,把秦行之推到前面:“这是你们皇帝的宠臣,小道士秦行之。奉劝诸位立刻退兵,否则我杀了他!” 声音之响亮,毫不逊色与大喇叭。 显然,恨天宫法门虽然练不到脑子,却能练到嗓子。 将军脸色一变,拨马穿过前方步兵,来到统领大军的大将军面前:“大将军,坏事了!” 其实大齐从来就没有“将军”这一武职,队长以上的领兵将领,从都头、指挥使,一直到军指挥使。最高职位是“都指挥使”,但和秦行之的礼宾使一样,属于临时官职,打仗时封一个,打完仗就卸任。 比如这位大将军,正式官名应该叫“拜讨贼都指挥使”。 说白了,将军、大将军这些称呼,就像大家见了道士都称“道长”一样,是约定俗成的尊称。 大将军面无表情:“坏不了事。” “不是呀大将军,恨天宫人抓了小道长。” “冒充的。” “啊?”将军愣住了。 这就是格局问题了。能被大臣们信任,带兵讨伐恨天宫的人,岂能因为区区一个宠臣,就灰溜溜退兵?不管对面的小道士是真是假,大将军都会把他当冒牌货。 大将军一挥手:“传令,放箭射杀敌人。” “这……”将军为难了。 大将军脸顿时沉了下来:“你想抗命不尊?” 将军一咬牙,妈的,你大将军都不怕,我怕个鸟。对旁边一队装束奇怪的士兵叫道:“大将军令,放箭射杀敌人!” 这群士兵人人背后插了两面旗子,听到将军的命令,立刻从背后拿下旗子,高高举起来,在长官指挥下整齐划一地在空中摇动,做出各种外人看不明白的花样。 这种旗语,恐怕也是大齐太祖捣鼓出来的。 秦行之看不懂旗语内容,但对这种新颖的传令方式表示赞赏。无论大齐军队战斗力渣不渣,至少传递命令的速度肯定比别人要快。看来当初大齐太祖能夺取天下,也不是没有原因。 正感叹呢,就听嘭的一声巨响,黑压压的箭矢从天而来! 杀入圣怪叫一声,拉着秦行之就往地上趴。 长老身体一晃挡在两人前面,猛吸口气大喝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两人。连绵不断的撞击声传来,这位长老居然在用身体硬抗箭矢。 秦行之透过缝隙看到,对面发射箭矢的一营队伍,每人都拿了一把弩,正在互相帮助下上箭。 箭矢落完,三个人身边也成了箭的森林。 长老吐出一口气,满脸不屑地活动下手脚,显然毫发无损。 这并不奇怪,好歹是能隔空发力打人的超级高手,区区弩箭,尽管借助了重力作用,也不至于伤到他。 先前的疑问再次冒出来:以长老的实力,既然连弩箭都伤不到他,为什么不直接冲过去杀大齐将领呢?斩首行动的效果,肯定要比拿自己这个道士要挟强多了。 对面一阵骚动,一排像是平板车的东西被推了出来,齐齐排在大军前面。 杀入圣和长老终于变了脸色。 长老一手一个,抓起杀入圣和秦行之就跑。 随着有人一声令下,平板车旁边的士兵砍断什么东西,车猛地一颤,每辆车上都射出碗口粗的一根类似投枪的玩意儿,直奔三人而来! 长老一边跑,一边听风辨器躲闪。 每根投枪扎在地上,都是一声巨大的爆响,泥土啊,草啊什么的四处飞溅,原地瞬间就变了一个大坑。 在他们身后,放完投枪的平板车被人推回去,又一排平板车被推了出来。 长老根本不打算停留,一溜烟跑上山,确定逃脱平板车的射程,这才把两人放下。 秦行之忍不住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床弩!”杀入圣咬着牙根回答。 秦行之看看脸沉似水的长老:“连长老这么牛逼的人都挡不住?你不是刀枪不入嘛。” 长老怒了:“你他么挡挡看!” 不是没挡过,否则长老也不会看到平板车就跑。大齐军队战斗力固然让人看不上眼,可那些家伙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比如这床弩就是,准备一次需要数十个人一起动手,但威力实在太大了! 需要的人多根本不是问题,大齐最不缺的就是人。 长老自己没挡过床弩,可别人挡过啊。以他这个水平的实力来说,硬抗一下倒不至于死,可内脏震动也是难免的。对方多来上几下,恐怕最后也得跪。 这玩意儿,只比胡一菲妖丹全力一击稍微差点。 硬抗胡一菲的妖丹,好歹算高手间的对决,即使受了伤也是份荣耀。被普通人弄出来的奇怪武器打伤,丢不丢人?因此,长老明智的选择了躲避。 “道爷错了……” 秦行之忽然发现,大齐军队的战斗力,并非自己想象得那么差劲。 身在这个时代,判断事物难免会按这个时代的标准来。决定一个军队战斗力的关键,在大齐和周边国家看来,主要是士兵的武勇和纪律,或者说不怕死程度。 然而像大齐军队这样,拥有犀利武器,又能集合众人的力量团结协作,传令手段又非常迅速……它不一定就打不了胜仗。 这明明就是先进性的力量嘛。 当然,不能说因为先进就天下无敌,士兵个人素质仍然重要。试想如果对方一冲锋,自己先害怕了,刀枪举不起,手弩拉不开,床弩准备不好,那一样没用。 但至少面对恨天宫这种人数少,一般不可能大规模冲锋吓唬人的对手,大齐军队恰好能发挥优势。 第286章 就想换换口味 送秦行之回到牢房,杀入圣看着他:“大齐军队果然完全不在乎你这个皇帝的宠臣。那么,选择的时间到了。你是加入恨天宫修炼世上最强大的法门,还是选择被杀?” 秦行之弱弱道:“贫道能选坐吃等死吗?” 杀入圣冷笑看着他不说话。 “老杀啊,你做事太急功近利了,这样不好。你瞧,现在大齐正讨伐你们,万一你们败了,我加入恨天宫岂不是自找苦吃?再等等,反正我也逃不了。” “恨天宫绝不会败!”杀入圣断然道。 秦行之笑了:“见识过你们长老的实力,贫道也曾经担心大齐搞不定你们。但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事儿还真不好说。相信我,大齐除了床弩,肯定还有其他厉害武器。” 杀入圣不耐烦的挥手:“少废话!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早上我再过来,要死要活你自己决定。” 说完转身走了。 心情十分糟糕——作为恨天宫最聪明的人之一,杀入圣又怎么会盲目自信呢。 秦行之心情也不好,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想心事。 本来想尽量拖延,结果杀入圣根本不给他机会。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明天仍然没有任何转机,自己到底是屈服呢,还是屈服呢? 还有……到底有没有祖师爷? “我的胡一菲呢!”秦行之忽然惊叫一声。 “嚷什么嚷?”看守的恨天宫弟子训斥道,“狐狸跑契丹皇帝那边去了。瞧把你能的,养宠物也就罢了,居然还给她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儿。” “大哥,你上辈子是吐槽帝啊?” “你家宠物今天可没闲着,跑出去溜达了一上午才回来,这不,现在正在和契丹公主一起玩儿呢。” 秦行之乐了:“她随便出牢房,你居然不管?” “你坐牢又不是它坐牢,再说了,它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牲畜,我为什么要管。照我说,你现在自身难保,说不定哪天就被砍了脑袋,干脆把它送给我得了。” 秦行之惊讶:“这么有爱心?” 看守忸怩起来:“其实吧,养只狐狸解闷挺不错的。你看我在这里也守了不少年了,也就是最近你们来了,才多说几句话。以前关押在这里的人,都他么是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明白了,阁下肯定修为不高吧?” 换守卫吃惊了:“你怎么知道……呸,老子修为当然比不了长老们,但也是不错的。” “我能问问,你修炼割哪儿吗?” 守卫老脸一红,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没听清,大点声。” 守卫怒道:“头发!听见了吧。” 秦行之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头发不错啊,所谓春风吹又生,至少你的修为永远没有上限。只要不停长不停割,假以时日,超过灭绝也是可期的。” 守卫瞪了秦行之一眼,没搭话。 恨天宫法门自残的主要目的是感受疼痛,割头发会疼吗?显然不会。所以这个弟子一直修为极差,长期垫底,连他师尊都放弃了,把他打发到牢房看门,一看就是好多年。 正在这时,狐狸顺着栅栏钻进秦行之牢房。 秦行之抱起狐狸:“你倒挺自在,道爷可就惨了,差点没回来。胡一菲,给个准话,你什么时候能变为人呀。” 守卫一直在偷听,忍不住撇嘴:这家伙真变态,养个狐狸居然指望它变为人,他想干什么? 狐狸叫了几声,秦行之一如既往的听不懂。 秦行之甚至不能确定,狐狸是否能听懂自己的话。要知道胡一菲并非第一次现出原形,以前变成狐狸时,至少自己说话,她知道点头摇头,一双眼睛也能表达情感。 如今听到秦行之说话,她跟普通狐狸几乎没什么两样,顶多抬头看看他,叫一两声,随后就自顾自玩去了。 秦行之越来越担心,胡一菲出了大问题。 杀入圣说明天才来,结果当天傍晚就臭着个脸返回了牢房。 秦行之怒了:“你就这么等不及杀道爷?” “只要你答应加入恨天宫,我马上放你出来,立刻带你拜师!”杀入圣盯着秦行之郑重道。 “放什么放,拜什么拜,老娘答应了吗?杀入圣你死一边去,别耽误老娘的正事儿。” 随着一声张狂的大叫,金大丫摇摇晃晃走进牢房。 秦行之眯起眼看着金大丫。 当初杀入圣说金三胖是什么白马山血统,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后来又带着金大丫挟持皇帝,逃回恨天宫。秦行之虽然不爱思考,可他又不是傻子,早就想到,金大丫肯定和白马山血统有关。 只是没想到,她在恨天宫的地位居然很高,连杀入圣都能随意呵斥。 虽然金三胖是被小道士忽悠死的,但除了皇帝和大力营的人,外人并不清楚。然而即使如此,面对“苦主”秦行之还是免不了有些心虚——特别是发现这个苦主八成能决定自己生死时。 杀入圣好歹还给了自己两条路呢,虽然小道士还指望祖师爷力挽狂澜,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加入恨天宫这条路,好歹还有个选择。 不妙啊! 金大丫得意洋洋叉着腰:“小道士,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吧,惊喜不惊喜?” 秦行之打起精神微笑:“他乡遇故人,确实惊喜。” “啊呸,谁跟你是故人?”金大丫变脸比秦行之想象得还快,“咱们是仇人!是你,当年破坏我弟弟做皇帝的美事,让我俩受欺负。是你,见死不救,我弟弟哭天抹泪求你,都不肯帮我们……” “咱讲点道理行吗?你们是钦犯,贫道怎么帮,合着没能力帮你们也怪我喽。”秦行之表示不服。 “老娘就不讲理,怎么着吧。哈哈,如今我是刀你是肉,我爱不讲理就不讲理,你干瞪眼没办法。小道士,跪下来求老娘啊,我心一软,说不定饶你不死。” 秦行之大义凛然,抬头看天:“贫道跪天跪地跪祖师,断没有跪你的道理!” 这都火烧眉毛了,祖师爷如果您真在,倒是快发威啊。否则,你家小道士为活命,可什么没节操的事都干得出来。 金大丫瞪视小道士。 就在秦行之马上要坚持不住,打算跪地求饶时,金大丫忽然舔了舔嘴唇,咧开嘴露出个仿佛狐狸看见鸡的笑容:“老娘改主意了,杀你也太便宜你了……杀入圣,你把小道士送我那儿去,老娘要换换口味。” 秦行之吓了一跳:“你吃人?!” “大小姐,这么做不合适吧。” 杀入圣眉头紧锁,就知道金大丫来见小道士,搞不好结果会是这样。这女人当初一直觊觎师尊,能放过小道士这更俊俏的小白脸才怪。 小道士也是,已经暗中提示过你了,赶紧答应拜师多好?大家虽然有过节,都是堂堂男儿,杀入圣真不愿看他受辱。 被金大丫弄去折腾,可比死惨多了,这是恨天宫人的普遍看法。 “怎么不合适了?”金大丫不以为然。 “他是囚犯,明天就要处死的。” “那多浪费。” “他那小身板也不行,恐怕……” “这和身板有什么关系?啊呸,你个万年老光棍什么都不懂,老娘犯不着和你解释。赶紧的,老娘日理万JI,忙着呢。” 秦行之终于听出了蹊跷,下意识看看金大丫的脸,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差点吐了。 “老杀,杀师兄,贫道愿意加入恨天宫,享受自残的乐趣。快带我去拜师,现在就去!”秦行之大叫。 杀入圣一喜,正要开口。 金大丫不乐意了:“不行,晚了!杀入圣我警告你,别坏老娘的好事,你还想不想要白马山血统了?老娘有预感,小道士就是白马山血统的关键。话说他和你也有仇,你用得着替他着想吗?” 杀入圣犹豫了片刻,最终叹口气沉默了。 为小道士得罪金大丫,显然并不是聪明人的选择,就像金大丫说的,他和小道士并没有什么交情。 另外不要忘了,大家都明白,金大丫在以生孩子为名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何灭绝和长老们谁都不去指责她,反而听她使唤,替她下山抓人?这是因为,她的行为本身,确实对尽快产生白马山血统有利。 秦行之一看杀入圣的表情,就知道指望他是没戏了。 于是吸了口气,让表情重新变得沉稳镇定,真诚的看着金大丫……的脚尖。 “金大丫你听我说。贫道知道自己帅得逆天,可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的风格不适合你。你该找什么样的呢?应该是盖世大英雄才对。今天您可来着了,咱这里就有一位响当当的大英雄!” 金大丫看杀入圣:“你说他?别扯了,他算什么英雄,你见过独臂英雄?” “杨过表示不服。” “谁?” “咳咳,贫道说的可不是老杀。” 秦行之往旁边一指,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某人:“那边牢房里的家伙才是。契丹皇帝,算不算真汉子,大英雄?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都得乖乖听你摆布,想想都特别有快感。” “都林牙,你……混账!”耶律宗全暴怒的声音传来。 金大丫跑去旁边牢房看了看,很快就撇着嘴转了回来:“还以为契丹皇帝能比别人多点什么哩,其实就是个壮汉,还是上了年纪的。契丹壮汉老娘不缺,我就稀罕你这细皮嫩肉的小道士。”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 秦行之差点哭了:“求放过!给你磕头行不行?” “磕头就不必了,只要你关键时刻别低头就行,哇哈哈哈……” 第287章 特别擅长妇科 秦行之被金大丫连推带搡带进某座房子。 刚进门,一群壮汉呼啦围上来。 秦行之吃了一惊:“什么情况?” 金大丫乐了:“不错,知道主动迎接老娘,比上次那群王八蛋强。小道士别怕,这些契丹汉子都是你的……同僚,以后大家一起伺候老娘,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群壮汉见金大丫笑,顿时也高兴了,嘴里说着秦行之听不懂话,脸上满是谄媚的表情。 秦行之观察了这些人,确实符合契丹汉子的特点,一个个体格壮硕。然而中气明显不足,说话带颤音,走路脚底发飘。 联想到金大丫的话,一阵恶心从心底泛出。 还他么“同僚”……你以为你是谁?女皇吗? 金大丫冲壮汉们说了几句话,秦行之完全听不懂,壮汉们倒是兴高采烈,朝金大丫点头哈腰,仿佛受到夸奖的小学生一样高兴。 秦行之十分意外:“金大丫,你会说契丹话?” 金大丫摇头:“不会。” “那你刚才……” “老娘胡乱说的。” “不对吧,他们为什么能听懂?” 金大丫转头看小道士:“等你在我这儿干久了,你一样也能听懂。为什么呢?来,老娘今天心情好,给你演示一下。” 随手一指某个汉子:“过来。” 那契丹汉子屁颠屁颠走到金大丫面前。 金大丫脸一沉:“~@¥#%!” 汉子打了个哆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发抖。 秦行之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居然是双膝跪地,而不是契丹人惯常的单膝。要知道在契丹,只有跪拜神灵时,才会行这种跪礼。 金大丫抬脚将对方踢开,冲另一个壮汉招手。 那壮汉战战兢兢来到金大丫身边,脸上带着明显的惶恐之色,秦行之看着都替他难过。 小道士这段时间接触过不少契丹人,不管是高官,还是普通牧民。在他印象里,契丹人也许野蛮不通教化,以抢劫为乐,但怕死的真不多。这也是有原因的,契丹生存条件恶劣,越不怕死敢拼命的,越能生存下去。 面前的这个契丹人,不,房内所有契丹汉子,仿佛都被金大丫驯化了一般,人人小心翼翼。他们到底有怎样可怕的经历,才会被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金大丫大嘴一咧,拍拍壮汉的肩膀:“~@¥#%!” 壮汉一愣,随即喜上眉梢,上前一步紧紧拥抱金大丫,然后欢呼着走到一边。 金大丫得意地看小道士:“瞧明白了吧?” 秦行之点头:“明白了,他们不是听懂你说什么,而是主要看你的表情。” 金大丫哈哈大笑:“聪明啊,果然和契丹汉子不一样,老娘把你弄来这个决定简直太高明了!” 她这一笑,所有契丹汉子都跟着笑。 房内顿时充满欢乐气氛。 “不行,老娘一刻都忍不住了……小的们,把他给老娘抬过去按住喽。” 金大丫大声叫嚷着,伸手指指秦行之,又指指里面那张巨大的毡毯,最后冲契丹壮汉划了个圈。 契丹人听不懂汉语,可金大丫的指示十分明确,而且说实话,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做,几乎每个新来的壮汉都经历过这一出。敢于反抗的,通常会被众人合力打个半死。 至于说特别强壮,这群人治不了的,不是还有恨天宫弟子嘛。恨天宫人虽然很鄙视金大丫的生活作风,可既然抓契丹人给她用,就不会允许任何不听话的存在。 一群壮汉呼喝着,冲向秦行之。 秦行之心说,道爷若是就这么被你那个了,还怎么有脸回去见我家怜儿她们?就算她们能体谅道爷是迫不得已,就你金大丫那尊容,万一我从此有了心理障碍,这辈子活不活了? 我闪—— 这一刻,秦行之没辜负老道的教诲,情急之下使出踏罡步斗的步法,愣是躲开所有人,成功突围到另一边。 “且慢,贫道有话说。”秦行之叫道。 金大丫一挥手:“办完事再说。” 壮汉们再次冲向秦行之。 秦行之好不容易又一次突破,气喘吁吁地叫道:“金大丫你也是有经验的人,这种事对女人能用强,对男人怎能强迫?你就是真按住道爷,我不愿意那也没用。” 金大丫冷笑:“你问问他们,用强有没有用。实话跟你说吧,老娘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屈服。” “我和他们这些莽夫能一样吗?贫道是文化人,讲究谈感情滴。再说了,你玩惯了直来直往,难道就不想尝试一点新花样?让他们住手,咱俩先聊聊,等有了感情,不用你动手,道爷也会主动找你。” 金大丫心动了:“谈感情?” “是呀,很好玩的,客官一定要尝试一下!” 金大丫大声呵斥几句,挥手让壮汉去墙角蹲着,这才冲秦行之招手:“来,跟老娘谈感情吧。” 她这辈子都没谈过感情,当初和三驴子成亲,还是在村人说和下,三驴子才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她。听说城里大户小姐喜欢玩花前月下,金大丫认为,自己如今也是大小姐,有资格玩一次。 秦行之大大松了口气。 不敢去毡毯那边坐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秦行之跑到桌子旁坐下,指指对面:“你坐那边。” 等金大丫坐定了,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金大丫不耐烦了:“说话呀,不是谈感情吗?” 道爷见了你就恶心,谈个毛的感情!不过冷场显然不合适,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至于能拖延多久,拖不下去该怎么办,小道士就暂时顾不上了。 “没问题!”秦行之强打精神笑道,“我们先来自我介绍一番吧。贫道秦行之,道家鸿蒙派掌门,说起我们鸿蒙派,那可是上古大派,祖师爷做神仙的!不瞒你说,我家祖师爷护短,最见不得门人受欺负……” “嗤,就你这样的,还祖师爷做神仙?老娘不信。” “呵呵……别光我自己介绍啊,人家相亲还有个你来我往哩,你也介绍一下自己。” 金大丫得意的指着自己:“我金大丫,恨天后人,正儿八经的白马山血统!” “恨天后人?” “吃惊吧?这么跟你说吧小道士,如果不是因为老娘是女人,我就是恨天宫主人,整个恨天宫都得听我的,灭绝那死太监一样不敢炸刺。” “慢着慢着,信息太多,道爷有点头晕……” 关键时刻,一向不愿思考的小道士,也不得不脑子飞速运转。 “恨天我知道,杀入圣说过。可你冷不丁说你是恨天后人,这就奇怪了。你姓金,又不姓恨。” 金大丫早就想找人倾诉了。 被杀入圣忽悠上恨天宫,结果没做成恨天宫主人,还得替他们生孩子,虽说顺便也让自己过了一把瘾,但金大丫坚持认为,她有资格愤懑。 于是在秦行之的刻意引导下,把她知道的一切都给抖落了出来。恨天和金美女的故事,恨天宫的来历,白马山血统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用处…… 连生白马山血统的事也没隐瞒。 秦行之整理了好一会儿,才算把所有一切理顺。 “原来如此,怪不得杀入圣当初不惜一切代价要救你弟弟。”秦行之叹息道,“可惜啊,金三胖福缘不够。” 这是实话,福缘够的话,能被道爷忽悠死? 对金三胖的死,小道士并不内疚。他敢挟持胖子,死了活该!话说金三胖不愧是恨天后人,和杀入圣一个德行,孙蒙两次被挟持,到头来都跟恨天有关。 你不是恨天,你是恨皇帝吧? 金大丫满脸悲壮:“你以为老娘弄这么多男人来,就为找乐子?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恨天宫,为了早一天生出白马山血统——我也是有廉耻心的人,我的牺牲,谁又能理解?” 秦行之毫无诚意的奉承了几句,皱眉道:“以你的情况,生孩子恐怕有难度。” “什么?”金大丫微微色变。 她一直有类似的担心,又不敢向任何人透露。秦行之忽然这么说,她没法不吃惊。 “金大丫,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呐!” 秦行之开启忽悠模式:“不瞒你说,贫道师徒对医术颇有研究,特别擅长妇科。不信你可以去密州府三江县打听,百花阁的妙玉姑娘就是我师徒治好滴。” 金大丫打了个激灵:“你的意思是,你能治?” 秦行之自得一笑:“当然。” 金大丫想了想,脸上露出怀疑之色:“你在忽悠老娘。连脉都没试,你就能看出我有病?” 秦行之笑了:“你的情况还真不需要切脉……贫道先说说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自己看我是否在忽悠你。” 金大丫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小道士。 “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男人喜欢女人,反过来也一样。然而还有个词,叫做过犹不及。金大丫,你欲望过于强烈,这不是你不知廉耻,而是因为你得了病。简单点说,你心底深处想要孩子,身体反映心声,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话金大丫爱听。 听见没?老娘这是病,真不是不要脸。 “然而据贫道观察,你体内阳气太盛,已经隐隐有造反的趋势,这种情况下,一个疏忽你甚至能变成男人。你说,你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放屁,你才要变成男人!”金大丫立刻变脸。 秦行之暗喜,混江湖的都知道,就怕你不动声色,发火好啊,说明戳到了痛处。 “别急,贫道敢断定你自己也有感觉。这通常分为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生理上嘛,例如腿毛变长变密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无须贫道多说。心理上的变化更重要,金大丫,你说句实话,有没有见到美女怦然心动,想要搂在怀里爱怜的冲动?” 金大丫没回答,皱眉坐在那里,额头有冷汗冒出。 秦行之暗中冷笑,道爷知道你挟持杨采薇的经过,就不信你只是妒忌她出身好。 第288章 贫道给你变个戏法 金大丫终于开口,声音略有些嘶哑:“全是胡说八道,老娘才没病!……小道士,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能治吗?” 秦行之淡然道:“能治,但也不能治。” 忽悠人不二法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死了。 金大丫一拍桌子:“少给老娘耍花腔,快说,到底怎么治?” 秦行之下意识一缩脖子。 这女人不好忽悠啊!不是说她够聪明,能看出自己在骗人,而是说她完全没有尊敬自己的念头,即使她有求于自己。 也不完全是因为现在金大丫大权在握,小道士毫无反抗,这其实是个性格问题。师徒俩混江湖,什么人都能碰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即使有求于人也趾高气扬,在这种人眼里,世间一切都该围着他转,否则就是世界的错。 可所谓看出金大丫有病,纯粹是小道士察言观色,按金大丫的反应走,忽悠她而已。连病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治疗方法? 且容道爷编…… 一边想,一边拖延时间:“说治疗方法前,贫道有个问题。” “说。” “你刚才叫灭绝是死太监,又是个什么典故?” “哈哈,你不知道?”金大丫对暴露灭绝隐私十分有兴致,“恨天宫人修炼,都得割点什么,这个你总知道吧?” “知道,贫道认识一位割头发的老兄。” “那你猜,灭绝到底割哪儿,才会被叫成太监?” 秦行之猛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见金大丫点头表示肯定,秦行之忍不住赞叹:“他这名字还真没取错,终究还是成了师太啊。世上真什么人都有,有人为了养活师父入宫做太监,有人就敢为了做强者割命根子。咦,据我所知,恨天宫修炼一般都是一点点割,那岂不是……” 金大丫再次点头。 “狠!这才是真狠!” 两人又说了半天,秦行之也编好了所谓的治疗方法。 “你这病关键是调养!” 秦行之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方才贫道说了,能治也不能治,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能不能治好主要在于你自己,靠贫道给你开药吃是没用的。具体来说,两个字:减肥!” 金大丫愣了:“怎么减肥?” “少吃饭,多运动,没事撞树玩儿。” “我的意思是,我天生就这样,怎么减肥!减肥什么意思我懂,可减肥能治病,老娘就从没听说过。” 大齐人以肥胖为富态象征,确实很少有人会主动减肥。当然,这说的是男人,女人胖了一样被人嫌。 别不服气,有句俗话流传很广,叫做“男人手如棉,钱财花不完,女人手如姜,钱财装满箱”,这充分说明了大齐人对男女胖瘦的审美观。 “你情况特殊嘛。”秦行之摆手,“爱信不信,反正贫道已经编……啊呸,已经把方法告诉你了,只要你不想变男人,只要你还想生出白马山血统,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减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贫道告辞了。” 说完趁金大丫皱眉想事,站起来就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金大丫在背后叫道:“回来!谁他么允许你走的?快,快拦住他!” 契丹壮汉抓秦行之有难度,挡门却轻而易举,一群人哗啦一声跑到门口,把大门堵了个严实。 秦行之无奈停下,转身苦着脸看金大丫:“治病要紧啊大丫!” 金大丫站起身,嘿嘿直笑:“治病玩乐两不耽误,反正老娘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 “哎呀,贫道方才忘记说了,要治好你的病还需要禁房事!” “啊呸,老娘又不是三岁小孩,少忽悠我。小道士,别说老娘不照顾你,你表现不错,今晚可以独自享受老娘的宠爱,就不让他们一起上了。” 秦行之终于失去了耐心。 要知道,小道士虽然没什么实力,对付金大丫还没问题。先前不敢反抗,那是因为山上到处都是恨天宫弟子,从牢房到金大丫住处,时不时有恨天宫人虎视眈眈看他。 当然,所谓“虎视眈眈”,其实是那些人可怜他这个即将被摧残的家伙,就不是小道士能了解的了。 等进了屋,又有一群契丹壮汉帮金大丫,秦行之仍然没办法。 现在忽悠半天,金大丫还不肯放过他,秦行之把心一横,去他娘的后果,道爷拼了! 秦行之叫道:“慢着,贫道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心念一动,召唤棒槌。 金大丫并不着急,反正小道士也跑不掉,这盘菜今晚是吃定了,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 秦行之轻易感应到棒槌的位置,也感应到棒槌按照自己的心意起飞,然后……啪的一声又落了回去。 什么情况?! 继续召唤。 棒槌噼里啪啦四处乱飞,却总会被什么东西挡住。很快,秦行之就通过感应测试出,棒槌似乎被一个箱子状的东西锁在了里面。 “杀入圣,你要害死道爷呐!” 秦行之仰天长叹。 金大丫晃动脑袋哈哈大笑:“你倒是变啊,怎么没辙了?放弃抵抗吧小道士!”说着把上衣往下一脱,露出白花花的肥肉。她还故意抖了抖胳膊,顿时全身掀起一阵连绵的波涛。 “靠!” 现实比小道士想象的还残酷,本以为实在没辙,闭闭眼也能忍过去,现在他确定,这真的没法忍啊。 棒槌不来,以为道爷就怕你? 秦行之往前走了一步,毫不客气的抬脚就踹。 在这恨天宫,连契丹壮汉都不敢反抗金大丫,她根本没想到小道士会动手,因此轻易被秦行之踹中。 砰—— 金大丫仰天摔倒。 秦行之转身往门口跑,边跑边喊:“都给道爷让开!” 金大丫从地上爬起来,怒喝:“拦住他,按住他。他要是跑了,老娘弄死你们。” 壮汉们互相看看,分出一半人继续守门,另外一半扑向秦行之。别奇怪他们为何这么聪明,这跟智商没多大关系,都是抓野马总结出的经验。 就算这些人普遍脚下浮软,秦行之自问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么多壮汉,只能转身往回跑,在房间内兜圈子。 幸好恨天宫为了满足金大丫的需求,给她准备的房子足够大,否则小道士还不一定转得开。 一边跑,秦行之一边继续试图召唤棒槌。 可惜仍然是徒劳的,棒槌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一旦被锁在箱子里,完全不可能冲开。 “要是能变小就好了!”秦行之忍不住想。 这个念头一出,怪事发生了。 在秦行之的感应中,棒槌忽然急剧缩小! 秦行之呆了呆,差点因为减速让人按住。 棒槌真变小了? 这……这他么岂不是成了金箍棒?!可道爷也不是孙猴子啊。 秦行之精神大振,顾不上探究为什么棒槌能变小,不停默念:“再小一点,再小一点……” 棒槌十分听话,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了一根针大小。当然形状并没有变化,即使是一根针,也是根弯着的针,可这已经足够了。 秦行之大喝一声:“过来!” 棒槌轻易从箱子缝隙穿出,又飞出库房,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道细小的光,来到金大丫的房子里,落在秦行之手里。 “变大,变大!” 嘭的一声,棒槌直接变成原先的大小。 秦行之举起棒槌,对着一名壮汉就砸了下去。 那壮汉根本来不及反应,小道士先前手里空着,忽然多出一根棒子,变化太突然了,让他如何躲闪?随着一声闷响,壮汉被砸中脑袋,站在那里摇摇晃晃打摆子。 这一下全力发出,连契丹勇士古尔斤都得疼,何况是被金大丫压榨得腿脚发软的壮汉。 金大丫看呆了:“天老爷,哪来的棒槌?” 秦行之继续躲闪,一边找机会继续砸人。 又转了几圈,瞅空子砸了几个壮汉,小道士心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既然棒槌能变小,为什么不能变大?这玩意儿看形状固然和金箍棒完全不同,可论功效,似乎两者差不多。金箍棒就能变大,没道理它变不大嘛。 想想看,拿根巨大的棒子砸人,得多过瘾? 心念一动,就给棒槌下达了命令。 棒槌很给面子,嘭一声又大了好几圈。 秦行之手中一沉,差点把棒槌丢了。这东西确实能变大,可重量也会随之增加。原先只有几十斤沉,现在恐怕得上百斤。秦行之力气还算不错,可抡上百斤的棒子,恐怕还没砸到人,先得把自己累趴下。 而且它的形状并不会变化,同步变粗的情况下,小道士也没有那么大的手掌握住它。 无奈之下,只好把棒槌变回原来的大小。 正常情况下,秦行之打不过在场的任何一个契丹壮汉。然而这些人并不正常,都被金大丫弄得腿脚发软,小道士一棒在手,居然有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一开始是躲着砸,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追着他们砸了。 金大丫见情况越来越不妙,就把门口的壮汉也叫了过来。 可惜仍然没用,壮汉被秦行之砸得东倒西歪。 终于,秦行之砸晕最后一个壮汉,甩动棒槌,阴恻恻笑着向金大丫走去。 金大丫满脸惊慌:“别过来!” “呵呵……”秦行之继续走。 “老娘不玩你了还不成嘛。你走吧,回你的牢房!刚才你不是要走吗?现在没人拦着你了。” “借用您一句话:晚了!我要走你不让,很好,道爷今天还就不走了。”秦行之走到金大丫身边,毫不客气的举起棒槌就砸了下去。 砰—— 金大丫捂着头,发出一声惨叫。 砰—— 更大的惨叫声。 一道比一道惨烈的叫声,从金大丫房中传出,惊动了许多恨天宫弟子。大家互相看看,心说那娘们又来了,就不能忍着点,至于爽成这样? 第289章 道爷随便也分对象 夜晚,金大丫的房中。 秦行之懒洋洋坐在毡毯上,怀里抱着立下大功的棒槌,随手掂起颗不知名的水果咬了一口,笑呵呵看了眼角落里的金大丫。 金大丫被绳子捆着,完全没法动弹。 壮汉们也蹲在墙角,忐忑不安的看着小道士。 金大丫挨揍,缓过劲来的壮汉也不是没上前试图解救,可惜小道士今晚注定神威大发,或者说在一群腿软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中所向无敌。 一通胖揍,终于让这群家伙认识到,救金大丫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还得平白挨顿打。 他们怕小道士揍人,可更怕因为金大丫被打,自己会被恨天宫弟子弄死啊。 要知道,契丹人并不缺勇气,当初也不是没有反抗过的“前辈”,甚至成功挟持金大丫的都有,可惜很快就被恨天宫弟子清理掉了。 几次下来,这些壮汉才学会无条件服从。 如今金大丫被打,小道士肯定是完蛋了,他们这些人没保护好金大丫,会不会让人清理掉? “狗东西,你死定了!”金大丫咬牙切齿,“有本事你永远不放老娘,否则我一定让灭绝把你碎尸万段。” 秦行之皱眉:“聒噪,那谁,去把她嘴堵了。” 壮汉们面面相觑,谁都没动。也不知是听不懂秦行之的话,还是听懂了不愿动手。 秦行之只好亲自找了一块破布,这块布很脏,不仅上面有可疑的污物,味道也十分恶劣。小道士小心的用两根手指掂着破布,走到金大丫面前,塞进她嘴里,还细心地用棒槌捣了捣。 金大丫:“唔唔唔唔(放开老娘)!” 秦行之:“什么?贫道听不懂,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不再理会金大丫,返回毡毯研究棒槌。 祖师爷留下的掌门信物肯定是宝贝,这一点,自从确定世上有神仙,而且祖师爷也是神仙一员后,秦行之就深信不疑。当初秦寿让他随身带着棒槌,小道士能轻易答应,这也是原因之一。 可这正式名称叫“鸿蒙”的棒槌,一直没任何神奇表现,让小道士怀疑自己判断错了。 直到最近,在胡一菲用妖丹硬刚五长老时,它才第一次立功,将胡一菲的妖丹给砸回肚子。当然,当时秦行之以为是有人暗中帮自己,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棒槌上。 所以,牢房里研究出遥控棒槌的方法,才真正算棒槌表现异常的开始。 现在秦行之能遥控棒槌,还能随便让它变大变小,看起来挺牛逼,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棒槌仍然没有什么大的杀伤力。 比如秦行之试过直接遥控棒槌打契丹壮汉,结果非常让人失望,无论变成一根针,还是变大,也无论速度快慢,砸在壮汉身上基本没效果。 联想到遥控时转折起来毫无阻滞,秦行之猜测,也许在遥控时,棒槌的重量会变得很小。 不一定完全没重量,但至少用来揍人是不够的。 如果只是能遥控和变大变小,这对小道士目前的处境完全没用处。 契丹壮汉貌似已经被打怕了,秦行之决定做些试验。 首先是到底能变多大的问题。 把棒槌往房中间一竖,给棒槌下命令,于是在壮汉们惊恐的注视下,棒槌迅速变长变粗,很快就顶到了房顶。秦行之还想继续下令,却发现因为房顶的限制,棒槌已经无法继续变大。 这也验证了他的猜测,棒槌本身并没有杀伤力,遇到阻碍会自动停止,除非小道士亲手拿着砸人。 接下来,就是他非常重视的一个试验了。 既然棒槌不仅能遥控飞行,还能变大,那么有没有可能让它带自己飞呢? 传说中的御器嘛,道士都知道。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站在这东西上,然后遥控它飞行,它的速度又很快……逃脱不是梦,直接飞回杭州府都有可能啊! 契丹壮汉看着秦行之将棒槌变大变小,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恐变得有些麻木。 秦行之将棒槌变成合适大小,随后平放在地上,迈步站在上面,试着给它下命令飞行。 良久之后。 “道祖在上,这是玩我呢吧?”秦行之气急败坏的将棒槌变回原样,颓然坐在地上。 棒槌确实回应小道士的命令,可在地上拱了半天,根本飞不起来。这和被锁进箱子里的情况,原理是一样的,它没有那个力量打破箱子,自然也没法把秦行之托举起来。 一句话,小道士飞走的梦想破灭了。 唯一的收获,是这东西和传说中的金箍棒一样能变大变小。因此把它变得很小重量也变轻,携带起来非常方便。梦中世界的西游记里,孙悟空把金箍棒放耳朵里,秦行之试了一下,这种方法并不适合他。 也许猴子耳朵毛多? 管它呢,反正藏耳朵里容易掉,还是头发方便。 把棒槌变小,往头发里一插,秦行之也不回牢房,干脆就在毡毯上大睡起来。 说来也挺伤感的,按说遇到这种情况,好不容易从牢房出来,应该趁机逃走才对。然而秦行之十分清楚,在遍地高手的恨天宫,除非自己会飞,否则根本别想不惊动任何人逃下山。 第二天早上,杀入圣不放心,去库房检查箱子,发现棒槌再次不翼而飞!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箱子仍然锁得好好的,并没有撬开的迹象。 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严重挑战杀入圣对自己智商的信心。 越想越不服气,本来从不愿来金大丫这边的,杀入圣最后还是忍不住过来找秦行之质问。 昨天晚上金大丫叫得那叫一个惨烈,杀入圣修为算是不错的了,当然也听见了。他还腹诽呢,小道士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居然如此厉害,难道有特殊的技巧? 现在过来一看,房门仍然关着,显然金大丫等人还没起床。现在进去,会不会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眼睛会不会长针眼啊? 杀入圣犹豫了半天,咬咬牙敲门。 秦行之的声音传来:“门没关,自己进来吧。” 杀入圣愣了愣,发话的怎么是小道士? 伸手推开门,杀入圣看见金大丫被捆,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而小道士则优哉游哉的坐在毡毯上。顿时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行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笑道:“你说金大丫?是这么回事,昨天你也在场,这家伙非请我来她家做客,人家那么好客,我好意思不来吗? 做客没问题,她居然对贫道动手动脚,这怎么可以,道爷不是随便的人!再说了,我就是想随便,也分对象,契丹公主那种档次的美女我都不假辞色,你瞅瞅她那成色,我得多贱才对她随便。 于是贫道苦口婆心地给她讲道理,终于让金大丫迷途知返,决定痛改前非。” 杀入圣怀疑的看金大丫:“真的假的?” 金大丫:“唔唔唔(他放屁)!” 秦行之一摊手:“瞧,她自己都说了,‘谢谢啊’!” “那她为何又被捆起来?” 秦行之继续胡扯:“贫道见她还能挽救,就说,‘金大丫,你能改正错误,群众喜闻乐见。但是,首先必须有个认错的态度,这样吧,你把自己捆了,如此道爷才相信你的诚意。’金大丫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捆成了粽子。喏,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喽。” 杀入圣没好气的瞪眼:“你捆自己一个看看。” 说着走到金大丫面前,一把将她嘴里的破布扯出来。 秦行之吸了口凉气:“老杀,那玩意儿贫道昨晚都没敢抓实了,果然还是你心理承受力强,不愧是恨天宫主首徒,佩服!” 杀入圣闻言忙不迭扔掉破布,手在衣服上一阵狠搓。 金大丫终于能说话了,歇斯底里的大叫:“杀入圣,替老娘杀了他!” 秦行之完全无视杀入圣的存在,跑过去就是一脚:“给道爷闭嘴,信不信我还揍你?” “啊,气死老娘啦!” 金大丫疯狂挣扎。 杀入圣看看金大丫,再看看秦行之,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对秦行之说道:“跟我走。”然后扔下还被绑着的金大丫,直接转身出去了。 秦行之哈哈大笑几声,在金大丫怨毒的目光和各种恶毒咒骂下,施施然出门。 金大丫骂了半天,见门外完全没反应,对旁边的契丹壮汉们喝道:“还不给老娘松开,都他么傻吗?” 壮汉们互相看看,竟然没动。 杀入圣是恨天宫人,他居然不管金大丫这个丑陋又索求无度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契丹人并不喜欢思考分析,然而一直被金大丫压榨,难免心思比以前要细腻,偶尔偷偷流泪也是有过的。 难道说,恨天宫人不管金大丫了? 金大丫还在怒骂。 众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相继站起身,把金大丫给围了起来。表情十分纠结,有忐忑,有仇恨,有茫然,最多的,却是疯狂。 金大丫脸变了:“你们要干什么,不想活了?” 吼—— 壮汉们发出野兽般的狂叫,对着金大丫拳打脚踢。 恨天宫弟子一开始还以为金大丫又开始折腾了,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头。金大丫又不是神,也不会恨天宫法门,哪有本事让一群契丹汉子狂叫? 等恨天宫弟子救出金大丫,她已经遍体鳞伤,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差点被壮汉们活活打死。 白马山血统的唯一希望差点死了,这还了得? 灭绝本来很忙,听说金大丫受伤,连忙派人找最好的药救治,并下令处死敢于动手的契丹壮汉。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批契丹汉子了,再下山去抓一批就是。 后来听说这一切和秦行之有关,灭绝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叹口气说道:“金大丫活该受点教训,这次就饶小道士一回。” 禀报的弟子十分诧异,这不像师尊的风格呀。 第290章 那事虚幻无聊,你很愚昧 秦行之没料到杀入圣竟然不为金大丫出头。听了金大丫讲述的白马山血统由来,小道士非常清楚她对恨天宫的重要性,没见她在牢房时对杀入圣大呼小叫的,杀入圣都捏着鼻子认了吗? 当然,秦行之从来不是做事先考虑后果的人,揍金大丫纯属冲动型犯罪,根本就是被惹急了。 如果杀入圣报复,他也只能硬接。 实在不行还可以跪地求饶嘛,祖师爷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为了活命,道爷的节操就是摆设。 然而他白给自己精神麻醉了,杀入圣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根本不提金大丫的茬。 莫非道爷人格魅力暴涨,已经达到男女通杀的境界? 跟随杀入圣一路回到牢房。 狐狸噌一下窜到秦行之怀里,然后……闭目养神。 秦行之挺迷惑,胡一菲到底还有没有灵智呀?说她有吧,她对小道士的询问根本不作反应。说她没有,她就知道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找小道士,而不是跑进深山开开心心做野兽。 最让人费解的是,昨晚秦行之被金大丫带走,她竟然不去找秦行之。 这从任何角度都说不通。 如果她没有灵智,但把小道士当成主人,那么昨晚就该去金大丫那里找小道士。狐狸的鼻子也是很灵的,找到小道士不是问题。 如果她没把秦行之当主人……好吧,她早就该跑掉了,不会等到现在。 如果她有灵智,小道士有危险,在心誓作用下,她必然会去金大丫那里帮忙,无论帮不帮得上。可她根本没去,只是在牢房里等着小道士。 秦行之并不认为心誓会失效,那利用的可是天道规则。然而也许只有心誓失效,同时胡一菲仍然有灵智的情况下,她才可能明知金大丫要不利于小道士,还能不过去帮忙吧? 可这也讲不通,因为若是心誓失效,胡一菲又何必非跟着小道士?当初立誓是迫不得已,有机会获得自由,跑掉才符合逻辑。 正想着呢,杀入圣开口:“小道士,你的棒槌呢?” 秦行之早有准备,闻言立即露出无辜的表情:“昨天你把它收走了呀,干嘛问我,难道你记性不好?” “它不见了。” “什么?”秦行之大惊失色。 “昨天棒槌莫名其妙回到你手里,今天它又不见了,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有理由怀疑,它在你这里。”杀入圣边说边盯着小道士的眼睛,试图发现破绽。 可惜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小道士的诈骗经验是长期锻炼出来的。不夸张的说,只要他愿意,他能先把自己给骗了。 “别逗了,那么大一根棒槌,你教我怎么藏?来,翻翻看它在不在我身上。” 做戏做全套,秦行之解开道袍展示给杀入圣看。 杀入圣沉吟:“或许你藏在别的地方,比如……金大丫房中?” 秦行之苦笑:“老杀你自己说,那污秽的地方,不是万不得已你愿意去吗?再说了,棒槌可是我师门宝贝,要是我能拿到的话,肯定得带在身边。放金大丫那儿,它不符合逻辑呐。” 杀入圣顿时被小道士说服了。 想想也是,放金大丫房里,还不如让他锁箱子里呢。那玩意儿大小长短正合适,保不齐金大丫会拿它干点什么……杀入圣打了个冷战,不敢继续想下去。 秦行之抢占主动,抓住机会立刻发难:“这么说,老杀你把我鸿蒙派掌门信物弄丢了?太不像话了!贫道信任你才把它交给你,如今你让我如何向我师父、我家祖师爷、我派历代祖师——顺便说一句,他们飞升成仙的可不少,你让我如何向他们交代?” “交给我?”杀入圣乐了,“那是我硬夺走的。” “别计较细节,贫道就问你打算如何赔偿?” 杀入圣冷冷看着秦行之:“首先,虽然没看见棒子,我仍然怀疑它的失踪与你有关,因为你有前科。其次,即使丢了,那又如何?你成了恨天宫俘虏,要么加入恨天宫,要么被处死,根本没机会再做道士。” “这话不对。贫道问你,恨天宫固然恨道士,可有不准门人做道士的规矩?” 杀入圣摇头。 这就跟规定“不准男人生孩子”一样搞笑,恨天宫法门兼具洗脑功效,门人怎么可能有做道士的无聊想法。 秦行之一拍手:“瞧,没有吧。你这么有诚意,贫道加入恨天宫也不是不行,但道士也可以继续做嘛。先别急着反对,你想想,恨天宫弟子做道士,这是妥妥的打入敌人内部呐。聪明人都清楚,堡垒从内部瓦解最容易,你老杀不会觉得自己不聪明吧?” 杀入圣差点脱口而出,老子是恨天宫最聪明的! 秦行之继续道:“所以,棒槌对我,对咱们恨天宫非常重要,你要么给我找回来,要么就赔偿我。” 因为想象中的祖师爷一直不出手,为了活命,秦行之终于开始积极开展自救行动。“咱们恨天宫”都说出来了,可见只要放下幻想,小道士从来不知节操底线在何处。 杀入圣似笑非笑:“你打算让我如何赔偿?” 如果小道士敢说放人两字,杀入圣会立刻狠狠耻笑他一顿。老子是恨天宫最聪明的人,你那张嘴能忽悠别人,可忽悠不到我。 可惜他又想错了。 秦行之混江湖经验丰富,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用脚后跟想想都明白,杀入圣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放他走。他说了一大堆话,目的无非还是那四个字:拖延时间。 要求赔偿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纯粹是拖延时间的借口而已。 “贫道要求不高,把我和契丹皇帝关一起就行。” 杀入圣愣了:“这算什么要求?另外,你不是打算加入恨天宫吗?” 秦行之一本正经道:“加入恨天宫这么重大的事,怎能草率做出决定?我如果马上答应你,才显得对恨天宫不尊重。” 杀入圣笑了:“你可能误会了,没人求你加入恨天宫,我只是看你可堪造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谢谢啊。” “那你要求和皇帝关一起,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契丹都林牙嘛,就像你师尊还是契丹国师一样。我家皇帝陛下让你们关了,即便我决定加入恨天宫,在此之前难道我不该就近关心照顾他一番?和你不同,贫道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也重感情。” “那你更应该理解贫道才对。” 杀入圣想了想,忽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似乎明白了……也好,虽说等你成为恨天宫弟子,就清楚男女之事虚幻无聊,但在此之前,你毕竟还沉迷于愚昧之中。让你和契丹公主做个了断,也未尝不可。” “我不是……呵呵,让你看出来了,惭愧。” 杀入圣冲看守的弟子一努嘴:“师弟,按他说的做。” 看守犹豫了:“男女共处一室,好像不妥吧?” 割头发的恨天宫弟子修为有限,相应的副作用就轻,换句话说,他还在正常人范畴内。他想起秦行之甚至指望狐狸变为人,把这变态家伙和阿朵儿凑一块儿,恐怕是害人家好端端一个大姑娘。 杀入圣不以为然:“有什么要紧?契丹皇帝和公主本来就关在一起。” “人家是父女。”看守坚持己见。 杀入圣失望的看着他:“师弟啊,怪不得你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想得太多呐。” 看守满脸羞愧,不敢再说话,乖乖按杀入圣的意思,把秦行之关进耶律宗全的牢房。 “给你三天时间。” 杀入圣扔下句话,转身走出牢房。 秦行之朝摸不着头脑的耶律宗全和阿朵儿露出个笑容,心说道爷总算又争取到三天时间,聊胜于无吧。 走出一段距离的杀入圣忽然冷笑:“小道士,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想拖延时间?哼,我恰好也想暗中观察一番,看你到底把棒槌藏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偷走的。” 镜头转回牢房。 耶律宗全狐疑的看小道士:“你不会是真准备……” 秦行之打断他:“没错,照顾陛下。” “这鬼话连杀入圣都不信,少跟朕胡扯。”耶律宗全一瞪眼,“告诉你,别想打朕的阿朵儿的主意!就你这身板,朕空手打十个还没问题。” 秦行之看了眼阿朵儿,只见她满脸忧伤。 “奇怪,当初陛下恨不能成本价大甩卖,如果不是贫道坚持原则,恐怕早成您女婿了。您这又是唱哪出?” 耶律宗全说道:“当初是当初,现在咱们都是阶下囚,你又不能明媒正娶阿朵儿,只想占她的便宜,朕当然不答应。再说了,你如果加入恨天宫,无论割哪儿,都再也配不上阿朵儿。” “放心,道爷肯定不学灭绝。” “什么意思?” 秦行之嘿嘿一笑,凑到耶律宗全耳边说了几句。 耶律宗全越听表情越古怪,最后终于控制不住,爆发出震耳的大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长胡须,灭绝呀灭绝,你就算天下无敌又如何,朕瞧不起你。” 秦行之朝外面看了看:“您小点声成吗?咱自己偷乐就行,别一会儿给灭绝听见了。” 耶律宗全努力憋住笑声。 室内安静了半天。 耶律宗全忽然再次开口:“咦,都林牙似乎也没长胡须,难道你……” “啊?住口,贫道这是年轻!” 第291章 我的棒子能变大变小 两人斗了半天嘴,阿朵儿一声没吭。 秦行之很纳闷,以他对阿朵儿的了解,按说她至少会问刚才耶律宗全大笑的原因吧?再看看阿朵儿,仍然满脸忧伤,时而还眼神闪烁的看自己一眼。 她怎么了? 秦行之用眼神询问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摇摇头,脸上露出个苦笑。 小道士要求换牢房,固然是为拖延时间随口乱说,其实潜意识里,也未尝不是因为担心阿朵儿。要知道和耶律宗全不同,阿朵儿从小就没受过罪。冷不丁被关起来,待遇一落千丈,连厕所都和她父皇共用一个,心理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秦行之不是木头人,阿朵儿一个大美女,对他情意绵绵的,他不可能不感动。虽然小道士不愿留在契丹,阿朵儿又不愿跟他回大齐,两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现在同为阶下囚,秦行之愿意照顾阿朵儿。 即使没本事帮她逃走,好歹客串一把心理医生,毕竟插科打诨、搞笑折腾,是小道士的拿手好戏。 “阿朵儿,你没事吧?”秦行之只好采取主动。 阿朵儿看了眼秦行之,随后立刻躲开眼神,脸上的忧伤却越发明显:“我……我没事。” “这幅样子可不像没事。阿朵儿你别担心,贫道之所以要和你们搬到一起,纯粹是为了大家说话聊天,不至于太憋闷。贫道是有原则的人,不会真对你不利,再说了,我就算敢动歪心思,你父皇也不答应呐。” 阿朵儿摇头:“闻道品性高洁,我十分清楚。” 耶律宗全翻了翻眼皮,暗中腹诽,女儿呀,那是你被他那副皮囊迷惑了,世上可有见钱眼开的品性高洁之人? 秦行之讪讪而笑,总觉得阿朵儿在讽刺他。 没办法,心虚啊。 阿朵儿幽幽道:“昨晚你跟那个女人……你们,你们……闻道,我明白你是迫不得已,你受苦了!” 秦行之愣住了:“哈?” “闻道不用强颜欢笑,阿朵儿知道你心里苦。我心里也十分难过,恨不能亲自用马刀割下那臭女人的头颅!” “停!”秦行之打断阿朵儿,“原来你在为这个闷闷不乐?” 阿朵儿沉默不语。 闻道如此风度翩翩、文采风流的人物,竟然被金大丫那个丑女人给祸祸了!一想到这点,阿朵儿就是一阵憋不住的心烦意乱。 昨天阿朵儿也见过金大丫的尊容,她绝不相信,秦闻道品味这么高的才子,会不感到屈辱。 再看秦行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阿朵儿认为他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把屈辱深埋在心底,不肯表露出来。越是这样,阿朵儿对小道士就越怜惜。 秦行之瞠目结舌:“这个,它真没有!” 阿朵儿满脸爱怜:“无须辩解,我不会嫌弃。” “谢谢理解……啊呸!根本就没那回事。金大丫倒是想,可道爷是谁,怎会让她得逞?实话告诉你吧,她被我狠狠揍了一顿,最后捆起来扔墙角了。” “真的?”阿朵儿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如果发生过什么,我现在能谈笑风生?就算不大病一场,也得吐三天三夜啊。” “既然你把她捆起来了,为何一夜不回?” “这……” “闻道不用说了,阿朵儿相信你。” 阿朵儿一脸“不用再解释了,我明白你受了伤不愿承认,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秦行之勃然大怒,对耶律宗全道:“你这都教育出的什么孩子?贫道明明没事,她非给我按上点事。你倒是帮贫道说说啊。” 耶律宗全摇头:“你们的事,朕不掺和。” 朕也不信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替你解释? 秦行之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地叫道:“阿朵儿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还不信?好,道爷豁出去了,这就把棒子掏出来给你看!” 耶律宗全倒抽一口冷气:“住手!你不要脸了?” 一直在不远处偷听的看守弟子也满脸震惊,这道士果然是个大变态,不仅指望宠物变为人,现在当着人家父亲的面,竟要把家伙什掏出来给人家大姑娘看……他到底是如何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的? 秦行之茫然:“我怎么不要脸了?” 阿朵儿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时脸终于变得通红。 “总之朕不准你往外掏!”耶律宗全怒道。 “不掏,你们怎知我是冤枉的?” “朕相信你,阿朵儿也信你,这总行了吧。” “不不,贫道觉得还是拿出证据靠谱。再说了,我还打算给阿朵儿演示一番哩。两位相信我,很好玩儿的,它能随我的心意变大变小!” “你……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耶律宗全的暴怒,还有阿朵儿的掩面蹲墙角行为,秦行之最终也没机会拿出棒槌。 这让他有些失落,还想着对两人显摆一番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否则万一割头发的仁兄看见,报告给杀入圣,棒槌的秘密就泄露了。 虽说即使杀入圣知道棒槌能变小,也很难把棒槌锁住,而且金大丫等人也是见识过的,难保哪天会跟杀入圣说起,但能让杀入圣多迷惑一阵,显然对拖延时间非常有利。 同住一个牢房,果然比各自分开有意思。 和耶律宗全这个皇帝瞎扯几句,看阿朵儿和狐狸玩耍,或者在耶律宗全充满戒备的注视下,和阿朵儿聊聊诗词…… 虽然耶律宗全开始总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阿朵儿也似乎故意躲着他,可随着时间漂移,特别是当金大丫被打了个半死的消息传来,大家的关系终于恢复正常。 消息为何能传到三人耳中? 当然是看守弟子的功劳。这家伙不甘寂寞,也经常参与到聊天中。于是秦行之等人才不至于两眼一麻黑,知道了不少信息。 比如金大丫被成功救回,灭绝亲自下令处死契丹壮汉。 再比如杀入圣组织了一次进攻行动,上千恨天宫弟子联手冲击大齐军营,给大齐军队造成至少几千人的伤亡,然而恨天宫弟子也在大齐犀利武器的反击下,付出了二百多人。 灭绝居然没处罚自己,这让秦行之迷惑的同时,又彻底松了口气。白马山血统的重要性,除了恨天宫人,属秦行之最清楚,他这几天一直担心灭绝找自己麻烦呢。 这到底是道爷运气好,还是灭绝脑子抽了? 三天时间过去,杀入圣竟然没露面。 按看守弟子的解释,杀入圣出师不利,正憋着组织下一次进攻,没时间来找秦行之。看守弟子很高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说话的囚犯,他非常希望秦行之能多坐一段时间的牢。 这话虽然貌似不中听,但秦行之一点都不介意。 相比杀头或自残,坐牢幸福多了。 秦行之甚至也很高兴,瞧这意思,莫非道爷又开始转运了? 他是道士,没法不相信运气一说,特别是在确定世上有法术有神仙的前提下。当初师徒俩运气很差,后来终于转运,于是就发财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 最近运气再一次变差是事实,这恐怕和收了契丹人太多土特产有关吧?那可都是沾满无辜鲜血的东西,秦行之能自我麻醉是积德行善,天道可不一定给面子。 按秦行之的理解,最近这段时间倒霉,是天道在惩罚自己,如今可能已经惩罚够了吧? 有个疑问仍然在小道士心中徘徊不去。 按看守弟子的说法,杀入圣组织进攻只用了普通恨天宫弟子,无论灭绝还是长老都没有出手。这就更说不通了,如果说想不到斩首行动,是恨天宫人脑子不灵光,那么杀入圣都开始进攻了,为什么还要保留力量? 小道士不是没想过,有机会逃走的话,可以逃入大齐军营寻求保护。可每次想到五长老冲击大力营如入无人之境,就完全没了任何信心。 床弩虽然犀利,长老那个级别的高手,只要不犯神经硬抗,人数又足够,应该能成功越过防线。一旦进入大齐军队内部,估计没人能挡住他们。 灭绝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行之完全理解不了恨天宫主的脑回路。 杀入圣还没准备好第二次进攻,大齐的反攻开始了。 这很正常,十几万大军跑来白马山,难道只是围困恨天宫?何况根本就围不住,上次杀入圣和长老就轻易带秦行之穿过防线,没惊动任何人。 这是战争,光被动挨打肯定不行。 这天上午,秦行之正在牢里和耶律宗全等人聊天打屁,忽然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轰鸣,随后整个牢房都开始颤动起来。 看守弟子噌一下窜了出去。 耶律宗全看向秦行之:“大齐?” “除非老天爷看不过眼,给恨天宫来了一场地震,否则应该就是大齐军搞出来的。听这动静,恐怕又是什么超时代的强大武器啊!” 耶律宗全不以为然:“什么强大武器?吹牛。床弩朕见过,确实挺厉害,但只要骑兵冲锋够快,一旦近身就完蛋了。手弩也差不多,只要不怕死,冲过去他们就乱套了。恨天宫人跑起来,比马快。” “那是因为打你们这群强盗,还用不到集团军。你去冲击十几万人的军队试试?成百上千床弩摆出来,再玩一把三段式射击,你们契丹人不跪才怪。” 耶律宗全想象了一下上千床弩齐射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大齐只有床弩?现在这动静,也不像是床弩能造成的。” “靠武器算什么本领?”耶律宗全仍然不服。 秦行之并不反驳,心说你们一群以打草谷为乐的野蛮人作孽太多,道爷好不容易刚转了运,犯得着提醒你们技术的重要性? 第292章 老子才不是杂鱼 白马山东面,从山脚往上差不多三分之一高度,变得一片狼藉。树木基本全倒了,整个山麓一览无余,泥土翻开,巨大的石头抛洒得到处都是。 一高一矮两个老头,躲在一棵侥幸没被砸倒的大树后面,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 良久,高个老头放声哀嚎:“我的树啊,我的白马山啊,太他么狠了!” 矮个老头憋着笑:“老弟节哀,树没了还可以再种嘛。他们又不可能打一辈子仗,等这边安定了,假以时日,白马山肯定还会恢复原样。” “废话,我当然知道会恢复,可那得多少年?一百年,一千年?我还指望做得好,能离开契丹这鬼地方,换个山头待待哩。” “这也是没办法。”矮个老头劝他,“你没去过中原,不认识刚才那种武器,它叫投石车,是汉人弄出来的厉害武器,当初老哥在大梁……” “少给老夫提那些老黄历!这白马山也是你辖区的一部分,被毁成这个熊样,你也讨不了好。” 矮个老头笑笑:“我无所谓,我好歹阔过。” “你……” 弄出巨大动静的确实不是床弩,而是投石车。 这段时间大齐军队一直没发动进攻,并不是大将军故意拖延,而是在抓紧时间砍树采石头。契丹固然缺少树木,白马山可不缺,而且这座山面积不小,士兵们完全可以在远离恨天宫的位置做事。 如今终于赶制出足够的投石车,当然要试试。 这玩意儿属于大齐军队标准配置,但自从太祖统一天下,已经很少用了。因此大将军虽然知道经过改良的投石车威力巨大,却从没真正见过它发威。 现在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东面三分之一山麓完全被砸变了样,没有树木覆盖,完全阻挡不了视线,恨天宫人再下山,隔老远就能被发现。这还是投石车射程有限,否则直接打上山顶,几轮下来,恐怕就可以考虑班师回朝了。 当然,人不能太贪心,现在的成果也很棒。 单独一两个恨天宫人无所谓,再有上次杀入圣带人冲击大军的事情发生,大将军有信心在他们下山之前,先给他们来一轮投石车全覆盖。 这并不是结束,大将军趁机下令全军推进。 于是,东面山麓就成了床弩射程内的新缓冲地带。 将军们非常兴奋。 大将军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很得意。谁说大齐军战斗力是渣?那是我们太久没打过大规模战争,一旦兵员人数上去了,把太祖皇帝用过的武器复制出来,天下无人能敌! 这自然是类似自我膨胀的夸张。 要知道,当初太祖打仗,绝非单纯依靠犀利武器,那时军队的意志力和纪律性都比现在强好多倍。 恨天宫总共只有数千人,你让这十几万大齐军带着投石车、床弩什么的去攻打契丹试试?不用太多,只要三五万契丹勇士冲锋,大齐军估计就得乱套。 大齐之所以给周边国家战斗力差的印象,并不是武器不好,也不是训练不足,而是心理素质不行。 比如边军一直配备手弩,然而有时遭遇契丹骑兵,三段射前期确实能大量杀伤契丹人,可一旦被人冲过来,命令无法迅速下达,三段射也完全没了章法,战兵转身逃跑的情况并不少见。 契丹人不怕死,减员三分之二的情况下保持战斗意志那都不算事儿。换成大齐人,可能死个两成就崩溃了。 说白了,大齐人缺少“穷横”的心态。 这次攻击并没有造成恨天宫人伤亡,但对灭绝和杀入圣的冲击却异常巨大。他们修炼肉身,一贯信奉依靠身体的力量,从来没想到过,武器能造成如此可怕的伤害。 恨天能随手削平山峰,固然比投石车更牛,可灭绝也不是恨天啊。 两人安抚下恨天宫人,立刻凑到一起商议对策。 “师尊,实在不行,您和长老们出手吧。只要杀了领兵将军,不愁大齐人不撤退。”杀入圣皱眉说道。 灭绝沉吟了半天,摇头叹息:“我若出手,恨天宫必亡。杀入圣,你是恨天宫难得的聪明人,应该明白如何取舍。对方说过,只要我和长老们不出手,你们这些普通弟子和大齐军对抗,他不会干涉。” “难道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师也憋屈。可为师虽然不怕他,如果他下狠心对付普通弟子,我也拦不住。我们修炼的毕竟不是真正的恨天法门,现在看来,打开恨天宝藏比你我想得还重要。” 杀入圣默然。 金大丫折腾这么久都没动静,到底行不行呀? …… 辽阔的草原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许天豪回头看了眼,只见四名恨天宫长老正在迅速击杀奴隶。奴隶们的表现各异,有奋起反抗的,有四处躲避的,更多的人则直接脱离大队,四散奔逃。 毕竟,许天豪许诺的奖赏再高,活着才能领取。 离开大部队很可能会死亡,最好的结果也是再次沦为奴隶,至少还有几分活命希望,留在这里,只能被五个恨天宫长老像草鸡一样击杀。 许天豪暗叹一声。 大力营带着奴隶走了好些天,没见有人来追杀他们,许天豪以为小道士命大,还没被五长老击杀。结果今天正走着,四名长老终于出现了。 他当然不清楚,四长老有两个需要疗伤,再者说这些奴隶连马匹都没有,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赶到白马山,他们根本不用着急。 直到两个长老伤势稳定,四人才追上奴隶大军,没有交代任何场面话就大开杀戒。 幸好大力营有战马,而且许天豪一直很警醒,将大力营放置在奴隶大军中间,见情况不对,一声令下,全体战兵上马,趁着奴隶拖慢四长老的速度,打马狂奔。 奴隶们一看,正主儿都跑了,就算立了功也没地方领赏,还拼个屁呀,咱也跑吧! 再没人阻拦四长老,奴隶们一哄而散。 四长老顿时为难了。 到底是继续追杀奴隶,还是放弃奴隶专门追杀大齐人……老哥几个脑筋不灵光,这不是故意给咱们出难题吗?太可恶了,就不能老实待着给咱们杀? 一商量,还是先追杀大齐人靠谱。 奴隶人数多,可他们没头苍蝇般乱跑,杀起来费事啊。四长老实力强大,毕竟不是神仙,一万人就算不反抗不逃跑,他们也不可能一次性杀完,这么一跑,难度更大了。大力营就不同了,逃跑也是凑到一起,好杀。 于是四长老放弃奴隶,专心追杀大力营。 许天豪见四长老迅速接近,红着眼嘶吼:“兄弟们,小道长恐怕已经遭遇不测,本指挥使没脸回去见陛下,这条命就赔给小道长了!你们是普通士兵,现在逃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现在我命令,大家散开,各自逃命去吧!” 战兵们就像没听见似的,仍然将许天豪围在中间,打马狂奔。 “都他么聋了?”许天豪怒喝。 “将军,要死一起死,我不走!” “不错,老子也没脸见人,死了拉倒。” “许大哥,黄泉路上好作伴!” 队长们纷纷叫嚷表态,普通战兵虽然没说话,但没有一个人脱离大部队,显然也没打算独活。 生死时刻,才能看出大力营的特殊。 长期隐藏在山谷没被外界污染,又是太祖皇帝亲自赐名的军队,大力营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 许天豪暴怒:“你们有病啊!老子是朝廷武将,皇命在身不得不死,你们都是杂鱼,逃了谁会在意?就算没脸回大齐,在这草原上混总比死强。” “老子才不是杂鱼,我是大力营队长!” “大力营不出逃兵。” 叫喊声中,四长老终于赶到众人身后。 其中一人抬手出拳。 轰的一声响,至少十几匹马被气劲掀翻,筋断骨折倒毙在地上。马都死了,马上的骑士更不可能活着。 大力营正常编制一千人,押送黄金加上前些天战损,如今只剩下大约七百人的兵力。相对四个恨天宫长老似乎不少,可人家只是远远出一拳就打死几十个,全歼大力营真用不了多大工夫。 许天豪叫道:“都不走是吧?” 一直沉默的战兵们猛然齐声暴喝:“不走!” “好,那咱们不逃了!” 七百名大力营士兵一起下马,迅速集结成战斗队形。夯昊枪战兵举枪瞄准四长老,其他人则抽出钢刀护在他们身旁。 四长老大乐,这群家伙挺知情识趣嘛,不怕死最好,杀起来方便。 敌人进入最佳射程,许天豪一声令下,所有夯昊枪全部开火。他十分明白,反抗的机会只有一次,搞分段射击根本没意义。 当然,许天豪更清楚,所谓反抗,基本是徒劳的,夯昊枪伤不到四长老。 那又如何?临死也得恶心他们一下。 轰鸣声响成一片,硝烟散尽,四长老除了身上的衣服没法看,不出预料的毫发无损。 四人冷哼一声,一字排开同时出拳。 许天豪绝望地闭上了眼。 嘭嘭嘭嘭—— 四声巨响传入耳中。 咦? 没有惨叫,也没有骨肉碎裂的声音,而且四声巨响好像并非从大力营队伍中传出,而是在正前方……这和自己的预料完全不同啊。 许天豪诧异地睁开眼,发现身边战兵都在,而且所有人都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 大力营和四长老中间,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中年道士。 第293章 试试看呗 四长老神色不定的看着道士。 刚才四人隔空出拳,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住。随后,这个道士就突兀地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没错,既不是飞过来,也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凭空出现。 “你是谁?”一名长老皱眉问。 道士打了个稽首:“贫道李奉常。” 长老沉声问:“为何多管闲事?他们又不是道士。” 恨天宫人偶尔会“劝”道士还俗,但他们也不是天下无敌,也有遇上高人的时候。面前这个道士一看就是高人,而且是无法力敌的那种。 但他们不服啊,道士帮道士还说得过去,你帮一群大头兵算几个意思? 许天豪激动了! 皇帝大婚的时候他见过李奉常,这位在大齐享有巨大威望的崂山道长,绝对是神仙般的人物。 李奉常微微一笑,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算了,你们恨天宫人不讲究这个。几位,你们已经是先天高手了,追杀一群普通人,这不像话呀。贫道既然来了,肯定是要管的。” “什么先天后天的,老夫不懂那些。”长老摆手,“道士,你可能有些本领,但你确定能打得过我们四个联手?” “试试看呗。”李奉常笑道。 四个长老一愣。 这道士挺奇怪,通常遇上这种替人出头的情况,修道高人先得拿大道理挤兑他们。即使信心十足,至少也得说句“只要现在罢手,贫道放你们一马”的场面话。 试试看呗……这是几个意思? 李奉常拂尘一甩:“别愣着啦,出手吧。” 妈的,号称与人为善的道士,什么时候也学会主动挑衅了? 四个长老互相看了看,同时大吼一声,扑向李奉常。对付道士,恨天宫也积攒了不少经验,其中一条就是贴身攻击。虽然真正的高人肉身也十分强悍,但至少贴身战斗能让道士无法轻易施法。 从出场的方式看,这道士的法术恐怕不一般。 四人不敢大意,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轰—— 一声震天巨响,李奉常所在的位置卷起漫天泥土。大力营众人只觉得脚下土地强烈震动,如同遭遇到传说中的地龙翻身一样。 众人连忙稳住身形,脸色都变了。 四长老杀人像切豆腐一样轻松,本以为这已经很厉害了,现在看来,他们居然一直没出全力。现在这才是他们的真正实力,一击之下,大地都被震动! 李道长不会出事吧? 尘烟散尽,五个人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李奉常站在中间,四个长老围在他四周,保持着拳头击中李奉常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个呼吸之后。 李奉常抖了抖道袍,伸手轻轻推了把对面的一个长老。那长老应声倒地,身体迅速变形,像烂泥一样摊成一堆稀奇古怪的形状。犹如连锁反应,剩下的三个长老也跟烂泥一样倒下了。 死了……这也太快了吧? 李奉常叹口气:“莫怪贫道不给你们留个全尸,你们都是专门修炼肉身的先天高手,全身已经练成一个整体,一损俱损,贫道也是没办法呀。” 李奉常走向大力营众人。 大力营士兵的表情十分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李奉常的尊崇,最多的却是失落。 杀得他们毫无反抗的恨天宫长老,居然被李奉常一下子给弄死了,连个你来我往的过程都没有,这……人和人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许天豪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李道长!”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哗啦一下全跪下了:“见过老神仙!” 李奉常皱眉:“站起来说话。” 众人不敢违逆李奉常,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李奉常看着许天豪:“你是大力营指挥使许天豪?” 许天豪没想到崂山道长竟然认识他,心中一阵激动,连忙抱拳行礼:“回李道长,正是在下。” “很好。许将军,小道士没死,他被抓进了恨天宫,现在和契丹皇帝关在一起。大力营没保护好小道士,这并非你们的责任,恨天宫长老已经是先天高手,不是普通人能对抗的。” 许天豪又喜又忧。喜的当然是小道士没死,然而被恨天宫抓走,好像也不算什么好结果:“李道长,您能否……能否……” 李奉常微微一笑:“能否救小道士?” “在下恳请李道长施以援手。” “许将军,贫道和小道士同为道祖苗裔,他有危险贫道不可能坐视不理。但这次磨难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坏事,贫道自有打算,你不必替他担心。” 许天豪大喜:“多谢李道长!” “不必。许将军,依贫道的意思,既然小道士被抓进恨天宫,奴隶也基本都跑光了,你不如直接带人汇合大齐军马,别在草原逗留了。” 许天豪心说,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咱们的事李道长那是一清二楚啊。嗯,恐怕他老人家出现在这里救了大力营,也是卜算出来的。 “在下听李道长的。” 许天豪明白,奴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道士的安全,他必须尽快赶往白马山,即使帮不上忙,也要离小道士近一点。再说了,崂山道长发话,尽管是商议的口气,傻子才不听呢。 李奉常目送大力营离去,这才返回四长老尸体旁。 管杀不管埋的那是山贼,崂山道长是个讲究人,不会任凭四长老暴尸荒野。李奉常低声念叨了一阵,挥手发出一道火焰,将四个长老的尸体焚烧成灰——至于烧成灰和被野兽吃掉哪个更好,反正四长老已经死了也没法反对。 事实上,李奉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平解决,他是打定主意要杀四长老的。 道士不掺和世俗争斗,但有个前提,其他世外高人也不能掺和,否则就不公平了。 恨天宫的自残法门十分古怪,说到底还是属于天道规则之内的修炼方法。恨天宫普通弟子肉身强悍,终究是后天修为,跟武林高手属于一个范畴,他们参与进去李奉常不会管。 可灭绝和恨天宫长老就不同了,先天高手修炼到极致,是能和修炼者媲美的存在,他们如果出手,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抗。 因此李奉常不仅警告过灭绝,如果他和长老们敢出手,自己一定也会大开杀戒。而且,他还专门下山,为的就是将四个向普通人出手的长老干掉,以震慑恨天宫,顺便救下大力营众人。 秦行之折磨金大丫,灭绝却放过了他,也是因为忌惮李奉常的存在。 道士帮道士,很符合逻辑,灭绝不怕李奉常,却怕惹恼了李奉常,导致他对恨天宫弟子下手。 别人不清楚,灭绝可以用他丰富的人生经验保证,道士绝不是什么慈悲的主儿,不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讲“以德报怨”,真发起火来,杀人绝对不眨眼。 专门挑选大力营危急时刻出现,不是李奉常故意装逼,而是一直没办法分身。 小道士做了囚犯也不安生,不是被杀入圣威胁干掉,就是被金大丫弄去打算摧残。李奉常认为这些磨难对小道士有好处,可总不能真让他被杀,或者被金大丫搞吧?因此只能暗中守着。 后来杀入圣没时间找秦行之的麻烦,李奉常还是没走,因为他也想暗中观察,看看小道士到底为什么能遥控棒槌,还能把它变大变小。 这是个连李奉常都无法理解的现象。 道士的法宝可以用来御器,也可以变化大小,但那需要修为,而且还得是金丹期以上修为才能操控自如。鸿蒙派的掌门信物有可能是法宝,可秦行之没修为啊。 无论如何,小道士身上有了新变化,李奉常认为自己的推断没错,恨天宫磨难确实对小道士有好处。 那么,李奉常是专门到恨天宫保护小道士的吗? 当然不是,小道士又不是他徒弟。 这得从头说起。 李奉常回崂山闭关了一段时间,很快就破关而出,想起曾经对恨天宫法门感兴趣,于是就跑去了契丹。 高人做事没法用常理衡量,李奉常明明能直接飞到恨天宫,却偏偏要玩儿步行,做驴友。他也不着急,一路上优哉游哉,偶尔还找家牧民品尝一下特色食品。 当然,专找比较淳朴善良的牧民,李奉常既没兴趣替契丹戒掉抢劫的传统,也没兴趣装逼打脸,当然不愿自找麻烦。 他确实玩高兴了,可惜大齐皇帝被挟持,信使去崂山找人,根本找不到他。这可能就是命,专业点的说法叫做天道安排,否则以李奉常和皇家的交情,就算秉持不干涉俗世的原则,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当秦行之作为使节进入契丹,恰好被李奉常遇上。他看见秦行之十分迷惑,偷听了一阵才明白,原来在他做驴友期间,发生了大事。 既然皇帝已经被救回去了,李奉常也没必要再出手。 于是尾随秦行之一路前行。 好吧,现在可以揭秘了,所谓祖师爷显灵晴天打雷,正是崂山道长李奉常干的! 这就是纯粹的恶作剧心理了。 不同于玄幻仙侠小说里牛逼哄哄的所谓“高人”,真实的道家传人,并不在乎给人下跪。只要觉得对方值得跪拜,无论山野村夫还是番邦异族,都可以跪拜。 比如历代崂山道长,见到大齐皇帝都会正儿八经的行礼。这是大齐不兴跪拜礼节,否则该有的三拜九叩一样都不会少。 李奉常没想到,他随手搞了个恶作剧,会让小道士误以为祖师爷下凡。 没好意思出面说出真相,干脆提前结束旅游,直接飞去恨天宫。 第294章 我也谴责一回 李奉常在山上转了一圈,随后潜入恨天宫收藏典籍的地方,开始研究恨天宫法门。 以他的本领,只要不想被人发现,就连灭绝也一样发现不了他,何况这时灭绝早已和杀入圣去了契丹都城。 事实上,李奉常在契丹都城玩儿晴天打雷时,灭绝就已经到了都城,只不过当时他可能觉得为躲避一个女人跑下山丢人,不好意思露面见耶律宗全。当然,耶律宗全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知道灭绝重新出现了。 恨天宫典籍除了修炼法门,还有许多历代留下的资料和推测,李奉常也没客气,全部浏览了一遍。 于是无论是恨天宫来历,还是恨天当年的旧事,乃至白马山血统、恨天宝藏,总之李奉常几乎知道了一切。 甚至连金大丫生白马山血统的事,他都知道。 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当然还没来得及记入典籍,可金大丫闹腾得厉害,李奉常又不是聋子,听不见才怪呢——实话实说,以李奉常的境界,也着实恶心了好一阵子。 最让李奉常感兴趣的,当然是恨天宫法门。 他发现自己当初的猜测是错的,恨天宫法门并非什么旁门左道的“血祭之法”,而是遵循正儿八经的道家理念。 表面看,它和道家修炼方法背道而驰。 道家虽然不像佛门那样,把肉身当臭皮囊,然而侧重点从来不是肉身,主要集中在真元和元神上。所谓“性命双修”,指的正是元神和真元。真元能够改造肉身,所以真正的道门高人,肉身也必然强悍。 但再怎么说,也没人会专门去修炼肉身,身体被真元改造是个自然发生的过程,无须人为干预。 恨天宫法门则完全不同,它不修炼真元,也不修炼元神,一门心思锻炼肉身。 这样看,恨天宫法门确实很像旁门左道。 毕竟连稍微像样点的武功,都要修炼内力。光练肌肉耍把式的武林人物,充其量算底层打手,是要被真正的高手看不起的。 然而李奉常是专业人士,他十分肯定,恨天宫法门和道家修炼法门一脉相承,用一种钻天道空子的方式,愣是将用于修炼真元的方法,给改造成了修炼肉身。 所谓大道三千,在前人基础上创造一门新的修炼法诀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华盖派祖师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想把原本修炼真元的方法变成修炼肉身,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李奉常对创造这一法诀的恨天十分感兴趣。 恨天,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他创造的东西仍遵循道家理念,那么他肯定和道家渊源极深。问题来了,他为什么对道士没好感? 更让李奉常不解的是,恨天宫这套法诀缺陷极多。 自残啊、影响心智什么的,这都不用说了。 最大的问题,是将修炼真元的方法改造为修炼肉身,完全属于费力不讨好。李奉常没本事倒推出原先的法诀,但他能看出来,假如不改造,这套修炼方法应该十分高明,至少不比华盖派的真传法诀差。 理解不了,只能推测恨天是故意的。 这其实也十分明显,本事大到都能改造法诀了,又怎么会留下那么多缺陷?自残、洗脑,不好女色、影响契丹人,这些绝对都是恨天故意加的料。 至于说智商降低,这个应该不是恨天的本意,可能是洗脑后遗症吧? 有意思……看来恨天根本没想留下传承,是恨天宫人自作多情罢了。可惜恨天已经死了,否则李奉常真想和他探讨一番。 李奉常也研究过恨天宝藏大门。 可惜即使以崂山道长的学识,也搞不清这大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打开就更不用想了。 李奉常玩得挺欢乐,今天跑去翻阅典籍,明天捣鼓一阵宝藏大门,有时现场观摩一番恨天宫弟子修炼,希望能从中得到点启发,倒推出恨天宫法门的秘密,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直至大齐军队到达白马山。 李奉常并不想干涉双方的战争,虽然恨天宫人个个都是高手,可大齐有十几万兵马,也算不上强弱悬殊。 说实话,这也没法干涉。 消弭一场战争于无形,确实算积攒功德,但是,如何消弭?这才是大难题。作为大齐人,李奉常倾向于让恨天宫投降,可恨天宫人凭什么听他的? 为救大齐军把恨天宫人都干掉? 这不叫积德,这叫造孽。 再说了,灭绝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李奉常道法玄妙,真打起来,灭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别想轻易干掉灭绝。法门有缺陷怎么了?你不能看不起自残法门,灭绝资质奇高,修炼时间足够长,论战斗力并不比李奉常差多少,他的弱势是不会飞、不会道法。 但李奉常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 这牵扯到高人之间的一个潜规则:先天高手以上境界,不能参与世俗争斗。 试想,先天高手随便出手就有大威力,摘叶飞花能伤人,他们如果冲击普通人,甚至普通武林高手,对方根本没办法抵抗,这仗还怎么打? 灭绝肯定早已超越先天高手境界。 至于恨天宫长老,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资质和机缘,但也绝非只有五长老几个先天高手,多了不说,十几二十个总是有的。 于是李奉常主动露面,和灭绝交手一次,让他明白“道门老大哥正看着你”。并警告灭绝,他和长老们最好别出手,否则贫道也不会客气。随后飘然而去。 灭绝非常郁闷,但也无计可施。 就像他告诉杀入圣的那样,他不怕和李奉常对战,可李奉常要藏起来,他绝对找不到。同样,如果李奉常对恨天宫弟子出手,他肯定也救不过来。 接下来,小道士被带上恨天宫。 李奉常乐了:“俩道士还真是有缘分啊。” 再次毫无心理障碍的偷听了多方对话,李奉常很快就搞清楚小道士被抓的始末。也是活该,一开始发现小道士出使契丹接收奴隶,李奉常就觉得他在作死。安心做你的鸿蒙派掌门多好,非趟这浑水干嘛? 秦行之遥控棒槌,顿时挑起了李奉常的兴趣。 这才多久没见,小道士居然长了本事? 他本来打算看在同为道家苗裔,而且两人交情不错的份上,随随便便救出秦行之,现在忽然不想了。小道士被人追杀了一次,就学会了操控棒槌,这岂不是说,吃苦受罪就是他的机缘? 李奉常再次突破底线,心安理得做起了偷窥者。 他也没忘记抽空去杀四个恨天宫长老。这里有个误会,许天豪以为崂山道长是专门去救他们的,其实不然,李奉常的主要目的是杀人,救大力营只是顺便而为。 李奉常处理掉四长老的尸体,返回恨天宫,恰好看见杀入圣和灭绝进入牢房。 两个恨天宫最聪明之人联袂而来,找的不是小道士,而是契丹皇帝耶律宗全。 “陛下。”灭绝冲耶律宗全拱手。 耶律宗全侧身避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朕现在是恨天宫阶下囚,不敢受国师的礼。” 灭绝叹口气:“陛下有怨气我能理解,我也不求你原谅,只想和陛下开诚布公谈谈。” 耶律宗全心中一动,灭绝忽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似乎是遇上难题,有求于朕? “陛下,今天上午的动静您听到了吧?不瞒你说,大齐动用了叫做投石车的武器,生生将白马山东麓三成山林夷为平地啊!” 耶律宗全满脸无所谓:“这和朕有什么关系?” “陛下错了!白马山可不仅是恨天宫的驻地,它也是契丹圣山。大齐人破坏白马山,怎能说和您、和契丹没关系,难道陛下愿意看见白马山毁于一旦?” 耶律宗全乐了,对朕使用这种小儿科的激将法,未免也太看不起朕这个皇帝了。是,白马山是圣山,契丹人确实不愿看到它受损。然而如果能干掉恨天宫,耶律宗全觉得他可以忍。 即使不能忍,以后再找大齐算账就是。 “大齐欺人太甚!”耶律宗全一脸激愤,“国师放心,等朕回到都城,一定遣使节严厉谴责大齐——光大齐谴责我们了,朕也谴责他们一回。” “只是谴责?” “对呀,不然朕有什么办法?” “陛下应该召契丹勇士前来保护白马山。” “朕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嘛。” 灭绝有些不悦:“陛下可能不清楚,您的大军速度极慢,到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在乎您的旨意,故意拖延……” 耶律宗全摊手:“国师想差了。契丹勇士不像恨天宫人都是高手,赶路需要时间呐。国师没带兵打过仗,不知道大军出行,各路兵马需要协调配合,想快也快不了。” 杀入圣冷笑着开口:“陛下分明是在狡辩。” 耶律宗全看着他:“杀先生何出此言?你以为朕被关在这里很舒服?朕当然愿意尽快打败大齐军,返回都城做我的皇帝。再说了,朕一直在恨天宫,又没法联系大军,何来狡辩一说?” 灭绝挥手制止杀入圣,诚恳的看着耶律宗全:“陛下,耍心机没意思。我要提醒你,大齐拥有投石车、床弩等大杀器,甚至还在赶制新的奇怪武器。你想过没有,一旦大齐将这些武器用于攻伐契丹,后果会是什么?” 耶律宗全悚然一惊。 能夷平山麓的投石车还好说,反正契丹人不建造城池,也没有驻扎在一个地方被动挨打的习惯。可大齐还在赶制别的武器…… “师太,不许吓唬我家陛下!” 秦行之叫道:“契丹和大齐是友好邻邦、好朋友、兄弟国家,友谊天长地久……退一步讲,这穷山恶水的,大齐吃饱了撑的,才攻伐契丹。别不服,请问,你灭绝会去抢乞丐的东西吗?” 第295章 编歌谣 灭绝狠狠瞪了秦行之一眼。 如果不是忌惮李奉常,灭绝早弄死这混蛋道士了。原本杀入圣邀请秦行之加入恨天宫,灭绝对杀入圣一向十分信任,大徒弟的主意那肯定是好的。可没想到秦行之竟然差点导致金大丫死掉,那可是珍贵的白马山血统,灭绝如今对小道士一点好感都欠奉。 白马山有自己一个老白脸足矣。 耶律宗全哈哈一笑:“都林牙说的,正是朕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秦行之,然而他也绝不会和恨天宫合作。大齐打不打契丹是以后的事,恨天宫才是肉中钉,动不动挟持皇帝,还怎么让人开开心心号令天下? 和所有被恨天法门荼毒的恨天宫人一样,灭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闻言脸一沉,动怒了。 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随意一捏。 耶律宗全忽然闷哼一声,右臂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软软垂了下来。 秦行之和阿朵儿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查看。 只见耶律宗全脸上已经布满汗水。 阿朵儿惊慌叫道:“父皇你怎么了?” “朕没事……”耶律宗全沉声道。 “灭绝,你对我父皇做了什么?”阿朵儿怒视灭绝。 灭绝面无表情:“这只是个小小教训,希望陛下能明白,虽然我不会轻易杀你,但你也不要戏弄我。” 阿朵儿手忙脚乱的扯开耶律宗全的皮袍,赫然发现他上臂中间有两个明显的指印,生生将右臂捏得变了形,鲜血正从伤口渗出。 阿朵儿眼泪流了下来。 秦行之也挺吃惊,灭绝刚才根本没碰触耶律宗全,只是随手在空中一捏,居然就把耶律宗全的胳膊捏断了!比起长老的隔空出拳,这举重若轻的手段显然更厉害。 耶律宗全吸了口气,脸上虽然布满汗水,却面不改色:“阿朵儿别哭,这点小伤朕还没放在眼里。国师,朕从来没戏弄过你,你不信,朕也没办法。” 秦行之不得不佩服耶律宗全。 换成他,早就大呼小叫,说不定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这是个世界观问题。耶律宗全是契丹人,讲究悍不畏死,受点伤就喊疼,是要被臣民笑话的。而秦行之行走江湖多年,习惯示弱装可怜,博取同情。硬充好汉?抱歉,道爷不会呀。 灭绝说道:“那么,请陛下下旨催促契丹大军。” 耶律宗全苦笑:“国师觉得这可能吗?您应该清楚契丹传旨是怎么回事,那是要靠传唱的。都林牙替契丹造了字,可惜还没普及。朕现在传旨,根本没人拟旨。” 灭绝指指秦行之:“他是专管文事的都林牙。” “呵呵,让您失望了,贫道不会契丹话……”秦行之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你做什么都林牙?” “这话说的,像贫道这么大的官儿,一般都是坐吃等死,难道会亲自做事?当然是下面的人拟旨喽,一看师太您就不懂官场。” 灭绝盯着秦行之:“为何叫我……师太?” “啊?我叫了吗?” 饶是胳膊疼得厉害,耶律宗全想起灭绝的秘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当然,小道士的做法他是不赞成的,这种事自己偷乐可以,当着灭绝的面说出来,万一他恼羞成怒,岂不是糟糕。 灭绝不说话,面色不善的看着秦行之。 “嗐,您听错了,我说的其实是‘玛斯特’,色目人的话,意思是师尊、宫主、掌门、大师……总之就是带头大哥喽。” 灭绝暗中松了口气,皱眉道:“你不会契丹话,却会色目人的话?” “是呀,贫道喜欢远一点的外语,更有挑战性。” 灭绝不再理会秦行之,继续劝耶律宗全:“陛下可以让阿朵儿公主拟旨。” 阿朵儿用仇恨的眼神看了灭绝一眼,微微摇头。 “还是贫道来吧。”秦行之自告奋勇。 灭绝怀疑的看他:“你不是不会契丹话吗?” “废话,我再不出手,你分明准备为难阿朵儿。贫道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恨天宫完全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欺负美女没心理负担呐。贫道确实不会契丹话,不过这不是问题,我可以用汉话拟旨,你翻译成契丹话不就行了?别告诉我,师太你不会契丹话。” 在这个世界,契丹话是和汉语一一对应的,这是秦行之能用简体字忽悠契丹人的基础。因此只要同时懂汉语和契丹话,直接翻译是可能的。 灭绝点头:“我觉得可行,那请陛下传旨吧。” 耶律宗全摆手:“既然都林牙明白朕的意思,你自行拟旨就行。” 所谓“朕的意思”,当然是指在不惹恼灭绝的前提下,暗示契丹人继续拖延。耶律宗全认为这虽然是私心,但和大齐利益一致,小道士不可能反对。 “好嘞。” 凭道爷这一肚子学问,编个歌谣有多难? 秦行之张口就唱: “你在草原的艳阳里策马行军, 朕在牢房的阴影中满地打滚, 如果朕死之前来得及, 可否请你抓抓紧, 穷极一生走不完这段路? 他不再和朕讲究动口不动手, 因为心里早已怒火冲天,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等, 变成个敢对朕动武的王八。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权力, 不及他捏捏两根手指, 筋断骨折朕也无可奈何。 如果朕的大军还不至, 朕性命必断送给国师, 总而言之,朕快完蛋了。 ……” 牢房里一片安静,大家全都听傻了眼。 小道士是个人来疯,越唱越兴奋,越编越顺溜。瞧见没,谁说道爷只会剽窃抄袭,那绝对是造谣,道爷也搞了一把原创……歌词!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秦闻道张嘴就来,论高明程度,道爷应该比曹植更强。 一曲唱完,仍然没人说话。 “此处应该有掌声!”秦行之叫道。 灭绝皱眉:“这都什么狗屁玩意儿?” 耶律宗全也郁闷道:“都林牙,这也……太啰嗦了。” “你们识不识货啊?”秦行之怒了,“贫道体谅你们个个都是大老粗,没屑用诗词为难你们,都这么老少咸宜、雅俗共赏了,还想怎么地吧。算了,犯不着和你们生气,阿朵儿你是文化人,你说道爷编得如何?” 阿朵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旋律虽然古怪,听起来却有种异常优美的感觉,只是这词儿显得有些……牵强矫情,白糟践了这么优美的旋律。” “你!”秦行之伤心了。 阿朵儿安慰他:“闻道虽然才华横溢,毕竟擅长的是汉人诗词,你不会契丹话,不懂如何编写歌谣也很正常。你这圣旨传下去,恐怕别人根本听不懂。” “那你给道爷编一个开开眼。” 阿朵儿看了看耶律宗全,见父皇虽然不动声色,额头上的汗水却一直没干过。她非常憎恨伤害父皇的灭绝,恨不能大齐军能立刻全歼恨天宫,并不想为他下旨催促契丹兵马,可拖延下去父皇只会受更多苦。 “好,我来拟旨。”阿朵儿说道。 耶律宗全点头表示同意。 阿朵儿天生聪明,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拟好歌谣。 考虑到秦行之不懂契丹话,阿朵儿决定用汉语唱:“骏马一天跨越九座牧场,雄鹰一天飞越九座山头,朕的勇士们啊,甩起你们的马鞭,来到朕的身边吧……” 就这毫无美感的破玩意儿,哪比道爷的好了? 但看灭绝和杀入圣满意的表情,显然阿朵儿编的歌谣才是他们心目中合格的圣旨。 得,道爷和一群没文化的野蛮人计较个什么劲。 阿朵儿唱完,灭绝道:“请陛下给件信物。” 耶律宗全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扔给灭绝。 秦行之吓了一跳,这家伙居然一直带着武器,幸好道爷没起什么坏心思……不对,道爷本来就没什么坏心思! 恨天宫人不收缴耶律宗全的武器,显然是完全不在乎,这也正常,耶律宗全那两把刷子,放在恨天宫根本不够看,恐怕连割头发的看守兄都能轻松制服他。 可是这不公平啊! 道爷也不是什么高手,凭什么棒槌就要被收缴。 秦行之狠狠瞪了眼杀入圣。 杀入圣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心说老子惹你了?我还好心给你机会加入恨天宫哩。 实际上,如果秦行之不答应加入恨天宫,杀入圣一开始确实打算处死他。然而自从灭绝告诉他李奉常的存在,杀入圣就知道不可能随便杀小道士了。后面的威胁,其实都是吓唬秦行之。 改换门庭这种事,除了小道士师门长辈,隐藏在暗处的道士也不能干涉。 灭绝对看守弟子道:“给他疗伤。” 说完带着杀入圣就走了。 看守弟子连忙找来药物,给耶律宗全正骨治伤。 阿朵儿忧心忡忡。 耶律宗全安慰她:“别担心,这点小伤算什么?朕年轻时哪年不受几次伤,还不是很快就活蹦乱跳了。” “可父皇年纪大了……” 看守弟子和三人交情不错,笑着说道:“没事。我们恨天宫在疗伤方面是非常厉害的。” 秦行之心说可不是嘛,否则就你们那自残法,早死光了。要知道你们还不是一次性割完,而是分批次慢工出细活,正常人谁受得了? 第296章 终于把您盼来了 恨天宫的伤药果然有奇效,耶律宗全很快就不再感到疼痛。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这得看看守弟子的接骨手法有多高明。 晚上吃完饭,四人又开始闲扯。 狱中生活十分单调无聊——这不仅指秦行之三个囚犯,也包括看守弟子,也只能闲扯解闷了。 “陛下,想没想过越狱?”秦行之问耶律宗全。 看守弟子乐呵呵的坐在栅栏外面,丝毫不觉得当着他这个看守说越狱,有什么不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聊类似的话题了,反正他们也就是过过嘴瘾,别说以牢房的坚固程度,他们根本跑不出去,就是跑了也没用,恨天宫到处都是高手。再退一步,真走了狗屎运跑下山,一样也能被抓回来。 耶律宗全摇头:“跑不了。” “那可不一定。”秦行之冲看守弟子努努嘴,“我们先把他拿下,用绳子捆住了,嘴里塞上破布。然后用他的钥匙打开牢门,一路潜行下山……” 看守弟子不悦:“捆我可以,干嘛塞上破布?” “为你好,怕你喊破喉咙。” 耶律宗全摆摆手:“这话题没劲,换一个。” 秦行之表示不服:“对囚犯来说,还有什么比探讨越狱更有劲的?” “那好,请问就算侥幸逃下山,接下来怎么办?恨天宫长老的厉害你也见识过了,灭绝更强,我们能躲到什么地方?” 秦行之笑了:“这就是为何贫道又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了。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灭绝和长老那么牛逼,为什么到现在从来没对大齐军出手?” 耶律宗全连忙给秦行之使眼色。 他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和秦行之差不多,他也觉得可能恨天宫人脑子不好使,没想到直接斩杀领兵将军。但这种猜测绝对不能说,即便灭绝不偷听,边上还有个恨天宫弟子呢。 秦行之浑然未觉,继续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今天灭绝来找陛下传旨,贫道断定,他绝对有不能出手的苦衷,否则不至于如此急切需要契丹兵马。” 看守弟子不同意了:“就不能是宫主不屑出手?” “这话你自己信吗?”秦行之不以为然。 “反正宫主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杀入圣师兄和宫主,是恨天宫最睿智的两个人。” 秦行之不理他,对耶律宗全道:“不管什么原因,灭绝不对大齐军出手,这是事实。既然如此,我们逃进大齐军营,岂不是就安全了?” 耶律宗全没好气的呸了一口:“少忽悠朕。且不说是不是真安全,朕身为契丹皇帝,跑进大齐军营,这正应了汉人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肉包子打狗!” “怎么就是肉包子打狗了?您充其量也就是个菜包,而大齐人吃惯了美味佳肴,对包子兴趣真没你想象得大。再说了,做皇帝就真那么有意思?不是贫道批评你,你这是典型的看不开名利。” “嗤,为十万两黄金滞留契丹,最后变成阶下囚的人,哪来的勇气说朕看不开名利?”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阿朵儿打圆场:“父皇,女儿相信闻道绝不是贪财之人……不过,躲进大齐军营确实不妥,大齐人没有义务保护父皇。” 耶律宗全翻翻眼皮,心说你凭什么相信他不贪财?就因为他有才学?啊呸,文化人贪起来更可怕。 当然,耶律宗全并不反感秦行之贪财。这么说吧,万一阿朵儿真嫁给秦行之,你说耶律宗全是喜欢一个品性高洁以清贫为乐的女婿,还是喜欢一个能赚钱让阿朵儿享受的女婿? 秦行之笑道:“这更简单了,大齐军没义务保护陛下,可他们有义务保护我这个侍读啊。” “你的意思是,朕这个皇帝还得沾你的光?” “贫道不介意您沾光。” “你……朕介意!” “嘿,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成熟点。听说过韩信受胯下之辱吗?为了成功逃走,继续做你的契丹皇帝,沾贫道点光又怎么了?再说了,沾我的光也不算侮辱你,我是上古大派鸿蒙派掌门,祖上出过神仙滴。” 看守弟子拼命忍着笑。 这两人太有趣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愣是正儿八经的开始讨论谁沾谁光的问题。两位,你们先搞清楚能否逃得掉行吗? 耶律宗全一撇嘴:“吹牛谁不会?还祖上出过神仙,也没见有神仙来救你。” 秦行之一滞,讪讪道:“祖师爷他们忙嘛……” “所以根本没什么飞升的神仙。” “当然有!” “那你喊下来一个让朕瞅瞅。” “神仙下凡吓死你!” “朕没那么胆小……啊——” 耶律宗全忽然惊呼一声,从地上蹦起老高。 “什么情况?” 秦行之转头,正看见看守弟子被一个人对着脑袋敲了一记,翻着眼瘫到地上。再仔细一看来者,不是崂山道长李奉常还能是谁? 秦行之顿时眉花眼笑。 道爷忍辱负重,总算盼来救兵喽! 耶律宗全用完好的手臂指着李奉常,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恐惧:“你……他……他……” 秦行之乐了:“陛下不是胆子挺大的嘛,何至于吓成这样?他既没长三头六臂,也不是青面獠牙,贫道觉得他还挺帅的。” “神仙!”耶律宗全嘴里终于冒出个完整的词。 不能怪他吓成这副样子。秦行之背对着外面,没看见李奉常是如何出现的,耶律宗全却看了个结结实实。跟先前救大力营的出现方式差不多,李奉常既不是走进来,也不是飞进来,而是凭空突然冒出来。 这完全超出了耶律宗全的理解能力。 要知道,即使契丹传说中的白马神仙,那也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秦行之不理会李奉常,胳膊穿过栅栏,死死攥住李奉常不撒手:“李道长,盼星星盼月亮,我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呵呵,秦道友先松手。” “那怎么成?不这样,表达不出我对您的热情!” “第一,贫道肯定救你。第二,贫道保证不跑。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秦行之这才恋恋不舍松开手。 李奉常轻轻挥手,栅栏就跟面条一样往两边分开。秦行之拉起呆滞的阿朵儿冲出牢房:“快走快走,李道长受累,使个传送法术,把我们送回大齐。” 阿朵儿终于清醒过来,叫道:“父皇!” 耶律宗全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真有神仙,真有人修炼成神仙……” 显然,耶律宗全被李奉常的出场方式镇住了,把他当成了下凡的神仙。 李奉常伸手朝耶律宗全一指,一道清心咒打在耶律宗全身上。耶律宗全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才算从魔怔状态恢复过来。 按说耶律宗全比阿朵儿心理素质好,可阿朵儿虽然也震惊,却没有跟他一样差点吓成神经病。这是有原因的,身为皇帝,一个灭绝就已经让耶律宗全头疼不已,猛然间又冒出个神仙,他肯定要怀疑自己的人生意义。 费尽心机做上皇帝,结果灭绝说抓就抓,如今连神仙都冒出来了,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神仙还是在他挖苦秦行之的当口出现的,仿佛是专门打他的脸一样。这让耶律宗全十分恐惧,这位神仙莫非就是秦行之的祖师?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质疑他的存在,随手灭掉自己,甚至灭掉契丹? 神仙灭掉一个民族,在契丹人看来很正常。 白马神仙能创造契丹民族,凭什么其他神仙不能灭掉他们?契丹人心目中的神仙,比大齐人认知中的神仙更无所不能。 李奉常朝耶律宗全打了个稽首:“契丹皇帝陛下误会了,贫道并非神仙。” “不是?不可能,您刚才明明……” “陛下不会没听说过道家法术吧?” “听倒是听说过,不过……” 耶律宗全当然不可能没听说过道家法术,事实上大齐周边国家孤陋寡闻到那种程度的,恐怕只有未开化的女真人了。 问题是,首先大家很难亲眼见到真正的法术。连孙蒙这个大齐皇帝,以前都不相信法术存在,何况是契丹人?因此法术一向被认为是想象出来的,或者是道士为了混饭吃编造的。 其次,李奉常的出现方式太不可思议,根本不是传说中法术能达到的效果。 换成平时,秦行之非得戏弄耶律宗全一顿不可。现在他急着逃跑,不愿浪费时间,于是主动介绍道:“这位李道长确实不是神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崂山道长,贫道的忘年交,道家华盖派李奉常道长。 当然了,他和神仙也没多大差别,一会儿咱让李道长用个传送阵,直接将咱们传送到大齐,陛下就知道厉害了。” 耶律宗全心神略定的同时,也被秦行之的话弄急了:“传送到大齐?这不行!” “机会难得啊陛下!这好不容易逮着李道长一回,万一他跑了,咱哭都没地方哭。依我看,陛下别做什么皇帝了,跟贫道一起去大齐享福吧。” 秦行之是真心诚意邀请耶律宗全。在他看来,契丹那鬼地方有什么好的,做皇帝也是个苦哈哈的皇帝,真不如大齐一个富家翁。 冲耶律宗全送自己十万两黄金,秦行之觉得有责任让耶律宗全晚年享受一下真正的幸福生活。 当然顺便把阿朵儿带走,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耶律宗全沉默不语。 李奉常的声音传来:“秦道友,直接传送到大齐的法术,这个真没有。” 第297章 朕要改革! 李奉常终究没有遂秦行之的愿,用所谓的传送法术将他传送回大齐。这让耶律宗全大大松了口气,真跑去大齐就坏事了。可以想象,他如果不明不白消失,契丹即使不被恨天宫祸害掉,也有可能出现大乱。 李奉常甚至没打算立刻带三人离开。 “秦道友不必着急,我们先聊聊天。” 秦行之顿时愤怒了:“聊天?您脑子进水了吧?你是神仙般的人物,说飞就飞,不用担心被人堵住。我们几个坐了这些天的牢,您看看他,胳膊都让人弄断了,这种日子就不是人过的。现在不走,一会儿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聊天可以,等逃出去,大把时间可以聊。” “贫道布下了隔绝阵法。” “好吧,算我没说……您打算聊几块钱的?” 秦行之十分信任李奉常的实力,既然他布下了阵法,那么肯定能保证没人发现。 想到这里,秦行之下意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看守弟子。 “他没事,只是被定住了。”李奉常道。 秦行之这才放心。 看守弟子和三人一直关系不错,不仅陪三人聊天,传递外面的消息,而且还经常给他们改善伙食,秦行之不愿看到他就这么一命呜呼。 耶律宗全逐渐从平静下来,也恢复了帝王的头脑。 “李道长,等他醒来,会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朕觉得,还是除掉后患比较妥当。” 李奉常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陛下多虑了,贫道既然露面带你们走,就保证不让灭绝重新抓你们回来。这个恨天宫弟子一贯对你们不错,陛下的心也太硬了点。” 秦行之听出了门道:“李道长怎么知道他对我们不错?你别告诉贫道,你早就到了,一直没露面。” 李奉常嘿嘿一笑,沉默不语。 “说话呀!” “秦道友刚才明明不让贫道告诉你。” “啊?也就是说,你确实早到了?您这可就不地道了,明知同道受苦,你不仅不支援,你还在旁边偷窥!” 李奉常微笑:“若不是如此,秦道友能掌握控制贵派宝贝的本领?” “我擦,这你都知道,这么说,我刚被抓上山你就到了!” “那倒不是。” “这还差不多……” “贫道比你们来得早,大齐军还没来,贫道就在恨天宫待了些日子了。” 秦行之怒视李奉常:“好你个李奉常,枉我自认为和你交情不错,你不觉得过分吗!” 耶律宗全可不知道秦行之以前和李奉常没大没小惯了,心说都林牙你自己作死,别连累朕行不行?好不容易碰上个获救的机会,别再把人气走了。 “都林牙不要胡来,李道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李奉常还嫌不够刺激,继续火上浇油:“其实,秦道友作为使节进入契丹境内没多久,贫道就发现了你,并且一直跟着你哩。你首次见契丹皇帝,贫道就在上面看着。” 秦行之又想发怒,忽然灵光一闪,试探着问:“你是说,那天打雷……” “不错,正是贫道。” “你装了一把鸿蒙派祖师爷?” 李奉常吓了一跳:“千万不可乱说!贫道只是帮你一个忙,谁会料到你居然往祖师爷身上想?后来你在房内拜棒槌,贫道越想越觉得不合适,正好想来恨天宫看看,于是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祖师爷显灵…… 秦行之有些失望。 阿朵儿和耶律宗全面面相觑,两个道士的对话他们好像能听懂一些,却又不是太明白。 “你不是要闭关突破吗,没事跑恨天宫干嘛?”秦行之奇怪的问。 李奉常犹豫了一下,对耶律宗全和阿朵儿说道:“两位,贫道要和秦道友单独说几句话。” 耶律宗全很识相,立刻说道:“朕这就回避。” “那倒不用。”李奉常一扬手,平地冒出一股浓雾,将他和秦行之包裹进去,随即消失不见。 耶律宗全看得啧啧称奇。 道法果然神奇,汉人的道士果然大有名堂。可惜啊,咱契丹怎么就没有这种神奇的人呢?咦—— 耶律宗全忽然眼睛一亮。 阿朵儿注意到他的异常,问:“父皇怎么了?” “朕在想,高丽有道士和尚,大理也有,而且很多还是大齐人。这样看来,他们并不在乎在什么地方修炼。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吸引些道士来契丹?” 阿朵儿沉吟:“外人总是把契丹人看作野蛮人,这恐怕很难。” “但我们并非野蛮人!再说了,只要朕改变国策,尊崇道家,就不信吸引不到道士来契丹修建道观。” “父皇,我们没有盖房子的习惯。” “也可以改嘛。朕决定了,法术如此神奇,契丹怎能没有道士?这样看来,当初都林牙的建议竟然十分合理。只要契丹把汉人当成子民,分南北而治,大力提倡汉人文化,不愁吸引不到道士。” 阿朵儿没反驳,因为她也认为有道理。 当然,也没表示赞同,在她内心深处,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只好先不说话。 耶律宗全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返回都城,开始施行改革计划。 浓雾是个幻阵,能够隐藏里面的声音和画面。 最妙的是,这种幻阵一旦成型,就会完全消失,并不会在原地留下一片浓雾,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通常来说,这种阵法是不会把外界声音画面也隔绝掉的,否则失去对外界的了解,万一有危险而不自知怎么办?但李奉常是个讲究人,既然不想被耶律宗全听到他和小道士的对话,他也不肯偷听人家父女之间的对话。 因此这是个双向隔绝的阵法。 此时李奉常正在赞叹:“秦道友,看来分别这段时间,你变化很大啊。不仅掌握了操纵贵派宝贝,居然能主动控制不吸收法力了!” 这么小的幻阵,李奉常本以为会失败,还打算万一不成,带小道士出门找个空旷的地方重新布置呢。 秦行之得意洋洋:“那是当然。对了李道长,我现在也能携带符咒了,您给弄几个威力大的符咒防身,最好是禁咒级别的。” “何谓禁咒?” “您就照着一张符能砸死灭绝那号的弄。上次如果我有厉害的符咒,何至于被一群残疾人抓住。” 李奉常笑了:“砸死灭绝?贫道全力出手,都不敢保证能杀了他。” 秦行之很意外:“灭绝居然如此厉害,连您也弄不死他?” “没那么简单。如果能镇压住他,再慢慢用法力炼化,只要不怕浪费时间,倒也能杀掉他。但一来贫道没有精力长期镇压他,二来,我和他也没什么仇怨,何必非要耗费修为杀他?” 秦行之砸吧嘴:“说到底还是你修为不够高,如果随便一伸手就能干掉灭绝,我觉得你不会犹豫。李道长,不是贫道批评你,你不在崂山勇猛精进抓紧突破,跑白马山旅游,这是不务正业。” 李奉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贫道不来白马山,你早被灭绝处死了。再说了,谁告诉你贫道没突破?” 秦行之睁大眼:“您突破了?化神期?” “不错。” “可这也太快了吧。” “哦,秦道友以为需要多久?” “据说越往后练,突破越困难,人家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你这满打满算恐怕都不到一个月啊。” 李奉常被他气笑了:“秦道友好歹是鸿蒙派掌门,说话未免也太外行了。闭关几十年?修炼讲究水到渠成,顺势而为,若是契机不到,闭关一百年也没用。相反,贫道自觉到了突破的关口,自然不需要太多时间。” “那不到一个月也够惊人的。” “贫道不想自夸,不过按华盖派记载,确实挺快。当然,这也多亏了秦道友的符箓之术。” 秦行之很好奇:“化神期到底和元婴期有什么不同?不,别玩儿虚的,我就不信说不清楚。” 李奉常捻着胡须:“要说清楚确实不易,不过其中一个最明显的变化,应该就是……变化。” “又是车轱辘话!”秦行之怒了,“不想说就算了,什么叫‘变化就是变化’,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话吗?” “贫道说得很清楚了啊:变化之术。” “变化之术……七十二变!” 李奉常再次鄙视小道士:“秦道友,身为鸿蒙派掌门,闲暇时多读读典籍没坏处。什么叫七十二变,为什么只能有七十二种变化?反过来说也行,为什么非得要那么多变化?” “别跟贫道提典籍,说过了大都是玉瞳简,我打不开,让你替我看看吧,你还不敢……李道长,既然聊到这儿了,您变一个让贫道开开眼?” “可以。” 出乎秦行之的预料,李奉常并没推辞。 很多人以为高人看破红尘,心如止水,对显摆不感兴趣,其实这绝对是个误会。 都心如止水了,还活着干嘛,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掉多省事?修炼就更没什么意义了。 可以这么说,但凡把自己练成木头人的,肯定是走上了岔路。 高人之所以给大家不爱显摆的印象,是因为他们确实对普通人看重的东西没兴趣,比如财富、权势,这些东西他们既不屑于追求,拥有了也不会炫耀。 在修炼上,高人一样喜欢显摆。 以前李奉常不愿给秦行之表演飞行,那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飞行,从心底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差不多类似卖油翁“唯手熟尔”的感觉,外人看来十分神奇,他自己却不当一回事。 现在不一样,成功突破到化神期,拥有了变化的本事,李奉常很想在同道面前显摆一番。 于是李奉常轻轻一抖身,唰一下就变了。 秦行之骇然惊呼:“不可能!” 第298章 有关灭绝名字来历的猜想 小道士震惊地指着李奉常:“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帅的人存在!天呐,贫道都有跪下膜拜的冲动了……不好,李道长快变回来,你变这么帅,还让不让天下的美女活了?小心被老天爷妒忌,打雷劈你。” “要点脸行么?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变的就是你。” 李奉常的声音和小道士一模一样。不,何止声音,他的样子和秦行之也没有任何区别。 “我?”秦行之仔细打量李奉常,腼腆而笑,“怪不得总觉得眼熟呢。不过您误会了,贫道还真没看出来,大齐的镜子清晰度不行呐。再说了,谁会没事照镜子玩儿?嘿,原来贫道竟然有这么帅。” “呸,你这叫自恋!”很神奇,连语气都变得和小道士一般无二。 秦行之赞叹道:“这变化之术果然有意思,没事变个女人,进个澡堂子什么的……嘿嘿嘿嘿。” 李奉常瞪了他一眼,心说化神期才能掌握的变化之术,用来进澡堂子偷窥?亏你想得出来。贫道若是愿意,根本不用进去就能……啊呸,被小道士带沟里了! 摇身一变,重新恢复成中年道士。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不是说您不厉害,不过您本来就是人,变成另外一个人……整容也能做得到嘛。人家七十二变就牛逼了,变蚊子、变老虎,直接物种都不同。” 李奉常笑了:“你以为贫道是怎么进牢房的?变飞虫比变人简单,至少不需模仿对方言行。” “原来如此,这嘭的一声冒出来,跟安全气囊似的,怪不得把耶律宗全吓成那副德行呢。”秦行之恍然大悟。 李奉常忽然看向某个方位:“有人来了。” 秦行之还没来得及问是谁,眼前猛地一花,周围的一切顿时变了。他正坐在牢房的地上,对面是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回头看,牢房栅栏完好无损,看守兄懒洋洋的坐在外面。 一句话,仿佛李奉常从没出现过,刚才的一切只是做了个梦。 什么情况? 秦行之骇然看向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眨眨眼,虽然脸上看起来挺平静,眼神中却能看出明显的惊讶。 再回头看看守弟子。 “看我干嘛?继续研究呀。”看守弟子瞪他。 秦行之茫然:“研究……什么?” 看守弟子嘿嘿笑:“逃跑呗。你忽悠契丹皇帝沾你的光,他死活不肯,你俩太有意思了。继续探讨,当我这个看守不存在就成。” 明白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 或者,刚才的一切,都是道爷太想逃跑,所以出现了幻觉?不,这不可能!阿朵儿和耶律宗全明显心神不宁,绝对有事发生过。 正在摇摆不定,杀入圣从门外走进来。 还真是有人来了? 秦行之心中大定,笑眯眯地说道:“老杀大晚上不睡觉,跑牢房来散心,也是个有情怀的人呐。” 看守弟子连忙起身,向恨天宫最聪明的宫主首徒行礼。 杀入圣在牢门前站定,也不说话,环视众人一圈,微微朝看守弟子点了点头,然后…… 他转身又走了。 几个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搞糊涂了。 他们自然不清楚,自从棒槌消失,杀入圣一直惦记着,他没灭绝那么大的本领,于是偶尔会偷偷跑到牢房附近偷听,指望秦行之自己把真相揭露出来。 这个决策不可谓不正确。 小道士和看守弟子都喜欢热闹,每天晚上吃完饭没事干,必定拉着耶律宗全和阿朵儿闲扯一通。而以杀入圣对小道士的了解,他就不是个能藏住秘密的人。 可惜他老吓唬秦行之要处死他,导致秦行之不得不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当着看守弟子的面,他才不会把棒槌拿出来。 今天杀入圣又来了,结果发现牢房里居然静悄悄的毫无声息,连呼吸声都没有。 杀入圣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李奉常布下了隔绝阵法,连忙过来查看。见囚犯没逃走,他才放下心,也没什么好跟小道士说的,不走干嘛? 目送杀入圣消失,秦行之想了想,招呼看守弟子:“老兄,这些日子承蒙你关照,贫道身为囚犯,也没好意思问你的名号。如今外援到了……咳咳,总之,敢问老兄高姓大名?” 看守弟子一听这话,眼泪差点掉下来。恨天大人在上,竟然有人主动问我叫什么?整个恨天宫数千人,除了师尊,知道我名字的真没几个呐。 看守弟子抑制不住脸上的激动:“杀发!” 秦行之脱口而出:“顶!” 看守弟子一愣:“什么?” 秦行之这才反应过来,古怪的看着他:“你是说,你名字叫沙发?……不对,是杀人的杀吧?贫道懂了,怪不得你从不叫杀入圣‘杀师兄’,合着杀不仅是姓,它还是辈分呐。” 杀发肯定了小道士的猜测:“恨天宫弟子入门都得重新取名,以示与原先的国家再无关系,我们这代弟子确实都姓杀。” “原来如此,那灭绝那一代肯定都姓灭喽?” 小道士没等到杀发的回答,因为他眼前一花,瞬间又被李奉常拉入浓雾幻阵中。 秦行之很不高兴:“李道长你有闲心和贫道聊,就不准我和人家聊几句,增长点见闻?” “这些事你可以问贫道嘛。恨天宫以戮、屠、灭、杀为姓,名通常由师尊赐予,也可自取。当然,恨天宫人对名姓并不在意,因此通常图省心以修炼方法差异,或是志向取名。比如杀发,大概就是因为他割的是头发。” 秦行之举一反三:“灭绝,就是绝后呗。” 李奉常笑了笑,心说即使不割命根子,恨天宫人因为修炼法门的加料,也注定绝后。他倒是倾向于,当初灭绝测试出割的部位,他师尊——也就是前宫主大喜,认为灭绝是“绝世奇才”。 推而广之,杀入圣的“入”颇有深意呐。 李奉常不想和小道士探讨这些,背后嘀咕人可不该是高人所为。 他和秦行之谈话是有目的的,并不想浪费时间。 于是清清嗓子,给秦行之讲了一遍他来恨天宫的始末,以及对恨天宫修炼法门的研究,乃至白马山血统、恨天宝藏大门等等一切。 当然,顺便也提了他对灭绝的警告。 然后希冀地看着秦行之。 这些事有的秦行之知道,有的则是第一次听说。 比如他知道白马山血统能打开恨天宝藏,却不清楚恨天宝藏就是一道门而已。再比如修炼法门竟和道家法诀一脉相承,这也绝不是小道士能想到的。 最重要的是,灭绝不出手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小道士顿时心情大畅,就说嘛,一切都该符合逻辑。 在李奉常看来,小道士一向出人意料。别看没有任何修为,却能创造符咒,还能用妖力画符,说不定这次也会给出与众不同的看法。 可惜秦行之显然对探究秘密没多大兴趣。 倒是颇有些怨言:“如果李道长当初听我的拿下杀入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根本就没可能发生。胖子不会被挟持,大齐军不会讨伐恨天宫,耶律宗全开开心心做他的蛮人皇帝,你也不用操心防止灭绝出手……后悔了吧?” 李奉常微微一愣,笑道:“秦道友又说外行话了。所谓‘真常应物’,事来则应,过去不留,修道之人哪有后悔一说?再者说,这些事不发生,你也没机会出使契丹啊。这次,秦道友恐怕又得了不少好处吧?” “十万两……咳咳,是赚了那么一丁点。贫道可不是贪心,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呢。” 被李奉常这么一说,秦行之心中顿时充满矛盾。如果能重来,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胖子被抓? 十万两这个数字完全引不起李奉常的注意,不管它代表白银还是黄金,崂山道长对世俗财富没兴趣。 李奉常继续道:“即使贫道抓了杀入圣,你确定大齐和恨天宫就肯定没冲突?要知道,白马山血统对他们极为重要,至少灭绝是这么想的。” “说起这白马山血统,金大丫正在努力造人,李道长应该知道吧?” 李奉常尴尬而笑:“略知一二。” “贫道老觉得用血打开恨天宝藏不靠谱。刚才听您那么一讲,我更确定,能给修炼法门加料,恨天绝对不是什么好鸟。金大丫说过她‘献血’的过程,那玩意儿跟吸血鬼似的,您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李奉常点头:“贫道也怀疑……你我一起看看去?” “好嘞……咦,这不对呀,我怎么突然感觉,你不是来救人,而是找我陪你去探雷的?” “呵呵,秦道友想多了。” “是吗?那咱不去看了,逃命要紧。李道长须知一句至理名言,好奇心害死猫呐。” “这是什么名言,贫道从没听过。”李奉常劝道,“秦道友,难道你就不对恨天宝藏感到好奇?不是贫道夸口,有我在随时能走,灭绝还拦不住,崂山道长的承诺应该还算靠谱吧。” 好吧,找秦行之一起去研究恨天宝藏,这才是李奉常露面的真正目的。否则他又何必非在牢房和秦行之聊天?更不用害怕杀入圣发现异常而把牢房恢复原样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把崂山道长想得那么不堪,他也确实有不得不救走秦行之等人的原因。 灭绝搞到耶律宗全的圣旨,契丹大军加快速度,到时候白马山下非有一场血战不可。李奉常绝不愿看到两国军队厮杀,所以必须救走耶律宗全,保证他不被灭绝威胁,这样他才能下旨让契丹军队退兵。 秦行之犹豫了一会儿,点头:“行,对李道长,贫道还是相信的。不过先说好了啊,咱就看看,最多蹭蹭,不进去。” 第299章 贫道不想变贴画 恨天宫人根本不相信,除了白马山血统这个“官方解决方案”,还有人能解开宝藏。因此放置恨天宝藏大门的偏殿,从来就没配备守卫,平时也没人会闲得无聊过来逛。 甚至可以说,假如真有人走了狗屎运,愣是不靠白马山血统打开宝藏,灭绝还得好好谢谢他。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奉常还是用一道隔绝阵法将整个大殿包裹了起来。 秦行之仔细观察了一阵大门,忽然击掌而笑。 李奉常精神一振:“秦道友看出门道了?” “门道没看出来,但让灭绝抱头痛哭不难。”秦行之得意地说道,“这玩意儿就是一扇门嘛,如果咱把它给拆了扛走,你猜灭绝会不会哭鼻子?嘿嘿嘿嘿……” 李奉常翻了个白眼:“秦道友追求可真高呐……你我的目的是研究秘密,不是恶心灭绝!” “您怎么能这样说?您想想,灭绝打开恨天宝藏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打算修炼里面真正的恨天法门啊。靠有缺陷的法门,他都能修炼到现在的水平,到时候万一真让他达成目标,以恨天宫对道士的态度,我道门危险啦!” 李奉常不以为然:“里面有没有所谓的真正法门不一定,白马山血统能否打开大门也不一定。退一步讲,即使一切按灭绝的计划实现,难道道门就没有高人?” “您这化神期高人,妥妥的天下第一,都没信心杀掉现在的灭绝。” 李奉常笑了:“谁告诉你贫道是天下第一?” “啊?” “秦道友别忘了,化神之后还有还虚、合道,此后才能渡劫飞升,做那传说中无拘无束的神仙。虽然贫道没遇见过,但天下这么大,隐居几个还虚期乃至合道期真人,贫道觉得十分正常。” 秦行之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原来你也没见过,还以为这后台忽然降级了呢。” “什么降级?” “没什么,既然李道长觉得不合适,咱不搬就是。贫道再研究一下……” 秦行之伸手摩挲大门表面。 这就是一扇表面有暗纹,还有三个洞的大门,既没有把手,也没有按钮。三个立方体灭绝收着,也没法拿来做试验——即使拿来也没用,秦行之可不想无缘无故给自己放血,再说他也不是白马山血统。 又敲又打,搞了半天,完全没有头绪。 秦行之心念一动,棒槌出现在手里。 “李道长,你的隔绝阵法可靠谱?” 李奉常明白秦行之的意思,点头道:“放心,绝不会惊动任何人。不过秦道友,硬砸恐怕没用,贫道试过。” “好歹来一回,我试试再说。” 秦行之双手高高举起棒槌,对准大门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狂砸。 砰砰砰的撞击声在殿内回荡,门却纹丝不动。 李奉常根本没报希望,因此也不觉得失望。他试过用法术轰,用灌注了真元的拂尘砸,乃至用巴掌直接拍,无论哪一样,都比棒槌强了不知多少倍。 小道士喘着粗气停下,想了想又把棒槌插进其中一个洞,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按。 在秦行之按第三个洞时,李奉常看不下去了。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另辟蹊径,玩蛮力你能比贫道玩得好? “看来是打不开了,不然我们以后再说?” 秦行之怒气冲冲抽出棒槌,说道:“李道长可知什么叫强迫症?如果砸门之前你说走,贫道绝对没意见。现在嘛,我还就不信了!” 也不是完全胡搅蛮缠,他还有最后一招没用。 道爷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呐,砸门不行,我还有科学! 退后几步,命令棒槌变小。 棒槌迅速变成一根针。 李奉常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棒槌没有传来任何法力波动,却能变化大小,鸿蒙派的这件宝贝确实挺玄奇。 秦行之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一双眼睁得老大,死死盯着手心里的“棒槌针”,精神集中,不停给棒槌继续下达变小的命令。 于是棒槌越变越小。 直到秦行之再也无法看见棒槌,对它的感应也变得若有若无,这才停下来,对着门一甩手,大叫一声:“给道爷钻!” 李奉常摇头而笑:“这招贫道也试过……” 作为化神期最重要的技能,变化之术可不是妖怪那种粗浅的变形术能比的。李奉常不仅能变成动物、飞虫,也能变成一粒尘埃。 乃至完全失去形体,化作虚无的存在! 按说都化成虚无了,穿过大门肯定没问题。事实上,他确实穿过去了,却只是穿到门后的墙壁里。 如果说大门后真有恨天宝藏,那恐怕也是类似神仙洞府一样的另一个空间。这玩意儿只能破解,李奉常用亲身体验证明,硬来是不行的。 可惜李奉常虽然学识渊博,破解一般的神仙洞府也许还能有点头绪,对这大门完全看不明白。 所以他并不看好秦行之的办法。 “进去了!”秦行之忽然欢呼一声。 李奉常一愣,不可能吧?棒槌再小,毕竟也并非虚无,再说了,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于能不能穿过大门,而是能否进入所谓的恨天宝藏。 “秦道友,你确定进去了,不是墙壁?” “当然不是。咦,棒槌变大了!” “里面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棒槌又没长眼……不好!” 秦行之猛地惊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大门冲:“棒槌在吸我!我擦,吸力太强,我顶不住了,李道长救命啊!” 李奉常吃了一惊,连忙打出一道法诀,却赫然发现法力刚出手,就被秦行之吸收一空,不仅如此,连布置在大殿四周的隔绝法阵也在迅速瓦解。 “控制住自己,不要吸收法力!”李奉常叫道。 秦行之哭了:“我倒是想,根本控制不住哇!李道长快想办法,贫道不想变贴画。” 说话间,小道士终于扛不住棒槌的吸力,身体失去控制,加速撞向大门。 李奉常一瞬间连续发出几个法术,全都被秦行之吸收。他想跑过去保住秦行之,又怕被秦行之吸收真元——当初貔貅连妖丹都被吸了出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秦行之双脚离地,凌空狠狠撞上大门。 李奉常头皮一麻,心说贴画道不至于,恐怕小道士的鼻子难保了…… 谁知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小道士一接触大门,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嗤的一声就那么被吸了进去! 李奉常目瞪口呆。 隔绝法阵终于完全瓦解,但这并不是结束,大门在吸进小道士之后,开始剧烈抖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大殿的墙壁随之颤动不已。 最后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殿倒塌了。 李奉常早已飞在空中,皱眉看着尘土弥漫。 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恨天宫人。 “道士,你欺人太甚!” 灭绝是第一个感应到不对的,恨天宝藏的大殿倒了,这让他又怒又怕,狂吼一声,直接撞破自己住处的屋顶,两个纵跃就来到大殿位置,指着空中的李奉常怒喝。 李奉常脸一红:“灭绝宫主,贫道若说不是我弄倒的,您信吗?” “放屁,不是你能是谁?有种下来,老子今日和你不死不休!” “您听贫道解释……” 灭绝抬手打出一拳:“不听不听!” 李奉常连忙布下一道屏障。 轰—— 屏障应声而碎,沉闷的响声如同凭空打了个沉雷,整个恨天宫似乎都为之颤抖了一下,四溢的气劲愣是刮起一阵狂风。 李奉常急了:“若是贫道所为,我早飞走了,何必等你?你看清楚,大门还在,宫殿塌了还能再盖嘛……那个,如果你觉得憋屈,可以由贫道出钱重建。” 尘土逐渐消散,赶来的恨天宫人也看清了现场情况。 大殿肯定是没了,到处都是残桓断壁。 恨天宝藏的大门十分高大,又很巧合的没有被石头掩埋,就那么突兀的矗立在地上,显得有点凄凉。 灭绝稍微松了口气。确实,大殿没了可以重建,如果大门受损,那才是真要命呢。虽然灭绝并不相信这世上谁能有本事毁坏大门。 李奉常继续道:“虽然听起来有些欠揍,可贫道也是为你们好。真的,你们不是一直盼望打开恨天宝藏吗?大殿之所以会倒塌,那是因为有人进入了大门!” “这不可能!”灭绝大吃一惊。 “有人告诉贫道,一切皆有可能。对了,说这话的小道士,正是进入大门之人。” “小道士?”灭绝感应了一下牢房。 事到如今,李奉常也没必要隐瞒恨天宫人了,因此一早就偷偷将牢房的隔绝阵法收起。他很清楚,小道士进了大门,他不可能一走了之,无论小道士是生是死,他都得等个结果出来,否则没法向鸿蒙派交代。 “他果然不在牢房。”灭绝看向李奉常,“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愧是恨天宫最聪明的两人之一,灭绝虽然怒火冲天,却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杀李奉常出气,而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对恨天宫的影响。 不靠白马山血统就进了大门,这对灭绝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李奉常说道:“是这么回事……” 第300章 我是你祖宗 听了李奉常的讲述,灭绝半天说不出话。 这还有天理么? 不,恨天宫不敬老天,天理什么的本来就是狗屁。可恨天大人在上,您当初交代,只有恨天后人才能用血打开恨天宝藏,现在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道士居然就这么进去了……难道小道士也是恨天后人? 还是说不通,他根本没使用立方体,不符合恨天大人设定的程序。 灭绝回头在人群中找杀入圣。 杀入圣和小道士挺熟,他又是个公认的聪明人,说不定他能搞明白? 杀入圣走到师尊身边,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大家费尽心机,不惜绑架大齐皇帝,好不容易把金大丫这个唯一的恨天后人带上山,又帮她找男人,只为能诞生男性白马山血统,打开恨天宝藏。 这一切,居然顶不上一个小道士。 早知道这样,又何必费那么大劲,干脆把小道士弄上山,岂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当然,恐怕小道士不会心甘情愿来,那也不要紧,小道士贪财,恨天宫钱虽然不多,雇他足够了。 “师尊,此事弟子也弄不懂。”杀入圣愧疚的看着灭绝,“不过,我们并不能确定对方说的一定是实话。” 灭绝摇头:“他应该不是说谎。” 他做出这个判断,首先因为李奉常和他一样,都是超级高手。高手都是有尊严的,哪能和江湖骗子一样说谎耍赖?这并不是灭绝幼稚,对拥有绝对实力的人来说,耍赖毫无性价比,根本没必要。 其次,以李奉常的实力,除非发生了意外,也不可能莽撞到弄塌大殿。所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还是李奉常无法控制的。另外他留在原地不走,更能说明问题。 杀入圣沉吟:“假设小道士确实进了大门,我们仍然不能确定,这是否算打开恨天宝藏。也许他永远出不来,死在里面呢?师尊,只有取出里面的东西,才算真正打开恨天宝藏。” “道理为师懂,可为什么?” 杀入圣明白灭绝的意思。 “弟子也糊涂啊。师尊,为今之计,恐怕只有等待了。” 灭绝点头:“好,那咱就等!” 仰头看李奉常:“道士,你的意思呢?” 李奉常微笑:“这样最好,贫道也必须等小道士出来。” “别搞错了,等这件事有了结果,本宫主还是要找你算账的。说起来,道士你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上名号?” 激将法对崂山道长来说,杀伤力基本等于零,他才不会傻傻说出自己的师门。虽说华盖派不至于害怕恨天宫,可大家都是修道的,谁耐烦成天打架? “我就是一普通道士,名号就不必了。至于说算账……等有了结果再说吧。” 算账?你先会飞再说吧。 恨天宫人也不睡了,几乎所有人都跑到废墟旁,死死盯着大门。这可是恨天宝藏,宫主多次说过,这是所有恨天宫弟子的希望所在。 李奉常降落到地面,在众目睽睽下挥挥手,身边就多了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摆了茶具。他施施然坐下,手指轻弹,凭空有水注满茶壶,再伸手一拂,里面的水就沸腾了。 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美滋滋喝了一口。 恨天宫人看傻了眼。 这道士,还挺会享受的…… 不,并不羡慕,而是深深的鄙视。有时间不刻苦修炼,光注重享受,难道不应该鄙视? …… 秦行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将棒槌举在身前,做防御姿态。 穿进大门,棒槌就立刻失去吸力,并主动返回秦行之手中。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传来。 “谁?谁在说话,给道爷出来!”秦行之一脸惊慌,挥舞棒槌大叫。没法不惊慌,发生的一切不仅恨天宫人理解不了,秦行之同样也糊涂。说好的白马山血统呢,道爷招谁惹谁了,不就是蹭蹭吗? 大门后是墙,按照梦中世界的说法,大门恐怕类似于传送门,穿过之后就来到了一个独立空间,甚至是另外一个世界。 小道士痛苦地想,道爷本来就是穿越来的,难道还要再穿越一次? 声音没好气的道:“你瞎啊,不会自己看?” 秦行之四下观看。 和他想得不一样,空间并不大。 具体说,比刚刚坍塌的大殿还要小不少,基本上面积和金大丫的房子差不多。不同的是,四周没有墙壁,头上也没有屋顶,只是五面完全不透光的漆黑。头顶正中间,有个巨大的发光体,给这片空间带来光明。 空间内没什么摆设,只有某个角落堆着一些乱七八糟搞不懂是什么的东西。还有,就是那堆东西前面站着的一个男人了。 说话的,正是此人。 他穿一身黑色甲胄状的衣服,个头魁梧,肌肉发达,浓眉大眼,显得威风凛凛。 所谓恨天宝藏,里面居然藏了个人,这是小道士没想到的。如果这人一直在里面,岂不是说他已经二百多岁了?当然,这是个有神仙的世界,李奉常随便活几千年很轻松,胡一菲同样也二百多岁。 但无论如何,普通人是没那么长的寿命的。 因此,这人八成是个高人。 “您是……”秦行之小心翼翼地问。 那人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是你祖宗。” “放屁,道爷是你祖宗!”秦行之脱口而出。 说完才后悔,何必呢,让他占点便宜多大点事儿嘛,反正道爷又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 那人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但他并不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并非占你便宜。能进入恨天宝藏,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是恨天后人。既然你是恨天后人,我自然就是你祖宗,因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就是恨天!” 说完等待秦行之露出震惊之色,乃至纳头便拜。 “哦。”秦行之淡淡应了一声。 “咦,你居然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秦行之笑了,“听说你很牛逼,到处找门路上天,可惜最后和大梁军队同归于尽。没想到呀,原来你没死,而是藏在这地方。” “同归于尽?”自称恨天的男人反而惊讶了。 “所以说,传说根本不靠谱。恨天宫的人都把你当偶像膜拜,结果呢,贫道这么一看,也没发现你身上有什么王八之气啊。太让人失望了!” “大胆,有这么评论你祖宗的?” “你搞错了,贫道不是恨天后人。” “什么!”恨天噌一下窜到秦行之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秦行之。 小道士越发笃定了。 别看他没什么真本事,可他江湖经验足啊,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个家伙表现出明显的虚张声势,而且表演得十分做作。 现在恨天这么一动一抓,小道士完全感受不到高人该有的风采,速度、力量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如果说这是隐藏实力,那么一开始又何必表明恨天的身份? 按秦行之多方了解到的情况,恨天根本不是那种人。 所以说,有两个可能。 第一,这人根本不是恨天,只是个毫无实力的冒牌货。 第二,他确实是恨天,不过已经完全失去原先的实力,变成了普通人。 既然如此,小道士棒槌在手,又何必怕他? 恨天放开秦行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脸苦涩:“原来是你……这就说得通了,除了你,谁能不靠恨天血脉进入这里?” 秦行之终于惊讶了:“你认识贫道?” “当然。” “那你说,贫道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处,是否婚配,有几个媳妇儿,几个子女,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师父叫什么……” “停!”恨天打断秦行之,“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知道。” “啊呸,那你还说认识我?道爷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你忽悠不到我。” 恨天并没有反驳,呆呆看着秦行之,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仿佛在看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但也有区别,至少秦行之从他眼神中看出了超出友谊的眷恋。 “你想干嘛?”秦行之悚然而惊。 “哈?” “告诉你,道爷不好这口!”秦行之把棒槌一挥,“贫道理解,你关在这里二百年,恐怕早就饥渴难耐。但是取向这种东西不能轻易变啊,否则会改不回来滴!” 恨天喃喃道:“果然没错,还是那个味儿。” “味儿尼玛!”秦行之抬手就是一棒。 啪的一声,恨天果然没什么实力,轻易被秦行之砸中脑袋。然而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感觉到疼。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恨天委屈的白了秦行之一眼,搞得他更加毛骨悚然。 “站远点说,还有,我问你答,不准擅自开口,听到没有?”秦行之威胁的挥挥棒槌。 恨天无奈苦笑:“你根本不明白……算了,你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恨天宝藏呗。” “宝藏呢?” 恨天指指身后那堆东西:“那就是喽,正宗的恨天修炼法门,专门留给恨天后人的,绝对是宝贝。对了,还有一些道门法宝。有点乱?不好意思,二百多年我一人在这儿太无聊了,所以偶尔会翻看一下……” 秦行之大喜,果然有恨天宝藏。 修炼法门什么的,对小道士来说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法修炼。可这里居然有道门法宝! 这些玩意儿拿出去,应该会很值钱吧? 正高兴着,恨天幽幽补充了一句。 “当然,最大的宝贝,其实是我。” 第301章 这种桥段道爷见多了 秦行之发现,恨天明显有个怪毛病,那就是说话故意玩儿大转折。然而就像小道士爱闹腾一样,这种本性恐怕一时半会没法改正。 “你算什么宝贝?”秦行之怒道,“就算你是恨天,现在连道爷都打不过,做打手都不合格知道吗?再说了,当年你肯定得罪了不少道士,道爷疯了才用你做打手。” 恨天叹口气:“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少废话,再故弄玄虚,信不信道爷先揍你一顿?” “揍我?”恨天毫无惧色的把脑袋一身:“来,随便打,看我会不会疼。” “哈,你主动要求挨揍,道爷不能让你失望啊。” 秦行之也没客气,对这家伙早就看不顺眼了,冲过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胖揍。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恨天虽然被打得东倒西歪,却完全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当然,也可能这家伙忍疼的能力超群,可秦行之觉得不像。 小道士喘着粗气停下:“你到底怎么回事?” 恨天幽幽道:“很简单,我其实并不是恨天。” “哈?说自己是恨天的是你,主动承认自己不是恨天的还是你,嘴里还有句真话吗?” 恨天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是恨天后人,那么我可以是恨天。但你不是,因此我也就不是恨天了。” 秦行之痛苦的捂脑袋:“咱能不能一次说完,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说话,道爷很难受的,知道吗?” “是你不让我主动说话,只能回答你的问题。”恨天理直气壮反驳。 秦行之默然无语。 现在看来,一问一答的策略确实错了。 “好吧,那你从头开始说。” 秦行之干脆坐在地上,等恨天开口。 恨天顿时兴高采烈:“说故事,我喜欢!别瞪眼,换成是你,二百多年没正儿八经跟人说话,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还要从二百多年前说起……” 恨天宫记载很靠谱,恨天宝藏,确实是恨天留给后人的。 里面有一套完善的修炼方法。这并非恨天自己修炼所用,因为恨天已经天下无敌,根本不需要修炼,而且就算他有修炼法门,普通人也用不上。 道门法宝,是恨天找上天之路时抢来的,至于说放进恨天宝藏,是因为没地方放,顺手放进来而已。 第三样东西才最重要:一套控制恨天宫传人的法门! 恨天独行惯了,但他也清楚,世上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至少他不能保证,他的后代也会跟他一样牛逼。因此,控制恨天宫人,让他们替后人做事,这非常重要。 打开恨天宝藏的方法,也和恨天宫的记载完全一样,将鲜血滴进三个立方体,插入门上的凹槽即可。 “我等了二百多年,也没人来开启恨天宝藏,直到最近才有人试过,可惜她是个女人。” 说完,恨天闭口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问:“这就完了?你也没说你到底是谁啊。” 恨天笑道:“干说多没劲,就等你问呢。”随即表情一变,露出哀伤之色,“至于说我,其实我并不是人……简单说,我是恨天记忆的复制品。” “复制品?” “不错,我不知道恨天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完全复制了他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到离开恨天宫之前的所有记忆。另外,我其实并没有实体,你觉得我是真实存在的,那是因为这个空间的特殊性。” 恨天——不,应该是恨天复制品——说完,又一次期待秦行之震惊。可惜他仍然失望了,记忆复制这种东西,对拥有梦中世界的秦行之来说,算不上多稀奇。 秦行之迷惑不解:“他干嘛要复制一个自己?” 复制品笑了:“当然有大用处。你想啊,恨天不会法术,怎么可能创造一个空间,还要赋予它用血液开门的神奇效果?其实,这个空间,包括外面的大门,是恨天从某道家门派搞来的,被他改造成现在的样子。而我的作用,就是专门负责检验血脉,给符合要求的人开门。” 秦行之恍然大悟。 这就像有人说自动取款机里藏着一个银行职员差不多,恨天没那个技术,干脆复制一个自己负责开门。 可这也解释不了,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啊。 棒槌不可能是恨天留下的,这可是鸿蒙派祖传的宝贝。再说了,复制品明显不认识棒槌,他自然不可能替棒槌开门。 况且进来的方式还是那么奇怪。 把这个疑问一说,复制品顿时哈哈大笑。 “二百多年过去了,恨天从来没回过这里,我寻思着,他应该是死了。然而像他那么强大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真正死亡?我不信,他自己也不信。 所以,当初设计这个空间时,不仅只允许通过血脉检测的人进来。还有一个人,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就能随时进来。 他,就是恨天自己的转世!” 说完,复制品目光炯炯的盯着秦行之。 秦行之大吃一惊:“你是说……”将棒槌举到面前查看,“恨天转世成了一根棒槌!不对啊,这是我们鸿蒙派祖传的宝贝,比恨天年纪大多了。” “我说的是你!”复制品怒吼。 “我?不不不,这不可能。贫道是被棒槌硬拉进来的,一开始我也进不来。” “无论怎么进来的,总之除了恨天血脉,只有恨天转世才能进来。所以,你,就是恨天转世!” 秦行之撇嘴:“我是道士,你跟我说转世?” “别告诉我你不明白,转世和轮回并非一回事。” “贫道才不在乎转世还是轮回,反正我不可能是恨天。一个成天苦大仇深想上天的傻瓜,他怎么不去买个窜天猴?道爷不同,我过得十分快乐,有钱有权有媳妇,后台杠杠的,我何必和老天过不去?” 秦行之并非心虚,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轮回也好,转世也罢,小道士又不是神仙,根本不清楚有没有。即使有,凭什么自己就是恨天? 道爷分明是穿越者好不好? 退一步讲,就算自己确实是恨天转世,传说中的孟婆汤一喝,这辈子也和恨天没任何关系。如果不是这样,那恨天又是谁的转世,还有完没完? 复制品怜悯的看着秦行之:“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还没……” “还没遇到给我三颗痣的人?”秦行之打断他,“说着说着,怎么,道爷又要变成孙猴子?” “孙猴子?” “说了你也不懂。” “道士,听我说完。前面我曾经说过,恨天宝藏最大的宝贝,是我。当然,对恨天后人来说,我没什么用处。可你是恨天转世啊,我绝对是无价之宝!” 秦行之糊涂了:“什么意思?” 复制品凑过来:“我是恨天记忆的复制品,拥有恨天的记忆,这其中包括恨天所有的修炼法门和天下无敌的秘密,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接收这些记忆,作为恨天转世,你却能轻松吸收融合!” “你是说……” “占有我,你我合二为一吧!” “去你妈的!” 秦行之甩手就是一棒槌,将复制品打出去老远。 复制品再次露出那种幽怨的表情:“干嘛打我?” “道爷不仅打你,我还想弄死你哩。说了半天,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对吧?复制品兄,贫道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你就以为我好骗?” 复制品叫道:“我没有骗你!” “没骗我?这种桥段道爷见得多了,你无非是想占据道爷的身体!” 复制品愣住了。 还“这种桥段见得多了”……合着你经常被人觊觎,隔三岔五让人夺舍? 他当然不明白,秦行之在梦中世界,或者说前世,当然也可以说是后世,看过许多类似的桥段。别说他根本不信任对方,即使信任,复制品说出刚才的话,他也会立刻警惕起来。 他怀疑得不错,复制品确实目的不纯。 他刚才告诉秦行之的话,基本都是真的,但却隐瞒了许多地方。 比如,他虽然是负责检验血脉的复制品,经过二百年时间,也逐渐产生了私心,总想走出这个空间,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但他没有实体,也不算真正的灵魂,一旦走出空间,立刻会烟消云散。 再比如,恨天当初设计的血脉检验,根本不区分男女,只要是他的后人,都有资格打开宝藏。甚至只需要一个立方体即可,留三个立方体只是单纯的备份。 金大丫之所以打不开,是复制品在搞鬼。 因为某些限制,复制品只能夺舍恨天后人,或者恨天转世自己,其他人是无法满足他的要求的。 然而某种意义上,他也是恨天,拥有纯粹的男性人格,绝对不想变成一个女人。 因此金大丫奉献再多的血也没用。 而且他还有个隐藏的企盼,那就是借助恨天后人的血液复活。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这二百多年也没闲着,一直研究恨天留下的法门,把恨天宝藏翻得乱七八糟,愣是让他找到一条有可能成功的道路。 当然,也有可能失败。 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损失的不过是恨天后人的血液而已,他大不了继续等下一波就是。 复制品按照自己的标准,判断出秦行之就是恨天转世,一开始十分害怕,然而试探几次之后,发现秦行之根本没有前世记忆。 他暗中狂喜,夺舍恨天转世,比夺舍恨天后人更好,甚至可以说,一旦成功,他等于变成了真正的恨天! 万万没想到,小道士看起来很好忽悠,竟然根本不上当,而且自称“见得多了”。 于是复制品一咬牙,决定来硬的。 身体在原地转了两圈,猛然嘭的一声化作一道轻烟,兜头盖脸扑向秦行之,顺着他的鼻子、嘴巴,以及全身毛孔就钻了进去。 秦行之全身一震,整个人凝固了。 第302章 道爷这是疯了 复制品如行云流水一样在秦行之体内穿行,暗中得意:我猜得果然没错,夺舍恨天转世最容易,我本来就是恨天嘛。瞧,小道士体内甚至隐隐传来吸力,这分明是热烈欢迎我的归来啊! 咦,好像不对…… 为什么不是识海,而是丹田? 不不,我要去识海,我不去丹田,去丹田没法夺舍! 然而吸力越来越强,复制品完全无法抵抗,浩浩荡荡冲进秦行之的丹田,被一片混沌哧溜一下吞进去,连点渣都没剩下。 秦行之缓缓睁开眼,自言自语:“谢谢了,黑洞兄。” 他发现,黑洞比他想象得还牛逼。能吸收法力,能吸收妖丹,现在看来,竟然连意识体都能吸收,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黑洞啊。 唯一遗憾的是,它只进不出,从来不知道回馈小道士,无论吞什么,都不会让小道士的实力有丝毫增长。 但这已经不错了,小道士很有自知之明,他就不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万一真被复制品冲进识海,后果恐怕非常不妙。往好了说,两个记忆融合,小道士八成也不会占据主导地位。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秦行之才惊魂稍定。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自从进入这个空间,大门早就不见了。 秦行之跑到边缘试了下,黑漆漆的地方是看不见的屏障,完全通不过的那种。即使能通过他也不敢进去,傻子都能看出那肯定不是出口。 他并不清楚,这得自道门的空间宝贝,原本可以扩展得很大,头顶能幻化出天空,四周的边缘也能幻化成远景,虽然是假的,却能修饰空间。 经过恨天强制改造,就变成现在这幅丑样了。 估计还得从恨天留下的东西里找线索。 先研究恨天法门。 李奉常说过,恨天宫的修炼法门改造自道家法诀,它的效率并不比没改造前高,但也没有什么致命缺陷。自残也好,弄乱脑筋也罢,李奉常认为都是恨天加的料。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能反推出没加料的法门,这东西绝对是一份了不起的锻体法诀。 秦行之手里的这份,就是没加料前的法诀了。 小道士赫然发现,自己居然看得懂! 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看不起小道士,他又不是不识字,恨天给后人留下的法诀,用词又比较浅显,看不懂才奇怪了呢。 其实不然。所谓看得懂,是指他能理解法诀的真谛。诸如每个境界的原理,恨天没说出但他能想到的注意事项,还有怎样才能绕过障碍,轻松愉快地达到目标——也就是投机取巧。 越看越吃惊。 小道士也有过刻苦的时候,对鸿蒙派入门法诀也曾经倒背如流,只是后来发现没效果才放弃修炼的。 但不要忘了,第一,他接触不到高深法诀,因为没有真元根本打不开玉瞳简,而高深法诀都在玉瞳简里。第二,恨天这份修炼方法虽然改造自道家法诀,在原理上和道家法诀根本是两回事。 小道士悚然而惊:莫非道爷真是恨天转世? 否则没道理看得这么透彻啊。 不,道爷不可能是恨天转世。复制品说的那一套屁话,只是为了他罪恶的目的迷惑道爷,引诱我上当而已,根本就是谎言,谁相信谁是傻逼。 我是穿越者,上辈子明明是一千多年后的人! 嗯,可能因为我天生是学霸吧? 表面看,这套法诀只修炼肉身,不练真元也不练元神,正适合体内有黑洞的小道士。秦行之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按捺不住激动。 不修炼元神,顶了天也不可能成仙,可对苦逼的小道士来说,能修炼已经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仔细一分析,秦行之又觉得没那么乐观。 它靠吸引天地元气锻体,黑洞连意识体都能吞,会放过凝聚到一定程度的天地元气? 当然,还要等出了这个空间,试过后才能确定。 扔掉恨天法门,继续查看其他东西。 道门法宝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那套控制恨天宫人的方法。秦行之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对恨天的秉性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这家伙,太阴险了!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诛心。 恨天这套控制恨天宫人的方法,不是类似“生死符”那种控制人生死的粗暴手段,而是直接控制内心,让人不由自主就无条件服从。 之所以说恨天阴险,是因为这一切,是他二百多年前传授恨天宫人修炼法门时,就已经设计好的。 加料的修炼法门,一开始就隐含了某些特殊暗号。而秦行之现在所看到的东西,就是通过特定频率的声音,激活暗号,实现控制的具体方法! 如此心思深沉的阴险家伙,道爷怎么可能是他的转世?这不科学,所以转世之说一定是扯淡。 翻到最后,秦行之终于找到了出门的方法。 这下他真的傻眼了。 想走出恨天宝藏很简单:修炼。只要练成恨天法门第一层,就能以特定方式打开大门,走出这个空间。 恨天啊恨天,你他么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这么儿女情长为后代考虑,真的符合你的角色定位吗?你的想法,道爷明白,无非是让后代先拥有一份实力再出门,可道爷没法修炼啊。 秦行之只好改变计划,决定修炼一把试试。 理论上天地元气无处不在,这个空间中应该也有。 幸亏第一层法诀不需要多长时间,行不行的,很快就能出结果——这是废话,如果真需要很久,不用太长,十天八天的,非得把恨天后人活活饿死不可。 秦行之摆了个怪异的姿势,调整呼吸,开始修炼第一层恨天法诀。 果然神奇,没多久,就感到有暖洋洋的气息在双臂皮肤上徘徊,这就是天地元气汇集的效果了。 秦行之大喜,太不容易了,这辈子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修炼的效果。难道恨天法门才是自己的菜,能打破自己无法修炼的宿命? 正兴奋呢,嗤的一声,凉了…… 没错,暖洋洋的气息猛地消失不见,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皮肤忽然凉了。而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呢?没有任何疑问,当然是黑洞惹的祸。 “不要走,回来,求你了!”秦行之气急败坏的大叫。 可惜天地元气不是情人,黑洞倒是做足了第三者的流氓姿态。就汇集起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天地元气,它居然也不肯放过。 秦行之颓然坐在地上:“一百块都不给我呐!” 当然,小道士这辈子在修炼上就没成功过,打击挨多了无所谓再次受打击,所以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再说了,这次好歹还感受出一点热度,说起来比从前大有进步哩。 关键问题在于,不修炼,他出不去啊。 难道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李道长还不信好奇心害死猫,如果不是他带我研究恨天宝藏,如果不是我用棒槌试探……棒槌啊棒槌,你也是,进来就进来吧,你把道爷拉进来干嘛?如今倒好,道爷没法修炼,难道你他么能替我……替我……” 秦行之忽然瞪大眼看着手里的棒槌。 “替我修炼?替我修炼!” 这一刻,小道士心中充满惊恐。 因为他骇然发现,他居然觉得让棒槌替他修炼,是个不错的主意。更可怕的是,他心中甚至有了一个十分具体详细、并且自认为可行的步骤!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行之甩手就把棒槌扔了出去。 道爷这是疯了! 一根棒槌,既不能摆出特殊姿势,也不会呼吸,我凭什么认为它能修炼,而且还颇有把握? 一方面是莫名其妙的自信,另一方面是对这古怪自信的恐惧,两种心态硬生生混合在一起,让小道士痛苦万分。 良久,秦行之长长吁了口气。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棒槌能修炼是吧,行,那道爷就试试,多大点事儿嘛。反正走不出去,最终也是个死字,还能有什么比死更糟糕? 心念一动,棒槌飞回,悬浮在小道士面前。 “棒槌兄,走起。” 首先让棒槌摆出尖角四十五度朝上的造型,然后闭上眼,集中精神,按照某种莫名其妙觉得合适的规则,不断变换频率和幅度,给棒槌下达变大变小的命令。 于是棒槌开始诡异地胀大缩小。 如果抛开牛角形状,颇有点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当然和心脏不同的是,它的跳动频率并不固定,幅度也一直在变化。 秦行之全神贯注帮棒槌修炼,逐渐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完全忘记了时间,也不再有任何担忧和恐惧,心神中只有棒槌的存在,以及那种有规律的变化规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棒槌忽然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后静止在空中不动了。 秦行之顿时从心无杂念中清醒过来。 招手收回棒槌,仔细观察,没发现它有什么显著变化,甚至好像质感比以前更差了点,当然这也可能是小道士的错觉。感应中同样没发现异常,本来就挺得心应手嘛。 然而他偏偏又十分肯定,棒槌已经修炼成第一层恨天法诀。 “祖师爷在上,如今连棒槌都比贫道强了,我这鸿蒙派掌门,真是越混越惨喽。咱也不提别的,贫道以后还能领导好棒槌吗?它固然是您传下的宝贝,您也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呀。” 明知妒忌一根棒槌实在很无聊,小道士心中仍然不免酸溜溜的难受。 第303章 灭绝你也有今天 灭绝等人守了一夜,大门也没动静。 恨天宫人普遍缺乏耐心,就开始低声议论起来,无非是怀疑李奉常在骗人,根本没人进入恨天宝藏。而且李奉常的表现也非常让人讨厌,美滋滋的喝了一晚上茶,早晨大家都心急火燎等着呢,他居然开始吃早餐。 都他么能飞天了,一顿饭不吃会死啊? 看出来了,这家伙是在秀道士的优越感呢。 灭绝看不下去了,吩咐底层弟子先散去,只留下长老们和精英弟子例如杀入圣陪自己继续守着。他也明白,如果李奉常想逃,恨天宫人再多也没用。 直到中午时分,大门忽然剧烈震颤。 灭绝等人唰一声冲过去,紧张的看着大门。 李奉常也挥手收起桌椅,走到大门前。 白光一闪,大门停止颤动,秦行之怀抱一堆东西出现在门前:“终于出来了!……咦,这么多人?李道长,说好的隔绝阵法呢?我擦,连大殿都没了,这是地震,还是被你给拆了?” “住口!”灭绝大喝一声,打断秦行之的碎碎念,沉声问:“我问你,是否真的进入了恨天宝藏?” 秦行之毫无惧色,笑嘻嘻地动动怀里的东西:“没错,进去了。瞧见没,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恨天宝藏。” 轰的一声,恨天宫人群情激动。 那就是传说的恨天宝藏?为了它,杀入圣不惜挟持大齐皇帝,宫主捏着鼻子给金大丫找契丹壮汉。如今它就在小道士怀里抱着! 灭绝眼珠子都红了:“交给我!” 如果不是忌惮李奉常,他能立刻动手抢。 秦行之摇头:“那可不行,别告诉道爷你不清楚,这是留给恨天宫主人的,你灭绝只是恨天宫主,凭什么给你?” “我自然会把宝藏交给有资格之人。” “谢谢啊,不过不用麻烦了,因为恨天法门已经有了传人,所以恨天宫主人的人选,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灭绝微微一愣,随即冷笑:“你说你自己?哼,你并非白马山血统,即使侥幸修炼到恨天法门,也没资格做恨天宫主人。小道士,你打开恨天宝藏有功,我就不强求你自废武功了,但恨天宝藏必须交出来。” 如果不是李奉常在场,灭绝肯定不会放过秦行之,即使不废了他,最起码也得让他发下重誓加入恨天宫。 在灭绝心目中,珍贵的恨天法门,不经过恨天宫主人同意,他灭绝都没资格修炼,怎能随便外传? “不不,你搞错了,当然不是我。贫道是正经道士,怎么可能修炼恨天法门。” 灭绝糊涂了:“只有你进入恨天宝藏,不是你还能是谁?” 唰—— 秦行之的狂笑声中,棒槌忽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容贫道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新鲜出炉的恨天宫主人,恨天法门的唯一正牌继承者。它大名‘鸿蒙’,贫道一般管它叫棒槌。当然,你们得管它叫主人。” 灭绝等人出离愤怒了。 拿一根棒子号称恨天传人,这不仅侮辱了恨天宫,也侮辱了伟大的恨天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灭绝一咬牙,再也顾不上忌惮李奉常。就算恨天宫人都死光了,也绝不允许有人侮辱恨天大人。 灭绝闪身扑向小道士。 这还是因为怕损坏恨天宝藏,否则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小道士轰成渣即可。 对小道士的言行,李奉常都觉得看不过眼。 是,贫道这个保镖够给力,肯定不会让你轻易受伤,可人家好歹也是超级高手,你不能随便羞辱人家。 李奉常挥手在小道士前方布下一道屏障。 然而这道屏障注定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听小道士大喝一声:“跪下——唱征服!” 棒槌在空中震动,发出嗡的一声怪响。 数百名恨天宫人,包括灭绝,同时腿一软,不由自主就跪在了地上。当然没人真去“唱征服”,不是会不会的事儿,影响他们的是棒槌发出的声音,而不是小道士说的话。 可李奉常不明白啊,恨天宫人猛地这么一跪,道心清明的崂山道长也被吓了一跳。 就算小道士和灭绝打得不分胜负,李奉常都不至于这么吃惊。说不定人家走了个逆天狗屎运,进一趟恨天宝藏就变成超级高手了呢。 喊一声“跪下”,堂堂恨天宫主,居然听话得跟孙子似的……道祖在上,这世界犯病了吧,还让不让高人得瑟了? “哇哈哈哈,灭绝,你也有今天!”秦行之仰天大笑,活脱脱一副大反派反扑成功的嘴脸。 恨天宫人惊恐的看着秦行之……面前的棒槌。 “它真的是……”灭绝声音嘶哑。 “大胆,什么它?叫主人!” 棒槌再次嗡地震颤。 “拜见主人。” 所有恨天宫人低头膜拜。这次并非下意识,而是真切感受到了棒槌的“威严”——作为恨天宫主人不容违逆的威严。 当然,没法反抗,不代表就没情绪,恨天加的料毕竟媲美不了心魔大誓。 比如灭绝的心情就十分复杂:因为恨天法门洗脑的缘故,给自己找个主人他能接受,甚至一直在全力促成。可到头来让一根不知所谓的棒槌做了恨天宫主人,这算什么事儿?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就算是小道士,没奈何他也捏鼻子认了——小道士好歹是个人。 李奉常惊奇的看着棒槌:“秦道友,它果真练成了恨天法门?” 恨天宫人集体怒视李奉常。 你他么客气点,这可是尊贵的恨天宫主人。 秦行之得意的笑:“没想到吧,棒槌居然还能修炼,哪儿讲理去?话说我鸿蒙派就是牛,祖师爷留下的宝贝非同凡响呐。” 李奉常沉吟:“法宝修炼,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是学识渊博的崂山道长,正牌高人,不是秦行之这个走狗屎运的小道士能比,无数典籍记录飞速在心中翻过,很快就找到了理论依据。 “哦?您说说看。”秦行之当然也很想知道棒槌修炼的原理。 李奉常指指灭绝等人,苦笑道:“人家都跪着呢,咱两人大喇喇说话,这不合适,先让他们起来吧。” 秦行之点点头,挥手道:“听到李道长的话没?大伙儿都站起来吧。” 灭绝等人没动,眼巴巴的看着棒槌。 小道士一愣,随即咧开嘴乐了:“各位,你们搞清楚,贫道固然不是恨天宫主人,可棒槌是我的,它不仅是鸿蒙派的掌门信物,还完全听从贫道的指挥。我说话就是棒槌说话……啊呸,怎么像是骂自己呢?总之,现在道爷当家作主!” 灭绝满脸苦涩叹口气,率先站起身。 其他人这才相继起身,忐忑的看着棒槌。 最伤心的,当属杀入圣。 总算确定棒槌被小道士拿走了,可谁能料到,棒槌居然莫名其妙成了恨天宫主人。早知如此,当初有多远,老子给他扔多远! 李奉常这才继续道:“世人都说‘妖魔鬼怪’,其实四个字并非一回事。其中‘怪’,就是指物件修炼成精。因此,物件成精自古就有。再说法宝,通常由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比一般的物件机会自然更大。” 秦行之赞叹:“果然是专业的,您这么一说,逻辑就通顺了。” “不然。”李奉常却摇头,“贫道指的,是道门修炼之法。物件没有任何灵智,如何修炼成精?这首先需要的是机缘。而有了模糊的灵智只是第一步,通常需要成百上千年,灵智才能逐渐成型,之后才有成精的可能——秦道友须知,妖精本身并不懂修炼,一切都是遵循本性。” “就是凑巧做对了呗。” “也可以这么说。说回你的师门宝贝,它有没有灵智先不说,能否学会修炼法门也不提,要知道,恨天法门并非道家法诀,它只锤炼肉身,对物件成精并没有用处。” 秦行之糊涂了:“您到底什么意思?” “很简单,物件可以成精,成精后也能修炼,但贫道不认为物件有条件修炼恨天法门,除非……它是活物!” 小道士脸色顿时变了:“您别吓唬我,祖师爷留下的宝贝,怎么就成活物了?” 李奉常苦笑:“贫道没说它一定是活物,我只是陈述事实。” 秦行之一招手,棒槌飞回手中。 怎么打量,都只是一根傻大粗的棒槌,没鼻子没眼睛,也不会呼吸。这玩意儿存在的时间,比有记载的历史都长,如果它是活物,寿命未免也太长了。而且这么多年不吃东西不喝水,神活呀? 退一步讲,它就是本领大,寿命逆天,不吃不喝也死不掉。好,它都这么牛了,还有必要修炼恨天法门吗? 旁边的灭绝倒是很期待棒槌是活物。 只因转眼间恨天宫变得太悲催,奉棒槌做主人已经很让人难过了,再想想这根棒槌居然完全受一个道士控制……恨了二百年道士,到头来竟然要听道士的? 一想到这里,灭绝简直痛不欲生。 可惜棒槌并不给灭绝面子,完全没有脱离秦行之控制,自立门户的意思。 除非到了生死关头,小道士才懒得多动脑子。 “管它死物活物,反正道爷让它往东,它不敢往西,这就够了。” 秦行之抛开乱七八糟毫无现实意义的猜测,贼兮兮看向李奉常:“李道长,对法宝有没有兴趣?” 第304章 不用那么麻烦 恨天宫中心大殿。 秦行之抱着棒槌,大喇喇坐在恨天画像下的供桌上。灭绝和长老级门人,以及大徒弟杀入圣,恭恭敬敬侍立于下首两侧。 李奉常并不在大殿内。 小道士回头看了一眼恨天画像,自言自语:“那死骗子和恨天长得确实一模一样……但是,恨天分明是个浓眉大眼的国字脸,论长相比道爷差远了,确定了,他绝对是忽悠道爷。” 灭绝等人互相看看,不明白秦行之在说什么。 秦行之看向众人:“李道长又馋又腼腆,明明想要法宝,非装不在乎,要贫道先处理恨天宫的事。太虚伪了,你们都是直来直往的好汉,咱不要学他。” 殿外的李奉常翻翻眼皮,心说你怎么就看出贫道虚伪了?那些法宝来历不明,你以为这是便宜? 灭绝抱拳拱手:“小道……长!” 太艰难了,这辈子就没对道士如此客气过。 秦行之还礼:“师太客气。” 灭绝忍着怒气继续道:“小道长,您能否忍痛割爱,将我恨天宫主人……那个,卖给在下?” 这话说起来更艰难。跟人讨论买卖恨天宫主人,让灭绝心中充满负罪感,可他也没办法,谁让恨天宫主人是根棒槌? 秦行之乐了:“灭绝啊,恨天宫人脑子不好使,也别试图把贫道拉到你们的水平线上嘛。先不提这棒槌是鸿蒙派掌门信物,没它收不了徒弟,反正贫道暂时也没打算收徒……你想想,拥有它就等于是恨天宫主人,换成是你,你会把它卖掉?” “在下绝不敢卖。” “这不就得了?你是不敢,我是不舍。” 杀入圣叫道:“小道士你不是爱财吗?只要你答应,恨天宫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你又这么说!”秦行之大怒,“当初你说契丹能满足大齐所有要求,最后怎么样?你他么一边应付,一边悄没声的把皇帝劫走了。” “那是因为你们先杀了金三胖。”杀入圣不服。 秦行之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年头上赶着被坑的,除了你们恨天宫,估计也没旁人了。老杀,按道爷的一贯风格,你师尊要买棒槌,我能立刻答应,坑死他个灭绝师太。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是聪明人,猜猜看。” 杀入圣顿时说不出话来。 “猜到了?没错,我能控制棒槌啊,卖给你们它也是我的。把恨天宫的财宝榨干净,道爷再收回棒槌不就得了。” “这也太无耻了吧?”恨天宫人目瞪口呆。 “无耻?那是你们不了解贫道的底线,呵呵……贫道品性高洁不坑你们,你们就偷着乐去吧。” 这当然不是真话。小道士的真实想法是,棒槌成了恨天宫主人,恨天宫的所有一切,当然也就成道爷的了。唾手可得的东西,何必费事去骗? 杀入圣艰难地说道:“尊贵的恨天宫主人,你怎敢随意控制……” “少废话!老杀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咱俩可有仇,你前些天还一直威胁要处死道爷。如今道爷咸鱼翻身,不是看在咱俩喝酒的交情上,随便干掉你跟玩儿似的。” 杀入圣立刻不做声了。 他是恨天宫最聪明的人,当然知道,秦行之说的是事实。再怎么不忿,他还是觉得还没活够。 秦行之喝退杀入圣,心怀大畅。 当家作主的感觉太棒了!怪不得都喜欢权力呢。 杀入圣聪明,不代表所有人都聪明。恨天宫人除了恨天,当然现在还要加一个棒槌,连老天爷都不怕,何时受过这种气。 有人当时就火了:“宫主,他又不是恨天宫主人,怕什么?我们一起动手干掉他,把棒槌抢过来就是。” 秦行之一看,这人他认识,正是掐脖子带自己上山的那位长老。说有仇,这家伙才是真仇人,掐脖子小道士能忍,他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当初这个长老没少杀大力营战兵。 一扬手,棒槌呼的飞出去,对准长老脑袋就砸。 长老条件反射抬手往外挡。 啪的一声,棒槌被弹飞出去,撞到墙上。 棒槌本来就没什么威力,如今固然修炼了恨天法门第一层,可能有所变化,但显然不大,比长老差远了。 秦行之收回棒槌,震惊的指着长老:“你,你居然敢还手!” 灭绝等人也不敢置信的看着长老。 这可是恨天宫主人呐,你怎么就敢随手把它给砸飞?这是大逆不道! 至于说干掉秦行之抢棒槌,也许其他人觉得可行,灭绝和杀入圣很明白这完全不靠谱。开玩笑,先前秦行之一声令下大家立刻跪倒,这说明杀他根本不现实。 长老终于也反应过来,涨红着脸辩解:“我没想那么多……” 灭绝怒喝:“跪下认罪!” 长老十分听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并不怪灭绝,砸飞棒槌本来就错了嘛。再说了,恐怕宫主让他跪下,也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 秦行之冷笑:“认罪就完了?” “小道长,他也是性子急……”灭绝弱弱道。 “师太放心,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不会杀他滴。”秦行之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正所谓家有家规,他冒犯了恨天宫主人,不惩罚也不合适。” “我这就把他关进牢房!”灭绝大喜。 “不用那么麻烦。” 棒槌再次飞起,在空中震动发出古怪的响声。 长老忽然脸色一变,惊恐大叫:“不,住手!” 众人面面相觑,他怎么了? 哇的一声,长老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迅速变得委顿,软软倒在地上。 这并不是结束,变化仍在继续。 肌肉开始萎缩,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头发一片片变成灰白。在众人惶恐的注视下,长老从一个肌肉发达的精壮中年汉子,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头儿。 就这一会儿工夫,他一辈子辛苦自残换来的修为,全部化为乌有! 这位长老的真实年龄至少得八十岁,一旦修为消失,精气神和普通老头儿没有任何区别,自残带来的伤害却不会消失。因此,他现在就是个垂死的老人。 秦行之招手收回棒槌,耸耸肩:“敢对恨天宫主人不敬,还有什么资格修炼恨天法门?” 包括灭绝在内,所有人都吓傻了。 棒槌竟然能把修为废掉,这……太可怕了! 阴险的恨天,预先在修炼法门中给后人埋下了各种制约手段。废掉修为看起来很神奇,但想想连心灵控制的后门都有,这又不算什么了。 秦行之看向灭绝:“师太可有什么要说的?” “啊?不……没,没有。” 此时此刻,灭绝再不敢闹任何情绪。超级高手又如何?棒槌一响,下场也得和地上垂死的长老一样。想他灭绝做出多大牺牲,才修炼到现在的实力,凭空被废掉修为躺地上等死,还不如主动抹脖子呢。 秦行之拍拍掌:“很好,那贫道可要说几句了。” “请小道长指示。”众人齐刷刷躬身。 强横这玩意儿见仁见智,恨天宫人虽然脑残,还不至于达到明知作死还硬不低头的境界。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法太憋屈。 “贫道命令你们,向大齐投降。” 小道士开门见山,直指主题。 众人都看灭绝。 灭绝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遵命!” “作为挟持皇帝的罪魁祸首,杀入圣必须入京接受人民的审判。对了,还有你灭绝,恨天宫主作为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 灭绝满脸苦涩:“是。” 杀入圣忍不住开口反对:“小道士,挟持皇帝是我自己的主意,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师尊事先并不知情,能不能……” 他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进京后难脱一死,就算秦行之发怒,现在就废掉他的修为也无所谓,至少以他的年纪,还不至于躺地上等死。 秦行之并不打算废掉杀入圣的修为。 长老属于特殊情况,如果不是他杀了很多大力营战兵,小道士也不会动手。将心比心,人家修炼全靠自残,练出点东西确实不容易。 “不错嘛,老杀倒是挺有孝心。不过这没得商量,你说大齐耗费钱粮,跑恨天宫干嘛来了?找面子!灭绝不入京请罪,这面子就找得不够足,大齐肯定不撤兵。” 想了想,秦行之继续道:“你也别太担心,根据贫道对皇帝的了解,他不一定会杀你们。” 这又是句忽悠人的话。 大齐皇帝说话,很多时候真不一定好使,这事儿主要还得看大臣们的意思。当然,杀入圣不懂大齐规矩。 灭绝开口道:“杀入圣不用多说,如今恨天宫有了主人,我这个宫主没了存在的必要。如果我死能换来大齐原谅恨天宫,也算我死得其所。” 秦行之撇嘴,鄙视一番灭绝的高风亮节,继续道:“另外,当初追杀道爷的五个长老,贫道只见到一个,其他四个人呢?” 恨天宫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小道士会废掉长老的修为,原来是记仇。当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长老主动挑衅在先嘛。 灭绝摇头:“他四人尚未回山。” “没回来?这不可能吧。” 正在迷惑,耳边传来李奉常的声音:“秦道友不用找了,那四个长老已经被贫道处理掉了。” 又是类似传音入密的手段,除了秦行之能听到,超级高手灭绝有察觉,别人都听不见。 “这样啊……也算替大力营报仇了。” 李奉常没继续搭话。大力营并没有全军覆没,但现在正事要紧,谁都不知道大齐何时会进行下一次攻击,先让小道士糊涂着吧。 秦行之用棒槌敲打手掌,灭绝等人一阵眼皮跳。 “现在,我们谈谈恨天法门缺陷的事。” 唰—— 恨天宫人火热的目光集体投向秦行之。 第305章 那叫生理冲动 连殿外的李奉常都是一愣,没想到小道士会主动提起恨天法门的缺陷。他准备干什么?难道要把正常的修炼法门传给恨天宫人?打死李奉常都不信,没见到好处,小道士会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秦行之笑道:“很意外?没必要,贫道是好人!” 众人不敢反驳,心中当然很不服气。 “你们摸着良心说,贫道可害过你们?接收奴隶,那是两国皇帝的交易,我就是个执行者。老杀带我下山威胁大齐军,我也去了,对吧?” 杀入圣心说,你倒是不想,可你反抗得了吗? “我还帮你们打开恨天宝藏,替你们找了一个主人,这难道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是,我确实废掉了这位长老的修为,可那也是他对恨天宫主人不敬在先,你们应该感谢我!谁敢说我是在报仇,道爷啐他一脸。” 恨天宫人想想,居然觉得挺有道理。 如果抛开恨天宫主人是根棒槌,并且被秦行之控制的悲惨事实,若是有人敢对主人不敬,碎尸万段都不为过,无论这人是谁,即使灭绝也一样。 “现在明白了吧,贫道绝对是好人。像我这样的好人,怎能明知你们的修炼法诀有缺陷,却不闻不问呢?这不科学!” 灭绝拱手:“小道长,莫非您真的……” “完善法门,去掉缺陷,从此恨天宫人不再受自残之苦,快快乐乐修炼,完完整整做人。” “多谢小道长!” 众人轰然跪倒,这次是心悦诚服。 固然由于二百多年洗脑教育,他们能理直气壮自残,但大家心里其实也明白,自残不是什么好事。辛苦寻找白马山血统,为的不就是不用自残嘛。 秦行之哈哈大笑:“都起来,不要崇拜贫道嘛。” 自残什么的,道爷才无所谓呢,但自残中隐含着对契丹人的狂化效果,这就不好玩儿了。 说起来恨天也挺神奇,当时契丹人还是一盘散沙,他怎么就能未雨绸缪到如此境界?仿佛知道未来契丹一定会建国,恨天宫要想安全,必须克制契丹人。 狂化的契丹人绝对是个坑,对周边国家有害,契丹人自己估计也不会乐意“被”狂化。 身为汉人,又是孙蒙的好朋友,小道士必须替大齐考虑,把这个不稳定因素消除。 身为契丹都林牙,又拿了耶律宗全的天大好处,小道士觉得,他也有义务替契丹人把这个倒霉东西去掉。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既然棒槌成了恨天宫主人,为了棒槌兄的体面着想,也不能让它的手下都缺胳膊断腿吧?灭绝这些已经自残过的是补不回来了,好歹以后新收的弟子能是个正常人。 当然,秦行之下意识逃避这个想法,因为这分明是把棒槌当成有思想的活物对待。 众人站起身,殷切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命灭绝把恨天宫典藏的法门拿来。 灭绝兴奋地答应一声,身体一晃就消失不见了。过了不到三个呼吸,噌一下又出现在大殿内,屁颠屁颠将一本薄书交给秦行之,然后万分期待看着他。 秦行之快速浏览了一遍,叫道:“准备笔墨。” 噌——灭绝又消失了。 “你师尊玩儿瞬移上瘾了这是。”秦行之好笑的对杀入圣道。 杀入圣讪讪而笑,心说你根本不明白,完善的修炼法诀对师尊大人意味着什么!他老人家固然实力强横,可割的地方太让人憋屈呐。这么多年,没练得心理变态,足见师尊意志强大。 能停止自残,孙子才愿意割命根子! 而且……说不定还能剩点儿? 灭绝弄来笔墨纸砚,秦行之不假思索,唰唰唰一通疾书,很快就写完一套新的修炼法门。 真的假的? 殿外的李奉常有点不相信。他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恨天法门,恨天加的那些料,连学识渊博的崂山道长,都不敢保证能全部找出来,更不用说去除了。 李奉常研究过有缺陷的法门,又是真正的聪明人,小道士一说要解除自残的缺陷,他就猜到了小道士的目的。 这是好事,对大齐、契丹,乃至恨天宫都有好处,李奉常举双手赞成。 问题是,小道士凭什么能这么轻松去掉法门缺陷? 除非……他写下的是真正的完整修炼法门。 李奉常早看出来了,小道士之所以能克制恨天宫人,依靠的绝对还是恨天设置的后门。要知道他李奉常都无法废掉长老修为,只能整体震成肉泥。想实现这种废掉修为的效果,只能是一开始就预埋了阴暗手段。 那么如果他写下真正的法门让恨天宫人修炼,以后还怎么克制他们? 如果说不是完整法门,李奉常很难理解,秦行之能这么快找到去掉自残缺陷的方法。 秦行之肯定读过恨天法门,可这么点时间,他不可能有什么深入研究,更不会有亲身体会。毕竟,修炼恨天法门的是棒槌,不是小道士。 正想着,从殿内传来灭绝颤抖的声音:“这,这果然是真正的恨天法门,多谢小道长!” 同时传来的,还有众人的欢呼。 李奉常终于忍不住了,传音问:“秦道友,你真把完整的恨天法门传给他们了?” 秦行之摇头:“我不傻。” 灭绝心情激荡,没注意到李奉常传音,噌一下窜到秦行之面前,哈腰仰头问:“小道长有何吩咐?”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师太好歹是一代高人,别忽然变得这么谄媚行吗?这不符合您的角色定位。另外,您也别太激动,割掉的长不回来。” 灭绝讪笑:“不要紧,不要紧……” 每次自残的屈辱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秦行之扬声道:“真正的法门交给你们了,从此以后你们要修炼新法门,不要再自残了,贫道看着怪不落忍的。这有缺陷的害人玩意儿,赶紧烧掉。” 灭绝犹豫了:“可……这是恨天大人留下的。” “贫道问你,这是恨天亲手写的吗?” “那倒不是。” “这不就得了。灭绝,你还是没弄明白啊。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贫道就给你解释一二。都说只有白马山血统才能打开宝藏,那么,为什么贫道就进去了?还有契丹,为什么巴巴求贫道给他们造字? 正所谓三人成虎,有些东西时间长了就会走样,语言如此,文字记录的东西它也一样,区别只是坚持时间长短而已。你们珍藏的这本害人法门,绝对曾经被篡改过,至于是谁,贫道就不清楚了——也许是某个资质太差,只能靠自残激发潜力的家伙吧。 至于说恨天宝藏,也绝不是只有恨天后人才能打开。你想啊,连你们都不在乎绝后,恨天那么牛逼的人物,怎么可能儿女情长?这不科学。” “可是,恨天大人确实宠爱金美女……” “别扯淡了,那叫生理冲动!这方面你不懂,贫道比你经验足。总之一句话,恨天宝藏,有缘人得之。我……不对,我的棒槌,正是那个有缘人。” 换成别人这么信口雌黄瞎忽悠,灭绝早暴怒了。可秦行之手拿棒槌,又刚刚给他们写下新法门,灭绝即使不服气,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但也不能说秦行之完全没道理。 至少,小道士能进恨天宝藏就完全没法解释。 灭绝越想越糊涂,莫非小道士说的才是真相,恨天宝藏并不是必须白马山血统才能打开,有人篡改了恨天的原意?这么说来,法门确实也有可能被篡改过? 忽悠瘸灭绝,秦行之转向杀入圣:“既然说到这儿了,金大丫的荒唐事也该停止了吧?堂堂恨天宫人,个个都是高手,居然任凭一个女人胡搞,你们对得起恨天吗?” 杀入圣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杀了她。” 早烦透了金大丫,如今恨天宫有了主人,而且不是她的血脉,她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留着干嘛? 秦行之连忙叫住杀入圣:“等等,你这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惯不好,得改。金大丫确实挺恶心人,但还不至于死……咦,你这么恨她,别告诉贫道,从大齐来恨天宫的路上你没把持住,否则道爷必须质疑你的品味了。” “绝对没有!”杀入圣急了。 “那就好。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杀入圣没法反对小道士,两人扔下灭绝等人,一起出门直奔金大丫的住处。李奉常并没有跟过去,而是转身去了牢房。如今秦行之是恨天宫“太上主人”,不需要李奉常保护。 大殿内,灭绝等人面面相觑。 良久,地上长老的呻吟声惊醒众人。 灭绝皱眉看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恐怕熬不过一刻钟。诸位,到底是同门一场,我们给他个痛快吧。” 长老们点头称是。 灭绝抬手一点,老头儿立刻气绝。 找来几名弟子将尸体抬走埋葬,灭绝和长老们继续看着桌上的新法门发呆。 “宫主,您真要去大齐认罪?” 灭绝抬头看了眼问话的长老,苦笑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不瞒诸位,这些天我一直心神不宁,我们不能出手,契丹人又迟迟不到,恨天宫能否击败大齐军,我自己心里也没谱。说起来,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至少应该能保全恨天宫。” 众人齐声叹息。 “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何小道士能打开恨天宝藏,这和恨天大人的吩咐完全不一样。”有人说道。 灭绝笑道:“汉人有个说法,叫做‘天意’。我们恨天宫不敬老天,恨天大人就是我们的天,焉知这一切不是恨天大人的意思?况且,恨天宫主人固然是……一根棒槌,可它和金大丫毫无关系,我们现在,以及未来,都不用看金大丫的脸色,这么想想……” 灭绝忽然提高声音: “还真他么爽!” 第306章 朕觉得还没做够 “……就这样,我家棒槌成了恨天宫主人,换句话说,现在恨天宫由贫道做主。” 这是在恨天宫牢房。 秦行之身旁是杀入圣和看守弟子杀发,对面则是大张着嘴巴的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崂山道长李奉常嫌牢房光线不好,进来转了一圈,跑外面喝茶去了——秦行之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大晚上的,外面光线怎么就比屋里好了? 秦行之刚刚说完棒槌成为恨天宫主人的经过。 这绝对是露脸的事儿,以小道士的秉性,不跟人吹嘘能活活憋死。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但这并不要紧,能说的那些已经足够吹嘘了。 过了好一会儿,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几乎同时开口。 耶律宗全愤愤不平:“你中午就成了恨天宫主人,到晚上才来牢房见朕,就这么晾了我们父女一下午?” 阿朵儿咬牙切齿:“告诉我,那女人,你肯定已经把她杀了吧?” 秦行之愕然,这两人关注点都不太对啊。 “两位,我耍威风露脸啦!” “废话,朕担惊受怕了足足一天一夜!” “闻道,那女人侮辱过你,你绝不能放过她!” 秦行之气乐了:“首先,陛下您是契丹皇帝,听说年轻时是有名的勇士,担惊受怕这个词儿,你用起来不合适吧?而且成恨天宫主人的也不是我,是我的棒槌。其次,阿朵儿,贫道再重申一次,我没有受过侮辱!” “我知道闻道心里苦,不愿承认……” “你……好,贫道不妨告诉你,我已让人带金大丫下山,把她送到汉人村庄自生自灭。你看,这已经充分说明,她当初没得逞,否则我会放过他?” 阿朵儿幽幽道:“我懂,你们汉人讲究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那是读书读傻了的文人,我是道士!” “闻道才华横溢,当然是文人。” 秦行之张口结舌,指着阿朵儿愣是说不出话来。 杀入圣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开口道:“我可以替小道士证明,他确实没有被金大丫侮辱。” “我才不和抓皇帝成瘾的人说话!”阿朵儿怒视杀入圣。 杀入圣只好讪讪闭嘴。 秦行之不理会弱智的契丹公主,看向耶律宗全:“陛下应该明白,贫道说了算,这代表了什么。” 耶律宗全面色凝重:“朕明白。” 这是明摆着的,首先大齐和恨天宫估计是打不起来了,小道士得到恨天宫这强大的势力,怎么可能白白损耗?恨天宫人都听他的,估计他会交出灭绝和杀入圣,平息大齐的怒火,保全其他人。 平心而论,如果耶律宗全得到恨天宫,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手,这可是能让小道士和各国平等对话的强大势力。 总之一句话,大齐找回面子,小道士成了一个强大势力的主人,从此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唯一吃亏的就是契丹。 该有的威胁照样存在,恨天宫还是契丹克星。 说句不好听的,放不放耶律宗全,还得看小道士心情如何。契丹比大齐更惨,连找回面子的机会都没有,大齐好歹还能用人命堆,在恨天宫狂化神通克制下,契丹人再多也是渣。 形势很不乐观呐! “陛下明白就好,那您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 耶律宗全一愣:“去哪儿?” “去大齐军营呗,还能去哪儿。” “什么?”耶律宗全色变,“你要把朕交给大齐!” 换秦行之发愣了:“陛下为什么这么说?贫道悲天悯人,打算连夜带恨天宫人向大齐投降,放阿朵儿……咳咳,你们二位在山上我不放心,大家一起去也热闹嘛。我把你交给大齐干嘛?难道你终于看破红尘,不喜欢做皇帝了?” 耶律宗全连忙否认:“朕觉得还没做够。” “所以喽,你就多余担心,别说我没兴趣把你交给大齐,就是给,人家还不一定要呢。抓个皇帝回去还得花钱养着,也耽误不了你儿子登基,傻子才干。放心吧陛下,等投降的事儿办完,贫道就让人送你们回临潢。” 耶律宗全讪笑:“朕误会都林牙了。” 秦行之从阿朵儿怀中接过狐狸,对杀入圣道:“老杀,你带陛下和阿朵儿去找你师尊汇合,贫道还有点事和李道长商议,一会儿就到。” 说完,抱着狐狸去外面找李奉常。 月光下,李奉常正悠然自得坐在自备桌子前喝茶,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固然是世外高人,讲究宠辱不惊,可能消弭一场战争,总归是件大好事。 李奉常挺佩服自己:让小道士研究大门,这事儿办得,太宜当了! 秦行之好奇地敲敲桌面:“嘿,还梆梆响,这幻术牛呀,跟真的似的。” 李奉常乐了:“不学无术的小道士……这就是真的。” “啊?这么大一张桌子,你居然能藏在身上,李道长,得亏你没超市可逛,否则人家非破产不可。” 李奉常不懂什么叫超市,小道士经常说些奇怪的词儿,他已经习惯忽略了,笑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世上有乾坤袋、储物戒一类法宝?” “储物戒!”秦行之两眼放光。 论专业素养,老道和秦行之是一路货。可秦行之有个梦中世界,或者说前世记忆,储物戒这种东西,那是仙侠小说里修真者必备的法宝。这么说吧,没个储物戒,出门都不好意思自称修真者。 李奉常点头:“正是储物戒。” 秦行之眼中冒出贪婪的光:“这玩意儿您有多余的没?送……呃,贫道用法宝跟您换!” 托恨天的福,穷道士如今也有法宝哩。 李奉常没好气的摆手:“秦道友,你要储物戒也是摆设,它需要真元才能打开,请问你有吗?另外,说好了先办正事,别告诉贫道,你过来找我,又打算推销你那些法宝。” 秦行之颓然:“这也要真元,那也要真元,太欺负道士了……你瞧着吧,等贫道练出真元,储物戒我弄十一个,一根指头戴一个。” “咦,那还剩一个呢?” “用它砸核桃。” 李奉常摇头而笑。 “李道长,您给看看胡一菲。”秦行之想起正事,“她一直变不回人形,是不是出问题了。” 李奉常偷窥小道士期间,早就暗中观察过胡一菲,根本不需要再次查看。他摆摆手:“没什么问题,相反,这是好事,她妖丹纯净圆如,已到了质变关口,很快就会突破到新境界。” 秦行之糊涂了:“这不对吧,她变成这样,是因为妖丹受损,怎么就纯净圆如了?这不科学啊。” “受损?”李奉常再次观察胡一菲。 “秦道友,贫道确定,她的妖丹绝没有任何损伤,反而比以前更加纯净圆如,绝对是要突破了。你说的受损,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把胡一菲对战五长老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奉常赞叹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狐狸精!这么说,你的棒槌是那时第一次表现异常的?奇怪……” “别奇怪了,贫道担心着呢。不是不信你,如果她没问题,是在突破,为什么好像变成一只普通狐狸,对我问话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有智力的妖怪?” 李奉常解释:“秦道友应该知道,金丹也好,元婴也罢,本质是元神和真元的结合,所谓‘姹女婴儿’是也。道士破丹成婴,都要元神收回金丹,此时神识内敛,只能靠本能行事——世上有不少疯道士的传说,正是因为道士正在突破关口,神识潜藏,本能做事,就显得疯疯癫癫,才会被人看成疯子。” “您是说……” “不错,胡一菲没变傻,只是元神藏进妖丹,本能控制身体。换句话说,突破之前,她的表现和一只普通狐狸没什么两样。” 秦行之半信半疑:“那她还知道找我,也没直接跑进山里做野兽?”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心誓的作用吧。” 对李奉常的学识,小道士还是十分信任的,既然他说胡一菲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秦行之总算是放下心来。 现在唯一无法解释的是,胡一菲明明妖丹受损,被棒槌打回肚子前小了老大一圈呢,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所谓的“纯净圆如”? 李奉常也迷惑,可惜他同样想不通。 就像小道士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修道,某些方面是很科学的。无论道士的金丹,还是妖怪的妖丹,损耗就是损耗,不存在越损伤越精炼的说法,否则大家也不用修炼了,干脆没事儿拿金丹撞树玩儿吧。 胡一菲因祸得福,这其中必然有原因。 比如,妖丹在返回丹田的那一刻,被某神奇的存在修复损伤,甚至修补妖丹原先的缺陷,生生把它变得纯净圆如,达到突破的临界点。 那么,这能修补妖丹的神奇存在,又是什么? 李奉常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秦行之手里的棒槌。 鸿蒙派的这件掌门信物,恐怕不简单呐! “李道长。” “嗯?”李奉常被打断思考。 秦行之问:“胡一菲成功突破,应该更厉害了吧?” 李奉常点头:“妖怪九转化形,每次突破成功,别的不敢说,妖力肯定越来越纯净。” 秦行之满脸向往:“也不知能多画几张符……” 怀里的狐狸明显颤抖了一下。 第307章 您说是就是吧 秦行之一心指望,李奉常能驾起一阵妖风……不对,使个道家法术,把大家直接带进中军大帐。这样不仅避免可能被当成箭靶子的危险,最关键的是——它能露脸装逼! 可惜李奉常断然拒绝了小道士的请求。 理由相当传统,所谓“修道人不随意显露法术”。 秦行之很不以为然,你李道长可没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显摆法术。大街上发掌心雷,半空搞出个巨大巴掌拍貔貅,甚至皇帝遇刺,当着满朝文武玩儿防护罩……现在你跟道爷说,不随意显露法术? 太虚伪了! 什么,你说那要么情况紧急,要么是被贫道怂恿?别逗了,你是高人呐,哪会随便被人一怂恿就上当,还不是你自己想显摆。 贫道好不容易当一回话事人,想顺便装个逼,你就推三阻四了。 没办法,大家一起走吧。 大齐军营往前挪了老大一块,这次众人还没到山脚下,警告箭矢就射了过来。 “队长别开枪,自己人!”秦行之大叫。 对面将军借着月光一看,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说话的人自己认识,上次见过的小道士嘛。 将军微微沉吟,厉声叫道:“兀那道士,大将军说了,你是冒充的!你带这些人过来,准备干什么?告诉你,大家堂堂正正打一场,没问题,你若是妄想偷营,咱们的床弩也不是吃素的。” 杀入圣忍不住吐槽:“大齐人真不要脸啊。上次我带人冲营,二话不说就放床弩,这是堂堂正正打一场?用投石车梨平山麓,这也是堂堂正正打一场?”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懂什么?打仗靠谋略靠技术没错。愣冲愣撞,野蛮人所为,文明人不屑为之。” 躺枪的耶律宗全翻了个白眼。 嗖—— 将军再次射出一支箭。 “嘀咕什么?回答本将军的问题。” 秦行之叫道:“道爷带人大摇大摆过来,这是偷营的态度吗?你看清楚,这次没人掐我脖子,是道爷当家做主!赶紧去回报你家大将军,就说恨天宫要投降。” 将军想了想,冷笑起来:“小样儿,还跟本将军耍计谋……我懂,放你们去见大将军,然后你们暴起偷袭,刺杀大将军,是吧?” 喇叭一放,对身后传令:“床弩准备。” 呼啦,床弩成排推出。 灭绝怒了:“欺人太甚!小道长,要不咱们干脆不投降了,你带我们,先灭大齐军马,再灭契丹,灭高丽,灭大齐,打一个大大的江山,你自己做皇帝。” 耶律宗全听得胆战心惊,十分担忧秦行之会动心。 秦行之沉吟:“似乎挺有意思。等贫道做了皇帝,先宣布佛门是非法组织,儒家是邪教,再下旨让天下所有人修道,大家一起做道士……李道长,你说这样一来,道祖他老人家会不会高兴得亲自下凡给我颁奖?” 李奉常叹口气:“秦道友何必开这种玩笑,贫道出面就是。” 秦行之偷笑,让你看道爷的热闹。 往前走了一步,李奉常朗声道:“这位将军,贫道是崂山华盖派李奉常,烦请回禀你家大将军一声,就说贫道保证他的安全,恨天宫人确实是来投降的。” 将军半信半疑:“您是崂山道长?有证据吗?” 李奉常微微一笑:“谁敢冒充崂山道长。” 这话说得够霸气,秦行之腹诽,至少灭绝冒充你绝对不会有心理负担。然而将军就吃这一套,在大齐人看来,崂山道长这种神仙人物,确实没人敢冒充。 “是,末将这就回禀,请道长稍候。” 他是不认识李奉常,否则能立刻把人让进大营。 大将军能被委以重任,本来就是够分量的朝廷高官,自然是见过李奉常的。听到回报,躲在人堆里往外一看,站在前面的确实是崂山道长,顿时心神大定。 拨马来到阵前,拱手行礼:“末将恭迎李道长。” 李奉常矜持地笑了笑,回头看看秦行之。 小道士酸溜溜撇嘴,看什么看,不就是露脸了嘛。 “随道爷进大营。” 秦行之一挥手,众人在他的带领下,直奔大齐军营。李奉常主动让到后面,让大将军很是诧异。他也认识小道士,知道对方和李奉常关系不错,然而堂堂崂山道长,居然甘愿做陪衬,却是大将军没料到的。 大将军传令所有将领到中军大帐。 于是等秦行之等人进入中军帐,里面早就站满将军。不客气的说,如果灭绝现在出手,轻轻松松就能一锅端,大齐军必然群龙无首,不用打就乱了。 可大将军一点都不担心,崂山道长来了,他怕个毛。 秦行之把来意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惊呆了。 良久,大将军才开口:“小道长的意思是,不用讨伐恨天宫了?” “废话,人家都投降了还讨伐个什么劲?瞧见没,这位独臂哥就是杀入圣,而贫道身后的老帅哥,正是恨天宫主灭绝。人家主动过来认罪,随便大齐处置,这面子难道找得还不够?” “足够了……” “所以嘛,赶紧凯旋回朝呗。” “可是……”大将军满脸迷惑,“为什么?” 秦行之顿时精神一振,总算轮着道爷露脸喽。刚要开口炫耀,灭绝在身后扯了他一把:“小道长,能否给恨天宫留点面子?” 拜棒槌为主人,传出去可不怎么体面。 这是恨天加料和心誓最大的不同。胡一菲立了心誓,心甘情愿崇拜秦行之,她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恨天留下的后门就差多了,棒槌一发威,灭绝等人立刻无条件拜服,可一旦棒槌没动作,他们也就逐渐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秦行之不解:“什么意思?” 总不能说恨天宫人忽然洗心革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吧?那么一来,道爷还怎么装逼露脸? 李奉常咳嗽一声:“小道士因缘际会,已经成为恨天宫主人,恨天宫上下无条件服从他。” 秦行之这才明白灭绝的意思。 众将军也恍然大悟。 同时,看小道士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别看这些人似乎信心满满,其实对能否战胜恨天宫也没谱。人家的高手,连床弩击中都杀不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上次杀入圣带人冲营,更是让大齐军付出了不小伤亡。 大齐军和恨天宫,说白了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如今小道士成了恨天宫主人,岂不是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半点实权的小小侍读? 大将军比较了解秦行之,心说凭小道士那点水平,再怎么折腾,也没半点机会成为恨天宫主人。看来,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崂山道长帮忙了,毕竟两人关系一向不错。 至于说李道长为何自己不做恨天宫主人? 这不是废话嘛,人家李道长是神仙般的人物,恨天宫这点势力,他根本不会在乎好不好。 大将军拱手行礼:“李道长慈悲为怀,末将代大齐将士谢谢您。” “哈?我是恨天宫主人!” 秦行之急了,这大将军脑子进水了吧,明明是道爷露脸的事儿,怎么变成李奉常的功劳了? 大将军一笑:“当然,也要谢谢小道长。” “本来就只能谢我,没李道长什么事!” “呵呵……您说是,就是吧。” 灭绝不甘寂寞,怒道:“咱不投降了!灭契丹,灭……” 秦行之瞪了他一眼:“灭什么灭,你姓灭,贫道不姓。算了,这种事跟你们凡人也说不清楚,我还是回京跟胖子吹嘘……呃,汇报吧。这位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兵?” 大将军摇头:“暂时还不行。小道长别急,听末将解释。没有圣旨,末将无权擅自退兵。因此,这事先要奏报朝廷,陛下圣裁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真麻烦……那灭绝和杀入圣先交给你们了。” 大将军连忙叫道:“这恐怕不妥吧。他二人武艺高强,万一……” 秦行之笑了:“你不相信道爷,难道还不信李道长?放心,他们不会刺杀你,贫道以崂山道长的名誉发誓。”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奉常的名头比自己这个小道士好使。既然这样,当然要搬出李奉常压阵脚,万一灭绝真出幺蛾子,那也是李奉常背锅。 李奉常显然不想背这个责任:“依贫道看,不如先带灭绝宫主二人回山,等圣旨来了再说吧。这位将军,既然恨天宫已经投降,你大可派人上山接收防务。” 大将军笑了笑没说话。 我接收个毛的防务,一座破山而已,再说了,恨天宫又不是大齐领土。 李奉常笑眯眯看了眼一直没作声的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对小道士的保证并不完全放心,他宁愿做缩头乌龟,也不想引起大齐将军的注意。万一这些人知道他是契丹皇帝,把他扣押起来,那可就糟糕了。 听说汉人有传统,抓皇帝是顶级大功劳——当然,这里一般指外国皇帝。 冷不丁被李奉常看了一眼,耶律宗全心里怦怦直跳,这道士难道要玩儿什么花样? 只听李奉常说道:“小道士是大齐官员,他成了恨天宫主人,那么,恨天宫,以及恨天宫所在的白马山,按道理来讲,就该是大齐领土。” 耶律宗全骇然抬头。 按道理讲?这他么是谁家的狗屁道理?! 第308章 到底谁是主角 身为崂山道长,李奉常不参与世俗争斗。 但我们不要忘了一点,他也是大齐人,亲人就生活在大齐。当初押送金三胖的大齐战兵遇上契丹人,连武器都举不起来,李奉常就老大不高兴。由此可见,他并非不在乎大齐的国际地位。 套句后世话,那就是道法无国界,道士有祖国。 如今有机会坑契丹一把,李道长也没能免俗。 耶律宗全当时就沉不住气了:“不可!” 唰—— 所有人看向耶律宗全。 这家伙什么来头,竟敢反对崂山道长。 “哦,陛下有不同意见?”李奉常貌似恭敬地笑道。 陛下……这是契丹,他不会是契丹皇帝吧? 将军们眼中顿时冒出贪婪的光芒。自古以来,擒获番邦皇帝,那都是妥妥的灭国之功。你别管事实上人家还有没有继承人,理论上,抓住人家的皇帝就是灭国,功劳足以封侯拜相! 所有人都热切地看向大将军。 秦行之生气了:“没错,这位正是契丹皇帝陛下,你们打算抓他回大齐邀功请赏?抱歉,贫道不同意!” 大将军沉默片刻,说道:“小道长误会了。两国皇帝陛下边关结盟,至少在恨天宫这件事上,契丹是大齐的盟友,末将怎能冒犯契丹皇帝?” 将军们这才反应过来。 对呀,现在抓契丹皇帝回去,等于主动背信弃义,置大齐皇帝陛下于何地?文臣最讲究名正言顺,这不仅不是功劳,说不定还得倒大霉。 耶律宗全松了口气,递给秦行之一个赞赏的眼神。 没想到这贪财无底线的小道士,关键时刻居然很讲信誉,十万两黄金没白花呐。 还别拿承诺说事儿,耶律宗全这个皇帝,最了解口头承诺的不可靠了。换成普通人还有可能一诺千金,越是聪明人,越不把承诺当回事。因此耶律宗全坚信,小道士能替他说话,绝对是十万两黄金底子打得好。 至于阿朵儿……耶律宗全早就看出来了,秦行之根本就没把阿朵儿当回事。退一步讲,就算他真让人抓走,完全不耽误秦行之的事儿好不好? 耶律宗全看着小道士:“都林牙,你看李道长方才的话,是否……” 秦行之打断他:“贫道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都林牙,你不能这么做!要说官员,你也是契丹官员,还是顶尖高官,比什么狗屁侍读强了不知多少倍,凭什么恨天宫就成了大齐的领土?” 秦行之满面诚恳:“陛下,这种事不能以官职大小来论,俗话说苍蝇再小它也是块肉,您不能看不起侍读。都是皇帝,都给贫道面子,分什么大小,对吧?” “那也不能说是大齐的领土,你可以谁都不给嘛。”耶律宗全退而求其次。 “贫道留着它干嘛?总之,就按先来后到的公认法则,白马山送给大齐了。陛下也别着急,等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哪怕是在大齐境内,贫道也送给你。” 耶律宗全还想反驳。 灭绝一瞪眼:“皇帝,你觉得你有资格反对吗?” 耶律宗全长叹一声,闭口不说话了。 他还不知道,恨天宫有了新的修炼法门,假以时日不会再对契丹人造成压制。即使知道也白搭,至少现在,恨天宫还不是他能招惹的。 看来,白马山让大齐占去,恐怕是不可避免了。 这算什么事儿?堂堂契丹圣山,居然成了大齐的领土……不过仔细分析,其实也没听起来那么严重。大齐对契丹国土一向不怎么感兴趣,白马山又深入契丹境内,大齐真不一定能派兵驻扎。 时间长了,荒废掉都有可能。 再说了,这可是恨天宫的大本营,他们听从秦行之命令,把白马山献给大齐,不等于就鸟大齐人。 耶律宗全郁闷地想,有道士,就是牛! 等朕回归都城,立刻进行改革。就不信了,等我契丹也有了道门高人,就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当然,耶律宗全从李奉常的态度上能看出来,他之所以会提议白马山归大齐,根本原因在于,他把自己当成大齐人,才会主动为大齐谋福利。 契丹想利用道门高人,前提是必须让道士真正把契丹当成自己的国家。而道门的发源地是中原,如果不能把汉人地位提高到和契丹人一样,恐怕是不行的。 再想深一点,契丹人想拜师学艺,成为道门高手,必然需要熟读汉人书籍,否则根本不可能学会道法。 这样一来,小道士发明的契丹字,似乎完全没必要存在了,直接学汉字才更合适。而小道士分南北而治的建议,也仿佛是为耶律宗全的改革量身定做一样! 不能怪耶律宗全不坚持契丹传统,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明确的民族意识。 再说了,如果坚持传统只能被动挨打,学习汉人才有可能翻盘,你说耶律宗全,或者说全体契丹人,会选择哪一个? 见耶律宗全不反对,将军们十分兴奋。 如果说抓皇帝是灭国之功,那么把白马山变成大齐的领土,是更牛逼的开疆拓土之功! 虽说这个功劳主要是小道士的,可大家随便沾点光,那就是不可想象的大功,朝廷绝对亏待不了他们。 有功必赏,这是一个帝国存在的基础。 就说上次金家庄谋逆吧,大家都明白那只是个笑话,皇帝甚至直接把他们无罪开释了。可检举的行商,以及抓捕他们的方方面面势力,都得到了丰厚的奖赏。 大将军立刻下令,派一营兵马随秦行之上山,先把白马山划归大齐的事儿坐实了再说。 人家不敢接收灭绝和杀入圣,秦行之只能再带他们回去。刚出大帐,就见几百个大力营士兵列队站在外面,当先一人,正是大力营指挥使许天豪。 秦行之狂喜:“许将军,你们竟然没死绝!” 许天豪一滞,心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往前迈了一步,左手捶胸,满面激动地大声喝道:“大力出奇迹,敬礼!” 战兵们同时捶胸喊口号:“大力出奇迹!” 大力营人数少,编制却是正儿八经的“营”,许天豪也是正牌指挥使。问题是,他们不属于任何一军,也没算在这次讨伐恨天宫的部队中。 本来人数就不足,现在更是只有几百人,和一个“都”差不多,因此谁都看不上他们,借口他们不属于自己的部下,愣是把他们给晾了起来。 许天豪并不在意,建功立业固然是他的愿望,可他把小道士弄丢了,还有什么心情建功立业? 直到今天,听说秦行之来到军营,他立刻不顾一切带人,直接堵在大帐外等着秦行之。 秦行之眼圈红了:“奇迹,确实是奇迹。贫道跟你说许将军,这次我能不死,还咸鱼翻身,也是妥妥的奇迹,这事儿还得从我坐牢说起……” 好吧,这家伙一直没捞着显摆,都快憋坏了。 “小道长,是崂山道长救了大力营。”许天豪叫道。 秦行之一愣,回头看了看李奉常。 李奉常微笑点头。 “又是崂山道长!”秦行之有些气急败坏,“到底谁才是主角,还让不让人好好装个逼了?” 李奉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中传音给秦行之解释他救大力营的经过。小道士这才完全清楚,原来李奉常不仅杀了四个长老,还顺便救了大力营。 “许将军带大力营跟贫道上山,如今咱们翻身做主人了,你看谁不顺眼,随便欺负,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 …… 恨天宫中心大殿前广场。 来来往往的恨天宫弟子躲得远远的,能绕路尽量绕路,只因广场上某个小道士……手中的棒槌。 大家对恨天宫主人真心尊敬,即使它只是一根棒槌。但是那可恶的小道士,居然是棒槌的主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人想搭理他。而且那家伙十分讨厌,比如现在,一边和阿朵儿说话,一边竟然用棒槌敲打手掌。 “阿朵儿,你确定要走?”秦行之皱眉问。 阿朵儿抿着嘴点头:“父皇打算改革,我必须帮他。” 看了眼不远处正恭敬和李奉常说话的耶律宗全,秦行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改个毛革,做野蛮人不好吗?” “我们不是野蛮人!”阿朵儿提高声音。 “不是就不是,多大点事儿。听说你父皇连我造的字儿都不用了,准备直接推广汉话,让契丹人学汉字,这变得未免也太狠了点。” “父皇有自己的计划。”阿朵儿顿了顿,说道,“闻道,请回都城帮帮父皇,帮帮我,好不好?” 秦行之连忙摆手:“那可不行,贫道被俩皇帝忽悠来契丹做什么使节,差点连小命都搭上。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就等胖子圣旨一到,赶紧回家成亲呢。” 尽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可听秦行之这么说,阿朵儿心中仍然泛起悲伤,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秦行之偷偷观察阿朵儿的反应,呵呵笑道:“你父皇从来说一不二,别人根本不敢反抗,别说推行汉话,就是规定从此大家一起吃屎,他们也得欣然从命。所以,契丹少你一个真无所谓,你……跟我一起回大齐吧。” 阿朵儿幽幽看着秦行之:“你是大齐人,那里有你的师父、朋友,还有……红颜。可对我来说,契丹才是家乡啊闻道。” 秦行之暗叹一声,放弃劝说。 你一小姑娘,何苦这么忧国忧民?道爷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居然都没把你拐走,回去非让胖子笑话不可。如果不是道爷天(hou)生(lian)乐(pi)观,差点要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耶律宗全和李奉常联袂走过来。 第309章 朕给你留着 秦行之原本打算让恨天宫长老送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当然,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只送走耶律宗全,把阿朵儿拐带回大齐。 带一只契丹公主回家,这绝对是露脸了。 可惜阿朵儿并不愿意离开契丹。 抛开所谓“帮父皇”这个理由,阿朵儿以女性独有的直觉判断出,秦闻道对她似乎没多少感情,相对于她这个人,更感兴趣的是她公主的身份。或者说,带一个契丹公主回国的荣耀感。 否则,阿朵儿的选择恐怕会有所不同。 既然阿朵儿执意要走,秦行之想了想,觉得让恨天宫长老送人不合适。掐耶律宗全的脖子,小道士喜闻乐见,可掐阿朵儿不行啊。 正好,李奉常也要离开。 崂山道长一开始来恨天宫,主要是为研究恨天法门。后来大齐讨伐恨天宫,他不愿看到大齐军被灭绝击溃,只好留下监督灭绝。如今,真正的恨天法门小道士给他看过,恨天宫也投降了,过足旅游研究双料瘾的李奉常,就打算回崂山。 于是,秦行之干脆请李奉常送耶律宗全父女。 耶律宗全和李奉常走到秦行之面前。 耶律宗全首先开口:“都林牙,朕在临潢翘首以盼。” 李奉常不甘人后:“秦道友,贫道在崂山等你。” “停!”秦行之叫道,“你俩商议好的还是怎么地?贫道可没说要去临潢。至于崂山,去肯定是要去的,好歹等贫道成了亲,过足了……啊呸,我的意思是,道士很忙,我师父一直盼望我成家哩。” 耶律宗全笑了:“都林牙恐怕没什么选择。” “这话说的,谁敢逼道爷?” “你将白马山送给大齐,难道不需要商议两国边界划分?这事儿是你开的头,大齐朝廷肯定要让你来契丹处理,假如大齐皇帝求你,你能拒绝吗?”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李奉常说道:“秦道友,贫道来契丹前,曾和崂山诸位长辈研究过,你的问题,我们恐怕没本事解决。而且,现在看来,它也不一定是坏事。” “那您还让我去崂山?”秦行之失望了。 “崂山风景优美,上清宫环境清幽,过来住一阵子,洗涤一番心灵也是好的嘛。再说了,你弄到的那些法宝来历不明,贫道不敢随便收,可你自己拿着,万一被人认出来,恐怕很麻烦。你带它们去崂山……” “把宝贝藏起来!李道长说得太有道理了,贫道一定尽快去崂山。” “这就对……不对!你想什么呢?不是藏起来,而是大家一起辨别清楚,该送还的送还给人家,无主的也要搞明白用途。” 秦行之很不乐意:“送还,凭什么?” 小道士这辈子就没见过法宝,还打算靠它们换点好东西呢。毕竟金银对真正的高人,比如李奉常,没有丝毫吸引力,法宝就不一样了,换点丹药什么的,鸿蒙派好歹也能阔气一回。 李奉常被他贪财的样子气笑了:“秦道友,你以前喜欢金银……” 耶律宗全忍不住插话:“他现在也喜欢。” “好吧,你一直是个贪财的性子,如今得到这些法宝,不舍得送还给人家,贫道能理解。不过你想岔了,把人家门派的宝贝送回去,你觉得他们会少了你的好处吗?不是贫道自夸,有崂山道长背书,他们不仅会给你足够的报酬,还得欠你一个人情。” 秦行之半信半疑:“万一有人和贫道一样没节操……咳咳,万一有人就是不要脸呢?” “华盖派和鸿蒙派联手,谁敢?” 秦行之思考一番,点头:“知道李道长是为我好。行,等贫道成了亲,就带媳妇儿们去崂山旅游。” “啊?女眷就不用带了。” “那可不行,你一个禁欲的道士,完全不懂新婚夫妻根本分不开的道理。好了李道长,都是化神期高人了,还搞什么男女有别?” 李奉常心说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合着高人就不分男女了是吧?我就是成了神仙,那也耽误不了男女有别。 不过他也没继续反对,否则小道士缠杂不清起来没完没了。 李奉常转向耶律宗全:“陛下,你看是否现在就上路?” “李道长稍等,朕还有几句话和都林牙讲。” 耶律宗全拉着秦行之往远处走了几步,低声道:“都林牙,阿朵儿你不用担心,朕给你留着!” 秦行之乐了:“留着是几个意思?” “呵呵,都林牙就别装了,朕不信你不喜欢阿朵儿。” “喜欢确实喜欢,不过陛下,从贫道来契丹,你就一直往外推销阿朵儿,我可以理解为你怕耽误了女儿。可现在你都打算改革了,以后无论契丹人还是汉人,有才学的肯定越来越多,你又何苦盯着贫道不撒手?” 耶律宗全心说,你以为我想?你他么莫名其妙拥有了恨天宫,契丹要想不受欺负,全指望你,朕放手才是脑子有问题。 “都林牙不必多问,总之一句话,阿朵儿看不上别人,朕也一样。朕会替你盯着,谁敢动坏心思,朕立刻弄死他!……不过你也替阿朵儿想想,别让她等太久。” “算了,随便您。”秦行之满脸无奈。 至于心中是否窃喜得意,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两人回到李奉常面前,耶律宗全冲李奉常点头表示可以走了。李奉常朝秦行之打了个稽首,将拂尘往外一扔,呼啦一下变成巨大一团裹住二人,随后带着拂尘升到高空,猛然一个加速,瞬间消失不见。 “又显摆……”秦行之酸溜溜嘟囔。 大齐军派出的一营人马正在白马山勘察。 既然要把白马山变成大齐领土,那么一个恨天宫,甚至一座白马山远远不够。什么叫领土?不是说派兵驻守就是领土,必须有居民才算。而单独一座山,除了恨天宫这群高手,普通人是没法生存的。 周边草原,必然要划出一部分,供老百姓建立村庄、开荒种田。有没有人肯来是一回事,军队有责任把这一切先准备好。 因此,耶律宗全才有等秦行之去临潢商议边界的说法。他比不学无术的小道士更清楚,契丹肯定要吐出白马山周边一部分草原。 当然,这还是形式主义。 要知道,白马山孤悬契丹境内,四周都是凶名远播的契丹人,除非在大齐实在过得凄惶,一般人恐怕宁愿要饭,都不会来这里垦荒。 耶律宗全认为,时间长了,这块所谓的大齐领土,注定会荒废,最后仍然只留下恨天宫。 昨晚回到恨天宫,小道士告诉过耶律宗全,恨天宫法门经过修改,以后会逐渐对契丹人失去压制作用。如果这是真的,耶律宗全觉得,总有一天,即使不靠道士,契丹也有可能剿灭恨天宫——当然必须是小道士不当家作主,耶律宗全可不敢随便招惹道门。 大将军要给孙蒙写奏折,秦行之顺便也写了封信,让送奏折的信使带走。 毫无疑问,这封信里充满自夸。 随后,秦行之只能先住在恨天宫等待。 等了几天,圣旨还没到,老道秦寿来了。 秦行之接到山下大营报告,说有一可疑人物自称是他师父。开始他还不信,老道思念徒弟可以理解,但以他的为人,即使敢闯契丹,至少也得带熊六梅做打手吧? 看见老道,秦行之大吃一惊:“老道你还俗了?” 秦寿一身道袍破破烂烂,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样式,满身满脸都是黑泥,连头发都散开披在肩上,不认识他的人见了,绝对看不出他是道士。 “徒弟,道爷苦哇!” 秦寿嘴一瘪,大把年纪的人,抱着徒弟嚎啕大哭。 本以为契丹又不是龙潭虎穴,靠老道一张久经锻炼的好嘴,加上怀里的银子,怎么着也能顺利找到徒弟。谁知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太远,契丹人……根本就不讲道理! 大多数契丹人听不懂汉话,老道满肚子忽悠人的话,一点用处都没有。 拿银子出来更惨,不拿还好,一拿出来,对方立刻红着眼就抢。要不是老道见势不好一边扔银子一边逃,恐怕早被人活活打死了。 银子没了,嘴皮子用不上,老道只好依靠跳大神锻炼出的腿脚,在契丹四处流窜。饿了渴了,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偷偷找一家牧民解决,睡觉则尽量将就。 应该说他的运气不错,至少一路没遇上狼群。 也是祖师爷保佑,居然被他找来白马山。 见到大齐兵马,秦寿热泪盈眶,终于看见文明人了,道爷这一身本领,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结果哨探看他跟野人似的,完全不给他忽悠的机会,直接把他抓进军营。 不是老道及时喊出小道士的名字,他恐怕连大将军都见不着,直接就被砍了。 老道絮絮叨叨说完一路的经历。 秦行之叹口气:“师父,你又没有做冒险家的志愿,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契丹来历险,到底怎么想的?” “混小子,为师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嘛。” “啊呸,就算我有危险,你确定你能帮上忙?你冷不丁跑来契丹,这是祖师爷给脸,如果你被人打死,或是被狼吃了,徒弟去哪儿找你去?咱家那一大堆金银,你就甘心从此捞不着花?” “不甘心……” “再说了,你就做了个噩梦,连熊六梅那种智商都明白不能当真,你这是好东西吃多了,脑子长肥油了吧?” “道爷问你,遇没遇上危险?” “呃……那是凑巧。” “让人掐过脖子没?” “咦?”秦行之震惊了,“行啊老道,这你都知道,有点意思。” 秦寿夺回主动权,洋洋得意:“那是当然,为师的本事大着哩。再问一句,让人打得血池呼啦的,鼻子都塌了,有没有?” “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第310章 总感觉画风不对 恨天宫正殿前广场上,秦寿大呼小叫的声音传出老远。 “徒弟,再让它飞一个!” “真好玩儿……咳咳,必有蹊跷呐。来,让它在天上画朵花。咦,你这画的什么玩意,你家花长得弯弯曲曲的?爱死,什么叫爱死,道爷根本没听过。” “啊哈,这个为师认识,俩蛋!” “臭小子,忽悠道爷呢?分明是俩蛋,你跟我说它是……道祖在上,道爷还要脸,没你那么无耻,可不敢说那个字。再说了,你见过还是我见过?它根本不像……” 秦行之一招手,棒槌从空中飞回手里。 “师父,咱别玩了行吗?”秦行之苦笑,“SB你不认识,愣跟徒弟说什么蛋不蛋的,没得让有学问的人笑话。而且你看,那些人都拿眼瞪咱们哩。” 周围的恨天宫弟子心说,老子不光瞪你,还偷偷骂你祖宗十八代了呢。 棒槌成为恨天宫主人,经过灭绝等人的传达,所有恨天宫弟子都知道了。其实也不用怎么宣传,凡是修炼恨天宫法门的,很容易就能感应到,练成第一层恨天法门后的棒槌,充满不容冒犯的威严。 可就是这不容冒犯的恨天宫主人,居然被俩道士玩了一上午。指挥它老人家在天上飞也还罢了,那个可恶的老道,之前居然敲敲打打了半天,非说要研究研究。 怎么不去研究你祖宗十八代! 老道不以为然:“你管他们瞪不瞪眼,还能瞪掉你一块肉不成?不错,这是他们的主人,可它也是咱们鸿蒙派的掌门信物。道爷作为前掌门,研究一下有错吗?” “那您研究出什么了?” “呃,暂时还没有。”秦寿讪笑,随即一脸不服气,“话说回来了,这家伙也是看人下菜碟。当年为师成天搂着它睡觉,宝贝得不得了,也没见它听我指挥。你这小子以前动不动就喊不要它了,它居然……咦,你说这玩意儿不会是母的吧?” 秦行之茫然:“这跟公母有什么关系?” 秦寿一本正经:“不懂了吧,女人就爱这样,你越不在乎,她越缠你。” 秦行之鄙夷地看着他:“别闹了老道,你这辈子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就敢腆着脸跟徒弟谈女人。再说了,它充其量是件法宝,法宝分什么公母,照你这么说,找一公一母两件法宝,还能给你生小法宝不成?” “法宝也不能修炼啊。” “说过了,那是你徒弟帮它。” “你这小道士还真古怪,自己不能修炼吧,却能帮棒槌修炼,这都没法讲理了。” 秦行之毫不羞愧,满脸得意:“自己修炼算什么本领,是个道士都会。道爷这样的,那才是独一份的真本事。” 秦寿啐了一口:“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也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你要真有这本事,怎么不帮胡一菲修炼?她好歹是活的,比棒槌容易帮。” 仿佛是听见老道的话一样,狐狸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秦行之俯身抱起狐狸:“李道长说了,胡一菲正在突破境界,这当然也是我的功劳。” “但你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破。” “道爷不需要明白……懂了,老道你这是妒忌了。你这次独闯契丹,脑子恐怕被吓出了问题,世上哪有师父妒忌徒弟的?” “胡说八道,道爷不可能妒忌你。我是觉得,棒槌是祖师爷留下的道门宝贝,莫名其妙修炼成恨天法门,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胡一菲也一样,凭什么妖丹差点完蛋,还能突破?这些事加在一起,为师没法不替你担忧呐。” 秦行之相信,这才是老道的心里话。 “其实我也担心,不过担心没用,何必自寻烦恼。再说了,当初我们穷得当裤子,如今总算混出点名堂,就是再不妥,还能差到哪儿去?大不了和从前一样。” 秦寿瞪了他一眼:“穷至少还活着,你跑契丹来,可是差点丢了小命!” “如果保住小命的代价,就是失去一切,老道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秦寿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话有些强词夺理,毕竟即使小道士不来契丹,也不可能失去一切。可秦行之被利益诱惑来契丹,也是因为穷怕了,想再多收点“土特产”,你不能说他就做错了。 况且谁能想到,契丹之行会如此危险? 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寿一摆手:“儿大不由爷呐,道爷懒得管你,以后爱干嘛干嘛。” 说完转身要走。 秦行之叫住他:“等等。老道,求你一件事。” 老道看向秦行之。 “以后我再出危险,你能不能别二话不说就来找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你徒弟洪福齐天,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你老道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万一翘了辫子,哭都来不及。” 老道怒了:“你的意思是,我心疼徒弟错了喽?” “心疼徒弟没错,但做个梦就当真的,真没多少。” “道爷的梦一向很准!”秦寿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就说当年捡到你的前一天晚上,道爷睡在土地庙里,忽见有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进来,我还奇怪呢,这是土地庙呀,雷公跑来干嘛?” “这事儿你以前从没说过……师父,你不会是在现编吧?” 基于对老道品性的了解,秦行之有充分理由怀疑。老道跟徒弟从来无话不说,如果真有这事,他可能忍到现在吗? 老道气道:“道爷不说,自有我的理由。别打岔,听我说完。话说当时,道爷见他长得不像人,立刻明白我是在做梦了。那人跟我说,‘秦寿,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想过找个徒弟?’我回答,‘废话,做梦都想,没见你这梦里出现的家伙,开口都是问道爷这个?’ 他大笑几声,朝我一伸手,呼的一声就把我拉到半空中。这可把我吓坏了,明明知道这是做梦,可还是不由得害怕万一掉下来摔死。 他带着我飞呀飞,来到一条路上,指着路边一团东西说,‘瞧,那就是你的徒弟。’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奄奄一息的小孩——没错,那就是你!” “真的假的?”秦行之被震住了。 秦寿继续道:“为师当时也没当回事,醒来后一笑了之。可鬼使神差的,我故意按梦中的路线走,你猜怎么着,竟然真让我看见了你!” “所以你并不是凑巧捡到我?” “对啊,要不为师怎么会认定你有三岁。当时你饿得跟猴儿似的,路都不会走,还经常尿裤子,这像是三岁小孩吗?当然也是梦中那家伙告诉我的。” 秦行之讪讪道:“尿裤子的事就别提了。” “这个梦道爷一直不愿提,每次想起捡到你的经过,我总担心有一天你会离开为师。很明显,梦里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恐怕不是凡人。” “所以,你徒弟应该也大有来头!”秦行之满脸兴奋,“就说我不可能是凡人,果然没错,这下科学了。” “是不是凡人,道爷不清楚,但你的运气确实不错,脑子也好使。这才多久,愣是创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可越是这样,道爷就越担心呐……徒弟,你必须给道爷保证,你不会离开为师!”老道殷切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笑了:“您就多余担心,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再说了,就算哪天我真离开了,你有那么多金银,怎么享福不行?” “徒弟没了,要金银有个屁用!” “好好,别瞪眼,我保证不离开你,行了吧?妈的,这话对美女说没问题,对你一个老道说,总感觉画风不对……对了师父,那尖嘴猴腮的雷公,到底长什么样儿,你给画一个看看。” 老道也没矫情,捡起根树枝,唰唰唰在地上画了个人像。秦寿画技基本没有,但主要特征还是能抓住的。 秦行之愣住了:“这哪是雷公?分明就是只猴子嘛。” “他个儿比猴子大!”秦寿很不服。 “那就是大个儿的猴子。” “猴子也没那么长的獠牙。” “好了师父,反正它肯定不是雷公。亏您还是道士,一点都不专业。雷公也是咱道家神仙,你把猴子错认成他老人家,小心挨劈——别忘了,打雷这事儿归他管。” 有句话小道士没说,如果抛开老道画的那潦草的道袍,换上一身金甲,或者虎皮裙,再戴上个金箍,这分明就是某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伙。当然,大齐并没有孙悟空的传说,唐玄奘取经的故事还没魔幻化,说了老道也不懂。 说到打雷,怀里的狐狸哆嗦了一下。 秦行之奇怪的低头看看:“我吓唬老道,你怕什么?” 秦寿怒道:“有你这么做徒弟的么,竟然咒为师遭雷劈?胡一菲怕打雷很正常,据说妖怪都怕。以前为师和李道长闲聊,他说过,野兽修炼成妖怪,要经历重重磨难,一不小心就会完蛋。所以,妖怪比人更怕老天。” 秦行之撇嘴:“老道你自己说,身为鸿蒙派长老,这种事还得听别人说,不臊得慌?咱鸿蒙派典籍不比华盖派少,没事多翻翻……对了,咱那些典籍什么的,你到底藏哪儿了?” 秦寿转头看看恨天宫人,低声道:“师门重宝,怎能随便乱说!万一被人听去,挖走了怎么办?” 秦行之大笑:“挖走……老道你果然变笨了,一开口就漏了馅,肯定是埋在什么地方,对吧?” 秦寿把嘴一捂,死活不说话了。 第311章 他没法显摆 大齐京城杭州府,皇宫紫宸殿大朝会。 今天朝堂上所有人都十分兴奋,包括一向习惯在朝会上打瞌睡的皇帝孙蒙。 “瞧见没,瞧见没?朕就说小道士出马,肯定会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没错吧!”孙蒙意气风发。 御史中丞郭常美髯一甩,冷声道:“微臣请问,陛下何时说过这种话?” 孙蒙一滞,梗着脖子犟道:“朕是没说出口,但心里绝对想过。郭大人做着这么大的官儿,最重要的是心胸宽广,不要计较细节嘛。总之,小道士替咱们收服恨天宫,还把白马山弄成大齐领土,这肯定不是假的吧?” 群臣默然。 大将军的奏报他们都看过了,一开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大齐耗费巨资,集结十几万兵马讨伐恨天宫,说实话,大家信心是有,可也不是十分充足。 杀入圣等人的本领,群臣基本都亲眼见过,那可是刀枪不入的狠角色。据说恨天宫主更厉害,而像杀入圣那种层次的高手,在恨天宫也比比皆是。 十几万大军说起来威风,可考虑到大齐军队的战斗力,以及恨天宫主的强大,若是被人来一招斩首行动,恐怕立刻会溃败。 大家都没经历过太祖时代,对太祖皇帝留下的作战方略和武器根本没底,谁知道那些东西靠不靠谱? 这种事就属于典型的刀架在脖子上,没办法逃避,否则以大齐官员的尿性,宁愿息事宁人。 万万没想到啊,这才过去多久,忽然一纸奏折传到中书省——恨天宫投降了! 投降的原因还那么奇葩:小道士成了恨天宫主人! 合着大齐十几万大军根本就是瞎耽误功夫,不如一个不知所谓的小道士?早知道这样,还打什么仗,还浪费什么钱粮?直接派小道士去恨天宫,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不服归不服,对秦行之,朝臣们不得不充满感激。 救回皇帝,直接挽救了朝廷的脸面,不至于让所有人颜面扫地,辞官回家抹脖子上吊。如今又控制住恨天宫,询问朝廷如何处置恨天宫逆贼,这可就不仅仅是挽救脸面的事儿了,这是妥妥的找回面子! 听说大军只损失了不到一万兵马。 可想而知,当大军押解恨天宫逆贼班师回京,天下必然轰动。 如今可都传开了,契丹白马山有个恨天宫,遍地都是高手,敢挟持大齐皇帝,听说连凶残的契丹人都害怕得不得了。想想看,这么牛逼的恨天宫,居然被大齐征服,而损失的只不过是不到一成兵力…… 你别管恨天宫实际上只有几千人,咱得从力量对比的现实情况出发。要知道,契丹人都怕恨天宫,那可是契丹人啊!不要命的契丹人,不可战胜的契丹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说能力敌的契丹人。 总之,谁能打下恨天宫,谁就比契丹人还厉害,换句话说,就是天下第一。 更不用说这比剿灭还厉害,居然让恨天宫投降大齐,主动把自己的地盘划归大齐领土了。 大臣们也是有良心的,小道士替他们找回面子,而且还额外赠送到不要不要的,他们怎能不感激? 于是文良纯拱手道:“陛下,虽然我们不宜抹杀大军的功劳,不过秦闻道确实几乎以一己之力降伏恨天宫,这绝对是没错的。陛下慧眼识才,臣不如呐。” 孙蒙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文大人这话朕爱听。以前某些人说朕不务正业,和个小道士不清不楚……咳咳,相交甚厚。朕清者自清,完全不屑于反驳有没有?打一开始,朕就知道,小道士是个超级人才。” 郭常哼了一声:“赚钱更是把好手。” 孙蒙生气了:“郭大人你讲点道理行吗?是,以前小道士埋汰过你的美髯,哈哈哈……不,朕绝非忍不住笑,你千万别多想。小道士爱财不假,他祸害的都是别人,可曾贪过国库里的一毫银子,可曾因为收礼损害过大齐的利益?” 众人再一次无法反驳。 郭常心说,他是不用贪国库的银子,陛下您经常主动在自己桌上给他准备好,他真犯不着那么麻烦。 但这话显然不能作为理由驳斥皇帝,皇帝赏赐臣子难道有错?不赏赐珠宝、玉石那些虚头八脑的玩意儿,直接来实惠的银子,难道有错? 况且虽然郭常对小道士一肚子看不服,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恨天宫的事儿小道士没有大功。恨天宫投降,他郭常的面子一样也找回来了。 只好捏着鼻子拱手:“陛下教训得是。” 孙蒙看向杨旭:“杨老大人,您最熟祖宗法制,告诉朕,这降伏逆贼、开疆拓土的惊天奇功,该如何封赏?” 众人心中一凛,那话儿来了! 这还用得着杨旭解释?谁都知道,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是不能轻易封爵,除非有灭国擒王、开疆拓土之功。后者比前者功劳更大,封王都不为过。 这跟拓土大小没关系,主要是意义重大。 自太祖统一天下,可见过任何一人能替大齐搞来哪怕半亩土地?根本没有这回事。 大家确实非常感激小道士,但如果说封王……这事儿恐怕还得拦着。 大齐的爵位倒没什么实权,也不会真封一块地。名义上一个爵位必然对应一块封地,但这只是名义。你既不能前去赴任,也不能收取赋税,朝廷会按照你的爵位高低,给你发补助,仅此而已。 所以即使小道士真封王,也翻不起浪花。 问题是大家腻歪呀,想想看,以后见了小道士必须行礼称王爷,那家伙又是个人来疯的性子,谁受得了? 再说了,王爵是轻易封赏的吗?当初跟随太祖打天下的文臣武将,都没王爵这种待遇。不,公爵也不行,还是太高,也许侯爵能让大家捏鼻子接受? 杨旭看了眼文良纯,开口道:“陛下,太祖遗训,开疆拓土当封赏爵位。” “很好。”孙蒙一拍龙案,“朕决定……” “陛下!”文良纯赶紧打断孙蒙。 “文大人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先让朕说完。” “等不得啊陛下。”文良纯心说我要是等下去,你金口玉言那么一开,大家有得劝了,“陛下,秦闻道立下奇功,按祖制应当封爵。但这件事目前尚未完结,大军在外,恨天宫匪首也没解送京城,陛下,不妨等秦闻道返回京城,咱们征求过他的意见,再讨论封爵之事?” 孙蒙不以为然:“小道士朕了解,他最喜欢的,当然是俸禄越高越好。王爵俸禄最高,他肯定没意见。” 陛下果然打着封王的主意……他是没意见,我们有啊! 文良纯拱手道:“陛下,您现在封爵,秦闻道又不在京城,无法表现出自己的喜悦之情,未免美中不足。” 孙蒙茫然:“听不懂,什么意思?” 文良纯一咬牙:“他没法显摆!” 孙蒙恍然大悟,钦佩的看着文良纯:“文大人果然老谋深算,嗯,老当益壮?不对,老奸巨猾?想起来了,深谋远虑!朕懂了,咱等他回京再封王。” “研究封爵之事。”文良纯纠正。 “文大人也学郭大人计较细节,这可不好。行了,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商议一下,大军班师回朝,以及如何带贼首回京的事吧。” 这事好办,大军越快回来,越能节省点钱粮,大齐的银子也不是遍地都是,该节约也得节约。至于恨天宫逆贼,当然也要押解回京,否则如何向天下显摆? 唯一和秦行之设想不同的是,文良纯等人认为,只带灭绝和杀入圣回京,胜利不够明显。应该把所有恨天宫人都带回来,即使不行,好歹弄个千把人才够壮观吧? 孙蒙不愿意了:“小道士信上说,他答应过灭绝,只带他和杀入圣入京。” “难道陛下不想热闹一点?”文良纯也是蔫坏,知道如何打动当今皇帝。 孙蒙挣扎不已:“热闹当然好,可朕不能让小道士难做啊。热闹、小道士、热闹、小道士……” 文良纯再加一个筹码:“陛下不妨告诉秦闻道,除了匪首,其他人实际上只是充个场面,最后一定会发配到边疆——比如说,新加入大齐的白马山。当然,这事儿圣旨上是不能说的,反正您肯定会给他写私信。” 孙蒙立刻败北:“就这么定了!” 同僚们钦佩万分,还得是中书侍郎文大人,忽悠陛下易如反掌……不对,应该是善于劝谏,人情练达。 想想看,上千恨天宫高手作为战俘出现在京城,这场面该是多长面子?京城百姓、天下臣民,乃至周边各国,见大齐军队如此强横,谁敢不服王化? 至于诸位大人任期内,把皇帝弄丢了这件倒霉事,还有谁会在意呢? 再深入一点想,白马山固然是小道士弄来的,可咱们这些大臣绝对也出过力、给过支持啊。任期内大齐开疆拓土,这份功勋必将留名青史,后世编纂历史之人,顾惜大家劳苦功高,把弄丢皇帝的倒霉事隐去也说不定。 至于天下人信不信? 别逗了,大家都是读书栋梁,掌握舆论的。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把小道士的功勋抹掉都不成问题。当然,我们是夫子门徒,品性高洁,轻易不会那么做就是。 第312章 师太不好惹 商议完班师和押解囚犯的事,还有一个重要议题,需要孙蒙拿主意。 文良纯说道:“陛下,白马山成为大齐领土固然是好事,但只有一座白马山并不够,还需要周边土地供大齐子民休养生息。契丹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已经主动提出,希望陛下派人前往契丹,商议划分边界之事。” 孙蒙问:“没问题,诸位爱卿可有使节人选?” 文良纯左右看看,摇头道:“全凭圣裁。” 众臣暗中点头,以皇帝的习惯,恐怕最后还是会选择小道士。这虽然让大家有种朝中无人、只有小道士可堪一用的屈辱感,但能延缓他进京,方便大家仔细商讨阻止封王,也是极好的。 孙蒙果然不负众望,手摸下巴沉吟:“这种事,朕觉得小道士……” 文良纯暗喜,叫道:“陛下圣——” “小道士不能去。” 文良纯一个“明”字愣是被噎了回去。 孙蒙笑嘻嘻的看着文良纯:“文大人似乎很希望小道士做这个使节?” 文良纯稳定一下心神,沉稳点头:“不错。白马山是秦闻道献给大齐的,他又和契丹人打过一阵交道,听说还是契丹都林牙,和契丹皇帝关系不错。于情于理,微臣都以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孙蒙皱眉:“文大人,契丹都林牙,可比咱抠巴巴的侍读大多了,您就不怕他向着契丹?” “绝无可能。”文良纯断言摇头,“契丹,蛮荒之地,区区都林牙算什么?况且,秦闻道能把白马山献给陛下,这已经证明,他是忠于大齐的。”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区区都林牙? 那可是契丹最高官职之一,论权位,和大齐六部尚书一个级别,甚至还有权组织兵马。大齐六部尚书看起来挺威风,你弄一支兵马试试,分分钟砍头灭三族。 当然,秦行之忠于大齐,这点确实没人怀疑。 不忠于大齐,他完全可以只送灭绝和杀入圣进京,而不是把白马山献出来。那样一来,既给了朝廷面子,还能拥有一份强大的势力。 孙蒙笑道:“朕相信文大人。不过,小道士还是不能做这个使节。为什么呢?您也得替他考虑一下,人家等着成亲娶媳妇呢,你老是把他往外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未婚妻有什么想法哩。” 文良纯大窘。 郭常咳嗽一声,正色道:“国事为重,娶亲早点晚点有何关系。” “郭大人,小道士说得真没错,你们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在座诸位大人,都成亲了吧?郭大人孙子都会调戏民女了……” 郭常连忙摆手:“这个真没有!” “你说你没孙子?郭大人,对朕说谎可是欺君。” “臣有孙子,但绝无调戏民女之事。” “朕只是打个比方嘛。看,郭大人又计较细节了。做官呢,最重要的是开心,每天计较这些细节,你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这么跟你说话是很累的。” 郭常张口结舌。 连败两个朝廷大佬,孙蒙顿时战意盎然。心想,得亏小道士写信事先提醒,否则朕恐怕又被这群老狐狸给忽悠了。成亲多热闹,朕还能亲自参与,傻子才让小道士去跟契丹人谈判呢。 看向杨旭:“杨老大人治家有方,替朕教出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后,如今朕和皇后琴瑟和谐、比翼连枝、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杨旭板着老脸打断孙蒙:“陛下,换个时间再显摆学问可好?” “啊?好吧。朕的意思是,朕舒服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道士不舒服,而不伸出援手吧?这不是朋友之道!” 什么叫“朕舒服了”?杨旭一阵郁闷。 “总之,你们有媳妇,朕也有媳妇,大家都有媳妇,凭什么耽误人家小道士成亲娶媳妇?这不公平嘛。再说了,朕听说,赐婚熊六梅和白牡丹的圣旨,诸位大人到现在都没拟好……” 文良纯连忙道:“陛下容禀,这于礼法不合,微臣万万不敢拟这个旨。” 孙蒙乐了:“文大人别急嘛,朕也没逼你拟旨。朕也是读圣贤书的,按理说也算圣人门徒。你放心,这事朕不支持也不反对,全凭你们说了算。” 大臣们讶然。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陛下居然不帮小道士? 孙蒙偷笑,小道士要一下娶仨,你们说他不合礼法,不肯给他赐婚圣旨,等他回京,不跟你们急才怪呢。朕先看上一场热闹,权当小道士婚礼前的开胃小菜。 “谢陛下体谅臣等。”文良纯躬身道。 孙蒙摆手:“朕英明神武,最体谅臣子了。当然,你们是朕的臣子,小道士也是,不能说我只体谅你们,把他当后娘养……呃,反正我的意思,大家应该明白了吧?” 大臣们互相交换眼神。 文良纯再次开口:“既然陛下有了决断,臣等自然惟命是从。”目光转呀转,最后定格在枢密使赵辉祖身上,“赵大人,出使契丹商讨边界划分之事,恐怕要麻烦你了。” 赵辉祖一愣,凭什么? 文良纯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赵大人官居枢密使,又曾随陛下见过契丹皇帝,此行非你莫属。另外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契丹人怕恨天宫,此次出使,他们绝不会为难你。” 中书侍郎主持朝政,别看平时似乎挺和气,什么事儿都商议着来,一旦决断起来,也不允许别人有异议。 并且文良纯认为,这对赵辉祖来说也是件好事。他这个枢密使不懂军事,说尸位素餐稍微过分,反正是有点不称职的。现在有机会和契丹商讨边界划分,还是在契丹没有反抗余地的情况下,不夸张的说,这是给他送功劳。 赵辉祖显然很快也想通了,爽快地拱手道:“臣必不负陛下和诸位大人重托!” 这就算是最终决议了。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让小道士回来也是必须的。 奏折上固然说,恨天宫被小道士降伏,灭绝等人对秦行之言听计从。可灭绝毕竟是超级高手,再加上一大群恨天宫弟子,这些人若是半路乱起来,还指望找回面子?连里子都得丢光喽。 这么大一口黑锅,谁都背不起。 只有小道士跟着押送,大家才能放心。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乱起来,锅也是小道士背。 于是圣旨当场拟好,命秦行之和大齐军一起,押解灭绝等一干逆贼班师回朝。至于商讨白马山边界之事,那是另外一道圣旨,跟小道士无关。 秦行之接到圣旨,欣喜终于可以返京之余,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灭绝。多押送一千人回去没问题,就算全弄回去砍了,小道士也毫无心理负担。可他毕竟信誓旦旦做过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失信。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节操这玩意儿你可以扔,但必须扔得有价值,而且平时还得注意积攒。否则平时就一撸到底了,关键时刻谁还相信你有节操。 灭绝确实挺不高兴,可他有什么资格反抗? 棒槌是恨天宫主人,小道士是棒槌的主人,大齐朝廷又能指挥小道士——某种意义上,恨天宫变成了奴才的奴才的奴才。这话还不能和小道士说,把他说成是朝廷的奴才……信不信他废掉你的修为? “全凭小道长做主。” 这是灭绝的回答。 这下秦行之就更不好意思了,对灭绝的观感也下意识有所改善,觉得这位师太虽然身上缺点关键零件,人还是挺不错的。 “你放心,贫道保证一千恨天宫弟子的安全,万一朝中大臣出尔反尔,道爷绝对跟他们急眼!” 灭绝笑道:“小道长也无需急眼,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恨天宫一千人就是下山猛虎、入海蛟龙。先占领皇宫,杀掉皇帝,然后灭大齐,灭契丹,灭高丽,灭大理,灭……” “停停!师太不好惹,贫道懂了。” 灭绝八成是把假设当真了,选出的一千名恨天宫弟子,几乎个个都是精英。这也就罢了,里面掺杂着许多长老级别的高手,又是几个意思? 秦行之带领恨天宫人和大力营,汇合大军,留下若干兵马继续勘察白马山,其他人选了个黄道吉日,拔营启程,班师回朝。 这是胜利凯旋,和出征意义完全不同。 打了胜仗需要显摆,需要彰显朝廷的武功。秦行之是这个意思,大将军同样是这个意思,因为这也是朝廷的意思。 因此大军每到州府县城,必有官员带领百姓出城劳军。 这天大军来到密州府三江县城外。 三江县知县王好古准备好些天了,立刻带领县城百姓出城,在官道旁载歌载舞迎接大军。当然,所谓载歌载舞,普通百姓肯定没这个技能,还得靠县城唯一文艺团体——百花阁。 八姑把手一挥:“动起来!” 百花阁的姑娘们长袖飘飘,在路边就表演起来。 没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舞蹈,而是当初秦行之指导出的情景剧形式——当然,剧目变了。 大齐可不是没能人,秦行之挑了个头,这种别出心裁的表演形式逐渐流传开,剧目也越来越多。比如现在,姑娘们表演的,就是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 知县官职太低微,还没资格面见大将军,王好古也没指望大军会停下。 大军确实没停,可大将军仪仗来到众人跟前,却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停了下来,随后一个兴奋的声音传出。 “八姑,八姑!是我,你最喜爱的小道士!” 第313章 奴奴卖身不卖艺 王好古暗中皱眉。 这谁呀,大呼小叫的!大将军位高权重,运筹帷幄,肯定不可能这么不稳重。难道是他顺便带出来沾点战功的子弟?嗯,纨绔子弟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有的。 正想着,仪仗中一匹马越众而出。 怀抱狐狸的小道士翻身下马,直奔跳舞的百花阁众人,嘴里还在大叫:“我勒个去,你们编新节目了?这是……花木兰,对不对?啧啧,贫道觉得你们选的演员不太合适,演花木兰你得选飞机场,这波涛汹涌的,除非那些当兵的都是瞎子。” 八姑愣愣看着他:“小道长?你怎么……会在大军之中?” 秦行之哈哈大笑:“为什么不能?你忘了,贫道可也是官儿。” 八姑是个聪明人,而且江湖经验丰富,一开始的惊诧过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小道士从大将军仪仗中跑出来,而那些明显是大将军亲兵的军士无动于衷,任凭他大呼小叫,连仪仗都停下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小道士至少和大将军平起平坐! 八姑不由得惶恐起来,心说难道一直以来,咱老百姓都理解错了,侍读其实是超级大官? “咦,八姑你发什么愣?还有各位美女,先别跳了,怪累人的。一群大头兵懂什么艺术,咱不惯着他们。” 经过的士兵一齐翻白眼,大头兵怎么就不能懂艺术了?就算不懂,看美人儿蹦蹦跳跳,起起伏伏的,那也是很过瘾滴。 八姑眼圈红了,瞧见没,这才是有道高人! 小道长都这么大官儿了,居然一点都不摆谱,还十分关心女儿们,怕她们累着。相比起来,弓着腰连头都不敢抬的县尊,平时摆的谱儿可不小。 姑娘们可没那么多顾忌,基本上都认识小道士,闻言立刻嘻嘻哈哈停下,哄一下将小道士围住,七嘴八舌的说话打闹。 秦行之大叫:“说话可以,别挤啊!那谁,注意点好么,你是花木兰不是武藤兰,挪挪,贫道喘不动气啦,唔唔……” 大将军亲兵表情严肃,目视前方,然而脸上羡慕的表情出卖了他们。 这待遇,妈的有钱也买不来呐! 王好古实在看不下去了,直起身子,用力咳嗽一声。 八姑连忙叫道:“女儿们别闹了!” 她固然在对比之后,看不起官不大派头不小的知县,却十分明白,县官不如现管,要想在三江县混下去,不听县尊大人的话,那是肯定行不通的。 百花阁的姑娘们这才笑着放过秦行之。 小道士惊魂未定抹汗:“斯库伊!” 老道骑着马晃晃悠悠从仪仗内走出来,他长得精瘦,偏偏选了匹高头大马,乍一看跟只猴子蹲在马上似的。下马的姿势也很另类,慢慢往下出溜。 老道出溜下马,笑眯眯的看着徒弟:“爽吧?” 秦行之呸了一口:“我们这是高尚纯洁的友谊,爽什么爽?道爷不跟你这老光棍一般见识。” 八姑屈膝行礼:“老道长,奴奴又见着您了。” 秦寿默默回想杨旭的一举一动,淡然摆手:“免礼——嗯,百花阁的节目还是不错滴,贫道比较满意,尔等当再接再厉。对了,八姑也可以上场嘛,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八姑大吃一惊:“奴奴卖身不卖艺!” “师父你吃错东西了?”秦行之问。 老道一瞪眼,低声道:“这叫谱儿懂不懂?你没见人家大将军连面都不露,也就是你这傻小子,才跟一群青楼女子谈笑风生。道爷再不出面挽救,鸿蒙派的脸都没了。” “呸,才吃几天饱饭您就摆谱。青楼女子怎么了?都是文艺工作者,你不能歧视人家。再说了,当初如果不是八姑好忽悠……呃,慧眼识珠,你我早饿死了。” 八姑差点掉下泪,小道长太尊重咱们了! 秦行之转向八姑:“贫道此次出征,感触颇深呐。您也知道,贫道没别的爱好,修炼之余喜欢写诗作词编故事。我打算把大军讨伐恨天宫的经过写成一部话剧,讴歌我大齐赫赫战功,八姑有没有兴趣?” 秦寿彻底服了:果然是道爷的好徒弟,无利不起早,怪不得非让大将军停下仪仗,来见八姑呢。 他其实误会了小道士,编话剧自夸确实是一个原因,但即使没这个原因,他也会停下。你想呀,当着这么多人,一群美女围自己磨蹭,绝对露脸装逼,小道士怎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八姑茫然:“话剧是什么?” “就跟方才你们演的,花木兰的故事差不多喽。” “原来如此,太有兴趣了!”八姑叫道。 秦行之十分满意她的态度:“很好,那咱说定了,贫道回京城就开始编写,写好后派人给你送来。嗯,这种弘扬正能量的作品,需要大力宣传,到时候咱办个世界巡回演出。” 八姑又茫然了。 秦行之一摆手:“百花阁只要将话剧排练好就行,其他事你就别管了,贫道会让皇帝下旨去办,他有钱有权,任性。” 八姑脸上顿时露出崇拜之色,小道士真牛,唱歌跳舞这种休闲勾当,居然能让皇帝下旨,不服不行。 小道士编排的节目绝对是好东西,百花阁能得到他的青睐,想不火都不行。百花阁没花魁?那都不算个事儿。 想到花魁,自然就想起白牡丹。 “小道长,我家女儿近来可好?” 秦行之顿时情绪一低:“八姑,这话你问贫道,可就问错人了。” 八姑微微色变,心说难道出了岔子?按说不可能呀,别看白牡丹似乎挺执拗,好歹是我八姑一手培养出的花魁,得了老娘真传,抓男人心的手段不要太厉害。 秦行之长叹一声,让八姑更加忐忑。 “贫道为大齐,简直是操碎了心。八姑您说,我就一道士,做闲云野鹤才是本分。结果又是出使契丹,又是讨伐恨天宫的,有家不能回,有美眷不能疼,贫道这是招谁惹谁了?” 八姑松了口气,嗔怪地白了秦行之一眼:“小道士吓死奴奴了,还以为牡丹惹你生气了呢。” “生气?贫道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瞒八姑,贫道还专门为她求皇帝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呢。” “真的!”八姑惊喜万分。 烟花女子,能嫁个好人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居然能得到皇帝赐婚,这待遇,普通人家的正室都没有。八姑很了解白牡丹,就在乎这种虚头八脑的东西,还不知她高兴成什么样呢。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我师父。” 八姑看向老道。 老道打了个哈哈:“这个确实有。” 这家伙怕徒弟生气,一直没敢告诉他,给熊六梅和白牡丹的赐婚圣旨,卡在了中书省的环节。毕竟那是契丹境内,万一小道士想不开,很容易出问题。回到京城就无所谓了,生气也是在自家地盘上,至少没危险。 “小道长对我家女儿真是太好了!”八姑由衷赞叹。 百花阁的姑娘们双手捧心,对小道士猛抛媚眼。特别是演花木兰的那位,人家捧心,她捧胸,还抖啊抖的,是几个意思?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好古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小道士,好久不见呐。” 秦行之打个稽首:“原来是县尊大人。您一直不吭声,我这小道士也没敢主动问候,怕一不小心又让您给坑了。” “不要乱讲,本官何时坑过你?” “没坑过?呵呵……当初你我打赌,王县尊玩的好一手吃干抹净。” 王好古没好气地说道:“小道士写诗作词有一套,这说话用词上,未免就差了点,吃干抹净是那么用的?听说你得陛下赏识,如今是陛下的侍读,可要多读圣贤书,免得乱说话,被陛下赶走。” “那胖子乱用成语比我狠。”秦行之脱口而出。 王好古一呆:“什么……胖子?” 县尊大人在京城也是有人脉的,秦行之混得风生水起,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不过他的人脉毕竟有限,否则也不至于来三江县这穷乡僻壤做官,因此有些事并不清楚,比如秦行之出使契丹。 小道士对皇帝不怎么尊重,这种秘辛只有朝中大臣才了解,没人会主动和地方官讲,朝廷丢不起那人。 王好古知道秦行之今非昔比,所以不会得罪他,如果可能也愿意和小道士攀攀关系。 但也没必要奉承他,区区一个侍读,还左右不了县尊大人的前程。 总之平等对话就对了。 他也想过,小道士能让大将军仪仗停下,说不定不仅仅是个侍读那么简单。可猜测毕竟是猜测,万一错了,他又曲意奉承小道士,传出去脸往哪儿搁? 秦行之摆摆手:“没什么。” 做官的天赋,让王好古下意识觉得不应追问下去,否则恐怕要左右为难。于是笑道:“小道士随大军出征,可有什么新作问世?” “你说写诗?”秦行之嘴一撇,“那是酸丁所为,贫道不屑为之。我的精力主要用在杀敌擒贼、开疆拓土上了,哪有时间卖弄文采?” 王好古乐了:“开疆拓土,那是朝廷大军的功劳,你小道士……呵呵。” 秦行之皱眉:“身为官员,你竟然没听说?朝廷真不地道,这是要坑道爷的节奏呐。” 随即打起精神,拉住王好古。 “来,王大人听贫道给你详细说说,别理那群大头兵,他们就是打酱油的。” 第314章 烤着烤着就习惯了 不管王好古相不相信,小道士逮着机会,狠狠自我吹嘘了一通。当然,他自己并不认为这是吹嘘,恨天宫本来就是他搞定的,适当夸张也是为了增加故事性。 大军继续前行。 这天中午,大军开始穿越云门山。 自从上次剿灭黑虎寨,云门山算是暂时没了匪患。但这三不管地区情况特殊,世上也从来不缺宁愿玩命也不肯卖力气的人,总有一天,这里恐怕还会出现山贼。 现在是盛夏,天气挺热,幸好云门山官道两旁不缺树荫,否则大热天赶路绝对是苦差事。 秦行之坐在马上直打盹,好几次差点摔下来。 有关骑马还是坐车的问题,秦行之和大将军争执了好几次。可惜大将军虽然十分尊敬小道士,却坚决不同意他坐马车的提议。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郊游。 秦行之很不服气,皇帝亲征为何就能坐车? 大将军乐了,皇帝还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呢,您小道长也打算攀比?总之一句话,皇帝是龙,咱们凡人没法比。 大将军自己都骑马,小道士只好捏鼻子认了。 正昏昏欲睡,怀中抱着的狐狸忽然动了动。 秦行之口齿不清嘟囔:“别乱动,大热天抱着你本来就难受,还好你不掉毛……” 狐狸发出呜的一声低吼,猛然挣脱秦行之,跳下马,迈着小碎步往山林深处跑。 秦行之打了个激灵,叫道:“你要去哪儿?” 狐狸根本不理会他,眼看就要消失在视线中。 秦行之急了,翻身跳下马追赶狐狸,嘴里叫道:“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狐狸了吧?这事儿闹的,以前在白马山你不跑,现在跟道爷来这套,合着你还是只爱国的狐狸。” 同样昏昏欲睡的秦寿也清醒过来,见徒弟追赶狐狸,想了想觉得不放心,也出溜下马,在他身后追。 亲兵看向大将军。 大将军沉吟一下,无奈地说道:“大军继续前进,我们在路边等小道长。” 心中很不满,不过是只狐狸,跑就跑了呗,追个什么劲。听说你在契丹发了财,回京城哪怕你养老虎,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你小道士这么一走,咱们只能浪费时间等你。上次在三江县城外等你一回了,还不知足? 狐狸三转两转,就没了踪影。 秦行之又气又急,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小山谷中发现狐狸。她正蹲坐在山谷的一小片空地上,人立起来,尾巴铺在身后,两条前腿在空中相交——简单说,跟人类长跪拱手的姿势差不多。 “徒弟,这就是传说中的拜月吧?” 身后忽然传来秦寿的声音,把秦行之吓了一跳:“师父,你走路怎么都不带声的?” “我瘦呀。”老道指指狐狸,“道爷听人说,狐狸精修炼一般就是拜月,可这大中午的,天上也没月亮呐。” “没文化,你看不见不等于没有……你的意思是,她这是在修炼?不对,我就没见她修炼过,这恐怕是要突破了!老道你给个准话,拜月这个说法,你是从哪本典籍里看来的?” 老道脸一红:“不是什么典籍,就是听几个老农闲聊说起。” “民间传说,这也行?” “为师觉得很有道理。无论如何,野兽是不可能做出拱手姿势的,这肯定是一种修炼方法。” 这话秦行之倒是认同,看来胡一菲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终于到了突破的最后关头。就说嘛,李奉常突破境界还得闭关呢,不可能狐狸精在自己怀里就稀里糊涂突破了,她必然有个类似“最后仪式”的阶段。 “咦,天怎么黑了?”老道忽然低声惊叫,“这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秦行之脸色有点差:“阴天了呗。你感觉熟悉,这不奇怪,当初咱师徒俩在沈府降妖,可不就是忽然阴天了嘛。我估计,狐狸精修炼可能一贯如此。唉,就是不免勾起贫道的伤心往事啊。” 秦寿抬头一看,果然是阴天了。 前不久还是个大晴天,就几句话的工夫,也不知哪来的乌云,黑压压的布满天空。 秦寿看着天空感慨,想当初道爷师徒俩不知死活去沈府降妖,阴云密布下被小道士背着,玩儿命逃窜,至今还记忆犹新。道爷当时扔了二十两银子,差点心疼死。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狐狸精变成小道士的女奴,而银子,哼哼,道爷扔一晚上都不带皱眉的。 同样是阴天,同样面对狐狸精,感觉完全不同啊。 咦? 老道招呼徒弟:“天上怎么多了个窟窿?” 秦行之担心胡一菲,紧紧盯着空地上的狐狸,嘴里说道:“哪有什么窟窿,那是乌云遮不住凑巧露出来的天空罢了,大惊小怪。” “不是,它在发光!” “别闹了老道,说过那是凑巧没遮住,太阳光透下来很奇怪吗?” 秦寿急了,大声叫道:“混小子,你抬头看一眼再说话行不行,你家阳光是紫色的?” 小道士终于把目光挪到天上。 只见天上乌云连成一片,而且压得很低。有一个圆形的洞突兀的出现在乌云中间,隐隐能看见里面有紫色闪电四处乱窜,似乎随时能从里面漏出来一样。 秦行之霍然看向老道:“这是……” “天裂了个口子,这怕不就是你说过的世界末日!”秦寿带着哭腔叫,“别管狐狸了,我们赶紧跑吧。” “什么世界末日,这分明是天劫!” 秦行之仰天长叹:“怪不得李道长说妖怪九转化形,要经历重重磨难呢,原来他指的是天劫。他也挺不是东西的,明知胡一菲要突破,上次居然半点口风都没漏。” 秦寿迷惑了:“天劫?” “你瞧这阵势,和传说中的天劫一模一样。” “这不对呀,咱师徒俩半斤八两,为师就不知道天劫长什么样,说得好像你见过天劫似的。” “不用亲眼见,书里都写着呢。” “什么书,为何道爷就没读过?” “当然是你徒弟上辈子读过的小说。行了老道,知道你和李奉常一样不信我是后世之人,我也没工夫和你瞎扯。天劫出来了,也不知胡一菲能不能扛过去,我得盯着点。” 秦寿心说,就算她扛不住,你小道士和道爷一样,都是修道界的耻辱,也帮不上忙呀。 天空圆洞越来越明亮,目测它的位置,果然正对下方的胡一菲。里面的紫色闪电越来越多,其中蕴含的天地之威,即使不学无术的师徒俩也能清晰感应到。两个道士互相看看,脸上充满忐忑。 秦寿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徒弟。” “嗯?” “为师觉得,咱们还是躲远点比较保险。” “不行,我得为胡一菲负责!” “为师认为,胡一菲肯定比咱俩扛劈。” “也有道理……那咱先躲躲?” 师徒俩不约而同转身往后就跑,一直跑到山谷边缘,离狐狸足够远,同时还能看清它的身形。 刚站稳,天空的圆洞猛然一亮,一道紫色光柱从里面射出来,迎头砸向地上的狐狸! 狐狸保持拜月的姿势,纹丝不动。 嗤啦—— 光柱毫无悬念的击中了狐狸,狐狸身上冒出阵阵青烟,能明显看见,皮毛被烤焦了老大一片。 秦行之惊呆了:“祖师爷在上,合着她渡劫就这么硬抗啊!法宝哩,防御阵哩?实在不行,喷出点黑烟挡一下也比做个烧烤狐狸强吧?” “也许她有特殊的挨劈技巧?” “毛都烤焦了,还有个鬼技巧。老道,这样不行呀,咱得想个办法帮帮她!” 秦寿一咧嘴:“呵,你真看得起为师,也真看得起你自己……徒弟啊,胡一菲以前跟咱们有仇,后来为了活命才立下心誓成为你的女仆,你何必这么着紧她?” “她为了我才损伤妖丹,你徒弟虽然节操欠费,良心还是剩下那么一点的。” “可她也因祸得福,有了突破的机会呀。再说了,就算你想帮忙,咱师徒俩也没那个本事。说不定妖怪突破都要挨劈,烤着烤着就习惯了……渡劫成功了。” 秦行之一想,老道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 胡一菲不是第一次渡劫,应该是有经验的,既然她不躲不闪蹲在那里挨劈,搞不好这还真就是妖怪渡劫的传统做法。毕竟妖怪并没有什么修炼法诀,更不可能拥有法宝,除了硬扛,似乎也没别的好办法。 正想着,第二道劫雷酝酿成型,比第一道更粗大的紫色光柱,再次兜头劈向狐狸。 又是嗤啦一声响,狐狸身上的皮毛没法看了。 然而狐狸并没有倒下。 第三道劫雷很快也劈了下来。 就这样,在师徒俩的注视下,胡一菲连续挨了三道劫雷。现在她已经不单单是皮毛烤焦的问题,许多地方连肉恐怕都烤熟了。 狐狸终于第一次有了动作。 嘴巴一张,一颗圆坨坨光闪闪的妖丹飞出,在狐狸头顶盘旋。 秦行之算是看出来了,这劫雷的威力是依次递增的,第四道紫色光柱又大了一圈。如果直径和威力是相对应的,那么第四道劫雷比头一道,威力至少要增加一倍。 咔嚓—— 光柱劈在妖丹上,妖丹猛然一颤,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圈。 秦行之叫道:“师父,这天劫总共有几道劫雷?” “我怎么知道?”秦寿没好气的回答,“连天劫都是你先认出来的,现在又来问道爷。” “好像记得书里说有九道,但那是小说,我当真就成棒槌了。师父,你比我多活了几十年,仔细想想,有没有从咱们典籍里读过,劫雷到底有几道?” “好像是……九道吧。”秦寿语气很不确定。 “给个准话行吗?” 秦寿勃然大怒:“你让道爷如何确定,我连真气都马马虎虎,渡劫这种事,这辈子跟我有关系么,我吃饱了撑得记那个?再说了,就算我记住了,那也是道士渡劫,不是妖怪渡劫。” “记不住就算了,吼什么……那就权当九道吧。” 第315章 又有种莫名熟悉感 师徒俩说话的工夫,第五道劫雷也劈了下来。 没有任何意外,妖丹又小了一圈。如果只是变小其实无所谓,关键在于,就像以前硬刚五长老,妖丹变小的根本原因是损伤,变小说明它的凝聚力在降低,这从越来越闪烁不定的光华也能看出来。 损伤达到某个程度,妖丹就会完全碎裂。 而失去妖丹,狐狸精的修为也就没了,二百年修炼获得的额外寿元,因为没有妖丹的支持也会消失。等待狐狸精的,只有死亡的结局。 第六道劫雷开始酝酿。 狐狸忽然转身回头,远远看了秦行之一眼。 相隔很远,按说秦行之连狐狸的脸都看不清,但他却分明清晰地看见,狐狸眼神中的哀伤和不舍。和上次对抗五长老,最后一次拼命前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可能唯一不同的,这次并非为秦行之而拼命,少了一份决绝。 小道士终于无法再等待下去。 嘭的一声,棒槌出现在秦行之手中。 老道吓了一跳:“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帮她挡天劫。”秦行之紧盯着天上正在酝酿的劫雷。 老道急了:“不行!这是鸿蒙派掌门信物,弄坏了怎么办?祖师爷会怪罪的。” “有没有祖师爷还两说呢……老道,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胡一菲完蛋,但是我也不想死,怎么办?这玩意儿正好能遥控,看起来还挺结实,再说它又修炼过恨天法门,简直就像特意为挡劫雷准备好的一样。” 其实小道士还有个隐藏的想法。 上次正是为救胡一菲,棒槌才发生变异,这次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回。当然,现在肯定不能把妖丹给她砸回去,她摆明了在用妖丹对抗劫雷。天劫不是五长老,它不可能因为胡一菲收回妖丹就罢手。 至于说一根棒槌能不能挡住那么粗的紫色光柱…… 秦行之抬手往外一挥,棒槌破空而去,一边飞,一边迅速变大,等来到狐狸头顶,已经变成巨大的一根,直径足有三个狐狸那么大,把狐狸完全给遮了起来。 秦寿喃喃自语:“这可真应了三江县当铺的那句评价:无名无质破巨棍。” 秦行之有些得意:“你有本事劈狐狸,你有本事拐弯啊——我靠,这是作弊!” 劫雷确实不会拐弯,可天劫的源头却能挪地方。 像是接受了小道士的挑战,空中的圆洞挪呀挪,渐渐向旁边偏离,它甚至完全不顾自己是个洞的事实,把自己四十五度立了起来。 这角度,恰好能绕过棒槌打在狐狸身上。 秦行之怒了,一挥手,棒槌冲向空中的圆洞,并且继续变大,最后直接堵在洞口,把它封了个严实。 天劫估计也生气了,正好劫雷酝酿完毕,不再和棒槌躲猫猫,轰隆一声就发了出来。 因为棒槌堵在洞口,秦行之是看不见劫雷的,但他能感应到棒槌受到撞击,接着就看见棒槌猛地一颤,瞬间变回原始大小,周身缠绕着紫色电光。 剩余的劫雷扑向胡一菲! “这是逼道爷出大招啊……” 棒槌是师门宝贝,不到万不得已,小道士并不想它出事。在他看来,祖师爷留下的东西,怎么着也得是件法宝,挡一两道劫雷应该没问题。 如果挡劫雷就能毁掉棒槌,那么所谓已经成仙、牛逼到不行的祖师爷,其真实性就令人怀疑了。 现在棒槌确实没坏,却没能挡住劫雷。 秦行之一咬牙,红着眼大叫道:“给道爷捅!” 棒槌顶着劫雷往前冲,轰隆一声冲进圆洞,在秦行之的指挥下就是没头没脑一通乱搅。里面到处乱窜的紫色电光全被棒槌吸引了过去。大本营这一乱套,扑向狐狸的劫雷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秦行之哈哈大笑:“跟朵菊花似的,道爷不捅都对不起你。” 秦寿看得目瞪口呆。 渡劫这种高大上的活动,离老道太遥远了,他既没经历过,也没见过别人渡劫,甚至连有关渡劫的知识都懒得看。 即使如此,他也认为“捅”是个烂主意。 据说,天劫是天庭对修道人的考验,背后那是有仙人主持的,说不定还不止一个。你可以硬扛,也可以用法宝、法术对抗,请人帮忙也不是不行,这都在规则之内。 但你这么捅人家,仙人恐怕很难不生气吧? 臭小子这是疯了,为了救胡一菲得罪仙人,这笔买卖绝对不划算呐。 天劫背后有没有仙人另说,天劫确实发怒了。 圆洞中猛然一亮,瞬间多出无数细小的紫色光柱,每条光柱赫然都是一道缩小版的劫雷,没头没脑地对着棒槌就是一顿乱劈。 秦行之咬着牙,拼命维持棒槌的平衡。 然而圆洞里的劫雷根本就是无穷无尽,每一刻都有新的细小光柱诞生。小道士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脑子嗡的一声,失去了和棒槌的联系。 “道爷尽力了……”秦行之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能破坏掉圆洞,它可能还会酝酿劫雷,继续劈胡一菲。但小道士实在是找不出办法了,让他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胡一菲?别逗了,就算他能豁出去,他也不认为自己比胡一菲扛劈。 棒槌被圆洞弹了出来,全身电光闪烁,身后拖着长长的紫色尾巴,如同一道闪电冲向秦行之。 “我擦,别过来!” 秦行之大惊失色,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要命的事实,那就是棒槌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会自动飞回自己身边。 棒槌身后的那条尾巴,是由无数小劫雷组成的! 小道士爬起来转身就跑。 秦寿一狠心,闪身挡在棒槌前进的路线上。 混蛋徒弟不听劝,终于得罪了神仙,可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就让道爷这做师父的,挨这顿雷劈吧。 老道闭眼叫道:“徒弟,为师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以后可长点心吧。对了,别忘了回京马上成亲,来年给道爷上坟,如果不带个大胖小子,我饶不了你!话说有件事道爷一直没敢告诉你,赐婚……” 老道忽然停住了。 棒槌是有多慢,道爷说了这么多,还没劈过来? 睁眼看,视线内根本没有棒槌的影子。 随后就听到轰的一声闷响,中间夹杂着小道士的惨叫声。老道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回头查看,只见小道士站在远处,全身焦黑,头发根根竖起,棒槌握在手里,身上时不时还有电光闪烁。 秦寿喃喃自语:“为什么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李奉常……掌心雷……” “哦,你这么一说,道爷就想起来了。咦,徒弟你还能说话?”老道连滚带爬冲到秦行之身旁,“你没死,哇哈哈哈,没死!道爷绝不了后啦!” 秦寿又哭又笑,鼻涕眼泪全下来了。 天上的圆洞已经消失不见,也许在天劫看来,这种档次的劫雷轰击,小道士绝无幸存的可能,因此连结果都懒得看。 乌云也逐渐开始散去。 小道士微微活动身体,身上的衣物从外而内纷纷掉落,转眼变得一丝不挂:“老道,我这黑洞太牛逼了,连天劫都能吞,以后咱渡劫轻松喽。” “渡你个大头鬼!”秦寿敲了秦行之脑袋一记,“你都不能修炼,还渡劫呢。” “别敲,疼。” 秦行之呲牙咧嘴地叫道:“我寻思着,天劫这玩意儿应该和掌心雷不是一回事儿,这次可能真要完蛋了。谁知黑洞没牙吧,胃口却不错,居然连劫雷都吞。” “少废话,哪儿疼,别是断了骨头吧?”秦寿对黑洞的胃口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最担心的是小道士。 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往下挪,脸色顿时变了:“完了完了……” 秦行之顺着他目光往下看:“什么完了?我没事,就是被电麻了,休息一下就好。” “还说没事,子孙根都成黑炭了!” 秦行之连忙捂住下身:“呸,老道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隐私?我说过了,我没事,子孙根当然也没事,黑,那是被雷劈的,你没见我全身都是黑的?” “道爷不信,让我检查一番。”秦寿往前凑。 秦行之顾不上全身还有些发麻,伸脚就踹:“踢死你个老不修的道士,这玩意儿外人能随便检查么?” 老道撇嘴:“得了吧你,小时候穿开裆裤,也没见你那么多讲究……” 不过老道还是停了下来,徒弟说没事,应该不是假的。小道士早熟,对那坨东西的重要性比老道还清楚,若是真有问题,估计早就哭天抢地了。 秦行之心有余悸的看着棒槌:“这次是我疏忽了,忘了这玩意儿会自动往回跑。棒槌哪儿都好,就这个毛病必须差评。我本来想,就算棒槌让天劫弄坏,或者抢走,反正我也不疼……” “什么不疼,这是师门宝贝!” “宝贝怎么了?宝贝再好,它也不如人……妖命重要。对了,狐狸呢?” 师徒俩转头看中间的空地。 狐狸不见了,白衣飘飘的胡一菲,正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深吸口气,完全呆住了。 以前胡一菲冒充沈怜儿,形象气质都和沈怜儿几乎一样。但后来秦行之才发现,那只是假象,自从成了女奴,狐狸精的智力直线下降,气质也完全被糟践了。 现在的胡一菲,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沈怜儿。不,不仅如此,甚至比沈怜儿还要符合秦行之的审美观。 胡一菲轻盈地走到两人面前。 秦寿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破坏气氛。 胡一菲深情看着小道士的脸,目光逐渐往下挪,终于接触到某个不能描写的部位。 双眼放光,咕咚咽了口唾沫,作势欲扑。 “小道士,我们生狐狸吧!” 第316章 谁是受害者 秦行之夹着腿背对胡一菲,郁闷地叫道:“胡一菲,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胡一菲不解:“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化形吗?” 她元神潜入妖丹潜心突破,靠本能做事,不等于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小道士的每句话她都能听见,只不过当时不仅不会给予回应,也不会思考是什么意思。 “道爷说的不是这个变!算了,这样也好,省得贫道把持不住犯错误。” “小道士,我不怕你犯错误哦。” “我怕!” “你转过身嘛,看看又不会坏掉。” 秦寿咂吧嘴:“奇怪,胡一菲,道爷问你,你身上的衣服是哪儿来的?按说你从狐狸变为人,不应该穿着衣服吧,就像上次……” 胡一菲顿时得意非凡:“那是因为,我现在能幻化出衣服啦。每一次突破当然会越来越厉害,否则谁会辛辛苦苦修炼?” 秦行之也来了兴趣,扭过头上下打量胡一菲:“也就是说,这衣服是假的?” “没错,不信你摸摸。”胡一菲往前凑。 秦行之连忙摆手:“不必了!……那个,商量点事儿,给贫道也变一身衣服应应急?” “那我可做不到。”胡一菲摇头,“我这应该也算李道长说过的本命神通,只能给自己变衣服。小道士,你不穿衣服挺好看的,不用那么麻烦。” 又被调戏了。 秦行之只好看向老道:“师父,借你道袍一用。” “那道爷岂不光膀子了?不成。” “这本来就是我暂时借给你穿的!你这老道也是,出门不带替换衣服,也不知你怎么想的。” 秦寿讪笑:“没那个习惯嘛……” 老道穷苦惯了,一身道袍恨不能穿一辈子,现在虽然阔了,有些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的。秦行之虽然也半斤八经,可小道士有人疼呀。胡一菲每次从京城来,都会带一两身换洗衣物——据说由双胞胎亲手缝制。 当然这个说法很不可信,秦行之不觉得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的双胞胎能做衣服,八成还是从成衣店买的。 秦行之连唬带骗,老道就是不肯光膀子。没办法,只好让老道回去给他拿。 山谷内只剩下胡一菲和小道士。 胡一菲舔着嘴唇嘿嘿笑。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干脆往地上一坐,借野草遮挡身体,这才说道:“道爷为救你,差点被雷劈成渣,我容易吗?你倒好,不感激也就算了,还他么调戏道爷……” 胡一菲理直气壮:“我是你的女奴,你救我理所当然,为什么要谢?再说了,我也没打算不谢你呀。”说着给秦行之行了个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秦行之淡然摆手:“不必了,助人为快乐之本。” “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泥奏凯!” 秦行之不再理会胡一菲,研究起手里的棒槌。 棒槌早就恢复原样,天劫没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显然比乌漆麻黑的小道士厉害多了。心念一动,棒槌嗖一声飞出去,接着迅速变小,在空中绕了一圈,直接飞回秦行之身边,插进他的头发。 头发? 秦行之突然笑了。 这天劫有意思,搞得道爷全身发黑,头发居然没什么事。想当初遭了李奉常的掌心雷,头发还卷曲了好一阵呢。天劫总不至于不如掌心雷吧? “对了胡一菲,先前你都快被烤熟了,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嘛,这是什么道理?”秦行之问。 “成功突破后,妖丹会修复身体呀。” “懂了,怪不得你一开始不用妖丹,敢用身体硬扛,原来只要还剩一口气,撑过来就能恢复。说起妖丹,我和李道长都搞不懂,你的妖丹怎么就恢复了,而且还能达到突破境界的程度?” 胡一菲脸上现出迷惑:“我也不知道。” 当时她是抱着赴死的念头出手的,最后被秦行之一棒槌把妖丹砸回丹田,直接就昏迷了。等她醒过来,妖丹就莫名其妙变成临近突破的状态了。 九转化形,对一个妖怪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胡一菲顾不上别的,把心神沉入妖丹,开始准备突破。 从头至尾,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寿带着衣物赶回来。秦行之穿好衣服,三人一起返回大将军仪仗。 大将军和亲兵们看傻了眼。 俩道士去追狐狸,结果狐狸没找着,带回来一个小美人……这太神奇了! 小道士满脸乌黑,先前老道还跑回来给小道士找了一身新衣服,这又是怎么回事?小道士……小美人……新衣服……天呐,难道他做了什么禽兽之事! 可为什么脸变得烟熏火燎,应该神清气爽才对吧? 对了,先前忽然乌云盖顶,还有隆隆声传来,莫非小道士的禽兽之行,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怒劈小道士?这很有可能啊,否则为什么光打雷没下雨,天莫名其妙又晴了呢? 众人怜悯的目光落向胡一菲。 得,这一看,又糊涂了。 胡一菲根本不像受害者。怎么形容呢,要说神清气爽,反而是胡一菲神清气爽,黑脸小道士倒像个受害者。 大将军并不傻,恨天宫人只有小道士能降伏,因此他让大力营看管“囚犯”,并一直带在身边。小道士停下,他的仪仗在路边等,大力营和恨天宫人自然也在路边等着。 大力营很多人都认识胡一菲。 当初胡一菲带秦行之逃跑,后来大力营就再也没见过她,许天豪也不敢问小道士,猜测胡一菲八成是遇难了。当然,他见识过胡一菲的神奇,知道胡一菲并非普通人,可五长老同样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能再次见到胡一菲,大家是共过患难的,许天豪和大力营战兵自然十分高兴。 许天豪满脸激动,坐在马上朝胡一菲抱拳行礼。 胡一菲微微一笑,冲许天豪点头示意。 大将军注意到双方的举动,这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小道士并没有色胆包天强抢民女。 见秦行之没有给双方介绍的意思,大将军一声令下,仪仗启程上路。 …… 官道旁的农田里,金家庄村民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到一堆观看官道上连绵不绝的大军。 大齐正处盛世,官兵形象一向不错,毫不夸张的说,相对于军队,老百姓更怕官差。金家庄村民也是如此,而且因为皇帝把他们无罪释放,如今个个都是孙蒙的脑残粉,对皇帝的兵马多了一份亲切感。 里正手搭凉棚,眯着眼赞叹道:“威武之师呐!” “那是!要不能这么快得胜班师?” “快看那边,瞧那马,那盔甲,那明晃晃的刀枪,一看就是精锐,肯定就是大将军的亲兵吧。” “咦,那不是两位道长吗?” 大将军仪仗外围,俩道士骑在马上四处张望。 天太热,被亲兵围起来的感觉不好受,这又是在大齐境内,师徒两个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就跑到外面,至少还能吹吹热风。 前几天经过一座城镇,小道士觉得胡一菲幻化的衣服极不靠谱,于是带着师父和胡一菲去购物。如今秦寿身上的道袍焕然一新,旁边的胡一菲也换了身翠绿色装束。 里正眼神不好,眯着眼看了半天,迟疑道:“老道长确实没错,我记得小道长白白净净的,怎么变黑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您晒您也黑。” 里正不以为然:“你懂什么,咱们成天下地,晒黑很正常。小道长可不是普通人,你想啊,两位道长云游天下,要黑早黑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反正是他没错。大伯,能遇上两位道长,这绝对是老天爷给咱机会,省了专门跑一趟京城。我们去拜见两位道长吧。” 里正犹豫:“万一冲撞了大将军……” “陛下宽厚仁慈,他手下的大将军哪有那么容易发怒。大伯,不能再等了!” 里正一想也是,点头道:“成,选几个稳妥的族人,随老夫过去拜见小道长。” 四五个人跟在里正身后走向大将军仪仗。 亲兵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虽然老百姓主动往军伍跑,这种事极为少见,但他们不认为,几个农夫会威胁到大将军的安全。 没敢走太近,隔老远里正就大叫:“小道长,小道长!” 秦行之早注意到了他们:“找贫道的?” 里正用力点头:“正是,请小道长借一步说话。” 秦行之和师父以及胡一菲下马,离开官道,来到里正等人面前。 大将军一看,得,小道士又碰上熟人了,咱也停下吧。于是仪仗、大力营,还有恨天宫一千人全都停了下来。当然,让大将军仪仗进农田就不像话了,行军的官兵只能拐进农田,绕过去之后再拐到官道上继续往前走。 说实话,大将军有点不高兴。 你小道士熟人多,可也不能动不动就停下拉家常啊。这是行军,朝廷是规定了期限的,又不是郊游。 里正等人有些意外,大将军怎么也停下了? 秦行之笑道:“几位,瞧稀奇来了?” 里正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威武之师的稀奇谁敢乱瞧?咱们正在地里干活,看见两位道长才大着胆子过来拜见。” “您太客气了。”秦行之很高兴,瞧见没,贫道师徒还是挺有知名度的嘛。 “两位道长对我金家庄有活命大恩,今天既然恰好遇上,小老儿斗胆,请两位……对了,还有这位姑娘,到庄上坐坐,也好容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里正如此热情,小道士更加高兴。 不过他毕竟不是从前那个饭都吃不饱的穷道士,早过了混一顿算一顿的阶段,笑着拒绝道:“好意心领了。贫道师徒也没做什么,后来你们还让人揭发了呢。要说感谢,你们应该谢胖……当今皇帝陛下。” “都得谢,都得谢。小道长千万别客气,这顿饭不请,咱们过意不去。” 老道插话:“老爷子,吃饭就算了,实在不行你可以拿钱……” “师父别胡说。”秦行之打断秦寿,心说您现在也是妥妥的富豪,怎么还开口闭口谈钱?太俗。 里正打了个哈哈,说道:“老道长说笑了。对了,鄙庄为您立了座生祠,您不想进庄看看?” “嘶——有这事?去,必须去!” 第317章 目标是仙女 生祠,算是长生牌位的升级版。 无论是长生牌位还是生祠,不仅不犯忌讳,反而是对一个人最顶级的肯定。是不是真能积攒福报不提,至少说明这人深受爱戴。人生一世,说白了就是追求个面子,活着时建功立业,死了有人纪念、万古长青,不外乎这几样。 对这类东西,老道一向有超常的热情,听说自己的长生牌位升级成了生祠,那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秦行之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金家庄招待不起好几千人,大将军又不肯带人先走,干脆命令全军就地驻扎,埋锅造饭。 当然,对小道士随便耽误行程的任性行为,大将军也越来越不满。 鉴于金家庄对恨天宫的特殊意义,小道士也没忘记邀请灭绝,可惜灭绝根本不感兴趣。以前他在乎的是白马山血统,如今恨天宫主人已经有了,即使白马山血统,对他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里正和一群村民引着老道三人,七拐八拐来到村里一个角落,指着前方给老道介绍他的生祠。 秦行之乐了:“老爷子,你确定这是老道的生祠,不是用来养鸽子的?” 生祠倒挺像那么回事,碎石做的墙体,瓦做的屋顶,虽然没大门至少有个门洞。里面用石头垒了个供桌,上面摆着老道的长生牌位,牌位下甚至还有香炉。 问题是,这玩意未免太小了。 高度差不多到秦行之胸口,至于面积,一道长生牌位加一个香炉,差点就占满整个供桌。 老道一翻眼皮:“你懂个屁,生祠不论大小。” 随后笑容满面对里正说道:“您看看,这让贫道怎么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 里正正色道:“老道长此言差矣。当初不是小道长出手,三胖子继续胡闹下去,万一搞出人命,陛下就是再仁慈,也不可能饶恕我们。您是小道长的师父,给您立生祠,是金家庄至少能做的。” “哈哈,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得出来,老道是打心眼里高兴,从看见生祠,直到跟随里正回到他家,脸上的褶子就没消失过,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傻笑。 秦行之暗中鄙视老道。 就算知道世上有神仙,小道士也不认为,生祠真能给人带来福报。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 如果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是天道,那么它那么牛逼的存在,不夸张的说,一件事你还没做,它恐怕就知道了。它既不需要小本子记账,也不需要靠口碑判断功过。 退一步讲,如果生祠是给神仙看的,而神仙又确实喜欢管闲事,咱鸿蒙派祖师爷就是神仙,给传人开后门理所当然,用得着靠生祠? 众人来到里正家,围着桌子坐下。 里正和几个老人以及比较稳当的后生,一起陪老道说话,村里的女人开始准备饭菜——里正无儿无女,老婆也早已去世。 胡一菲冷眼旁观,不满地低声嘟囔:“小道士,他们太过分了,竟然只给老道立生祠,不给你立。” 秦行之摆手:“道爷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我是要成为神仙的男人。” “哇,小道士,没想到你的志向是如此伟大,目标居然是天上的仙女……” “什么仙女?”秦行之糊涂了。 胡一菲一攥拳:“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刻苦修炼,争取也能飞升成仙女!” “得了吧,就算飞升,你顶多也是神仙的坐骑。” “那人家做你的坐骑好不好?” 秦行之无语,还以为狐狸精突破一次,智商好歹能恢复点,结果似乎比原先还要糟糕。 几个年轻人有些坐立不安,多次暗示里正说正事。里正却老神在在,他认为时机还不到,饭桌上谈正事才是王道。这是他宝贵的人生经验之一,酒酣耳热后,客人才最容易答应要求。 没错,金家庄这么热情,主要是有事求人。 事实上,生祠也是最近才建好的。 当初里正确实供了老道的长生牌位,后来大家被一抓一放,长生牌位的事也就作废了。不是里正不再感激小道士,主要怕还有什么后遗症,连累了老道。 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让金家庄村民感到惊慌。想来想去,恐怕还得小道士才能解决,因此商议了一下,决定派人去京城请他。 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从金家庄赶到京城,还要在偌大的杭州府找到小道士,对一群农夫来说,绝不是件轻松的事。里正决定再坚持十天半个月,等过了这段农忙时节,就凑路费选人出发。 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在里正的提议下,村人共同修建了一座生祠,供奉老道的长生牌位。 至于说修得袖珍,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金家庄既没出过成气候的读书人,也没有大地主,财力十分有限,能修成现在这样,还得说是族人够团结呢。许多类似的村子修土地庙也这么干,土地爷都能接受,老道有什么可抱怨的? 没想到两个道士会和大军一起经过金家庄,这个机会里正肯定不愿放过——省一大笔路费哩。 说话的工夫,天色渐渐暗下来。 里正一挥手,准备多时的酒菜上桌。 “太丰盛了!” 酒很普通,菜色也不多,老道却连声称赞。 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他心思根本不在吃上。一座生祠,足以让他看谁都顺眼,还没怎么喝酒,脸上就泛起了红光。 一群老头儿拼命灌老道,不一会儿工夫,老道就醉眼朦胧开始说胡话了。至于小道士,大家也劝酒,但并不强求——万一他喝大了睡过去,后面还怎么说事? 秦行之不喜欢喝酒,乐得不遭罪。 里正盘算一下,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朝身边一个后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跑出去,一会儿抱回来个暗红色的木盒子,放在秦行之面前。 秦行之迷惑的看着盒子:“这是干什么?” 里正笑容满面:“送给小道长。” “送我……难道是土特产?你别告诉贫道,这里面装着银票,我不信你们金家庄这么有钱。”秦行之仔细打量盒子,忽然脸色一变,“这款式,这大小,很像是传说中的骨灰盒啊!老爷子,你这是咒贫道死?” 里正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秦行之冷笑,“道爷可没喝多,你蒙不着我。就算你感激我们师徒,请我们吃顿饭足够了,根本犯不着送东西。说吧,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里正苦笑:“果然瞒不过小道长。” “那是,你以为我年轻就好忽悠?说到骗人,道爷经验比你……呃,生祠的泥都还没干透,一看就是新建的,也就是说,你们为了骗我师徒过来,本钱下得不小呐。” “可不敢说骗!”里正急得直摆手,“小老儿说实话,我们确实有事想求您帮忙,本打算派人去京城请你,不料今天恰好遇上了,所以……” “求我?” “不瞒小道长,我们又遇上点蹊跷事。” 秦行之笑了:“原来如此。多谢您相信贫道,不过这世上毕竟不止我一个道士,你们村附近难道就没有道观?哦,和尚就算了,都是骗子,千万别请。” “其实……”里正讪讪道,“小老儿请过道士,可他们根本解决不了啊。小道长,这事儿还得靠您,因为它和上次金三胖的事有点像。” 秦行之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 他不能不关注,要知道,正是因为遇上金三胖,小道士才拥有了金手指。这玩意儿虽然当时让他担惊受怕了……几分钟,后来可全靠它装逼露脸! 里正叹口气:“小道长你说,我们金家庄是不是冲撞了鬼神,为什么这种事老发生在我们身上?” “说重点!” “哦,好。这事儿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那天我们村三驴子在地里干活,一镢头下去,就挖出这个盒子。他看盒子做得挺精致,寻思说不定里面有宝贝,就拿回了家。” 秦行之心想,这是大齐不实行火葬,否则单凭样式,三驴子也不敢捡回家。 老道醉醺醺地插话:“三驴子没做错,这种盒子,道爷以前见过。” 秦行之很意外:“师父你认识这种盒子?” “那是当然。想当初道爷和师父去青楼喝花酒,见过几次这种盒子,它是姑娘们用来装首饰珠宝和银子的,有个名字,叫做百宝箱。” 里正等人恍然大悟。 秦行之半信半疑:“人家装银子的盒子,会轻易给你看见?” “废话,为师年轻时也一表人才,比你就差那么一点点,也曾是深受姑娘们喜爱的花中浪子。别说给我看,还有人哭着喊着要送道爷银子,你信吗?” 众人瞅瞅老道的模样,心说那人是瞎子吧? 秦行之笑道:“里正老爷子,我师父虽然有个喝醉了爱吹牛的毛病,但这盒子的用途应该不假,要不您现在打开看看?放心,贫道视钱财如粪土,银子珠宝什么的,我向来不在乎滴。” 这么点盒子,都装满能装多少东西?小道士根本看不上眼。 “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里正满脸苦涩,周围的金家庄村民也摇头叹息。 秦行之迷惑不已,已经知道盒子的用途了,这些人都不对里面的东西动心,难道真发生了什么怪事? 第318章 不讲规矩 里正继续道:“两位道长请想,三驴子捡回家这样一只盒子,他能忍住不打开看看?再者说,若是里面真有宝贝,他肯告诉别人?当天晚上他就试过了,可惜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打不开?”秦行之伸手就要去碰盒子。 里正连忙拉住他:“小道长先别急着试,等我把一切都说完,您再决定也不晚。”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秦行之只好收回手臂,继续听里正说话。 里正的脸上浮现出凝重和恐惧交织的表情:“就在当天晚上,村里所有人都做了个噩梦,梦的内容几乎完全一样。在一片漆黑中,有个牛头人身的怪物捧着盒子,冲人大喊,‘打开它,打开它!’ 连续做了三天同样的梦,三驴子害怕了,带着盒子找到我。小老儿和几个老伙计一说,才知道他们竟然也做了梦。我们把全村人找来问过,才明白出大问题了! 村里的年轻人不听劝,非要打开盒子看看。他们用镢头砸,斧头砍,什么办法都试过,甚至放进火里烧,明明是木头做的盒子,却愣是打不开也弄不坏。” 秦行之认真起来:“果然挺邪乎……这么说,你们现在还每晚做梦?” 众人纷纷点头。 秦行之心想,梦这玩意儿说它全是扯淡也不对,老道就是梦见猴子才捡到自己的,还能梦见自己遇险,虽然不完全准确,那也很神奇了。 小道士自己又是个典型例子,他有个梦中世界,或者说前世记忆。 而全村人做同一个梦,这显然很不正常。 可里正为何说这和金三胖的事相似,还说只有小道士能解决呢? 对于这个疑惑,里正的回答是:“当初金三胖做皇帝,全村人被他迷惑,也是每天睡觉之后做同一个梦!我们十分担心,说不定有一天,也会被怪物迷惑,再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打开个盒子,能有多大逆不道?” “但谁都不敢保证,而且我们也打不开。” “那牛头怪物也是神经病一只,你们摆明了打不开盒子,他还每天乱叫,这不是难为人吗?”秦行之吐槽了一句,再次伸手摸向盒子:“既然如此,道爷试试好了。” 身边有个修炼二百年、还刚刚突破一次的狐狸精,秦行之底气很足。用道家理论讲,牛头怪物连化形都不彻底,比胡一菲差远了。 里正没有再阻拦。请小道士来是解决问题的,他已经知道了全部实情,愿意试就试吧,只要能处理掉盒子就行。 秦行之把盒子拿到面前,伸出右手抓住上面的盖子,用力往上一拉。 “我擦——” 他不由自主打了个趔趄。 里正说了半天,给他盒子很紧不好打开的印象,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需轻轻一提就能打开上盖。小道士用力过猛,盖子是打开了,也差点把盒子扔出去。 里正等人齐声惊呼。 一群小年轻想尽办法都弄不开的盒子,就这么被小道士轻松打开了?就算小道士天生神力,或者道法高深,也不应该如此简单吧。 秦行之往盒子里看去。 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这在小道士预料之中。 也没有如他猜测得那样,冒出一道青烟然后化作神灯……不,化作牛头怪物,牛逼哄哄地仰天大笑,来上几句‘我又回来了’,‘你们都要做我的仆人’,‘我要吃了你们补充力量’之类的话。 总之,没任何怪力乱神的超自然现象发生。 只有一只暗金色的镯子静静躺在里面。 伸手捏起镯子,小道士对里正等人笑道:“里面只有这么个破玩意儿,样式陈旧,还挺沉的,这戴着得有多累的慌呀。” 众人面面相觑。 胡一菲忍不住开口:“小道士,你没事吧?你手里……什么都没拿啊!” “什么?”秦行之大惊,“这么大一只镯子,你看不见?里正,你们也看不见?” 众人纷纷摇头,在他们的视线中,小道士右手做了个捏东西的样子,却并没有捏住任何东西。 秦行之瞬间回忆起,当初的金手指以及它的原始形态‘金冠’,除了金三胖和孙蒙,别人也是完全看不见。这只镯子,莫非也和金手指一样? 金手指对小道士帮助很多,装逼露脸全靠它。 要不要滴点血上去看看呢? 可道爷已经有金手指了,画符施法,只要有提供法力的人,都没有问题,还有什么必要冒险,总不能再弄出个金脚趾吧? 再说了,滴血很疼滴! 秦行之很快就做出决定,无论金手指还是这只镯子,即使对他有用,也不能否认本质上的邪乎。当初他是被迫接受金手指的,现在让他选择,他觉得还是别乱来好,冒险也需要个充足理由。 大不了重新装进盒子,带在身边就是。 正在这时,手中的镯子忽然动了,秦行之连忙低头看,只见镯子正在迅速软化,转眼间包裹住他的右手大拇指,开始一圈圈收缩。 好吧,和以前的金冠如出一辙。 小道士愤怒了:“还讲不讲规矩了,道爷没滴血啊!” 众人茫然看着秦行之,不知发生了什么。 秦寿打了个激灵:“徒弟,怎么了?” “师父啊,你徒弟恐怕要多一个金手指喽,这次是右手大拇指。”秦行之又气又急,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道爷又他么不是加藤鹰,要这么多金手指干嘛?” 秦寿松了口气,含混不清地笑:“吓道爷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呢。这是好事嘛,金手指自然多多益善,到时候两个都能吸收,左右开弓,想想都过瘾。” “可我没滴血。” “那更好,都学会主动认主了。” “啊呸,认什么主?你忘了,一开始金手指根本控制不住,我这好不容易有点主动权了,结果又来一个。” 右手大拇指上的暗金色越来越淡。 秦行之内心深处忽然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绝望,这情绪来得太过突然,一瞬间甚至让他有立刻自杀的冲动。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否则真不敢保证他会做什么……也许会撞墙? 小道士认为这绝对是手镯在搞鬼。 试想以他的性格,从前惨成那样都没绝望过,怎么可能忽然想要自杀?这不科学! 好处没见着,先差点撞墙——不管能否撞死,都得丢死人,这怎能不让秦行之愤怒? 小道士扔掉盒子,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拼命撸:“给道爷下来,我不稀罕你。” 里正等人忐忑的看着小道士。 两个道士的对话他们听得半懂不懂,然而小道士自从打开盒子就开始不正常,这让他们十分担心。替小道士担忧还在其次,关键是担心他能否解决问题。 秦行之是在白费劲,如果能撸掉,当初左手也不会那么轻易得到金手指。暗金色的液体已经深入大拇指,搓是完全没效果的。 终于,小道士喘着粗气颓然放弃。 多个金手指就多个金手指吧,但愿能有点好处。 他认命,头顶的棒槌却不愿意。 变成一根针大小的棒槌忽然自发从头发里飞出,眨眼间飞到秦行之的右手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嗤的一声,轻松穿破暗金色薄膜,接着穿破皮肉,刺溜钻进了大拇指。 “你也来凑热闹……”秦行之气乐了。 话音未落,大拇指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秦行之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棒槌进入大拇指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不停在里面穿梭。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棒槌转了一圈后忽然又窜了出来,在空中迅速变大。 秦行之骇然发现,大拇指上的暗金色居然没了。 抬头看悬浮在面前的棒槌,只见棒槌上赫然多了一个暗金色的圈儿! 这个圈位于棒槌粗头一端稍微靠里的位置,看起来居然挺漂亮。 里正等人再次惊呼起来。 镯子他们看不见,现在棒槌上的圈他们仍然看不见,但棒槌他们是能看见的。陡然出现的棒槌,就那么凭空悬浮在众人面前,这种情景他们以前可从没见过。 里正差点跪下:“活神仙呐!” 秦行之顾不上装逼,说实话面对一群没见识的家伙,装逼也没什么成就感。他可以肯定,棒槌上的圈一定是那只镯子,或者说,新的金手指。 右手大拇指还在疼,可是没流血也不见伤口。 看来棒槌刚才刺进大拇指,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才符合逻辑,否则棒槌凭什么抢走金手指? 咦…… 道爷为什么要用“抢”这个字眼? 秦行之发现,刚刚他还恨不能把右手金手指撸下来,如今变成了棒槌上的一个圈儿,他居然觉得有些不忿,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可能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着新金手指会带来什么好处吧。 试探着给棒槌下令。 棒槌在空中飞舞转折,和以前一样完全听他的指挥。 这一飞,又让里正等人一阵赞叹,看小道士的眼神中也充满敬畏。其实他们一直以来都没觉得小道士有多大本领,制服金三胖靠的也许是道法,可他们谁都没亲眼见过。对金家庄众人来说,之所以要请小道士出马,还是因为其他道士没办法,而小道士干这个在行。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出了事儿,也是小道士首当其冲倒霉。 拥有会飞的宝贝,还能随意控制它飞行……现在金家庄的人才意识到,小道士绝对是高人! 第319章 我很有钻研精神 当天深夜,在里正为两人准备的房子里,老道正在呼呼大睡,秦行之则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棒槌发呆。 胡一菲有自己的房间,但秦行之打算“研究”棒槌,于是把她叫到屋外放哨。 当然,我们必须理解,小道士向来不善思考,耐心也很有限。所谓研究,最后沦为看着棒槌发呆,也就没什么可意外的了。 “棒槌兄,你现在这幅样子,如果不是一头尖一头粗的造型太奇葩,倒是有点像金箍棒了。当然,金箍棒有两个箍,你这还缺一个。” 说到这里,秦行之下意识把左手往身后一藏:“不准打我金手指的主意,道爷以前靠脸活,如今可全靠它。” 棒槌根本不为所动。 秦行之哑然失笑,棒槌没眼睛没耳朵,不可能听见自己的话。而且它又不是活物,偶尔主动出击,完全可以理解为祖师爷留下的宝贝忠心护主。 小道士没法解释发生的一切,只能选择相信祖师爷。就不信了,他老人家留下的掌门信物,会害他的晚辈。 既然都这么想了,也只好相信,镯子变成的金手指肯定不怀好意,否则很难排解被抢走东西的郁闷感。 细想起来,道爷和金家庄还真是有缘。 金三胖的金冠、现在的暗金色镯子、恨天宫白马山血统……想到这里,秦行之悚然而惊,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以前秦行之就隐隐有过怀疑,金三胖捡到金冠给村民洗脑,接着他就和百花阁的人留宿金家庄,而金三胖则恰好选择那天晚上发难。这一切看起来只是凑巧,然而未免也太巧了点。 那块地金三胖家几代人一直耕种,如果里面藏着金冠,就算他爹和爷爷没那个运气,金三胖可也不是第一次去地里干活呀。 假如有人知道小道士近期会经过金家庄,故意让金三胖挖到金冠……那么就符合逻辑了! 至于说还没发生的事,凭什么会有人知道,很简单,这是个有神仙的世界嘛。李奉常就能卜算,世上也绝非只有李奉常一个高人。 抛开白马山血统的事暂且不提,暗金色镯子比金冠更充满刻意为之的味道。 三驴子挖出木盒,和金三胖挖出金冠联系起来,第一次发生还能解释为凑巧,再次发生的几率有多大? 设计这种桥段的人,一个方法用两次,实在是懒得可以,也实在太过于鄙视小道士的智商呐。 金家庄的人分明打不开盒子,梦中的牛头怪还一直叫什么“打开它”,这分明又是在偷懒,不愿意耗费精力设计一个精彩曲折的剧情。 反正对方清楚,只要让村民把木盒跟金三胖的遭遇联系起来,他们必然会求助于小道士——他甚至应该知道村民会遇上班师回京的小道士。 于是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 设计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秦行之打开盒子,得到手镯。 到这一步,对方的懒病再次发作,连滴血这个合理的过场都省了,镯子直接往秦行之的大拇指上扑。 秦行之鄙视对方不敬业的同时,心中也开始惧怕起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他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和自己一个小道士过不去? 首先,金手指十分神奇,能拿出这种宝贝,李奉常恐怕都做不到。也就是说,对方要么是比李奉常还牛逼的隐世高人,要么干脆就是神仙。 秦行之只认识李奉常一个高人,而李奉常连金手指都看不见,绝对不可能是他。 神仙就更遥不可及了,唯一和小道士有关系的,也只有鸿蒙派祖师爷以及历代飞升成仙的祖师了。然而祖师爷若是想给后人好处,又何必这么麻烦? 最重要的是,棒槌可是祖师爷留下的宝贝,如果镯子是祖师爷给的好处,它不可能把镯子抢走。 这样看来,对方绝对不怀好意,镯子肯定对自己有害。 那么问题来了。 小道士伸出左手大拇指,盯着上面那层淡淡的金色,一脸纠结:“我做个道士招谁惹谁了,身体有黑洞不能修炼,好不容易弄到个金手指,又可能是害人的玩意儿……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棒槌兄,你是祖师爷留下的宝贝,贫道相信你,你的意见是什么?” “知道你不会说话,给点暗示嘛。” “我擦,你又不是没自己乱飞过,在空中画个字能有多难?” 棒槌安静地躺在桌上,照旧没有丝毫动作。 秦行之一咬牙:“道爷豁出去了,你把这个金手指也给弄走吧!好歹给你配一对圈儿,咱山寨一把金箍棒。” 棒槌仍然没反应。 秦行之发现,自己居然松了口气。 显然,他还是不舍得金手指。 “真不要?那贫道就当你认为这东西无害喽?” 顿了顿,秦行之苦笑:“和一根棒槌说话,我也是脑子抽了。这事儿都是我自己瞎寻思,说不定根本就没那么个人,确实都是巧合呢?或者说,这是老天爷看我不能修炼,可怜我,因此补偿我。” 门外传来胡一菲不满的声音:“小道士你好没好?我困了!” 秦行之站起身走到门外,没好气地说道:“欺负道爷外行?好歹是修炼二百多年的妖精,你半个月不睡都不带打盹的好不好?” 胡一菲白了他一眼:“妖精怎么了?妖精也需要养颜,晚睡对皮肤不好。” “咦,这是谁告诉你的?” “双胞胎呗。她们告诉我,她们之所以皮肤那么好,就是因为从不晚睡。这些日子行军,本来灰尘就多,我现在皮肤上都有疙瘩了呢!” 秦行之上下打量胡一菲:“净瞎扯,道爷又不是近视眼,你脸上根本没疙瘩。” 胡一菲挺着胸往秦行之跟前凑:“脸上当然没有啦,这里有,不信你摸摸……” 秦行之往旁边一闪:“别闹,道爷是正经人。” 胡一菲哀怨的看着小道士,心说是谁当初说要把自己摆成十八般模样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真讨厌啊! 正在这时,房内忽然发出咔嚓一声响。 “啊——” 老道的惊叫声随后而来。 秦行之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跑回屋查看,只见老道已经从床上坐起,两只眼睁得老大。 “师父,怎么了?”秦行之紧张地问。 老道怒视秦行之:“你还问我?道爷睡得正香哩,你忽然搞出那么大动静,坏我好梦,混账!” “我没有……”秦行之环顾房内,“你自己看清楚,是桌子倒了,跟我没关系,我刚才在外面和胡一菲说话呢。” 放棒槌的桌子不知怎么回事断了一条腿,侧翻在地上,棒槌则滚到一旁。 老道打了个哈欠:“管你怎么回事,打扰人好梦就是不对。道爷还得继续睡,你不准再乱搞了,赶紧也睡觉……嗯,知道你现在讲究了,如果不习惯跟为师同床,可以去胡一菲房里,嘿嘿。” 胡一菲兴奋极了:“老道你真棒!” “老道,你喝糊涂了吧?”秦行之又好气又好笑,“记得当初你不赞成我收下胡一菲,说什么人和妖怪不合适,现在怎么变了?” 秦寿叹息一声:“道爷也是退而求其次呐。你这混小子没经历过,根本不懂那种事的乐趣,为师觉得,你先和胡一菲增加点经验,肯定就把持不住了。” 胡一菲大喜:“我经验也不多,不过我很有钻研精神哦,小道士,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去去去,别添乱!师父,你不是要继续睡觉么,为何一说这种话题,你变得精神十足?” “为师这不是急嘛,做梦都惦记抱孙子。” “那你继续去梦里抱孙子吧,我马上就睡。” 老道唉声叹气的重新躺下,酒劲还没过去,不一会儿就再次陷入梦乡。 秦行之把恋恋不舍的胡一菲打发走,招手取回棒槌看了看。这东西连天劫都不怕,自然不可能因为掉在地上损坏,顶多沾了点灰尘。 至于桌子,本来就挺旧,忽然放上一根几十斤重的棒槌,顶不住压力断了腿也不奇怪。 顶多吐槽里正办事不靠谱,给师徒俩用这么破旧的桌子。可话又说回来了,金家庄并没多么富有,而且谁又能想到,小道士半夜不睡觉在桌子上研究棒槌? 把棒槌变小插进头发,秦行之也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里正等人兴冲冲来找师徒俩。 “两位道长,昨晚我们都没做噩梦!”里正满脸兴奋,“就知道小道长出手肯定能解决问题,果然没错。小老儿代金家庄村人多谢两位道长。” 秦行之翻了翻眼皮,心说镯子就是罪魁祸首,如今它成了棒槌上的一道圈,你们当然不会做噩梦了。再说了,这玩意儿就是专门等着赖道爷的,你们纯属龙套。 秦寿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区区妖邪而已,这不算什么?贫道都不屑出手,我徒弟就解决了。” “是是,两位道长都是高人。”里正诚心诚意地点头。见识过秦行之指挥棒槌飞行,金家庄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小道士是高人。 老道虽然很容易被灌醉,可他是小道士的师父,应该更厉害吧?也没人规定,高人就一定酒量也大嘛。 三人收拾了一下,告辞里正等人。 虽然秦行之认为木盒没什么要紧,可里正并不放心,非要让小道士带上。秦行之也没拒绝,做好事要有始有终,这次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可被人感激崇拜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再说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老道长,金家庄一定会虔诚供奉您的生祠。” “哇哈哈哈,好,好!” 第320章 霉运当头 大军拔营启程。 大将军找到秦行之,犹豫着说道:“小道长,有件事末将想和你商议一下。您交游广阔,末将很是佩服,但咱们大军班师是有期限的。虽然朝中大人们交代,要沿途宣扬大齐军威,末将觉得,最好也不要太过拖延……” 对方这么客气,秦行之自然不会耍横。 再说了,他也明白,大将军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重臣,人家不一定就怕他。之所以这么客气,绝不是因为他的侍读或者道士身份,而是因为他是恨天宫主人。 可惜,这个身份是冒充的,棒槌兄才是真正的恨天宫主人。 “是贫道疏忽了。大将军放心,以后穿府过县咱尽量不停留,遇上熟人就当没看见。” “也没必要这样。”大将军连忙摆手,“一州之府还是有必要停留的。小道长须知,知州乃地方大员,论权势论人脉,并不比六部尚书差多少。” 秦行之不耐烦了:“贫道又没打算步步高升,您跟我说这个没用。总之,你说了算,贫道听你的安排就是。” 大将军拱手表示感谢。 秦行之是诚心诚意,他也挺后悔在金家庄停留。当初三江县停下大将军仪仗可没耽误行军,而且装逼装得十分完美。金家庄根本是个坑,莫名其妙给棒槌弄了个圈儿,还说不上好坏哩。 大将军笑道:“小道长顾全大局,末将十分钦佩。那,末将先过去了?” 秦行之点头:“请便……我擦!” 头顶忽然一凉。 大将军迷惑了:“小道长要擦什么?” “我擦脑袋!”秦行之伸手摸了一把,沾了一手黏乎乎的白色不明物,放到鼻前闻了闻,顿时色变,“真他么臭,这是鸟粪!” 抬头看天,果然有鸟儿飞来飞去。 大将军忍着笑,心说飞鸟拉屎不奇怪,但掉到人脑袋上就不多见了。而且这么多人一起走路,刚好掉在他的脑袋上,小道士未免运气也太差了点。 秦行之忽然想起什么,把棒槌从头发上拔出,一看果然上面也沾了些。鸟粪落下的位置正好在棒槌上方,它也不幸被波及了。 骂一声晦气,赶紧找水洗头,还好这是夏天,不怕着凉。 这属于意外,大将军只能停下仪仗等着。 等一切处理妥当,仪仗重新上路,刚走了没几步,头顶传来一声鸟鸣,一大坨白色鸟粪从天而降…… 秦行之顶着一头鸟粪,暴跳如雷:“大将军,贫道请求支援,借我三千弩手,还你朗朗乾坤!” 这种胡闹本来大将军是不会答应的,可秦行之的样子实在可怜,又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传令弩手对空打鸟。因为少数不开眼的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存在,其他鸟算是遭了殃。 把天上的鸟驱逐干净,秦行之总算出了口恶气。 重新洗了一遍头,再次上路。 老道看着徒弟湿漉漉的脑袋嘿嘿直笑:“徒弟啊,据为师观察,你今日印堂发黑,明显霉运当头,可要小心了。要不这样,道爷多日没做法,手还怪痒的,不如给你做个法驱驱邪?” “啊呸,我倒霉你个做师父的高兴什么劲?再说了,这纯属巧合!现在鸟死的死跑的跑,我就不信还能有鸟粪……” 噗—— 秦行之声音戛然而止,试探着问老道:“告诉我,不会又是鸟粪吧?” 秦寿点点头,抬头看天,只见一只孤零零的乌鸦在空中晃悠悠飞,时不时还呱呱叫几声,仿佛嘲笑小道士一样。 “徒弟,莫非你真在走霉运?”秦寿担忧起来。 秦行之大叫:“大将军,再支援一次!” 大将军也发现了秦行之的窘状,想笑又不敢笑,强憋着笑意摆手:“小道长,就那么一只乌鸦,用弩手太浪费了,依末将看还是算了吧。” 胡一菲娇喝一声:“小道士,我给你出气。” 抬手往天上一挥,正美滋滋往回绕的乌鸦应声而落。 大将军吃了一惊,这美人儿什么来头,随便一挥手就能击落乌鸦,这准头、这力量,莫非是传说中的暗器高手?咦,不对,瞧乌鸦掉落的轨迹,似乎…… 秦行之不敢乱抬头,怕鸟粪流下来。 秦寿和胡一菲都看着天上的乌鸦,自然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这么任凭乌鸦继续往下落,似乎恰好会掉到小道士脑袋上。本来就有一摊鸟粪,乌鸦尸体那么一砸,恐怕真没法看了。 秦寿大叫:“徒弟小心!” 胡一菲抬手又是一挥,乌鸦尸体被打开,远远落在地上,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秦行之听了老道的解释,才知道刚才差点被乌鸦砸中。这下他终于也开始忐忑起来,如果说巧合,这巧合也太多了点。 可如果这是走霉运,最近也没得罪谁啊。 无论如何,顶着鸟粪赶路,就算秦行之能忍,身边的人也唾弃他,还得先洗头。 老道满脸忧虑看着秦行之洗头:“徒弟,和为师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骂过祖师爷?” “我都是在心里……咳咳,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是踢过寡妇门?” “你神经病啊,我都是和大军一起走,哪有机会踢?不对,那种事我根本不会做!” “这就奇怪了……” “巧合,都是巧合!” “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行之闷声洗头不说话。 再次清理干净,向秦寿把手一伸:“老道,道冠先借我用几天。” 秦寿明白徒弟的想法,毫不犹豫地脱下道冠递给秦行之。小道士把道冠戴好,心说如果自己确实走了霉运,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就是恶心人而已,顶多费点帽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被人追急了,猪窝也躲过,多大点事儿嘛。 结果接下来的路程,再也没有鸟粪袭击。 但霉运并没有结束,只是花样变了。 比如走着走着跨下马忽然踩空,前腿一软就趴在地上,小道士身体往前一倾,幸亏有马镫拽着才没翻出去,但脑袋和马脖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再比如一阵热风吹过,尘土飞扬,别人都没事,偏偏迷了小道士的眼睛。 躲在大将军仪仗中间避避风头,结果扛旗的亲兵一个手滑,眼瞅着那杆大旗兜头盖脸砸向秦行之,如果不是胡一菲眼疾手快,鼻青脸肿恐怕避免不了。 好不容易捱到安营扎寨,小道士和师父钻进帐篷,就再也不肯露面了,连饭都是胡一菲端进来的。 师徒俩盘腿坐在地上,死死盯着面前的棒槌。 秦行之分析道:“贫道固然在心里批评过祖师爷几句,可那是李奉常瞎搞,才导致我误会祖师爷,这个锅不能光让我背。再说了,今天之前一直好好的,我不认为是祖师爷惩罚,这绝对和昨晚的遭遇有关。” “你是说,走霉运的,其实是棒槌?” “没错!您想啊,霉运就霉运,干嘛老往我脑袋上招呼?因为上面插着棒槌呗。” “道理倒是说得通,可这是祖师爷留下的掌门信物,神仙曾经用过的宝贝,老天爷也得给点面子,不说保佑后人,也不可能连累咱们吧?” 秦行之居然还笑得出来:“保佑后人?别闹了老道,想当初就是因为它,我们才差点让狐狸精给生啃了。” 胡一菲愤愤然:“老提以前的事,真讨厌。” “当然,我也不觉得棒槌会带来霉运。我说过,这一切都和昨晚有关,具体说,就是那只镯子。现在看来,镯子确实不怀好意,它的本意恐怕是给我带来霉运!从这个角度来说,棒槌确实帮了忙。” 秦寿老怀大慰:“就说师门宝贝不可能害人嘛。” “可它倒霉,我也得跟着受牵连,又没法扔掉。” 这是实话,别说为了讨好祖师爷,秦行之根本舍不得扔掉棒槌,即使他想扔也没办法,因为如今的棒槌会自动飞回他手里。 “要不为师替你拿着?”秦寿问。 秦行之摇头:“这话说的,你倒霉就不是倒霉了?”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鸟粪什么的,道爷不在乎。” “不行,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秦行之迟疑起来,“师父,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 秦寿愣了愣,脸色一变:“别告诉道爷,你打算把它埋起来!典籍什么的埋就埋了,这玩意儿可是掌门信物,指着他收徒弟呢。” 秦行之气乐了:“谁说要埋了?它现在邪性得很,这么说吧,自从我让它变大变小,它就已经掌握了这门技术,就算把它埋起来,它也敢变小钻出,飞回我身边信不信?” “真的假的?又不是活物……”秦寿半信半疑。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理论上它确实不是活物,可你别忘了它却能练恨天法门。最关键的是,它还有记忆能力,刚才我说过,它学会变大变小就忘不了。老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其实……它经常自己修炼!” “什么!”老道顿时瞪大双眼。 “它在我头发里,常按恨天法门第一层自行修炼。” “这不可能!” 秦行之一摊手:“我本来也不信,可这是事实。我能感应到它的状态,它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我……嗯,可能它也没想瞒我吧?” 秦寿小心翼翼的看着棒槌:“难道……这棒槌真的是活物?” “那倒不一定,它修炼不靠呼吸,靠的是震动和有规律的大小变化。” “不愧是神仙,祖师爷留下的东西高深莫测呐!” 秦寿沉吟良久,这才问:“你跟为师说这些,打算做什么?” “很简单,我想帮它修炼第二层恨天法诀。” 第321章 抓你媳妇你也急 帮棒槌修炼这个想法,秦行之早就有了。 虽然对习惯用科学解释一切的小道士来讲,一根棒槌能修炼十分让人头疼,但他坚信掌门信物不会害他。而且正是因为修炼恨天法门,棒槌才成了恨天宫主人,小道士也因此而受益。 不管棒槌是不是活物,它没有嘴巴也没有手脚,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闲着没事就自发修炼,说不定是在故意引起秦行之的注意,让他明白棒槌渴望继续修炼呢? 镯子竟然会带来霉运,棒槌的表现很给力,义无反顾地替小道士接了过去。 棒槌够忠心,秦行之当然要满足它的渴求。 而且小道士隐约有个想法,棒槌继续修炼恨天法门,实力增强了,说不定能够对抗霉运呢? 这不是不可能,敢蔑视老天,先得有对抗命运的本事,否则能分分钟被天道虐死。恨天固然失败了,可他留下的法门难道没有一点对抗命运的效果? 老道有顾虑:“上次修炼属于被逼无奈,祖师爷应该能理解。可这毕竟是道门宝贝,你让它修炼恨天法门……徒弟,我觉得不太妥当。” “师父你这就不专业了。李道长说过,恨天法门的根源仍然是道门法诀。” “要这么说,邪修法诀的根源,它也是道门法诀,你敢练么?” 秦行之不以为然:“邪修飞升,那也是去天庭做神仙,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当然了,你徒弟品性高洁,邪修那一套我肯定学不来。” “随便你吧,但愿不会出事。” 徒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老道不想过于干涉。再说了,小道士做的很多事老道理解不了,最终结果往往非常不错。如果棒槌修炼能够对抗霉运,这也算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 胡一菲忍不住插话:“小道士,你能帮我修炼么?” “你想多了,贫道可不会妖法。” “妖怪修炼本来就没有法诀。”胡一菲热切的看着秦行之,“李道长以前跟我说过,你们鸿蒙派有专门给妖怪修炼的法诀,你教给我好不好?” “有这种事?”秦行之看向师父。 秦寿老脸一红:“臭小子看道爷干嘛?玉瞳简你看不了,道爷一样也干瞪眼。反正能看的那些典籍里,没有提到过妖怪修炼法诀。” 秦行之摊手:“那就没办法了。胡一菲,等贫道以后修为提高了,能打开玉瞳简,再给你找吧。” 老道心说你根本无法修炼,这个承诺就是扯淡。 然而胡一菲并不这么认为,喜滋滋的点头:“好呀,我等着你……啊呀,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成我师父了?这不好,我不喜欢。” 秦行之摆手道:“谁说传你法诀就是你师父?鸿蒙派没这种规矩。你是道爷的女奴,这辈子别指望平反了。” 胡一菲大大松口气,拍着胸脯笑:“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知恩图报的狐狸精,当初貔貅救我一命,我帮他赚了多少钱!你答应传我法诀,这是天大的恩情,我得好好报答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你脑子里还能有点别的吗?”秦行之瞪她一眼,“出去给道爷守门,我要帮棒槌修炼。” 胡一菲悻悻不乐地出门站岗去了。 老道叹息:“瞧你那篇不着调的誓词惹的祸。” 秦行之嘿嘿一笑:“犯花痴固然让人头疼,但你能否认其中的乐趣吗?这也是一种享受,老道你不懂。” “呸,就说你不着调不就得了?这也就是胡一菲,换成别人,早打死你七八回了。” 秦行之没继续搭话,把棒槌悬浮在面前,开始帮它修炼恨天法门第二层。 棒槌在空中变换着花样搏动震颤。 老道看得啧啧称奇,一根棒槌居然能跟心脏一样有规律地扩大缩小。咦,照这个形状,用心脏来形容,似乎不如某种不能描写的玩意儿更妥帖……道祖在上,这可是祖师爷留下的宝贝,我胡思乱想什么呢? “打完收工。” 半个时辰后,棒槌停止搏动,秦行之睁开眼。 “这么快?”老道很意外,好歹是牛逼哄哄的恨天传下的法门,只用半个时辰就能修炼成第二层,棒槌这天资未免也太高了。 妈的,道爷难道连根棒槌都不如? 秦行之摇头:“当然不可能那么快,但你忘记我说的,它能自己修炼了?我帮它修炼一遍,它记住了步骤,自己就会主动继续修炼的。” 就像回应秦行之一样,棒槌在空中律动起来。 老道看向秦行之。 小道士耸耸肩:“我没指挥。” “它竟然真能自己修炼!”听徒弟说,毕竟不如亲眼所见那么直观,老道震惊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上路,秦行之继续倒霉。 不过频率似乎有所降低,一整天下来,也不过是遇上三五回而已。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更有信心,当天晚上专门又帮棒槌修炼了一次。 事实证明,棒槌没有让小道士失望。 等大军到达密州府城外,秦行之的生活也基本恢复了正常,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倒霉。而棒槌经过这些天的自发修炼,马上也要突破第二层境界。 当然,从表面看,棒槌并没发生什么变化,既没变得更坚硬,威力也和从前差不多,基本不具备杀伤力。 大军在密州府城外停下。 和县城不同,大军每经过一座府城,通常都要停留几天。一来府城百姓多,宣扬军威才有足够效果,二来知州属于朝廷大员,他带人劳军,大将军是要亲自接待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知州会给大军带来补给。 马知州和通判联袂出城,身后跟着各自下属,还有运送补给的民夫车队,一同来劳军。 大将军在中军帐中接待马知州等人。 这种凑热闹的事,小道士当然不肯放过,而且马知州也算是熟人。说起马知州,也是个运气爆棚的,听说因为抓捕金家庄叛逆立功,做完这任密州府知州,就会返回京城,进入中书省,位置都给他准备好了。 大帐内,文武官员相互见礼。 马知州和大将军寒暄,小道士则兴致勃勃看热闹。 挺意外,这种官员互拍马屁的场合,马公子居然也来了。还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谈笑风生的,正是他的“爱侣”小庆。 秦行之酸溜溜地想,有个当官的爹果然必定是人生赢家,能有资格参加劳军,恐怕马公子也做官了。 就是不知小庆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正想着,马知州在大将军的引领下,来到秦行之面前,笑容可掬地拱手:“小道士,又见面了。” 秦行之一愣,没想到马知州会放着那么多将军不见,先来找自己。 这就是小道士对自己的重要性认识不足了,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是妥妥的大军二号灵魂人物,大将军带人先来和他见礼十分正常。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笑道:“知州大人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官运亨通,春风得意呐。” 马知州哈哈大笑:“承蒙吉言,都是为朝廷效力,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嘛。花魁大赛初见,某就看出你小道士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再次聚首,你已为大齐立下开疆拓土赫赫之功,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秦行之很惊讶:“你都知道了?” 马知州笑而不语。 降伏恨天宫,把白马山划归大齐这么重要的事,三江知县王好古没资格知道,身为封疆大员的马知州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就算密州在大齐排名靠后,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州,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来做这个一把手。马知州在京城的人脉关系绝对不一般,互通书信不是个事儿。 他甚至还知道,小道士是皇帝身边的超级宠臣。 否则的话,马知州又何必自降身份,和一个小小的侍读互相吹捧? 他可不是文良纯、杨旭那些大佬,还没那个资格忽略一个宠臣对自己仕途的影响。这还是圣贤书读得好,否则节操稍微欠缺一些,曲意奉承都有可能。 秦行之露出腼腆之色:“封侯拜相其实无所谓,名利什么的都是浮云。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长寿长到万万年,这才是人生最高追求。” “小道士超凡脱俗,本官佩服。” 这当然是客套话,马知州心里完全不以为然,人生在世,当然要建功立业留名千古。你说的那是猪,活亿亿年也没任何意义。 两人聊了一会儿。 马知州忽然话题一转:“当日花魁大赛期间,小道士师徒被歹徒公然袭击,这是对朝廷的挑衅,本官身为知州,绝不肯容忍!后经调查,是本府一名外号吴大头的江洋大盗所为,当即派人捉拿,成功铲平匪徒老巢,擒拿贼人若干,一举打掉潜伏在密州府的黑恶势力。” 秦行之赞叹:“打得好,对付那种不讲江湖规矩,输不起的家伙,就该狠狠打!” “呃,并不是江湖规矩的事……其实现在想想,本官当时处置得不够迅速,还是多亏了犬子提醒,才没有让贼人事先察觉风声而逃跑。” “这是肯定的,抓你媳妇你也急。” “什么?”马知州迷惑地问,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秦行之连忙摆手:“没什么,您就当贫道自言自语。” 暗骂自己,小道士你这是有多不成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答应替马公子保密,你得做个有信誉的人,吐槽也要分场合嘛。 再说了,小庆可不一定是“媳妇”,他也可能是“相公”,道爷说话可不能这么不严谨。 马知州并没有追问,叹息一声:“只可惜那匪首武艺高强,又十分狡猾,被他侥幸跑掉了。小道士你可要小心了,本官听说,他临走时放言,要找你报仇雪恨。” 秦行之乐了:“这您不用担心,吴大头早让胖子的手下拆散架了。” 马知州再次迷惑:“胖子?” 第322章 贫道给你出个主意 消息再灵通,马知州毕竟不在朝堂,并不清楚皇帝的“胖子”外号。别说他了,大多数朝廷官员其实也不清楚。秦行之还没不靠谱到不分场合乱叫孙蒙胖子的地步——当然,偶尔说顺嘴另当别论。 至于吴大头的下落,除了孙蒙和他的“前侍卫”,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知道了。 马知州表功完毕,在大将军的带领下继续和将军们攀谈,最后朗声道:“大军凯旋,众位将军劳苦功高,本官在密州府略备薄酒,为诸位将军、为我大齐贺。” 大将军略微推辞一番,顺势也就答应了。 按说大军出行,将军们是不能随便脱离自己的队伍的,然而这是在大齐境内,大家又是得胜班师,喝酒吹牛,也是宣扬军威的一种方式。 于是众人走出大帐,准备去密州府喝酒。 秦行之拒绝了马知州的邀请,他不喜欢喝酒,而且老道没有官身,这种场合老道是不能参与的,小道士决定忍痛放弃凑热闹的机会,做一回孝顺的徒弟。 马公子和小庆却凑了过来。 小庆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直很感激当初秦行之救他,恭恭敬敬给秦行之躬身行礼。 马公子就不怎么讲究了,笑嘻嘻地拍秦行之的肩膀:“小道士,听说你在京城混得不错?” 秦行之闪身躲开。 到现在他也分不清马公子是攻是受,可无论哪一样,取向正常的小道士都无法接受马公子的亲热。 “还行吧。”秦行之敷衍一句,继续道,“你混得也不错,都有资格拜见大将军了。有个做知州的爹果然等于选了简单游戏模式,肯定做官了吧?” 马公子摇头:“没做官,我这次是以密州府读书人代表的身份来的,本公子可是密州府出了名的才子。” “就你还才子,你爹不知出了多少力呢。”秦行之满脸鄙视。 马公子并不恼怒:“你以为我喜欢做这个才子?实话跟你说吧小道士,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隐居深山,当然,必须和小庆一起隐居。” 小庆满脸痴情的看着马公子。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特别是马知州,或许小庆已经依偎到马公子的怀里融情蜜意起来。 秦行之后退一步:“别秀恩爱,道爷受不了这个。” 马公子叹息一声,郁郁道:“小道士,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和小庆,世上就没任何人能接受我们这种关系……” 秦行之摆手:“道爷说过我不能接受了吗?好吧,贫道承认我确实看不惯这些,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真的?”马公子很意外。 “只要别选择贫道就行。” 马公子乐了:“你想多了,感情这种事跟外表没有任何关系。你小道士虽然长得还行,可本公子完全不在意好不好?我喜欢的是小庆,即便他是丑八怪也一样。” 小庆低声但坚定地回应:“我也只喜欢公子。” “呕——” 秦行之抹了把嘴,讪讪对怒目而视的两人解释:“尊重归尊重,你也不能禁止贫道恶心啊,二位见到人家男女亲热,是不是也不舒服?” 马公子和小庆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没想到你小道士居然能理解我们,看来本公子的想法是对的!”马公子雀跃道。 “什么意思?”秦行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和小庆太难了,成天担惊受怕,既怕被我爹知道害了小庆,又怕我们两个的关系传出去,影响我爹的仕途。有时我就想,如果躲进深山就好了。可惜我了解我爹的脾气,如果我敢玩消失,恐怕他会气出毛病。” “你还挺有孝心,不过和贫道说这些有什么用?” “小道士,听说你不仅成了皇帝的侍读,而且还在京城开了一家符箓店,生意很火爆。” “嘿,你知道得还不少,莫非在监视贫道?” “绝对没有!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密州府的道观也开始制作新符咒了。别人不清楚,本公子却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正是你的符箓店。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很简单,身为一个才子,偶尔跑我爹的书房找书看,不仅正常,而且值得提倡。至于知州大人的往来书信,我绝对是不小心看见的。” 秦行之哑然,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家伙别的不好说,至少睁眼说瞎话的做官基本功合格。 马公子继续道:“我在想,与其担惊受怕,不如远离危险。所以,我和小庆去投奔你,给你符箓店做工,你觉得怎么样?” “哈?”秦行之顿时色变,“想得美,绝对不行!” “为什么?”马公子郁闷了。 本公子说了半天,你小道士就算不同意,也别拒绝得这么坚决好不好?很伤人的。 “符箓店生意被抢光了,不赚钱。” “无所谓,反正你也不缺钱。” “这话说的,道爷不缺钱那是我会贪……咳咳,那是道爷赚钱本事大,我凭什么白养活你们俩?” “本公子有钱,不要你的工钱。” 秦行之被他的逻辑逗乐了:“马公子,你自己想想,你的话是不是很没道理。既然你不缺钱,干脆和小庆一起找个地方隐居过日子就是,何必给贫道打工?” “那多无聊呀。”马公子一本正经,“再说了,我刚才讲过,如果我玩消失,我爹会急出毛病的。投奔你就不一样了,你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我爹肯定愿意我和你在一起……” “停,咱能别用‘在一起’这三个字吗?” “总之,自从听说你要经过密州府,我想来想去,发现只有投奔你才最合适。我爹肯定不愿我远离,正好你在京城,他以后也会去京城,这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 “你们完美了,道爷还活不活?” “你这话本公子听不懂,我们给你做工就是个借口,又不要工钱,你怎么就不能活了?” 秦行之心说,你爹是不知道你和小庆的关系,才能相安无事。如果道爷真收留你们,你俩胆子一大,肆无忌惮地秀恩爱,道爷恶心倒在其次,让你爹听到风声,我到底帮谁? 小道士很了解自己,但凡进入他的圈子,一旦有什么冲突,他恐怕很难袖手旁观。 这不仅包含了双胞胎、李春娘、二柱子等人,甚至也包括买回家的那些仆人和婢女。 “两位,可否容贫道说几句?”秦寿的声音传来。 老道在旁边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决定出手拯救爱徒——好吧,他比秦行之还不愿马公子二人加入。万一徒弟被他俩传染,改变了取向,老道抱孙子的希望可就破灭了,这如何能接受? 马公子和小庆看向秦寿。 老道虽然长得寒碜了点,好歹是小道士的师父,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对老道保持足够的尊重。 “马公子,贫道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觉得,你父亲不清楚你和小庆的关系?” 老道一句话就把马公子说愣了:“他当然不知道,否则早和我急了,小庆恐怕也……” “你错了!”老道打断马公子,“身为一州之长,积年的官儿,你这点勾当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不说别的,这些年你混迹青楼,难道马知州就不知派人偷偷调查?” 马公子悚然而惊。 对呀,自己假装喜欢逛青楼,老头儿一开始也是着急上火,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慢慢不管了,顶多摇头叹息几声。这么说,他难道真的知道底细? 老道继续道:“他不管你,是因为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至于说没有对小庆不利,那是因为他明白,干掉小庆治标不治本,你只会再找一个新的。” “胡说,小庆没人能代替!”马公子怒了。 老道笑着摆手:“你这么想,可你父亲不这样认为也是白搭。马公子,其实龙阳之好自古就有,真不算什么大事。” “我们才不是什么龙阳之好……”马公子反驳,“我们是真爱!” 小庆也愤愤然怒视老道。 老道一拍手:“问题就出在所谓的‘真爱’上!要知道,龙阳之好是小疾,耽误不了娶妻生子。可你们两个非要玩儿真爱,这就麻烦了。马知州可以容忍你和小庆的关系,却无法容忍你为此不近女色……贫道相信,你父亲一定经常跟你提成家的事吧?” 马公子终于露出敬佩之色:“他确实经常提,不过我一想到要和女人成亲,就觉得十分恶心,每次都很不耐烦地走开了。” “所以嘛,你摆明了厌恶女人,马知州非常清楚,杀小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有可能让你伤心过度,万一想不开玩殉情,那可就倒霉透顶了。” 马公子恍然大悟:“醍醐灌顶呐!” 老道暗中得意,道爷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奇葩没见过,有人只对猫狗充满性趣,说出来吓死你!这点小事儿,自然经不起道爷分析。 “贫道认为,马知州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娶亲生子。只要你能满足他这个要求,你和小庆的事,他完全可以一辈子装不知情。” 马公子满脸为难:“我对女人没什么偏见,可连想到要做那种事我都恶心,何况是真做?这绝对不行。” 秦行之差点笑出声来,瞧人家这说法,“对女人没偏见”…… 老道不以为然:“你傻呀!那种事只要你不肯,谁还能跑你夫妻床上强迫你?只要你答应娶妻,随便找些诸如‘我身体有问题’之类的借口,靠吃药看病也能敷衍个三五年。等实在拖延不了,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马公子看老道的眼神已经从敬佩变成惊为天人。 这老道太狡猾了! 第323章 高升啊你可惜了 马公子和小庆兴高采烈地走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秦行之不无担忧:“师父,你这么忽悠人家,真的没问题?” “别胡说,道爷哪儿忽悠他们了?”秦寿不同意秦行之的说法,“我这个解决办法,就是马知州亲自来了,也得说个服字。” “呸,你让人家假结婚,根本没可能生孩子,马知州不骂你才怪。” “饭得一口口吃,亲都成了,生个孩子有多难?马知州是明白人,对人性比你我了解,人最怕的是坚持不屈,只要有一次妥协,后面就很容易继续屈服了。” 秦行之大奇:“没看出来呀,老道你还挺有经验……给你徒弟说句实话,以前肯定经常屈服吧?” “那是……绝对没有的事!行了小子,你管道爷是不是忽悠人,马公子又不是你儿子。你现在应该关注的,是回京和沈怜儿成亲,尽快生个儿子。” “就是不知哪家闺女会倒霉?” 秦行之咂吧着嘴,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马知州风风火火赶到大营,跳下马车和大将军说了几句,就让人四处寻找秦寿。 把老道吓得够呛。 “多谢老道长帮忙劝说犬子!” 马知州见到老道,二话不说就给他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满脸都是感激之色。 昨天酒宴散场,马知州回家后,发现儿子正等着自己。随口问了一句,结果儿子当场表示,希望能尽快成亲。 这可把马知州乐坏了。 秦寿猜得基本正确,马知州早就知道马公子和小庆之间的事。他比秦寿更了解儿子,马公子这种行为,和娈童完全不是一个性质。马知州厌恶娈童,但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儿子只是普通意义上的龙阳之好。 他在等,等儿子有一天幡然醒悟。可惜他毕竟没有亲身体验,并不明白马公子的取向本身出了问题,并非一时糊涂,是改不过来的。 马公子忽然答应成亲,马知州大喜之下,自然要询问一番。 马公子不可能把老道的主意全盘托出,就告诉马知州,老道和他促膝谈心,教育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终于让他明白成亲的重要性。 于是马知州决定第二天来感谢老道。 说实话,这其中恐怕有借机和小道士攀关系的成分,但绝对很少,马知州是真心诚意感激老道。 明白了马知州的来意,秦寿自然不再害怕,摆出一副有道高人的做派,和马知州谈笑风生。 感谢得有个感谢的态度,马知州可不是空手来的,让人把马车上的礼物搬下来,摆在秦寿面前。 这下秦寿笑得都能看见小舌头了。 不是贪图这点东西,徒弟赚钱本事大,老道还真看不上这些礼物。关键是意义非凡,曾几何时,道爷也能有让人主动送礼的一天! 这可不是看在徒弟的面子上,更不是忽悠人……呃,也许稍有点忽悠人的成分,但忽悠的是马公子,不是送礼的马知州嘛。总之,这次完全是道爷自己赚来的面子! 马知州热情邀请老道长师徒,如果方便的话,等自己儿子成亲那天,一定要来喝喜酒。 听听,“老道长师徒”,不是“小道长和您师父”,就是顺耳呐。 …… 大军继续前行,某天秦行之的棒槌终于成功突破恨天法门第二层,霉运也似乎完全消失了。当然,棒槌的能力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变化,如果强说有,那么和当初突破第一层差不多,表面好像变得更粗糙了。 大军也终于抵达京城。 皇宫,皇帝的寝宫福宁宫。 高升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给孙蒙整理衣冠。 孙蒙不安分的扭动身体:“怎么这么慢?快点,否则朕让侍卫把你们抓起来弹丁丁,一百下呀一百下……哎呀,好怀念那些快乐时光!” 高升低声催促小太监几声,犹豫了一番,开口道:“陛下,文大人再三嘱咐,这次迎接大军班师,围观百姓极多,您可一定要……那个,那个……” “注意形象嘛,朕明白。”孙蒙随口答应,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很难说服高升他听进去了。 “还有一件事。”高升不得不继续提醒,“文大人说,这次陛下出城,主要是接受大军献俘,彰显我大齐军威,不是迎接小道士,因此不宜和小道士交谈太多。” 孙蒙乐了:“朕和小道士这么久没见,多说几句话怎么了?文大人管得挺宽啊。” “老奴觉得,文大人也是为陛下着想……” “闭嘴!”孙蒙生气了,“张口文大人,闭口文大人,你到底是朕的人,还是文良纯的人?” 这个指责就太严重了,高升激灵打了个冷战,扑通一声跪倒,脑袋把地碰得砰砰响:“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孙蒙摆摆手:“起来吧,朕知道你是无心的。高升呀,你也活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长进呢?朕承认,文大人绝对是为我好,但你要永远记清楚,谁才是你的领导,是我这个皇帝,而不是文大人。” 高升战战兢兢站起身,连连点头称是。 心中则骂了自己不知多少遍。 陛下确实非常仁慈,一般情况下,甚至逼急了都没有惩罚宦官宫女的意识。但这并不代表他永远不发怒,永远对自己这种奴才仁慈。一旦某个底线被碰触,比如小道士,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就像陛下教训得那样,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犯这种幼稚的错误?不应该呀! 孙蒙看了眼高升:“朕听人说,你原先也是鸿蒙派弟子,论起来还是老道的师兄?” “老奴进宫前,确实是鸿蒙派弟子。” 高升一边回答,一边暗骂,谁他么嘴贱告诉陛下这个?这下可好,太后知道,陛下也知道,到时候一旦小道士失去圣宠,自己不陪葬都不行。 孙蒙摸着下巴:“可惜了……” 高升心中一凛,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鸿蒙派弟子不做,非要进宫做太监,简直就是小道士说的傻逼。高升啊,如果当初你不离开鸿蒙派,小道士就是你的徒弟了,根本没老道什么事儿。老道那副尊容你也看见了,朕觉得你比他敞亮多了。” 高升没法回答,只能讪笑。 若是能回到过去,孙子才自宫做太监! 当然,陛下的说法也不对,如果当初自己没做太监,也不可能收秦行之做徒弟。就咱家这个执行力,这个干劲,怎么着也能混出个名堂,不可能让师父吃一辈子苦,临了埋在武当山下,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 既然能混出名堂,收徒弟当然要精挑细选,不可能从路上随便捡个快饿死的孩子。 不过对这个便宜师侄的强大折腾能力,高升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小子成天瞎胡闹,结果如何?发财发到契丹,做官吧,还两国兼有,如今更是立下开疆拓土的大功,这简直是……对脚踏实地之人的莫大嘲笑! 可惜啊,都成恨天宫主人了,还回来干嘛? 孙蒙也在想心事。 没错,不着调之人,他偶尔也会思考——只不过孙蒙的思考方式比较另类,他不在心里想,而是自言自语,直接忽略身边有人,能听到他说话的事实。 “文大人忽悠人,说什么小道士回来再研究封爵,这样他才能显摆。一开始朕觉得挺有道理,可朕这么聪明的皇帝,怎么可能被他骗到?这不科学!” 高升心说,陛下都怀疑自己的忠心了,必须补救呐,连忙奉承:“陛下明察秋毫之末,文大人想欺骗陛下,纯属不自量力,更是取死之道。” “别插话,朕在想心事,没征求你的意见。” “呃,奴才尊旨。” 高升一头雾水。 孙蒙继续“想心事”:“朕不就是打算给小道士封个王嘛,多大点事儿?再说了,朕漫天要价,你们坐地还钱,这才符合游戏规则,直接掀摊子几个意思?” 高升不敢再搭茬,心中却暗暗咋舌,封王不是多大点事儿?这天下,不,古往今来,除了咱这位陛下,恐怕也没谁了。 “他们以为拖延能解决问题?哈,小道士回京,和朕珠联璧合……不对,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算了,总之是二一添作五,强者愈强,战斗力翻个百八十倍毛毛雨啦。” “朕承认你们都是人精,可咱们脸皮厚啊。” “颤抖吧,你们这些凡人!” 孙蒙越想越兴奋,小道士回来了,无聊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快乐就在前方。不绑窜天猴朕都能上天,因为朕和小道士就是俩窜天猴,试问天下有谁能阻挡。 “别弄了。”孙蒙喝退几个小太监,意气风发当先走出寝宫,“高升,我们走,和朕一起迎接小道士。” “陛下,是迎接大军。” “都是一码事,少废话,再多嘴信不信朕不带你去看热闹?” 高升哭丧着脸,心说陛下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热闹?如果可以选择,奴才宁愿蹲自己屋数钱玩儿,到时闹出笑话省得担责任。 大军不归驻地,一路耗费钱粮来到京城献俘,就为了宣扬大齐赫赫军威,给百姓自豪感,给周边国家震慑。 说白了,就是一个国家在装逼。 装逼这种事,绝对不宜关起门来自己偷偷进行,看见的人越多,效果越好。 于是城外就热闹了。 第324章 你有恶心的感觉么 京城百信热心国事,这是传统。 大齐朝建国以来,就没正儿八经出征过,顶多边关和契丹人有些小规模冲突,或者偶尔打几小撮不开眼的倭寇。当然这些是公开的,暗中是否还和别的国家有过龌龊,就不是老百姓有资格了解的了。 无论如何,大规模献俘这种事,几乎没发生过。 契丹打草谷,边军阻击,通常双方都占不到大便宜。对内地百姓来说,契丹人是穷凶极恶不怕死的形象,边关将领却很清楚,契丹人他也怕死,见势不妙扔下几具尸体掉头就跑一点都不稀奇。 即使俘获契丹人,基于朝廷息事宁人的传统,一般也不会公开献俘。 因此这次大齐军得胜班师,不止京城人,整个大齐的百姓都沸腾了。 谁说咱大齐战斗力是渣?那是我们以前懒得认真打,瞧,这次恨天宫得罪了皇帝,跪了吧。满打满算,加上行军的时间,大齐击溃恨天宫才用了多久? 据说恨天宫人人都是比武林高手还厉害的狠角色,连契丹人都怕得要命,可大齐一出手,他们全投降了。 高手都是宁死不屈的,想让高手投降,除非双方实力差距太狠。所以降伏比屠杀更难得。 而大齐军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用兵不血刃来形容,丝毫都过分! 由于各种原因滞留京城的使节,在看到一字排开戴着枷锁的一千多恨天宫人后,对大齐的印象也有了巨大改变。 这种事主要在于对比。 如果说恨天宫只是一群普通人,大齐出动十几万兵马讨伐人家几千人,只会被周边国家鄙视。可如今大家都知道,契丹人怕恨天宫,这样一来,对比就出来了。 总之,这凯旋班师、御前献俘的戏码,还没开场就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文良纯等人的策略是极为正确的……假如不把皇帝爱出状况考虑在内的话。 孙蒙全套御驾出行,规模浩大,朝中大臣伴驾左右,一路从皇宫出发,走到哪儿,百姓必跪倒一片。等来到城外,停在大军前,十几万大军全体跪地,山呼万岁。 大齐固然不兴跪拜,但献俘这种事,应该遵循的是礼法而不是大齐规矩,文良纯等人认为,跪拜可以有。 让我们把镜头拉近到秦行之身边。 小道士师徒俩没跪,他们……蹲着。胡一菲有样学样,也蹲在两人身边。 小道士打心底不愿给孙蒙下跪。 当然,如果没办法蒙混过关,跪也就跪了,做道士的哪有那么强的自尊心?这是很专业的知识,绝非讥讽,但凡嚷嚷“宁折不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肯定不是合格的道士。 然而现场这么多人,秦行之觉得,三五个人蹲在地上,谁都注意不到。 秦行之看着胡一菲:“得亏你早生一千多年,否则就你现在这行为,非让人在微博上骂没教养不可。” 胡一菲问:“微博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当成报纸……嗯,朝廷邸报,和邸报不同的是,任何人都能在上面说几句。比如你胡一菲就可以写,‘本狐狸今天偷了只鸡,没蚀把米,好得意’。” 胡一菲:“我吃鸡可以买,干嘛要偷?再说了,我是狐狸精,不是狐狸,不喜欢吃鸡。” “举例而已,较什么真?至于老道,可以把新买的道冠画上去,来一句,‘贫道好像脸又大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秦寿不服:“脸大有什么不好,莫名其妙……还有,难道不应该写新买了一顶道冠么?” “你不懂,那样写有显摆的嫌疑。” “呸,本来就是显摆。” 胡一菲问:“小道士,若是你会写什么?” “贫道会写,‘哎呀,今天不小心又赚了十万两黄金,道爷做官哒,没地方花呀,有美女帮忙吗?’” 胡一菲:“这微……博,好无聊。不过,小道士你的学识好渊博,什么都懂,能做你的女奴,真得意!” 孙蒙正在接见大军,接受献俘,还得按文良纯等人的计划讲话,小道士蹲在那里十分无聊,只好和师父、胡一菲聊天打屁解闷。 别忘了,小道士是事实上的二号重要人物,虽然文良纯为了削弱小道士的存在感,弄出的献俘程序没他什么事儿,大将军也不可能把他塞进后方的军阵。 三个人就蹲在大将军仪仗一侧,稍微靠里,是为了让亲兵遮挡他们蹲着的事实。 孙蒙一边背诵大臣们拟好的发言稿,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找。有目标,自然就很容易找到秦行之。 这一看,顿时生气了。 朕在这里讲话,你们三人聊得火热,嘻嘻哈哈成何体统?太不尊重皇帝,太……让人羡慕妒忌恨了! 顿时加快背诵速度,字词连成一片,中间都不带喘气的,一口气背完。也不管大家听没听清,双手捧在胸前,手掌缓缓下压至小腹:“打完收工,众卿平身。” 随后迈步冲向秦行之。 文良纯心里一紧,不满地看向高升。 高升露出个苦笑,心说我为了提醒陛下,差点失去宠信,他根本不走心,我有什么办法?这倒好,陛下对我有意见,你文大人也不满意,合着我里外不是人。 还是陛下提醒得对呐,咱家是陛下的奴才,伺候好陛下就得了,国家大事跟我一个绝后的太监何干? 招呼太监宫女,打着伞盖追赶孙蒙。 文良纯无奈,只能祈祷太祖皇帝保佑,别让陛下闹出什么有伤国家颜面的乱子——尽管大家都知道,太祖皇帝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大将军站起身,接着是各位将军,后面的军阵随后开始一排排起立整队。 秦行之早站起来了。 “小道士!”孙蒙边跑边兴奋大叫。 “胖……陛下!”秦行之觉得,自己干等着,让孙蒙这个胖子跑,不是做朋友之道,于是迎面跑向孙蒙。 两人在大军前紧紧拥抱在一起。 文良纯捂脸:完了完了,果然丢人了,而且一丢就是个大的!堂堂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人抱在一起,这要是传开了,后果都不敢想。 杨旭在文良纯耳边说了几句话。 文良纯眼睛一亮,满脸敬佩:“不愧是三朝元老杨老大人,这办法可行!只是这样一来,小道士可占了大便宜……咦,您说陛下不会是故意的吧?” 杨旭苦笑:“文大人觉得陛下有那么多心机么?” 文良纯摇头。 杨旭也不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这边,秦行之和孙蒙还拥抱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 “胖子,有没有恶心的感觉?” “咦,你也感觉到了?确实很不舒服。” “那咱们分开?” “好主意!” 两人同时往后退开。 孙蒙松了口气:“朕就纳闷了,古人都说,好友抵足而眠、联床夜话,到底是怎么克服恶心的?” “可能那时床少吧。” “小道士,朕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不试不知道,没你在的日子真无聊呐。” “嗤,也不知是谁和耶律宗全联手,把道爷忽悠到契丹去的。” “朕也是为你好……对了,契丹公主呢?” 秦行之脸一红:“没来。” 孙蒙十分意外:“别告诉我,你跑契丹一趟,就赚回点金银珠宝,那玩意儿咱大齐也有,不稀罕。契丹公主就不一样了,满打满算耶律宗全能生几个?” “反正没有,爱咋咋地。”秦行之干脆耍赖。 “你破坏了朕根治契丹打草谷陋习的大计!哈,朕明白了,你这分明是魅力不足啊。早知如此,朕应该亲自出马才对。” 秦行之乐了:“就你?咱摸良心说,论才华、论长相,你跟贫道有一点可比性吗?” “朕是皇帝,至少门当户对。” “行了胖子,没有契丹公主,也耽误不了你的大计。耶律宗全打算改革,契丹要跟咱们大齐一样,玩儿读书写字呢,打草谷这种野蛮行径,显然不适合读书人。” “朕在意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打屁股啊,想想都兴奋。”孙蒙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 秦行之怒道:“打也是我打,你兴奋什么?” “我可以看热闹嘛。” 和以前一样,两人几句话的工夫,话题就歪到爪哇国去了,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他们自然是乐在其中,其他人都傻眼了。 高升指挥着太监宫女把伞盖撑好。 一个皇帝,一个道士,就这么躲在阴凉下大侃特侃,甚至开始计划起今后的游玩项目,忽略了三军将士和朝廷官员都在晒太阳的现实。 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就议论开了。 “那人谁呀,陛下为何光和他说话?瞧那些大臣,晒得直冒汗……嘿嘿,这样看来,做官也不容易,至少咱们还能找个树荫躲躲。”这是凶灾乐祸者。 “陛下英明神武,这么做自有深意。”这显然是孙蒙的粉丝。 “也许那是某国王子,比如契丹太子?” “瞎说,契丹根本没有太子的说法,陛下也不可能和契丹人交谈甚欢。再说了,那人我认识,他是吃俺一棒符箓店的老板,秦行之道长。” “兄弟说的,可是陛下的侍读秦闻道?” “咦,老哥知道得挺多嘛。” “那是自然,我还知道,陛下大婚,秦道长做礼宾使,愣是让契丹人不敢炸刺哩。” 周围的百姓全给这人吸引了过来。 先前发话的人上下打量面前的老头儿:“老哥消息如此灵通,到底什么来头?” 老头儿嘿嘿一笑:“老夫上面有人!” 众人恍然大悟。 第325章 说得有点多 京城藏龙卧虎,连外地官员都明白,更不用说杭州府的老百姓了。你走在大街上,指不定对面某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就可能是某位朝廷大员。还别不服,有喜欢微服私访的皇帝,就有热爱体察民情的官员。 当然,官员公务繁忙,为大齐操碎了心,一般不可能跑大街上瞎溜达。 可官员也是有家、有下人的。 京城百姓为何总能知道一些秘辛?正是因为大臣们的下人出门喝酒吹牛,一不小心给泄露出来的。这也是大齐官员不太重视保密,但百姓并不责备他们,如果真什么都保密了,大家茶余饭后还怎么指摘朝政? 众人面前的老头儿,恐怕就是类似人物。 说实话,给大臣做下人,即便混得好,成了管家,本质上还是下人。在府中得小心翼翼伺候主人,偶尔出门放松一下心情,吹几句牛太正常了。 有人叫道:“这位老哥,您倒是详细讲讲呀。” 老头儿也不推辞,笑眯眯地说了些秦行之的往事。例如参与僧道斗法,开符箓店,击败找茬道士,传授符咒给其他道观。再例如做侍读,做礼宾使,和杀入圣斗,在金銮殿上帮皇帝教训耶律乞买。 众人纷纷赞叹,没想到那清清秀秀的小道士,居然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 当然也没忘记奉承老头儿人脉广消息多。 老头儿捋着胡须洋洋自得。 “诸位可能还不清楚,在小道士手下受挫的杀入圣,正是恨天宫弟子,挟持陛下的罪魁祸首!” 老头儿这句话顿时引起众人的惊呼和谴责。 至少京城百姓是十分爱戴皇帝的,除了某些天生愤世嫉俗之人,大家都觉得小皇帝是个合格的帝王。何谓合格?不乱下旨,不加赋税,不大兴土木……总之,只要什么都不干,安心玩儿,就是好皇帝。 至于说灾年赈灾,平定叛乱什么的,抱歉,那是朝臣们的责任,就别拿这些事耽误皇帝玩了。 老头儿双手下按:“各位别急,陛下这不是早就平安归来了嘛。你们知道,是谁力挽狂澜,出手将陛下救回的吗?” 众人相互看看:“难道是……” “没错,正是小道士!” “可我听说,当时大军围困逆贼,匪首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陛下这才得以脱险。” 老头儿笑了:“金蝉脱壳确实存在,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杀入圣以陛下要挟,再多的军队又有何用?真相是,小道士以法术偷袭敌人,使对方无法用陛下要挟,这才成功救出陛下。” 众人半信半疑,就小道士那点年纪,能有什么道法? 遥望大军阵前,皇帝和小道士席地而坐,互相喷着唾沫星子大侃特侃,这也不是高人形象呐。 别拿陛下说事儿,陛下是真龙天子,他就算躺地上打滚,那也是妥妥的龙翻身。 先前认出小道士的人说道:“别看小道长年纪小,他绝对是真正的高人!当初我亲眼看着他一挥手,就把找茬的道士打得倒挂在树上。还有那些符咒,开始只有吃俺一棒卖,我还给儿子买过一道清心符哩,效果确实神奇,就是有效时间短了点,只有十二个时辰。” 有人叫道:“此事我也可作证,本人是第一个买龙精虎猛符的!” “惭愧,小生的娘子也用过一道美颜符……” 对于新符咒的效果,京城百姓并不怀疑,如今新符咒早就流行开了,价格也比较合理。不能说价廉物美,可只要略微有点积蓄,狠狠心去杳然观买一道龙精虎猛符尝鲜,还是能做到的。 好几个人信誓旦旦保证,新符咒确实由吃俺一棒符箓店先推出,再加上老头儿方才说,各个道观的新符咒,都是小道士传授给他们的。 这不能不让大家相信,秦行之是个高人。 于是再看坐没坐相的小道士,忽然发现,人家这叫洒脱不羁,只有真正的高人才能做到! 怪不得陛下和小道士如此亲热,又是高人,又是救命恩人,皇家又有交好崂山道长的传统,不亲切才怪。 话说回来了,这也就是咱们伟大的大齐皇帝陛下,才能具备这种真性情,才能知恩图报,而不是杀人灭口——历史上的皇帝,这种龌龊事可没少干。 老头儿见众人消化得差不多了,再次开口。 “大家且看,那边一千多个恨天宫逆贼,个个都是超级高手,听说比武林高手还厉害。前面两个,杀入圣就不用说了,恨天宫主更是厉害百倍!像这样的狠角色,恨天宫有几千名,我听我家老爷……” 老头儿差点说漏嘴,讪笑几声,改口道:“我听人说,大齐伤亡数千人,仅仅是恨天宫几百弟子冲击一次的结果。” “啊?”众人大惊失色。 有人满脸忧虑:“这么说,咱大齐的军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嘛。” 老头儿摆手:“此言差矣,咱们军队单论个人武力自然没法和高手比,可我们有太祖皇帝留下的武器和谋略啊,那几百恨天宫弟子也扔下一堆尸体哩。总而言之,人数对等的情况下,大齐肯定连契丹人都比不了,但一旦兵力上去了,再施展开太祖留下的宝贝,绝对天下无敌!” 暗中擦了一把汗,若是因为给小道士扬名,把大齐军威给说没了,回去老爷还不得骂死自己? 众人都松了口气,论人口,谁敢和大齐比? 也有聪明人,心说这不对劲吧,只要对方不是怪物,十个打一个当然能取胜了,战力不是这么对比的。 老头儿及时拉回话题:“这次出征恨天宫,小道士也一起去了。你们想啊,他跟着肯定不是看热闹的。据说,大齐能兵不血刃拿下恨天宫,小道士正是关键。” 众人纷纷叫:“老爷子您说说,怎么个关键法?” 老头儿乐了:“诸位,这种朝廷大事,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可能清楚?” “咦,您不是上面有人么?” “话是那么说,我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对吧?总之,我家……有人告诉我,没有小道士参与,大齐即使能拿下恨天宫,也不可能只损耗几千人,更不可能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再说了,匪首武艺高强,刀枪不入可不是说说,哪有那么容易活捉?” 说完,老头儿撂下句家中有事,钻出人群就跑了。 看热闹的百姓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种八卦消息,说实话真假无所谓,只要有趣,符合演义波澜起伏的特色,大家就喜欢讨论。 而且还得传播,毕竟说些别人不知道的秘辛,也是传统的显摆装逼方式之一。 于是有关小道士的事迹越传越广。 传的人多了,难免会走样,到最后甚至连细节都让人补充好了,打找茬道士用的什么法术,苦心钻研新符咒掉了多少头发,等等等等。 百姓对孙蒙和秦行之一见面就拥抱,也觉得可以理解了。这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帮皇帝打天下的功臣,陛下爱惜臣子,真情流露,有错么? 至于始作俑者的老头儿,坐上马车回到内城,直接进了杨府。 好吧,这就是杨旭挽回皇帝脸面的办法。 不能说不好,文良纯都觉得,只要把小道士的功绩说一说,那么皇帝和他那不明不白的拥抱,完全可以解释为君明臣贤。 关键是,老头儿说得有点多。 想想看,其实提恨天宫就足够了,前面那一堆斗法、发明符咒、教训契丹人,特别是出面救皇帝,根本就没必要说。这是老头儿自足主张,还是杨旭授意他那么做,用意又是什么,外人就不清楚了。 秦行之和孙蒙越聊越兴奋。 这事分析起来也挺邪性,就算两人兴趣相投,主要也是在闹腾上,两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话说?然而事实是,两人聊个吃饭,都能兴致勃勃说上半天,高升在一边听着都觉得闷得慌。 大臣们还不能随意打断二人。 在边关时无所谓,现在当着这么多百姓,打断皇帝陛下说话,后果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不尊敬皇帝,往大了说,那可就是藐视皇权,打算做曹操了。 最后,还是秦行之主动说道:“胖子,你不热吗?” 孙蒙抹了一把汗水:“废话,大夏天的不热才怪。” “他们也热。”秦行之冲文良纯等人努努嘴。 孙蒙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道:“该!朕要封你为王,一个个推三阻四的,你就多余可怜他们。” “封王?”秦行之愣了,“你没疯吧?” “开疆拓土,封侯拜相,这是规矩。” “别傻了,文大人他们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小道士很有自知之明,封王固然听起来装逼到了极致,可大齐二百多年就没出过外姓王爵,除非文良纯等人也发疯,否则这根本不可能。 孙蒙嘿嘿笑:“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秦行之立刻恍然大悟:“是个办法。封王什么的无所谓,关键这个过程必须有趣。” “知我者,秦闻道也。” “不过,咱还是回去再聊吧。烤文良纯那些人,贫道不拦着你,别忘了十几万大军也在烤着哩,别再把他们逼得造反。” 孙蒙站起身:“行,那你现在就进宫。” “讲道理,你自己和杨采薇双宿双飞,也替道爷考虑一下,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我得先回去看看。” “沈怜儿又没在你家。” “我还有熊六梅、白牡丹。” 孙蒙顿时想起赐婚圣旨的事儿,心说热闹总算要开始喽。笑眯眯的点头:“行,那你先回家吧。” 第326章 烤蛋 “秦府”大门洞开,下人整整齐齐分列左右,熊六梅等人则伸着脖子站在中间。在他们身后,摆了个正在燃烧的炭盆。 秦行之迟疑地问老道:“这是要干嘛?” “迎接你这一家之主呗。” “嘘,小声点,别让熊六梅听见!” 所谓一家之主云云,至少熊大当家的绝对不会承认。别看熊六梅答应嫁给小道士,甚至不抵触做妾,那只是她不懂,或者说懒得懂其中的意义。对熊六梅来讲,她才是一家之主,即便做妾也改变不了这个真理。 偶尔听小道士的话,那是体恤手下。 秦寿满脸鄙夷:“道爷打死你个没骨气的混球。如今你又做官又有钱,还有胡一菲这个保镖,你还怕她熊六梅作什么?” “不懂了吧,这叫疼媳妇。” “你媳妇是沈怜儿,熊六梅只是个妾。”老道严肃地纠正。他这也是事先打预防针,省得徒弟知道赐婚圣旨出了问题,头脑一热惹出什么乱子。 秦行之不以为然:“我家不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小道士有个梦中世界,或者说,他是穿越者。虽然他不排斥三妻四妾,甚至一直心向往之,内心深处的负罪感也是难免有一些的。 话说回来,即便坚持一夫一妻,难道把熊六梅推给别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上,还有谁能忍受熊六梅那臭脾气?推给谁,那都是害人家丢蛋蛋。 白牡丹同样如此,文艺女青年,脾气挺倔,出身不好吧,还不愿过平淡日子,给谁做妾恐怕都得郁郁而终。 所以说,道爷绝不是喜欢做种马,实在是这个世界太落后,而道爷思想又太先进,不得不出面拯救那些深受封建制度残害的美女。 熊六梅的吼声传来:“小道士你和老道嘀咕什么呢,没见大家都在等你啊?赶紧给老娘过来!” “欸,来啦。” 秦行之屁颠屁颠跑到众人面前。 白牡丹拉了一把熊六梅。 熊六梅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白牡丹深情注视秦行之,然后弯腰行礼:“恭迎老爷回府!” 所有人同时行礼,齐声呼应:“恭迎老爷回府。” 注意,这里说的所有人,不仅包括下人,也包括双胞胎、李春娘、二柱子,乃至…… 熊六梅! 别人这么恭敬,小道士可能也会很意外,但至少还能理解。熊六梅这一嗓子,小道士的脸色顿时巨变,噌一下往后跳开:“什么情况!” 实话实说,小道士被吓到了。 老道也一脸郁闷:“你成老爷了,置道爷于何地?” 秦行之盯着熊六梅:“梅姐,你吃错药了?” 熊六梅瞪眼:“你才吃错药了呢!妹子,老娘就说不能对他太好吧?这家伙是个贱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你看把他得瑟的。” 秦行之怒了:“您瞧清楚,贫道这是得瑟么?我这是吓得!” “大家叫你老爷,你怕什么?” “别人叫也就算了,可你熊六梅冷不丁这么玩儿,道爷心脏受不了呐。” 熊六梅撇嘴:“牡丹妹子说了,大家都叫,我一个人不叫不和谐,所以老娘勉为其难的配合一下大家罢了。怎么,难道你以为老娘以后就叫你老爷了?哇哈哈哈,长得美,想得也挺美。” 秦行之松了口气,这才符合熊大当家的定位嘛。 不是他贱,而是十分了解熊六梅的性格。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即便是跑龙套的路人甲也有自己的个性,只不过很多人没机会表现而已。熊大当家的之所以是熊大当家的,正是因为她的独特个性。假如她真变得跟白牡丹一样知书达理,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白牡丹再次开口:“请老爷回府。” “不准叫老爷,我有那么老么?” 白牡丹神色十分坚定:“您如今是朝廷官员,前途远大,正所谓家有家规,身为一家之主,怎能随便让人称呼小道士、小道长?就应该叫您老爷。” “你瞧,老道都快哭了……好了白牡丹,你学的那些规矩,在咱家不好使,贫道身为道祖苗裔,就喜欢被人叫小道士,这叫干一行爱一行。再说了,称呼只是个代号,无所谓,说到这里,贫道还没批评你乱改名哩。” 白牡丹表情一黯:“妾身错了,我不该擅自做主。” “你还是不明白,这跟擅自做主没关系,主要是你取的名字太惊悚。” 白牡丹一直不理解,小道士为何不喜欢白洁这个名字。但现在大家都站在外面,显然不是探讨的时机。 “请老爷……公子跨过炭盆。”白牡丹指向身后的火盆。 小道士早就注意到火盆了,他还奇怪呢,大夏天的生个火盆放身后,这谁呀,肾虚到如此程度?现在听白牡丹的意思,自己还要从上面跨过去…… “什么意思?”秦行之问。 熊六梅嘿嘿笑:“烤蛋呗。” 白牡丹微微皱眉。熊六梅为人豪爽,没任何心机,白牡丹担心的勾心斗角根本不存在,说实话她十分喜欢熊六梅。只是这家伙嘴巴没个把门的,挺让人头疼。 白牡丹解释:“公子出使契丹,又随大军征战,如今凯旋而回,身上难免沾染了杀伐之气。跨火盆能清除晦气,这是密州等许多地方的习俗。” 秦行之恍然大悟。 越是道士,其实越不信这些,他们只相信天道循环,相信道祖神仙。如果跨火盆就能消除杀伐之气,犯罪成本未免也太低了。 但这跟被称呼老爷性质不同,不是什么大事,老是驳白牡丹的面子也不妥。 于是和老道、胡一菲先后跨过火盆,然后沐浴更衣,这才算洗尽征尘,正式回归家园。 大家在客厅坐定。 秦行之肯定是要显摆的,把自己这趟契丹之行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成为恨天宫主人这么牛逼的成就,当然要大说特说,虽然事实上棒槌才是恨天宫主人,可他们不知道呀。小道士没打算一直对熊六梅等人隐瞒真相,但先装个逼再说。 熊六梅皱眉:“这么说,你确实遇上危险了?” “风险和机遇并存嘛。” “你是干什么吃的?”熊六梅怒视胡一菲。 秦行之连忙替胡一菲解释:“她可没偷懒,为了阻挡恨天宫长老,差点连妖丹都爆掉,要不是运气好,恐怕你们再也见不着她了。” 熊六梅这才放过胡一菲,但脸上的表情仍然十分纠结:“恨天宫长老真有那么厉害,连狐狸精都打不过他们?” 双胞胎互相看看,满脸忐忑。 什么妖丹?什么狐狸精?是在开玩笑,对吗? 秦行之点头:“确实挺厉害,恨天宫主灭绝更厉害,连李奉常都说很难杀死他。当然了,他们再厉害也得听道爷这个恨天宫主人滴,所以,我才是最牛的。” “天下怎么有那么多高手啊,还让不让人活了?”熊六梅痛苦地叫道。 “咦,梅姐不是不追求武功了么?” “话是这么说,谁不想天下无敌。老娘以前在云门山呼风唤雨,就没见过什么高手……小白狼和插翅虎武功也算不错,单打独斗老娘不怕他们!如今倒好,随便出来个家伙就比老娘厉害,太郁闷了。” 秦行之安慰道:“没事,他们都不如你美。” 熊六梅看了眼胡一菲:“狐狸精就比老娘美。她好歹修炼了二百多年,比我厉害也就算了,居然一点都不变老,天理何在?” 胡一菲洋洋得意:“有本事你也做妖怪呀。” 双胞胎脸都白了。 秦行之不理会郁闷的熊六梅,这种事不用劝,过一会儿熊六梅自己就想开了。 “咦,你们姐妹俩为何发抖?” “没……没什么。”秀妍摇头。 秀丽迟疑道:“小,小道长,胡姐姐,她真的……” “没错,当初贫道就说过,我家有杀人不眨眼的,还有吃人肉的,胡一菲就是后者。不过你们别担心,吃人肉那是从前,她已经戒了。” “戒,戒了?” 胡一菲不满地白了秦行之一眼:“你才吃人肉呢,做妖兽时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吃没吃过还两说,人肉又不好吃。” 熊六梅撇嘴:“嗤,没吃过你能知道不好吃?” 胡一菲怒道:“你也没吃过屎,就知道屎不好吃。” 白牡丹是知道胡一菲妖怪身份的,当初她被胡一菲卷起飞回京城,也吓得不轻。在老道眼里,她和双胞胎不同,是已经敲定的徒弟媳妇,一些秘密自然要告诉她。 于是对双胞胎说道:“秀妍秀丽,胡一菲是自己人,她不会害我们的。另外,她是狐狸精的事,你们知道就好,不要随便往外说。” 双胞胎心想,往外说?光听听就已经心惊肉跳了,谁敢和人说这个? 秦行之发现白牡丹情绪不高。 虽然表面看,因为自己回家,白牡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可一旦安静下来听别人说话,眼中时不时就会露出郁郁之色。 “牡丹,你有心事?” 白牡丹不是熊六梅那种大大咧咧的人,秦行之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要知道,心高气傲的女文青最容易憋出病来。 第327章 塑身专家秦行之 “还能有什么心事?为赐婚圣旨的事呗。”熊六梅嘴快,抢先回答,“要我说就是瞎操心,咱们和小道士成亲,关皇帝鸟事,他爱赐不赐。” 白牡丹摇头:“梅姐别乱讲,妾并没有心事。” “别装了,你半夜说梦话哭鼻子,连李春娘就听见了,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白牡丹想反驳,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等等,赐婚圣旨怎么了?”秦行之问道。 熊六梅乐了:“老道居然没告诉你?你让孙胖子给我和白牡丹下的赐婚圣旨,一直没动静。赐婚什么的老娘并不在乎,可胖子这事做得真不地道。” 秦行之看向老道。 秦寿讪讪而笑:“道爷这不也是怕你上火嘛。不过熊六梅说得也不对,这不能怪皇帝……” “文良纯他们从中作梗,对吧?”论对孙蒙的信任,谁都比不了小道士,“道爷娶几个媳妇碍着谁了,简直莫名其妙!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也不怕伤天害理?” 老道大赞:“这老话道爷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二柱子忍不住吐槽:“有个屁道理,分明是欺负和尚老实……” 老道一瞪眼:“胡扯!你把它换成‘宁拆十座道观’,那也一样有道理。” “可不是嘛,反正您二位也没道观。” “嘿,二柱子你胆肥了?” 二柱子一梗脖子:“有本事讲道理,老吓唬人算什么能耐。我觉得朝廷那些官儿做得对,多娶几个媳妇谁也说不出什么,哪有一下娶仨,还非得皇帝赐婚的道理?饭还得一口口吃哩。” 好吧,这家伙是妒忌了。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试想连皇帝都只能先立皇后,之后才宠幸提拔宫女。民间倒是有先纳妾的例子,可也没谁连妻带妾一锅烩的。 秦行之没发火,自从得知二柱子运送十万两黄金而没私吞,秦行之对他的信任上升了老大一截,已经可以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了。 对待自己人,小道士从来不缺宽容心。 “师父,别忙着和二柱子斗嘴,你仔细跟我说说。” 秦寿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秦行之冷笑,“我一道士,跟我讲礼法?” 二柱子翻了翻眼皮,心说道士还不成亲呢,你既然要娶媳妇,当然就得遵守礼法。 熊六梅摆手道:“你们太他么无聊了,赐不赐婚有那么重要?咱江湖儿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两人看对眼了铺盖卷往一起一堆,哪有那么多讲究。想当初我和怜儿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众人默然不语。 熊六梅和沈怜儿的奇葩往事,在场的人都清楚,连双胞胎也知道。至于说谁那么大嘴巴,首先是二柱子讨好李春娘,随后李春娘告诉了胡一菲,胡一菲传给双胞胎…… 白牡丹例外,是熊六梅亲自告诉她的。 熊六梅的本意是夸耀:牡丹妹子不必担心怜儿不好相处,那小美人曾经是老娘的夫人,最听我的话,我不准她欺负你。 说实话,白牡丹对赐婚一事确实比较看重。 白牡丹自觉出身不好,所以当初在百花阁最喜欢演奏白雪之类的曲目,来到京城改名白洁,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对她来说,名利本身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名利所蕴含的,世人对自己的肯定。 皇帝赐婚,就足以洗刷她青楼出身的自卑感。 秦行之说道:“这事儿道爷会处理的。明天大朝会,我去找那群家伙讲理。就不信了,凭道爷这三寸不烂之舌,我说不过他们,恶心也恶心得他们改主意。” 白牡丹吓了一跳:“公子不可!梅姐说得对,赐婚无所谓,您不要因为这种事得罪人。” “放心吧,贫道现在是大功臣,我有资格嚣张,哇哈哈哈。” 白牡丹谨守做妾的规矩,见劝不动秦行之,也就叹口气不说话了。当然,她内心其实还是希望秦行之能讨来赐婚圣旨,也是轻易放弃的原因之一。 小道士离京期间,为了能相互照应,老道安排大家分别住在前后两个院子里。如今大家聚齐了,就没必要这样了,因此上午的主要工作,是重新分配住房。 中午吃完饭,秦行之在房中小憩。 敲门声传来。 秦行之问:“谁呀?” 一个女声回答:“验毒。” “梅姐?不对,声音不像。”秦行之走过去打开门,双胞胎羞涩地站在门外。 秦行之愣住了:“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验毒?” “是梅姐告诉我们的……” “我擦,没看出来熊六梅居然是个大嘴巴!这种事是能随便和人说的么?” 摸着下巴打量双胞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急人所需乃道爷人生信条,你们这么有诚意的过来找我,验验毒似乎也没什么吧?反正你们是胖子赐给道爷的,大齐朝又不讲男女平等,所谓入乡随俗……” 秀妍奇怪地说道:“小道长说什么?妾和妹妹听不懂呢。上次梅姐回家,大家见她容光焕发,就问是怎么回事,她说小道长会验毒,能让人皮肤变好。” 秀丽接过话茬:“李大姐说,小道长会法术,也许能帮人施法排毒吧?” “我们一商量,决定等你回来……” “就找你验毒排毒。” “妾姐妹俩先来。” “李大姐随后就到。” 双胞胎一人一句,把秦行之说得目瞪口呆。 看来熊六梅也没傻到家,并没有把真相告诉别人……不对,如果她真明白“验毒”的含义,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一点口风不露才对。 这事儿恐怕还是瞎猫撞到死耗子,熊六梅不是不想说,而是懒得细说,这才造成大家的误会。 秦行之试探着问:“她没告诉你们马杀鸡?” 双胞胎迷惑地摇头:“马杀鸡……是什么?” “验毒可以让皮肤好,马杀鸡能塑造完美身材哦。”秦行之忽悠道。 “真的?”双胞胎眼睛大亮,“小道长,我们姐妹也想马杀鸡。对了,李大姐一会儿就到,您也帮她马杀鸡吧。” 秦行之面无表情地转身,砰一声关上门。 “道爷累了,需要休息,日后再说吧。” …… 皇宫紫宸殿,七天一次的大朝会。 其实昨天就有一次极为隆重的朝会。将军们的战功需要表彰,文臣们的鼎力支持也不能不赞扬,恨天宫的贼寇必须谴责,各国使节也需要抚慰:我们只打不听话的,你们老实人不必担心。 按说幕后功臣小道士也应该到场。 可秦行之非要回家,皇帝同意了,大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文良纯甚至认为,小道士缺席也不是坏事,否则万一两个不着调的家伙再搞出什么名堂,大家糟不糟心? 这种事确实不好说,当初小道士第一次上朝堂,就闹出不少幺蛾子。 后来虽然比较正常了,可看他昨天和陛下聊天的劲头,两个人这么久没见,乍一相逢,明显兴奋过头。 果然,今天皇帝一露面就直接招呼秦行之:“小道士,过来过来。你说你一白马山主人,响当当的大势力领袖,座次还排那么远,这是朕的失职呐!” 秦行之板着个脸走到孙蒙面前。 孙蒙招呼高升:“给小道士搬把椅子。” 随后迷惑地上下打量秦行之:“咦,脸拉得跟驴似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秦行之冷哼一声。 高升把椅子放下,秦行之调整椅子的方向,然后大喇喇坐下,正好面对文良纯,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文良纯微微一笑:“闻道精神头不错。” 孙蒙笑呵呵地看着秦行之的半个后脑勺,开口道:“诸位都到齐了,没缺席的吧?没来的请举手。” 众臣无语。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文良纯咳嗽一声,拱拱手就想说话。 “文大人不带这样的!昨天刚处理过那么多事,您别告诉我又有什么国家大事需要朕拿主意,否则这皇帝做得也太累了。您先坐好,朕有话说。” 文良纯只好闭上嘴,心说看来没法拖延了。 “很好,既然都没有本奏,那朕可要说说小道士封爵的事了。太祖皇帝遗训有功必赏,如今小道士为大齐开疆拓土,朕不能寒了功臣之心。因此,朕决定,封秦行之为王,就叫‘白马王’如何?” 都预料到皇帝会提这事儿,大臣们并不意外。 郭常一甩美髯:“陛下不可。” “哦,郭大人有什么意见尽管说,朕洗耳恭听。”孙蒙也不意外,就知道大臣们不会答应。 “王爵岂可轻易封赐?大齐自太祖皇帝立国,除皇族之外,再也没有王爵。小道士功劳固然大,可小小一座白马山,还没资格封王。” 秦行之终于开口:“小小一座白马山?郭大人,有本事你也给大齐弄一座山呀,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贫道为降伏恨天宫,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为何不说?” “你这不是也没死嘛……”郭常弱弱道。 无论郭常多么看不惯秦行之,都改不了小道士替大家力挽狂澜的事实,他没底气和从前一样呵斥秦行之。 “没死那是道祖他老人家给面子。还有,你敢否认,因为贫道给力,无数大齐军人得以活命?你不能!就凭我救了这么多人,这得是多大功德?分分钟拔宅飞升也是应该的。” 郭常心说,如果你真能飞升,大家还省事了呢。 第328章 灌辣椒水坐老虎凳 杨旭清了清嗓子,说道:“小道士,你明知封王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就不要玩了。难道你不想尽快封爵,拿丰厚的俸禄?” “贫道不差钱。” 众臣默然。可不是嘛,十万两黄金,即便放在富庶的大齐,也是十分惊人的一笔财富。话说契丹皇帝也是奇葩,契丹不富裕啊,他居然能给小道士这么多黄金,到底怎么想的? 他们不明白,当时耶律宗全知道灭绝现身,怕灭绝怀疑自己和大齐有勾结,这才故意装出特别重视秦行之的爱才姿态。 当然,也不排除他确实希望秦行之能造出契丹文字。十万两黄金虽然贵重,还比不了文字的重要性。 杨旭苦笑:“你确实不差钱,不过大家公务繁忙,就为你封爵之事浪费精力,恐怕也不妥吧?”扫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孙蒙,“老夫知道你爱玩,这件事八成早就和某人商议过该怎么玩……” 孙蒙一缩脖子,看不见我! “行了,就说你们的底线是什么,大家也别玩坐地还钱的游戏,尽快落实。时间确实不等人,恨天宫一干罪犯还等着发落呢。” “行啊杨老大人,连这个都猜出来了,不愧是老江湖。”秦行之满脸敬佩。 杨旭拱拱手:“谬赞。” 秦行之转头朝孙蒙耸耸肩,敌人太狡猾,没得玩了。 孙蒙也挺郁闷,可杨旭刚才就差点他的名了。这位三朝元老,皇后杨采薇的祖父,若是真点名批评他,就算他这个皇帝也得老实挨喷。 于是开口道:“好吧,公爵我们也不指望,我们的底线就是侯爵。诸位同意呢,这单生意就算成了,不同意大家一拍两散——不对,朕必龙颜震怒!” 侯爵……这个似乎可以接受。 众臣都看向文良纯。 文良纯颔首:“以秦闻道开疆拓土之功,当得起一个侯爵的赏赐,微臣没意见。” 孙蒙龙颜大悦:“文大人就这点好,从不胡搅蛮缠。其他人可有不同意见?” 中书侍郎都同意了,谁还能有意见? 于是众臣纷纷点头附议。 “那好,就这么定了。文大人尽快拟旨,封小道士为白马侯。咦,朕才发现,这名字不错呀,白马猴儿,嘻嘻,哈哈……”孙蒙哈哈大笑。 秦行之不乐意了:“你才是马猴儿呢。不行,这名字带着一股浓浓的恶意,贫道不接受!要不这样,贫道受点委屈,再降一级,做个白马伯吧。” 说过了,道爷不差钱,宁愿少拿点俸禄,也绝不能莫名其妙变成马猴儿。 孙蒙继续笑:“你确定这辈子不会再升升了?万一哪天你又来一次开疆拓土,甚至吞并某个国家,那时还得当马猴儿,何必多此一举?” 大臣们心说,瞧陛下这不要脸……咳咳,心气高得,还吞并某个国家,您到底是觉得小道士多厉害? “小道士,听朕的劝,白马猴儿虽然不太好听,就像你常说的那句话,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嘛。” 秦行之连连摆手:“绝对不行,贫道是要面子的人,回头人家问,小道士你得了个什么爵位,白马猴儿,那不得把人笑死。要不这样,改个名字,叫恨天侯如何?” 孙蒙沉吟:“恨天侯……这名字透着强烈的愤世嫉俗味道,你家祖师爷会不会生气?” “总比后人成了马猴儿强。” 文良纯心说爵位名字重要么?瞎扯个什么劲啊,大家都挺忙的,于是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恨天侯挺适合闻道,恰好和他恨天宫主人的身份相呼应。” 孙蒙点头:“行,那就叫恨天侯。” 敲定封爵之事,孙蒙决定略微表扬一下自己。 “现在想想,朕当初派小道士去契丹,这个决定简直是神来之笔!由此可见,朕的英明神武简直惊天动地,说千古一帝也是毫不夸张滴。” 杨旭劝道:“陛下,这种事一般不自夸。” “废话,朕倒是想听你们夸,可都不出声啊,杨老大人你说,我这个皇帝是不是做得太憋屈?” 杨旭沉默了。 大臣们也很有默契的没有搭这个话茬。 拍马屁是做官的基本功,说实话大家对夸皇帝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问题是当今陛下属于人来疯型,不夸他都能闹腾个没玩,若是夸兴奋了,他还不得上天呀。 孙蒙见众人不说话,顿时垂头丧气。 按照常理,这种情况下,孙蒙会求助秦行之。 然而他十分清楚,两人一起玩儿没问题,让小道士拍他的马屁,恐怕不仅享受不到乐趣,小道士必定拍偏,最终得把马腿拍肿了。 行,不夸就不夸,朕回宫让杨采薇夸。 孙蒙说道:“有功必赏,有过当然也要必罚。这次小道士,不,恨天侯立下大功,但某些人就做得不好,朕以为,必须严肃惩处!” 大臣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是说谁呢? 没法不惊奇,大家都比较了解皇帝,这位就不是个讲原则的人。他封赏小道士,与其说是遵守“有功必赏”的祖训,不如说是终于有了个借口给小道士封爵。 如果没人拦着,他根本不需要小道士立功。 同样,孙蒙也不在乎什么“有过必罚”。金家庄造反他都能随便赦免,大臣们真想不出还有谁,又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让皇帝主动提议处罚。 搞不好……这又和小道士有关吧? 果然,只听孙蒙叫道:“大力营保护小道士不力,朕决定全部关起来,每人每天抽一百鞭子,连续抽三个月再说!至于大力营指挥使许天豪,一撸到底,关进天牢,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用烙铁烙!” 大臣们听得直冒汗。 老虎凳大齐没有,可辣椒水、烙铁什么的,大家都听说过。陛下这是发了狠啦,果然一旦牵扯到小道士,吉祥物也会变身猛兽。 话说回来了,这跟咱们文臣有个毛关系。 文良纯说道:“陛下赏罚分明,真乃明君也。” 其他人也纷纷称赞,总算让孙蒙小小享受了一把。 西边的武将坐不住了。 一名老将军站起身,抱拳道:“陛下,大力营固然有错,可它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兵马,二百年来隐居山谷,武艺下降也是可以理解的。末将恳请陛下从轻处罚!” “是呀陛下,许将军小伙子不错。” “陛下,大力营盖房子很有一套,末将还想着求他们给我翻新宅子哩。每天一百鞭子,三个月后就没活人了啊陛下。” “小道士自己作死,也怪不着大力营吧。” 武将一般性子比较直,在座的大多是勋贵后代,大齐朝堂又一贯宽松,因此大家说话就不怎么深思熟虑。当然,太平年代武将地位不如文臣,武将也明白,他们在治国上插不上嘴,平时也不怎么发表意见。 比如这个时候吐槽小道士,就是个脑子欠费的表现。 孙蒙生气了:“朕当初耳提面命,要许天豪即便把天捅出个窟窿,也必须保护好小道士,结果怎样?这也就是小道士运气好,因祸得福,否则他死在恨天宫,朕以后还跟谁一起愉快的玩耍?” 秦行之咳嗽一声:“读书!” “读书就是玩耍,你不是说了嘛,以玩耍的态度读书,效果才最好,这叫作……素质教育。” 大臣们一起翻眼,还能再不要脸点么? 大家都曾经寒窗苦读,才能脱颖而出,一步步成为朝廷重臣。结果您说读书就是玩儿,置我们这群圣人弟子于何地。 武将也一样,读兵书、练武艺,这都是本分。 尽管能站在朝堂上的大多数武将都是勋贵之后,坐吃等死之辈居多,那也不能否认,仍然有人勤学苦练——这次讨伐恨天宫的大将军,就是他们中间选出来的。 秦行之感受到四面八方鄙视的眼神,苦笑道:“这是咱们的独门技巧,陛下怎能随便说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以玩耍的态度读书,显不出你我的能耐了啊!……至于说大力营,贫道以为,他们并没有什么过错。” 孙蒙不悦:“配合点,朕这是给你出气嘞。” “讲道理,大力营和五长老有可比性么?这事贫道从未怪过他们,我甚至认为他们有功。要知道,面对那种级别的怪物,伤亡又快又猛,换成其他大齐军,说不定早一哄而散了。” 武将们看秦行之的表情就复杂了。 这个横空出世的小道士,经常搞得文臣头疼,说实话武将虽然不说,心中还是暗爽的。 文武之争是永恒话题,无论哪个朝代都无法避免,这是理念差异所致。文臣讲究依礼法治国,也就是讲道理,武将则信奉武力碾压,打服为止。如果哪天武将崇尚讲道理,国家必定积弱而亡。反过来说也一样,若是文臣喜欢动拳头,暴政必然出现。 因此文臣看不起武将,武将对文臣也没什么好感。 可惜,斗嘴皮子武将毫无优势。 小道士胡搅蛮缠,偏偏皇帝还不生气,文臣拿他没办法,武将们看着就解气。 然而这次讨伐恨天宫,让武将们不知该感谢秦行之出手从而少死许多人,还是该痛恨秦行之以一己之力降伏恨天宫,抢去了大军的功劳。 现在小道士为大力营开脱,武将也很矛盾。 他说大力营有功无过,这符合武将们的诉求。可他偏偏多加了一句,说换成其他大齐军,说不定早跑了,这就让武将不舒服了。 事实固然没错,可当着武将们这么说,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吗? 第329章 勉为其难红尘里打个滚 基于这种爱恨难分的纠结情绪,武将们没发声支援秦行之。 郭常哼了一声:“小道士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照你的意思,难道还得封赏大力营不成?” 秦行之点头:“贫道认为可以有。” 郭常看向谈判分外顺利、提前从契丹返回的赵辉祖:“赵大人,你意下如何?” 赵辉祖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悲剧人物。 身为枢密使,按说他和武将应该比较亲近,可他又是不折不扣的文臣。这双重身份平时无所谓,一旦出现文武相争的局面,他立刻就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混朝堂,最忌讳的就是墙头草。 赵辉祖偷偷看了一眼文良纯,开口道:“臣以为,赏罚分明是立国之本,轻易马虎不得。小道士的说法固然不无道理,但大力营保护不力也是不争的事实。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当初陛下被挟持,您的侍卫也曾拼死保护,但实力不济失败了,难道能因此就饶恕他们?” 文臣们纷纷颔首,赵大人这例子举得好。 秦行之很意外:“陛下,你那些侍卫还关着呢?” “是呀,怎么了?”孙蒙不解。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你摸着良心说,当初如果不是你和杨采薇非要去隆福寺进香祈福,何至于被杀入圣抓到?侍卫再给力,也搁不住你成天瞎逛悠呐。出事了,你把责任往侍卫头上一推,请问你心虚不?” 这话十分不客气,但大臣们个个保持沉默。 都早想骂皇帝了,碍于君臣之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好意思,小道士算是替大家说了出来。 孙蒙不服:“别人骂我瞎逛悠,朕虚心接受,反正我也不打算改。你秦行之有什么立场骂?” “搞清楚,贫道没骂你瞎逛悠,我是说你不该把责任推给侍卫。” 文良纯不乐意了:“闻道,陛下随便出宫固然不妥,但侍卫保护不力也是事实,错就是错,这可不是推卸责任。如果说不知者不罪,那我们这些臣子岂不是更冤枉?” 秦行之摆手:“我是道士,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你们被天下人骂,仍然舒舒服服做你们的官,侍卫却一直关在天牢里受罪。说到这里,贫道记得,似乎是我把陛下救出,也是我挽回你们的面子吧?” 大臣们心中这个腻歪,大家感激你是一回事,这事儿怎能明说? “结果呢,你们不仅不感恩,贫道跟陛下求道赐婚圣旨,你们还故意从中作梗,这是恩将仇报!” 那话儿来了! 孙蒙激灵一下来了精神。 杨旭是礼部尚书,这事儿归他负责,于是开口道:“小道士不可乱讲,公是公私是私。你立了大功,陛下和大齐所有人都感激你,因此陛下才封你的爵。但赐婚之事有悖礼法,恕老夫不敢同意。” “我是道士,礼法约束不到我。” “你既然要陛下赐婚,就必须受礼法约束。” “我擦,杨老大人你这就没意思了。贫道给你们挣面子可以,现在我求个圣旨,给我家媳妇儿挣个面子,怎么就不行了?” “老夫跟你说句实话,若是朝廷在这件事上松口,天下争相效仿,礼法荡然无存,必定动摇国本。因此,这件事没得商量!” 秦行之了解杨旭,这老爷子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既然他态度这么坚决,赐婚圣旨的事恐怕很难办。 别看秦行之敢在朝堂上胡闹,在场任何一个大佬坚持己见,他都毫无办法。特别是杨旭,这位属于老牌朝臣,连孙蒙都治不住他,何况是他一个小道士。 秦行之一咬牙:“贫道拿爵位换!” 嘶—— 所有文臣武将同时吸了口气。 他到底懂不懂一个侯爵的珍贵?大齐开国以来,除了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功臣捞着个爵位,就从来没人活着封过爵。这可是能世袭的富贵,就为了给小妾求一道赐婚圣旨……不要了? 孙蒙急眼了:“不行,朕好不容易给人封个爵,你用它换东西,太不尊重人了。” 秦行之耸耸肩,满脸无所谓:“不就是一个爵位嘛,大不了贫道受点累,再去给大齐弄块领土,让你再封一回,多大点事儿嘛。正好,我还不喜欢恨天侯这个名字哩。” 听听,这是人话么?还再弄块领土……你以为那是大白菜,在地里窝好了心,就等你去收割? 杨旭摇头:“小道士别胡闹了,爵位岂能随便不要?退一步讲,礼法乃大是大非,即使你用爵位换,这道赐婚圣旨,老夫也绝不会同意。” 这也不行,秦行之真没辙了。 怒视杨旭:“就说到底怎么着你才肯松口吧。” “怎么着都不松口……呸,你这是骂老夫乌龟?总之,这件事没得商量。” 秦行之仰天长叹:“陛下,你家臣子太别扭了。得亏贫道没把阿朵儿拐回来,否则人家堂堂一公主,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贫道,不得委屈死?” 杨旭笑了:“若是契丹公主,自然另当别论。” “哈?” “以公主之尊下嫁臣子,老夫认为,赐婚圣旨可以有,而且她也不应是妾。” “您这是看人下菜碟呐!” 秦行之一边嘟囔,一边摸着下巴想起了心事。 总算清静了! 文良纯抓紧时间开口:“陛下,关于如何处置大力营……” “等等!”秦行之打断文良纯。 “贫道说了,大力营有功无过,陛下以前那些侍卫虽然有罪,但也不能老关着人家。好歹都是熟人,以前还送熊六梅刀……咳咳,总之贫道没法坐视不理。” 郭常冷笑:“国有国法,你想怎样?” “我拿爵位换!” 又是这句,大臣们又好气又好笑,合着你小道士换上瘾了,不把爵位糟践掉,誓不罢休对吧? 然而…… 文良纯左右看看。 杨旭、赵辉祖、郭常等人眼中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赐婚圣旨关系到礼法,这个确实无论如何不能松口。可饶恕大力营和侍卫,换取秦行之的爵位,免得大家以后见了他还得行礼,似乎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 毕竟,文臣其实也认为大力营罪不至死,保护小道士又不是保护皇帝,罚点饷银、抽几鞭子,也就差不多了。 而侍卫,既然面子挣了回来,也就没有借处置侍卫推卸责任的必要了。 孙蒙痛苦地捂额头:“小道士,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见这个侯爵?” “废话,白拿钱的官儿谁不喜欢。问题是贫道现在不缺钱,付出一个爵位救大力营,我觉得能接受。至于侍卫,说实话不救我也不在乎,可是既然我用爵位换大力营免罪,这算是赠品,不要白不要。” 文良纯问:“闻道,你确定不会后悔?” “那可难说,不过贫道后悔了你也不会把爵位还给我,对吧?所以一旦板上钉钉,我也没办法,毕竟贫道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大臣们纷纷侧目,你不胡搅蛮缠,那大家都是圣人了。 “既然如此,请陛下圣裁。”文良纯把决定权交给孙蒙。当然,这话的深层含义表示他同意了,无论文武大臣还是孙蒙,都明白。 孙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朕不同意。小道士,你挺聪明个人,居然也有被忽悠的一天。搞清楚,决定处罚大力营的是朕,决定侍卫生死的也是朕,这都属于军机大权,文大人他们根本管不着。” 咦,陛下反应好快呐! 文良纯等人深感意外。 事实是这么回事,但眼看到嘴的肥肉,文良纯怎肯让它轻易飞走? “陛下,军机大权臣等不敢逾越,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掌权者最忌赏罚不清,您要饶恕大力营和侍卫,终究要给天下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朕高兴,这个理由行不行?” “陛下认为呢?” 孙蒙郁闷了:“你们铁了心想剥夺小道士的爵位,是吧?诸位爱卿,小道士为国立功这是事实,他不在乎爵位,你们就真能心安理得给他收走?” 大臣们顿时沉默了,饶是久经锻炼,脸上还是有些发烧。 虽然小道士喜欢折腾,可他为朝廷找回了面子,并且还是额外大奉送,大臣们打心底感激他,因此封爵之事没人阻拦。结果就因为他替大力营求情,大家一起忽悠他用爵位换,这事儿确实做得很不敞亮。 秦行之还安慰众人:“没事,诸位千万别有什么内疚心理,爵位乃身外之物,贫道不在乎。” 大家脸上更挂不住了。 可他们是朝廷重臣,说出去的话虽然不是金口玉言,那也不能随便收回,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文良纯脑筋急速运转,沉吟道:“陛下教训得是,一个侯爵用来换免罪,确实有欺负人的嫌疑。微臣有个建议,陛下看看是否可行。” “文大人请讲。” “恨天侯降为恨天伯,陛下以为合适否?” 孙蒙眼睛一亮:“爵位降了一等,好歹也算没白辛苦,将就着也能显摆一回……小道士,你意下如何?” 秦行之淡然一笑:“贫道视名利如粪土,侯爵也好,伯爵也罢,都无所谓滴。当然,贫道是个场面人,如果诸位坚持,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在红尘里打个滚。” 众人好不容易升起的内疚,差点被小道士这番不知羞耻的话给搞没了。 秦行之就有这种天赋,分分钟让人发火。 孙蒙赞叹:“不愧是鸿蒙派掌门,这风度,这觉悟,李道长也不过如此罢了……好,恨天伯高风亮节,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330章 吓杨老大人个半死 “所以,棒槌才是白马山主人?” 勤政殿里,秦行之给孙蒙讲了一遍降伏恨天宫的真实经过。当然,是从之前的契丹之行说起的,并且过程十分详细。对朋友显摆的幸福,小道士一点都不想省略。 “棒槌做恨天宫主人,和道爷做没什么区别啦,反正这次我算是赚到了。美中不足的是,恨天宫没多少财富,都是些自残成痴的神经病,完全不知道敛财有木有。” 孙蒙酸溜溜地说道:“得了吧,那么多高手难道不是财富?” “此话怎讲?” “个个都比大内侍卫厉害,几千人拉出来,威风大了!还有灭绝那家伙,照你的说法,连李道长都没法轻易杀他。要是带在身边,爱欺负谁就欺负谁,想想都过瘾……” 秦行之笑了:“他现在是罪犯,随时被砍头的命,让我怎么带在身边?某种意义上,他现在算你的人。” 孙蒙眼睛大亮:“对呀!这么说,朕处死他岂不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带在身边……小道士你说,我让人给他做手术,做大内侍卫,行不行得通?” “这个……手术就不用做了。” “为什么?” 秦行之凑到孙蒙耳边嘀咕了一阵。 孙蒙哈哈大笑:“世上竟有这种傻逼!” “这话你说真不合适,你当初没成亲前,跟他差不多。” “胡说,我那时候确实不知道怎么用,但我知道成亲后用的一定是它,所以我和灭绝本质上是不同的!好了小道士,你就说灭绝做大内侍卫行不行吧。” 秦行之摇头:“不行。你想,灭绝固然听棒槌的,也就是听我的,但他有自己的思想,即使我命令他听你的,没人保证他一定不会对你不利。如果李道长在,可以请他施展心魔大誓,现在嘛,还是保险一点好。” “那就请李道长来呗,多大点事儿。”孙蒙不以为然。 “李道长是随便能请到的?上次是你大婚,这次为心誓这么点小事,即便你是皇帝,你确定他肯给面子?再说了,恨天宫的修炼法挺邪门的,灭绝又是超级高手,万一心誓不起作用呢?” “不能吧,不是说心誓利用天道法则……” “人家都恨天了,就不兴有对抗天道法则的手段?总之,用灭绝做手下的想法就算了。你是皇帝,欺负人本来就没人能反抗,超级高手纯属多余。” 孙蒙只好悻悻然作罢。 至于假冒恨天的复制品,孙蒙并不怎么感兴趣。 这就是亲身体验与听人讲述的区别了。 对秦行之来说,当时的过程惊心动魄。特别是复制品企图吞噬他的神识,虽然黑洞迅速发力,那种无助的感觉即便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人一辈子忘不掉。 然而孙蒙是无法感受到同样情绪的,即使小道士讲得再精彩也不行。 化成一阵烟雾,然后被人吞掉……说实话,复制品的行为,还不如胡一菲现原形来得精彩。 两人沉默片刻。 孙蒙开口:“给朕表演一下棒槌呗。”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 秦行之一挥手,棒槌从头上飞出,落在手心里。为了让孙蒙看得仔细,震惊得充分,特意把变大的过程放慢,于是孙蒙亲眼看着棒槌慢慢从一根针变成原始大小。 “天呐,太神奇啦!”孙蒙惊呼。 秦行之十分满意孙蒙的表现,得意地笑道:“还能继续变大,想看么?” 孙蒙拼命点头:“快变快变。” 于是勤政殿外面伺候的太监,就听见里面传来皇帝一阵阵赞叹,还有兴奋的欢呼、快活的大笑,当然也少不了秦行之得意的自夸。 小道士回京,陛下果然立刻恢复了以往的快乐。 两人玩了半天棒槌,这才算过足瘾。 孙蒙看着棒槌:“可惜啊,不能变换形状未免美中不足。” “知足吧,遥控棒槌,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于变化,李道长修炼到化神期才有的本事,一根棒槌凭什么会?这不科学。” “胡一菲就能变化。” “她是妖怪,天生拥有两种形态,而且她也不能随意变化,顶多是细微调整。李道长不一样,人家能变成虫子、老虎,随便什么玩意儿。” “太牛逼了!”孙蒙满脸羡慕,“朕该想个什么理由,把李道长骗……请来京城呢?” “奉劝你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秦行之指着棒槌上的暗金色圈,问:“胖子,这里有个圈儿,你能看到么?” 孙蒙伸手摸了一把:“能看到啊,怎么了?” 果然,这家伙能看见金手指,现在也能看见圈儿。这么说来,如果金三胖没死,应该也能看见圈儿吧。问题是这其中的道理又是什么? 秦行之把在金家庄得到金手指的经过讲了一遍。 “好事都让你遇上了。”孙蒙又开始发酸。 “毛的好事,这东西能带来霉运!”秦行之又把自己倒霉的过程告诉孙蒙。 孙蒙坚持认为,即使走霉运,能有如此精彩曲折的经历,也比闷坐在皇宫里平安但无聊强。这奇葩思路,秦行之理解不了,也无法说服孙蒙这种一辈子没经历过挫折的超级官二代。 孙蒙忽然笑起来:“其实吧,没圈儿你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侯爵降成伯爵是你自己作死,就不必说了。赐婚圣旨弄不到,朕都替你觉得丢人。” 秦行之震惊了:“天呐,你脑子没进化好吧,这件事明明是你丢人。身为皇帝,连给臣子赐婚都做不了主,你这皇帝做得憋不憋屈?” 孙蒙脸上没有半点羞愧:“憋屈,但总比被杨老大人喷口水强。” “咦,不对啊!”秦行之指着孙蒙,“道爷才反应过来,听话可不是你的风格。明白了,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看道爷的热闹。” “别诬赖好人,礼法上的事我真做不了主。不过你放心,作为好友,这事朕不会让你一个人扛。说吧,你想怎么闹?朕舍命陪君子。” 秦行之恍然大悟:“你确实没打算看热闹,你是想凑热闹。” “对呀,这太有趣了,想想都兴奋。小道士,朕刚刚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我们这样……” “啊呸,还灵机一动,我看你是盘算很久,就等我回来吧?” “别计较细节,关键是这主意好不好使。” “说。” “大臣们掌握礼法这种犀利武器,可咱也不是没底牌,你有狐狸精啊,对付杨旭一家凡人小菜一碟。让胡一菲去杨府折腾,饭菜吃出臭虫,上厕所找不着手纸,洗澡水变开水。搞得他家宅不安,集体怀疑人生!” 秦行之赞叹:“你可够狠的。” “没见识,真正狠的我还没讲呢。”孙蒙满脸兴奋,“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纳妾,朕早看不下去了。他搂着小妾睡觉时,你让胡一菲玩儿搬运,把小妾换成他夫人,早晨睁眼一看,吓他个半死!” “呃……他夫人有那么寒碜么?” “那倒不是,可小美人变成老太婆,他肯定会大吃一惊,这就足够了。” 秦行之苦笑:“胖子,你到底有多恨杨旭?莫非,你最近和杨采薇闹别扭?” 孙蒙茫然摇头:“没有啊,咱们讨论的是作弄杨旭,让他服软投降,这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秦行之顿时无言以对。 这家伙的思维不正常,就没法和他讲道理。 “得了吧,我敢派胡一菲到杨府闹腾,杨老头就敢请和尚道士降妖。以他的身份地位,妙玉法师和周逐浪亲自出手都毫不意外。贫道可不想胡一菲让人抓住,抽筋剥皮取妖丹……再说了,赐婚圣旨的事道爷自有主张。” 孙蒙惊讶道:“我这个皇帝都无计可施,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不科学。” “天机不可泄露。”小道士微笑。 秦行之确实隐约有个想法,但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他暂时不想告诉任何人。原因很简单,现在不说,事成之后才足够震撼,才能充分显摆。 所以回到豪宅,他同样没告诉白牡丹。 而是信誓旦旦保证:“牡丹你放心,贫道一定会让朝廷乖乖下赐婚圣旨,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否则的话,贫道宁愿不娶!” 白牡丹动容:“公子怜惜,妾感激不尽。但公子万万不要因为妾的任性,而耽误怜儿姐姐!” 如果秦行之因为她的原因而不和沈怜儿成亲,她以后如何面对沈怜儿?老道也非恨死她不可。 “耽误怜儿?不,我的意思是先不娶你和梅姐。” 白牡丹一滞。 熊六梅老大不乐意:“小道士你几个意思,老娘又不在乎什么赐婚圣旨,凭什么不娶我?” 秦行之问:“梅姐,你很着急嫁么?” 熊六梅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总感觉跟吃了亏似的。” “你就这么嫁给贫道,才是真吃亏哩。想熊大当家的也是一方霸主,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下嫁给贫道,这么大的牺牲,没赐婚圣旨咱丢不起那人。再说了,既然牡丹有赐婚圣旨,难道你不想要?” 熊六梅一想,大家都做小妾,到时候白牡丹有赐婚圣旨,她没有,无缘无故给压了一头,这确实不能忍。 但仍有些犹豫:“可小道士你说过,不成亲最多只能马杀鸡,还有更好玩的项目,只有成亲后才能……解锁,老娘岂不是还得等好久?” 双胞胎和李春娘眼睛都亮了,除了验毒和马杀鸡,居然还有更好的东西?可惜呀,小道士太偏心了,我们也想排毒养颜美体。 “这你就外行了,马杀鸡可以玩很久,还有许多招式贫道没开发呢……”小道士敷衍。 秦行之不是脑子进水,故意把熊六梅和白牡丹往外推。白牡丹显然很在意赐婚圣旨,秦行之认为自己有责任满足未来媳妇的“小小”愿望。做男人最不该厚此薄彼,就算熊六梅不在乎,也得给她搞一道。 再说了,同时娶三个媳妇固然拉风,但是…… 道爷又没练过金枪不倒,万一不行,岂不是被鄙视? 第331章 砍不动怪我喽 朝廷首先公布的,是对白马山的处置结果。 比起大齐任何一个州,白马山都小得可怜,但它的象征意义非常重要。因此朝廷最终决定,白马山和州平级,命名为“白马州”——大齐历史上,唯一一个,也是第一个双字州名。 朝廷官员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不怎么在乎新增领土,特别是契丹这种苦寒之地,更是兴趣缺缺。 然而实际上,谁不喜欢在自己任期内开疆拓土?如果契丹人心甘情愿送土地给大齐,你且看文良纯要还是不要? 说白了,还是个投入产出比的问题。 大臣们不愿打仗,契丹人欺负到头上都能忍则忍,更不必说主动发动战争了。退一步讲,即使下狠心占领一块契丹领土,也得能守住才行。契丹全民皆兵,几乎人人都是马上好手,到时隔三岔五骚扰你,谁也受不了。 当初以金三胖要挟契丹也差不多。契丹人有可能让出一块土地,可一旦失去筹码,契丹人能老老实实遵守合约,不来骚扰才怪。 大齐文臣固然有许多缺点,总体来说,大局上很少含糊。 为了块还不一定能产生多少受益的土地,为了个开疆拓土的名声,让大齐兵马持续做出无谓的牺牲,文良纯等人自认还做不到。 白马山就完全不一样了。 契丹面对恨天宫不具备任何反抗之力,小道士以恨天宫主人的身份将白马山献给大齐,耶律宗全不仅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且还得主动联系大齐,商讨边界划分。 可以预见,即使不派驻兵马,不移民开发,契丹也绝不敢过来骚扰。 不用担心兵马损耗,坐享开疆拓土的巨大荣耀,就算以后荒废了,史书也必须承认,在文良纯等人任职期间,大齐确实获得了白马山这块土地。 这种毫无风险的好事,文良纯不做才是傻子。 大家殚精竭虑为大齐操劳,说白了不就是追求个留名青史么。 在秦行之看来,人死如灯灭,即使不灭,后人记住自己又有什么意义?但这是道士的理念,文人根本不认同。而且留名青史是未来福利,好处现在就有。 比如白马州的确立,让大齐百姓群情振奋,对皇帝陛下和朝廷众臣也是赞不绝口。 这跟小道士没多大关系。 理论上,白马山属于恨天伯的“封地”,然而大齐不搞分封制,因此这只能停留在理论上,“食邑”也只是朝廷给的俸禄补贴。 秦行之正在帮棒槌修炼第三层恨天法门。 突破第二层后,霉运是没了,可棒槌也没什么大变化。这位棒槌君十分上进,经常藏在头发里自主修炼,秦行之一想,既然你爱学,那就继续教吧。 花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帮棒槌过了一遍第三层法门,剩下的就看它自己努力了。 出门,来到老道的院子。 却见杨旭正和老道坐在树荫下喝茶聊天。 秦行之顿时怒了:“杨大人,您脸可真大,怎么就敢来贫道家蹭茶喝?” 杨旭毫不在意秦行之的态度:“为何不能来?这个家不仅是你的,也有老道长一份,老夫来找老道长聊天,我觉得不需要你同意。” “聊天?您礼部尚书杨老大人挺闲嘛。” “礼部尚书他也是人,成天忙于政务,时不时还有不开眼的家伙给老夫出难题,累呀。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老夫寻思,老道长是高人,跟他聊聊天,也能沾染点高人脱俗超凡的仙气。” 老道眉花眼笑:“好说好说,欢迎欢迎。” “师父你糊涂了?就是这老头儿,死活不批准赐婚圣旨,你就算不骂他,也别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行吗?” 老道摆手:“此言差矣。杨大人虽然不批准熊六梅和白牡丹的赐婚圣旨,可沈怜儿的赐婚圣旨却是他一手操办的,可见他是对事不对人。” 杨旭立刻拱手:“老道长不愧是高人,还是您能理解在下呐。” 秦行之啐了一口:“呸,人家奉承你几句就找不着北,你这高人也太没原则了。” 秦寿心说,道爷这不是没原则,这是替你小子考虑。老东西能压住熊六梅白牡丹的赐婚圣旨,他就敢收回沈怜儿的,到时你哭都来不及。就算他不收回,这么大一个官儿,坏心眼不要太多,随便使个绊子,别看你小道士和皇帝交好,一样也得跪。 懒得理会两个老家伙,秦行之往桌后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起来。 杨旭幽幽道:“小道士你知道么,出乱子了!” 秦行之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喝口水淡然道:“怎么,你家小妾终于跟马夫跑了?喜大普奔——不,不用回答,你家的乱子道爷不感兴趣。” “是朝廷……” “天呐,你家小妾跟朝廷官员私奔了?” “你家小妾才私奔呢!” “那也得先有小妾。你把赐婚圣旨给我,我亲自表演和小妾私奔给你看,如何?” 杨旭气乐了:“能不能先不提你家那点破事。朝廷出了乱子,陛下很苦恼,你小道士自称是陛下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听听?” 秦行之不以为然:“要点脸吧杨大人,胖子遇上什么难题,自有你们这些大佬负责。我这个朋友主要任务是陪他玩儿,不负责解决问题……哦,贫道明白了,你不是来找老道闲聊,你是求助来了,对吧?” 杨旭默然看着小道士。 若不是求助,他一个礼部尚书哪有那么闲,大白天的跑秦府和老道聊天? 秦行之精神大振:“到底出了什么乱子,说出来让贫道高兴高兴?” 这话不好听,可杨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道士,灭绝到底有多厉害?”杨旭问道。 秦行之被问糊涂了:“这话题转得未免太快了,灭绝多厉害,我和你一个文人也说不清楚,总之十分厉害就是了。咦,难道这乱子和灭绝有关?您别告诉贫道,他越狱逃跑了。” 杨旭摇头:“跑是没跑,可杀不死啊!” 原来中书省最后的处置意见,是处死灭绝和杀入圣,至于其他恨天宫弟子,则按和秦行之的约定,发配到白马州,实际上也就是放回白马山。 这件事已在进行中,小道士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为大家不愿让他知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恨天宫主人,万一不愿失去灭绝这个超级高手,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按正常人的思路,谁都愿意拥有实力。 然而秦行之恰恰属于思路不正常的人,他根本不在意灭绝的死活,所以大臣们是白费功夫。 要达到宣扬朝廷威严、震慑宵小、提振百姓心气等等一系列效果,就必须公开处决灭绝和杀入圣。 大齐不玩严刑峻法,两个恨天宫贼首犯了滔天大罪,也不过是判了个斩立决。 问题是,刽子手根本杀不了两人。 刀都卷刃了,两人脖子上的皮都没破。 幸好朝廷也早有准备,事先准备的大内高手上场。这次杀入圣倒是被砍伤了,但离掉脑袋还差得远。 灭绝则仍然毫发无损。 大内高手还有很多,轮番上阵没问题,但那样一来,可就不是宣扬朝廷威严,而是让人看笑话了。 眼看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监斩官无奈,跑去和灭绝商量:“你二人既然伏法,为何不乖乖受死,偏要反抗,难道不怕朝廷降罪其余人等么?” 灭绝面无表情:“我没反抗。” “大内高手都砍不伤你,还说没反抗!” “我的肉身已经练到现在的境界,即使睡觉也没人能打伤我,这不是武功,我也没有功力可以散去。所以,你们砍不动我,确实不能怪我。” 监斩官无奈,只好派人急奏朝廷。 文臣心眼多手段毒,对付普通人无往而不利,然而术业有专攻,碰上灭绝这颗捶不扁、打不烂的铜豌豆,顿时抓了瞎。 没办法,随便找个借口把两人重新送进大牢,大家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得靠小道士出面。他既然能降伏恨天宫,成为恨天宫主人,一定有制服灭绝的手段。 于是杨旭以拜访老道的名义溜达了过来。 秦行之笑眯眯地说道:“李道长说过,他杀灭绝,都得炼化上一阵子。知道什么叫炼化么?那是把灭绝当法宝,用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干柴烈火……总之,烧啊烧的烧上个把月,才能把灭绝干掉。” “竟然如此艰难!”杨旭震惊了,“这么说,灭绝岂非是李道长一样的高人?” 没法不震惊,想想看,妄图处死崂山道长是个什么感觉?全天下估计都没人会起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们可以派人请李道长出面嘛。”秦行之笑道。 杨旭连忙摆手:“崂山道长是世外高人,怎么可能参与这种杀戮之事?” 秦行之当然知道李奉常不会出手,事实上,任何一个僧道高人都不会参与。修为低的同样拿灭绝没办法,但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高人不可能因为朝廷的需要,就无缘无故去杀人。 你别看妙玉法师和周逐浪,因为皇帝的忽悠就聚众斗法,那是因为斗法属于本职工作,而且大家斗得很和谐,不会出现伤亡。 高人也是人,都想让自家教派发扬光大,为了争国教而斗法,这并不丢人。 但若是因为讨好朝廷而出手杀灭绝,这种没原则的事,只有不在乎脸皮和功德的邪修才会干。 “那贫道就没办法了。”秦行之摊手。 第332章 你的话老夫完全不懂 杨旭急了:“你怎能没办法?你是恨天宫主人!” “没错,贫道确实是恨天宫主人,我也能保证灭绝不敢反抗我的命令。可我让他自杀,他肯么?这不符合逻辑。比如您杨大人肯定听胖子的,不用让你自杀,他让你赶走小妾你都不会同意。” “能不提小妾么?” “贫道为什么提小妾,难道杨大人不明白?总之,这件事我没办法,人我抓来了,你们杀不了不能怪我。” 这当然不是实话,秦行之能废掉长老的修为,理论上也能废掉灭绝的。 灭绝已经修炼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也许在一定程度上能对抗恨天留下的后门,但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如果后门真的已经对他没了作用,他一开始就不会听棒槌的。 可小道士为什么要替朝廷解决难题? 道爷求个赐婚圣旨你们都不肯,现在有困难了就想起我来,合着把我当大齐朝的活雷锋呐。 杨旭盯着秦行之:“小道士,如果你能让灭绝伏法,老夫做主,答应你赐婚圣旨一事!” 对礼部尚书杨旭来说,这绝对是巨大的牺牲。不夸张的说,违背礼法,比给秦行之封王还严重。 秦行之的反应出乎杨旭和老道的意料。 “谢了,但贫道不稀罕。” 老道大急:“徒弟啊,这种时候就别抻着了!灭绝又不是你儿子,干掉他就能换来赐婚圣旨,这笔买卖划算。” 杨旭也劝:“小道士,这违背礼法的事,老夫一辈子估计也就做这么一回,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 秦行之冷笑:“杨大人,你因为要杀人,就放弃一辈子坚守的信念,难道不觉得羞愧?” “不杀灭绝,朝廷下不来台,陛下的威严也会受损……”杨旭弱弱道。 “随便找个死囚做替身干掉就是,反正百姓又不认识灭绝,贫道不信你们以前没干过。” “那……灭绝怎么办?”杨旭并没有意外的表现,显然朝廷大臣们也考虑过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 “关着呗。” “他那样的高手,天牢根本关不住,闷了跑出来溜达一圈,谁都受不了。再说了,看他也就是四十几岁的年纪,还有年头活呢,这得关多久算个头?” 秦行之嘿嘿直笑:“杨大人有所不知,以灭绝的实力,活两个甲子(一百二十岁)跟玩儿似的。” 杨旭更加忧愁。 秦行之站起身,唱着小曲晃悠悠走了。 拒绝以杀死灭绝换赐婚圣旨,他有自己的考虑。首先,给白牡丹和熊六梅求赐婚圣旨,这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好事,如果靠杀人交换,小道士觉得很腻歪。 其次,自从听杨旭说契丹公主下嫁,朝廷可以下赐婚圣旨,并且还不算妾,赐婚圣旨就已经无法满足小道士了。 白牡丹看重名声,一道赐婚圣旨都让她那么重视,如果道爷给她弄个高贵的身份,她岂不要乐死? 小道士想置身事外,文良纯等人不可能让他如意。 隔了几天,杨旭又来了。 秦行之没好气地看着他:“您这是仗着住得近,一偏腿就能过来,没完了是吧?也不对,文大人家更近,就在隔壁,可人家比你聪明多了,明知贫道不欢迎,从不上门骚扰。” 杨旭笑:“老夫也不傻,可我年纪大呀。” “什么意思?” “文大人他们怕你恶言相向,老夫年纪比你师父都大,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 秦行之哈哈大笑:“你还是不了解贫道呐,打小孩、骂老汉,贫道干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老夫不是一个人来的。” 杨旭冲外面招招手,灭绝和杀入圣走进来,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激之色,恭恭敬敬给小道士行礼:“多谢小道长救命之恩!” “这是什么意思?”秦行之糊涂了。 杨旭一本正经地说道:“朝廷已于昨日处斩恨天宫贼首两名,真是大快人心呐……至于这两位,老夫并不认识,据说认识小道士你,老夫顺路就给你带来了。” 秦行之瞠目结舌:“这也行?” “老夫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耽误你们叙话了。” 说完杨旭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老大人,你确定就这么把人交给贫道?灭绝你们杀不掉,费点力气还是能干掉杀入圣的嘛。” 杀入圣表情一滞,心说我有多招你记恨? 文良纯等人没办法处死灭绝,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就是用死囚冒充灭绝。 至于杀入圣,找一堆大内高手轮流砍,应该能杀掉,可这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也就失去了意义。大臣们也有顾虑,既然要放过灭绝,你把人家的徒弟给弄死,万一他想不开,报复朝廷怎么办? 于是干脆全用死囚代替,把两人推给秦行之处理。 按说杀入圣挟持皇帝,大齐和他有仇,不应该轻易放过他。但这事儿主要还是个面子的问题,真正说起来,孙蒙当初也没受多少虐待。大臣们甚至怀疑,当初孙蒙跟着杀入圣逃窜,说不定还过了一把旅游瘾。 再说了,人反正是交给小道士了,如果他认为应该替皇帝这个好朋友报仇,他动手杀更好。 世上没人不怕死,活着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杀入圣和灭绝自诩是恨天宫最聪明的两个人,却根本没搞清真正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小道士出手救了两人,真心感激秦行之也就不奇怪了。 杨旭脚下不停,摆手道:“灭绝和杀入圣已经伏法,你说的话,老夫完全听不懂。” 目送杨旭离开,秦行之看向灭绝。 灭绝拱手道:“多谢小道长……” “停。灭绝,如果我说,你之所以能不死,是因为大齐根本没办法杀掉你,并非我出手相救,你信么?”秦行之苦笑道。 灭绝摇头:“小道长太谦虚了。我灭绝自问实力还不错,但天下这么大,如果我不反抗,能杀死我的人肯定还是有的。” 他指的是崂山道长李奉常。 “况且,小道长能收回恨天宫人的修为,若是你决意处死我,灭绝并没有反抗之力。” 秦行之真不想把功劳揽在身上,主要是没必要。一来他没想真去做什么恨天宫主人,二来,只要棒槌在手,就算灭绝不感激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随便你怎么想吧。二位今后有什么打算?” 灭绝和杀入圣对视一眼,试探着问:“我们可以自己选择?” 秦行之笑了:“老杀啊,本来你得罪了胖子,我该弄死你给他报仇的。但是呢,朝廷明摆着想借道爷的手杀你,我偏就不如他们的愿。 朝廷不杀,我也不想沾血,贫道没理由限制你们。 不过,贫道建议你们留在京城,杭州府多繁华,比回恨天宫受苦强多了。你灭绝武艺高强,大街上耍把式卖艺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堂堂恨天宫主怎能沦落到卖艺?你可以给皇帝做侍卫,这个职业前途光明,特别适合你。” 以前不敢让灭绝给孙蒙做侍卫,那是怕灭绝怀恨在心,现在不同,恢复自由身的灭绝没道理恨皇帝。 “呃,我还是希望能回恨天宫……”灭绝底气不足地说道。 “为什么?”秦行之不解。 “小道长应该了解,繁华什么的,对恨天宫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只有修炼才是正道。当然,如果您坚持,灭绝也愿意留下。” 都这么说了还留个毛,你不心甘情愿,谁敢让你给胖子做侍卫? 秦行之摆手:“贫道只是建议,具体如何决定全看你自己。回恨天宫也挺好,没有你这个恨天宫主,万一那些家伙瞎胡闹也不妥。” 灭绝激动了:“小道长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继续做恨天宫主?” 他一直以为,有了恨天宫主人,恨天宫主自动作废了呢。 “当然能。”秦行之点头。 灭绝当即表决心:“小道长放心,我回去后一定全力督促恨天宫人修炼新法门,争取实力更上一层楼。到时小道长若是想争天下……哦,您是道士,视权势如浮云。但若是有人想欺侮您,或您想欺负别人,恨天宫愿为小道长冲锋陷阵!” 灭绝不可能因为误以为秦行之救了他,就从此毫无原则地对他忠心耿耿,毕竟小道士不是真正的恨天宫主人。 但诚意也确实有,灭绝没想到秦行之会这么轻易放他回恨天宫。 …… 这天,秦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皇帝御笔书写的“恨天伯府”牌匾悬挂在大门顶上。杨旭等人门匾只挂个“某府”,那是因为官位是暂时的,一旦告老还乡,理论上就变成了平民。爵位就不一样了,只要你不造反,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因此门匾上必须体现出这份荣耀。 仆人们满面红光,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来恭贺的官员很多。 大臣们感激秦行之替他们找回面子,虽然大家经常闹得不愉快,这种时候还是要前来祝贺的。文良纯等文臣早早就来了——也是有先天优势,大家就住在秦府旁边,这边一开始热闹,他们甚至不用车马,踱着方步就溜达了过来。 武将也来了不少,特别是勋贵。 以前秦行之虽然闹腾得热火朝天,勋贵们并不在乎,他们都是有爵位的人,天生和平民不在一个档次上。如今小道士成了恨天伯,就等于是勋贵自己人了,大家自然要给他面子。 秦寿眼含热泪:“祖师爷在上,没想到臭小子你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徒弟啊,为师可以得意么?” 秦行之嘿嘿直笑:“得意,必须得意!师父,爵位什么的不稀罕,咱也不差钱,但是一想起刚才文良纯他们捏着鼻子叫伯爷,我就觉得很过瘾。” 老道仰天狂笑。 院子里的宾客纷纷侧目。 秦行之丝毫不觉得丢人,道爷功成名就,我师父得意忘形一回,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第333章 属下拜见大王 许天豪也来了。 小道士替大力营求情,宁愿不要爵位,也要为大力营脱罪,这让许天豪和全体大力营官兵感激到五体投地。尽管后来只是侯爵变成伯爵,可小道士放弃爵位总不是假的,而爵位的珍贵,许天豪十分清楚。 他身后带着五十名扛夯昊枪的战兵,见到秦行之二话不说,一字排开就要对天放枪。 小道士连忙阻拦:“停,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许天豪一本正经:“鸣枪祝贺呗。当初陛下大婚,大力营就这样做过。放心吧小道长,这次末将只带了五十人,不逾矩。” “不妥,再吓着诸位大人。” “不能够,当初陛下大婚,诸位大人看得津津有味,末将觉得这和放鞭炮差不多……” “他们那是吓傻了好不好?算了许将军,贫道和胖子不一样,他不靠谱谁也治不了他的罪。我要是吓坏一两个老头儿,回头他们非把我的爵位给撸了不可,不划算呐。” “小道士,你竟敢背后说朕不靠谱?” 随着声音,孙蒙和杨采薇在侍卫的簇拥下联袂出现。 正在喝茶瞎扯的众人连忙起身参见皇帝。 没人感到意外,这种热闹场合,又是小道士封爵,皇帝不来才是出了幺蛾子。 孙蒙笑呵呵摆手:“大家别客气,朕的好友封爵,我自然要带夫人前来祝贺。话说,朕也实在羡慕我这位朋友,愣是让他遇上一位慧眼识英雄的千古明君呐……如果不是朕根本没机会和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面对面,我非给他鞠个躬不可。” 众人默然散开,继续喝茶聊天。 “嘿,没人夸朕几个意思?”孙蒙怒道。 秦行之笑:“你都这么说了,让他们怎么夸你,夸你脸皮厚不知羞耻?” “胡说,这绝非不知羞耻。站在你朋友的角度上,夸奖几句你的君王,我觉得很符合逻辑,是他们不懂角色转换才对。”孙蒙振振有词。 杨采薇咳嗽一声,低声道:“陛下,妾身想去后堂见见熊六梅和白牡丹等人。” “去吧,我有小道士。” 杨采薇一滞,这话听着老感觉不对味。 孙蒙看向许天豪:“许将军,开始吧。” “啊?”许天豪迷惑。 “鸣枪庆祝呀,刚才你不是说了么?” “可小道长说……” “他说了不算,朕终于碰上这么一回热闹,怎能空手而回,听个响也是好的。许将军是聪明人,不会搞不清,朕和小道士谁才能左右你的前途吧?” 许天豪为难的看秦行之。 小道士摆手:“死胖子一来,你还想消停?放吧。” 于是五十名大力营战兵举枪对天射击,砰砰的巨响声中,硝烟在院子中弥漫,包括孙蒙在内,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个不停。 许天豪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叫停。 好一阵子,硝烟才逐渐散去。 孙蒙咳得满脸通红,叫道:“这不对呀,上次就没这么呛人。” “废话,你皇宫多大,他们放枪时又离你多远。” 孙蒙不甘心地咂吧咂吧嘴,见文良纯等人都在捂着鼻子怒视自己,心里一阵发虚,只好悻悻然放弃,让许天豪的五十名战兵退到别的院子里。 不能欣赏鸣枪,朕就没乐子了?别开玩笑了,大力营只是意外收获,朕自己就带着乐子呢。 挥挥手,一群侍卫冲过来,对小道士纳头便拜:“多谢小道长为我等开脱!” 这些人,正是孙蒙的“前大内侍卫”,弄丢孙蒙被关进天牢的那群高手。他们的罪责比大力营严重多了,砍头还属于轻判,换成其他朝代,诛三族都不稀奇。 本来大家都以为死定了,之所以还苟活于天牢,恐怕还是朝廷没顾得上杀他们。 谁知小道士出手求情,他们竟然被免了罪! 这件事是孙蒙亲口告诉他们的。 小胖子带人亲自跑到天牢,把这些侍卫提出来,告诉他们发生的一切,然后把他们带走,重新穿上侍卫服装,就为了今天能带来,让这些人磕头感谢小道士。 这也算是帮小道士装逼的一种方式吧。 秦行之也认出了众人,笑道:“快起来,都是老熟人,就别来这一套啦。既然都出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凭你们的身手,干点什么不行?瞧你们个个穿侍卫服装,难道还打算给皇帝做保镖?千万别,这绝逼是个高危职业,一不小心就背锅。” 孙蒙不愿意了:“怎么说话呢!” “难道不是事实?” “朕懒得和你讲理。不过小道士你搞错了,他们可不是打算继续给朕做侍卫,而是准备投靠你。” 一听这话,刚站起身的侍卫又集体跪倒了:“我们愿追随小道长,请小道长成全。” 秦行之乐了:“算盘打得挺精呀,跟着贫道这种节操满满的正人君子,确实不用担心背锅。可我一道士,养群大内高手做什么?” “朕觉得,可以帮你欺负人玩儿。” “第一,贫道乃鸿蒙派掌门,品行高洁,从不仗势欺人。第二,就算我要欺负人,也用不着他们,我身边有的是高手。胖子,这又是你搞出的花样吧?” 孙蒙摇头:“你又猜错了,这次真不是朕的主意。” 一名高手道:“小道长,我们是真心想投靠您,绝非陛下指使。不怕您笑话,我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太监出身,武功再好,也天生被江湖上的好汉瞧不起,离开皇宫能做什么?您就收下我们吧。” 秦行之沉吟:“容贫道考虑考虑。” 小道士不待见太监,认为他们心理不正常。可如果是会武功的太监,用来看家护院、保护自己辛苦赚来的财富,他认为可以接受。这些人原本是孙蒙的侍卫,忠心方面也能保证。 问题是他穷太久了,即使现在不缺钱,心理上的惯性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总觉得养一群高手有些浪费。 正在这时,一名仆人急匆匆跑进来叫道:“伯爷,契丹人来了!” 正喝茶聊天的众人为之一静。 秦行之迷惑:“什么契丹人?” “门外来了五十个契丹汉子,说是要拜见伯爷,都在外面等着哩。”仆人回答。 秦行之看向孙蒙:“京城还有契丹人?” 孙蒙摇头:“朕也不清楚,天牢里倒是关了耶律乞买他们。不过他们又不是恨天宫人,肯定跑不出来,就算越狱,他也不敢过来自投罗网啊。” 赵辉祖走到两人身边,低声道:“陛下,前些天确实有一群契丹人来到京城。这些人一路上都十分规矩,问他们要做什么,却又不说。可大齐一向不禁止周边国家的人进入,人家又没惹事,咱也不好拒之门外。” 孙蒙大奇:“还有这种事?” 守规矩的契丹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秦行之给了孙蒙一个鄙视的眼神:“做皇帝做得一问三不知,也是没谁了。” “废话,朕如果什么都知道,还要大臣干嘛?”孙蒙毫无愧色,“还等什么,赶紧让人进来呀。” 秦行之冲仆人点了点头。 仆人跑出去,不一会儿带进一群壮汉。 众人再次感到十分意外。 如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他们是契丹人,顶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壮点,大热天一身皮袍子怪异点。个个行走间规规矩矩,完全不具备大家印象中契丹人那种嚣张跋扈的风采。 为首的契丹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居然挺帅。 秦行之惊呼:“不是吧,难道耶律宗全的改革如此迅速,这么短时间,契丹人已经变成文明人了?” 见到秦行之,契丹人呼啦一下全部单膝跪倒。 文良纯等人看傻了眼,契丹人竟然会主动给汉人跪下,这可太少见了。 郭常愤愤然哼了一声:“诸位别忘了,咱们这位恨天伯,还是契丹都林牙。” 众人恍然大悟,也对,你别管契丹环境多恶劣,都林牙也是相当于大齐六部尚书的高官,大齐人不在乎,不等于契丹人敢忽视。 就听五十名契丹人跟事先排练好一样,齐声叫道: “属下拜见大王!” 嘶—— 文良纯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王? 这……从何说起? 秦行之也愣住了:“你们叫贫道什么?” 为首的契丹人抬起头,恭敬道:“回禀大王,属下叫您大王啊……” “不准说车轱辘话!贫道怎么就成大王了?” “您已被陛下封为契丹南院大王。” 孙蒙叫道:“哈,这个朕知道!小道士你说过,你建议耶律宗全在契丹分南北而治,南院大王专管汉人,和北院大王并列为皇帝之下最高官员。” 为首的契丹人看了眼孙蒙:“好叫大齐皇帝陛下知道,您说得不完全对。南院大王确实只在契丹皇帝之下,但它不仅仅是一个官职,也是爵位……嗯,按大齐的说法,它相当于王爵。” 文良纯等人又是一愣。 孙蒙不服气:“欺负朕不懂?你们契丹根本没有爵位一说。” “那是从前。我们陛下正在改革契丹,所以如今契丹也有爵位了。而我家南院大王,正是契丹仅有的两位大王之一,分管南人,权柄只在皇帝之下。” 这家伙边解释,边得意洋洋的扫视众人。 为何一路都不透露风声,正是为了现在这个效果。你们大齐不是封秦行之伯爵么,咱契丹封他王爵!让小道士看看,谁更重视他,谁舍得花本钱。 当然,这些人上路时,秦行之还没被封爵,耶律宗全也不可能事先知道秦行之会被降为伯爵。可契丹也不是没有明白人,阿朵儿就非常清楚,大齐绝不可能给小道士封王。 总之,南院大王绝对能击败大齐给的爵位。 震撼效果也确实不错。 从众人不敢置信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第334章 拉风冒烟双爵爷 为首的契丹人还不罢休,继续道:“我等五十人,乃陛下给大王派来的亲卫,负责贴身保护大王。不过,诸位不要误会,身为南院大王,我家大王的亲卫可不止五十个,在临潢还有五千勇士随时可为大王赴死。” 嘶—— 整齐的吸气声。 “不仅如此,大王还有权组建自己的兵马,这在契丹是常例,各位可能并不奇怪。但大王和别人不同,他的兵马没有人数上限!” 嘶—— 吸气声继续。 “陛下已将白马山周边和大齐接界的所有牧场,全部赐给大王,并已分派牧民和奴隶替大王打理。” 这次倒是没有吸气声,也不知是众人相对来说比较不在乎钱财,还是已经麻木了。 孙蒙回头,郁闷地看文良纯:“文大人,朕这次可被耶律宗全给比下去了……” 文良纯把心中的惊讶压下,笑道:“陛下切不可这么讲,国家实力不同,岂能简单对比?我们大齐一个伯爵,不见得就比契丹王爵差。” 大臣们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秦行之不服,人家耶律宗全给道爷面子,封我南院大王,道爷虽然不在乎,可你们也不能信口雌黄吧? 伯爵不见得比契丹王爵差……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论权力,南院大王能组建军队,而且耶律宗全已经给准备好了五千人的亲卫,大齐的伯爵能么? 秦行之也明白,耶律宗全是看穿了他不喜欢管事,封多大爵位都是白搭。而且反正契丹暂时也反抗不了恨天宫,不允许他组建军队也得罪不起他,还限制什么人数?那根本没用。 可收入不是假的呀。白马山周边牧场,怎么着也能吊打大齐伯爵的食邑。 不过秦行之并不想和文良纯争辩。 再怎么说,这种赤裸裸的对比,胖子脸上都不好看。为朋友着想,小道士决定保持沉默。再说了,道爷淡泊名利,跟你斗嘴显得好像我多在乎似的。 “都起来吧。”秦行之招呼地上的契丹人。 契丹人站起身。 秦行之亲切地拍拍为首之人的肩膀:“老哥贵姓?” 对方连忙躬身,以方便秦行之拍打,嘴里说道:“不敢,属下姓萧,萧峰。” 秦行之大吃一惊:“乔帮主?” “哈?” “萧兄,你才应该是南院大王呐。” 扑通,萧峰吓得又跪下了。没法不害怕,契丹虽然在改革,耶律宗全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权力改没了。奴隶制仍然存在,得罪上位者的后果,照旧是全族团灭。 秦行之只是顺口吐槽一句而已。 既然段誉没有泡妞本命神通,那么这个萧峰自然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让战战兢兢的萧峰站起,小道士奇怪的问:“上次薅八根说,契丹人的姓氏和大齐不是一回事,他很难解释清楚。今天你又说你姓萧,这是为什么?” 萧峰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薅八根是嫌丢人不好意思说而已。契丹只有两个姓氏,皇族的耶律,还有后族的萧姓,除此之外,其他人并无资格拥有姓氏。” “原来如此。”秦行之不无担忧,“皇族、后族……这么说皇帝只能娶姓萧的皇后喽?可这么玩儿,最后岂不是成了近亲结婚?这不利于优生优育啊。” 萧峰不懂什么叫优生优育,但秦行之的意思他还是听懂了,摇头道:“大王有所不知,所谓后族,并非单指一个部族,而是当初帮皇族打天下的所有部族。况且后族是可以娶其他部族女子为妻的,因此,大王担心的事并不会发生。” 秦行之这才完全理解。 薅八根没姓,却能做到契丹都林牙,这说明所谓后族,也不见得就一定比其他部族混得好。可能在被皇帝信任方面,后族有更多的优势。 小道士左右看看,问萧峰:“萧兄,方便的话,不妨给贫道说说,陛下都是如何改革的。” 包括孙蒙,所有人顿时竖起耳朵。 孙蒙纯粹是好奇,文良纯等人则急需了解契丹的变化。虽然密谍一直在传递消息,可毕竟不是第一手资料,再者说通过萧峰的讲述互相验证也是好的。 契丹要改革的事,秦行之并没有隐瞒朝廷。 秦行之给契丹造字,又建议耶律宗全分南北而治,后来耶律宗全从恨天宫离开就决心改革,不夸张的说,这一切都和小道士有关。 对此,大臣们基本分为两派。 以文良纯为代表的大臣认为,契丹往文明人进化,对大齐是有利的。游牧民族不事生产,以抢劫为生,破坏大于建设,就跟毒瘤一样。若是能改得和大齐差不多,以后有矛盾大家可以靠讲道理解决,岂不是很美? 郭常为首的另一派则坚决谴责小道士,认为契丹本来武力强于大齐,若是在文化方面追上大齐,以后大齐还怎么混?小道士把汉人精华传给契丹,这是对大齐的背叛。 但无论哪一派都明白,契丹的改革,必然对周边国家,特别是大齐,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这时秦行之主动问萧峰,大臣们不由得暗中点头。 很明显,他是替大家问的。 连郭常都不得不承认,小道士虽然贪财无节操,在大是大非上却不含糊。看来也不能把秦行之的行为简单归结为背叛,也许他根本不清楚契丹改革的严重性,只是习惯性装逼显摆吧。 问题是,萧峰会回答么? 或者说,小道士的这个南院大王,到底是耶律宗全敷衍他封的一个虚职,还是确实如萧峰描述的那样,真正拥有大权。而萧峰这些亲卫,是监督小道士,还是真心诚意效忠于他。 萧峰躬身道:“大王问,属下自然知无不言。” 真要说了! 文良纯等人十分惊讶,也就是说,小道士的南院大王并非虚职。凭良心说,这可真的把大齐给比下去了。奇哉怪也,小道士除了能闹腾些,也没什么真本事,耶律宗全未免太大方了吧? 萧峰确实忠于南院大王。 除了阿朵儿,耶律宗全很少和人沟通,因为他不信任别人。所以,即使耶律宗全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会告诉萧峰。五千亲卫实实在在效忠于秦行之。 但这并非萧峰肯回答的主要原因。 和耶律乞买一样,萧峰也是有心机的人,正常情况下,这种契丹国事即使大王问,他也会单独回禀,而不是当着这么多大齐官员说。 然而契丹实行改革的目的是什么?让耶律宗全下定决心改革的,不是小道士的建议,而是对高人的渴求。 他需要让天下人知道,契丹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是文明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地,而是欢迎僧道高人前来传教弘法的乐土。 所以,即使秦行之不问,萧峰也会主动宣扬。 “自陛下从恨天宫归来……” 萧峰娓娓道来。 真正的僧道高人几乎都是汉人,因此耶律宗全的第一步改革,就是提高汉人的地位。简单说,就是汉人享有和契丹人平等的权利。 这项改革的阻力不大,原先就已经宣布过汉人不是奴隶,只要别把其他奴隶一起废除,贵族们能接受。汉人普遍体弱,干活本来也没什么优势。 第二项改革,则是推广汉字。 不是小道士用简化字冒充的所谓“契丹字”,而是正儿八经的汉字,大齐和周边许多国家都在使用的汉字。 这是为今后契丹人学习道法做准备。 耶律宗全也明白,成年契丹人很难学会文字,这项改革只针对未成年人。老牌权贵一听不需要自己学写字,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推广汉字,势必重用契丹境内的汉人,相应的也提高了汉人的地位。耶律宗全私下里经常佩服自己,这一环套一环的一般人真想不到,朕果然睿智呐。 第三项改革,就是分南北而治了。 所谓南北,指的不是地域,而是南人(汉人)和北人(契丹人)。 汉人善于耕种和建设,而契丹是马上民族,耶律宗全不认为大家全部下马种地是个好主意。改革固然重要,民族特色也不能轻易丢弃啊。 分南北而治就十分重要了。契丹人继续骑马放牧,专门给汉人划分出一片疆域,用来开荒耕种。这听起来和先前似乎差不多,但先前只是个临时性措施,现在却是国策,意义完全不同。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汉人可以自由行动。 既然汉人和契丹人地位相同,当然不能再限制汉人的活动范围,更不能规定汉人只准耕种。若是有汉人偏偏喜欢放牧,他也有权那么做。 相应的,有喜欢种地建房子的契丹人,更应该给予鼓励——这正是耶律宗全改革的根本目的! 只有出现汉化的契丹人,以后才有可能跟随道士学本事。如果只是分南北而治,契丹人还像现在一样,全体以放牧和抢劫为生,即便忽悠来高人,估计人家也不肯收野蛮人兼强盗为徒。 至于设立南北大王,学大齐搞爵位制,这都是附带的。 听完萧峰的讲述,大臣们陷入沉思。 孙蒙对思考国家大事没兴趣,他在意的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即使对方是契丹皇帝也不成。 “小道士,朕决定了!”孙蒙忽然叫道,“这些大内侍卫,朕要赐给你做护卫。” 秦行之糊涂了:“这话说的,他们本来就打算投靠贫道,用得着你赐给我?” “不一样,朕的意思是,他们仍然算大内侍卫,属宫廷编制,由朝廷发饷,朕特旨赏赐他们负责护卫恨天伯。咱这可都是武林高手,人数少点,可随便一个对付十个八个契丹人很轻松,长脸呐!” “这不合适吧?”秦行之看向文良纯。 皇帝的大内侍卫,赐给臣子做护卫,即使小道士懂得不多,也知道与礼法不合,恐怕大臣们不会同意。 谁知文良纯却捻须点头:“陛下睿智。” 大臣们从沉思中惊醒,纷纷表示赞同。 这件事得分从什么角度看。它固然不合规矩,但说有悖礼法就夸张了。皇帝派侍卫保护大臣,特殊情况下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道理上说得过去。 最重要的是,由皇家发饷的侍卫必然忠于皇帝。 这就像大齐兵马,发饷时首先必须强调饷银来自皇帝陛下,长官只是过把手的执行者。如此士兵感激的只能是皇帝,谁想带他们造反,根本不可能。 这群大内高手投靠小道士,大家还要担心小道士依靠他们作乱呢——虽然这基本不会发生。 皇帝赐大内高手给小道士,就完全避免了这个可能。 于是秦行之得意了。 契丹南院大王,大齐恨天伯,双料爵爷史上绝无仅有。更是一下子拥有了七十多名亲卫,有大内高手,有契丹勇士,这要是拉出去溜,绝对拉风到冒烟。 第335章 恨不能生米做成熟饭 杭州府东城,沈府。 沈半城喝了口茶,烫得呲牙咧嘴,却并没有动怒。喝热茶是他的一大爱好,若是下人准备的茶水不烫,那才会让他生气。 放下茶杯,沈半城瞅瞅下首坐着的沈怜儿。 “女儿呀,听为父一句劝,你去小道士府上看一眼,能有多大关系?” 沈怜儿轻轻摇头。 “也怪我,从小把你教得贤良淑德,却没教你大户人家生存之道……怜儿,以前为父确实看不上小道士,然而他如今是真发达了。我派人打听过,陛下竟然封他为恨天伯。伯爵啊,这可是能传给子孙的富贵!” 沈怜儿微微一怔:“爹此话当真?” “为父何时骗过你?我终于明白,为何朝廷要收回赐婚圣旨,换个日期重新下一次。不瞒你说,当时朝廷收回圣旨,为父担心得都睡不着觉。” 秦行之出使契丹属于临时决定,按行程推算,势必耽误成亲。文良纯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眼看日期将至,和大家一商议,决定重新选个黄道吉日。 凭良心说,这是在帮秦行之。 出使契丹是皇帝的决定,即便秦行之错过成亲的日子,丢人的是他,怪不到大臣们头上。 文良纯等人那时正是感激小道士救回皇帝、挽回朝廷脸面的时刻,不忍看他丢人,更不想他回京之后跳着脚骂皇帝。于是主动收回圣旨,改了个日期重新下发。 改圣旨这种奇葩事也少见,可相对于小道士丢人,毕竟要好一些。再说了,圣旨内容没变,只是成亲的日子延后而已。 沈半城一直看不上小道士,即使他做侍读也一样。 然而赐婚圣旨是荣耀,说明小道士深得圣宠,祖上曾经做过官的沈半城非常了解。所以接到赐婚圣旨,沈半城总算改变了对秦行之的态度。 谁知朝廷居然派人把赐婚圣旨收回去了! 沈半城又不敢问原因,心里却直骂娘:小道士不靠谱,你朝廷能不能靠点谱,圣旨是能随便收回的么?老子一切都准备好了,连亲朋好友都通知到了,你忽然来这么一出,伤不起啊! 难道……小道士出事了? 他还不敢告诉沈怜儿,就女儿那倔脾气,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呢。 还好,他担忧的时间很短,第二天赐婚圣旨又被送了回来。一切都没变,只是成亲的日子改了。 沈半城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这一惊一乍的确实挺让人闹心。原本沈半城在县城待习惯了,不喜欢打听事儿,经过这次折磨,他决定派人经常盯着点外面的风吹草动,特别是有关小道士的消息。 这一打听才知道,合着小道士做了许多大事。 开符箓店、斗找茬道士、做礼宾使,这都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不难打听到。至于传授新符咒给道观,也并非没人知晓。甚至连皇帝被救,也有人传言和他有关。 而小道士随皇帝亲征,出使契丹,这些朝廷大事,沈半城就打听不到了。 直到讨伐恨天宫的大军凯旋,为了替皇帝的“不雅行为”找借口,在杨旭的安排下,有关小道士的一切才逐渐流传开。 出使契丹,随大军剿灭恨天宫,开疆拓土,有可能封侯拜相…… 一连串的爆炸性消息,把沈半城砸得头昏脑胀。 这哪是深得圣宠,前途远大?分明已经飞黄腾达,眼看着就要成为世袭的爵爷了好不好! 沈半城也终于明白,为何朝廷要干出改圣旨的事。 想想看,为了迁就小道士,朝廷愣是不顾圣旨的神圣性,悍然帮他修改成亲日期。皇帝这得是多么宠小道士,朝廷那些大臣,又是多么重视小道士? 于是沈半城坐不住了。 大齐的官儿有个坏毛病,喜欢上赶着把女儿嫁给有前途的读书人。比如每次科举京城省试,大佬们就跟兀鹰一样瞪圆了眼,但凡家里有适龄女子的,成绩一出,立刻出动仆人四处抢女婿。 读书人偷书不算偷,榜下抓婿自然也是美谈。 小道士不能算读书人,但他又是深得圣宠,又是开疆拓土,眼看着就要封爵,这可比状元珍贵多了。不说别的,状元再能蹦跶,这辈子有机会封爵否? 偏偏他年纪不大,还没有成亲。 沈半城甚至敢肯定,如果中书侍郎有合适的闺女,百分百愿意把她嫁给小道士。 做官也好,经商也罢,都有可能家道中落。比如沈半城就觉得,沈家当初是官宦人家,如今虽然不缺钱,却也无法和祖先的风光比。 爵位就不一样了,它是能继承的,谁做小道士的正妻,谁的儿子就是未来的爵爷。只要大齐朝存在,后人出生就拥有这雷打不动的富贵! 按说有婚约,有赐婚圣旨,女儿等于已经是秦行之的妻子,沈半城不应该过于担心。 问题是,既然朝廷都敢修改圣旨上的成亲日期了,难说某些家伙为了自己得利,不敢悍然把圣旨收回。 至于撕毁婚约……让小道士选择,他是会选一个富家翁的女儿,还是会选某高官的女儿?只要够不要脸,不怕影响仕途,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仕途,小道士有皇帝做后台。脸面,以沈半城和师徒俩的接触看,小道士恐怕真不太在乎。 于是沈半城开始劝女儿,你是秦行之的未婚妻子,他回京了,咱是不是得过去问候一下,顺便刷刷存在感? 沈怜儿不同意,她坚持认为,既然婚期定了,忽略被改了一次的事实,成亲前就不应该再去见秦行之。 今天沈半城照例继续劝女儿。 和前些天相比更迫切,因为他已经听说,秦行之正式被封为恨天伯,世袭的富贵板上钉钉。 听着父亲述说秦行之的风光,沈怜儿眼中闪闪发亮。她和白牡丹不同,并不在乎什么功名富贵,但小道士能有今天的荣耀,她还是感觉与有荣焉。 沈半城偷看女儿的表情,心说有门儿。 “女儿呀,别怪为父担忧,人心易变,特别是像小道士那样的年轻俊彦,更是经不起诱惑。你想想,若是他情意未变,为何回京之后不马上来看你?” 沈怜儿脸一绷:“他不敢变。” 沈半城苦笑:“这有什么不敢的?怜儿你固然姿色出众,可也不是天下无双呐。以前他没见过世面,宫中遇上你惊为天人,不惜为你去求皇帝。如今他贵为伯爷,恐怕……” “女儿相信秦行之。”沈怜儿断然道。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就算秦行之对你感情不变,搁不住别人有想法。你去他家转一圈,不为巩固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为宣示一番自己的主母地位。” “爹,我们还没成亲!”沈怜儿脸红了。 沈半城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可能,爹恨不能你们两个生米做成……咳咳,总之,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怜儿切不可拘泥于礼法,要学会变通。” 沈怜儿愤然起身:“爹是读书人,怎能教你家女儿如此不知廉耻?您要是还继续胡说,女儿回房了。” “好好,为父不说行不行?”沈半城摆手,“这孩子,还没成伯爵夫人呢,脾气先见长……” 沈怜儿转身就走。 沈半城只好服软,说了老半天好话,这才让沈怜儿重新坐下,自嘲地笑笑:“你可能觉得爹趋炎附势吧?” 沈怜儿小脾气显然也上来了:“不是觉得,女儿认为,您这就是趋炎附势!” “女儿应该了解为父,我一生笃信付出必有回报,反过来说,要想得到回报,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对于你,为父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称心的夫君,他是穷书生也好,富家子也罢,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缺少担当,为父绝无二话。 当初我不同意秦行之求亲,是因为他一个混江湖的道士,如何能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如今他成了伯爵,就算他再能作,至少能保证一世富贵。我并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好处,因为我给不出足够的代价。 如果为父趋炎附势,当初就不会反对你进宫了。” 沈怜儿沉默了。 父亲的话有几分真暂且不论,她也明白,父亲首先是为自己的幸福考虑,她不该说父亲趋炎附势。 而且数月不见,她也确实无比思念小道士,几乎夜夜做梦都有小道士的身影,她会乱说? 然而让她主动去见秦行之,她却做不到。 心中也未免有些生气,那混蛋当初恨不能成天缠着自己,嬉皮笑脸惹人讨厌。如今发达了,居然学会摆谱,难道就不能来见自己一面?是,我当初说过,成亲之前两人不宜见面,可你以前也没这么听话啊! 至于父亲担忧的问题,沈怜儿并不在意。 小道士不是专情之人,当着沈怜儿的面都敢撩拨熊六梅,可沈怜儿也相信,小道士最在意的是自己。这是经过考验的,想当初为了沈怜儿,秦行之都敢豁出去性命出头和小白狼硬刚。 至于从三江县到京城,一路照顾沈怜儿,逗她开心,替她抓狐狸精、从宫中除名,点点滴滴都刻印在沈怜儿心中——尽管没干掉狐狸精,让沈怜儿略有不爽。 沈半城还想再劝,门外忽然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仆人,嘴里叫道:“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群带刀的汉子,气势汹汹,看样子来者不善呐!” 第336章 贫道不想做大齐朝的另类 沈府大门外,秦行之满脸惊愕问身边的熊六梅:“他跑那么快干嘛?” 又是契丹亲卫,又是大内高手,秦爵爷搞了七十多个保镖,不牵出去显摆一圈,那就完全不符合他的角色定位了。当初第一次见孙蒙带着侍卫在大街上逛悠,小道士可是羡慕了好些日子。 正好婚期临近,干脆二一添作五,显摆的同时,来沈府见见自己的未婚妻,亲爱的怜儿妹妹吧。 他决定带熊六梅一起来。 话是这么说的:“梅姐,怜儿妹妹当初可是你的媳妇,如今马上就要成为贫道的媳妇了,你这个前夫……不,前妻,是不是也该露个面道个喜?” 熊六梅一开始是拒绝的,你不能说让我去我就去,我熊大当家的也是要做妾的人,某种意义上等于抢了一份怜儿的小道士,真有点抹不开脸去见人家。 然而小道士十分坚持:“做人呢,最要紧的是开心,大家一起才热闹嘛。再说了,这种事总得说开了,否则到时候怜儿说不定更生气。梅姐是响当当的江湖好汉,咱不学人家要脸……不对,不学人家扭捏作态。” 熊六梅顿时豪气勃发:“没错,老娘干都干了,还怕被怜儿知道?没这个道理。” 于是两人在护卫的簇拥下招摇过市。 小道士毕竟是第一次带护卫出行,显摆的度上有点拿捏不住,老道也没教育过他做人要谦逊有礼(题外话,要不是小道士不同意,老道其实也很想一起出来显摆),一路上恨不能跟螃蟹似的横着走。 这群护卫为了讨主子欢心,个个把兵器抽出来,大内高手挥钢刀,契丹勇士抡棒子,人多的地方驱散人群,人少的地方也非要把路边摆摊的吓走才罢休。 总之,除了不抢劫,跟一群强盗土匪没什么两样。 偏偏小道士觉得这样才够爽。 至于熊六梅,抱歉,前山贼大当家的,不指挥手下抢人家东西就已经很克制了。 众人来到沈府大门前,秦行之和熊六梅还没来得及分开护卫走到前面,看门的仆人就已经落荒而逃。 听了小道士的问题,熊六梅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也许是……尿急?” 秦行之回头吩咐护卫:“大家先在外面等着,我岳父家虽然挺宽敞,一下子挤进去几十个人也不合适。” 随后拉起熊六梅,迈进大门,熟门熟路往里走。 恰好碰上闻讯忐忑赶出来的沈半城。 秦行之松开熊六梅,远远打了个稽首:“沈员外,小婿来看你啦!” 沈半城来到秦行之面前,满脸焦急:“小道士你犯事儿了?” “哈?” “我听下人说,门外来了一群带刀的汉子,莫不是一路追赶,专门抓你的……就知道你这家伙太能折腾,这都当上伯爵了,肯定是惹恼了皇帝,否则谁敢抓你?话说回来了,你跑就跑呗,跑我家来干嘛。” 熊六梅怒道:“闭嘴,谁敢抓小道士?皇帝也不行!” 嗓门很大,吓沈半城一跳。 秦行之笑道:“您误会了,门外的汉子是贫道的护卫。您都知道我当了伯爵,好歹是个爵爷,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门不带几个护卫,丢不起那人。” 沈半城半信半疑:“没听说过爵爷出门带护卫呀。” 这是实话,大齐朝的爵位没有实权,即便是开国公爵,出门顶多也只是带一群仆人。也许这些仆人都是练家子,但对外肯定不会说是护卫,更不会带兵器。 “贫道不一样,皇帝特批的。”秦行之得意洋洋。 熊六梅又忍不住了:“你这家伙没个眼力见,还不如老娘聪明。如果那些家伙是来抓小道士的,现在早破门而入,人都差不多杀光了,会让你在这和小道士聊天?” 沈半城这才相信。 看了一眼熊六梅:“这位是?” “梅姐,熊六梅,贫道的……嗯,这么说吧,她是贫道和怜儿妹妹的好朋友,无话不说的那种。这不今日我来拜见沈员外,顺便看望怜儿妹妹,就把梅姐一起带来了。” 沈半城满心糊涂,怜儿好歹是大家闺秀,她怎么可能结交这种一口一个老娘,满身草莽气息的朋友?而且这女人方才分明和小道士手挽手,毫无教养,恰好是怜儿最厌恶的类型。 “沈员外,沈员外,怎么玩起神游物外了?” 被秦行之惊醒,沈半城反应过来,迅速调整心情,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还叫老夫沈员外,该改口了吧?” “真的可以吗?”秦行之大喜,再次打个稽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沈半城哈哈大笑:“好,好!” 本来已经探出身子的沈怜儿,身形顿住,犹豫了一下,又原路返了回去。父亲脸皮厚,还没成亲就让小道士改口,她顿时觉得羞于见秦行之了。 沈半城毫不知耻,继续卖弄厚脸皮:“老夫该叫你什么?秦伯爷?” 秦行之连忙摆手:“千万别,贫道就算封王——对了,好叫岳父大人知道,贫道不仅是大齐的恨天伯,蒙契丹皇帝给面子,封了个南院大王的官儿,论起来也算是已经封王了。” 沈半城大吃一惊:“封王!” “契丹王爵,不值钱。”秦行之故作谦虚,脸上的得意与显摆却完全出卖了他。 “此言差矣,即便是撮尔小国的王爵,那也是王爵,何况是契丹……这么说,老夫该称呼你王爷喽?” 沈半城的震惊不是假的,契丹给大齐人的印象固然是穷苦之地,可人家绝对也是和大齐并列的强国——国土不比大齐少,军事上更是远远强于大齐。 如果小道士的话是真的,那么他绝对炙手可热,觊觎他的大户小姐,恐怕已经要采取行动了吧? 秦行之笑道:“贫道爵位再高,那也是您的女婿,怎能让您如此称呼?不当人子!您就叫我小道士,或者叫我的表字‘闻道’即可。” 沈半城非常满意秦行之的态度。 不是说他多在意称呼,秦行之越尊敬他,越说明在乎沈怜儿,他的担忧就越少。 “闻道,表字不错。”沈半城赞叹。 “礼部尚书杨旭给贫道取的,那老头儿经常跑我家蹭茶喝,给贫道取个字不算什么。” 沈半城自然又是一阵赞叹。 显摆够了,秦行之这才主动提醒沈半城,该进去见见怜儿妹妹了吧? 门外的汉子一直规规矩矩站着,没破门而入,沈半城再也没有丝毫怀疑,连忙屁颠屁颠邀请秦行之和熊六梅去客厅,并吩咐下人准备茶水。 沈怜儿是个主意大的女子,固然觉得父亲的表现丢人,却也没有回避,一直在客厅等着呢。 秦行之进入客厅,眼睛一亮,飞身扑向沈怜儿:“怜儿妹妹,可想死贫道了。” 沈半城笑眯眯的看着,丝毫不觉得这行为有辱沈家。 熊六梅微微撇嘴。 沈怜儿闪身往旁边躲:“秦行之,你敢!” 秦行之讪讪停步,笑道:“还是怜儿了解贫道,确实不敢,呵呵……怜儿,数月不见,贫道连梦中都是你的影子,略有些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对了,梅姐也很想念你,非要跟来见你不可,拉都拉不住呐。” 熊六梅翻了个白眼。 沈怜儿走到熊六梅面前,行了个礼:“姐姐来了,妾十分开心。” 熊六梅脸上略有不自然,勉强笑道:“小道士哭着喊着要来见你,老娘怕他路上有危险,你也是知道的,以前都是靠我保护他,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沈怜儿微笑点头。 熊六梅不承认想念她,沈怜儿能理解,大当家的天生不善表达感情,当初拿她当夫人也没什么甜言蜜语。话说回来了,如果她真的会撩妹,又何至于不懂男女之别。 沈怜儿瞟了秦行之一眼,拉过懵懵懂懂的熊六梅,两人直接离开客厅,去了沈怜儿的闺房。 这就是感情的奇妙了。沈怜儿想念秦行之到了夜夜梦见他的程度,可一旦见到他,却不需要和他说什么话,所有的相思消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安心喜乐。 秦行之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感觉。 沈半城热情邀请秦行之坐下,仆人送上茶水。 “闻道,给老夫说句实话,熊六梅到底是什么人?”沈半城仍然理解不了女儿如何和熊六梅相识。 秦行之摸摸鼻子:“我说了您可别发火。其实吧,梅姐是贫道没过门的小妾……岳父大人,我知道这挺让人生气的,你如果气不过,尽管骂我,只是注意别气坏了身体。” 沈半城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小妾啊,还以为你不学好,认识了个女强盗呢。” 秦行之心说您挺会猜,熊六梅还真就是女强盗。 “岳父大人,您不生气?” “老夫为何要生气?”沈半城乐了,“区区一个小妾,多大点事儿嘛。老夫这辈子混得不咋地,还纳了那么多妾呢。” “呃……其实不止一个。” “好了贤婿,身为伯爵,纳几个妾太正常了。再说了,你是契丹王爷,按道理讲,娶几个妃子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当然了,你我都是大齐人,婚姻大事还是要按大齐的规矩办。” 秦行之的两种记忆经常产生冲突,才误以为自己纳妾,沈半城这个岳父会生气。其实,大齐的成功人士,不纳妾才是另类,就算表面不说,恐怕也会被人笑话家有妒妇,这都是时代特色。 退一步讲,沈半城根本就没立场谴责他。 总之,别说小道士根本没有从一而终的节操,就算他有,大齐朝的风气也会分分钟教他做人,最终也只能从善如流,乐呵呵纳妾,换取外人把他当正常人看待。 沈半城在意的,是女儿的正妻身份。 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第337章 意思意思几个意思 沈怜儿情绪有些失落。 熊六梅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随便几句话,就把要给小道士做妾的事说了出来。当然,也没落下白牡丹。 沈怜儿也不是没想过,以秦行之时常撩拨熊六梅的姿态,恐怕最终熊大当家的逃脱不了他的魔爪。以前和秦行之没有婚约,沈怜儿可以不在乎。 后来皇帝下了赐婚圣旨,沈怜儿只能寄希望于熊六梅不甘心给人做妾——毕竟正妻只有一名,沈怜儿有充分信心,这个名额只能是自己的。 至于白牡丹,沈怜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错,沈怜儿并不能完全接受小道士纳妾的事实。 尽管接受的是传统礼法教育,大齐朝环境又是如此,可感情的事永远都是自私的,沈怜儿不可能因为深爱小道士,就能欣然接受他三妻四妾。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游戏里的NPC。 但回想一下,其实秦行之认识熊六梅,还在沈怜儿之前。他确实没见到沈怜儿就已经爱上她了,可那个沈怜儿,却是狐狸精胡一菲啊。 如果没有熊六梅,沈怜儿早就被卖去外地,要么屈辱地活着,要么早就自尽身亡,根本不可能认识小道士,更不可能辗转来到京城,最后顺利回家。 从这个意义上说,熊六梅是沈怜儿的恩人。 沈怜儿也明白,小道士离不开熊六梅。 别说小道士了,沈怜儿自己甚至都无法想象,生活中没有熊六梅这位大当家的是个什么情景。不夸张的说,秦行之、秦寿、熊六梅、甚至包括二柱子,在沈怜儿心中都已经仿佛是家人的存在。 既然大齐朝风气如此,纳熊六梅为妾,总比随便找些女人回家惹人烦恼强吧?再说了,梅姐一贯强势,以后也能管住小道士,省得他到处拈花惹草。 沈怜儿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这些内心独白,是沈怜儿在沈府家宴上想的。 这次沈半城也不讲什么礼法了,不仅沈怜儿和熊六梅上了桌,连沈学习也没落下。 秦行之忍不住笑话沈半城:“您不是说女人不能上桌么?岳父大人,您比杨旭那老头儿可差远了,不能坚持原则呀。” 沈半城不以为然:“你记错了,当时老夫是说,请客吃饭女子才不能上桌。这是家宴,自然不讲究那些,在座的都是一家人,还讲什么规矩?” 熊六梅大乐:“沈员外这话,老娘……呃,我爱听,大家都是一家人,哇哈哈哈。” 沈半城神情古怪地看了眼小道士,心说贤婿啊,你这品味实在有够独特。 所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想老夫纳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这才能生出怜儿这等姿色的女儿。你家这位小妾姿色倒是勉强还行,可这脾气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做妾。 沈学习好奇地问:“方才下人去侧院送饭,我跟着看热闹,那些侍卫大哥果然威武,里面真的有契丹人?” 秦行之笑眯眯点头:“大部分都是契丹人,你没注意到,他们走路的时候有点罗圈腿么?那都是骑马骑多了的缘故。” “可是,我听说契丹人非常野蛮,那些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凶恶呀。” 熊六梅撇嘴:“那得分对谁?你是小道士的小舅子,他们除非活腻歪了,才敢炸刺。” “小舅子”愣了愣,满脸崇拜:“秦大哥果然是人中之龙,怪不得我姐总是对你念念不忘哩。” 沈怜儿顿时脸红,嗔道:“小弟别乱讲。” “我才没乱讲,你经常坐在院里发呆,有时还念叨小道士什么的,以为我没听到……我觉得秦大哥十分威武,若是我能跟他一样,这辈子才算没白活。” 沈半城趁机教育儿子:“只要你以闻道为榜样,刻苦读书,将来金榜题名,自然能入仕做官,替朝廷放牧百姓,到时候有你威风的。” 沈学习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秦行之没说话,心中却偷笑不已。以我为榜样?得了吧岳父大人,贫道这辈子就没读过圣贤书。上辈子倒是读过不少,可惜那时已经不靠圣贤书取才了。 贫道能混出现在的成就,主要靠两个字:闹腾。 然而这是天赋,一般人他根本学不来。勉强学,恐怕闹个身败名裂被人唾弃的可能性更大。为什么我就这么牛呢?因为我上面有人呀。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沈半城曲意奉承恨天伯,小道士姿态又放得很低,你好我好,气氛当然不会差。 别看沈怜儿面子上抹不开,其实能和秦行之一起吃饭,每时每刻都能让她感到满足欢喜。这种感觉,自从回到沈家,已经好久没有尝过了。 甚至连熊六梅咋咋呼呼劝酒,都让沈怜儿觉得亲切。 吃完饭又继续聊天,直到接近傍晚,秦行之才恋恋不舍起身告辞。沈怜儿不想见小道士的护卫,留在客厅没出去,沈半城把沈学习赶去读书,独自送两人。 走了一段路,沈半城咳嗽一声,缓缓道:“贤婿如果不嫌寒舍简陋,今晚也可住在沈家。” 秦行之摆手:“哪能一直叨饶岳父大人。” “那个,怜儿……嗯,怜儿闺房的床,其实,挺……挺那个……挺宽敞的。”沈半城吞吞吐吐,老半天才说完一句话。毕竟脸皮没修炼到极致,他能完整说出自己的意思,已经达到极限了。 秦行之猛地停下,瞪大眼看向沈半城:“您是说……不,我肯定理解错了您的意思。” “老夫就是那个意思。”为了能坐实女儿伯爵夫人的名分,沈半城豁出去了。 “有意思……”秦行之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激动,而是若有所思地摸下巴。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半城顿时脸上挂不住了。 “哦,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这也是怜儿的意思?” “你管她什么意思。” “不,贫道必须尊重她的意思。” “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当然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么说,这只是您的意思?” “老夫是她爹,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熊六梅怒了:“你们犯什么毛病,意思意思,欺负老娘学问低,故意让我犯糊涂,几个意思?” 秦行之和沈半城惺惺相惜对视一眼,心说这位老丈人说的话虽然挺不要脸,在搞怪方面倒是挺配合。 正色道:“岳父大人,按说以贫道的节操,这种事我没道理拒绝。但你是知道怜儿秉性的,我敢留下,她就敢自尽给你我看,信不信?” 沈半城一滞,悻悻然点头:“是老夫想差了。” “您没差,是我顾虑太多。另外贫道要恭喜你,原本耶律宗全,哦,就是契丹皇帝,被贫道评为天下最佳岳父,如今看来,这个名头恐怕要归您了。” “这是夸奖老夫吧?” “必须是夸奖啊!好了岳父大人,贫道还是赶紧走人为妙,我怕继续跟您说下去,一个把持不住就酿成大错,到那时后悔可就晚了。” 说完,扔下发呆的沈半城,拉起熊六梅落荒而逃。 良久,沈半城长长吁了口气。 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沈伯毅,你他么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就是一点儿权势么,就让你不知羞耻为何物,人家小道士别看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比你强多了。” 秦行之和熊六梅在护卫的簇拥下往伯爵府赶。 熊六梅开口:“小道士,赐婚圣旨的事儿,你到底有谱没谱?” 秦行之很意外:“忽然问这个干嘛,你不是一直不在乎赐婚圣旨吗?” “老娘当然不在乎,可怜儿说了,她有赐婚圣旨,我如果没有,就比不上她,丢了面子。我们江湖好汉,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你上次也说过类似的话。反正,老娘觉得你们都挺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没有赐婚圣旨,我就不嫁给你。” 秦行之恍然大悟,就说沈怜儿不可能乖乖接受自己纳妾的事实,绊子用在这儿呢。 可怜儿妹妹,你恐怕想不到,这绊子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哥哥根本不在乎好不好? “放心吧梅姐,贫道不仅要给你们弄来赐婚圣旨,还不让你们做妾。到时候你熊大当家的继续做一家之主,气死怜儿那个鬼丫头。” “这不可能吧?”熊六梅显然不信。 “万事皆有可能。人都能修炼成仙,狐狸都能变成美女,既然不讲科学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还是那句话,没赐婚圣旨,梅姐你就是愿意嫁,贫道也不娶。” 熊六梅一瞪眼:“凭什么?如果老娘愿意嫁,你当然必须娶。我可以不愿意嫁,你不能不愿意娶!” “梅姐威武,小道士遵命。” 熊六梅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上次皇后来咱家,我跟她说了验毒和马杀鸡,她一直笑个不停,脸还红了,这是什么意思?” “啊?傻娘们儿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大胆,你叫谁傻娘们儿?” “不是,梅姐你记住了,这种事咱自己关起门来偷着乐就行了。告诉双胞胎和李春娘已经不对了,好歹还算是自家人,不能跟外人乱讲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咱家不传之秘。” “少糊弄老娘,皇后说了,她和胖子也验毒。” 秦行之顿时无言以对。 第338章 用力别让它出来 秦行之的院子里,双胞胎坐在石桌前,双双托着下巴,可怜巴巴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姐,他们进去多久了?”秀丽问。 秀妍算了算,回答:“大约半个时辰了吧。” “到底在干嘛?” “你不会自己过去看看,非要问我?这几天小道长没事就把胡一菲叫进屋,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每次胡一菲都是疲惫不堪出门……哎呀,真不要脸!” “我看你是羡慕吧?” “呸,敢笑话姐姐,难道你就不羡慕?” “姐,如果李春娘没骗我们,男女之间是那种样子,按说应该是小道长筋疲力尽吧?” “或许李春娘是骗我们的,再或者,小道长会法术,连狐狸精都能降伏,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说不定欧巴就不会累呢。” “这事儿……法术能顶什么用?” “哎呀,我和你一样一知半解,别问我。”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托着下巴继续遥望。 房内,秦行之正专心致志画符。 胡一菲作为法力源泉,认命的坐在旁边,双眼没有焦点,傻乎乎的看着正在空中震颤修炼的棒槌。倒不是妖力消耗过大,小道士如今并不过分抽取她的妖力。她也不是精神恍惚,而是感觉很无聊。 至于说棒槌自主修炼,这些天胡一菲都看习惯了。 据小道士说,棒槌进境迅速,恐怕突破第三层境界就在这几天。 此时,离秦行之封爵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距离和沈怜儿成亲,则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赐婚的好处就在这里,不仅是给了一个荣耀那么简单,朝廷还要派人来替秦行之操办婚礼。小道士不需要管那么多,只要到时候高高兴兴做新郎就行。 闲来无事,就和胡一菲关起门来研究符咒。 也不知是境界突破的缘故,还是习以为常,反正胡一菲如今不像从前一样,小道士一认真画符,她就意乱情迷看得挪不开眼,而是觉得干等着有些无聊。 空中的棒槌忽然停止震颤。 “小道士,它不动了!”胡一菲精神一振,总算是有点变化,聊胜于无吧。 秦行之放下毛笔,转身观察棒槌:“不奇怪,这是准备突破了,每次都这样。” 棒槌猛然一缩一放。 秦行之心中清晰感应到棒槌成功突破的讯息——随着棒槌的“境界”越来越高,他对棒槌的感应也越发灵敏,以前顶多只能感应到棒槌的大小和位置,现在甚至能深入棒槌内部。 招手将棒槌收回。 胡一菲凑过来:“有没有什么变化?” “你别说,这次还真有变化。”秦行之给胡一菲指点,“看到没,多了许多疙瘩。” “哎呀,说得真恶心……” 棒槌确实发生了显著变化。这个显著,只针对特别熟悉棒槌形态的秦行之而言,外人看恐怕很难注意到。 这件鸿蒙派师门宝贝表面光滑,但内部并不纯净,有许多杂质,类似于花岗石里的斑点,尽管斑点比较浅淡。前两次突破,棒槌表面似乎变得粗糙,正是因为斑点越来越明显的缘故。 这次,斑点干脆凸出来了。 尽管只是一小部分斑点冒出头,高度也十分有限,但随手一摸,明显有疙疙瘩瘩的感觉。 秦行之忍不住吐槽:“本来长得就和震动棒似的,你还往外冒牙,这是准备上天呐。” 胡一菲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威武的样子……” “你一边蹲着去!” 正说话的工夫,棒槌忽然自发缩小,并从秦行之手中飞起,在空中绕了个圈,远远悬浮不动,仿佛是在蓄势,随后化作一道无光,对准秦行之左手冲过来。 这家伙的目标,是自己左手大拇指! 秦行之下意识把左手往身后藏:“别过来,不准抢!” 胡一菲满脸糊涂:“抢什么?” 棒槌以一贯无视惯性法则的姿态,轻轻巧巧绕过秦行之,刺入他的左手大拇指。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大拇指上传来。 可小道士顾不上喊疼,棒槌这番做派不陌生,当初在金家庄,它就是这么抢走镯子的。镯子能带来霉运,它抢走算是保护小道士,现在要抢金手指,小道士完全无法接受。 全靠金手指吸收法力的能力,小道士才能使出法术,才能画符,才能装逼打脸臭显摆。 若是被棒槌抢走了,小道士以后还怎么混? 秦行之拼命用右手攥住左手大拇指,试图阻止棒槌的强盗行为。然而如果这么做有用的话,当初镯子也不可能被棒槌成功带走了。 棒槌在大拇指内急速穿梭。 秦行之都快急哭了。 胡一菲下意识窜过来帮秦行之按大拇指,叫道:“用力,用力,别让它出来!” 声音很大,传到外面双胞胎耳中,顿时引起一阵浮想联翩。 棒槌终于停止穿梭,从大拇指中钻出,顺着两人的指缝飞到空中,嘭的一声重新恢复原始大小。 较细的一端赫然多了一道金箍! 秦行之茫然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上面的金手指已经消失无踪。他脸色顿时变得灰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呐!” “我一直怀疑金手指是祖师爷怜惜后人赏赐的,现在才发现,就算它是祖师爷赏的,也是赏给棒槌的……它才是祖师爷的亲儿子!” “刚突破就抢道爷的金手指,这分明是以前没本事抢啊。早知如此,道爷脑子进水才帮它修炼,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么?”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棒槌是掌门信物,不会对我不利,我不知道棒槌也可以觊觎道爷的金手指。”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帮它修炼,如果我不帮它修炼,它就不会自己乱飞……” 胡一菲伸手拍打秦行之的脸庞:“小道士你没事吧?小道士,醒醒!” 秦行之瞪了胡一菲一眼:“说话就说话,拍道爷的脸干嘛,趁机占便宜啊?” “我看你跟着了魔似的,害怕嘛。” “废话,金手指被抢走,我趁机自言自语烘托一下凄惨的气氛,这非常符合逻辑。可惜没背景音乐,否则就更完美了。话说,我刚才的表演到不到位?有没有充分表现出心丧若死的悲凉感?” 胡一菲愣住了:“你在表演?” 秦行之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服:“一开始确实有点灰心,不过道爷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如果这点小事能打击到我,那就不科学了。正所谓,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不信。”胡一菲摇头,“你这人平生酷爱装逼,没了金手指都不在乎,那才不科学哩。” “你懂什么叫科学么?” 秦行之一招手,棒槌重新回到手中。 和预料的差不多,棒槌虽然未征求小道士的意见悍然抢走金手指,但仍然和从前一样听从他的指挥。 棒槌上面现在有两道金箍。 镯子化作暗金色的圈,套在棒槌较粗的一头。金手指则化作淡金色的圈,套在较细的一头。如果不是它的样子仍然和一根香蕉似的,基本和传说中的金箍棒差不多了:都有两道金箍,都具备变化大小的能力,而且还都拥有和体积不相称的重量。 当然,金箍棒威力无边,这玩意儿砸普通人都砸不死,这种细节就不要过于计较了。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我在想,既然棒槌是我的,即便金手指被棒槌抢走,理论上它还是我的。如果把棒槌看作我身上的一个部件,也就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精神胜利法,其实并不完全是。 秦行之现在对棒槌的感应十分细致,经常会忘记棒槌是身外之物,跟指挥自己的手脚差别不大。 胡一菲嘟囔:“你的显然没它那么大……” “哈?我擦,你脑子也太龌龊了吧,随便打个比方你都能想歪……啊呸,你怎么知道道爷的没它大?” 胡一菲往小道士下三路瞟了眼,不解释。 “胡一菲,你用妖力打它。”秦行之吩咐道。 胡一菲一愣:“你不是不在乎么,为什么还要让我打它出气?再说了,它就是根棒槌,也不会疼啊。” “让你打你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胡一菲只好莫名其妙地对着棒槌发出一道妖力。 妖力靠近棒槌,瞬间就被吸收一空。秦行之感应到,妖力通过淡金色圈子进入棒槌,然后棒槌微微发热,这和自己拥有金手指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棒槌的容量显然比大拇指更大,发热很有限。 说起来很不科学,棒槌发热,他凭什么能感觉到? 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没法用科学解释。 比如说,和大拇指吸收法力不同,秦行之不仅能感应到棒槌发热,他甚至能分辨出棒槌中法力的特点。胡一菲的妖力驳杂燥热,以前的感觉可没这么清晰。 秦行之心神大定。 只要还能吸收法力,金手指的效果就仍然存在。 说白了,以前也不是小道士自己的修为,都是靠莫名其妙的金手指吸收别人的法力,用来画符或者施法。所以金手指在自己身上,还是在棒槌上,区别没那么大。 往乐观了想,甚至还有好处,吸收再多法力,涨得难受的也是棒槌,而不是小道士的大拇指。 现在就看棒槌中的法力能否使用了。 第339章 你们没本钱研究棒槌 小道士一点没有棒槌是祖师爷传下的宝贝、不容亵渎的自觉,毫不客气的把棒槌变成合适大小,用细头蘸满朱砂,在黄纸上刷刷刷画起了符。 都他么抢道爷东西了,我才不惯着你。 其实这种做法是没必要的。以前用毛笔画符,大拇指中的法力也必须先发出,再加持到毛笔上。现在只不过是装法力的容器变了,流程没变,他完全可以指挥棒槌,把法力发到毛笔上。 可他就是看不惯棒槌不告而取的得瑟劲,偏要把棒槌当毛笔来写字。 胡一菲惊叹:“小道士你好厉害,用棍子都能画符。” “那是,道爷硬笔书法比毛笔字好。” 一道符咒马上就要完成,棒槌中的法力和大拇指一样任由使用,这让小道士完全放下心来。 刚要开口自夸几句,笔锋忽然一顿,在黄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红点,符咒的流畅线条立刻被破坏,跟随笔锋流转的妖力顿时顺着红点散逸而去。 “竟然失败了?”秦行之叫道。 胡一菲小心翼翼安慰:“我听你和李道长讨论过,画符并不能保证每次都成功……也许,是我和你说话,让你分心了的缘故?” “和说话无关,不是道爷自夸,我就是边马杀鸡边画符,也绝不会失败,学霸就这么任性。问题出在你的妖力上,确切点说它变了,变成另外一种奇怪的力量。” “妖力怎么可能会变?”胡一菲不信。 “事实就是如此。妖力驳杂燥热,用它画符需要按妖力特点运笔。方才我正画着,棒槌传来的妖力忽然变成了另一种力量。虽然道爷画符厉害,用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力量画同一道符,难度还是太高。” 胡一菲白了秦行之一眼:“我那是心火难平,得不到滋润,阴阳失衡,所以才燥热。” 秦行之乐了:“你这关注点……话说,昨天我吃药时听说一个消息,你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什么消息?” “哈,为何不问我吃什么药?” “别闹了小道士,我从没见你生过病。” 秦行之顿时无话可说。 棒槌中的妖力确实变了。秦行之见识过几种力量,每种都有自己特色。如果用词语形容,李奉常的法力圆融,大和尚的法力宏大,熊六梅的内力活泼,胡一菲的妖力燥热…… 现在棒槌中的妖力,却变成他从没见过的一种力量。很难用一个词形容,因为它的特色就是没特色,或者说不具备任何属性。 也许可以勉强用“混沌”来形容。 棒槌居然能转化力量? 从感应来看,总量没变,也就是说这种力量并不高级,和胡一菲的妖力应该在一个档次上。因为按照理论,越高级的力量越浓缩,比如道士从练气期突破到聚元期,真气变成真元,就有个类似气态化为液态的浓缩过程。 如果棒槌能把妖力转化为法力,虽然也挺不可思议,毕竟是祖师爷传下的宝贝,本事大也能理解。 它居然能把妖力变成同一档次,却不具备任何属性的混沌力量,在莫名其妙深谙力量本质的秦行之看来,这就太不科学了。 简单向胡一菲解释了一番,胡一菲觉得无所谓:“你管它变成什么样子,好用就行呗。” 秦行之乐了:“这不是好不好用的问题,棒槌分明是在故意显摆:瞧,我抢了你的金手指,不仅吸收法力更轻松,还能转化力量,比你的大拇指强多了。” 胡一菲脸色微变:“别吓人!说得它像活物似的。” “咦,你一狐狸精会怕这个?” “不是怕,这棒槌我以前做宫女的时候都搂着它睡觉,如果它是活物,我恶不恶心?” “你就不问它恶不恶心……以道爷丰富的装逼经验判断,棒槌要显摆的,恐怕不只是能把妖力转换成未知力量这一项本事,而是双向转换!” 一边说,秦行之一边给棒槌下了个把未知力量变回妖力的命令。 然而他失望了,棒槌完全不为所动。 “难道我判断错了,棒槌兄其实并不喜欢装逼显摆?”秦行之沉吟。 小道士一旦认真思考,胡一菲就不敢打扰他了,安静的站在旁边等待。 秦行之努力回想先前棒槌传来的,对胡一菲妖力特点的分析,在感觉最清晰的时刻,再次给棒槌下达命令。 唰的一下,棒槌中的力量成功变回妖力! 秦行之大喜:“我明白了,力量确实能双向转换,不过棒槌自动化程度太低,需要人工干预才行。” 胡一菲满脸不明白:“可……这有什么用呢?” “超乎你想象!”秦行之两眼放光,“站着别动。” 棒槌飞到胡一菲面前,轻轻接触胡一菲的额头,秦行之心念一动,棒槌内的妖力涌出,从胡一菲眉心灌入她的经脉。 “啊——” 性质相同的妖力一进入经脉,立刻和胡一菲体内的妖力混为一体。这相当于修炼补充妖力,补充的速度又比修炼快了许多倍,仿佛大补药似的,让胡一菲舒服得忍不住呻吟出声。 两人的对话,院子里双胞胎似懂非懂,可这声呻吟太销魂,没法不让她们想多。 姐妹俩红着脸,哀怨地对视一眼。 小道士真是个奇葩,难道我们姐妹不如胡一菲漂亮么,凭什么老跟她躲房里厮混?这种事,也没听说讲究先来后到,相反,李春娘说后来者更有优势。 房内两人的对话传来。 胡一菲:“这么快就完了?不过瘾……” 秦行之:“想过瘾还不简单,用力打它。” 胡一菲:“好嘞!” 秦行之:“稍等,道爷准备一下。” 胡一菲:“费那事干嘛,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秦行之:“你不能光考虑自己爽,顺便也得让道爷练练手。” 过了一会儿。 “啊……又回来了,好充实!”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五六遍,双胞胎听得心动神驰,既鄙视两人大白天不知羞耻,又心向往之。她们觉得,李春娘说得也不全对,至少没提到过“用力打它”就能让男人重振雄风。 终于,两人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胡一菲看向秦行之:“小道士,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妖力,弄来弄去,除了损耗,我一点好处都得不到,这做法似乎挺傻逼的吧?” “好玩就行。”秦行之摆手。 “那你为什么停下来?” “废话,好玩归好玩,棒槌出力,道爷玩一天也不累,可它费精神呀。” “你弄了半天,难道就为了好玩儿?” “当然不是。”秦行之把棒槌变小收回头顶,边开门边叫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熊六梅,道爷要让她加入快乐大家庭!” 门打开,秦行之和满脸茫然的胡一菲出现在门口,双胞胎躲闪不及,只能低头装研究石桌。 秦行之愣了愣:“咦,你们俩一直在?” “没有……不,我们,我们刚来,什么都没听见!” “别装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分明是偷听被抓住心虚的表现。”秦行之脸色沉了下来。 金手指的秘密,除了老道和孙蒙,他并不想随便告诉别人。胡一菲是特殊情况,心誓约束下,他是秦行之信任的第三个人。不客气的说,在秘密方面,沈怜儿和熊六梅都不如胡一菲更让秦行之信任。 双胞胎吓得扑通一下跪倒。 秀丽说道:“小道长饶命,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你和胡姐姐的事,我们绝不会告诉未来的主母。” “这跟怜儿有什么关系?”秦行之糊涂了。 秀妍心一横,抬起头看着秦行之:“小道长,妾姐妹在家时,母亲教导我们,想让一个人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是……” “干掉他,我懂,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不是这样!是把他变成自己人,秘密也成了他的秘密,他不得不保守秘密。小道长,如果你对妾姐妹俩不放心,让我们也参与进去吧!” 秀丽眼一亮,心说还是姐姐聪明,这化劣势为优势的手段,原来不仅能用在宫斗上。 连忙帮腔:“对,妾姐妹愿意跟胡姐姐一样,和小道长一起研究棒……棒子。” 秦行之乐了:“你们俩也想研究棒槌?” “妾姐妹俩没什么经验,还望小道长多多指教。” 秦行之摇头:“相信我,这和经验真没关系,关键是你们没那个本钱。” 双胞胎把胸一挺:“我们有!” “好了好了,你们胆子也太小了,都吓得说胡话了。虽然这秘密道爷确实不想让人知道,可你们好歹也算自家人,只要不出去乱说,道爷不怪你们就是,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嘛。” “委屈……这个真没有。” 胡一菲哼哼道:“你们是妖怪吗,练过武功吗?都没有,还提什么和小道士研究棒槌?小道士咱别理他,快去找小熊吧。” 不甘心地目送两人离开,姐妹俩这才站起身。 秀丽问:“姐,那种事不需要武功吧?” “当然不需要,更不需要是妖怪。依我看,胡一菲就是太霸道,妄图独占小道士。” “那她还主动提去找熊六梅?” 秀妍满脸睿智:“那是小道士先提的,她心机很深,当然不会反对。再说了,论姿色,论教养,熊六梅和她根本没有可比性,威胁不到她。” 秀丽恍然:“而我们姐妹就……” “不错!所以我们要加倍努力,如果不能在主母嫁过来前给自己定下个名分,以后有主母管束,我们的未来就更无法保证了。” “怜儿姐姐挺和气的。” “傻妹妹,那是因为她还没成为主母。你忘记母亲的教导了?宫廷是女人的战场!” 两人想起从小接受的教育,唏嘘不已。 秀丽忽然问:“姐,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误会了,他们说的棒槌,和我们想的不是一回事?我记得,小道士确实有一条棒槌。” 秀妍冷笑:“刚才两人出门,你看见棒槌了?” 秀丽顿时无言以对。 第340章 都是双关语 等秦行之和胡一菲找来熊六梅,小院里已经没了双胞胎的身影。 小道士想了想,哑然失笑。 秘密这种东西,说重要,其实也不重要。至少对小道士来说,之所以要保守金手指的秘密,主要目的是为了装逼显摆。这是大齐朝,有本事的高人多了去了,老百姓也普遍相信怪力乱神,小道士的秘密即使泄露出去,也不会被人切片研究。 再说了,即使秦行之把金手指亮给高人看,他们能不能看见还得两说。要知道连崂山道长李奉常,都没本事看见金手指。 因此,即使双胞胎知道点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进房关门。 熊六梅很不耐烦:“找老娘干嘛?” 秦行之对她的态度不解:“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梅姐现在难道很忙?” “我当然不忙,可大白天的你俩老是厮混在一起,不明真相的群众早就有意见了。如今把老娘叫来,又不能马杀鸡,我何苦背这口锅?” “什么叫厮混?我们是在研究符咒。” “我知道,老道也清楚,可别人不信啊。话说回来了,记得当初你画不了多少符,胡一菲就累得要现原形,这都好几天了,我不信你们一直在研究画符。” 胡一菲得意的笑:“那是因为我突破境界,妖力更经用了呗。小熊啊,这你可没法羡慕,想和我一样,先练上两百年再说吧——啊,抱歉,我忘了,你是人,活不了那么久。” 熊六梅怒视胡一菲。 秦行之打圆场:“梅姐别跟胡一菲一般见识,她也只能在年龄上压制你了。话说你们两个都是美女,年龄大从来不是优势。” 胡一菲惊喜道:“小道士,你终于亲口承认我是美女啦!” 院子里,双胞胎蹑手蹑脚从外面走进来,再次往石桌前一坐,竖起耳朵听房内的动静。 既然打定主意要给自己落实一个名分,双胞胎决定铤而走险,以探听秘密为己任,势必让小道士为了保守秘密,把两人变成“自己人”。 听到胡一菲的叫声,双胞胎默契的撇嘴。 美女?嗤,有我们姐妹美吗? 秦行之不理会胡一菲,对熊六梅说道:“梅姐,问你个问题,想成为高手吗?” 胡一菲若有所思。 熊六梅不悦:“老娘本来就是高手。” “是高手没错,但也只是普通高手,贫道指的是超级高手,具体点说,就是碾压咱家大内高手的那种。” “废话,当然想。” “那就好办了。” 秦行之看向胡一菲。 “小道士,难道你想……不行,凭什么呀!”胡一菲终于明白了秦行之的打算,“再说了,妖力也不可能转化成内力。就算能转化,也没法被小熊吸收。如果真有那么简单,高手岂不是能继承了?” “不试试怎能确定?你先答应我。” “我不同意。” “求给个面子。” 熊六梅看不下去了:“虽然老娘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是小道士你忘了?胡一菲是你的女奴啊,你想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她根本反抗不了。” 秦行之不同意:“女奴也是有人权的,梅姐您不能看不起女奴。” 换成以前,秦行之当然不需要征求胡一菲的意见。自从胡一菲豁出自爆妖丹救他,小道士就没法和从前一样简单粗暴对待她了。 胡一菲眼圈一红:“小道士,没想到你竟这么尊重我的意见!好,我答应你了,虽然我仍然不信你能成功。” 秦行之顿时大喜。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熊六梅问。 小道士也不解释,心念一动,棒槌变大飞到熊六梅面前:“别说话,打它。” 院子里的双胞胎立刻来了精神。 秀妍撇嘴:“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又是那一套,也不怕累着……小道士强则强矣,可惜选人的眼光不行。” 秀丽疑惑地说道:“可我听他们说的,好像不是那个意思,似乎跟练武有关。” “都是双关语罢了。” 熊六梅皱眉看着面前的棒槌:“为什么要打它?” “就你这文化水平,我解释起来很麻烦……别瞪眼,听我说完。梅姐,贫道莫非还能害你不成?让你打它,肯定有好处。听我的,运起所有内力,狠狠给它一下。” 秀丽红着脸赞叹:“小道长果然天赋异禀,竟然能承受高手运起内力的一击……他就不怕被打坏?” 秀妍瞪了妹妹一眼:“这也是双关语。先前他让胡一菲打,你听见过动静么?不信你看,这次肯定也没……”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秀妍的话。 两姐妹面面相觑。 秀妍糊涂了,竟然真打? 或者……熊六梅领会错了小道士的真实意思?这不是不可能,熊六梅虽然身手好,脑筋基本和二柱子一个档次,在恨天伯府,算上仆人在内,也处于绝对的下游水平。 后天高手的内力,和胡一菲的妖力是两码事。 胡一菲能隔空发出妖力,然而打死熊六梅,她也没能耐单纯发内力伤人,那是先天高手才有的本事。后天高手的内力,主要用来强化攻击,而不是直接伤人。 当然,近距离接触,内力会有一小部分侵入对方体内,这是正常的。不过这个比例非常小,也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里需要略微解释一下。 当初小白狼失去内力,是因为被秦行之体内的黑洞压制,而不是内力被吸收——那时秦行之还没有得到金手指,不仅大拇指无法吸收法力,黑洞也不具备吞噬的能力。 在密州府被黑衣人袭击,那时秦行之已经有金手指了,否则的话黑衣人的内力不可能被秦行之抽出来。 熊六梅的这一击效果就差不多。 感受到内力被棒槌吸收,熊六梅吓得惊呼一声,往后跳开。 外面的双胞胎十分担忧:难道打坏了? 秦行之抓紧时间感应棒槌中的内力,和以前的粗略印象差不多,无论熊六梅,还是黑衣人,内力细微之处有差别,但都脱不开活泼两个字,这应该是内力的共性。 不同的是,这次有棒槌帮忙,秦行之能够分析内力的本质——虽然他自己都搞不懂,具体是如何分析出来的。 这就像你练熟了打字,不看键盘就能准确击中每个按键,具体过程很不走心,做起来却得心应手。 几乎一眨眼的工夫,秦行之就搞清了熊六梅内力的特性,心念一动,内力转化为无属性力量。 再次下达命令,无属性力量变为…… 妖力! 秦行之看了眼惊疑不定的熊六梅,微微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看向胡一菲:“别动。” 胡一菲愣了愣:“这不对吧,为什么是我不动?” 棒槌飞到胡一菲面前,顶上她的眉心。 “啊——” 胡一菲再次发出让双胞胎脸红心跳的声音。 当然也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没打坏。 熊六梅当场就怒了:“好你个小道士,这就是你说的画符?拿棒槌顶她算什么画符!” 秀妍得意的看妹妹:“现在信姐姐了吧?都是双关语啊!” 秦行之翻个白眼:“别乱用词好么,什么叫顶她?我这是把你的内力传给胡一菲。” “什么!”熊六梅更怒,“怪不得刚才你让我打棒槌,还让它莫名其妙吞我的内力,原来是要送给胡一菲。太过分了,我的东西凭什么给她?” 胡一菲睁开眼叫道:“小熊你真不识好歹,就你那点内力,转化成妖力真没剩多少,你以为我稀罕要呐。小道士叫你过来,是打算把我的妖力送给你。我都没叫屈,你嚷嚷什么?” “送给我妖力?”熊六梅糊涂了,“怎么送?” 熊六梅不识字,她爹熊阔海也没文化,能学到一门真正的武功纯属走了狗屎运,理论知识基本等于零。熊六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靠的是天赋。胡一菲不懂道法,熊六梅的见识还不如胡一菲呢。 事实上,当初熊阔海老了,也不是没想过把内力传给女儿,好歹不浪费不是。可惜这根本不可能,他是后天高手,内力发不出体外。 就算先天高手,也没法进行传说中的“传功”。 因为体质不同,即便两人练同一种武功,最后练出的内力,性质也不可能一样。把不同性质的内力打进对方经脉,最好的结果是散失掉。 最常见的结果,则是引起内力冲突,经脉受伤。如果自己的内力比对方精纯,甚至可以完全破坏对方的经脉丹田,废掉他的修为,乃至直接死亡也不稀奇。 总之,这种内力侵入别人经脉的行为,通常是种攻击手段。 因此熊六梅完全理解不了,秦行之如何把胡一菲的妖力送给自己。 秦行之不解释,示意胡一菲打棒槌。 胡一菲委委屈屈对着棒槌发出一道妖力。 秦行之轻松把妖力转化为熊六梅的内力,这才对熊六梅说道:“说过了,解释起来很麻烦的,你只要相信贫道,站着不动就行。” 熊六梅想了想,点头:“好,老娘不动。” 棒槌顶上熊六梅的眉心,浩浩荡荡的内力顺着经脉就灌了进去。 熊六梅猛然睁大眼。 “啊——” 熊大当家的比胡一菲豪爽多了,这声舒爽的大叫毫无压制,别说双胞胎,夸张点说,连隔了好几个院子的李春娘都能依稀听到动静。 秦行之不敢大意,心神完全放在熊六梅身上,确切的说是流入的内力上。 他赫然发现,心神居然能以转化的内力为媒介,探进熊六梅的经脉,甚至能够深入丹田观察! 这本事真不错,熊六梅的经脉丹田一览无余,让道爷有种偷窥的满足感……秦行之如此想道。 第341章 合作愉快不要脸 平等只是个美好愿望,它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例如,修炼二百年的狐狸精,不可否认她肯定比熊六梅这样的武林高手厉害多了。具体到力量性质上,妖力也远比内力高级。 通过棒槌转化的内力,总量增加了许多倍。 才传了不到五分之一,熊六梅就受不了了。秦行之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也瞬间就明白了原因。很简单,熊六梅的经脉不够宽,丹田气旋的凝聚力不够强。 这难不住小道士。 放缓流入速度,加大横截面积,借助内力反复冲刷经脉呗。正所谓只要勤耕耘,铁杵磨成针,虽然现在的情况正好反过来,其实道理是一致的,很科学。 经脉在内力的强制扩张中,迅速变得更宽阔,由于和熊六梅自身内力的性质完全一致,流入的内力还能强化经脉。 熊六梅已经主动盘腿坐在地上,双眼闭着,心神沉入丹田,享受经脉扩张带来的满足感。 把熊六梅全身的经脉扩张了一遍,秦行之才开始研究气旋。 气旋这玩意儿无比重要,失去它等于一身修为尽丧,虽然理论上还有机会重新练起,但从头再来的感觉并不好受,因此秦行之十分慎重。 小道士足足观察思考了……十秒钟。 好吧,对于借助棒槌能够秒懂力量本质的小道士来讲,十秒已经足够漫长了。其中至少有五秒是因为觉得时间太短,态度不够严肃,凑数用的。 你可以认为这太装逼,然而小道士真没有装逼的意思,又无法展示给人看,根本不符合装逼的要义。 总之,秦行之自认为对气旋有了足够的了解。 但这关系到熊六梅的健康,小道士仍然不敢大意。先停止内力流入,再按照设想,轻微改变棒槌中内力的性质,这才试探着放一丝内力流入经脉。 熊六梅睁开眼,不满足地说道:“没了?” “还有,别急,细水长流嘛。” “不要细水长流,老娘喜欢大力冲击!” 修改过的内力接触气旋,瞬间被气旋吸收,这么一丝不起眼的内力,却跟病毒似的,迅速同化气旋,几秒钟过后,气旋就完全变了样儿,体积也缩小到一丁点。 小归小,凝聚力明显极大增强,丹田和经脉中的内力急速向气旋聚集,补充到气旋中。 熊六梅猛然瞪大眼:“你在我身体里捣鼓什么?” 小道士心情大好,嘿嘿笑:“舒服吧?” “舒服个屁!”熊六梅爆粗口,“就跟丢了什么东西似的,空虚得让人心发慌。” 大部分内力进了气旋,丹田经脉变得空空荡荡,不感到空虚才怪。 秦行之怪叫:“梅姐,想要充实吗?” “快点,快给老娘,填满我吧!” 小道士放开限制,棒槌中的内力汹涌而出。 “呼……就是这感觉,好爽啊,不要停!” 院子里的双胞胎浮想联翩。 终于,棒槌中最后一丝内力涌入熊六梅的经脉,胡一菲一道妖力转化成的内力,完全被熊六梅吸收。由于气旋被小道士修改,熊六梅的内力性质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比以前更加凝聚,这原本不可能完全吸收的内力,现在居然只是堪堪填满丹田经脉而已。 熊六梅再次睁开眼,询问的看小道士。 秦行之摊手:“这次真没有了。” 熊六梅慢慢从地上站起,迷惑地摸自己的身体:“我……似乎变厉害了?” 秦行之哑然失笑:“您内力变强,摸外面是几个意思?没错,在贫道的辛苦努力下,梅姐你确实变厉害了,欢呼吧!” 熊六梅二话不说,噌一声窜到门口,打开门冲向双胞胎。把双胞胎吓得花容失色,心说我们就是偷听而已,你熊六梅爽就爽呗,张牙舞爪地冲我们姐妹来要干嘛? 熊六梅看都不看双胞胎,伸手抓过石桌。 轻轻一抖,石桌顿时四分五裂。 熊六梅哈哈大笑:“老娘果然变厉害了!” 秦行之和胡一菲随后赶出来。 “我飞——” 熊六梅大喝一声,纵身高高跳起,斜窜过围墙,转眼间消失无踪,只留下声音随风飘散:“啊哈,老娘轻功也变好啦……小道士,我去兜兜风,不用等我吃饭了。” 院子里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秦行之咂吧嘴:“这家伙,道爷还没搞完呢……” 双胞胎顿时满脸仰慕,小道士太厉害了,把熊六梅搞得都发疯了,居然还没搞完。天呐,这还是人?我们姐妹定下个名分的想法是好的,可能伺候得了他吗,会不会先把自己玩死…… 胡一菲明显松了口气:“跑了好。” 秦行之笑了:“担心还得出妖力?放心,道爷不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奴,我就没打算继续用你的妖力。” 胡一菲热泪盈眶:“小道士,你说你心疼我?好感动,我要为你生狐狸!” 秦行之不理会胡一菲,笑眯眯地看双胞胎:“两位,你们如果实在闷得慌,就出门逛逛,老守在道爷门口偷窥,算几个意思?” 姐妹俩红着脸低下头,不敢说话。 从小接受宫斗教导又如何?在强大到能把高手熊六梅都搞疯的小道士面前,双胞胎心中只剩下忐忑,那些勾心斗角的谋略,根本施展不出来啊有没有! “走吧,该吃午饭了。” 秦行之招呼一声,当先往院外走。 胡一菲叫道:“小道士你自己先过去,我和秀妍秀丽说几句话。” 秦行之背对三人点了点头,很快就消失了。 胡一菲开口:“你们打算勾引小道士?” 双胞胎吓了一跳,连忙否认:“没有!” 这种心思可以和李春娘说,甚至也可以跟粗线条的熊六梅透露,却不能告诉白牡丹和胡一菲。白牡丹还好点,就是个普通人,而且名分已定。 胡一菲可是妖怪,随便动动手,两人这潜在的竞争对手就得完蛋。 “别装了。”胡一菲不屑地笑道,“说实话,除了小熊,你们那点小心思谁都能看出来。我甚至可以肯定,小道士也不是一无所知。” 秀丽顿时满脸忧伤:“胡姐姐的意思是,他一直在装糊涂?为什么……难道我们姐妹俩就这样不堪入目?” 秀妍瞪了她一眼:“妹妹别乱讲。胡姐姐,妾姐妹并没有那种意思,一切都是误会。” “哦?如果小道士要收你们做妾呢?” “这……妾姐妹只能遵命。” 胡一菲咯咯笑:“秀妍你真虚伪。跟你们交个底,我一直觉得,小道士这么优秀的人,若是不能妻妾成群,对他实在不公平。所以,我支持你们。” 秀妍半信半疑。 秀丽心机少点,闻言惊喜道:“真的?” “我是诚实的狐狸精,从来不说假话。秀妍,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不就是怕我从中作梗么?这根本是瞎担心,这种事又没有名额限制,傻子才相互提防,鼎力合作才是王道。” 秀妍点头:“既然胡姐姐这么说,那么……” 秀丽已经伸出手:“一起努力!” 胡一菲握住秀丽的手掌:“合作愉快。” 秀妍终于抛开所有顾虑,抓住两人的手:“那就多多仰仗胡姐姐了。” “没问题,让我们群策群力,克服万难,不气馁,不退缩,不要脸,争取早日拿下小道士!” …… 秦行之并不知道胡一菲和双胞胎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妄图以不要脸为究极武器攻克他。吃完午饭,他立即召集大内高手在主院集合。 看着二十几个大内高手,秦寿忍不住劝秦行之:“徒弟,前些日子你刚封爵,带人到处显摆为师能理解。可这已经半个月了,显摆劲早该过去了,而且眼看着就到了成亲的日子,咱别闹了行吗?” “这话说的,谁说我要显摆了?” “瞧你这阵仗,不是招摇过市,就是打算去欺负人……听为师一句劝,闲得无聊,就关起门来和胡一菲玩儿,这些天不是玩得挺好嘛。” “玩?我那是研究画符。” “嗤……好好,你说是就是吧。” 秦行之正色道:“师父,你这老道一辈子不务正业,你徒弟可是有理想的新一代道士。这些天,我又是研究符咒,又是帮棒槌修炼,用功着呢。至于说现在召集大内高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还是和修炼有关。” 老道乐了:“研究符咒道爷信你,说召集高手和修炼有关,这个真没法信,你根本不能修炼。” “可我有本事帮人修炼呀。” “你是说棒槌?” “错,我说的是人。” 秦行之走到大内高手面前,把棒槌往面前一举,对众人说道:“诸位,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做贡献的时候到了。瞧见贫道手里的棒槌没有,早看它不顺眼了,大家别给我的面子,拿出吃奶的力气揍它!” 高手们面面相觑。 你看棒槌不顺眼,扔了就是,让我们打它是什么意思?这也打不疼呀。 秦行之把棒槌递给侍卫首领:“老哥你先来。” “小道长,属下不明白。” “运起你的全部功力,狠狠打它一掌。” 侍卫首领无奈,只好提起内力,对准棒槌击出一掌。 当然,并没有尽全力,敷衍的成分居多。 都清楚小道士爱胡闹,大家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命,对小道士也十分忠心。但作为成熟的男人,不能跟着他一起胡闹,即便必须遵守命令,分寸也要自己把握。 把握分寸,他们经验很丰富。无论皇帝还是小道士,都是没分寸的主儿,早就习惯了。 手掌接触棒槌,一股吸力传来,疯狂吞噬内力。 侍卫首领尖叫着后退。 第342章 节操满得溢出 恨天伯府的主院里,二十几个大内高手,七倒八歪地瘫在地上,人人面色灰败,眼中充满怀疑人生的神色。 那棒槌,太可怕! 对习武之人来说,没什么比内力更重要。侍卫首领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猝不及防下,都被吓得跟小姑娘一样尖叫,可见有多震惊——当然,我们也不能不考虑,侍卫首领是太监的原因。 还好棒槌并不死缠烂打,只要甩脱它,吸力就没了。 但小道士让侍卫首领再打一掌,他宁愿跪在地上求饶,也死活不干。 秦行之只好信誓旦旦保证,一切尽在贫道掌握之中,棒槌不会把他的内力完全吸光,更不会破坏他内功的根基。 再说了,贫道需要你们的内力啊。 原话是这样的:“贫道拼着爵位不要把你们救出来,是不是天大的恩情?你们投靠贫道,皇帝给你们发饷,贫道是不是也赏你们银子了?我一个道士又不需要出生入死,你们这差事是不是当得无惊无险? 现在我需要你们贡献点内力,这玩意儿就跟那啥一样,用完了还能恢复,多大点事儿嘛。诸位,好不容易有报恩的机会,你们推三阻四的,未免太不够义气了吧。” 好吧,小道士根本没有施恩不图报的高贵情操,为了收集内力,堂而皇之拿报恩要挟大内高手。 众人一寻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内力固然重要,比起小命来说还是略有不如。比方说当初如果朝廷告诉他们,只要废掉武功就能无罪释放,不,不用无罪释放,即便是服苦役,估计大部分人也会欣然同意。 就算内力全送给小道士,比起砍头也要好太多了,何况小道士还保证不会把内力完全吸光。 侍卫首领一咬牙:“小道长,属下豁出去了!” 秦行之把棒槌递给他,笑道:“没那么严重,你也试过了,只要把它扔掉,它就没法吸取你的内力。这样吧,你出八成内力就行,留下二成做种子。” 侍卫首领心说,您以为这是种地呢,还留种子?只要气旋不破坏,就算内力全没了,一样也可以恢复,只是需要的时间恐怕要很久罢了。 当然,能留二成,侍卫首领没理由反对。 接过棒槌,侍卫首领并不出掌击打,而是往手掌上运转内力。吸力果然再次出现,迅速吸取他的内力。 不得不说,作为当事人,和小道士间接了解不同,侍卫首领更清楚刚才是如何失去内力的。根本没必要打棒槌,只要往手掌上运转内力就行。 随着内力流失,侍卫首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于估计至少送出去八成时,甩手把棒槌扔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晕。 另一个大内高手捡起棒槌,硬着头皮运转内力。 随着送内力的高手越来越多,秦行之赞叹不已,这些家伙太实诚了,竟然没人想着偷奸耍滑。 秦行之能感应到棒槌中内力的增长,可高手们并不清楚。对他们来说,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能发现,这没法测量,假装往外送内力,再把脸色变得难看一点,能有多大难度? 别看大部分都是太监,论诚信绝对让俩道士汗颜。 秦寿终于看出不对劲:“徒弟,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简单说,我的金手指被棒槌抢走了,现在能吸收法力的是棒槌。” “啊?”秦寿大惊,“那你以后还如何装逼显摆?” 秦行之乐了:“老道你没糊涂吧?我装逼靠得是真本事,诗词书画、天文地理什么的,何时轮到金手指了?你这是侮辱我!” “少装,正经说话。” “好吧,其实很简单,棒槌听我的,金手指给它,和我自己用没差别,科学了吧?最重要的是,它可比我的大拇指牛多了,这事儿咱们回头慢慢说,且容徒弟装个大的。” 二十几个大内高手,全部送出去八成内力,棒槌愣是没有传来丝毫胀满的感觉。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练武多年,因为出类拔萃才被选为大内侍卫的。一部分人原先更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为了享受体制内待遇,才“甘为朝廷鹰犬”。 按武侠小说的算法,八成内力最少也得十年功力吧? 打个折扣,就算五年好了。二十几个人加在一起,那就是上百年的功力。尽管内力的质量比胡一菲的妖力大大不如,可上百年功力也已经很可观了。 一百年,比后天高手的寿命都长。 秦行之十分满意棒槌的表现,这家伙潜力很大嘛。 大内高手们就惨了点,失去八成内力,没有一两个月,根本别想完全恢复。 秦行之朝地上的众人打了个稽首:“辛苦诸位了,贫道感激不尽!大家给贫道面子,我也不能不上道啊。赏,必须重赏。每人五百两黄金,谁都别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贫道。” 五百两黄金! 高手们顿时来了精神,特别是那些没断根做太监、有家有口的高手,更是兴奋不已。 实话实说,大家当差就是为了赚钱。 江湖上有名又如何?武功再高、名气再大,和赚钱能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活得滋润的,要么是土财主,要么是有头脑的商人,当然最惬意的,还得说是朝廷官员。 除非去偷去抢,高手没钱一样得吃苦受罪。 做保镖,也就成了许多高手的选择。这其中能混到给皇帝打工的,显然属于高手中的成功人士。 总之,没人不喜欢钱财。 秦寿倒抽一口冷气:“五百两!黄金!还每人都有!” 小道士屡次发大财,老道眼界也宽了,可小道士的话还是成功把他给吓住了。如果他没算错的话,二十多个人,合起来这就是一万多两黄金! 不就是点内力嘛,至于这么下血本? 小道士总共才从契丹弄回十万两黄金,这一下子就去了十分之一,老道如何能接受。 秦行之笑道:“师父你格局还是忒小,金银放那里不用,和废铁有什么区别?” “道爷觉得还是有区别的。” “行了师父,我心里有数,你带人取黄金吧。” 老道头摇得跟拨楞鼓一样:“谁爱去谁去,反正道爷不去,心都在滴血啊,受不了这刺激。” “你真不去?那我让二柱子去啦?” 老道顿时瞪眼:“你疯了!咱家的库房,你让二柱子进去,这不是引贼入室嘛。” “你这话让二柱子情何以堪,人家可是从契丹一路押送黄金首饰回家的。” “他那是没捞着机会。”秦寿咬着牙根说道,“算了,你现在是伯爵,说话得一口唾沫一个坑,我懂。你爱败家,为师也只能由着你。还是道爷带人去取吧,别人谁进去我都不放心。” 这个别人,当然也包括熊六梅。 拥有库房钥匙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老道,另一个就是熊六梅,连小道士都没钥匙。当然,现在钥匙是次要的,亲卫把守下,关键是谁拥有进入库房的权力。 老道和熊六梅有权力有钥匙,小道士虽然肯定不会被亲卫阻拦,可惜他没钥匙,除非把自己库房大门砸了,否则也只能望洋兴叹。 秦寿无法完全信任前山贼头子熊六梅,却也明白,这个家只要有小道士存在一天,熊六梅都不可能携款潜逃。 等老道沉着脸把黄金分给高手们,顿时群情振奋。 付出八成内力换五百两黄金,这买卖太值了! 就像小道士说的那样,内力消耗掉还能再生,一两个月没内力用,对于只在京城混的众人有什么影响?完全没有。而五百两黄金,折算成银子至少三千两,这绝对是一笔横财。 高手们甚至有些羞愧。 小道士救了大家的命,按江湖规矩,他们的命就算是小道士的了。现在只是跟他们要点不值钱、能再生的内力而已,居然拿出五百两黄金换……这节操,简直满得溢出呐! 送走感激涕零的大内高手,秦行之拉着愤愤不平的老道进屋,给他解释棒槌的新功能。 老道这才明白秦行之的用意。 “即使你打算借用那些家伙的内力帮熊六梅,也没必要给他们那么多金子吧。那可是一万多两呐,你到底识不识数?”老道仍旧不能释怀。 “放心,你徒弟的数学肯定不是体育老师教的。”秦行之笑道,“都是自家人,给人点好处也有利于增强他们的忠诚。再说了,内力这玩意就跟韭菜一样,割了还能再生,我也是为了以后取用方便。” 老道冷笑:“下次你还打算给金子?” “当然不,我的黄金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今天给这么多,下次不给,他们恐怕会失望,说不定怀恨在心都不奇怪。” 秦行之愣住了:“这不可能吧?” “不可能?小道士,你还是太年轻,不懂人心呐,有你后悔的时候,不信走着瞧。” 秦行之讪讪道:“本来我也没打算给他们那么多赏赐,可我暗中观察,每人都实打实给出八成以上内力,我被感动了……师父,你我节操固然有限,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往坏了想吧?这很无耻的。” 秦寿哼了一声,懒得和小道士争论,这种事也不需要争,到时候现实自然能给他一个结实的耳刮子。 “小混蛋,棒槌好歹是咱鸿蒙派的宝贝,有了帮人修炼的功能,你不说先想到为师,居然帮熊六梅,这算不算传说中的欺师灭祖?” 秦行之乐了:“老道你批判徒弟上瘾了是吧?还先想到你,请问你有修为吗,人家熊六梅好歹丹田有气旋,你丹田有什么?” “就是因为没有,才更应该先帮道爷。” “咱们道士修炼的东西不同,你又基本没修为,这比熊六梅的情况复杂多了。放心,只要我理清头绪,肯定少不了你的。” 秦行之对老道做出承诺,最后总结发言。 “从今天起,大家一起做高手!” 第343章 你不能看破红尘啊 直到下半晌,熊六梅才回家。 秦行之笑呵呵地看着她:“过足瘾了?” 熊六梅用力点头:“过瘾,太过瘾了!老娘把御风符打开,差点上天……对了,回头你派个人,去城外左家庄送些银子。” “为什么?” 熊六梅少有的露出忸怩之色:“那个,老娘……我,我拆了人家几栋房子。这不能怪我,实力冷不丁变强这么多,我一时不适应,下手重了点。” 秦行之气笑了:“梅姐,你试验本事,也不用专门跑人家村子里拆房子吧。” “谁让他们看见我在天上飞,说我是妖怪的!呸,有老娘这么美貌的妖怪么?” 秦行之苦笑,心说胡一菲就是美貌的妖怪,论相貌您比她还差点。没办法,只好出门找人给人家送银子。办完事后返回熊六梅身边,对她说道:“梅姐,想不想变得更强?” 熊六梅眼睛顿时亮了:“对呀,我可以变更强!” “那好,还是去我的房间。” 熊六梅左右看看:“胡一菲呢?” “吃完饭就和双胞胎一起嘀嘀咕咕出门了,说是双胞胎老蹲在家里不出门,她都看不下去了,带她们出去见见世面,散散心。你原先不是一向不待见她吗,问她干嘛?” 熊六梅摆手:“老娘现在也不待见她。双胞胎出门散心也好,其实我也看不下去。” 这种事如果换成白牡丹,甚至沈怜儿,肯定要持反对意见。女子怎能随便出门散心,世道如此险恶,万一被人拐走怎么办?就算拐不走,抛头露面的也十分不妥。 沈怜儿以前在三江县偶尔也会出门,可她是女扮男装出行。最关键的是,自从被拐,她的观念早就变了。 即使观念没变也不会赞成,因为双胞胎不是她。她能允许自己女扮男装出门,却不会允许家里的其它女人,特别是双胞胎这种娇滴滴的女子随便出去。没错,这是典型的双重标准,可这种不讲理的心态一点都不罕见。 熊六梅不一样,大当家的啸傲江湖,才不在意什么莫名其妙的伯爵府规矩。 熊六梅继续道:“胡一菲不在家,你借不到妖力,怎么让我变强?” “用不着她,内力贫道已经收集好了。” 秦行之得意的把吸收大内高手内力的过程说了一遍。 熊六梅皱眉:“让我用那些死太监的内力?我觉得好像有点恶心。” 秦行之不以为然:“首先,人家不全都是太监。其次,这些内力需要先变成无属性的力量,然后再变成你的内力,早跟他们没半点关系了。而且,内力本质上是一种能量,又不是血肉,恶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 “一句话,你想不想变强?” 熊六梅立刻被说服了。 两人来到秦行之的房间,小道士关好门,让熊六梅盘腿坐好,郑重道:“这次的内力非常多,我觉得可能会出现特殊情况。梅姐你一定要镇定,这关系到你是否走火入魔,非常重要。” 熊六梅毫不在乎:“来吧,我挺得住。” 秦行之还记得熊六梅转变后的内力性质,给棒槌下达命令,很快就把其中的内力转化完成。棒槌顶在熊六梅的眉心,开始输入内力。 二十几个大内高手的八成内力,就算质量再差,那也不是胡一菲随手一道妖力能相比的。这次仅仅吸收了不到十分之一,熊六梅的丹田经脉再次饱和。 秦行之又一次修改内力性质。 其实仔细想想,这非常神奇。小道士从没练过武功,也不清楚熊六梅练的是什么武功,却能轻松了解气旋下一步应该具备的正确形态,更能修改内力性质间接影响气旋。 秦行之也不是没迷惑过,只不过从来没找到过答案,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连续数次修改内力性质,改变气旋形态,棒槌中内力终于消耗了九成。 在秦行之的感应中,熊六梅丹田气旋不再是单纯一团旋转的内力,而是闪闪发亮,仿佛有电光在四周环绕似的。 一道明悟涌上小道士心头:这应该是突破到先天高手之前,气旋的最终状态了,再进一步,熊六梅就会进阶为先天高手! 事实上,练武也讲究心境。 一万个后天高手里,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先天高手,原因就和心境有关。 这里的心境和修道不是一回事,它主要指对内力的理解程度,说白了就是长期修炼和使用内力总结出的经验。这种经验达到一定程度,如果内力又足够凝练,就有可能悟出先天境界,一举突破成先天高手。 你瞧,想成为先天高手,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内力要达到足够的凝练度,对内力的认识又要足够深刻。 一般人习武,难免会分心,只有传说中的“武痴”,或者天生练武奇才,才可能在有生之年同时达到两个条件。 熊六梅天赋高,可惜练武刻苦程度远远不够,实战机会更是不多,她的心境离先天高手还差十万八千里。 小道士修改气旋,其实就等于代替她修炼,让她的内力不断凝练。但这么做,熊六梅的心境不会有任何进步,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尽管熊六梅已经到了突破到先天的临界点,如果小道士不出手,她仍然不可能自行突破。 但是这真的无所谓,因为有道爷帮忙嘛。 秦行之不懂武功,只知道是时候再次修改气旋了。 气旋的形态再次变化。 旋转速度忽然开始加快,到达某个极限点时,猛地顿住,随后如同烟花一样炸开,瞬间散布到四肢百脉。在小道士的感应中,熊六梅丹田经脉中的内力迅速消失! 秦行之吓了一跳,难道出问题了?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无数暗流向丹田聚集,眨眼工夫在丹田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并且越变越大,最终变成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光球。 小道士的感应也被一下子踢了出来。 这不奇怪,他感应熊六梅体内的情况,靠的是棒槌传入的内力。现在熊六梅的内力完全变了,立刻就切断了和他感应之间的联系。 熊六梅闷哼一声,脸上冒出一层细汗。 这样子,可不像是舒服的表现。 秦行之心一横,重新放开棒槌中的内力。一股强劲的吸力从熊六梅眉心传来,竟然开始主动吸取内力!同时,秦行之也恢复了对熊六梅经脉丹田的感应能力。 气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颗珠子。 珠子在丹田内剧烈跳动,仿佛不甘心困居丹田,想要飞出去见识一下世界似的。每次跳动,熊六梅的丹田都要震颤一下,相应的,脸色也难看上一分。 秦行之连忙加快内力流入速度。 进入的内力先被珠子吞掉,等吐出来之后,就已经变成了液态的能量,体积也大大缩小。 这是……真元? 秦行之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先天高手,其实就是内力化为真元啊。 李奉常说过,万千大道,殊途同归,小道士一直以为,这仅仅指道家法诀。比如胡一菲虽然是本能修炼,野兽成精本质上归天道管辖,因此九转真化形后,妖丹会变为金丹,妖力也会化为真元。 现在看来,小道士理解有误,李奉常说的可不仅仅是修道,而是所有修炼方法。 想想也对,天道至高无上,它不光管道士。 这么一想,修炼恨天法门的灭绝,既然是先天高手,恐怕也得服从天道安排。 熊六梅进入先天,和道士修炼到聚元期还不一样。至少聚元期的道士,丹田内可没有金丹。熊六梅丹田中的珠子不能说是金丹,但也绝不是气旋。 这就像狐狸精体内的妖丹,它肯定没有金丹那么神奇,但形态上确实和金丹类似。 据说先天高手的战斗力,普遍比聚元期道士强,原因应该就是他们丹田内有类似金丹的珠子吧。 当然现在看来,珠子并不稳定,随时都有破空飞走的可能。 小道士试图分析珠子的力量本质,可惜珠子和气旋完全不同,他的感应一接触珠子就被切断,根本无法深入内部,也就没办法分析它了。 棒槌中的最后一成内力很快就消耗完了,珠子终于逐渐停止乱跳,在丹田内缓缓旋转,经脉却仍然空荡荡的。 秦行之暗中抹了把冷汗,他总算反应了过来,后天突破先天,需要巨量的内力做后盾。熊六梅是他以强制手段“催熟”的,内力不够凝练,如果不是棒槌里还剩下一成内力,珠子缺少补充而飞走,熊六梅恐怕已经完了。 这是老天爷给脸,否则一成内力也不一定够。 看来造先天高手没那么简单…… 要是熊六梅因为突破失败而死掉,小道士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这次确实折腾得有点过了,秦行之一边骂自己,一边坐在旁边等熊六梅苏醒。 良久,熊六梅吁了口气睁开眼。 “我……又变厉害了?”语气很不确定。 秦行之微笑点头。 熊六梅皱眉:“为什么我没觉得有多兴奋呢?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像是……就像是当初你开符箓店,一开始赚钱我高兴得睡不着觉,后来赚多了,我完全不在乎了一样。” “您那是习惯成自然,麻木了。” “不完全对,我现在感觉,什么发财啦,练武啦,成亲啦,反正一切对我都无所谓……” 秦行之大惊:“其它东西您无所谓成,成亲别无所谓呀!这事儿闹的,难道成了先天高手会看破红尘?” “先天高手?” “没错,您现在已经是先天高手了,摘叶飞花能伤人的那种,贫道估计,应该和胡一菲有一战之力。” 熊六梅呆了数秒,陡然张开嘴仰天长啸。 轰—— 房顶应声裂开一个大窟窿。 一股强大的气势直冲云霄,透过房顶的窟窿,秦行之甚至看到,天上的白云都被搅散了! 第344章 拆墙 恨天伯府大门外连续闪现数道金光。 金光过后,几个道士突兀出现。如果有熟悉道门的人看了,就会发现,这几个道士都是京城附近道观的有名高人。比如当先的道士,正是事实上的京城道门领头人,杳然观观主周逐浪。 周逐浪环顾众人:“诸位都来了。” 众人打稽首:“周师兄是第一个到的,论纵地金光术,京城无人能和您相比呐。” 周逐浪矜持的笑笑:“赶路的小技巧而已,算不上什么。各位道友,方才此地有习武之人突破先天,佛门号称出家人不惹红尘,咱们道祖苗裔却不能不管。” “周师兄说的是,当今皇家毕竟和道门交好。” “此人在内城突破,也不怕惊扰了皇帝,恐怕是个不懂规矩的。先天高手不能参与世俗争斗,和尚不管,我们有责任警告他一番。” 周逐浪点头:“甚好,那我们进去吧。” 几个人走到大门口,抬头看。 “恨天伯府?莫非是……”周逐浪愣住了。 小道士以开疆拓土之功封爵,大齐朝开国以来头一份,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可能不关心。京城道士和秦行之同属道祖苗裔,更多了一分关注,表面上唾弃小道士身为修道之人热衷名利,内心羡不羡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有道士分析:“这倒说得通了,小道士向来不讲规矩,也只有他才敢在内城突破。”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不是嘛,当初僧道斗法,小道士那魔音洗脑般的神曲之可怕,大家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 周逐浪摇头:“小道士不练武,不可能是他突破。” 恨天伯府鸟枪换炮,守门的不仅有下人,还有秦行之的亲卫,此时正负责大门治安的,是两个契丹勇士。 其中一个契丹人叫道:“!@#¥%……” 周逐浪皱眉:“你说什么?” 另一个契丹人咋咋呼呼喊了几句。两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一群家伙跑自家大王府门口聊天,这要是在契丹,全得抓起来做奴隶。 仆人吓坏了。两个契丹神经病,你们就算没脑子,好歹看看这几位身上的衣服行不行?他们穿的是道袍,和两位道长是同行,你得罪不起。 连忙分开契丹人走到前面:“几位道长莫怪,那两个家伙是契丹人,不懂中原话的。各位来我们恨天伯府,可是要见我家伯爷?” 周逐浪更不解了:“贵府为何会有契丹人?” 仆人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是这样,我家伯爷,哦,就是小道长,同时还是契丹王爷。契丹皇帝专门派来五十个契丹勇士,负责保护小道长。” “居然有这回事?” 道士们确实没注意秦行之的契丹爵位,这些人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契丹野蛮人。由此可见,耶律宗全想要吸引到道士,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周逐浪打了个稽首:“贫道几个确实想见一见小道士,麻烦这位小哥通知一声。” “好嘞,几位稍等。” 仆人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住两个契丹傻大个,别让他们冲撞了人家,这才转身进门找人。 此时秦行之正和熊六梅一起往主院走。 “梅姐,您这是拆房子上瘾了呐。”秦行之吐槽。 熊六梅讪讪道:“这还是不能怪我!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突破后会有一股浊气必须吐出来?不过这感觉真的挺爽,老娘一口气能吹散云彩,哪儿讲理去?” 秦行之心想,贫道他么的也不知道啊。 想想其实也不亏,熊六梅吐出一口浊气,精神状态立刻恢复正常,再也不看什么都无所谓了。 比如现在。 “小道士,你刚才说我能打得过胡一菲?” 秦行之点头:“按我的分析,先天高手应该和胡一菲这种没真化形的妖怪一个档次。记得在契丹时,胡一菲就打不过五长老,当然人家主要练肉身也是原因之一。” “那还等什么,早就想教训那狐狸精了!” 秦行之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熊六梅:“她不在家。” “没事,老娘会飞呀,我满京城找她去。” “那也不能和她打!” “凭什么?那我变这么厉害还有什么意义?” “合着您变厉害就为了揍胡一菲?” “对呀。”熊六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首先,你变厉害是为了享受成为高手的乐趣,欺负人当然是其中之一,不过你恐怕还不清楚,先天高手的寿命也会增加,所以梅姐你现在能多活好几十年哩。” 熊六梅嘟囔:“多活几十年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都变成老太太了,没劲。” “其次,理论上你和胡一菲属于一个档次,但她是修炼二百年的妖怪,你才刚成为先天高手,你还真打不过她。再说了,你突破到先天了没错,可你懂怎么使用自己的新内力么?别的不说,你摘叶飞花一个给道爷瞅瞅。” 熊六梅撇嘴:“能有多难?” 身形一闪,手里已经多了一片树叶。 秦行之震惊了:“难道刚才你……” 熊六梅洋洋得意:“老娘厉害吧,我去那边树上摘了片树叶回来,你完全看不清我是怎么做的,别否认,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现在,看老娘给你表演摘叶飞花——” 抬手往外一甩,树叶嗖的一声打在墙上。 轰—— 墙塌了一大片。 秦行之勃然大怒:“熊六梅,你这是传说中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吗?拆完屋顶又拆墙,你个败家娘们!” 熊六梅并没有因为秦行之骂人而发怒,讪笑着捏起两根手指比划:“我本来打算打个这么点的小窟窿,结果内力给多了……这还是不能怪我,第一次用嘛,谁能想到内力威力这么大。” “你是先天高手啊。”秦行之捂着脑袋叹息,“连寿命都增加了,放在后世那是妥妥的基因优化,能不能对自己的实力尊重点?” “总之我能摘叶飞花。” “摘叶飞花算你行,隔空打人……” 轰—— 整片墙全塌了。 熊六梅得意的收回手掌:“还有什么话说?” 秦行之彻底服气了。他甚至开始怀疑,以熊六梅的秉性,把她弄成先天高手是不是错了。想想看,熊大当家的世界观其实还停留在看中就抢的山贼思维里,现在成了超级高手,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梅姐,贫道只是举个例子,我的意思是你对自身实力认识不足,需要磨合。再说了,胡一菲是自家人,你好意思和她动手?” 熊六梅沉吟:“你说得也有道理……” 正在这时,一名仆人从倒塌的墙后战战兢兢冒出头:“小,小道长,门外来了几位道爷,说要见您。” 他亲眼看着墙壁倒塌,如果不是离得稍远,恐怕已经被压在砖石下面了,不害怕才怪。 秦行之来到主院时,周逐浪等人已经进了客厅,正和老道喝茶说话。其实,看门的仆人先通知的老道,随后老道才派另一个仆人去找小道士。 秦行之对众人打了个稽首:“各位老师慈悲,好久不见。” 众人连忙还礼。 秦寿说道:“徒弟,周道长他们非说咱家有人突破先天,这不是造谣嘛。你我都是道士,练的是道家法诀,一上手就是先天境界。练武?丢不起那人。” 熊六梅瞪眼:“老道你敢看不起练武的?来,跟老娘到外面比划比划。” 周逐浪等人眼睛一亮。 熊六梅刚刚突破到先天,还没学会收敛气息。话说回来了,就算她能收敛,搞不好都会故意显露出来,熊大当家根本没有隐藏实力的想法。 “这位……女侠,先前突破先天的人,是你吧?”周逐浪问道。 熊六梅毫不犹豫的点头:“是我,怎么了?” 秦寿一阵郁闷。秦行之房顶塌了个大窟窿,那么大动静谁都能听到,老道早猜到发生了什么。之所以否认,是觉得这几个道士联袂而来,恐怕不会是打算恭贺熊六梅突破。 谁知熊六梅一张嘴就承认了,老道白费工夫不说,还落了个说瞎话的形象。 秦行之倒是觉得无所谓。道士怎么了?道士也不能干涉武林高手突破,动静是大了点,可道爷拆的是自家的房子,跟你们何干? 众道士惊叹不已:“这么年轻就能突破先天,真乃奇才也!” 秦行之笑道:“我家梅姐突破这点小事,竟惹得诸位道友亲自过来道贺,贫道实在是受宠若惊。各位今晚一定要留下喝酒,不醉不归!” 周逐浪摆手:“秦道友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祝贺的。” “嗯?那就是找茬来了?”熊六梅不悦道,“正好,老娘正愁没人练手,这个梁子老娘接了。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轮流上?” 秦行之连忙拉住熊六梅:“诸位别多想,我家梅姐爱开玩笑,呵呵。” 新晋先天高手想挑战周逐浪这种档次的高人?别闹了,人家好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道门领袖,再怎么说恐怕也得是金丹期修为。别说熊六梅,就算胡一菲那样的都不顶个儿。 这不是挑战,这是找虐。 周逐浪摆摆手:“道友多虑了,你我道士自应潜心修炼,怎么可能好勇斗狠?贫道若不是感应到有人在内城突破,也不会打扰道友。说起来,道友传授同道新符咒,大家受益良多,还没好好感谢你哩。” 这话的意思,除了熊六梅,众人都明白:小道士对大家有恩,就算熊六梅挑衅,也没人会和她一般见识。 “有件事贫道说一下,这位……梅姐既然已是先天高手,世俗争斗就不要参与了。当然,事先贫道等人不知她是秦道友的人,否则也没必要过来提醒。秦道友掌管上古大派鸿蒙派,比我们更懂其中的道理。” 秦行之打了个哈哈:“懂,懂。” 其实他懂个毛,如果不是李奉常在恨天宫跟他讲过,他根本不了解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鸿蒙派脱离主流修道界时间太长了。 第345章 替贫道砸个场子 秦行之执意挽留周逐浪等人吃晚饭。 李奉常是得道高人,世俗道门的规矩他都懂,就是不爱和小道士说,秦行之猜想,他恐怕心底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吧。好不容易几个道士上门,又是有头有脸的,秦行之不趁机打听点儿道门规矩,岂不是白自夸机灵了? 周逐浪几个其实也愿意和秦行之交流感情,搞不好小道士一高兴,再传几道新符咒下来,那大家可就赚到了。 因此推辞几句,顺势也就应下了。 也不知是听小道士的话,还是有自己的考虑,傍晚胡一菲带双胞胎回家,熊六梅并没有和她一决雌雄的意思。当然,炫耀一番也是在所难免。 胡一菲一反常态,竟然夸了熊六梅几句。 小道士被胡一菲的举动搞糊涂了。 只有双胞胎明白,胡一菲和她们研究了一下午对付小道士的计策,就差实际行动了,这是不愿意分散精力和熊六梅纠缠。 对于秦行之家中养了只妖怪,周逐浪等人完全不觉得意外。道家门派养妖怪,说起来也是传统,连道祖他老人家都有青牛骑。堂堂上古大派鸿蒙派,别说一只狐狸精,养百八十个妖怪都不算事儿。 家里来了几个道门高人,胡一菲本来还挺打怵,结果周逐浪等人对她分外和蔼。胡一菲脑筋一转,明白了,小道士太牛逼,人家这是给小道士面子呢。 换句话说,小道士就是本狐狸的后台! 胡一菲一时间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初怎么就那么英明,立下心魔大誓归顺小道士呢?瞧,我现在连道士都不用怕,全因当初决策正确,太睿智了! 吃完饭送走周逐浪等人,秦行之和老道躲进他的房里——秦行之的房间是暂时没法住人了,屋顶老大一个窟窿呢。 对老道讲了棒槌和金手指的变化。 老道眼含热泪:“贫道以前也曾暗中说过几句祖师爷的坏话,鸿蒙派都惨成什么样了,他老人家也不说下凡过问一下。现在我才明白,祖师爷早就把法子准备好了,是我和你师爷不争气,没把棒槌的神通开发出来。”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们不争气,这个我举双手赞同。但说这是祖师爷准备的法子,徒弟不同意,明明是我够厉害嘛。” “啊呸,你能否认,这是祖师爷留下的宝贝?” “那又如何,谁家门派祖师爷不留点家底给后人,他能想那么长远?再说了,祖师爷还留下根黑针哩,你老道成天带在身上,除去沾了一身油花子,也没见它顶什么用。” “徒弟呀,长点心吧。以前你骂祖师爷,受的苦还少么?说不定现在祖师爷就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秦行之一缩脖子:“不能吧?” “小心无大错。”秦寿热切的看着徒弟,“既然棒槌能帮熊六梅修炼成先天高手,现在总轮到道爷了吧。” 秦行之把熊六梅突破的过程说了一遍,重点是差点因为内力不足而走火入魔。 “竟然如此危险?”秦寿明显害怕了,“为师现在知道你是为我好了。真没白养你小子,还知道远近亲疏,原来你先给熊六梅突破,是拿她做试验,为师错怪你了。” 秦行之气乐了:“老道你瞎说什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事先没想到会有危险,否则我就拿你……咳咳,别瞪眼,开个玩笑嘛。” “总之道爷没活够,还是不做高手了。” “老道,你惨了大半辈子,知道根本原因是什么吗?两个字,胆小!做高手什么的咱不在乎,反正有皇帝做后台,打架让军队上。问题是,你年纪不小了,又长期营养不良,就算从现在开始补,这辈子还能活几年?” “听着怎么像是在咒我……小子,道爷才五十多岁,你不觉得几年太少么?” “别计较细节,我的意思是,你修炼是有现实意义的,能多活几年算几年。” “还像是在咒我。” “老道你闭嘴,老纠缠细节有意思么?你必须修炼,这样才有可能弥补营养不良的缺陷,万一走了狗屎运,说不定能进入聚元期,那可是凭空增加几十年的寿命。要是老天不长眼,让你结成金丹,嘿嘿……” 秦寿苦笑:“道爷也想做个名副其实的老不死,问题是,你这造高手的法子危险太大,我怕连几年都没得活,直接进棺材埋喽。” “不能够,总得做场法事。” “也对……啊呸,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试试。” “活跃一下气氛嘛,老道你身为道士,生死这种事,战术上重视,战略上应该看淡,这才是道门高人的做派。放心,我心里有数,熊六梅突破先天才遇上危险,对于师父你,能筑基成功就不错了,真气不转化为真元,我保证没什么危险。” 老道仍然犹豫:“可如果不能进入聚元期,寿命也增加不了啊。” “您心气还挺高……行了老道,有机会感受练气期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老道一想也对,这辈子修炼也挺刻苦,结果练出的真气连自己都感应不到。如今棒槌能帮人修炼,抓住机会变成练气期“高人”,也该知足了。 至于说更高层次,谁敢说以后小道士就不进步了? 要知道一开始小道士连法力都不能吸收,如今都能造高手了,能耐显然在一天天见长。 “也罢,为师豁出去了!” 秦寿答应下来,转念就想到了徒弟:“可惜,这玩意对你却没帮助,你还是不能修炼。哎呀,到时道爷变成高人,岂不是还得给你送终?这太乱了!” 秦行之用被子把头一蒙:“睡觉!懒得和你这老不修的杂毛扯淡。” …… 第二天吃完早饭,秦行之刚要出门,被胡一菲和双胞胎给拦住了。 胡一菲笑嘻嘻地说道:“小道士,你猜昨天我和秀妍秀丽去哪儿玩了?”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你身上又没有定位设备,道爷哪知道?有话就说,耽误道爷去皇宫履行侍读职责,小心胖子让人抓你。” “你这人真没趣……我们去西湖划船了!原来这个季节,好多人都喜欢去西湖划船避暑,特别是读书人,把船往湖心一停,吟诗作赋,文采风流,秀妍姐妹俩都看傻眼啦。” 秦行之皱眉:“一群酸丁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人家秀妍姐妹出身名门,就喜欢诗词。我瞧她们昨天眼睛里全是小星星,最后都舍不得回家,还跟我约好,今天再去西湖划船呢。” 秦行之看看双胞胎:“真的?” 秀妍点头:“妾姐妹确实和胡姐姐约好了。” “那就去呗。”秦行之笑道,“喜欢诗词,总好过闷在家里憋出心理问题,没事跑道爷院里偷听。” 秀妍愣住了。 胡一菲叫道:“小道士你没病吧,难道你不应该妒火中烧,带人去揍那些读书人?” “别闹了,人家又没得罪我,道爷为何要去揍他们。至于说妒忌……论才华论长相,不是道爷自夸,这世上恐怕再没人能压制我了,我犯得着妒忌?” “你脸皮可真厚!”胡一菲惊叹。 秦行之正色道:“贫道这是实话实说,没有一丝夸张的成分。” 胡一菲挑起小道士嫉妒心的计谋破产,不仅代表出师不利,很显然也会影响她在“三人帮”中的权威性。心里有气,愤怒的拉起双胞胎:“哼,我们走,西湖看才子去!” 双胞胎不情不愿地被胡一菲拉走了。 秦行之沉吟片刻,招手叫过来门外的侍卫首领:“老哥,兄弟们还能动手不?” 侍卫首领昂首挺胸:“没问题。就算内力全失,身手也在,何况还留了二成内力。” “好,你带几名手下,替贫道去砸个场子……” 侍卫首领以前没少跟孙蒙出门瞎胡闹,对这类事经验很足,当场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并且还能举一反三,比如最好乔装打扮。不是怕恨天伯手下欺负人传出去不好听,而是防止被双胞胎认出来,影响砸场子的效果。再比如揍人不重要,让那些酸丁斯文尽丧才是主要目的。 秦行之十分满意侍卫首领的表现。 侍卫首领兴冲冲挑人去了。 秦寿嘿嘿直笑:“臭小子真虚伪,不过道爷喜欢。” “其实我并不信胡一菲的话,不过防患于未然嘛,你徒弟是打过仗的人,懂这个。贫道不大不小也是个伯爷,和一群酸丁比诗词丢不起那人,直接揍人才是我现在应有的风格,十分符合逻辑。” 以“符合伯爵身份”的方式,解决掉双胞胎可能出现的“外遇”危机,秦行之哼着小调往大门口走。 唰的一声,熊六梅突兀闪现。 秦行之下意识后退半步,叫道:“梅姐,你现在是先天高手没错,在家里能不能别这么走路?怪吓人的。” 熊六梅不以为然:“老娘本事大任性,你管不着。” “你似乎忘记了,你这先天高手是贫道弄出来的。” “没忘呀。”熊六梅笑道,“可这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有本事让我成为先天高手,你有本事再把我变回去啊,那样我就听你的。”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小道士,我来找你想商量一件事。” “您梅姐拥有如此奇葩的逻辑性,天下还有谁能阻挡你,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问贫道是多余。” “那好,我决定不嫁给你做妾了。” “随便……不对!”秦行之满脸惊骇,“昨天吐出那口浊气,你已经恢复正常了啊。一晚上工夫,这是又复发了?祖师爷在上,早知成为先天高手会看破红尘,打死道爷都不帮你突破!” 第346章 拉低高手界颜值 三观是个非常顽固的东西,一旦形成,不是说经历多了,见识广了,或是被人敦敦教导,就能轻易改变。 熊大当家的人生观从来没正常过。 她之所以答应嫁给小道士,感情因素所占比例少得可怜——这么讲也不准确,应该说,她对秦行之确实十分爱恋,但她并不认为嫁给秦行之做妾,是这种感情的最佳归宿。 说白了,熊大当家的根本不懂男欢女爱。 在她看来,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守着你、保护你,每天能看见你,这已经足够了,成不成亲有什么要紧? 主要还是人生定位问题。以前熊六梅是小圈子里武力值最高的,胡一菲的出现,让她失去了这个优势。可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追求吧? 赚钱不如秦行之,打架比不了胡一菲,在小道士的刻意引导下,熊六梅稀里糊涂决定,以自己的年轻美貌为本钱,重新定位人生目标。 于是,在秦行之半强迫的手段下,她才会再次稀里糊涂下决定,答应嫁给秦行之做妾。 现在熊六梅成了先天高手,本事一下子变大了,尽管可能仍然不是胡一菲的对手,至少有了一拼之力。 熊六梅就想,既然老娘变得如此厉害,自然还是追求武力值最过瘾,年轻美貌什么的,那都是浮云。至于嫁人……那更是浮云中的浮云。 熊六梅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跟小道士说了一遍。 秦行之愤怒至极:“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啊!咱验毒也验过了,马杀鸡也杀过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你说不玩就不玩,这不合逻辑好不好?不行,贫道绝对不同意。” 熊六梅安慰他:“小道士你别急,这些我都考虑过,不成亲,我们也可以马杀鸡呀,我还一直盼望你给我解锁更多姿势哩。” “这是个名分问题懂不懂?” “不懂。” “总之这事没得商量,你得为贫道的清白负责。” 熊六梅不耐烦了:“小道士,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成亲这件事上看得太重。当初我和怜儿倒是拜堂成亲了,最后还不是被你给抢走?所以说,成不成亲的一点都不要紧,关键是大家在一起。” “梅姐难道也是穿越来的?”秦行之气乐了,“您这思想可够新潮的。好,你不跟贫道成亲,到时候大家都是我媳妇儿,就你一个外人不清不楚的,你受得了?” 熊六梅大吃一惊:“都是你媳妇!” “没错。” “胡一菲?” “跑不了她。” “秀妍秀丽?” “算她们一份。” “李春娘?” “这个……她是二柱子的。” “二柱子、老道?” “……他们是男人!” 熊六梅撇嘴:“男女有什么区别?既然二柱子和老道不嫁给你没问题,老娘也没问题。” 秦行之万般无奈,决定出大招。 “梅姐,贫道如今是恨天伯,咱家算起来也是大户人家了,这你没法否认。大户人家规矩多呐,比如说,库房必须由主母掌管,也就是怜儿。当然,如果梅姐是妾室,考虑到历史原因,你也有权掌管库房。但是现在你打算悔婚,今后这库房的钥匙,恐怕你得……” “不给,都是我的!” “这事你说了不算,大齐律法规定的,吊不吊?你是高手,可以不在乎律法,怜儿却不能不遵守,除非你不管怜儿的死活,宁愿看她坐牢。” 秦行之颇感羞愧,和熊六梅“讲道理”,道爷必须强迫拉低自己的智商,这种痛苦谁又能理解。 熊六梅果然为难起来:“这样啊……” “您先考虑着,贫道还要上班。” 秦行之趁机溜出大门,心说无论你熊六梅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反正你想悔婚是不可能的。死缠烂打,把你给忽悠瘸了,也必须让你乖乖嫁给道爷。 道爷虽然是主角,对被退婚的待遇敬谢不敏。 皇宫勤政殿。 孙蒙见到小道士感到很意外:“咦,小道士,不是说成亲前要养精蓄锐,都不来玩了吗?” “你一皇帝,怎么也学人家造谣,我什么时候说过养精蓄锐四个字?你以为我跟你这胖子一样呢,就道爷这身板,随时都能让敌人丢盔卸甲,根本用不着养精蓄锐。” “嗤,一看就没经验,那种事跟胖瘦真没关系。” “好了胖子,我来找你有正事。”秦行之摆手道,“你手底下还有多少大内高手?” “百八十个总是有的,你问这个干嘛?小道士,莫非你打算扩充亲卫规模?这绝对不行,若是你手下高手比我这个皇帝多,那我出门多没面子。” 秦行之一伸手,棒槌出现在手里。 “你就是揍我,朕也绝不答应。”孙蒙满脸慷慨就义之色。 “你先让太监出去。” “让他们出去,你可以尽情揍我,没人帮忙是吧?” 秦行之翻个白眼:“别闹了,真有正事,而且还非常重要。” 孙蒙这才停止开玩笑,挥手让伺候的太监退下。 秦行之也不隐瞒,把棒槌的变异和孙蒙说了一遍。这事儿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孙蒙,再说了,老道能不能成为高手,还得靠孙蒙帮忙。 没错,小道士盯上了孙蒙手下的侍卫。 孙蒙拉过秦行之的左手看:“金手指真没了,你这棒槌太神奇了,能修炼,能抢东西……哎呀,小道士你可小心了,说不定哪天它会抢你的媳妇。” 秦行之微微色变:“别乱说,很吓人的知道吗!” “你吸干了手下的内力,把熊六梅变成高手。现在打算再吸干我的侍卫的内力,帮老道变成高手,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但是吸干……听起来挺膈应人。” “小道士,咱俩算好朋友吧?” “必须的。” “那好,你把朕也变成高手。” “你?”秦行之上下打量孙蒙,“按说以你我的交情,贫道有义务帮你。但是,你太胖了!我若是把你变成高手,肯定要拉低高手界的整体颜值。回头碰上高手,人家指着贫道的鼻子大骂怎么办?” 孙蒙大怒:“没你这么埋汰人的。朕不信,天下间就没有胖子高手。”接着得意的笑起来,“嘿嘿,小道士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朕帮忙。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吸侍卫的内力。” “好吧,实话实说,主要是这事有风险。老道一把年纪了,再不想办法,说不定何时就咽气,冒一把险值。你是皇帝,大好日子在前头等你,没必要冒险。” “做高手能装逼,朕不怕冒险。” “我怕!万一有个好歹,你家大臣非活撕了我不可。好了胖子,如果万无一失,你觉得我会不考虑你?咱先拿老道做试验,他没事我再帮你。” 孙蒙赞叹:“你真够义气,为朋友牺牲师父。” “过奖,谁让咱俩情深义重呢。” 孙蒙的侍卫算是倒了大霉,被皇帝下令挨个打棒槌,硬生生被秦行之吸走八成内力。这些人是皇帝的手下,秦行之自然不会赏赐他们,孙蒙的赏赐虽然有,比秦行之出手就是五百两黄金就差远了。 侍卫人数更多,秦行之收集到的内力也相应增加了好几倍。棒槌仍然没有胀满的意思,显然这点内力还远远触摸不到它的极限。 返回恨天伯府,带着老道来到自己的房间。 屋顶大洞还没来得及修补,秦行之认为,一事不烦二主,万一老道也来一出吐浊气的戏码,拿自己这座房子糟蹋,比较符合逻辑。 秦行之本以为帮老道修炼会比较麻烦。 要知道,他借助棒槌帮人修炼,首先得分析对方丹田内力量的性质。老道的真气……非常遗憾,昨晚两人专门试过,老道瞪眼攥拳打了半天棒槌,一点真气都没见着。 按李奉常的说法,老道并非完全没有修为,若有若无总还是有那么一丝真气的。感应不到,只能说老道真气太少,棒槌都不屑于吸收。 没办法分析老道真气性质,秦行之心里就有些没谱。 他只能按自己的猜想,参考以前对李奉常真元的印象,凭空给老道创造了一种真气——应该、或许、可能、大概可以用吧? 然而真正开始给老道灌输真气,秦行之赫然发现,居然比帮熊六梅还轻松。 原因很简单,老道修为低得令人发指,丹田内并没有形成类似气旋的东西,真气性质不固定。棒槌中的真气,以压倒性的优势,瞬间就把他体内可能存在的那点真气给同化了。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老道虽然没修为,练的毕竟是鸿蒙派正宗法诀,以前还挺刻苦。因此修炼经验十分丰富,一旦能感应到真气,立刻习惯性进入修炼模式。 性光出现了,摸到玄关的边了! 老道一辈子都搞不清什么是性光,什么是玄关,此刻在巨量真气的加持下,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心念带着性光转入丹田,结合秦行之传来的真气,很快就在丹田形成一个小小的阴阳鱼——这代表秦寿终于真正筑基成功,正式步入练气期。 秦寿已经进入定境,完全切断了对外界的感应。 老道的资质确实挺差,不知是年龄原因,还是本身就那样,他的经脉十分狭窄,丹田更是有萎缩的迹象。秦行之只好调整真气,替老道扩展经脉,修补丹田。 这并没有听起来那么麻烦。小道士只要修改真气性质,命令棒槌控制真气流出方式,一切都由真气自动完成。 老道的修为逐步提高,终于达到练气期巅峰! 棒槌中的真气也用完了。 即使没用完,秦行之也不敢再继续。突破到聚元期肯定是好事,可有熊六梅的前车之鉴,秦行之不敢冒险。 即使练气巅峰,也是许多道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第347章 为多乐一回做妾 乍成为练气巅峰高手的老道,比熊六梅还不堪,直接大呼小叫着蹦出院子,几个起伏就消失不见了。 秦行之站在院中,好笑的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 老道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靠忽悠人混饭吃的假道士了,如今终于算是名副其实的鸿蒙派长老,可自己却仍然是那个无法修炼的小道士。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如果这一切都是祖师爷安排的,他老人家对自己可真不怎么地。您倒是先给我把问题解决了啊,不就是当初多骂了你几句嘛,多大的仇怨……做神仙呢,最重要的是心胸宽广,否则您寿元几乎无限,活着得多累? 熊六梅是个大嘴巴,这种能炫耀的事她不可能守口如瓶,很快二柱子就知道了。 可怜巴巴的来找小道士。 秦行之很讲道理:“二柱子,不是贫道不帮你,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事基础很重要。梅姐是有内功的,我师父也修炼了大半辈子。你不行,真的,要想变成高手,先得练内功。你去求大当家的,让她把武功传给你,修炼个几年,我再帮你。” 二柱子顿时萎了。 求大当家的传授武功? 别逗了,如果她舍得,当初在飞熊寨早传授了,还用等到现在?别看熊六梅为人粗线条,关系到武功这种老当家留下的宝贵遗产,从来没得商量。 胡一菲闻讯赶来,也要求秦行之帮她“提高提高”。 秦行之倒是想,探查过胡一菲的妖丹之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根本破解不了妖丹的力量属性,就像无法破解熊六梅丹田内珠子的属性一样。 看来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自己就没本事借助棒槌分析对方的力量了。 小道士隐隐有个想法,那就是如果让棒槌继续修炼下去,也许它的能力就会不断提高,到时候就能帮自己分析妖丹,甚至道士的金丹、元婴。 问题是,棒槌出了几次幺蛾子,这么做会不会有问题? 就像孙蒙说得那样,抢自己的媳妇怎么办? 这当然是句笑话,然而不抢媳妇,抢别的东西,秦行之也受不了啊——虽然他想来想去,似乎也没剩下什么可供棒槌抢的了。 秦行之决定先缓一缓,不急着帮棒槌修炼。 说起来也挺悲催,合着这段时间他净帮别人修炼了。 至于造高手,对二柱子的说法纯属托词,小道士只是不愿帮他罢了。为什么?因为关系不够好呗。 反正如果打算造高手,秦行之首先考虑的肯定是孙蒙,如果白牡丹、沈怜儿等人感兴趣,也可以帮她们,只有帮完这些关系够铁的人,那才能轮到二柱子。 这是因为造高手虽然简单,需要的力量却比较难得。 比如现在,秦行之就是想帮孙蒙也没办法。自己的手下,加上孙蒙的众多大内高手,没一两个月根本别想恢复,总不能跑杳然观找周逐浪借法力吧?就算小道士脸皮够厚,不说清楚周逐浪也不肯给呀。 可一旦说清楚,恐怕周逐浪会有其他想法。 例如帮他把徒子徒孙都弄成练气巅峰……那样一来,道爷不用干别的了,还怎么愉快地玩耍? 总之,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小道士眼看就要成亲,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节外生枝。 老道成了练气巅峰高手,瞬间觉得自己牛逼起来,在恨天伯府颐指气使,恨不能告诉所有人,他是有道高人。至于说显摆画符,那是必须的。 折腾了好几天,才算过足瘾。 这老道也是奇怪,明明已经是练气巅峰修为,并没有和秦行之预料的一样改善形象,还是那副满脸褶子的瘦猴样。秦行之苦思冥想,只能认为,老道这是瘦得太久,定型了。 秦行之不想打击师父,其实老道的练气巅峰固然也挺难得,比起熊六梅还差了一个档次。人家熊六梅内力已经化为真元,又拥有珠子,比聚元期高手还强。 更不必说和修炼二百年的狐狸精比了。 孙蒙等了几天,秦行之没动静,立刻不愿意了,直接找上门和秦行之理论。小道士好说歹说,答应他等大内高手内力恢复,就“割韭菜”采集内力,帮他实现高手梦,这才把他忽悠回去。 终于,秦行之成亲的日子到了。 老道比秦行之还兴奋,天还没亮就满宅子吆喝下人准备——当然,也是因为他有了修为,精神头分外健旺。 秦行之不以为然,老道纯属瞎折腾。 自古以来,汉人结婚都选在下午,所谓“婚者昏也”。这也是有现实考虑的,下午迎亲,黄昏举行仪式,宾客祝贺饮宴,完成后正好到了晚上入洞房的时间,一切按部就班。 试想若是上午成亲,这个时代新娘子又不能抛头露面,只能蹲在新房里等着,头上还得蒙个盖头,吃饭喝水都不方便,一整天下来累不累? 另外,恨天伯成亲,又是皇帝赐婚,这事儿礼部必须派人帮忙,否则岂不是不尊重皇帝陛下的意志?所以昨天下午,几个礼部官员带领一群人就驻扎到了恨天伯府。 说白了,作为大齐朝的既得利益者,恨天伯成亲根本不需要亲自忙活,一切都有礼部出面。 当然老道愿意忙活也由着他。看下人们的表现,对被老道呼来喝去也是乐在其中。 这不奇怪,恨天伯府一切都好,俩道士对下人宽厚,月份钱高高的,经常脑子一抽还赏银子,下人们私下里谈论,全都庆幸自己找了个好人家。 问题是,这个家的组成比较奇葩。 各式各样的身份性格就不必说了。熊六梅身为伯爷预定的小妾,居然堂而皇之当家作主,掌握财政大权,这在下人们看来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一种状态。 小妾是什么?不夸张的说,那都可以随便送人。 这个家,缺一个立规矩的主母呐。 下人们的想法很简单,也十分符合逻辑:都想在恨天伯府一辈子干下去,因此都希望这个家能长治久安。而“规矩”,是保证这一点的根本前提。 现在好了,小道长终于要成亲了。 被老道支配着瞎忙活了一上午,吃完午饭,大家开始真正为婚礼准备起来。 秦行之被白牡丹打扮得跟朵花一样。 白牡丹没能和沈怜儿同一天嫁给小道士,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但转念一想,公子从来言出必行,他说要给自己求来赐婚圣旨,就一定能做到。到时候以皇帝赐婚的身份嫁给公子,比现在作为沈怜儿的陪衬出嫁,似乎更荣耀。 秦行之苦着脸被白牡丹赶出门,嘟囔道:“这他么插个标就能出去卖了,还像道士吗?” 熊六梅噌一下闪现,指着秦行之哈哈大笑。 秦行之瞪她一眼:“道爷不和过河拆桥之人叨叨。” “小道士,如果每次成亲你都得打扮成这样,老娘倒是不介意跟你成亲。不过你不能同时娶我和白牡丹,多看一回多一回乐子嘛。” “你懂个毛,这叫风流倜傥好不好?” 正说着,二柱子披红戴绿,忸忸怩怩走过来。 熊六梅一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二柱子,你怎么也变成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了?” 二柱子翻了个白眼,心想谁都可以笑话老子,就是您熊大当家的没资格。我男不男女不女?您当初还不知道男女之别哩。 秦行之十分欣慰:“现在看来,设置傧相太科学了,道爷这个新郎总算没那么刺眼喽。” 二柱子苦着脸说道:“小道士,做傧相我没意见。咱家除了你就俩男人,老道是你的长辈,最重要的是那尊容实在拿不出手,我不做傧相也不行。可是,刚才我问礼部的人,他们说迎亲时还要念催妆诗,这个就……” 秦行之摆手:“放心,一切有我。” 开玩笑,这种能装逼显摆的经典桥段,小道士就没打算假手于人。 二柱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三人互相嘲笑着来到前面。 “闻道兄,朕……我来啦!” 随着一声熟悉的叫喊,孙蒙从门外走进来。 这胖子显然也刻意打扮过,穿一身文士锦袍,头戴逍遥巾,摇着那把一年四季从不离手的折扇,迈着四方步,全身透出那么一股文绉绉的骚气。 “你怎么来了?”秦行之大奇。 这段时间孙蒙很少出门,原因是小道士强烈要求他为大齐江山社稷考虑,在大内高手恢复前先别出来瞎折腾。当然,今天是秦行之大喜的日子,孙蒙不可能不来,不过那应该是宴请宾客时的事儿。 孙蒙呵呵笑:“这话说的,我大婚时你做礼宾使,如今你成亲娶媳妇,身为你的至交好友,傧相之位舍我其谁?” 说罢在人堆里扫视一眼,立刻定位到二柱子。 没办法,这里就数他和秦行之显眼。 “二柱子该干嘛干嘛去,傧相是我的!” 二柱子心说,您以为我喜欢做这个傧相呐,花枝招展的跟神经病似的。正好,看皇帝打扮成这副熊样,也算是开一回眼。 秦行之往门外看看:“没带侍卫?” “我做傧相陪你去迎亲,带侍卫科学么?知道的说你是去迎亲,不知道还以为你犯了事,被押解进天牢,秋后处斩呢。” “这不妥吧,万一路上出点事……” “你对京城治安到底多没信心?再说了,那些侍卫都被你抽干了,带出来也是白搭。行了,瞻前顾后可不是你的风格,我向你保证,有事我马上逃跑,绝不管你死活行了吧?” “就你这身膘,也得跑得动才行啊。” 第348章 那胖子很讨厌 礼部官员犹豫了一下,决定开口劝孙蒙。 这种事按说他一个小官说不上话,可皇帝一旦出事,他肯定要跟着倒大霉。想当初皇帝让杀入圣挟持,纯属他自己不着调所致,关朝廷大佬们什么事,还不是差点集体下台谢罪? 孙蒙为闹腾和臣子们的斗争经验多丰富?不吹不黑,对方表情一变,孙蒙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你,不准劝朕!” 孙蒙指着礼部官员:“这事就算杨老大人来了也不好使,谁劝朕治谁的罪。你若是多嘴一句,朕立刻下旨,将你一撸到底,赶到岭南陪交趾人玩泥巴。” 官员叹了口气,拱拱手退下。 秦行之笑道:“陛下如此体恤臣子,我真是太感动了。来,二柱子,赶紧把礼服脱了,给咱们尊敬的皇帝陛下换上。” 二柱子爽快的答应一声,当场往下扒衣服。 孙蒙微微色变:“让我穿成那样?别逗了,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我丢不起那人。” 熊六梅拍掌大笑:“英雄所见略同,胖子你不错。” 孙蒙朝她拱手:“谬赞,呵呵……” 秦行之真诚的看着孙蒙:“胖子,当兵得穿盔甲,做傧相就要穿傧相制服,这是民间成亲的规矩。你身为皇帝,更得尊重传统。再说了,你看我这副打扮,好兄弟同甘共苦,太符合逻辑了。” 孙蒙犹豫半天,弱弱道:“我不做傧相了行不行?” “当然可以,本来就没你什么事。二柱子兄就舍得牺牲,道爷不缺好兄弟。” “胡说,朕才是你的好兄弟!”孙蒙一咬牙,“来,给朕套上,不就是做一回人形自走花骨朵嘛,朕挺得住!” 秦行之嘻嘻哈哈帮孙蒙把礼服套上。 孙蒙整理衣服:“瞧,多大点事儿?朕不自在了么,朕浑身刺痒了么,没有!” 礼部官员拱手:“陛下,伯爷,该启程迎亲了。” 秦行之一挥手,迎亲队伍出发。 小道士和孙蒙每人骑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身后则是礼部人员,以及恨天伯府的下人。众人从秦府出发,一路出内城奔东城,来到沈府门前。 沈府人更多。 和老道师徒俩无亲无故不一样,沈家从前是名门望族,虽然现在没人在朝为官,那也是有很多亲朋故旧的。 一开始,大家听说沈半城要把女儿嫁给个道士,尽管有皇帝赐婚的圣旨,仍然免不了暗中嘲笑他家道中落,以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没成想,小道士摇身一变成了伯爷,这可就完全不同了。大齐爵位有多珍贵,读书人最清楚。你再能爬,顶了天也不过是爬到中书侍郎的位子上,死后象征性封个爵位。想活着封爵,而且还是世袭的爵位,那是做梦。 沈怜儿成了伯爵夫人,不仅这一生富贵手抓把拿,后代也必然是妥妥的爵爷,绝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顿时由嘲笑变为羡慕妒忌恨。 因此,今天来沈府的宾朋很多,甚至八杆子打不着的都来了不少。 沈府大门洞开,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 “小道士,果然还是亲自迎亲有意思。”孙蒙边下马边羡慕地说道,“做皇帝就这点不好,什么事都让人替我做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矫情,有人帮忙还不满足?只要夫妻生活没被人代替,贫道觉得基本可以接受。” 走到门前,被几个沈怜儿的同辈女孩拦住。 两人精神一振,异口同声叫道:“催妆诗,放着我来!” 秦行之没好气的看孙蒙:“捣什么乱?” 孙蒙毫不相让:“我查过,催妆诗都是傧相念。这我必须接着呀,否则我何必牺牲形象,穿成傻逼样,巴巴的跟你过来?” “你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再说了,你有那本事么?” 孙蒙大笑:“朕对自己的才华从没怀疑过。” “行,请展示。” 秦行之伸手让孙蒙出招。 装逼显摆固然很重要,不过把显摆的机会让给胖子,秦行之认为跟自己显摆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孙蒙上前一步,迎着几个女孩的目光,开口念道:“远看大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 秦行之打了个趔趄,死命往回拽孙蒙:“这就是你写的诗?它分明是道爷以前说给你听的打油诗!太气人了,我好不容易成亲一回,你给我念什么黑乎乎?” “我还念下头粗了呢。” “粗不粗道爷有数……不会写诗还说自己有才华,你脸皮未免太厚了。” “我说自己有念诗的才华,没说我会写诗。” “哔,二号选手装逼失败,现在请一号选手上场。” 孙蒙悻悻然摸摸鼻子,看小道士装。 秦行之上前一步,笑眯眯的冲几个女孩打稽首:“几位美女,方才那胖子脑子有病,不算哈。现在,请听贫道现场抄袭……啊呸,原创一首催妆诗,献给我最亲爱的怜儿妹妹。” 女孩们红着脸咯咯直笑。 “最亲爱的怜儿妹妹”?这位新郎官可真敢说呀。不过,他身为伯爵,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可见对怜儿有多疼爱……真让人羡慕! 小道士念道:“半醉凌风过月旁,水精宫殿桂花香。素娥定赴瑶池宴,侍女皆骑白凤凰。” 几个女孩拍手叫好。 其实什么诗真无所谓,她们根本没打算为难小道士。这可是实打实的权贵,沈家亲朋又不知道秦行之的窜天猴本质,谁敢跟一个伯爵开玩笑? 孙蒙咂吧嘴:“听起来还行,就是不够有趣。我那首多好,你听后面,‘有朝一日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哈哈,太有意思了。” 秦行之不理会孙蒙,当先走进大门。 孙蒙对女孩们做了个鬼脸,屁颠屁颠跟上去。 迎亲队伍连忙鱼贯而入。 沈怜儿在母亲的陪伴下,顶着红盖头走出闺房,洒泪拜过父母,被长辈女眷扶着上花轿。 孙蒙忽然拉住秦行之,紧张地说道:“小道士,这蒙着盖头看不见脸,万一被掉包怎么办?依我看,应该当场验货!” 说着就要往前冲。 秦行之连忙把他拽回来:“掉什么包啊,沈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再说了,不是道爷自夸,我辨认怜儿根本用不着看脸有木有?还有,死胖子消停点,我这成亲呢。” “没点插曲多无聊?想当初朕大婚,那才叫热闹,又是放枪,又是刺杀的,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看出来了,小道士你这是典型的双重标准。我大婚你就可以闹,轮到你了,我就得老实呆着,这不公平!” “我闹了么?那分明是你自己闹。” 两人低声斗着嘴,沈怜儿已经进入花轿。 礼部官员提醒秦行之,该启程返回伯爵府了。 秦行之拜别岳父和岳母……们,走出沈府大门,和孙蒙重新骑上马,带领迎亲队伍往回走。 这边几个守门的女孩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恨天伯竟然那么年轻!” “就是就是,长得好俊俏呀,而且还有才华,怜儿姐姐真是太幸运啦。” “可惜他交朋友的眼光差了点,选的傧相实在不怎么样。那胖子念的什么怪诗呀,上头尖来下头粗,咯咯咯咯……” “他还冲我们做鬼脸,真不知羞耻!” “是呀,没得给恨天伯丢人。” 正七嘴八舌痛斥孙蒙,一个老头以不符合自己年纪的速度窜过来,满脸紧张,低声喝道:“闭嘴!什么胖子,什么给恨天伯丢人?小心祸从口出!” 这老头是沈氏家族辈分最长、最权威的人。 女孩们就不明白了,我们笑话一个胖子,您老人家何必如此紧张?就算他是恨天伯的朋友,恨天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也肯定不会跟我们几个女流之辈计较。 就有人笑道:“叔公,不是我们喜欢背后说人,那胖子确实很讨厌嘛,明明不会写诗,却非要……” “胖子,胖子,你这是要气死老夫!听好了,那位傧相,他是当今皇帝陛下!” 女孩们顿时齐齐瞠目结舌。 良久。 “叔公,您看错了吧?” “是呀叔公,那胖……那个人如果是皇帝,怎么可能给恨天伯做傧相?” 老头儿叹口气:“别说你们,起初老夫也不信呐。可那边几位宾客在朝中做事,是见过陛下的,迎亲队伍一来,他们就认出陛下了。” 女孩们转头一看,只见那几个官员正热情的围在沈半城身边和他套近乎。 这些人官职都不高,可毕竟是体制内的人,比沈半城这个白丁又强了不少。能来沈府做客,还是看在先辈的交情上,以及沈半城长期苦心经营的结果。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沈怜儿即将成为伯爵夫人,这大家心知肚明,就没必要挑开说了。 如今竟然主动奉承沈半城,那么…… 女孩们悚然而惊,难道那搞怪的胖子真是皇帝? 沈半城差不多快晕了。 几个官员信誓旦旦说,小道士身边的傧相是当今皇帝陛下,这个信息显得太梦幻,让沈半城不敢相信。然而他又十分明白,这些官员如果不是完全确定,不可能拿皇帝的身份开玩笑。 再看他们现在的态度,也证明他们一定是看准了。 小道士几乎每次来沈家,都要说他和皇帝关系好。这种自我吹嘘的行为,作为一个成年人,沈半城自然不会相信。 好,退一步讲,就算小道士真的深得圣宠,皇帝也不可能自降身份,给他做傧相吧?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沈半城长长吸了口气。 咱家这位女婿,怕是能上天呐! 第349章 我有秘笈只赠有缘人 迎亲队伍返回秦府,在礼部官员主持下,按部就班拜堂。老道作为秦行之的唯一长辈,坐在那里接受一对新人跪拜,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小舌头清晰可见。 祖师爷在上,徒弟终于成家了。假以时日,道爷也能过过抱孙子的瘾喽。 师父呐,咱爷俩都是人生失败者。您一辈子孤苦伶仃,你收的徒弟,也就是老道我,显然也不怎么地。你徒弟比你强,我收了个好徒弟! 咱鸿蒙派,终于摆脱了捡孤儿收徒弟的怪圈! 秦行之把新娘子送入洞房,重新出来,接受宾客的祝贺。 就迎亲一去一回的工夫,来的人可真不少。 当初文良纯等人答应参加小道士的婚礼,他们都是场面人,讲究言出必行,因此一个没漏都来了。 而且说实话,还十分方便。 比如文良纯,就住秦府隔壁,带几个下人挑着贺礼,溜溜达达就过来了。 这些大佬俸禄丰厚,谁若是装寒酸玩儿两袖清风,是要被大家鄙视的。因此文良纯等够分量的大臣,基本全都住在内城。离皇宫近,为国操劳也节约时间嘛。 大喜的日子,就连郭常也知情识趣,不愿板着脸给人添堵。大家纷纷微笑恭贺恨天伯,净捡好听的说。 秦行之不是孙蒙,固然也爱闹腾,好歹知道个轻重缓急,当然不可能在自己婚礼上闹腾。 所谓轻重缓急,入洞房当然比闹腾重、急。 其实如果让孙蒙再来一次大婚,估计他也不会再那么闹腾。以前他那是不懂闺房之乐,如今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了。小道士没什么实战经验,可爱情动作片却不是白看的。 孙蒙把礼服一脱,转身就往外走。 秦行之叫道:“胖子你干嘛?” 孙蒙停下来:“回宫呗。” “咦,你吃错药了?” “不懂了吧。以好友身份做傧相帮你迎接新娘子,这件任务朕已圆满完成。朕自我评价,做得还是非常合格滴。现在,我要回宫换回皇帝身份,祝贺臣子成婚。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秦行之茫然:“用得着如此麻烦?” “不麻烦,朕去去就来。” 孙蒙转身继续走。 见文良纯等人都在挤眉弄眼,秦行之连忙叫来侍卫首领,吩咐他带手下暗中保护皇帝回宫。这大喜的日子,万一皇帝出点意外,耽误小道士入洞房,真伤不起。 孙蒙确实挺快,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不是一个人来的,这次不仅带了侍卫,连皇后杨采薇也跟着一起来了。 众人重新拜见过皇帝。 杨采薇丢下一句“臣妾去看新娘子”,大摇大摆离开众人,朝新房走去。 秦行之大急,对孙蒙道:“她打算干嘛?” 孙蒙摆手:“怕什么,她是女人,还能怎么着沈怜儿?再说了,你不可能把沈怜儿一个人留在新房里,肯定有人伺候吧。” “白牡丹和熊六梅在里面。” “那不就得了。放心吧小道士,朕的皇后十分靠谱,绝对不会胡来,新娘子的盖头一定给你留着。现在嘛,作为新郎,你是不是该给大家敬酒了?” 秦行之甩甩头,抛开不好的预感,端起酒杯。 新房内。 沈怜儿顶着盖头垂首坐在床边,熊六梅和白牡丹一人一把椅子,围坐在沈怜儿周围。 熊六梅赞叹道:“怜儿,这身衣服真不错,瞧着就喜庆。想当初我和你成亲,怎么就没想到给你弄这么一身呢?” 白牡丹翻了翻眼皮,心说您熊大当家的当初混成那副德行,哪有钱给人家置办婚服?除非是抢。 沈怜儿噗嗤一笑:“姐姐自己也快要嫁人了,还提当年的荒唐事干嘛?” “嫁人?老娘还没决定哩。” 白牡丹奇怪的看了一眼熊六梅。 熊六梅说道:“怜儿,上次你跟我说,没赐婚圣旨不能……” 沈怜儿连忙咳嗽一声打断熊六梅:“姐姐,小道士一定能给你求来赐婚圣旨。” 这话用来忽悠熊六梅没问题,但当着白牡丹的面说出来,恐怕白牡丹立刻就能猜出沈怜儿的险恶用心。虽然沈怜儿并没打算阻止熊六梅嫁给小道士,只是故意给秦行之添堵而已,但这种小动作毕竟不场面。 熊六梅摆手:“不是赐婚圣旨的事儿。作为绿林好汉,嫁给朝廷官员做妾,就算有圣旨,那也一样丢人。你想啊,绿林好汉嘛,怎么能听狗皇帝的?” 沈怜儿心里顿时一阵发虚。 熊六梅这番话,不能不让她怀疑,是她耍性子忽悠熊六梅的那番话,被熊大当家的引申开来,才改主意的。 如果熊六梅真不嫁给小道士,小道士非着急上火不可。若是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从中使坏……即使小道士疼爱她,恐怕也得生气。 这必须补救啊! “姐姐不可乱想,秦行之固然是朝廷官员,可别忘了他同时还是道士呀。上古大派鸿蒙派掌门,江湖上谁敢轻视?再说了,您不嫁,我和白姐姐多孤单。” 白牡丹连忙帮腔:“怜儿姐姐说得没错。” 这两人也挺有意思,互相称姐姐。 论起来沈怜儿比白牡丹年纪小,可用小道士的话讲,白牡丹是个深受封建礼教荼毒的人。她是妾,沈怜儿是正妻,她可不敢叫沈怜儿妹妹。 熊六梅不服:“我又不打算走,孤单什么?” 两人还想再劝,门帘一挑,杨采薇走了进来。 白牡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行礼:“参见皇后。” 熊六梅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皇后怎么了,老娘还是先天高手哩。按小道士的说法,我现在和李奉常、周逐浪混一个圈子,都是高人。 沈怜儿摸索着也要起身行礼,杨采薇抢先一步来到床边把她拉住:“怜儿是新娘子,今天你最大,你就安安稳稳坐着吧。” 沈怜儿道了谢,重新坐好。 杨采薇亲昵的拉着沈怜儿的手,笑道:“怜儿和小道士相识相知的经过,陛下也曾和本宫讲过。如今你二人终于修成正果,本宫看着也十分高兴。”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放到沈怜儿手中:“本宫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支发簪,送给你做个贺礼。” 皇后赏赐,沈怜儿不敢推辞,只好收下。 杨采薇继续和沈怜儿说话,时不时问白牡丹和熊六梅几个问题。尽管熊六梅不想搭理她,可杨采薇是什么人?连杨旭都认为,如果她是男儿身,做中书侍郎都够格。调动气氛,掌控全场,这都不是事儿。 于是四个人越说越近乎,白牡丹和沈怜儿心中的紧张感很快就消失无踪,熊六梅也笑逐颜开。 女人凑在一起永远不缺话题,在杨采薇的引导下,四人颇有些向闺蜜发展的趋势。 杨采薇叹道:“咱们女子生来就矮男人一头,听说梅姐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本宫十分羡慕。说起来,我以前心气也很高,可女人不能做官,学问再好又有什么用处?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相夫教子。” 白牡丹和沈怜儿深以为然。 熊六梅沉吟:“相夫教子?你的意思是管男人喽……咦,想想确实也挺有趣。” 杨采薇不置可否笑了笑,继续道:“怜儿妹妹和梅姐都曾和小道士生死与共过,白妹妹在他落魄时就青睐他了,你们三位有资格分享秦行之的感情。本宫以为,人的感情毕竟有限,一分为三已经不容易了,若是继续分下去,恐怕每个人都分到不多少。” 三人同时一愣。 白牡丹和沈怜儿是疑惑杨采薇这么说的用意。 熊六梅则是单纯没想到:“谁,还有谁要分享小道士,老娘弄不死她!” 杨采薇提醒熊六梅:“陛下曾赐给小道士两位高丽孪生姐妹……” 熊六梅恍然大悟:“你说她们呀。嗯,大家都挺熟的,我觉得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又不是真的切巴切巴把小道士给吃了。” 沈怜儿试探着说道:“娘娘的说法,妾固然同意。但夫为妻纲,小道士……我家夫君若是有意纳妾,妾绝不敢阻拦。” “我没让你阻拦呀。”杨采薇笑得很神秘,“三位,咱女人关起门来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陛下和本宫大婚以来,宫内那么多宫女,陛下连正眼都不看,你们猜是为什么?” “你家胖子傻呗。”熊六梅嘟囔。 杨采薇权当没听见熊六梅的话,继续道:“那是因为本宫总结出一套驯夫……不对,相夫之策!这里面的学问不比文章诗词简单,而且十分有意思,本宫是乐在其中呐。总结起来,可用一句话概括,‘胆大心细莫害臊,吃干抹净花样新’。” 三个女人听傻了眼,包括熊六梅在内,都被杨采薇所谓的相夫之策给吸引住了。 杨采薇见鱼儿上钩,暗中冷笑。你小道士确实救了陛下,也曾经开解过本宫,更是替大齐挽回脸面。本宫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局上我不针对你。 可谁让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看你不顺眼呢。 你家里养这么多女人,居心昭然若揭,如今你成亲了,接下来恐怕打算挨个收美人了吧。 妄想妻妾成群?美得你。 且看本宫略施小计,给你上一道,不,三道眼药。 “来,本宫给你们详细说说……” 第350章 传承断绝的门派 秦行之醉醺醺来到新房门口。 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摸出一张符咒。双眼迷离好不容易打着火折子点燃,往自己身上一扔,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立刻清醒了。 小道士原创“醒酒符”,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张符咒早准备好了,就为今天成亲时使用。入洞房这么重要的人生乐事,那是绝对不能草率的。秦行之预料到文良纯等人肯定要使坏,不往死了灌自己才怪。 然并卵。 道爷有狐狸精有画符手艺,怕个鸟。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小道士自觉神清气爽,对自己的符咒水平深深拜服。除了道爷,谁能想到用符咒把酒精收集起来扔到犄角旮旯?退一步讲,就算有人能想到,他也得画得出来才行。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小道士推门进洞房。 熊六梅和白牡丹早就离开了,房内只有沈怜儿安静坐在床边,等待秦行之揭盖头。 走到床边,秦行之搓搓手,用准备好的秤杆挑起盖头扔到一旁。沈怜儿如花的容颜在红烛映照下,越发娇媚动人,让秦行之忍不住心跳加快。 痴痴看了许久,沈怜儿脸越来越红。 秦行之这才开口:“暗号:天王盖地虎!” 沈怜儿抬头白了他一眼,忍着笑意低声道:“小鸡炖蘑菇……” “妥了!你是怜儿,不是胡一菲那个花痴狐狸精。” 这是事先约好的。秦行之自信能分辨沈怜儿和胡一菲,但狐狸精当年敢假扮沈怜儿,认真起来也是非常可怕的。这种事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否则小道士的第一次稀里糊涂交给狐狸精,就算沈怜儿能接受,他自己也得郁闷好几年。 沈怜儿更不愿那种事发生,因此几乎没让小道士怎么劝,就答应了他。 秦行之满脸深情:“怜儿。” 沈怜儿低声呼应:“小道……闻道。” “娘子,该改口了吧?” 沈怜儿的声音微不可闻:“夫君。” 秦行之志得意满哈哈大笑:“怜儿,你终于嫁给贫道了,不枉我处心积虑,不对,用心良苦这么久啊!” 随后露出贼兮兮的笑容,低声道:“出嫁之前,你母亲肯定教过你,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吧?” 沈怜儿顿时羞得低下头。 秦行之一挥手:“那还等什么?良宵苦短,这就开始吧。” 沈怜儿全身一紧,心跳至少一百二十下。就要开始了么?真要像母亲说得那样?好害怕,好紧张,可是……又好期待。 结果秦行之并没有靠近她,反而跑到一旁窸窸窣窣不知在干什么。 “啊哈,找到了!” 秦行之抱着一个箱子走过来。 尽管紧张,沈怜儿还是被秦行之搞糊涂了,抬头迷惑的看着他。 秦行之打开箱子,满脸兴奋:“新婚第一件事,当然是看看收到多少贺礼啦。来来来,娘子和为夫一起查查,我倒要看文良纯那些老狐狸出了多少血。” 沈怜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的紧张倒是消失了。她忍不住瞪视小道士:“你很缺钱么?” 秦行之一本正经:“钱这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呐。我看看,嗬,文良纯送了对玉如意,果然是首席大佬,肯定没少贪。郭常那死人脸竟然只送了把金锁,太抠门了。杨旭送人参几个意思,道爷年富力强,需要补吗?” 沈怜儿怒道:“秦行之,你掉钱眼里啦!” 秦行之哈哈一笑,合上箱子:“现在不紧张了吧?” 沈怜儿一愣。 秦行之坐在沈怜儿身边,伸手搂住她:“跟你说句实话,贫道其实也挺紧张,咱俩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因此,一会儿为夫若是表现不好,你多担待着点。咱们来日方长,还有千日万日,不差这一日。” 沈怜儿脸又红了,低声道:“你这人就爱说怪话。本来妾虽然紧张,却也……也有些期待,可你乱七八糟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秦行之讪讪而笑:“这不是头一回成亲没经验嘛。下次,下次我一定争取表现好点。” “你说什么?”沈怜儿蹙眉。 秦行之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你他么好歹也是阅尽欸片无数,心中自然无码之人,至于紧张到连话都不会说?丢人呐!” 沈怜儿不解:“何为欸片,何为无码?” “道家术语,很专业的,说了你也不懂。” “妾这几月在家中无事,也曾读过一些道家书籍,为何从未看见过这两个说法?” 沈怜儿要嫁给秦行之,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淳朴情操,想到以后小道士若是和她谈论道家的东西,若是什么都不懂,未免显得不和谐,因此很是读了一些道书。 秦行之开启忽悠模式:“真正的秘笈怎么可能让普通人看到?你读的那些,都是大众普及知识,我说的是道门秘传,你当然没看过。” “是鸿蒙派的传承?” “啊?当然不是。”秦行之连忙否认。 开玩笑,道爷敢这么说,信不信祖师爷有机会一定会揍我一头包? 硬着头皮继续编:“贫道也曾广泛涉猎各家传承,这欸片、无码嘛,其实是另外一个传承断绝已久的门派的说法。那个门派的名字,叫做……对了,‘一本道’。” “一本道?” “口气很大对不对?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虚怀若谷,传承断绝也是活该。” 沈怜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妾一直觉得,你们鸿蒙派的名字,口气也挺大的……天地未开曰鸿蒙。” “没错呀,所以我们以前才混得那么惨。若不是你家夫君很好很强大,老道且得受罪,最后活活饿死,一点都不稀奇。我家祖师爷也是奇葩,取个什么名字不好,比如华盖派,听着就高贵大气上档次,非取这么个遭老天嫉恨的名字。” “夫……夫君?” “嗯?” “我们还要,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啊,对呀,守着个大美女聊什么鸿蒙派,这不是脑子有病吗?怜儿,这次我可真要开动啦!” 沈怜儿一声低呼,两人滚到一起。 帷帐落下,帐内传来某些意义不明——或者说政策不允许描述,作者其实也很痛苦——的声音。 良久之后。 沈怜儿轻轻动了动身体,疼痛让她微微皱了下眉。她观察了一下,确认小道士睡熟了,于是悄悄爬起身,找来一把剪刀,咬着牙拉开被子,对准小道士—— 想什么呢?当然是把小道士推到一旁,把床单上那朵在她看来无比珍贵的梅花剪下来收藏好。 这才重新侧卧在小道士身旁,失神的看着他。 两人从相识到成亲的经历,如走马灯一样在沈怜儿眼前掠过。说实话,算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期间的经历,却一言难尽。 今天,现在,两人终于成了一家人。 虽然没什么山盟海誓,沈怜儿却非常笃定,以后无论小道士是穷是富,是飞升成仙,还是堕入轮回,她必然会跟住小道士,永远不分离。 这并非幼稚的幻想,而是一个妻子的承诺。 当然,杨采薇传授的“相夫之策”,还是有必要研究的。 这也是为小道士好。 无论他本事多大,显然在闺房中的本事,还停留在普通人范畴。你瞧他现在睡得跟什么似的,很明显是累得不轻。沈怜儿觉得,三个女人已经够小道士应付了,再多上几个,恐怕他要步上岳父,也就是自家老爹的后尘。 想到杨采薇说的那些东西,沈怜儿的脸又红了。 行不行啊? 她还乐在其中,真的假的? 这种事,恐怕最后还得靠大当家的。人家是练武的,身体强健,如今又是先天高手,所谓吃干抹净,对她来说难度应该不大……吧。 沈怜儿万万想不到,她想的熊六梅,其实正在门外竖着耳朵偷听。 熊六梅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还有胡一菲。 恨天伯府实力最强的两个人,想不被人发现偷听,实在是太简单了。 熊六梅低声问胡一菲:“这就完事了?” 胡一菲点头:“看来是。” “真没意思,早知道我才不来呢。” “小熊这我得批评你了,这种事不亲身体验,那肯定没意思啊。我问你,小道士给你马杀鸡的时候,感觉如何?” “酥酥麻麻的,倒是挺舒服。” “对嘛,其实外人看了也没什么意思,你自己当然是乐在其中的,这种事也是一个道理。今天皇后跟你们说的那套,幸亏你够聪明,告诉我了,否则你们全部都得让她玩死。” “你什么意思?我懂,你也想嫁给小道士,当然不愿怜儿玩什么相夫之策。” “这话说的,如今小道士和沈怜儿成亲了,我如果想,随时可以装成沈怜儿,相信小道士肯定也会装看不出来。说杨采薇害你们,我完全是站在你们的立场上。” “听不懂。” “很简单,本狐狸活了二百多年,见过的世面比你们多了。这么说吧,男人都是喜欢新鲜的,小道士要是想偷腥,你挖空心思也没用。相反,你们还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过来说,若是你们表现大方,他反而会不好意思。” “嗤,你这是胡说八道。” “现成的例子,为何我一直勾引小道士,他却不肯就范?你以为他不想么?那是因为他不愿辜负沈怜儿,换句话说,如果他那么做,就会对沈怜儿心中有愧。” 熊六梅沉吟:“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天呐,为什么你们每个人听起来都有道理,老娘都糊涂了!” 正在这时,房内传出秦行之的声音。 “朕,要杀个回马枪!” 第351章 小羊们我还会回来的 沈怜儿吓了一大跳。 回马枪,说书先生必用的经典桥段。然而它在闺房中的另一层特殊含义,沈怜儿并不清楚。这不重要,让沈怜儿吃惊的,是第一个字。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小道士刚才自称“朕”? 这个字眼绝对不能随便乱用,全大齐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使用,那人是个胖子。难道小道士梦到自己当了皇帝? 伸手推了一把秦行之。 小道士翻了个身,口齿不清地说道:“爱妃别乱动,今天又没有大朝会,让朕再睡一会儿。” 沈怜儿又好气又好笑,小道士还真在做梦当皇帝。这家伙平时和孙蒙没大没小的,心里居然藏了这么大一个野望……也不对,他如果真想做皇帝,又怎么会完全不珍惜恨天宫的势力?这不合理。 也许,他只是和皇帝待久了,学孙蒙说话吧。 沈怜儿不相信,如果秦行之真有做皇帝的想法,会对自己隐瞒。想来想去,做梦的事就没法当真,也就放松心情,往被窝里一钻,很快就睡着了。 门外的熊六梅和胡一菲都是高手,三天三夜不合眼都不会困。然而里面的两人都睡着了,干等着多无聊,于是不约而同站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秦行之确实在做梦当皇帝。 终于如愿以偿得到沈怜儿,说实话秦行之在心满意足的同时,还是有些小遗憾的。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和传说中的主角一样异于常人。最可气的是,他居然会感觉很累很瞌睡——这十分不科学! “为什么呀,胖子好像都比道爷强……” 这是睡过去前,秦行之的最后一个念头。 随后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大齐太祖皇帝孙昊! 说是变成孙昊并不完全准确,应该说就跟他在梦中世界的经历一样,他能确定自己就是孙昊,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换句话说,他正在经历的,是孙昊的记忆。 自孙昊从花魁床上爬起,决定打天下开始,一直到他在山谷中发明夯昊枪,留下自己的日记,回到皇宫待了几个月,期间偶尔回大力营,贱笑着把一生收集到的小衣放进所谓的太祖遗产。这期间的所有经历,不分巨细,秦行之都以第一人称视角过了一遍。 最后,孙昊躺在病床上等着咽气,地上跪了一大群人掉眼泪。 最前排,除了太子,还跪着数十个美女。 不,这么说不够严谨。其实是老中青各个年纪的女人都有,只不过即使是年纪大的女人,从面容上看,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美女。 你猜得没错,这些都是孙昊的皇后妃子。 孙昊强打精神叫道:“爱妃们,朕和你们没处够呐!” 女人们顿时哭成一片。 “别哭别哭,子孙都在身后看着呢。嘿,没想到朕居然这么能干,留下如此多的后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给我一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皇后哽咽着说道:“陛下,创造一个民族算什么,您可是开创了一个盛世皇朝!” “谦虚,谦虚……也不能这么说,朕还想着消灭契丹、荡平交趾、吞并大理,把高丽变成大齐后花园,顺便将倭岛给弄沉哩。可惜时间不等人,嗯,只好以后再说了。” 太子一愣:“父皇,您的意思是,让儿臣和后代子孙以方才您所说的为国策?” “你们?”孙昊笑了,“你们不行。朕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未来几十年内,契丹肯定会建国。再过个百八十年,你们能不被契丹欺负就不错了。” “那……” “我是说我自己。” 太子满脸茫然,完全搞不懂孙昊的意思。 孙昊咂吧一下干瘪的嘴唇:“朕这都快他么死了,那些个混江湖、混道门的女人也不说来见朕最后一面。各位爱妃,朕这辈子确实花心,不瞒你们,每年我都要内疚三两次,每次足有……一秒钟。现在朕要死了,大家也别瞎耽误工夫,有合适的就再嫁吧。” 妃子们个个愤怒的瞪视孙昊。 皇后胆子最大,指着孙昊的鼻子骂:“姓孙的,会说人话么?你才再嫁,你全家都再嫁。” “呃,朕的全家,就是你们吧?” “少废话,瞧你是快死的人,大家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倒来劲了。” “这么说,你们没打算再嫁?” “王八蛋才要再嫁。” 孙昊咧开嘴乐了:“朕深感欣慰……” 皇后白了他一眼。 转念想到皇帝马上就要归天,以后再也不可能跟他如此打闹。而按照理论,身为真龙天子,他不堕轮回,死后是要上天归位的。皇后这些人却只能奈何桥上喝碗孟婆汤投胎,大家永远不可能有再见之日。 皇后心中凄苦绝望,眼泪又一次流出来。 妃子们似乎和皇后心有灵犀,纷纷垂泪不已。 以孙昊视角看热闹的小道士不由感慨:瞧人家太祖这辈子混的,这么多女人,居然如此和谐,比自己那位岳父大人可强多了。 咦,孙蒙也是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把冷冰冰的杨采薇征服……难道,他们老孙家有特殊的御女体质? 可惜这和梦中世界的记忆略有不同,秦行之只能经历孙昊的记忆,却无法完全探知孙昊的想法。否则非得找找看,他孙昊到底是如何做到后宫和谐的。 道爷绝不做种马,可身在大齐,媳妇少了,丢不起那人呀。 孙昊叹口气:“朕白插科打诨了。” 看向太子:“儿子欸,爸比给你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你可要守好了,别稀里糊涂让人给抢了去。”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你兄弟姐妹众多,按说都是朕的子孙,大家应该公平分财产才对。不过朕懂,这是封建王朝,那一套行不通滴。你小子算是赚到了,谁让你第一个出生呢……不过你确实不像我,身上少了那么点,嗯,特立独行的味道。” 太子翻了翻眼皮,心说您是开国皇帝,怎么玩儿都抹杀不了你的丰功伟绩,我可不敢学你那样不着调。 孙昊脑子一阵眩晕。 他知道,差不多该翘辫子了。 于是奋起最后的精神,大叫一声: “小羊们,我还会回来的!” 脖子一歪,龙驭归天。 寝宫内外哭声震天,消息传出皇宫,很快整个京城到处都是跪地痛哭的人,无论官员、士子、商贾、百姓。 想当初朱温灭唐,大梁对待百姓十分苛刻。后来大梁灭国,天下陷入战乱,百姓吃尽苦头,十室九空绝非形容词。大齐太祖横空出世,势力迅速壮大,却秋毫无犯,并不因争天下而抢夺百姓。 统一天下,创建大齐,转眼间开创盛世。 如今大齐百姓安居乐业,饭能吃饱了,尊严找回来了,睡觉不必睁只眼唯恐被抓丁,经历乱世的老一辈人最清楚这有多难得。 大齐对待百姓又极为宽容。 毫不夸张的说,大齐太祖绝对称得上万家生佛! 小道士惊愕的发现,这段记忆并没有因为孙昊死亡而结束,它还在继续。 在孙昊咽气的那一刻,秦行之眼前一黑,随后视觉听觉重新出现,飘飘荡荡离开寝宫,逐渐往天空升起。皇宫和京城的情况,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看到的。 这是……魂魄? 道家相信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会脱离身体,至少能在人间存留七天。通俗的说法,就是变成了鬼。 可这大白天的,不是说鬼怕太阳么? 当然,被牛头马面抓进阴间见阎王,喝孟婆汤转世轮回,这些是佛门的说法。虽然这种说法已经成为主流,大多数老百姓都信,甚至连一些道士也用这种“成系统”的理论武装自己,但传统道门是不承认的。 这涉及到修炼理念的问题。 和尚才讲究跳出红尘,割断烦恼,道士的追求朴实直接,那就是长生不死,得道飞升。 说句不好听的,“永享仙福”才是道士们骨子里真正的追求。我既要不死,还要经常到人间玩玩,逗逗凡人啦,享用点美食啦,甚至有特殊爱好的,逛逛青楼也是可以考虑的嘛。 说白了,不死是为了永远享受,而不是放弃享受追求不死,这个主次关系必须搞清楚。 碍于世俗眼光,必须把修道搞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大家不肯承认事实而已。 不过无论僧道,都相信魂魄存在。 孙昊的魂魄往天上飞了挺长一段距离,差点让秦行之以为他会直接飞出大气层,飞到传说中的天庭,完成所谓的“真龙归位”仪式。 然而并没有。 魂魄到处游荡,不仅局限于大齐,还跑去契丹、高丽看了看,甚至漂洋过海去西方玩了一圈。时间则早已超过七天,在秦行之的感觉中,几年时间肯定有。 这期间,魂魄既没像道家典籍说得那样散逸掉,也没有被牛头马面抓进阎王殿。 孙昊玩得挺欢脱,无法和人交流,完全阻止不了他找乐子,因为他还能和自己对话。 比如某西方国家,那里的人十分开放,不分男女都穿裙子,裙子里面则完全真空,大街上随时随地高兴了就来一发,看得孙昊心花怒放。 “真是金色的,太神奇了!” 如果不是魂魄没能力和现实世界互动,估计他非故意刮阵风,掀开人家的裙子挨个仔细研究不可。 直到这天,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恢复视力,孙昊的魂魄已经来到一座白雪皑皑的高山上。 面前多了一个人。 第352章 道爷好像吃亏了 这是位个头不高,还有些佝偻腰的道士。 联想到大齐太祖和道士的不解之缘,秦行之怀疑,这位要么是当时的崂山道长,鸿蒙派开派祖师刘若拙,要么就是帮孙昊发明黑火药的游方道士。 道士显然能看见孙昊的魂魄。 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玩够了吧?” 孙蒙莫名其妙就有了说话的能力:“朕没玩,我是在考察各地风土人情。” “理论上你现在只是一道游魂,还自称朕?” “那也是做过皇帝的游魂,我骄傲……据我观察,我觉得西方世界挺不错。开放,那个,民风淳朴呐。你说我在西方玩一辈子,可不可行?” 道士耸耸肩:“贫道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你接受得了变成金发蓝眼的西方人种。” 孙昊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吧。说实话,折腾几十年,又是打天下又是收集美女的,我也挺累,因此我打算多休息一段时间。” “然后呢?” “听你的,下次我做道士。” 道士脸上露出笑容:“你终于想通了,可喜可贺。” “事实证明,做普通人一样逃不掉。既然如此,我决定祸害道门一把,这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嘿嘿……” 道士皱眉:“道门并没有为难你,你要祸害,也应该去祸害和尚……咳咳,道祖在上,贫道胡说的。” 孙昊沉吟:“你让我去做和尚?听起来好像也不错,江湖上多一个传奇淫僧,后世也能多改编几部电影,算是对文化事业做出贡献了。” “别闹了,你知道贫道并非那个意思。”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你看着点,我先睡上一两百年,等你觉得时机合适,就放我出来投胎转世。对了,这次别给我安排父母了,有个爹管着很头疼滴。” “没问题。” 秦行之越听越惊骇,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眼前一黑,视觉听觉再次中断。 魂魄陷入沉眠,显然不会产生什么记忆,这段时间直接被跳过。一转眼的工夫,知觉再次恢复,秦行之赫然发现,道士和自己正站在一具小孩的尸体前。 “说好的投胎呢?”孙昊叫道。 道士笑道:“你自己说不要父母,还有什么比一具尸体更合适的?贫道算过了,这小家伙父母已亡,他自己也是刚刚饿死,还冒着热乎气儿呢。” “热乎你个头!我算看出来了,郭小四,你一直妒忌我这高富帅对不对?你看他的骨骼,明显长不高——不成,你给换换。” 道士迷糊了:“贫道不姓郭呀。” “少废话,总之我不满意。” 道士叹口气,苦口婆心劝说:“你知道,帮你投胎很麻烦的,既要压制你的记忆,还要保证能及时觉醒。一个不小心,就是永堕轮回的结果,到时贫道去哪儿找你?占据一具尸体,瞒天过海容易多了。” 孙昊明白道士说的是实话。 投胎很简单,无需任何人帮忙,然而想做到记忆及时觉醒,就十分麻烦了。 “那你给改造一下,别说你做不到。” 道士没拒绝,点头道:“这你放心,贫道不仅会在你元神归位后替你改造体质,还会帮你找一个师父。” “对了,我要做道士嘛。” 孙昊的魂魄也没犹豫,飞身冲向小孩尸体。 道士的声音传来:“这一世,你将是道门苗裔,上古大派鸿蒙派弟子。” 秦行之心神巨震! 轰的一声,眼前猛然一黑,从睡梦中惊醒。 “夫君,你没事吧?” 秦行之看了沈怜儿一眼,茫然摇头。 “天才蒙蒙亮,夫君再睡一会儿吧。” 秦行之下意识脱口而出:“朕,要杀个回马枪。” 沈怜儿心中一紧,做梦嘛,都是假的,别说当皇帝,就算把自己当成玉皇大帝都无所谓。醒过来还自称朕,后果可大可小。小道士这是怎么了? 沈怜儿不得不怀疑,秦行之疯掉了。 “夫君,你认识妾吗?”沈怜儿小心地问。 秦行之点头:“认识,花魁嘛。” “哈?” “等等,我脑子有点乱,你容我整理一下。”秦行之捂着脑袋,满脸痛苦。 睡梦中经历孙昊的记忆,说白了他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热闹而已,尽管这个旁观者用的是第一人称视角。然而一旦醒过来,孙昊的记忆便开始主动往他脑海里“存储”。两段人生掺和到一起,那种混乱感并不好受。 何况他脑子里还有第三段人生记忆,来自后世那个穿越者的身份。 天色越来越亮。 秦行之逐渐平静下来,冲沈怜儿笑道:“让怜儿受惊了,贫道做了个可怕的噩梦,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怜儿拍拍胸口:“没事就好。” “不过,回马枪,贫道觉得这个可以有。” “什么意思……啊!” 再次云住雨歇,沈怜儿用被子紧紧蒙住脑袋,根本不敢露头。 秦行之坐在那里沉思。 祖师爷在上,瞧这意思,道爷居然是大齐太祖皇帝的转世! 他并不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荒唐的梦,因为现在的他只要愿意回想,孙昊一生的经历清晰无比,甚至比他本身的记忆还清晰。 人是会主动隐藏一些记忆的,比如秦行之就绝对想不起来,小时候因为胡闹被老道用树枝打的细节。 然而孙昊的记忆,无论多么细微的小事,都能被他轻易找出来。 幸亏这种记忆是间接的,它并不怎么影响秦行之的主体记忆。也许这也是为何它事无巨细都能被秦行之想起的原因。说白了,它就像是被存进数据库的一堆数据。 否则的话,孙昊一生的经历是多么丰富多彩? 小道士这辈子那点可怜的经历根本没有可比性,融合后的记忆肯定以孙昊为主,那就等于孙昊复活了。 孙昊最后的记忆表明,那具被他占据的尸体,就是现在的小道士。但也不能说秦行之等于那个小孩,因为当时小孩已经死了,孙昊的魂魄也是秦行之的魂魄。 总之,秦行之就是孙昊转世!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最后记忆来证明,秦行之能遍历孙昊的记忆,就已经说明他是孙昊转世了。 小道士一直以为他是穿越者,结果是穿越者没错,不过是轮回过一次的穿越者。 可是这其中明显还有很多蹊跷。 比如孙昊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凭什么能以游魂状态存在好几年?很显然,他一开始就明白,他的魂魄不会散逸,也不会被抓去灌孟婆汤,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道士长得不矮,而且分外俊秀,那佝偻腰的矮个子道士确实改造了他的体质,恐怕还买一赠一附带给他整过容。 能改造普通人的体质,这本事可不是一般高人具有的,至少李奉常做不到。 这是个十分简单的逻辑,如果高人能改造普通人体质,他根本不需要满天下找合适的徒弟,随便收个弟子,改巴改巴就行了呗。 矮道士和孙昊的对话也很有意思。 什么叫“你终于想通了”? 秦行之猜测,似乎矮道士认为孙昊应该做道士,而孙昊偏偏去做普通人——大齐太祖皇帝这个名头虽然牛逼,在这个有神仙的世界,他仍然算普通人。 老道说,他之所以能捡到秦行之,是因为做了个奇怪的梦,被某尖嘴猴腮的家伙指引。现在看来,那肯定也是矮道士搞出来的。 秦行之赞叹:就说道爷必定有来头,没错吧? 就是有点乱套……道爷是孙昊转世,还成天和他的子孙称兄道弟,总有种吃亏的感觉。 小道士胡思乱想一通,往被窝里一钻,搂着自家新娘子开始睡回笼觉。 不能怪他心大。按说涉及到身份认知,很少有人不重视。可秦行之也是习惯成自然了,他还有个梦中世界的身份呢,如果太在意,早成神经病了。 当初恨天复制品信誓旦旦说小道士是恨天转世,秦行之死活不肯承认。现在他发现自己是孙昊转世,却欣然接受。 为何态度差别这么大? 除了孙昊记忆不容抵赖,最重要的原因,是相对于神经病一样的恨天,小道士更认同大齐太祖皇帝。 做皇帝倒无所谓,关键是孙昊妻妾成群,而且后宫和谐。最可怕的是,江湖上还有许多红颜知己。这种生活简直太遭人嫉恨了……小道士心向往之。 而且人家过得很快活,并不因为做了皇帝,就成天活得忧心忡忡,处心积虑搞帝王心术。 再看恨天,好不容易找了个金美女吧,还弃之如敝履,转眼就再次跑去寻找上天之路。这纯属想不开,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 一大早,老道就打扮停当,坐在正屋太师椅上等着了。 传说中的新人敬茶,老道盼了半辈子,今天终于算是盼到了。不夸张的说,昨晚都没怎么合眼。 秦行之带着娇羞的沈怜儿出现在正屋。 老道乐呵呵打量两人。 小道士神清气爽,沈怜儿走路略有些不适……妥了!老道心怀大畅,小道士长期以来只口花花,却从不真正下手,他难免有些担心徒弟有问题。如今以他毒辣的眼光确定两人琴瑟和谐,顿时一颗心就落了下来。 秦行之端过仆人准备的茶水,递给沈怜儿。 沈怜儿低着头将茶捧到老道面前:“老……” 她愣住了,该称呼老道什么? 秦行之低声道:“跟为夫一起叫师父呗。” 沈怜儿心说我又不是道士,不过显然也只能这样了。于是轻轻说道:“师父在上,请您喝茶。” “好,好,喝茶。” 秦寿眉花眼笑,端起茶水,也不管温度如何,一饮而尽。随后从怀里掏出个红包递给沈怜儿:“怜儿啊,从今日起,咱们这个恨天伯府就交给你了,打开看看。” 沈怜儿打开红包,里面是用细绳串起的一串钥匙。 秦行之很意外:“真的假的,老道,你竟然把自己的钥匙都给怜儿?” 第353章 属下这里有份礼物 秦寿乐了:“为何我就不能给怜儿?” “其它钥匙无所谓。以你的人生信条,不可能舍得放弃掌管库房的权力。到时候你想拿点银子出去糟践,可就必须求我家娘子喽。你确定要这么做?” 秦寿怒道:“道爷何时糟践过银子!至于说我要花钱,你觉得怜儿能不给?” 沈怜儿连忙笑道:“师父想花就花,怜儿绝不会阻拦您。那个,小道士……夫君常说有钱任性,师父您就是糟践银子也无所谓。” 秦行之哈哈大笑。 老道翻了个白眼:“怜儿呀,这才一夜工夫,你就跟小道士学得油嘴滑舌了?” 沈怜儿脸一红。 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往里看,还故意咳嗽。 秦行之回头看,是耶律宗全派来保护他这个南院大王的亲卫首领萧峰,奇怪的问:“萧兄有事?” 萧峰走进来,打了个哈哈,单膝跪地说道:“属下恭贺大王新婚!那个……属下这里有一份礼物。” 秦行之摆手:“你是贫道的亲卫,有那个心就行,礼物就不用送了。” “不,大王误会了,并非属下的礼物,而是……是这么回事,属下等人临来杭州府前,阿朵儿公主派人送来一份礼物,吩咐属下在大王成亲时,亲手送给您作为贺礼。昨日大王挺忙的,所以属下一直没找着机会。” 沈怜儿的耳朵唰一下就竖了起来。 阿朵儿公主……是谁? 小道士成亲前去过沈家,酒桌上没少吹嘘,可他愣是半点阿朵儿的事都没有透露,因此沈怜儿这是第一次听说阿朵儿的名字。 秦行之暗中郁闷,萧峰啊萧峰,你这是故意给道爷上眼药来了吧? 他还真错怪了萧峰,人家根本没想那么多。 小道士硬着头皮笑道:“国际友人太热情了!贫道却是不好推辞。萧兄,把礼物拿过来吧。” 萧峰站起身,冲外面挥挥手,继续说道:“阿朵儿公主还有几句话要属下带给大王。” “贫道挺忙的,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沈怜儿开口:“妾觉得夫君不算忙,咱们不妨听听?您瞧,堂堂契丹公主又是给你送礼,又是让人带话的。你身为契丹南院大王,做臣子的,不能怠慢呀。” “呵呵,怜儿总是这么有道理……” 萧峰左看右看,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秦行之一瞪眼:“看什么看?说啊!” 萧峰打了个哆嗦,连忙答应一声,说道:“阿朵儿公主说,‘闻道,自从白马山一别,我每晚做梦都梦见你,不知你梦到过我吗?遥想当初在临潢,你我并肩飞驰,真是永生难忘!’” 萧峰顿了顿,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阿朵儿公主对大王一往情深呐! 难为萧峰一个大老粗,居然能记住阿朵儿的原话。他并不认为当着沈怜儿说这些有什么不妥,无论大齐还是契丹,成功男人从来都不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 事实上,契丹更过分。他们不讲究妻妾之分,所以一个男人拥有数个,乃至数十个妻子,根本不是事儿。 沈怜儿的脸已经冷了下来。 秦寿一看不妙,从太师椅上坐起:“贫道怎么忽然就困了呢?哎呀,昨夜睡得晚,我得去补补觉。” 边说边往外溜,越走越快,仗着练气巅峰修为,转眼就消失无踪。 几个契丹亲卫捧着一个不大的匣子进来,单膝跪地把匣子举过头顶。秦行之偷偷看了沈怜儿一眼,接过匣子随手放到桌上。 “大王,阿朵儿公主的话还有。”萧峰提醒道。 秦行之心一横:“继续说,贫道挺得住。” “遵命。阿朵儿公主还说,‘我本以为,身为契丹公主,为契丹未来我能放弃一切。但仅仅过了几天,我就时常不由自主的想,若是当时你多坚持一点,我定会陪你一起去大齐!闻道要成亲了,我心情很乱,唯有亲手做一件礼物送给你,才能略解我心中酸涩。’” 沈怜儿冷哼一声:“好一个痴情的公主啊。” 秦行之不理她,看着萧峰:“完了?” 萧峰点头。 “那还不滚蛋!”秦行之怒吼一声。 萧峰和几个手下连忙往外跑,心里仍然不明白大王为何发怒。 秦行之脸上唰一下堆满谄媚的笑容:“怜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夫君不觉得,契丹公主一片痴情,你应该先看看她给你亲手制作了什么礼物?” “不用,契丹穷苦之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妾认为应该先看看。” “真不用。” “秦闻道,你搞清楚,这不是建议!” 秦行之缩了缩脖子,悻悻然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两尺见方的丝绸。上面有一黑一褐两朵花,左边的花是用黑线绣的,右边则是用某种颜料画上的。 无论哪朵,手艺都很糙。 秦行之毫不迟疑批判:“毕竟是落后的契丹人,这刺绣,这绘画,根本没法看啊,怜儿闭着眼都比她强。构图更是失败至极,两朵花大小一样,并列摆放,毫无美感可言。” 沈怜儿夺过羊皮仔细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这朵黑色的花,用的绣线,应该是……头发。” 秦行之一愣:“谁的头发?” 沈怜儿白了他一眼:“您说呢?” “你的意思是,这看起来像是花的玩意儿,是阿朵儿用自己的头发绣的?不会吧,这密密麻麻的,得用多少头发呀?” 沈怜儿不搭话,把羊皮靠近鼻子闻了闻,满脸震惊:“这,这用的是……血!” 秦行之心中咯噔一下。 “你确定?” 沈怜儿把羊皮递给小道士:“自己闻。” 秦行之闻了一下,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或许……是牛羊血吧?” 沈怜儿瞪视他:“你明知这是谁的血,又何必逃避?青丝刺绣,心血作画,夫君,这个阿朵儿,你招惹得不轻呐!” 秦行之讪讪道:“我就是随便展示了一点才学,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夫君真的不该如此冒失。想当初,妾也没想到会对一个油嘴滑舌的小道士动心。梅姐女中豪杰,除了夫君,你可见过她看得上任何一个男子?白姐姐更是被你的诗词轻易征服……虽然妾不愿承认,但你若是认真起来,恐怕天下没有任何女子能够阻挡。” “过奖过奖,呵呵。” “妾夸你了么?”沈怜儿怒道,“你这种人,若是品行端正还好,否则就是祸害。像现在这样,招惹人家完了扭头就走,妾甚是不齿!” 秦行之不愿意了:“这话我不爱听,我邀请她一起回杭州府,她不来也怪我?” “哦,这么说您原本就有意娶公主喽。” 秦行之顿时瞠目结舌。 合着沈怜儿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和她说话,简直处处都是坑呐! “怜儿你要相信为夫,我对阿朵儿并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能拐带个公主回来,能在胖子面前显摆。” “您真无耻,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了能显摆,你居然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祸害!” “她要是跟我回来,我当然会对她好。” “嗯?” “不不,我把她当玩物。” “祸害!” “给她个名分,扔一边?” “无情!” “让她和你们结成好姐妹,共创和谐伯爵府?” “哼哼!” “我……我彻底服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吧?”秦行之耍起了无赖。 沈怜儿叹口气:“妾也不知道……” 原本接受熊六梅和白牡丹,沈怜儿心里就有疙瘩。这倒好,新婚第一天,又冒出个契丹公主来,还让不让人活了?沈怜儿心说,看来皇后的相夫之策,必须尽快提上议事日程。否则小道士再招惹几个,她非郁闷死不可。 秦行之沉吟:“贫道以为,还是装傻得了。时间长了,阿朵儿的心思也就淡了。不是有句话么,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沈怜儿眼睛一亮:“好一个‘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唉,夫君有如此才华,又岂能不招惹佳人?” “是么?为夫向你保证,以后在外面尽量少展示才华,免得走到哪儿都被美女倒追,伤不起。怜儿,你同意这个方法?” “也只能如此了。” 沈怜儿其实并不看好秦行之的办法。 她是女人,最了解一个女人动了感情会发生什么。时间固然能治愈伤痛,可惜相思之苦恰好不在对症范围内。时间,只会让相思愈来愈浓。 如果阿朵儿跟熊六梅一样大大咧咧,那还好说。若是她也和自己、白牡丹似的,恐怕时间不仅不能让她淡忘小道士,反而会强化小道士在她心中的分量。 可沈怜儿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能主动要求小道士,去契丹把阿朵儿带回来?她没那么贱,更不觉得这是解决问题之道。如果小道士招惹一个女人,她就主动请回家,那得是多缺心眼。 沈怜儿熟读女训女戒,按说不应该阻止秦行之追求妻妾成群的美好生活。 然而人的感情都是自私的。正因为她认真对待和小道士之间的感情,才越发接受不了和别人分享小道士的感情。即使这个别人是熊六梅,她内心深处也仍然感到别扭。 所以说,那些主动给丈夫纳妾的“贤惠”妻子,对家族的爱恐怕大于对丈夫的爱。 至于大齐太祖皇帝后宫和谐…… 没办法,那就不是正常人。 第354章 落地全靠嘴啃泥 皇宫勤政殿。 太监都被孙蒙赶走了,大殿里只有他和小道士两人。孙蒙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眉心处顶着棒槌。秦行之则袖着手站在旁边,双眼微闭。 “就问一句,道士行不行?”孙蒙问。 “道士肯定行,关键是皇帝不行。你这种从来没练过内功,又极度缺乏锻炼的胖子,经脉阻塞得都没法看了,得一点点替你疏通。心疼呐,浪费太多内力了。” “朕不差内力,随便浪费。” 秦行之乐了:“不是你的内力,你当然不心疼。胖子,你得小心了。你不顾手下才恢复几成内力,就让贫道再次收集,那些大内高手恐怕会暗中记恨。” “不能够。”孙蒙断然摇头,“朕的手下很忠心,我还给他们发补品了呢,人参鹿茸……” “嘿,你别乱动啊!” 孙蒙连忙摆正脑袋,嘴里却没停:“朕没法不着急,你小子要带沈怜儿去……度蜜月,到时候你跑了,我怎么办?再说了,是你自己讲的,我没练过武,顶多打造成一般高手,用不了多少内力嘛。” “理论上没错,可我没想到还要疏通经脉。” “不够?要不再吸点?” “得了吧你,我看你那些手下死的心都有了,你要再折腾,小心他们豁出去和你这暴君同归于尽……棒槌里还有不少内力,先用着看吧。” 秦行之边说话边替孙蒙疏通经脉,完全不需要集中精神,这有两个原因。首先是孙蒙没任何基础,经脉可以随便小道士折腾。其次,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小道士连续给熊六梅和秦寿扩展经脉,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只是疏通的话,真的没必要太认真。 成亲第三天,秦行之陪沈怜儿一起回沈府“归宁”,随后单独进宫,感谢皇帝赐婚。 他告诉孙蒙,最近打算带沈怜儿一起去崂山。 这是早就说好的。李奉常希望能够借助长辈们的经验,研究秦行之的身体问题。另外小道士手里还有一批来路不明的法宝,需要李奉常帮忙鉴别。 孙蒙一想,崂山离京城可不近,说是度蜜月,估计没几个月时间,小道士不可能回京。 这岂不是耽误自己做高手? 他也不傻,明白手下还没完全恢复,再抽取内力很不妥。可惜,以他的耐性,又坚持了三天,这已经是超常发挥,随后就派人把小道士叫进宫。 秦行之拗不过孙蒙,反正那是他的手下,他爱折腾就折腾吧。于是顶着大内高手们哀怨的眼神,把他们刚刚恢复没多少的内力悍然抽走,准备把孙蒙塑造成高手。 这是他第一次给全无基础的人“传功”。 修炼内功,关键是在丹田形成气旋。只有这样才能保存住练出来的内力,否则的话,就算硬往里灌,过一段时间也会散逸掉。 数次修改熊六梅的气旋属性,让秦行之觉得,凭空创造一个气旋相当简单——这当然很不科学,无论这辈子,还是梦中世界、孙昊的一生,他都没接触过武功,怎么就能如此神奇呢? 但秦行之已经习惯了,也不想探究其中的奥秘。 可惜,开始灌输内力后他才发现,对孙蒙这种从来没练过内功的人来说,第一步还轮不到创造气旋,而是疏通经脉。 还好,疏通经脉虽然很浪费内力,却并不复杂,在两人的瞎扯中,经脉终于疏通完毕。 “集中精神,道爷要开始了!” 小道士吩咐孙蒙凝神感应丹田中内力的波动。 这么多内力灌输进去,想感应到太简单了,这也是小道士“造高手”的真正优势! 正常人练武,通常都得先练习意守丹田。初步入门后,才开始通过窍穴吸收天地元气转化为内力。这时还没法保存住内力,停几天不练就没了,还得从头再来。 只有丹田形成气旋,才能保住内力,并通过刻苦修炼不断壮大提高。 这是个良性循环的过程:气旋会让意守丹田变得轻松简单。而正确意守丹田,则能得到更多内力,不仅可以壮大气旋,还会扩展强化经脉。 问题是,一开始丹田里什么都没有,守什么?不小心守错了,变成盯着小肚子,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做师父的就得反复纠正徒弟:既不能太专心导致守错了地方,又不能任由心神到处乱飘。有个诀窍叫做“一想就对,再想就错”。 这不仅适用于练内功,修道也有类似的障碍,说白了就是入门困难。所谓天赋,说的就是能否在用意过度和心神散乱间找到那个关键的平衡点。 如果徒弟就是搞不清其中的诀窍,师父经验再丰富、再善于教导,也没什么用。 所以才有师父找徒弟一说。 入门障碍,对孙蒙来说根本不存在。他丹田内早已充斥着大量内力,随随便便就能清晰感应到。 随着孙蒙的感应,丹田中的内力一阵翻腾。 早已修改过属性的内力趁机被秦行之放进经脉,迅速汇入丹田,借助孙蒙的心神,在丹田内形成一股旋风。 一个小小的气旋,就这么自然而然出现了。 秦行之加快灌输速度,气旋迅速壮大。 几分钟后,棒槌离开孙蒙的额头,变小飞进秦行之的头发里。小道士睁开眼,吁了口气:“打完收工。” 孙蒙站起身:“朕现在是高手了?” “废话,道爷费了一上午时间,难道是逗你玩儿?再说了,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内力,还有丹田里的气旋——当然,它在你的感应中可能只是一团内力。这不奇怪,像我这样能看清气旋本质的,毕竟是少数。” 孙蒙茫然:“内力,我确实能感觉到,可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有内力就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小道士笑。 “这话说的,不能用要它干嘛。” “它能自动强化你的身体呀,这可是高手才有的待遇,比如让你变得更扛揍……” 孙蒙怒了:“朕是皇帝,谁敢揍我,这功能根本就是摆设好不好?别逗我了,赶紧告诉朕,如何用内力装逼,急着呢。” “我是道士,不练武。不过,根据我的分析,应该是想用身体哪个部位,就把内力往哪儿集中。比如你想用拳头打人,就把内力运到拳头上。” 孙蒙根本不管秦行之的分析靠不靠谱,立刻集中精神把内力往拳头上搬。他完全没基础,费了好一会儿才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大喝一声,冲着书案挥拳就砸了下去。 哗啦—— 书案被他一拳砸塌。 孙蒙兴奋得鼻尖都红了:“好使,果然好使!” 举着拳头在勤政殿到处乱窜,逮什么砸什么,顿时大殿里的摆设算是倒了大霉。内力加持下,即使有东西太坚硬砸不烂,也不会伤到孙蒙的骨头,疼痛感相对于强大的破坏快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秦行之目瞪口呆看着孙蒙砸烂一个名贵花瓶,又把好好的红木屏风弄出个窟窿,忍不住叫道:“我擦,你这败家子。想过瘾,出去砸假山行不行?” “好主意!” 孙蒙眼睛一亮,往门外冲去。 秦行之在身后追:“等等。” “别拦着朕,先让我过完这波瘾再说。” “咱好歹是皇帝,有点追求行么,你见哪个高手专门砸东西的?那充其量是拆迁队员!熊六梅和老道当初突破,都是先蹦着高玩儿失踪,那才是高手风范。” 孙蒙恍然大悟:“对呀,最能装逼的是轻功!” 这时他已经跑出大殿,心想朕这么聪明的皇帝,最善于举一反三,还用小道士手把手教?那不科学。既然内力运到拳头上就能砸东西,想蹦高……弄到脚上啊。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搬运内力的速度明显加快。 感觉差不多了,奋力往上一蹦。 呼的一下,几个太监骇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家皇帝凌空跃起好几丈高! “哟吼——” 孙蒙在空中兴奋大叫:“朕会飞啦……咦?不,别往下掉,太高了……小道士,救命啊!” 呼救声中,孙蒙跟块石头似的,轰隆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秦行之捂眼:“这死作的,道爷给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太监们惊叫着冲过来,七手八脚扶起孙蒙。 孙蒙甩开太监,活动一下身体,忽然仰天大笑:“没事儿!瞧见没?朕没摔伤,完全没事,高手果然待遇不一样,天呐,这太神奇了!”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您再飞一个?” “这……还是算了吧,虽然摔不伤,可灌一鼻子土似乎不算什么享受。” “多新鲜呐,您见过哪个高手施展轻功,落地是靠嘴啃泥的?这玩意儿有技巧,光飞得高不行,你还得保证轻轻落地。” 太监们糊涂了,高手,谁是高手?陛下么? 孙蒙讪讪道:“我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快告诉朕,如何才能摔得……不对,落得漂亮。” 秦行之摊手:“我不会武功,真不懂这些。你得问手下那些高手才行,他们都有专门的运用内力的技巧。而且别忘了,你虽然有了内力,不修炼永远不会进步。贫道觉得,有必要让手下教你内功修炼。” “修炼?朕不傻,我才不费那事呢。等大内高手恢复了,咱再多来上几回,比修炼轻松。” 秦行之无言以对。 这是事实,只要有足够的内力,秦行之完全能把孙蒙打造到后天巅峰,甚至冒点险让他和熊六梅一样突破先天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胖子完全等于不劳而获。这么做,对那些辛苦修炼的武林人士,未免太不公平了。 秦行之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道爷拥有棒槌,能帮人变高手,我理所当然要帮身边的人,羡慕死你们活该。 第355章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小道士从来就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孙蒙不仅是他的好朋友,如果小道士承认自己是孙昊转世,他理论上还是孙蒙的祖先。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必须不遗余力地帮助孙蒙。 “这么说,跟胖子称兄道弟,道爷确实吃亏了……”秦行之嘟囔道。 “小道士你说什么?” “没什么。胖子,听我一句劝,一定要去找你的那些手下,跟他们学使用内力的技巧。” 秦行之再三嘱咐,要求孙蒙去找手下学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一般来说,高手靠内力跳起的高度,在他身体能承受的摔伤范围之内。但万一孙蒙想不开,跑到房顶跳呢? 以他的一贯作风,这不是不可能。 就算为了能潇洒落地,孙蒙也没理由拒绝秦行之的提议,当即答应下来。 不过修炼就算了,孙蒙没那个耐心。 秦行之找了个借口告辞孙蒙,离开皇宫急匆匆回家。 之所以如此着急,原因很简单:棒槌里的内力并没用完。一百多个高手的内力,即使每人贡献顶多一成,总量也非常可观。秦行之的判断有误,疏通经脉固然很浪费内力,却也只用了一半多而已。 剩下的内力,秦行之不想给孙蒙。这家伙刚成为高手,行事明显没轻没重,再强化,万一把他自己玩死,那可就糟糕了。 既然孙蒙无惊无险被改造成高手,小道士认为,是时候替自家人打算了。 优先权最高的,自然是沈怜儿。 谁知回到家,把事情和沈怜儿一说,她虽然相信小道士不是在忽悠人,却对成为高手兴趣缺缺。 秦行之急了:“变高手啊,这是好事!” 沈怜儿摇头道:“妾是女子,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 “这话说的……梅姐也是女人,那可是妥妥的江湖女侠,我记得当初你还很羡慕她呢。我觉得吧,女人学武功是好事,健康美。” 沈怜儿意味深长看着小道士:“夫君的意思是,妾不够健康,不够美?梅姐确实很美……对了,夫君的阿朵儿公主马术娴熟,肯定也是健康美喽?” 小道士打了个激灵。 这分明又是个坑,打死道爷都不跳! “娘子误会了,为夫向天发誓,相对于健康美,我更喜欢柔弱型的美女!” “秀妍姐妹那样的?” “当然……不对!怜儿你就别往沟里带贫道了行吗?”秦行之哭丧着脸表示投降。 沈怜儿幽幽道:“夫君还记得你的承诺么?” 秦行之一愣,心说道爷的承诺多了,谁能记住?如果娘子你以为,夫君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那是你对我的节操还不够了解呐。 幸亏沈怜儿没有让小道士回答的意思,继续道:“当初你不愿放弃道士身份,说总有一天会求来仙丹,让妾能和你相守万年……” 秦行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我当然记得,而且也一定会实现。” “夫君,这话你不会和别人也说过吧?” “向道祖发誓,绝对没有!” 沈怜儿心中一甜。她了解秦行之,但凡以他师父,甚至以传说中的祖师爷发誓,可信度一般要打个折扣。若是以道祖、老天发誓,则一般都是真实的。 分享感情固然无可避免,沈怜儿仍然希望,自己在秦行之的心目中,是最特别的一个。 “妾只愿等你的仙丹。” 秦行之讪讪道:“这个,恐怕需要等的时间比较长,你先变成高手,也不耽误以后服用仙丹嘛。” “夫君不用劝了,妾还有几十年可以等。” 小道士也了解沈怜儿,她一旦打定主意,谁都别想强迫她改变,于是只好悻悻然放弃。 棒槌里的内力不能浪费呀,小道士在心里排了排座次,转身去找白牡丹。 白牡丹对成为高手倒是十分感兴趣。 说白了,白牡丹喜欢一切具备竞争性的技艺和活动,比如琴技,比如花魁大赛。武功自然也是如此,特别是在“小妾同僚”熊六梅身手不凡的情况下。 但她强烈反对使用大内高手的内力。 秦行之拿出劝熊六梅的理由,说这只是力量,从大内高手经脉中抽出,需要转换两次才能被她使用,早就和任何人无关了。 然而白牡丹和大大咧咧的熊六梅不同,她显然有精神洁癖,无论秦行之如何劝说,死活就是不同意。 秦行之蹭了两鼻子灰,这事儿闹的,道爷上赶着给人送好处,结果都不领情,还有地方说理吗? 想来想去,只能便宜二柱子了。 别看秦行之一向不怎么信任二柱子,相对来讲,在他心目中,二柱子比双胞胎更亲近。 所以说人如果运气到了,挡都挡不住。 二柱子听完小道士的来意,当场感激涕零:“小道士,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有好事也想着我二柱子,并非只对老道和你的女人好。” 这话虽然有些不顺耳,但小道士巴巴将棒槌的内力带回来,总算有了正面反馈,心中也略微好受了点。 二柱子的改造十分顺利,最终他甚至比孙蒙的修为还略高一些,毕竟他先天条件比孙蒙强,浪费的内力少很多。 秦行之一样也告诉二柱子,要找人学武功。虽然有了气旋,修为永远不会退步,但不修炼就不可能进步,而且内力消耗的补充也是问题。 要知道,没有修炼方法,依靠气旋自然转化也能补充内力,但这个过程就太漫长了。孙蒙懒得修炼,可人家有本钱啊。 二柱子咧嘴苦笑:“小道士,我就认识大当家一个会武功的人,她根本不舍得把武功传授给别人……而且,我觉得以她的脾气,恐怕也没那个耐心。” 秦行之不以为然:“所以说你笨嘛。咱家二十多个大内高手,你怎么着还讨好不到一个?” “武功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再讨好也没用吧?” “二柱子兄,你这是对自己缺乏清醒认识,也是对贫道缺少足够的信任呐。你仔细想想,你拥有内力,理论上已经是高手了,就缺功法而已,给谁做徒弟,人家不得是喜出望外?” 二柱子一想,对呀,我拜谁为师,他都省了辛苦帮我打基础的步骤,没道理不接受嘛。 再说了,老子好歹也是伯爵府主人之一,虽然地位比较低,至少和双胞胎、李春娘是一个档次吧?那些高手却是恨天伯的护卫,平时见了我都很客气。我拜谁为师,那都是他的荣耀……这么说,我甚至还能挑挑拣拣喽? 二柱子真心诚意谢过小道士,兴冲冲找大内高手们套近乎去了。 白牡丹并非不愿意成为高手,只是不愿使用大内高手的内力罢了。作为一家之主,小道士认为,他有必要尽量满足每一个自家人的愿望。 胡一菲的妖力总没问题了吧? 事实上,论力量层次,胡一菲的妖力远远高于后天高手的内力。当初只是随手一道妖力,转换成的内力就增加了许多倍,愣是将熊六梅的后天境界提高了一层。 改造白牡丹,一道妖力足够了。 白牡丹这次果然没拒绝。 这种奇葩思想,小道士是没办法理解的。胡一菲的妖力就干净了?那可是妖怪,还是个狐狸精,你就不嫌她的妖力骚气? 当然,无论内力还是妖力,经过棒槌两次转化,都跟原主人没任何关系。 在小道士的要求下,胡一菲尽管不太情愿,最终还是付出一道妖力。很快,秦行之顺利将白牡丹改造为高手,虽然不会任何使用内力的技巧,至少逼急了能把内力运到手上揍人,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二柱子在和大内高手交流之后,成功拜师。 这家伙学了武功,免不了要蹿高窜低显摆一番,特别是在李春娘面前,更是仿佛吃了春药一般。 秦行之惊讶的发现,李春娘似乎对二柱子不再那么抵触,有时甚至会和二柱子主动说几句话。小道士有些不服气,高手就这么吃香? 没错,在李春娘心目中,成为高手的二柱子已经有资格托付终身了。这是个很浅显的逻辑:武功高手都是妥妥的精英,就是再不靠谱,找个工作养家糊口绝无问题。 熊六梅听说二柱子和白牡丹都成了高手,本来也没多想,结果二柱子一拜师,她坐不住了。当场找到白牡丹,要传授白牡丹武功。 秦行之很奇怪:“梅姐,你不是不肯把自己的武功传给别人吗?” “小道士你没糊涂吧,白牡丹算是别人么?”熊六梅不以为然,“老娘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武功传给她,和传给自己的后人根本没区别。” “不懂,为何这么说?” “你想啊,我的武功只能传给后代对吧,咱家的后代,包不包括白牡丹的孩子?我教会了她,到时候她负责教孩子,我还省事了呢。” 秦行之赞叹:“梅姐真是明白人。” 可惜二柱子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熊六梅练武天赋极高,在传授武功方面就实在差远了。白牡丹的天赋显然很普通,不像熊六梅,老爹熊阔海稀里糊涂教,她都能学会,并且还轻松超越父亲。 于是小道士经常见到,白牡丹被熊六梅训得跟什么似的。 还好,白牡丹是个坚毅的人,比如她学琴的天赋也不算太好,苦练多年,终于也能小有成就。既然有了学武的想法,又有人教,白牡丹就不会轻易退缩,即使被熊六梅骂,也一样咬着牙坚持。 在去崂山度蜜月之前,小道士还有一件事要做。 连续几天,没事就钻进书房捣鼓。这天朝会,抱着厚厚一沓稿纸,出现在紫宸殿。 第356章 这是要闹多大动静 对这次朝会,小道士还是比较期待的。 按规矩,卸任礼宾使的秦行之只是个侍读,没资格参加朝会。孙蒙固然有权特许他上朝,可被人撵到最末尾做陪衬的感觉难道很爽? 所以新鲜劲过后,小道士从不凑这个热闹。 上次是因为大军凯旋,作为最大的功臣,秦行之才会出现在朝堂上。 这次他本来打算直接找孙蒙,可转念一想,不对呀,道爷现在可是伯爵,大齐朝的贵族阶层,不仅有资格上朝,而且这位子好歹也能往前挪挪了吧。 你不能说我堂堂恨天伯,还不如个平民对不对? 大齐的爵位没实权,论权势当然比不了中书侍郎,可按照礼法规矩,在正式场合,文良纯见了自己,也得规规矩矩作个揖,叫一声“爵爷”。 这便宜,必须得占呐。 于是一大早,秦行之的马车就出现在皇宫门前。 五十名契丹勇士侍立左右,下人把车帘拉起,各式各样的糕点小吃轮番往前送。小道士满脸矜持,脸上带着慵懒,每样就品尝那么一点点,马上挥手:“扔了。” 看得周围大臣们直翻白眼。 下人们事先得了伯爷的吩咐,谁都不敢把几乎完好无损的糕点偷偷收起来。扔,必须扔,而且还得扔得不屑,扔得厌弃,扔得义无反顾。 有老大人实在看不过好好的糕点被糟践,连声摇头叹息:“浪费,太浪费了!” 小道士哈哈一笑:“没办法,谁让贫道不差钱呢。” 杨旭皱了皱眉,走到秦行之身边低声道:“闻道,不忘初心呐。” “贫道没忘啊。”秦行之振振有词,“不瞒杨老大人,贫道从记事起就立下宏愿,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要可劲糟践东西。如今总算如愿以偿,这,就是我的初心!” 杨旭眼珠一转,笑道:“恨天伯最喜显摆,这老夫了解。不过你可能不清楚,如此浪费食物,只会被人笑话成暴发户,真正的富贵人家不齿为之。” “没错呀,贫道就是暴发户。” 杨旭无言以对,只能拱拱手退回自己的马车旁。 文良纯遥遥拱手:“闻道新婚,不在家陪伴佳人,大清早的跑来上朝,这又是何苦。” “您这话贫道不爱听,什么叫何苦,我是大齐伯爵,朝廷高层官员,不上朝岂不是不务正业?” “勋贵不上朝……这真没什么。” “其实贫道有正事。” 文良纯微微一怔:“哦,方便先透露一下么?” “不方便。”秦行之摆手,“现在告诉你们,惊喜效果就没了。文大人放心,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保证,不是瞎胡闹。” 文良纯笑了笑,没继续追问。 心里却免不了打鼓。认识小道士以来,这家伙也就是在他自己成亲时,因为怕耽误入洞房而正经点。其它时间,有没胡闹的时候么? 秦行之浪费掉一大堆点心后,宫门终于打开。 众人鱼贯而入。 秦行之看都不看东边最末尾的座位,信心满满向前走,一直走到文良纯身边,拱手道:“文大人,你觉得,以我现在这身份、这地位,跟你换换位子,够资格了吧?当然,贫道漫天要价,你坐地还钱,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之,您说句话,好歹给我往前挪挪。” 文良纯笑眯眯抬手一指:“恨天伯,你的位子在那边。” 他指的是西边武将一排。 秦行之愣了愣,恍然大悟,对呀,道爷因开疆拓土而封爵,这当然是武将才有的功劳。这么说,我终于不用跟一群老酸丁混了? 可文良纯指的位置,似乎还是武将最末尾…… 这是为什么呢? 秦行之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感觉。 文良纯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微笑道:“恨天伯肯定奇怪,为何你的位置最靠后吧?这其实很好理解,咱大齐勋贵,除了你,都是继承自太祖封赏。人家祖先浴血奋战,个个劳苦功高,最低的也是个侯爵,所以……呵呵,你懂的。” “怎么会这样?”秦行之傻眼了。 “御驾马上要来了,老夫失陪。”文良纯拱手。 秦行之怒视文良纯:“道爷似乎明白了……我说你们答应给我封爵那么痛快呢,合着早挖好坑了。做文官,我排最末尾,成了伯爵,我还吊车尾,你们太狡猾啦!” “此言差矣。闻道你仔细回想一下,一开始陛下封你为侯爵,老夫等人可反对过?是你自己,哭着喊着非要把爵位降为伯爵,别人劝都劝不住。” “那是你们故意引导我的!” “哦,闻道的意思,是你不够聪明喽?” “我……好,算你狠!” 秦行之瞪了一眼文良纯,转身走到武将方面,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笑容满面冲众人拱手:“诸位哥哥,小弟以后就跟你们混了。” 武将们忍着笑拱手还礼。 “那个,咱打个商量。”秦行之忸怩道,“这金銮殿面积怪大的,大家离陛下有远有近,这不利于你我近距离聆听陛下的敦敦教导嘛。贫道以为,我们是武将,不学那些酸秀才排座位。我看这边挺宽阔,大家都往前挤挤,应该没多大问题。” 众人心说,你在逗我么?好,大家都跑龙椅前围着,知道的说我们是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准备听爷爷讲那过去的故事呢。 再说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靠近皇帝。 这些有资格上朝的武将,基本都是勋贵之后,但这不代表大齐勋贵就必须参加朝会。只有拥有领兵权的勋贵,才会来上朝,其他坐吃等死的多得是。 可拥有领兵权,不等于就能打仗啊。 比如某位侯爵深得先帝信任,委以禁军指挥使重任,孙蒙即位后仍让他保持原位。可他这辈子既没打过仗,也没读过几本兵书,纸上谈兵都是奢望。 他要是不上朝,大臣们会犯嘀咕。可他最怕的,就是有战事皇帝找他出马,没那个本事,搞砸了算谁的? 因此,他就像后世学渣上课一样,宁愿躲远点,最好老师当没他这个人,永远不提问他。 武将们呵呵笑着应付,对秦行之的提议敬谢不敏。 小道士吐槽:“怪不得老被文臣欺负,你们这上进心真是……算了,坐末尾就坐末尾,跟谁没坐过似的。正好离大门近,道爷还能吹吹风呢。” 悻悻然走到西边末尾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稿纸。 文良纯更不放心了。 这么厚一叠,小道士显然准备长篇大论呐……这得是多大规模的折腾? 孙蒙耷拉着眼皮坐到龙椅上。 按一贯流程,群臣在下面禀报朝廷事务,孙蒙则半睁着眼补觉,偶尔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哼哼,算是对大臣们的回应。 秦行之不着急,所谓压轴戏,当然要放到最后。 直到所有人都奏报完毕,孙蒙准备站起身退朝,秦行之终于开始行动。 “陛下,臣恨天伯有本上奏!” 孙蒙激灵一下回过神,顺势坐回龙椅,瞪着眼到处找:“这声音,好熟悉、好亲切!咦,小道士座位上没人呀,坏了,难道朕思念成疾,大白天的产生了幻觉?” 大臣们无语,思念成疾……先不说这词儿用得合不合适,陛下您和他前几天才见过,听说还闹出不小的动静,太后都生气了,您思哪门子念? 秦行之高举手臂:“陛下,看这里,看这里。” 孙蒙这才发现他,顿时眉花眼笑:“啊哈,你果然来了!呼,还好不是幻觉,吓我一跳……对了,你如今在武将圈子里混,确实应该坐西边。” 秦行之哈哈大笑:“原来不止我糊涂,你也挺无知。” 孙蒙看向西边的武将:“各位爱卿,既然小道士,不,恨天伯跟你们混,大家得给朕个面子。他这个新出炉的伯爵家底薄,大家有什么用不着的好东西,珍宝啦,美女啦,都多想着他点。” 家底薄……陛下确定,你说的是从契丹运回十万两黄金的某人? 武将们心中吐槽,嘴里还得奉承皇帝。 秦行之叫道:“陛下别乱讲啊,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那个,诸位同僚,珍宝呢就没问题,美女就算了,贫道怕我家夫人下狠手弄死人家……” 孙蒙双手下压让武将安静下来,问秦行之:“你不在家研究度蜜月,跑来上朝,这是可怜朕孤单无聊,陪我同甘共苦来了?” “当然不是,我也有正经事哩,意外吧?” 秦行之把手里的稿纸扬了扬。 孙蒙大吃一惊:“你居然写了这么多,天呐,这是准备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哈哈,朕喜欢。” “惊天动地?陛下终于用对了成语,贫道很欣慰呐。我耽误和新婚妻子玩耍,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编写出这一部惊天动地的巨著,对咱大齐的人心凝聚力、国际影响力绝对有天大的好处!” “巨著?不是奏本?” “当然不是,这是一部……贫道称它为话剧。” “什么叫话剧……哎呀这么喊太费劲了,小道士你还是到前面来说好了。” 秦行之走到龙案前,把手里的稿纸往桌上一放。 孙蒙低头看稿纸,嘴里念叨。 “大齐恨天伯狂霸逆天扭转乾坤开疆拓土威震天下笑傲江湖四夷宾服美女归心真龙傲天霸道总裁一个大写的强者传奇……什么鬼?” 第357章 臣只是打个比方 秦行之解释:“这是话剧的名字。” “太长了吧?” “你就知足吧,贫道没写满一张纸,已经十分克制了。我还有好多霸气的形容词没用呢,像是至尊、无敌、无双、万古什么的。” 孙蒙啧啧称赞:“就喜欢你这不要脸的劲头!不过,朕感觉,所谓话剧就是说书先生的话本吧。这明显你自吹自擂的话本,朕不认为能称得上惊天动地。” “话本?”秦行之不屑的笑了,“如果仅仅是话本,贫道会拿到朝堂上说?我有那么不识数吗?” “朕觉得这个你确实有。” 秦行之权当没听见孙蒙的话,面向众大臣说道:“容贫道给诸位解释一下,你们就知道我不是胡闹了。大家都是花丛老手……不对,名士风流,经常逛青楼吧?” 这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大齐官场就兴玩此类调调。文良纯就是个中好手,当即点头:“还行。” “上次我听说,如今弹唱跳舞已经过时了,青楼流行一种由多人配合乐器装扮不同角色的表演形式。” 大臣们相视而笑。 小道士对青楼流行如此熟悉,同道中人呐。 “诸位可知道,这种新表演形式的源头在哪儿?”秦行之得意洋洋的问。 文良纯微微一惊:“难道……” “没错,那是贫道发明的!” 秦行之把自己帮百花阁夺魁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免不了自吹自擂。不过他说得有趣,朝廷事务又已经汇报完毕,大家也有耐心听完。 其中几首诗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传说是一个道士写的。至于具体是谁,也许是读书人自尊心作祟,竟然没人探究,小道士的才名愣是没传出去。 文良纯等人也从没考虑过秦行之。 小道士给他们的印象,不学无术绝对算其中之一。这里的不学无术,说的不是道法,而是读书人的学问,大臣们不信小道士能写出绝妙好词。 然而现在听秦行之这么一说,合着不仅那种新颖的表演形式是小道士所创,那些诗词都是他写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秦行之观察众人神色,笑道:“不信?你们死活不肯赐婚的白牡丹,就是百花阁夺得魁首的花魁啊!同志们,朋友们,你们以为白牡丹为何心甘情愿嫁给贫道做妾?当然是被我的才华所征服。” 孙蒙在一旁佐证:“这事朕听小道士说过,确实是这么回事。另外,他在太后面前写过一首诗,诸卿应该都听过,那可是一首绝妙好词。小道士绝对称得上才华横溢,就比朕差那么一点点。” 朝堂上不研究国家大事,追究诗词的来历,文良纯觉得相当不务正业。 于是摆手:“诗词的事以后再说。闻道,你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 “很简单,贫道希望朝廷提供经费和官方支持,让百花阁排练我的话剧,来一场世界巡回演出。” 果然如此。 秦行之说到一半,大臣们基本就差不多猜出他的用意了。这家伙真不要脸,自吹自擂,居然还指望朝廷买单,他想得可真美啊。 文良纯道:“老夫以为,此事无需经过朝廷,闻道直接找青楼演出即可。你常说自己有钱任性,只要银子给足,别说一个百花阁,你请全天下的青楼帮你扬名,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贫道的银子都是辛苦骗……啊呸,赚来的,能省则省嘛。” “朝廷的银子,它也不是捡的!”郭常怒道。 “郭大人别急,贫道明白,你们觉得我这是替自己吹嘘,热情不高也是可以理解滴。但我要说的是,你们全都错了!贫道的人生信条是闷声发大财,我怎么可能在乎一点虚名呢?这不科学。 以我师父的名誉保证,贫道写出这部煌煌巨著,完全是为了大齐! 请问,大军班师回朝,为何宁愿耗费大量物资,也要一路宣扬军威,还不是为了告诉百姓,咱大齐的战斗力并非渣渣。可是,这一路上真正能接触到的百姓有多少?所以这效果嘛…… 贫道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在搞宣传方面都是垃……菜鸟。 试想,若是编一出话剧,让百花阁在各地,甚至外国巡回演出,那宣传效果该是多棒? 贫道承认,这部话剧里,我自夸的成分多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再牛逼也是大齐公务员,人家只会说咱朝廷够强大,才会拥有恨天伯这么伟大的英雄。 诸位大人请看,付出点银子而已,却能让全天下都知道诸位治理的国家之强大,这是不是非常划算?” 大臣们心中急速盘算。 小道士自从参与到朝政中,也提过几个建议。虽然每次都是私心作怪,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不仅当时听起来挺有道理,结果往往也不错。 文良纯沉吟:“闻道的建议倒也可行。不过,你毕竟是道士,对很多事不够了解。自古以来,朝廷教化百姓,靠的都是读书人。” 杨旭点头附和:“不错,寻常百姓不识字,听不懂诗词,还要靠读书人解读。” 文良纯继续道:“而读书人崇尚传统,你发明的那种表演形式虽然还行,却太……闹腾,登不得大雅之堂,大部分文人只是看个新鲜罢了。” 秦行之腹诽,如果真崇尚传统,你们应该玩儿楚辞汉赋,诗词就登得上大雅之堂了? 说白了,时代在发展,人类的词汇量越来越丰富。四个字的“赋”不够用,才发展出诗,诗也不够用了,才出现了长短句的词。按秦行之梦中世界的轨迹,以后还会出现“曲”,再往后更有四大名著之类的长篇小说。 所谓坚持传统,就是个笑话——有能耐你结绳记事去呀。 当然没必要较这个真。 秦行之笑着摆手:“两位大人弄错了,这话剧和我以前发明的东西是两码事。那种原始的诗词加默剧,如何能和话剧相比?我这话剧啊,不用读书人解读,是个人都能看懂。” 众人半信半疑,这可能么? 尽管不少读书人出身贫寒,一旦加入圣人门下,产生高人一等的感觉也是难免的。这并非忘本,而是人生定位发生了变化。不识字的百姓是善良可爱的,但他们不懂礼法大义,必须咱们这些文人引导嘛。 秦行之也没卖关子,把话剧的表演形式说了一遍。 文臣们越听越不是个滋味。 搭好背景,弄一群人,扮成各种身份,不演唱诗词,也不跳舞,而是尽量往真实了模仿,靠动作和台词表演,力求真实还原场景…… 百姓听说书,还得靠脑子里想象呢。这话剧,干脆连想象都替人省了,确实没读书人什么事儿。 可谁都能看懂的话,把咱们文人置于何地! 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显摆学问? 大家都是高官,不需要靠显摆学问混,可也不能剥夺其他读书人的乐趣吧。这小道士,莫非真不在乎扬名,而是专门祸害咱们圣人子弟来的? 连文良纯心中都颇有些疑虑。 关键时刻,还得是三朝元老、礼部尚书杨旭毫无私心,拍手叫道:“闻道,这话剧确实好啊!” 大臣们表情古怪的看向杨旭,心说老大人您这辈子是显摆够了,好歹替后人想想行吗? 杨旭环顾众人:“先前在宫门外,老夫和闻道说过‘不忘初心’,当然,这个词儿其实也是和闻道闲聊时听来的,我觉得十分有道理。诸位,我们读书的初心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追求高人一等?” 大臣们一愣,脸上渐渐露出羞惭之色。 不得不说,可能是因为没经历过异族统治,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文人,品性还是相当不错的。 文良纯叹口气,恭恭敬敬冲杨旭拱手:“惭愧,良纯被名利迷了心,多谢老大人及时提醒。” 其他文臣也纷纷向杨旭拱手致谢。 小道士摸着下巴看众人,心说表现得这么高尚几个意思?道爷差点都不忍心忽悠你们了…… 文良纯再向孙蒙拱手。 “陛下,诚如杨大人所言,恨天伯发明的话剧,绝对是朝廷宣扬陛下威德的利器。它不仅能用来向臣民展现大军讨伐恨天宫的过程,在其它方面也有极大用途。陛下,臣以为,话剧的作用并不亚于开疆拓土!” 孙蒙哈哈大笑:“朕就知道,小道士发明的东西,那肯定不一般……咦,文大人说话剧不亚于开疆拓土,那么岂不是又可以给小道士封爵了?哎呀,好兴奋!” 文良纯一愣,连忙解释:“臣只是打个比方。” 还封爵? 伯爵就让这家伙找不着北,如果再升一级,他……得浪费多少点心啊! 秦行之淡淡一笑:“贫道视名利如浮云,封爵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只要文大人答应,由朝廷出资支持,让百花阁来一次世界巡回演出就好。” 一大早跑来皇宫,直到现在,都没见一个文官给自己作揖行礼。秦行之发现这恨天伯的名头根本不好使,才不稀罕什么爵位升级呢。 小道士腹诽好一阵了:这些文人真是不要脸,成天说什么礼法规矩,轮到他们吃亏了,就一个个装糊涂。 文良纯点头:“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某自然要全力支持。” “真的?太好了!”小道士大喜。 “不过这剧本必须改。” 第358章 和好速度比夫妻快 秦行之不悦:“文大人,您这是信不过贫道的文采?搞清楚,我可是写出好几首绝妙好词的大诗人!” “恨天伯敢让老夫看看你的剧本吗?” “有何不敢!” 孙蒙兴高采烈的吩咐太监把剧本交给文良纯。这家伙从不喜欢读书,就算小道士写的剧本他也不愿看。他不傻,以后亲自看演出多好。 他关注的,是小道士和文良纯等人斗鸡一样的斗来斗去,为枯燥的早朝平添一股勃勃生机。 大家都很好奇小道士写了什么,向皇帝请求得到同意,无论文臣武将都凑到文良纯跟前,一起阅读小道士的剧本。 没错,武将也识字。 这不是刚开国那会儿,许多武将都是大老粗。在这个以和平为主旋律,文采至上的国度,即使武将,不识字也是要被人耻笑的。 当然,武将识字是为了“苦读兵书”,很少有人真弄一肚子学问,去掺和文人吟诗作词。可以幸福的坐吃等死,吃饱了撑的才主动找罪受。 但秦行之的剧本用的都是口语化文字,武将们很容易看懂。 偶尔有人表情复杂的看小道士一眼。 这家伙写的东西,比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强多了。故事有趣,高潮迭起,若是把自己代入主角——也就是小道士,确实让人十分过瘾。 可他吹得……也太不要脸了! 剧本中的小道士,简直跟老天爷的私生子下凡似的,无往不利,运道强得惊世骇俗。越个七八级挑战强者,那都不是事儿。随便往大街上一站,但凡母的,都主动往他怀里扑。 翻了不到一半,文良纯实在看不下去了。 厌弃地把剧本往旁边一推:“胡言乱语、狗屁不通!” 秦行之大怒:“姓文的,你给道爷说清楚,怎么就不通了?” “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如何能教化百姓?你去救陛下,还没出手,恨天宫弟子就齐齐气绝身亡,这是人话么?就算你用了道法,也好过说什么老天降罪。恨天宫主莫名其妙就拜你为主人,前因何在?若是满天下表演这……话剧,只有傻子才相信是真的。” 秦行之不服:“这叫无敌文懂不懂!” “某不懂,也不需要懂。”文良纯一梗脖子,“况且,你净说自己厉害,又是救皇帝,又是在契丹呼风唤雨,又是凭一己之力降伏恨天宫,置陛下于何地?” “贫道写陛下了啊,他出场次数最多,妥妥的第一配角。配角不懂?就是陪衬。” 孙蒙不乐意了:“啊呸,朕凭什么是你的陪衬?朕贵为九五之尊,皇帝里面最聪明,聪明人里面地位最高,主角之位当仁不让。” 秦行之横了孙蒙一眼:“你哪头的?你得帮我。” “抱歉,朕不傻,这次朕不想帮你。” 文良纯趁机说道:“微臣请旨,请陛下允许微臣和各位同僚,一起重新编写新剧本。作为陛下的臣子,我等一定把您写成……主角!” 孙蒙当即点头:“准奏。” 这家伙最爱的就是装逼显摆,根本不肯把机会让给小道士,这是原则问题。如果不知道话剧是什么东西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当然要把自己打造成大齐第一英雄,都不带犹豫的。 孙蒙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到时候是不是在舞台上客串一把自己。 秦行之愤愤然瞪孙蒙半天,最终泄气道:“谁让你是皇帝呢……打个商量,要不咱写两个剧本,一个你当主角,另一个让给贫道?” “对呀,还能写两个!”孙蒙眼睛大亮,“朕认为,这个可以有!” 秦行之顿感欣慰:“够朋友,那就这么说定了。” 孙蒙乐了:“什么呀就说定了?朕的意思是,写两个……不,三个剧本,朕都是主角!嗯,名字我都取好了,就是这么机智。《皇帝和恨天宫不得不说的故事》,《皇帝和皇后及群美不得不说的故事》,《皇帝和小道士不得不说的故事》——瞧,朕没忘记你哦小道士,最后一个剧本,你绝对是第一配角。” “你……够狠!” 文良纯当然不会按孙蒙的意思,乱编故事。天下巡回演出,为的是宣扬皇帝威德,强化百姓向心力,让周边国家明白大齐的强大,写皇帝的后宫怎么成?更不用说莫名其妙的小道士了。 但也不必反驳,主动权完全在他手里。 文良纯不担心写不出好剧本,不客气的说,能科举及第的,哪个不是饱学之士?他现在已经开始考虑,组织演出的具体事务了。 “陛下,既然要借助话剧宣扬大齐威德,显然不能光靠一个百花阁。天下青楼这么多,微臣以为,编写出剧本后可以交给她们,到时全天下一起表演话剧,短时间内就能取得巨大效果。” 孙蒙还没来得及喝彩,秦行之大急。 “文良纯,你别太过分了!” 这次是真触动了小道士的利益。 说实话,把一本无敌文交给大臣们“审核”,难道秦行之就一点没料到他们会反对?这当然不可能。 小道士爱显摆不假,但他喜欢的,是在小范围之内装逼,而不是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天下尽知的所谓英雄。英雄都是苦逼命,秦行之可不想因为太出名,以后忽悠人都抹不开脸面。 他很清楚,剧本拿出来的结果,多半会被文良纯等人否决,改成宣传孙蒙的丰功伟绩。这没法攀比,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之所以还要认真编写剧本,其实是为了给文良纯等人一个借鉴。 小道士也承认,文良纯这些大臣,至少在面对大齐百姓时,都是正人君子。让他们这种人写剧本吹嘘皇帝,搞不好会弄成乏味的歌功颂德。 要知道,老百姓喜欢的绝非主旋律,而是极尽夸张,恩怨情仇满满的故事。王霸之气四溢,所到之处豪杰倒头便拜。英俊潇洒,邪邪一笑美女马上投怀送抱……确实挺俗,可老百姓就认这些。 自己的剧本让文良纯看了,总能给他一点启发。 然而,全权委托百花阁巡回表演,这是小道士心血来潮,向八姑许诺过的。所谓利益,和钱财无关,完全是小道士在百花阁众人心中的地位高度。 文良纯想剥夺百花阁的独家代理权,这是让小道士食言,他绝不肯丢这个面子。 “剧本你们不用,那是你们不识货,但话剧可是贫道发明的,我有专利权。我说让百花阁演出,你文良纯偏跟贫道对着干,这不能忍!总之,要么大家一拍两散,权当贫道没发明过话剧。要么,就必须独家授权百花阁表演,你看着办。” 文良纯不懂什么叫专利权,大齐也不讲究这个。 至于说一拍两散,文良纯完全可以不管小道士的郁闷,自己和同僚参照他的话剧,“发明”一种新的表演形式,这种事也根本就说不清。 然而文良纯不想得罪明显发怒的小道士。 道义上讲,确实用了人家的发明,怎么着也得给他个面子。夫子教导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试想这种事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也郁闷。 功利角度说,小道士能发明话剧,谁知道以后还能发明点什么?这种为大齐长治久安增砖添瓦的发明,自然是越多越好,不宜打击小道士的积极性嘛。 于是文良纯笑道:“闻道莫动肝火,依你就是。不过,你要明白,这种话剧一旦流传开,天下必定群起效仿,谁也挡不住,到时……你可不能砸人家场子。” “这话说的,贫道是文明人,就算生气,何时砸过人家的场子?” “上次你家护卫在西湖就砸过。” 秦行之大奇:“咦,这事你怎会知道?文大人难道暗中拥有见不得光的势力,京城动静尽在掌握……” “不可乱讲!老夫那日恰好休息,在西湖画舫上喝酒散心。” “懂了,喝花酒吧?” 文良纯笑而不语。 秦行之说道:“只要朝廷保证,只出资支持百花阁巡回演出,贫道有了面子……咳咳,如果有人盗版,我可以不追究。” 孙蒙拍手:“商议好了?那咱们退朝,文大人赶紧找人写剧本吧。小道士,你跟我来。”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贫道不和见利忘义不帮朋友的人说话。” “别呀,朕还想给你显摆一下轻功呢。”孙蒙拽住小道士往后面拖。 秦行之并没真正生气,自然不会强烈反抗。两人闪入屏风后面,越走越远。 对话声继续传来。 “胖子,这次不会还硬摔吧?” “当然不会,经过我不懈努力,终于掌握了侍卫说的内力使用技巧。落地如鸿毛,漂亮得很,上次采薇都看呆了呢。” “或许她是吓傻了吧?” “不能够。她也是见过血的人,胆子大着呢。再说了,我如今虽然公认的武艺高强,肯定不会打自己的皇后,她不可能怕。” “贫道说她怕挨打了么?我是说,她怕你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摔死。” 群臣听着这没大没小的对话,苦笑着相互看看,心说人家夫妻闹矛盾,还得床头打架床尾和呢。这两位倒好,转眼就忘。这和好的速度,你不服都不行。 文良纯开口:“诸位,陛下已经下旨,事不宜迟,你我抓紧时间编写剧本吧。” 赵辉祖指指桌上秦行之留下的文稿:“文大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何处理?扔掉?” 武将们差点说出声:别扔啊,你们文臣看不上,送给咱看热闹过瘾也好。 文良纯说道:“嗯,大家都传看一遍。” “哈?”赵辉祖迷糊了。 “小道士的剧本固然无稽可笑,借鉴一下也无妨。” “可……” “赵大人,小道士自吹自擂让人鄙视,但我们做臣子的,替陛下稍微夸张一点,我认为,还是没问题的。” 第359章 准备出发 秦行之回府就去找白牡丹表功。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争面子其实也一样。费事巴力替百花阁争取到独家巡回演出的权利,为的正是在白牡丹面前显摆。 白牡丹果然很感动:“多谢公子成全,能获得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八姑一定会十分高兴。” “没什么,她把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交给我,就为这,贫道也必须报答她。” 白牡丹娇羞的横了一眼秦行之。 小道士说道:“这次巡回演出,由朝廷全面提供支持,因此会下旨召百花阁进京排练,到时你和八姑就可以见面了。” 白牡丹微微一愣,摇头:“妾不想见八姑。” “为什么?” “妾出身不好,蒙公子怜惜为我赎身,自当爱护名声,怎能再和青楼有联系?” 秦行之笑了:“见见故人就不爱护名声了?没那回事,你就放心大胆去见,谁敢乱说,道爷弄死他!对了,你一向喜爱弹琴,贫道经常听你在家里弹奏,可见贼心不死……不对,对艺术的追求仍孜孜不倦。你要是想,也可以参加这次巡回演出嘛。” 白牡丹大惊失色:“您要赶妾回青楼!” “啊?你想多了,贫道只是觉得你待在家里无聊。参加演出,弹弹琴,才艺不浪费,还能散心,一举多得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妾并不无聊。” “别装了,不无聊会自己个儿弹琴玩儿?” 白牡丹心想,我弹琴是为了吸引公子你的注意力,可惜你明明在琴艺上比任何人都高明,平时却对这种高雅艺术毫无兴趣,从不过来欣赏,我的郁闷谁明白。 再说了,白牡丹当初苦练琴艺,为的是做一个合格的花魁,兴趣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是合格花魁? 当然是区别于普通风尘女子,不以色事人,而是以才艺征服人心,出淤泥而不染。 如今已经出了淤泥,又何必再踩一脚进去? “公子,妾真的不想参与巡回演出。”白牡丹坚定地说道,“妾只愿余生永远陪在您身边,虽无所事事,内心也喜乐平安。” 秦行之咂吧嘴:“你这么说,那只好算了……就是可惜了你的琴艺。” “妾不同意,我觉得武功比琴艺有趣。” “只要你受得了熊六梅骂……” “妾没练武天分,梅姐也是为妾好。” 秦行之撇嘴:“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明明是她简单粗暴,不会做老师。幸亏她没有体罚学生的坏习惯,否则打坏了我预定的媳妇儿,看道爷怎么收拾她!” 话音刚落,熊六梅噌一下闪现。 “哈,小道士,你收拾老娘一个试试!” 秦行之一缩脖子,讪笑:“梅姐你听错了,贫道说的不是你,是……二柱子。对,就是二柱子。那家伙仗着学了点武功,竟敢和李春娘眉来眼去,道爷早看不下去了,我这就去……找人收拾他。” “小道士,知道什么叫先天高手么?”熊六梅冷笑,“只要老娘愿意,坐自己房里,伯爵府一只蚂蚁的动静都瞒不过我。” 秦行之大惊:“啊,这么说,贫道岂不是毫无隐私,我和怜儿玩游戏也被你听去了?” “那多不过瘾,老娘都是蹲墙角听。” “天呐,你果然听过!” 熊六梅俏脸一红:“老娘只是……打个比方。” 强悍如熊大当家的,也知道一个大姑娘偷听人家闺房行乐是多么不妥。当初和胡一菲蹲新房外头听门子,听到要紧处,熊六梅脸红心跳,她会告诉秦行之? 秦行之拱手:“贫道还有事,不耽误熊女侠教导贵高徒了……那个,牡丹学不好您尽管放开了教训,该骂骂,该打打,不用给贫道面子!” 白牡丹无语。 熊六梅大笑:“这可是你说的,打坏了别怪我。” 秦行之转身就走,头都不回:“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话,堂堂先天高手欺负一只菜鸟。” “等等。”熊六梅叫住他,皱眉道,“小道士,你现在亲也成了,符箓店也基本关门了,我们就这么一直待在京城坐吃等死,也太无聊了吧。” “这话说的,有钱花怎么会无聊?” “我这超级高手不到绿林道上显摆一番,岂不是没人知道老娘的威名?我不管,你必须想个主意,京城都见不到绿林道的同行,太没劲了。” 白牡丹暗中好笑,熊六梅完全可以独自出门,可她却根本没有那种念头。 秦行之乐了:“近朱者赤,古人诚不我欺,您梅姐本事大了,也知道必须显摆啊。没问题,这个愿望诚恳合理,贫道没道理不满足。” 熊六梅大喜:“果然还是你对老娘好!” “贫道以前就说过,等成了亲我要带怜儿去崂山度蜜月。梅姐如果感兴趣,咱们一起去,反正你以后也是我媳妇,这十分符合逻辑。” “崂山……”熊六梅犹豫了,“我虽然厉害,恐怕还干不过崂山道长吧?” “这话说的,谁让你跟李奉常打了?从京城到莱州府,这么远的路,怎么着也能碰上几个不长眼的。退一步讲,就算江湖人都学机灵了,咱们还可以钓鱼执法嘛。” 熊六梅恍然大悟:“对对,咱路上专门砸场子。” 白牡丹插话:“公子,妾也想去。” 秦行之看了她一眼:“你?武功还没练好,我觉得还是待在京城比较安全。” “梅姐可以保护妾。” “她忙着显摆,恐怕没时间保护你。” “妾也有自保之力!”白牡丹脸上忽然露出怀疑之色,“公子先前让妾去参加巡回演出,不会是故意支开我,不愿我跟你一起去崂山吧?妾明白了,我本是青楼出身,您觉得带我出门给您丢脸……” 白牡丹对身份最敏感,马上想多了。 秦行之苦笑:“你可真能联想。行,大家一起去崂山就是,多大点事儿嘛。就是不知道带这么多美女去,李道长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羞辱他那老光棍……” 门外传来胡一菲的叫声:“小道士,还有我!” “你们高手都喜欢偷听还是怎么地?”秦行之不悦道,“给道爷进来。” 胡一菲并非一个人,身后还带着双胞胎。 上次游西湖的计划失败了,但也不能说毫无收获。三人亲眼看着大内高手一通打砸,把那些吟诗作词的读书人赶得鬼哭狼嚎。大内高手虽然乔装打扮过,却瞒不过胡一菲的眼睛。 胡一菲肯定不会插手,还兴奋的对双胞胎表示:小道士既然能派人来砸场子,说明还是很在乎她们的——投怀送抱尚未成功,你我还应继续努力。 双胞胎没事就吊在胡一菲身后,跟着她偷窥小道士的一举一动。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小道士回府不去黏糊沈怜儿,而是兴冲冲跑来见白牡丹,这种事没法不让三人关注。 秦行之没好气的打量三人:“胡一菲,你是道爷的移动弹药库,想不去都不成。” 胡一菲顿时眉花眼笑。 双胞胎偷偷扯胡一菲的衣服。 “还有她们。”胡一菲连忙替盟友争取。 “她们身体太弱,长途跋涉不合适。再说了,道爷这是和媳妇儿去度蜜月,又不是打算把家搬到崂山,都跟着算几个意思?如果我答应她们,是不是还得带上李春娘,甚至我师父和二柱子?” 双胞胎幽怨地看着小道士,心说我们没名分,你又不把我们打造成高手,这时提什么度蜜月、身体弱,你好意思么? 胡一菲诱惑秦行之:“你想想啊小道士,带着一大群美人儿出门,到哪儿往外一摆,那多威风!” “道爷觉得,美女应该放家里偷着乐,傻子才显摆这个呢。行了胡一菲,这事儿没得商量,再劝,道爷连你也不带。” 胡一菲无奈,冲双胞胎摇头表示尽力了。 于是出发阵容就定了下来。反正巡回演出的策划权被文良纯等人夺走,没秦行之什么事儿,他也懒得等剧本编好给大臣们把关,决定第二天就上路。 不料当天下午,老道找秦行之,说他也打算出门。 小道士当场怒了:“我和媳妇……们去度蜜月,这种事你也掺和,合适吗?” 秦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爷掺和什么了?我没说和你一起去崂山,我的意思是单独出门一趟。” 秦行之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老道。 不过,老道为什么忽然起了出门的念头……难道他和熊六梅一样,也因为有了修为想出门显摆? 这可不行,老道面对的是道门同行,他那点修为连熊六梅都不如,说实话,真显摆不起来。而且万一惹了厉害人物,虽然崂山道长这个后台足够硬,那也非常麻烦。 刚要劝,老道主动解释起来:“徒弟,如今咱们总算混出点样子,为师也有了修为……” “我帮你的。” “呃,我也没说不是你帮的呀。为师的意思是,咱鸿蒙派的师门典籍,老埋在地里不像话,也该挖出来了。” “哈,你果然把典籍埋起来了!” “以前为师不告诉你,是怕你偷偷去挖了卖钱,那些玉瞳简可都是上好的玉石呐!” 秦行之默然,老道的担心十分有道理。以他当初完全不相信道法存在的状态,卖玉瞳简太科学了。饭都吃不上,留一堆玉石干嘛? “那行,师父你去挖吧。不过,你得带护卫一起去,不是徒弟看不起你,你那点修为,碰上真正的高人根本不够瞧。现在我们知道了,鸿蒙派的典籍很宝贵,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就完蛋了。” 秦寿并不担忧会有人抢夺师门典籍,以前俩道士一无所有,也没任何道门同行敢觊觎。 鸿蒙派祖上可是出过不少神仙,其他门派敢抢典籍,就不怕祖师爷他们下凡报复?反过来说,若是他们不信鸿蒙派祖师爷厉害,也没必要抢这些典籍了。 然而秦寿并没有拒绝带护卫出门的提议。 小道士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两人的人生观其实相当接近。小道士爱显摆,他秦寿又何尝不是? 带一群护卫出门,绝对圆了老道的显摆梦。 第360章 我从小有个梦想 当天夜里,秦行之坐在房中,把棒槌变回原状握在手里,看着它自言自语。 “棒槌兄,贫道决定帮你继续修炼,就问你感不感动!先说好,看在贫道这么够意思的份上,别再抢我的东西行不行?当然,我也没什么宝贝可让你抢啦。” 棒槌自然没法发表意见。 老道要出门挖典籍,秦行之忽然意识到,虽然老道如今已经有了练气巅峰修为,但在这个仙侠世界并不够看,出个门还是让人担心。 有人可能会疑惑,当初俩道士完全没修为,也不见秦行之担心呀? 很简单,说句不好听的,那时两人都是烂命一条,死了算逑。现在老道可是恨天伯的师父,活一天享一天福,命也值钱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 最重要的是,没突破进聚元期,老道的寿命没本质变化,并且没真元也看不了玉瞳简。 同样的道理,熊六梅这个先天高手听起来很牛,碰上道门高人如周逐浪之流,也完全不顶个儿。 小道士发现,帮老道、熊六梅继续突破很有必要。但棒槌没能力分析先天高手的力量,也搞不定胡一菲的妖丹。如果小道士的判断是正确的,棒槌的修为不够高是根本原因。 于是小道士决定继续帮棒槌修炼。 即使被棒槌抢去金手指,即使棒槌表现怪异很难用道理解释,秦行之还是坚信,祖师爷留下的宝贝,不可能害自己这个后代掌门。 这并非小道士幼稚,而是对道祖苗裔最基本的信任。 无论哪个门派,只要他们修炼的还是道家法诀,只要不是变成邪修,就一定十分重视传承。为不可告人的目的害自家传人,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出现。 再说了,棒槌抢金手指,手段固然简单粗暴,完全没有和小道士商议的意思,但却让他有了造高手的能力,他并没吃亏。 打定主意,秦行之开始帮棒槌修炼第四层恨天法门。 同一时刻,隔壁文良纯正在书房奋笔疾书。 “皇帝:你们竟敢挟持朕?” “恨天宫弟子:我们错了,我们罪该万死,这就给陛下松绑,再集体自尽洗刷罪孽!” …… 扬州府金龙镖局。 总镖头“仁义无双”公孙震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外面演武场上的练武声传入耳中,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生意不好做啊! 大齐天下比较太平,镖局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幸好祖传老字号口碑好,每年也能接那么几趟镖,镖师不仅能保证货物安全,客串搬东西力气也大,往来扬州府的客商都喜欢雇佣金龙镖局,小日子还算不错。 可最近大齐大胜,一时间各路蟊贼销声匿迹了不少,连带着,镖局的生意也大受影响。 要知道,雇镖局固然一举两得,可他们的佣金也比单纯卖力气的脚夫高多了。 正所谓卖棺材的盼死人,公孙震就十分盼望绿林道的好汉越多越好。 正在这时,门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个小厮:“总镖头大事不好,对头打上门来啦!” 公孙震喝斥:“闭嘴,咱金龙镖局是做正经保镖生意的,讲究广交朋友,哪有什么对头?就算有,那也是山匪路霸,老子不信他们敢进扬州城撒野。” “可他们真的进来了……” 仿佛佐证小厮的话,镖局大门轰的一声四分五裂,从外面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 公孙震霍然站起身,朝两人走去。他江湖经验足,眼光毒辣,立刻看出,男的是个小道士,女的满身草莽气息,一看就是绿林道上混的。 绿林道的人居然真敢跑进扬州府? 就听女的叫道:“喘气的都给老娘过来排队挨揍,砸场子的来了!” 演武场上的镖师们不愿意了,向来都是镖局拜山搭交情,山贼土匪就算敢进城,也尽量保持低调。今天倒好,绿林道上的人公然进城砸场子,还是个女人,这真是闻所未闻,也欺人太甚。 摩拳擦掌就要过去教训对方。 公孙震喝道:“都给老子老实待着!” 他是祖传的买卖,爷爷一手开创金龙镖局,父亲是总镖头,轮到他这一辈,三代人攒下的经验可不是白给的。 当初父亲的教导他还记得十分清楚,跑江湖替人保镖卖命,有三种人能不惹尽量不惹:女人、小孩、僧道。 女人敢在绿林道上混,要么是武功特别高,要么就是后台特别硬。小孩也是同样的道理,无论他真是小孩,还是天生个头矮,能混出点名堂,足以说明他有特殊才能。 至于僧道,碰上江湖骗子还好,就怕对方是真正的方外之人。高人倒不至于找镖局的麻烦,可愣头青吃了亏搬出后台,若是对方师父是个护犊子的,谁都扛不住。 江湖上传说,当年某道门年轻弟子外出游历,和一个练武的家族起了冲突,吃了点小亏,撂下句狠话就消失了。那家族也没当回事,结果没过几天,对方就把他师父,一个中年道士领来找场子。 幸好这个家族底蕴足,中年道士也没占什么便宜。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大错特错,中年道士那也是有师父的,又过了一天,两人领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二话不说就开始揍人,把所有人打得卧病在床半年,才算替徒子徒孙出了气。 现在对方一个女人,一个道士,就差个小孩,公孙震最忌讳的类型就算齐活了。 他走到两人面前,抱拳拱手:“朋友,在下公孙震有礼了,不知您二位……” 小道士摆手:“别问贫道,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年轻女人斜眼看公孙震:“这里你当家作主?” “在下正是金龙镖局总镖头,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仁义无双’的外号,惭愧……” “很好,那就先揍你吧。” “且慢!”公孙震喝道,“不知我金龙镖局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这位女侠?” “这话说的……你是保镖的,老娘是绿林好汉,靠打家劫舍过日子,我们天生势不两立。按小道士的说法,你我是阶级敌人,我熊六梅揍你,还需要你得罪我?” 熊六梅的这番歪理,说得公孙震无言以对。 熊六梅顿时兴高采烈:“哈哈,小道士你瞧,原来老娘也是会讲理的人,他都没话说了。” 秦行之苦笑:“人家不是没话说,是被你气傻了。梅姐,你这不是显摆,是欺负人好么!好家伙,自打进了扬州府,你二话不说就到处找镖局,我就不说前些日子你揍人家打把势卖艺的了……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是在仗势欺人?” 熊六梅不以为然:“你不懂,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有一天能大大方方进城,专挑镖局砸场子。没想到一路都没遇上个镖局,这回终于找着了,我不可能不圆梦。小道士你说过,人没有梦想和咸鱼一样,我有梦想,你得支持我啊。” 秦行之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梅姐要圆梦,就算欺负人,道爷也得支持呐! 对不住了总镖头老兄…… 镖师们忍不下去了,纷纷怒喝。 “总镖头,人家都打上了门,不能忍了!” “是呀公孙大哥,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她细胳膊细腿的,小弟觉得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并没什么本事。大哥有顾虑,小弟帮您称量她一番。” 一个镖师说完,纵身冲向熊六梅。 砰—— 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这镖师被熊六梅一掌打回原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腰直哼哼,再也爬不起来了。 当然,熊六梅只是想揍人圆梦,并没有真正下杀手,这人只要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否则的话,凭她先天高手的修为,动动手指头,镖师都得受重伤。 众人大吃一惊。 公孙震心想,父亲和爷爷的经验果然是宝贝啊!自己手下的镖师虽然不会内功,好歹也是老江湖了,居然一照面就被打倒,毫无还手之力。 一咬牙,公孙震决定出大招。 “老四,全靠你了!” 这么大一个镖局,光靠总镖头一人肯定不行。若是每次走镖公孙震都跟着,那他还怎么享受人生?做老板的负责谈生意,干活手下人来,古今都差不多。 因此公孙震父亲在世时,也收过几个忠心可靠的徒弟,就为了儿子今后能开心做老板。 老四,就是公孙震师兄弟中最机灵的一个。 公孙震相信,老四一定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不会让自己失望。 老四早等公孙震发话了,闻言立刻道:“总镖头放心,一切有师兄!” 秦行之意外的看向老四,这家伙口气真大,难道有什么神奇的本领? 老四从人群中走出,冷冷扫了一眼熊六梅。 忽然运足内力飞身跑向……院墙。 一个纵身跳过院墙,脚下不停,在大街上飞奔。 边跑还扬声大喊:“山贼进城了,就在金龙镖局闹事,各位父老,赶紧和在下一起去报官啊!” 公孙震心神大定。老四成功逃走,一定能尽快把官兵叫来,到时你武功再高,还能和大齐朝廷对抗不成?老子一个做正经生意的,碰上不讲规矩的山贼,官府就是我的后台有木有。 秦行之没忍住,扑哧笑喷了。 熊六梅瞪眼怒视总镖头:“公孙震,你还要不要脸,绿林道拼斗,你让人报官?” 公孙震呵呵笑:“这位熊女侠,若是你我有仇,在下自然会按绿林道的规矩来。但你明摆着欺负人,朗朗乾坤,岂容你这种山贼在扬州府撒野?” 事情发展和自己想得不一样,熊六梅顿时懵圈,习惯性把挑子撂给秦行之:“小道士,你来处理。” 第361章 多谢伯爷帮忙 秦行之收起笑容,冲公孙震打了个稽首。 “总镖头老兄,我家梅姐就是想圆个梦,下手有分寸着呢,肯定不会杀人。您各位受点委屈,让她揍一顿,这事儿就算圆满了,真用不着惊动官府。” 公孙震冷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秦行之摇头:“不晚不晚,熊女侠武功高强,揍完你们再跑,完全来得及。” 这是提醒熊六梅该如何做。 可惜熊六梅并不想逃跑。她的梦想是大摇大摆进城揍人,还得大摇大摆离开。如果只是揍完人逃跑,用不着等到现在,她以前就能做。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巡兵特有的哨声。 公孙震哈哈大笑:“现在,你们想跑也来不及了。” 秦行之大惊:“太让人意外了,扬州府的巡兵效率居然如此高!”看向公孙震,“莫非……” “老子在扬州府开金龙镖局,如果和官府没点交情,又如何能混得下去?两位,今日是你们不讲规矩在先,莫怪在下借助官府力量。”公孙震得意洋洋。 大门外一片嘈杂。 公孙震满怀期望等巡兵进门擒贼,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嘈杂声逐渐平静,也不见任何一个巡兵出现。 公孙震迷惑了。 这时,从破碎的大门外走进一个汉子,冲秦行之抱拳:“伯爷,巡兵已被属下制服,没惊扰了您吧?” 秦行之摆手:“怎么会?” “巡兵队长听说伯爷驾临扬州府,哭着喊着要回去禀报长官,您看……” “咱这是欺负人,让外人看见了不好吧?”秦行之颇有些犹豫。 侍卫首领嘿嘿笑:“其实,外面已经围了好些个百姓,早就让外人看见了。另外,属下认为,恐怕扬州官府也已经得到了风声。” 秦行之皱眉:“这么说,这个脸咱们丢定了?” “八成是这样。” “这事儿闹得……”秦行之转向熊六梅,“梅姐,要揍人就赶紧动手。一会儿官府来人,又是参拜又是拍马屁的,你还好意思欺负人吗?” 熊六梅撇嘴:“老娘没兴趣了。” 到了最后,还得靠秦行之的伯爵身份,才能堂堂正正揍人,熊六梅自己的武功根本不顶用,这让她极为郁闷。 公孙震被三个人的对话搞得稀里糊涂,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行之一指自己:“道士。”又指指熊六梅,“女侠。”最后指向侍卫首领,“大内侍卫。” “大……大内侍卫!” 公孙震更糊涂,大内侍卫,那是保护皇帝的高手,和道士、江湖女侠能联系到一处么?他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啊。 “哦,对了,贫道还有个不值一提的小身份。”秦行之看向侍卫首领,“告诉他,我是谁。” 侍卫首领躬身领命,冲公孙震说道:“我家小道长,乃陛下御封恨天伯!” 熊六梅不满的嘟囔:“说好了帮老娘圆梦,结果最后还是你小道士显摆,真讨厌啊。” 公孙震和镖师们脸色巨变。 恨天伯……大齐最近新晋了一位伯爵,据说因为协助大军降伏恨天宫贼人,并把契丹境内的白马山并入大齐,这是大齐自太祖皇帝统一天下以来首次开疆拓土。 那个人,似乎是个道士! 公孙震试探着问:“小道……长,您就是将陛下从贼人手里救出的那位道长?” “这事儿大伙儿也知道了?哎呀,不值一提,贫道和陛下是至交好友,救他是我的本分嘛。” 扑通—— 公孙震和镖师们都跪下了。 他们不怀疑秦行之是假冒伪劣产品,道理很简单,都说恨天伯道法精深,神仙般的人物,还和崂山道长交好,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冒充他? 现在的问题是,堂堂恨天伯,竟然陪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来金龙镖局欺负人玩儿…… 公孙震一时间也不知该庆幸自己祖坟冒烟,才让恨天伯屈尊降贵来欺负自己,还是该谴责小道士不着调,这么大一个人物欺负自家一个小小的镖局。 话说小道士去崂山度蜜月,本来熊六梅认为不需要带护卫,有她这先天高手,再加上狐狸精,不夸张的说,想出意外都难。 然而连老道都知道带护卫显摆,他一手教出来的小道士,又怎么可能轻车简从?这不科学。 除了老道带走的人手,以及留在家中护卫的必要力量,其他人都被小道士带出来了。大内高手不多,但契丹亲卫却足有三十人。这些护卫全部骑马,簇拥着小道士专门定做的豪华马车,走到哪都是一道风景。 这一路,熊六梅每天瞪大眼寻找能欺负的江湖人物,小道士则招摇过市,狠狠过了把权贵的瘾。 要知道,他这个恨天伯在文良纯等人面前得不到足够的尊敬,地方上的官府可不敢怠慢。再加上如今天下都传开了,新晋恨天伯开疆拓土,还是救出陛下的第一功臣,听说道法高深,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总之,所到之处,只要小道士亮出身份,必然受到官府的盛情接待。 即便小道士最后厌烦了,不再和官府接触,接近四十人的护卫队伍也十分扎眼。但凡在京城有点耳目的官员,都悄悄吩咐手下盯着点,就算不拍马屁,也不能稀里糊涂得罪了恨天伯啊。 秦行之心旷神怡,这才明白,不是爵位不好使,只是文良纯等人故意使坏,给自己一个爵位没什么用的错误印象罢了。 今天消息走漏了,扬州府官员当然会来拜见恨天伯。 过了不久,一群官员在扬州知州的带领下,鱼贯通过破碎的大门进入金龙镖局,给小道士行礼,并严厉谴责金龙镖局的不法行为。 扬州知州表示,金龙镖局惹怒了恨天伯,那肯定是做了不可饶恕的非法之事。扬州府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公孙震吓傻了。 还好秦行之主动替他出头:“各位误会了,金龙镖局并没有惹到贫道。各位知道,咱大齐国泰民安,镖局可是个稀罕物。贫道从京城出发,一路就没遇上个,听说扬州府有个镖局,这才慕名而来。” 官员们瞅瞅四分五裂的大门。 “哦,大门的事,完全是因为贫道心急,我这就赔给人家。” 公孙震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那个,恨天伯来敝镖局视察,是我们金龙镖局的荣幸。区区大门,踹得好,在下早就想换个新的了……还得多谢伯爷帮忙,省了在下拆门的时间,拾掇拾掇就能换了。” 秦行之赞赏的看着他:“总镖头上道呐。咦,大家怎么还跪着?快站起来说话。” 公孙震和镖师们心头一松,心说这无妄之灾看来是化解掉了,纷纷谄笑着从地上站起。 不能怪他们没骨气。所谓江湖大侠不畏强权,那得有足够的资本才行。公孙震学武,和普通人家学手艺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那么多傲骨。 秦行之摸着下巴:“不过,贫道有个建议,不知公孙总镖头想不想听听?” “请伯爷训示。” “金龙镖局这个名字不太好,金乃流动之物,龙则翻云覆雨,都有散财之兆呐。不如叫申通镖局?或者圆通、中通、顺丰、韵达?” 公孙震心说,如果能和恨天伯这样的权贵攀上关系,别说改镖局名字,就是让老子改名,那也没问题啊。 于是抱拳道:“伯爷是道门高人,您说的肯定没错,在下听您的,镖局立刻改名……那个,在下斗胆,想请伯爷赐下墨宝。” 砸了人家的大门,还打伤了一个镖师,关键是这一切都是完全没道理的,人家没惹自己,纯粹是熊六梅圆梦欺负人。秦行之觉得,给人写个门匾也算补偿了。 再说了,太祖皇帝喜欢题词,道爷既然是他的转世,没事题词玩儿,逻辑上说得通。 于是秦行之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公孙震大喜,连忙把小道士让进客厅,准备好笔墨。 秦行之大笔一挥,写下“金龙镖局”四个字,又在旁边题上自己的名字。 公孙震糊涂了,不是说改名么? 秦行之笑着解释:“方才贫道只是跟公孙总镖头开个玩笑。金龙镖局就挺好,申通、韵达什么的,还是给后人留着好了。至于散财之兆……你不会真相信了吧?” 公孙震抱拳:“伯爷乃神仙般的人物,有您这题词,散财之兆也会变成招财进宝!” “呵呵,不带这么夸人的,贫道会骄傲哦。” 看着公孙震小心翼翼收题词的样子,秦行之不由得感慨:没想到啊,道爷也有给人题词,人家当宝贝收藏的一天,哪儿讲理去?这待遇,差不多算是国家级人物了吧。 喝了公孙震一杯茶,随后在扬州知州的热情邀请下,小道士等人去知州家中做客,至于设宴款待什么的,就不用细说了。 公孙震让人把秦行之的题词拓下来,制成新门匾。他本来就和官场关系不错,如今接待过恨天伯,还得了幅亲笔题词,在扬州府更加混得如鱼得水。 不说别的,在扬州百姓的传扬下,往来客商当然更愿意雇用和恨天伯有关系的镖局。 所以说,公孙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362章 排名天下第二 密州府城外小树林。 地上铺着竹席,秦行之和沈怜儿并肩而坐,悠闲的观看前方不远处空地上熊六梅教白牡丹习武。胡一菲耐不住寂寞,也凑在白牡丹身边,时不时发表几句意见。 当然,狐狸精不会道法,对武功差不多也是一窍不通,基本是在胡说八道瞎捣乱。 身后的树林边缘,三十名契丹勇士头顶烈日,昂首挺胸站岗警戒。 尽管小道士再三强调,大中午赶路天太热,正好碰上个小树林,大家休息一下,可契丹亲卫首领萧峰坚持认为,大王休息,亲卫更应该打起精神保护大王的安全。 根本劝不动。 契丹人搞这么一出,原本已经坐下休息的几个大内高手就尴尬了。契丹亲卫这幅忠心护主的做派,显得他们好像多不专业似的。 侍卫首领甚至怀疑,萧峰是故意的。 这些契丹人一年四季穿皮袍,平时在伯爵府站岗就热得直冒汗。这大热天的,别人看着都替他们捂得慌,可他们非坚持说什么皮袍冬暖夏凉。 小道士给他们换夏衣吧,除了萧峰,其他契丹勇士都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回头仍旧穿着皮袍子招摇过市。 说是绸缎做的衣服太珍贵,要带回契丹,成家的给媳妇孩子,没成家给老娘……不,你猜错了,不是给她们穿,而是收藏起来作传家宝。 秦行之无奈,只好每人给他们定做十套。 继续收藏。 还解释呢:“使使劲,多生几个儿子,到时候一人一套。” 这话自然是萧峰翻译给小道士听的。和从前耶律乞买带来的使节团不同,这些南院大王亲卫,除了萧峰这个贵族,其他都是普通契丹人,绝大多数不懂汉语。 契丹是个贫富分化严重的国家,贵族穷奢极欲,皇帝拿出十万两黄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普通百姓的穷苦程度超乎想象。 大齐百姓对契丹穷山恶水的印象,多半也是来自这些普通契丹人。小道士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契丹绝非穷山恶水,气候也不差,土壤甚至比中原还肥沃。 此时此刻,穿皮袍的契丹亲卫大汗淋漓,所谓皮袍冬暖夏凉的说法,被残酷的事实无情戳破。 小道士劝几个大内高手:“这些契丹人脑子有问题,你们别学,该休息休息……话说,贫道敢对天发誓,我停下乘凉,完全是为你们着想,我们坐马车的根本不热好不好。结果他们不领情,学次雷锋怎么就这么难呢?” 侍卫首领心说,即便马车有车篷,这种天气也被烤热了……小道长,我们不是契丹人,不傻。 当然嘴上还得奉承秦行之体恤下属。 沈怜儿半靠在秦行之肩膀上,一边看白牡丹练武,一边轻声说道:“夫君提议远游,妾身原本不愿意,现在看来,出门走走,确实能让人心怀开阔。” “那还用说?为夫的决定当然永远伟光正。” “若是只有我们,那就更好了。” “啊?呵呵……” 沈怜儿转过脸看小道士:“夫君以为妾说的是梅姐她们?你想岔了,您既然要娶梅姐和白姐姐,妾自然会把她们当自家人看待。我说的,是那些护卫。” “护卫怎么了?都挺好呀。” “契丹人和大齐人装束迥异,想不被人注意都难。夫君又是个爱热闹的,人家请你喝酒,你从不拒绝——妾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喝酒,就为那种气氛。可是,妾并不喜欢应酬那些官员的夫人,我更爱现在的野外风光。” “原来如此。怜儿,有这些想法,为何不早和我说?我们这次出门是度蜜月,让你高兴是首要任务,你不喜欢,贫道就不显摆了呗。” “妾听说官场应酬十分重要,怕耽误了夫君……” “重要个毛,你以为贫道很在乎名利?” “夫君,你我是夫妻,就不必装了吧。” “我没装。不错,我喜欢钱财,那是因为钱能让咱们活得舒服。骗……赚钱,那是为了花的,有句话说得好,‘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人死了,钱没花完’,贫道深以为然。至于恨天伯的爵位,我确实挺享受被人尊敬的感觉,但若是说我多在乎,那你就想错了。” 说到这里,秦行之意气风发:“我是要成为神仙的男人,区区俗世爵位我还没放在眼里。” 胡一菲噌一下窜过来:“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目标是娶仙女。” 沈怜儿脸上顿时露出怀疑之色。 秦行之连忙叫道:“别瞎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胡一菲想了想,大惊失色:“难道你说的神仙不仅包括仙女,而是男女通吃?小道士,你的口味好重。” “这就对了……啊呸!道爷的意思是我要做神仙,什么男女通吃,道爷是直男。” 沈怜儿哑然失笑,对胡一菲说道:“您还是去帮梅姐吧。” 夫妻之间聊个天,你一无名无份的狐狸精掺和什么。 胡一菲摇头:“我才不去帮她,我说了她们都不听,还笑话我不懂武功。呸,我是有二百年道行的妖精欸,至于练武功那种低级的东西?” 说着跳到竹席上,在另一边挨着秦行之坐下。 白牡丹和熊六梅看到这情况,顿时心不在焉起来,教的经常走神,学的也敷衍了事。 最终熊六梅一甩手:“不练了。” 白牡丹心说我早不想学了! 你我是小道士预定的妾室,胡一菲那妖精连名分都没定,咱俩在这儿傻了吧唧地练武,她趁机去公子身边凑近乎,我们傻不傻啊? 两人跑到竹席上,也找个地方坐下。 秦行之犹豫了一下,说道:“正好大家都在,有件事想先跟你们通个气。这次出门,去崂山度蜜月算主线,另外也有那么几条支线。第一条大家都知道,就是和李道长一起研究贫道弄到的那些法宝。” 沈怜儿等人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一条,则跟梅姐和牡丹有关。先前朝廷不肯给你们赐婚圣旨,说什么与礼法相悖,这种死搬教条的行为,我们当然要强烈谴责之。但杨老头也说了,若是换成契丹公主,朝廷不仅会主动赐婚,而且还不用做妾。” 熊六梅脸色变了:“小道士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所谓的支线,就是去娶契丹公主?” “你们今天干嘛老误会我?当然不是娶契丹公主。贫道的意思是,既然杨旭那些家伙看人下菜碟,咱干脆把你们的身份给提升起来,提到他哭着喊着非给赐婚圣旨不可的高度。” 白牡丹眼睛一亮,却又有些不确定。 “明说了吧,我打算让你们俩拜耶律宗全为义父,都变成契丹公主!” 白牡丹犹豫:“公子,契丹皇帝恐怕不会愿意吧?” 熊六梅不屑:“老娘有爹,干嘛要拜个契丹人做干爹?我不干,顶多我吃点亏,拜他做义兄。” 胡一菲参与意识很强:“小道士,算我一个。” 沈怜儿似笑非笑看着小道士:“夫君,您憋很久,憋得很辛苦吧?去契丹这条支线,不仅能解决梅姐和白姐姐的身份问题,还能见到某人哦。” “这乱七八糟的,容贫道一个个回答!” 秦行之挥手让众人安静,吸了口气说道:“首先是牡丹的问题,耶律宗全目前在岳……总之,排名天下第二,他肯定愿意帮我。再说了,我是恨天宫主人,实话实说,他没选择滴。” 众人迷惑。 沈怜儿问:“什么天下第二?” “当然是皇帝地位啦。”秦行之毫不迟疑地圆谎,“胖子天下第一,他天下第二,很科学。” 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是嘛。当今天下大齐国力最强,但论军力,全民皆兵的契丹才是第一。都是知道内情的人,降伏恨天宫是小道士一人之力,靠大齐兵马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秦行之偷偷擦了把汗,继续道:“梅姐很有想法,但并不合适。耶律宗全儿子闺女一大群,最大的比你大至少十岁,见了你叫姑姑,你郁不郁闷?” 沈怜儿发出一声冷笑。 秦闻道啊秦闻道,你那点小九九以为本小姐猜不出来?是呀,梅姐若是成了耶律宗全的义妹,你以后还怎么娶阿朵儿?差着辈份呢。 熊六梅沉吟:“被人叫姑姑,这是占便宜,老娘为何要郁闷?不过,还是听你的好了,反正你心眼多。” 对熊六梅的无原则信任,秦行之报以欣慰的微笑。 “胡一菲,你一个二百多岁的狐狸精,耶律宗全在你眼里就跟婴儿一样,拜他当义父,你也下得去手?” 胡一菲不以为然:“妖怪的年龄不能这么算的。要这么说,小道士你岁数更小,我不一样得把你当主人。” “也没见你叫贫道一声主人。” “你要想听,我现在就可以叫。” “还是算了吧,贫道受用不起。”秦行之摆手,“好,贫道的意思已经说清楚了。如果大家没意见,咱在崂山待一段时间,就一起去契丹旅游,塞外风光也……” “夫君,你没回答妾的问题。”沈怜儿打断秦行之。 小道士脸上露出几分怒意:“娘子你不相信为夫,我甚是伤心呐!正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贫道心里根本没有见什么人的想法,自然无需回答你的问题。” 胡一菲吐槽:“你当然没必要想着去见她,只要你到了契丹,人家马上会巴巴来见你。” 第363章 奴奴也曾寻师访友 沈怜儿只是有些郁闷,并没真想阻挡小道士去契丹。 她虽然主意大,却和大婚前的杨采薇有本质不同,从没想过要调教自己的夫君。以她从小接受的“妇道”教育,也能接受大齐成功人士都纳妾的现实。 而且让熊六梅和白牡丹拜契丹皇帝为义父,确实是解决她们身份问题的好办法。 特别对白牡丹无比重要。 白牡丹痴痴看小道士,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公子说要让她比得到赐婚圣旨还荣耀,原来是这么回事。契丹皇帝,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一个青楼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这绝对是顶天的荣耀了。 这事儿若真成了,谁还敢说她出身不好? 在白牡丹的印象中,但凡秦行之答应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以前夺魁首如此,求赐婚圣旨其实也一样,如果不是他胃口大开,不满足于区区两道赐婚圣旨,上次杨旭已经松口了。 而且别忘了,以公主身份嫁给秦行之,那不是做妾! 如果可能,谁又愿意做妾呢? 即使小道士和别人不同,永远都能一视同仁,更绝不会把妾室随便送人,对最在意名分的白牡丹来说,妾和妻也完全是两码事。 沈怜儿伸了个懒腰:“愿去就去吧,妾正好也想见识一下契丹风光和中原到底有何不同。” 秦行之大喜:“怜儿,你真是天下第一好娘子!” “咦,为何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咳咳,娘子想多了。这事儿我有百分百把握,两个公主的名分而已,又不吃他耶律宗全家的粮食,他犯不着拒绝。怜儿,以后梅姐和牡丹都是公主了,要不,你也顺手弄个公主身份玩玩?” 沈怜儿站起身:“夫君你说过,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过日子就好,名分什么的并不重要。即便梅姐和白姐姐变成公主,她们也不会看不起妾,对吧?” 白牡丹连忙道:“当然不会!” 熊六梅洒然一笑,根本不屑于解释。 其实对熊六梅来说,什么赐婚圣旨,什么公主身份,都是没意义的玩意儿。甚至对嫁给小道士,她都不怎么热切。不错,她确实离不开小道士,但这不代表就必须嫁给小道士。 当然,不嫁无所谓,嫁,也无所谓嘛。 沈怜儿继续道:“所以,这个公主身份在咱家真的没什么意义,妾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白牡丹自然理解不了沈怜儿。 然而沈怜儿心里有个秘密,那就是小道士说过的,要和她相守万年。在这个约定面前,公主身份根本不够瞧。 众人相继钻进马车。 熊六梅陶醉的吸了口气:“啊,还是车里凉快。” 胡一菲嘟嘴:“废话,有小道士的空调符,当然凉快。小熊你是享受了,妖力可是我出的。” 秦行之没说假话,他停车乘凉,完全是为手下考虑。试想以小道士的秉性,如果没有想好消暑措施,他会主动大热天从京城往崂山跑? 独家研制的空调符,就是他的杀手锏。 胡一菲突破境界,妖力也相应提高了等级,而空调符消耗的法力也不多,因此一道空调符能坚持七八天。说实话,这么长时间,就算秦行之把胡一菲的妖力耗尽,只要她努力点,也能恢复大半。 所以,胡一菲不高兴的并非那点妖力,而是只消耗她的妖力,享受的却是所有人。 沈怜儿不愿应酬,秦行之便加快了行进速度。 这天正走着,迎头从对面来了一支庞大的车队,足有数十辆马车,甚至还有衙役护送。 秦行之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顿时乐了:“是百花阁的人,看来她们已经接到圣旨了。不过,这么多马车,这是进京排练,还是直接搬家呀?” 大内高手经常和小道士闲聊,知道百花阁能奉旨入京,正是秦行之一力促成。因此不等秦行之吩咐,就把马车赶到路边,让开官道。 对面的衙役本来挺忐忑,连车队都喝停了。 数十个精壮汉子,人人骑马,身上似乎还有武器,一看就不是善茬,难道是马贼?不能啊,自从密州府最后的毒瘤云门山山贼被清除,没听说境内还有这么大规模的非法组织呀。 皇帝下旨百花阁入京排练话剧,传旨的官员到达三江县,当众宣读完圣旨,就自己先启程回京了。 百花阁雇了车马准备入京。 圣旨并没要求县衙保护百花阁出行,但这可是皇帝要的人,保护力度大小无所谓,完全不闻不问就错了。 于是县尊王好古把大部分衙役都派出来,护送百花阁入京。 衙役的战斗力相当有限,人数也不多,只有十几个人。说实话,论敢拼命,禁军都不一定比山贼马匪强。这些衙役更不用说,乍碰上这么多壮汉,心发慌也是正常的。 想想也不对,马匪出门打劫,哪有带马车的? 明白了,应该是哪家权贵吧。 权贵也不好应付,遇上脾气差的,比山贼还难缠。官兵们甚至做好了让车队退到路旁,等对方先过的准备。虽然几十辆马车全退开很麻烦,可官道就这么一条,小小百花阁还得罪不起权贵。 让他们意外的是,对面居然先让开了。 看来是个讲道理的权贵…… 衙役们心中略松,招呼车马行的人继续赶车。 马车里,小道士笑道:“老熟人了,我们下车和大家见个面吧。” 熊六梅哼了一声:“见面可以,不准装逼。” “抗议,这是侮辱贫道的人格!以我高洁的品性、满格的节操,我就不可能……不装。” 小道士哈哈大笑着跳下马车。 上次大军班师途经三江县,有衙役见过小道士。远远看见他,顿时心神大定,招呼一声同伴,就去通知八姑——都了解,小道士和八姑关系不错。 车队再次停下,八姑带着一群姑娘扑向小道士。 “小道长,想死奴奴了!”八姑笑得满脸褶子,和老道有一拼,“您如今都是伯爷了,竟还亲自来接我们进京,这份情谊简直……奴奴和女儿们恨不能以身相许。” 姑娘们纷纷叫嚷:“以身相许,必须的!” 秦行之连忙摆手:“八姑你误会了,贫道不是来接你们,我这是和自家夫人去崂山旅游呢。” 八姑并不失望,笑得更加灿烂:“小道长终于成亲了,真好。”凑上来低声道,“奴奴调教的女儿,可还让小道长满意?” “其实……” “小道长不用感谢奴奴,只要对我家女儿好就行。不是我自夸,想当年为学这些绝妙好招,我也曾到处寻师访友,吃了不少苦滴。” “并没有……” “你的意思是,牡丹没用奴奴传授的招数?这就是她不对了,夫妻之间干嘛,还藏着掖着(?)。不过小道长别生气,年轻脸薄是可以谅解的。” “停,STOP!”秦行之提高声音,“能让贫道说句完整话么?” 八姑这才闭嘴,讪笑着等小道士说话。 这时白牡丹等人也下了车,和八姑等人打招呼。 八姑经验那是多丰富,打眼一看就明白了,自家这个“前花魁”,分明还是处子之身。 秦行之把八姑拉到一旁,跟她解释没娶白牡丹的原因。 按说这事儿没必要和八姑解释,白牡丹并非真是她女儿,秦行之也不是从百花阁娶白牡丹,而是花钱给白牡丹赎了身。可八姑一向对小道士不错,秦行之下意识有种毛头女婿面对岳母质问的心虚。 八姑震惊了:“你要让牡丹成为公主?!这……这怎么可能?” 秦行之淡淡一笑:“在贫道眼中,万事皆有可能。别说公主了,若是牡丹愿意,哪怕想做女王,只要我稍微费点事,也不是做不到。” 声音不大,但瞒不过熊六梅和胡一菲两个大高手。 熊六梅嘟囔:“果然又开始装了。” 胡一菲却不同意:“小道士没装呀。做女王很难么?以他的本事,随随便便占块地、建个国,我觉得一点难度都没有。” “嗤,他哪有什么本事?” “嘿,小熊你这就昧良心了,小道士动动手,就把你变成先天高手,这还不叫有本事?不是我批评你小熊,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感恩,你看我,就时刻记着小道士的救命之恩。” “小道士说了,那是心誓后遗症。” “他说你就信啊?小熊……” “忍你很久了,不准再叫我小熊!” “呵呵,小熊。” “你……哼,老胡!” 两个不着调的斗嘴,白牡丹和沈怜儿则靠谱多了,一起和百花阁的姑娘们交流。 沈怜儿原先是不愿接触风尘女子的,但她经历过磨难,跟着小道士在江湖上溜了一圈,才明白这个世道女人生存不容易,沦落风尘大多是身不由己,并非自甘堕落,因此不再对她们有偏见。 白牡丹不愿参与巡回演出,是因为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清白身份,本质上她也不是薄情之人,遇上旧日“同僚”,当然也不至于装清高避而不见。 总之,大家各自聊得都十分愉快。 八姑赞叹了一阵,咂吧嘴:“老道长没跟您一起出来?哎呀,奴奴却是有些想念他了。” 秦行之愕然:“不会吧,八姑难道……我说您老这是什么审美眼光,就老道那瘦猴样,你也下得了手?” “小道长莫乱讲!奴奴是尊敬老道长世外高人,我这残花败柳的,怎会有那种奢望……再说了,有些事你不懂,奴奴一生阅人无数,瘦有瘦的好处,我会乱说?” 秦行之不知如何回应。 八姑笑道:“不过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见面。小道长,以后可要照顾百花阁的生意哦。” “……什么意思?” 第364章 您的主意肯定是极好的 八姑是个敢做敢为的女人。 想当初独身一人跑到三江县,从毫不起眼的小门脸做起,一步步逐步扩大规模,才有了今天的百花阁。 虽说三江县城小地方,原先没有青楼,急需有人填补空白,也是八姑能成功的重要原因。但这个过程中,她吃了多少苦,做出多少牺牲,又多少次咬着牙赌上全部身家,外人根本没法想象。 不说别的,哪儿还没三五地痞无赖?八姑以一介女流身份,愣是顶住压力,甚至最后把地痞收为己用,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朝廷下旨宣百花阁进京排练话剧,八姑一听就明白了,这绝对是小道士的安排。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首先当初小道士就和她提过巡回演出这件事。其次,八姑很有自知之明,百花阁在三江县固然是唯一,放到大齐,甚至密州府,还远远不够看。 如果不是小道士出力,朝廷要找人表演话剧,又何必巴巴跑三江县这小地方,找百花阁这个三流青楼? 八姑八面玲珑,很快就从传旨官员那儿打听到,百花阁不仅有朝廷全面支持,而且还是独一份! 也就是说,全天下的青楼,唯独百花阁有资格进行这次巡回演出。别人学小道士发明的话剧,乃至直接山寨百花阁的表演,这无法避免。可那是民间活动,和百花阁在朝廷人力物力支持下巡回演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感激小道士的同时,八姑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放弃开发多年的三江县市场,将百花阁搬迁到京城。 说这个决定大胆,是因为以百花阁目前的实力,还没法和京城同行相比。 但八姑坚信,借助这次独家演出的机会,百花阁一定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当然,要做到这点,小道士的帮助也必不可少。 毕竟天下青楼,如百花阁这样老鸨就是老板的,并不多见。人家有后台,随便搞点阴谋,百花阁毫无还手之力。但是,百花阁也有后台呀,恨天伯就是后台! 八姑甚至想过,干脆把百花阁过给秦行之,让他做百花阁的老板。 以八姑对小道士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苛待姑娘们。 然而这事儿只能想想,连提都不敢提。秦行之是权贵没错,可同时也是道士。让一个道士做青楼老板,八姑担心太上老君降雷劈了自己。 “原来如此。先前贫道还开玩笑说你们搬家呢,没想到竟让我说中了。您就这么走了,那些文人富豪岂不是很难过?县尊王好古恐怕也没法高兴,你这纳税大户一走,严重影响三江县的鸡滴屁啊。” “鸡滴屁……” “呵呵,没什么。百花阁是八姑一手创建的,您想到京城发展,谁也管不着。不过,想在京城找个好位置开青楼,恐怕不容易。嗯,这样吧,到京城你们先住我家,那是皇帝‘送’给我的,宽敞得很。等贫道旅游回来,再帮你们找一个好位置。” 八姑大喜,连声称谢。 瞧,这不就是后台的作用了嘛。 秦行之扫了一眼正聊天的众人,说道:“八姑,百花阁好像多了不少人吧?” 八姑嘿嘿笑:“小道长嘴上说不要,眼睛却很诚实,百花阁有多少姑娘你都记在心里了,经常惦记吧?” “别瞎说。” 秦行之确实记不住所有人的样子,也不知百花阁具体有多少人,但人群中多出了好几个姿色出众、气质上佳的女孩,想不发现都难。 假如百花阁原先就有这些女孩,花魁真不一定轮到白牡丹去做。 虽然做花魁,才艺比姿色重要,但姿色是前提,白牡丹的琴艺也不是顶尖水平。再说了,气质这玩意儿,通常和才艺有极大关系。比如武功也能算作才艺,熊大当家的练武,气质自然就变得豪爽洒脱,你让她学别人忸怩作态,反而很恐怖。 果然就听八姑说道:“那几个姑娘都是花魁。” 秦行之由衷敬佩:“您商业头脑确实厉害,若是放在后世,绝对是位女强人。还没到京城呢,就开始下血本投资,准备花魁了。而且一准备就好几个,这是打算玩个大的啊。” “她们并非百花阁的花魁。” “挖墙脚?更牛逼。” “小道长你误会了,她们只是跟随百花阁的车队入京,没加入百花阁。”说到这里,八姑脸上露出愁容,“这事儿让奴奴挺为难的……” 原来,百花阁准备入京期间,她们奉旨巡回演出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这本来就不是秘密,再加上能开青楼的都有后台,忽然之间朝廷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百花阁搞独家巡回演出,让许多人很不服气,同行之间免不了吐槽一番。 得益于太祖皇帝定下的基调,大齐对烟花女子比较爱护,比如花魁卖艺不卖身就有朝廷支持,谁敢破坏这个规矩,多半没好下场。 秦行之看过太祖日记,又觉醒了孙昊的记忆,十分清楚当时孙昊的说法:他之所以决定结束乱世,正是因为乱世之中,花魁无法坚持卖艺不卖身。 真假先不说,太祖的意思很明确,逛青楼也讲究你情我愿,仗势欺人可以,坏人清白不行。 花魁地位较高,甚至有资格“分红”,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花魁能为自己赎身。 白牡丹当初就积攒了不少财富,她当时都想好了,如果小道士混不出样子,她会替自己赎身,还能剩下一些,养活两人不成问题。 花魁的人生追求也和普通青楼女子不同。 像白牡丹一样追求身份认同的大有人在,也不缺真正痴迷于艺术的。对“青楼界”的成功人士花魁来说,单纯追求金钱的反而很少。 百花阁接了独家巡回演出的圣旨,让无数同行羡慕妒忌恨的同时,也让有追求的花魁们蠢蠢欲动。 这可是朝廷公开支持的巡回表演! 历朝历代从没有过,即便在以逛青楼为荣的大齐,也是头一回。各地的花魁大赛,完全属于民间活动,官府能来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做嘉宾,就已经是巨大支持了。现在倒好,朝廷出钱出力,可以想象这次表演有多么重要。 不参加后悔一辈子有木有? 有些花魁心一横,拿出积蓄给自己赎了身,随后跑到百花阁,哭着喊着要求卖身入伙,帮八姑赚钱…… 八姑吓坏了。 实力增强是好事,但为此得罪同行,傻瓜都明白没什么好果子吃。 花魁名气越大追求越高,这些花魁都是成名的“腕儿”,如果百花阁收下她们,八姑敢肯定,不仅她们的老东家要找自己的麻烦,所有青楼都得使绊子。 而且听说,还有更多花魁,要么正准备自赎,要么已经往百花阁赶。这口子一开,八姑还开什么青楼?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更省事。 还别拿圣旨说事,全天下青楼下决心对付百花阁,圣旨不好使,小道士这后台也不好使。 八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有花魁。 可是能横下心自赎的花魁,意志力也不是摆设。八姑的拒绝打消不了她们的念头,赖在百花阁就是不走,一门心思盼望八姑答应她们卖身。 后来百花阁启程,这些人也跟着上路了。 八姑还不忍心把她们赶走,都是娇滴滴的美女,大老远跑来三江县就已经够冒险了,若是因为被赶走而出点事,八姑没法原谅自己。 花魁们脸皮还挺厚,坐百花阁的马车,每天和百花阁的姑娘交流感情,估计是想混个脸熟,让八姑不好意思赶她们走。 “小道长你说这是有多想不开,既然赎了身,找个好人家嫁了多宜当,非求着奴奴再签卖身契,这不是你说过的神经病嘛。”八姑满脸苦恼。 “当然不是,相反,都是明白人呐。”秦行之赞叹道,“由著名艺术大师恨天伯创造的新表演形式,加上朝廷全力支持,这场巡回演出谁参加谁受益,弄好了成为国际巨星都不稀奇。” “国际巨星?” “是呀,全天下都知道她的才名,哭着喊着求她到本国表演,还有一群脑残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把她当宝贝,成天给她扔银子,不收都不愿意的那种。” 八姑不以为然:“不可能,世上哪有小道长说的那种缺心眼之人?再者说,签了卖身契,无论什么星都得听老板的,人家给的银子再多,也是老板拿大头。” “你看你看,八姑你这就俗了。这些花魁缺银子么?她们追求的是名气,是粉丝对她们的敬仰——当然,有了名气,银子那都不算事儿。” “小道长说的这些奴奴不太懂,我只知道,若是能收留她们,对百花阁肯定大有好处。可惜啊,奴奴不敢收,百花阁是我的命,也是女儿们安身立命的根基。” 秦行之笑道:“这好办,您可以搞艺人签约制嘛。” 八姑眼睛顿时一亮。 秦行之反而奇怪了:“咦,八姑能听懂?” 八姑讪讪而笑:“虽然不明白小道士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小道长做事一向靠谱,奴奴想,你提出的这个什么签约制,肯定是极好的。” “贫道靠谱?您这是说反话吧……八姑,当面嘲讽可不是好行为哦。” “绝对没有,奴奴是实话实说。” 第365章 无形装逼最可怕 秦行之和孙蒙一样,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谁把“靠谱”这个评价给他们,不是有意嘲讽,就是眼神不好。 八姑八成属于后者。 小道士说道:“八姑对贫道评价这么高,我不帮忙都过意不去呐。 其实很简单,你不敢收花魁,怕得罪同行,那就不签卖身契呗。你只要跟她们签一份合作协议,百花阁提供演出机会,她们提供才艺,赚到钱大家按比例分配。 花魁本来就有权分润收入,签合作协议,大不了多分给人家点。另外,百花阁不能控制她们的人身自由,这不算什么,你这儿又不是大牢,百花阁的姑娘们经常跑大街上溜达,贫道没乱说吧?” 八姑还是没明白:“这和收下她们没区别啊。” “区别大了,她们没签卖身契,理论上甚至不属于风尘女子,怎么会没区别?当然,叫花魁就不合适了,都是靠才艺赚钱糊口的清白人,简称……艺人。” “可事实是她们住在百花阁,替百花阁招揽客人,这和花魁没两样,恐怕其他青楼不会同意。” “真替你着急。八姑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还没反应过来?你需要的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道理上站住了脚,你管他们怎么想。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你没有收花魁,这是事实,谁敢继续和你过不去,难道贫道就不会欺负人?” 八姑恍然大悟。 不过…… “小道长,奴奴知道你现在是伯爷,可为青楼出头,会不会损害你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影响你的仕途?” 秦行之乐了:“爵位一旦封下,除非贫道想不开造反,皇帝也不能轻易免掉。您看我像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至于说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嘿嘿,名利于我如浮云,伯爵之位足够装逼……呃,快乐生活啦。” 胖子会因为道爷给百花阁出头不高兴?别逗了,搞不好道爷和他一说,他能亲自上阵。 八姑这才放下心来。 有后台的感觉就是好啊! “小道长宅心仁厚,功德无量,奴奴替全天下的风尘女子,多谢小道长!” 八姑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秦行之吓了一跳,道爷只是替百花阁想了个钻空子的主意,怎么还牵扯到“全天下”风尘女子了?八姑人不错,就是这爱拍马屁的毛病不好——虽然这确实让道爷飘飘然。 然而八姑并没有奉承秦行之。 她混了一辈子风尘,最明白青楼女子下场有多凄惨。无论大齐百姓对青楼多宽容,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伺候客人赚点卖笑钱的姑娘,做小妾都被人嫌弃。 找个“老实人”嫁了吧,老实人招你惹你了?连姑娘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老实人。 一旦年老色衰,被赶出青楼自生自灭的占大多数。 花魁要好很多,但也基本失去了做正妻的资格,通常会被成功人士赎走做妾。还得趁早,年纪稍微大点,恐怕就没人要了。 这一切的根源在哪儿? 很简单,女人需要依靠男人生存。而男人都是双重标准,逛青楼比赛似的积极,也毫不介意眠宿花丛,真让他带回家吧,又嫌脏——这显然非常不讲理,嫌脏,你们男人倒是别建青楼啊。 秦行之提出的签约制,看起来只是自欺欺人,八姑却马上意识到,这种新颖的合作方式,绝对会提高青楼女子的地位。 花魁以自由人身份替青楼表演,她与那些做工养家的男人有何本质区别?无非是一个靠力气手艺,一个靠才华而已。 法理上讲,花魁是良家妇女,青楼无权限制花魁的自由,否则官府肯定不同意。这样一来,花魁的形象就变了,不再是低贱的卖笑者,而是靠本事吃饭。 花魁愿意在青楼做工赚钱,官府同样无法干涉。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官府做事不一定那么讲理,他们完全能以“有伤风化”进行干涉。可是不要忘了,花魁毕竟“曾经”是风尘女子,官府大老爷吃饱了撑得,去较这个真? 一开始,可能大家会觉得,签卖身契的花魁,与签合作协议的“艺人”并没有本质差别。不过假以时日,当这种新型艺人越来越多,情况肯定会大有改观。 推而广之,这对普通青楼女子也有好处。 例如现在的东家剥削太狠,换个青楼什么的。 实话实说,这种可能要实现,很难,甚至永远都不可能出现。沦落风尘的人大部分是卖身,普通青楼女子没资格分成,一辈子都别想攒够积蓄自赎。 但这好歹是个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而且说不定等花魁地位提高后,哪家青楼对姑娘太过苛刻,花魁看不过去集体抵制,逼迫对方改善待遇…… 别说这不可能,兔死还狐悲呢,同为女子,帮可怜人一把,十分符合逻辑。 八姑越分析,越觉得秦行之的签约制是造福青楼可怜人的绝妙手段。而秦行之显然是听了自己的苦恼,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天老爷,他的智慧得有多高! 八姑对小道士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现在秦行之说自己是太上老君转世,她也能立刻信以为真。 秦行之自己,则直到双方分别,都一无所知。 当晚住宿,八姑找来那几个花魁,把合作签约的事一说,花魁们和八姑一样,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合作方式,比卖身投靠百花阁强了无数倍。 花魁们十分敬佩八姑,她竟然能想出如此神奇的主意,更难得的是,主动放弃利益,要和自己这些人平等合作。 固然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可大家都明白,花魁加入百花阁的原因,是想参加巡回演出。卖身投靠,是为了让八姑放心,演出完成后还能继续靠她们赚钱。 不签卖身契,花魁随时能离开,若是演出后没人留下,八姑等于白费功夫,还白白得罪同行,正常青楼老板不可能这么傻。 因此八姑这么做,已经十分难得了。 八姑可不敢把功劳据为己有:“这些都是恨天伯想出来的,他宅心仁厚,想借这个机会为天下可怜女子争取点福祉。恨天伯还说了,谁敢找百花阁和你们的麻烦,他替咱们做主。” 世上竟有人不为贪图美色,替自己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考虑? 花魁们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八姑继续替小道士吹嘘:“咱百花阁以前的花魁白牡丹,你们都见过了,也知道她是恨天伯的人。可你们知道恨天伯打算为她做什么吗?” 花魁们摇头。 “他要让白牡丹……做公主!” 八姑就像是自己要做公主似的,得意洋洋把小道士的计划透露了一些。 这下花魁们就更轰动了。 白牡丹真是幸运呐,遇上恨天伯这种既英俊潇洒,又手段通天的良人!最重要的是,他能替白牡丹求公主之位,可见对白牡丹的疼爱。 这样的好夫婿,我们怎么就没遇上呢? 没人怀疑秦行之在吹牛。恨天伯救皇帝,降伏恨天宫,和崂山道长关系莫逆,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不可能有。 和从前小道士混得凄惨不一样,如今的秦行之说不上天下闻名,至少在大部分以前接触过他的人里面,拥有极高评价。特别是百花阁的人,每天不谈论一番恨天伯的丰功伟绩,总觉得这一天过得不够圆满。 所以说,无形装逼最可怕。 主动装逼显摆固然很爽,比起自己茫然无知,别人却已经跪地唱征服,又差了巨大的等级。 丝毫不知自己已被八姑夸上天的小道士,带着众人继续赶路,又走了一些日子,终于到达目的地——崂山上清宫。 刚到门口,就被两个道士给拦下了。 没办法,忽然来了这么多人,男女都有,甚至还有穿皮袍子的外族,不拦不行呀。 此时的上清宫可不是旅游景点,而是华盖派的私产,他们也不接受供奉捐赠。别忘了,太祖皇帝赐给华盖派一大片田地呢,论起来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华盖派是个半隐修的门派,平时没多少世俗花销,土地虽然租种给了农人,却从不主动下山收租,随便人家给:多少随意,给不给也随意。 地是皇家赏的,不能荒废,也不宜随便送人。但修道人的态度必须有,花心思经营田地还修什么道? 平时也不是没人来,但像秦行之这样,一来就是一大群,也确实很罕见。 连皇帝请崂山道长,都不敢兴师动众呢。 两个道士皱眉看秦行之,心说这小道士到底是谁,竟然比皇帝还嚣张,敢带这么多人来华盖派招摇。 其中一人打了个稽首:“道友,贫道有礼了。” 崂山道士天下闻名,都说这里随便拉一个出来就是高人,这可不是百姓坊间传说,而是道士内部的说法。秦行之师徒俩行走江湖,经常也遇上同行。当然通常大家都是骗子,正经道士谁成天到处骗吃骗喝? 总之,崂山道士的名气,在骗子界……啊呸,江湖道士圈子里,绝对是不可触摸的存在。 秦行之更知道,李奉常是化神期的超级高人。 俩道士看起来平平无奇,谁知他们是不是深藏不露?和李奉常那也是混熟了才言语无忌,刚刚来到这道家名教驻地,面对两个崂山道士,秦行之有些紧张。 手忙脚乱回礼:“见过两位道友,祝蘑菇丰收,老鼠满仓……呃,错了,祝两位早登极乐?不对不对,啊哈,想起来了,祝两位修道有成,早日飞升成仙。” 第366章 你先让道士穿上衣服 俩道士无奈而笑。 秦行之讪讪道:“贵派名气太大,这初来乍到的,贫道心里未免有些紧张,惭愧。不过没关系,等大家相处久了,两位就知道,贫道其实胆子挺大的。” “道友来华盖派,不知有何指教?” “哦,贫道来旅游……找人。我找你家李奉常道长,大家早就约好了的。” 两个道士对视一眼。 “道友莫非就是鸿蒙派掌门,秦行之道长?” 一听这话,小道士顿时完全放松下来:“李道长够朋友,原来已经和两位说过贫道了。不错,贫道正是鸿蒙派掌门,那什么,既然身份确认……” 回头招呼众人:“大伙儿一起进去吧。” 护卫轰然答应一声。 两个道士连忙拦住秦行之:“且慢。秦道长,您自己进去就行,这些人,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妥当。” “为什么?”秦行之不高兴了,“我在城里吃馆子都不给钱……不对,贫道的意思是,皇宫我都可以带人进,你华盖派的规矩难道比皇宫还大?” “秦道长说笑了,华盖派哪有什么规矩……贫道是说,上清宫乃道士清修之地,您带的人略多了点,恐怕打扰几位师长的修行。” 秦行之回头看看众人,对护卫们说道:“也有道理。这样吧,你们下山会和看车马的几个,去附近村子找个地方住下。” 萧峰和侍卫首领互看一眼,一个抱拳,一个单膝跪地,齐声道:“遵命。” 恨天伯(大王)进了崂山道士的地盘,安全上绝对没问题,确实用不着他们这些护卫。 护卫转身下山,只剩秦行之和沈怜儿等人。 两个道士仍然不肯让开:“秦道长,她们……” “两位道友,差不多行了啊。这四位美女都是贫道的媳妇,我不可能不带她们一起进去,李道长也是答应过的,他没跟你们说?” 其他人还好,胡一菲捂着嘴笑弯了腰。 哇哈哈,小道士说我是他媳妇! “李道长并没提到过。”俩道士摇头。 秦行之拉过兀自笑个不停的胡一菲:“瞧见这位没,她就不是人,修炼二百多年的狐狸精,也算和道门有缘。她仰慕华盖派,上门拜山行不行?” “这……行吧。” “再看这位,先天高手,有没资格进门?” “并非资格问题……” “这位,艺术家,玩音乐的。” “秦道长你听贫道解释。” “这位。”秦行之指向沈怜儿。 沈怜儿好奇的看着小道士,心说看你怎么介绍我。不听不知道,原来梅姐等人都有各自的本领,只有自己,好像没什么特长呀。 就听秦行之说道:“这位更了不得,她乃大齐恨天伯夫人,鸿蒙派掌门之……道侣,论身份地位,贫道有多高,她就有多高!” 沈怜儿垂下头,心中却已经美得不行。 有小道士妻子的身份,还计较有没有本事干嘛? 两个道士叹口气,一人道:“秦道长,上清宫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皇宫大内,虽山野村夫,也可进门歇息。但她们毕竟是女子,确实不方便啊。” “不方便……”秦行之色变,“道祖在上,莫非诸位在里面都已习惯裸奔!这不好,虽然天确实挺热,道观里也没女人,基本仪表还是要保持的嘛。” 两个道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行之放声大喊:“里面的道士听着,你们马上要被围观了,聪明的赶紧穿好衣服,否则后果自负!还有李道长,公司CEO来了,你避而不见是几个意思?” 一道轻笑声自院内传出。 “秦道友还是一如既往得调皮呐。” 随着话音,李奉常出现在门口,先微笑冲沈怜儿等人打个稽首,这才看向小道士。 两个道士躬身对李奉常行礼。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来了,一直躲在门后看热闹,对不对?” 李奉常摇头:“并非如此。” “这还差不多……” “贫道其实是躲在玉皇殿瞧热闹。” “你……还好意思说贫道调皮,你这崂山道士总瓢把子,也正经不到哪里去。话说当初你李道长挺道貌岸然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两个道士拿眼瞪秦行之。 李奉常毫不在意,笑道:“上清宫地方小,真没几间空房子。秦道友带一大群属下过来,贫道若贸然露面,你耍无赖非让大家都住进上清宫,我也不好办呐。” “那现在怎么说?” “贫道可以不答应么?” 秦行之断然摇头。 “如此,几位就随贫道来吧。”李奉常转身往里走,“上清宫地方虽小,多住四五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熊六梅叫道:“等等,李道长,你先让里面的道士穿上衣服啊!” 李奉常愣了愣。 胡一菲撇嘴:“怕什么,被看了是他们吃亏。再说了,小熊你响当当的江湖女侠,先天高手,还怕看几个光屁股的道士?” 熊六梅茫然:“说得有道理,可老娘为何总觉得是自己吃亏呢?奇怪……” 李奉常瞪了秦行之一眼,说道:“并没有光屁股的道士!秦道友方才是故意胡说,引贫道出来见他。” 熊六梅犹豫:“我觉得小道士更值得信任。” 沈怜儿忍着笑拉起熊六梅:“梅姐,夫君刚才确实是开玩笑。崂山道士都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怕热,你看门口两位道长,脸上可有一滴汗?” 熊六梅这才算是放了心。 说起来也好笑。捏蛋蛋不仅是熊六梅的口头禅,她也真敢做出来,可就是这么强悍的大当家,竟然因为怀疑里面的道士裸奔,而不敢进上清宫。 李奉常安排大家住下。 崂山确实是个旅游的好地方,环境清幽,风景优美,秦行之并不急着办正事,而是先带沈怜儿等人在山上游玩了几天——实际上,在他心目中游玩是正事,解决自身问题和鉴别法宝,才属于附带的。 沈怜儿也玩得十分高兴。 但也仅限于沈怜儿了。 胡一菲这个狐狸精本就是山里走出来的,山中风景对她没有任何稀奇可言。妖怪化形为人,必定跑到人间,模仿人类举止是主要目的,山林太寂寞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熊六梅?前飞熊寨大当家的,从小住山上。 白牡丹倒是和沈怜儿一样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可惜她心里有事,总想着尽快去契丹弄个公主身份。于是这清幽的山林风景,对她就没有了吸引力。 作为道门高人,李奉常比秦行之还有耐心。 算起来,小道士很早就答应了来崂山,却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拖后,李奉常就从没催促过。这是一个道士最基本的修养,若是做事心急火燎,还修什么道? 直到沈怜儿尽了兴,秦行之才去找李奉常。 首先当然是自身黑洞的问题。 李奉常带着秦行之,从上清宫后门穿过,往山上走,经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山路,面前出现了个山洞。 李奉常解释道:“上清宫很少来人,但偶尔还是有的。诸位长老平时都在洞中修炼,贫道有时也会过来。你我道士修炼时毕竟怕被人打扰,特别是闭关突破。” “有房子不住,住山洞,条件艰苦了点。”秦行之不以为然,“李道长,你们华盖派和皇家交好,也不差钱,就再修个大点的道观能费什么事?” 李奉常摇头:“道士无欲无求,修什么道观。不瞒秦道友,当初太祖皇帝也曾提出,朝廷帮华盖派重修太清宫,祖师拒绝了。” 秦行之咂吧嘴:“皇帝帮你们盖房子,居然还不愿意,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这要是换成贫道,你看我敢不敢把一整片山都占了……羡慕你们呐,鸿蒙派到现在都没个道观,混得太惨了。” 李奉常神色古怪:“秦道友,你对自家鸿蒙派,到底有多不了解?” “怎么了?”秦行之不明白。 “据华盖派典籍记载,鸿蒙派属隐世道门,你们不建道观,因为你们有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在哪儿?” 李奉常乐了:“鸿蒙派的洞天福地,道友问我?这么说吧,隐世道门虽然很少在俗世露面,同道之间的交流还是有的,贫道也曾去几个隐世道门拜过山。而鸿蒙派久不出现,贫道本以为传承都已经断绝了呢。” 秦行之讪笑:“好几代前辈不争气,确实越混越惨。不过还好有贫道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假以时日鸿蒙派必将重筑辉煌,请祖师爷放心!” “道友似乎一直没打算收徒吧?” “呃,宁缺毋滥嘛。李道长,就算鸿蒙派多年没和同道交流,以前的洞天福地您总知道吧。那玩意儿又没长脚,应该跑不了。” “记载上说在密州府,具体位置贫道就不清楚了。” “嘿,道爷和密州府还真是有缘。” 洞天福地,听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据李奉常介绍,隐世道门通常都是上古传承。 上古那会儿还没有天庭,神仙和凡人杂居。神仙一般住在山上,但你不能说凡人就爬不上山。为了清静,神仙以神通开辟洞天福地,阻止凡人打扰。 换句话说,洞天福地类似于隔绝法阵。 只不过规模远远大于法阵。 现存的隐世道门,要么是像鸿蒙派这种上古传下来的大派,要么,就是某福缘深厚之人,得了上古传承,自行创建的门派。这些门派的传人,除非需要历练,一般并不出现在人间。 鸿蒙派传承倒没断绝,却把自己的山门给弄丢了。 第367章 你竟然有夫人 洞天福地这么牛逼的东西都能弄丢,秦行之除了强烈谴责上几代掌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现在连修炼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收徒弟,也是因为自己没法修炼。 不是说怕误人子弟,秦行之没那么高的觉悟。他没修为、没真元,连玉瞳简都打不开,到时候万一不小心把徒弟教出息了,徒弟进入聚元期就能打开玉瞳简,难道做师父的还得靠徒弟教? 道爷丢不起那人! 假如棒槌如小道士预料得那样,突破后能继续帮老道提高,老道进入聚元期,倒是可以考虑让他收个徒弟玩儿。 不过秦行之估计,老道恐怕没那个兴趣。 先试试能否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两人进入山洞,在李奉常的引导下,秦行之和几个长老见面寒暄。长老们早听李奉常说起过小道士,对秦行之体内的混沌已经好奇很久了。 当即围着秦行之,各显神通研究起来。 其中一个略胖圆脸面白无须的道士摸着下巴:“果然是一片混沌,我的天呐,太神奇了!” 旁边的矮个道士补充:“说混沌也不完全正确,倒像是他丹田拥有吞噬一切的能力,包括你我的窥视。”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郭长老慧眼如炬,确实如您所说,不是混沌,而是我们根本看不见它。” 郭长老自得地捋须微笑。 李奉常低声对秦行之道:“郭长老是刘祖师的师弟,辈分最长,见识也最广博。” 刘若拙的师弟,怎么说也有二三百岁年纪,能活这么久,至少是个金丹高人。当然,肯定比不了华盖派祖师。道士修炼,终极目标是飞升成仙,否则就算化丹成婴,也不过能多活个几千年而已。 几千年听起来很长,可它总有个尽头。 所谓长生久视,它绝对不等于长寿。道士抛弃世俗享受,闭门苦修,追求的可不是多活几千年。要知道,对追求永生不死的人来说,扳着手指头数还剩下多少寿命,那滋味并不好受。 胖道士问:“师父,您可想到解决之法?” 秦行之期待的看着郭长老。 郭长老摇头:“暂时没有。能吞噬一切的丹田,贫道不仅第一次见,典籍上也从未有过记载。最无奈的是,你我空有各种道法,却没法探测。” 胖道士露出腼腆之色:“徒弟倒是有个办法。” 众人大为惊奇。 郭长老怀疑的看着胖道士:“小岳呐,你从小做事能拖则拖,修炼偷奸耍滑,这么多年修为停在金丹期毫无寸进。你才读过几本典籍,就能想出办法?为师不信。” 胖道士立刻急赤白脸:“谁偷奸耍滑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徒弟的么?我修炼不行,可我聪明啊,怎么着吧。” 郭长老冷笑:“聪明顶用,大家又何苦修炼。” 其他人也要开口劝说胖道士。 这岳长老是郭长老的徒弟,当初刚入门时,进境比任何人都快,隐隐有崂山下代弟子第一人的意思。可惜,等他修炼到金丹期,修为一下子就停滞不前了。 究其原因,主要是仗着自己有些鬼精灵,总想投机取巧走捷径。 修炼不能不讲方法,闷头苦练肯定不行,但不下苦功光靠小聪明,在大家看来,绝对是死路一条。特别是越往后修炼,虽说突破要看机缘,但若是自身下的功夫不够,即使机缘来了,也只能白白错过。 用秦行之梦中世界的说法,就是“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大家劝了岳长老好些年。 从刘祖师还没飞升,岳长老还是“小岳”开始,一直到现在李奉常任崂山道长,有机会就劝。 秦行之叫道:“诸位,能否先让小岳……呃,岳长老说说自己的办法?” 聪明人不一定修为高,秦行之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反过来说,如果思想僵化,修为再高,读过的典籍再多,那也是没用的。 当事人开口了,众人只好暂且闭嘴。 岳长老圆脸上布满笑容:“贫道的方法很简单——换个身体呗。移魂夺舍而已,尽管秦道友没修炼过,有你我这些人看护,应该有九成把握。”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郭长老怒道:“这就是你的法子?呸,移魂夺舍,那是邪修的手段!” “师父你真迂腐,咱又不是打算把秦道友变成邪修,只是利用邪修的手段,我觉得这完全可以接受。当然,风险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过贫道相信,为了能够修炼,秦道友肯定愿意冒险。你说对吧,秦道友?” “其实……”秦行之讪笑,“贫道是个保守的人。” 岳长老十分意外:“咦,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道士最看重的是修为境界,不能修炼还做什么道士,还俗回家娶妻生子快活一辈子多好。 跟和尚视身体为“臭皮囊”不同,道士对自己的肉身很重视。但从根本上说,重视的原因,是这具身体所拥有的修为。若是肉身差到小道士这种毫无修为,未来也很难拥有修为的,能换个正常的身体,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毕竟和修炼相比,换身体没那么不可接受。 秦行之说道:“如果邪修手段能解决贫道的问题,就算冒点险,贫道也认了。但是,你能保证换个身体有用?贫道丹田里的混沌你都搞不清怎么回事,万一它也一块跑过去呢?” “应该不会吧?” “再说了,贫道要是真换了身体,我师父不认我还好说,我家夫人她们若不认我,那我还活不活了?” 岳长老大惊:“你竟然有夫人!” “这话说的,贫道为何就不能有夫人?对了,我记得李道长提过,鸿蒙派弟子不能娶妻生子,可你别忘了,贫道是鸿蒙派现任掌门,这规矩我改了,不行么?” “不不,贫道的意思是……”岳长老皱眉上下打量秦行之,“你这幅尊容,不可能有人会看上你呀!除非,你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我这幅尊容……” 秦行之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这世上混了接近二十年,有怀疑小道士本领的,有质疑他学问的,却从没有人对他的相貌表示过鄙视。事实上,当初师徒俩闯荡江湖,碰上女客户,全靠清秀帅气的小道士招揽生意。 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个圆脸道士鄙视了。 岳长老叹口气:“秦道友,别怪贫道心直口快,你这幅模样男不男女不女,真不怎么样。听贫道一句劝,换了吧。就算运气差,找不到长相俊朗的恶徒,换成我师父这种个头矮、脖子粗、胡子拉碴的,也比现在强。” 郭长老瞪了徒弟一眼。 秦行之乐了:“岳长老,难不成你那圆脸盘子就英俊?还是说,你岳长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妒忌贫道长得帅,忽悠贫道换身体?” 岳长老摇头道:“贫道没说自己英俊,但你这模样真不咋地,正所谓……” 李奉常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两位,我们现在研究的,是秦道友丹田问题。关于相貌优劣,能否以后再说。” 秦行之摆手:“李道长,诸位道友,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如何,贫道这身体是不会换的。” 众人颔首:“秦道友所言极是。” 本来就不赞同岳长老的主意。并非完全顾忌使用邪修手段,而是换身体这个方法,本身就是一种逃避。 大家凑在一起固然是为秦行之解决修炼的问题,但同时也是为了学习钻研,即使换身体能成功让秦行之修炼,丹田中的混沌仍然没弄明白啊。 李奉常偷笑:小道士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还受之父母哩。这家伙根本就是不舍他那副英俊的外貌罢了。 他猜对了一半。 秦行之确实挺珍惜自己这幅皮囊。试想,若是没这么清秀帅气,他当初死缠烂打,恐怕早被沈怜儿唾弃了。而熊大当家的第一次见到他,也不会觉得他干净秀气,适合陪自家夫人读书解闷。 无论古今中外,这都是个看脸的世界呐。 然而,这并非秦行之不换身体的唯一原因。 以前小道士对阻碍自己修炼的黑洞只有厌恶,随着阅历丰富,他的思想有了很大转变。黑洞能吸收法力,连崂山道长和诸位长老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秦行之不认为应该轻易放弃。 说白了,小道士找李奉常帮忙,是为了解决黑洞阻碍修炼的问题,而不是打算不要黑洞。 这玩意平白占据丹田,吸了那么多东西,半点好处都没回馈给他,就算有机会,小道士也不肯扔。 郭长老说道:“贫道建议,你我还是一起重新查阅门派典籍,看是否有遗漏之处,也许某个不起眼的所在,就记载了对秦道友有用的东西呢。” 几个长老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众人告辞李奉常,离开山洞去查阅典籍了。 李奉常笑道:“当初在京城,蒙秦道友厚爱,将符箓之术倾囊相授,贫道受益匪浅。如今你来华盖派,贫道虽碍于门规,无法把门中秘宝传给道友,却也有些修炼经验想和道友交流一二。” 秦行之摆手:“别闹了李道长,您明知贫道不能修炼,费那事学什么经验?” “此言差矣,道友无法修炼是暂时的。退一步讲,即便道友永远不能修炼,难道以后就不收徒了?” 秦行之心中一动,对呀,经验对我是没用,可对老道有用啊。 于是拱手:“那咱就聊聊?” “正有此意。” 两人就地坐下,李奉常开始讲述自己的修炼经验。 还没说几句,岳长老鬼鬼祟祟走进山洞。 第368章 岳长老的诉求 李奉常和秦行之看向岳长老。 岳长老笑容可掬:“二位忙着呢?那个,李道长,贫道找秦道友有点事,能否……” 李奉常站起身:“那贫道先去玉皇殿。” “李道长稍等。”秦行之问岳长老,“您不会是又打算劝贫道换身体吧?如果还是这个话题,贫道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咱俩审美观不一样,说不到一起。” “当然不是,贫道没那么无聊。” “那就好。” “当然,你的模样确实不咋地,这是事实。” “李道长,贫道陪你去玉皇殿。” “别,不提模样的事了还不行么?” 李奉常笑笑走了。 岳长老一挥手,布下一层隔绝法阵。 秦行之并不意外。事实上身在上清宫,根本不清楚这里有多少高人,个人隐私完全无法保证,小道士这些天晚上睡觉,也是要利用符咒布下隔绝法阵的。为什么?废话,守着如花似玉的沈怜儿,直接睡觉是有多傻。 当然,理论上高人没那么无聊。 但秦行之自己节操向来不高,下意识不信任别人的节操,还是觉得法阵保险。 估计岳长老也是类似想法。 秦行之就是有些迷惑,他与岳长老不熟,这家伙能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 只听岳长老说道:“秦道友……咳,道友道友的,显得多生分。这样好了,贫道叫你一声秦兄弟,你叫贫道岳大哥,如何?” “这……敢问岳长老高寿?” “年轻着呢,才不到二百岁。” “呵呵,您让世上七八十岁称老寿星的情何以堪。” “话不能这么讲,贫道是金丹期高人嘛,轻轻松松能活四百岁,如今这个年纪,说年富力强一点都不过分。好了秦兄弟,你是修行人,别太关注年纪啦、辈分啦这些无所谓的东西。” 秦行之颇为羡慕——替老道羡慕。 如果说修炼有什么好处,归根结底就是“活得久”而已,其它一切都属于福利,寿命长才是正儿八经的薪水。 至于说辈分,不同门派间本来也论不清。 不过这岳长老无事献殷勤,秦行之又不是傻子,当然不肯轻易跟他的节奏走。 于是主动问:“岳长老找贫道到底有何事?” 岳长老也不强迫秦行之改口,笑眯眯道:“听说你能借用法力画符,而且在符箓方面造诣非凡。鸿蒙派符箓之术独步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呐!” 秦行之微笑:“如果岳长老想交流符箓之术,其实贫道会的东西,基本都和李道长交流过了。” “那倒不是,老哥想让兄弟帮我画点符。” 秦行之糊涂了:“岳长老,您是金丹期高人,华盖派的符箓之术也很不错,何必找贫道画符?是,我画符确实成功率高,可您还怕浪费那点法力?” “那也得会画才行。”岳长老苦笑,“明说吧,老哥想画一种从没出现过的新符咒。” “哦,您打算画什么符?” 说实话,小道士最怕的不是画不出符,而是想不出稀奇古怪的符咒。只要有个目标用途,秦行之就有信心设计出符咒来,哪怕用途再古怪也不是问题。 岳长老凑到秦行之耳边说了几句。 秦行之迷惑:“倒是不难搞,可这有什么用吗?” “用处大了。先前我说你模样不行,又说贫道也不算英俊,老哥问你,咱俩有何共通之处?” 秦行之扫了眼岳长老的圆脸盘:“这个真没有。” “当然有。”岳长老摸摸下巴,“咱俩都没长胡须。” 秦行之哑然失笑:“原来你指这个……岳长老,贫道和你不同。你快二百岁了没长胡须,这辈子恐怕都不能长了。我这是年纪小,还没开始长。” “但你无法确定。秦兄弟,不瞒你说,不长胡须是老哥心中永远的痛啊!大齐人以留须为美,特别是道士,下巴上没一部美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道士。” “贫道没这种感觉。”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等你变成长老,和一群人出门访友,人家捻须,你摸下巴,就知道那尴尬滋味了。” 秦行之恍然大悟,这家伙先前说自己师父胡子拉碴,那不是鄙视,其实是羡慕妒忌恨。 回想一下,秦行之见过的道士,或多或少,确实几乎都留着胡须,连师父秦寿,落魄时胡须又脏又乱,但也是有的。甚至和尚脑袋剃成秃瓢,胡须也会留着。 不过…… “岳长老,如果你要贫道设计一种能长出胡须的符咒——当然,这有违自然规律,即使设计出来,效果也只是暂时的。总之,若是你要这种……嗯,我们叫它‘长须符’,贫道虽然觉得意义不大,也能理解你的苦衷。可你方才说的,效果似乎恰好相反吧?” 岳长老摆手:“相反就对啦。老哥也知道,即便你画出长须的符咒,效果也不可能持久。我本身没胡须,用符咒长出些临时的胡须,只会被别人暗中嘲笑。可长须不能持久,拔毛能持久啊!” 秦行之色变:“您的意思是……” “没错,咱把其他长老的胡子连根拔了,就不信它还能再长出来。到那时,大家都没胡须,谁也别笑话谁。” “您够狠!” “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老哥吧?” 秦行之苦笑:“岳长老,这是得罪人的事儿,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再说了,你要拔人家的胡须,方法多得是,何必非让贫道给你画符?” “除了用符咒出其不意,老弟倒说还有什么办法。” 秦行之想了想,还真没别的办法。 岳长老是金丹期修为,属于长老里面实力较低的,他想按住人家拔毛,根本就做不到。即使能做到也不行,都是同门,其中郭长老还是他师父,动用武力不像话——用符咒就好多了,可以借口失误嘛。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对方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没有借口很重要。 岳长老不怕同门怪罪,秦行之却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一群华盖派长老。 “岳长老,岳老哥,这事儿咱不能干呀。胡须什么的,真没那么要紧,人家都不一定嘲笑你,我觉得是你自己想多了。听小弟一句劝,还是算了吧。” “不行。都说我耍小聪明不老实修炼,聒噪一百多年,道爷早忍不下去了。无论如何,你必须帮我!” “呵呵……抱歉,这种符贫道不会画。” “不白让你帮忙,老哥给你好处!” “岳长老说笑了,修道人视钱财如粪土。” “我给你丹药,这是能补充真元的归元丹,听说你手下有个狐狸精?归元丹妖修也可以用哦,嗯,这里有瓶能提高妖丹品质的造化丹,也送你了。” 岳长老拿出两瓶丹药,放到秦行之面前。 小道士已经看傻了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丹药呐! 从前混得惨,连饭都吃不饱,后来好歹发达了,银子是不缺了,可丹药这种宝贝却仍然只听过没见过。如今竟有人送自己丹药,秦行之觉得,自己“收礼”的境界,又上了一个台阶。 岳长老见小道士一动不动,并不知道他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还以为他不满意呢。 “对了,你成亲了嘛,话说你这样的都能娶媳妇,我却连胡子都长不出,老天何其不公呐……来,这里有瓶养颜丹,虽然不如驻颜丹,却也具有几分驻颜的功效,也送给老弟了。” 三个白瓷瓶摆在秦行之面前。 小道士仍然没任何表示。 岳长老不耐烦了:“行不行的,你倒是给句话呀。” 秦行之打了个激灵,一抬手将三瓶丹药收入袖中,正色道:“岳老哥就多余问,凭你我过命的交情,帮你,贫道当仁不让!别说拔几个长老的胡子,你就是打算把上清宫一把火烧了,兄弟也帮你递火折子。” 岳长老笑逐颜开:“好兄弟,那就开始吧。” “没问题,借老哥法力一用。” 秦行之从来是黄纸朱砂不离身的,不用岳长老准备,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一伸手,棒槌出现在手中,让岳长老打过一道法力,提笔刷刷刷画出七八道符咒。 岳长老喜滋滋收拾起符咒。 “小弟给它取名‘拔毛符’,老哥觉得合适否?” “合适,太合适了!” 岳长老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道:“对了秦兄弟,刚才三瓶丹药,如果你喜欢,可以跟李道长多要点。都是门下弟子用来练手的丹药,不值钱。” 秦行之顿时瞠目结舌。 岳长老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祖师爷在上,弟子似乎给您老人家丢脸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大圆脸的岳长老,居然会跟道爷耍心机。您要惩罚,就在天庭找华盖派祖师的麻烦吧,他属于新神仙,肯定打不过您。 秦行之想了一会儿,跑到前面玉皇殿找李奉常。 “李道长,听说这几种丹药华盖派有很多?” 李奉常瞅了瞅小道士手里三瓶丹药:“归元丹确实不少,养颜丹没什么大用处,但上手简单,新学炼丹的弟子喜欢用它练手,所以也有许多。不过,造化丹不仅没用,炼制起来也比较麻烦,却是不太多。” “至少不会随便送人吧?”秦行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 李奉常微笑:“随便送人倒不至于。” 秦行之松了口气,好歹没白帮忙。 “但送给同道是可以的,虽然大多数门派也看不上这些丹药。秦道友不仅是同道,而且和贫道关系很好,你想要多少都没问题。” “嘶——果然被骗了!” “啊?” “李道长,这些丹药,你有多少?” “呵呵,秦道友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秦道友,修道呢,最重要的是戒贪。再者说,你又没有储物戒,难道要用袋子扛着走不成?” “你别管贫道怎么拿,我让人伤了自尊,好歹也要找回点利息!” 第369章 最难得没长胡子 长老们钻进华盖派典籍中研究了几天,根本找不到对秦行之有用的任何信息。 这很正常,别说修炼到李奉常这种境界,就是岳长老的金丹期,人的记忆力也有了本质提高。但凡看过的东西,只要想,都能记起来。李奉常和郭长老都曾经博览群书,却完全想不出典籍中有关的描述,这证明典籍根本就没有记载过类似的东西。 再查找一遍,也是为了保险而已。 秦行之并没有感到多失望。 其实自从他得知自己是孙昊转世,就对靠修道界高人破解自身问题不报多大希望了。 要知道,道家认为人死如灯灭,并不认可“轮回投胎”的说法。 不是说人不能转世,元婴期以上境界的高人,元神识神合二为一,就有可能借特殊法门重新投胎。但这显然和普通人无关,一般人死后,元神剥离返回先天一炁,识神则在世上飘荡七天,最终消散无踪。 孙昊死后,以游魂状态在世上游玩了好多年。 这显然不是正常人,甚至可以说不是普通高人能做到的——高人元婴脱离肉身,好歹还有个元婴能寄托元神。以游魂状态存活,用道家理论根本解释不通。 自己是孙昊转世的秘密,秦行之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肯定没理由告诉李奉常,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这种情况超出了李奉常的理解范畴,跟他说了也没用。 也不能告诉孙蒙。一旦说出来,孙蒙不信还好,若是相信了,辈分当场乱套,以后还怎么肆无忌惮占皇帝的便宜? 沈怜儿等人就更没必要说了,这种事告诉她们,不仅不能装逼,反而有种自家夫君瞬间变成老怪物的恐惧感。 小道士甚至没打算告诉师父秦寿。 老道总算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就别让他知道了,否则若是他知道这一切背后有个神秘道士,恐怕又会担忧以后会不会见不着徒弟。 总之,秦行之现在可以确定的告诉自己,就像以前吹嘘的那样,道爷绝对是个特殊的存在,而不是芸芸大众中普通的一员。自己的任何不正常,都是非凡之人的表现,而不是……有病。 而这些问题,李奉常等人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很正常。 既然拿黑洞没办法,那就开始“鉴宝”吧。 于是小道士把得自恨天宝藏的法宝拿出来,跟李奉常以及几位长老一起研究。 岳长老用三瓶不值钱的丹药,骗到秦行之给他画了“拔毛符”,却不知为何一直没用。秦行之每次见到几位长老,都忍不住瞄几眼他们的胡须,让这些知觉灵敏的长老们颇为奇怪。 鉴别法宝的过程相当顺利。 李奉常不仅学识渊博,关键是作为大齐皇家交好的崂山道长,和各个门派多有交流。即使隐世门派,门人弟子也有出山历练的需求,而崂山道长在世俗名声显赫,拜托他照顾一下很合理。 再加上郭长老等人熟读经典,也常拜会同道,一些门派丢了师门宝贝,交流时总会随口提几句。 恨天弄到的这些法宝有十几件,很快就被鉴别得七七八八。少数几件搞不清来源,要么丢东西的门派羞于告诉外人,要么就和鸿蒙派类似,门派凋零乃至传承断绝。 比如某乳白色牌子,郭长老就肯定的告诉小道士,这是隐世道门点苍派的法宝。 “点苍派?”秦行之乐了,“有没有峨嵋派?” 李奉常颔首:“当然有,峨嵋派也是隐世道门,他们精通飞剑之术,是道门中数一数二的大派。” “嘿,还真有……奇怪,怎么都成道家门派了,不是说这些都是武林门派吗?” “谁告诉秦道友,他们是武林门派的?” 李奉常笑道:“秦道友须知,山野生活枯燥,除了僧道能耐得住寂寞,普通人很难长期生活在深山里。武功练到极致,固然不逊于道法,但练武的有几个能忍受寂寞?况且,普通人练武,要么向往行走江湖,要么用一身武艺换取富贵,隐居深山毫无必要啊。” 秦行之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是说武林人物没能力在山中生活,关键是没必要。都是啸傲江湖的好汉,在山里开宗立派,那是脱裤子放屁。再说了,门派在山上,徒弟都不好收。 道门还分隐世、显世呢,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隐世道门虽然不怕被打扰,却容易因为不爱出门而收不到合适的徒弟,最终传人越来越少。 道士隐居深山,这是传统。 仙者,山人也。上古人仙杂居,神仙就喜欢住山上。小道士认为这是为了彰显自己和凡人不同之处,说白了也是显摆的一种,就像普通人骑马,道祖非骑牛一样。 后来神仙都上了天,他们的后辈弟子把隐居深山这个传统很好的继承了下来。 不过时代在发展,神仙上天,道士隐居,对百姓来说,仙道越来越虚无缥缈,收徒弟越来越不容易,才逐渐有显世道门出现。 连道士都有在山上待不下去的,武林众人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山里开派。 李奉常继续道:“道门有以道法特点命名的门派,比如秦道友的鸿蒙派、敝派华盖派。还有些则以驻地命名,点苍派就是其中之一,其驻地位于大理点苍山。” 郭长老道:“这块牌子是点苍派掌门信物,和秦道友的‘鸿蒙’性质类似。贫道听说,二百多年前他们的掌门渡劫失败身陨道消,掌门信物也一同丢失。没想到啊,居然是让恨天抢走了……” “没证据的事儿,您也别这么肯定。”秦行之不同意,“也许恨天正好碰上人家渡劫失败,顺手牵羊捡了个便宜呢。” 李奉常道:“恨天如何得到法宝,和你我无关。既然法宝原属于点苍派,找个机会,秦道友还是还给人家吧……点苍派肯定不会亏待道友。” 秦行之点头:“我懂,这玩意儿我留着没用,还容易被人误会,换点丹药什么的也算废物利用。” “话糙理不糙,秦道友能认识到这点,贫道十分欣慰。” 秦行之横了一眼旁边的岳长老,问李奉常:“点苍派应该不会给贫道那些不值钱的丹药吧?” 岳长老讪笑。 “丹药法宝岂能用钱财衡量?”李奉常摇头,“不过秦道友的意思,贫道明白。这是点苍派的掌门信物,若他们用不值钱的东西酬谢你,岂非不尊敬自家法宝?” “那贫道就放心了。” 小道士从李奉常那里弄了一大口袋丹药,这些天胡一菲吃造化丹吃得兴致勃勃,沈怜儿等人没事就倒出丸养颜丹当糖吃。 问题是这些丹药,按照秦行之的说法,“不值钱”。瞧李奉常的意思,把它们送给小道士,仿佛家里的垃圾终于有地方扔一样,让小道士很是郁闷。 对家大业大的李奉常来说,这些东西属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用来答谢穷鬼般的小道士,正是物尽其用。 秦行之当然也没吃亏,画符用的是岳长老的法力,他付出的只不过是一点朱砂黄纸。 主要是酷爱忽悠人的小道士,反而被岳长老给忽悠了,这让他感觉备受打击。 …… 皇宫勤政殿。 百花阁的骨干分子,在八姑的带领下,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许多。 生怕惊扰桌案后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 八姑虽然是老江湖,见了县尊大人能谈笑风生已经算十分难得了,若对方是知州,她也有信心对答几句。可现在是面圣呐,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竟然会有被皇帝接见的一天。 不紧张就不科学了。 孙蒙扫视众人,只见满地的脑袋和屁股。 “你们跪着不累,朕看得眼晕……都站起来说话,好歹是混娱乐圈的,小道士说过,要是换成千年之后,混好了在朝廷做官都不算事儿。” 高升连忙叫道:“陛下有旨,百花阁诸人免礼平身,站起来回话。” 八姑等人这才小心翼翼站起身。 接见百花阁众人,是孙蒙的强烈要求。这种事若是放在前朝,大臣们肯定会极力劝阻,但在大齐,说实话真不算什么。太祖上梁不正,结果就是后代皇帝下梁歪。接见青楼女子,只要皇帝不选紫宸殿那种庄严所在,大臣们认为可以接受。 孙蒙看向八姑:“这位就是八姑吧?” 八姑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回陛,陛下,奴奴正是八姑,您叫我……小八就好。” “小道士说过,他当初在三江县坑蒙……呃,救危解厄,八姑对他师徒颇为照顾。你作为青楼老板,对手下姑娘们也很慈善,为了保证安全,宁愿冒着被骗钱的危险,也要请道士做法。对了,妙玉姑娘来了么?” 皇帝思维跳跃性太高,八姑很不适应这种风格。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她听清楚了,那就是皇帝张嘴闭嘴都是小道士。这说明什么,说明小道长深得圣宠! 真巧,妙玉确实跟来了。 她完全没料到皇帝会专门问她,比八姑还紧张。平时大家聊天,调侃皇帝不稀奇,真见到皇帝了,才明白九五之尊是如何遥不可及的存在。 弯腰行礼:“回陛下,奴家是妙玉……” 孙蒙打量她一番:“不错,皮肤好、长得白、最难得的是没长胡子,这才配得上妙玉两字嘛。” “……”妙玉茫然。 “小道士发明的话剧,朝中大臣本打算请全天下青楼一起演出的,可小道士严厉批评了他们,只准你们百花阁表演。瞧,这就是有后台的好处啦。” “奴奴多谢恨天伯,多谢陛下!” “谢朕就不必了,朕乃做好事从不求回报,只记在小本子上的大齐活雷锋。” 孙蒙心说,文良纯等人写的剧本我看过了,谁说正直的大臣不会拍马屁?那是从前没认真拍。到时候你们百花阁巡回演出,替朕吹嘘……不对,扬名立万,按说朕还得谢谢你们哩。 “对了,找好住处没,要不要朕让人安排?” 八姑回答:“奴奴等人路上恰好遇见恨天伯,他已安排我们暂时住在伯爵府。” “哦,你们竟然碰上了小道士?快,跟朕说说他什么情况,是不是装了一路逼……” 第370章 祖师爷显灵? 这天,秦行之正跟李奉常学习道法。 道家许多法术属于“大路货”,典型的比如掌心雷,每个门派都有记载,虽然也很注意保密,但那只是对外人,对同行来说没必要隐瞒。 秦寿把鸿蒙派典籍埋了,导致小道士即使想学大路货也没机会。恰好身在上清宫,随李奉常学一点道家法术,关键时刻也能借胡一菲的妖力施展。 郭长老忽然气冲冲窜进来。 秦行之打眼一瞧,差点没憋住笑。 只见郭长老下巴上空空如也,原本一头“秀丽”的黑发也没了,只剩下头顶一片青色。道貌岸然的华盖派长老,转眼间有向佛门高僧发展的趋势——如果不计较那张略显狰狞的脸的话。 很明显,岳长老终于出手了。 李奉常吃了一惊:“郭长老,您这是……” 郭长老不理李奉常,看着秦行之:“秦道友,那‘拔毛符’,可是你给小岳的?” 秦行之断然否认:“郭长老别乱讲,贫道没法修炼,您是知道的。” “小岳自己都承认了,你借用他的法力,给他画了几道拔毛符!秦道友,没长胡须不是你的错,因为这,就撺掇小岳拔了我们的胡须,这太过分了!” “并不是……” “我徒弟我了解,小岳虽然鬼主意多,却不是个能做出这种恶事的人。贫道好好一个徒弟,竟被你秦道友教唆着欺师灭祖呐。” 秦行之愣了:“岳长老是这么说的?” “道法伺候之下,他还敢隐瞒不成?” “郭长老,你们都被他那大圆脸给骗了!”秦行之连忙把先前给岳长老画符的经过说了一遍。 郭长老兀自不信:“不可能。小岳对自己没胡须一直耿耿于怀,这贫道知道。但大家早就劝他,胡须是身外之物,有没有的不打紧,他也听劝。” “这话说的,莫非我就在乎胡须?若不是看在他给我丹药的份上,贫道又何必得罪人。” “那些丹药并不珍贵。” “贫道也被他骗了嘛。”秦行之苦笑,“郭长老,请相信贫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胡子。” “所以你就让小岳拔了我们的胡须。” “你终于明白……不对,我没干!姓郭的,动动脑子成么,若是贫道见人胡须就想拔,天下这么多长胡子的,我非累死不可。你徒弟是个审美观扭曲的神经病,要不也不会说贫道不够帅。你不去谴责自己徒弟,来找贫道的麻烦,几个意思?” 李奉常忍不住插话:“郭长老,您修为高深,岳长老才金丹期境界,按说就算他有,那个,拔毛符,也应该无法得手才对。” 郭长老脸一红:“也怪贫道等人大意了。小岳拿来几张符咒,说他多年钻研符箓之术,终于成功画出新符咒。我等一看,确实从没见过,其中法力流转却流畅圆满,当时十分震惊。小岳说,这新符咒对修道人有好处,让我们点燃了往自己身上扔……” “噗哈哈哈哈——” 秦行之终于笑出声来:“合着你们自己主动拔毛?” “小岳天生聪明,符箓之术有成,贫道也是替他高兴,没成想,这竟然是个阴谋。” 秦行之安慰道:“郭长老,就像你们先前劝岳长老,胡须乃身外之物,没就没了吧。而且据贫道观察,您这没了胡子,面相上至少年轻好几十岁哩。” 郭长老瞪眼:“拔胡须也就算了,连头发也拔,贫道以后还如何挽发髻?” “抱歉抱歉,贫道学艺不精,画出的符咒暂时没法分清胡须头发,下次一定注意改进。” 这拔毛符本来的设计,是让岳长老趁其不备往对方胡须上扔。结果岳长老太坏了,居然蛊惑长老们自己使用,这兜头盖脸下来,别说头发,恐怕汗毛都得损失一些。 “还有下次?”郭长老大怒。 “又没说下次还用您身上,着什么急嘛。” “不成,是你的拔毛符把我们弄成僧不僧道不道的,秦道友有责任想办法挽救。” “这个真没法用符咒解决。其实您也不必着急,岳长老的想法是错误的,无论头发还是胡须,只要没伤着根,时间久了总能再长出来。贫道保证,我的拔毛符力度合适,肯定把根留住了。” 郭长老摇头:“贫道几个等不了那么久。秦道友,你说符咒无法解决,可有其他方法?” “理论上应该有,比如使用特别配置的药物洗头——当然,不加特效!可惜,贫道对这方面不熟。” “贫道熟呀。”郭长老叫道,“炼丹配药,贫道还是有些经验的,不过都是些前人成方。来,你我探讨一下,如何配置生发药物。” 秦行之苦笑:“不瞒郭长老,在来上清宫之前,贫道连丹药都没见过,相对于家大业大的华盖派,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您觉得我配出生发药科学么?” “不试试如何知道。” 郭长老不由分说,拉起秦行之就往丹房跑。 李奉常摇头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期待。 小道士没修为,却能借助别人的法力画符,而且还能设计新符咒,照小道士的说法,这本身就不符合逻辑。谁又敢确定,他在炼丹配药方面,不会再次挑战逻辑性? 就像以前说的那样,就凭小道士在符箓方面的造诣,即使不能修炼,也绝对是一个门派的宝贝。 若是再能配药…… 那老道秦寿可真是捡到好徒弟了! 秦寿不知李奉常对他隐约有点妒忌,此时正在一片荒山上,指挥大内高手刨坑。 没错,鸿蒙派的典籍,就被他埋在这里。 小道士长到十来岁,有了自己的主见,经常觊觎那些玉瞳简。老道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万一徒弟真把玉瞳简偷偷拿去卖了换钱,他死后还怎么见师父? 当时的老道其实也不怎么相信道法,对所谓藏着门派典籍的玉瞳简,也保持怀疑态度。 才四十岁出头的秦寿,还没到为吃口饭连掌门信物都敢卖了的地步,当即决定把典籍偷偷找地方埋了,断绝小道士的觊觎之心。 因此,有时他会庆幸,得亏三江县遇上狐狸精。 否则的话,师徒俩继续凄惨下去,又越来越不信神仙道法,用不着小道士动手,老道自己就能把玉瞳简起出来换钱填肚子。 护卫挖出个油布包。 秦寿连忙接过来,打开查看。东西都在,无论是玉瞳简,还是纸质的入门书籍,都被油布包保护得很好。 老道心神大定,面向东方跪地祷告:“弟子虽穷困落魄,都没弄丢师门典籍,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祖师爷您在天有灵,还望继续保佑小道士……多子多福!” 说完抬头看天,心中充满虔诚。 一道白光从半空划过。 老道吃了一惊:“祖师爷,您真的显灵了?” 话音刚落,大家面前突兀出现一人。 护卫连忙冲过去保护老道。 换成以前,护卫们可能会惊慌失措,甚至把对方当神仙跪拜。但自从熊六梅成了先天高手,没事就喜欢玩儿闪现。他们见过多次,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得习以为常,也明白这种闪现对先天高手来说很轻松——总之,不是非得神仙才有资格玩儿。 来者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穿一身雪白的长衣。除去穿的不是道袍,倒是颇有些神仙下凡的感觉。 秦寿站起身,试探着问:“祖师爷?” 对方微微一愣,摇头:“不是。” “神仙?” “不是。” “妖怪?” “不是。” 老道不乐意了:“老弟话倒是挺金贵,你到底什么来路,直接告诉贫道不行,非让我猜?” 中年人打了个稽首:“在下点苍派白如画见过道友。” 老道被搞迷糊了。 这白如画行道家礼节,称呼自己为道友,听起来似乎也是道门传人。可他不穿道袍,自称“在下”,这又不像是道士了。而且……点苍派是什么鬼? 和小道士一样,秦寿根本不知道点苍派。 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这个白如画能瞬间闪现,绝对是超级高手。老道自问如今是练气巅峰,加上一群大内高手,恐怕还是对付不了白如画。 可道爷干嘛要对付他呢? 老道打稽首还礼:“贫道鸿蒙派秦寿,见过白道友。白道友你好,白道友再见。” 说完把油布包往怀里一塞,招呼众人:“小的们,打道回府。” 护卫答应一声,就要保护老道离开。 “道友请留步。” 白如画拦住老道:“在下自点苍山而来,专程来找秦道友,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你不是路过?”秦寿很意外。 白如画摇头:“不瞒秦道友,在下先去的京城,也打听过,鸿蒙派师徒二位都出了远门。秦行之道友是掌门,于是在下先找他,发现他并无修为,因此没惊动他,又辗转来找道友……” 老道面色微微一变。 “方便的话,白道友能否告诉贫道,您修为如何,能……飞么?” 白如画抱着诚意而来,没打算隐瞒什么:“在下才化丹成婴没几年,飞倒是没问题。” “所以,你从京城飞去找我徒弟,用不了几个时辰喽。” “确实如此。” “依照路程推算,这时候小道士应该早已到了崂山。若是他身在崂山,你不可能偷偷过去,总要见崂山道长一面,否则就是失礼。所以,你是在半路追上的小道士,那时我还没到此地……也就是说,你早就追上了贫道,一直暗中跟着我们!” 白如画有些惊讶:“秦道友心思缜密啊……不错,在下确实暗中跟着诸位。” 老道涨红了脸:“白如画,你胆子够大的,竟敢跟踪道爷,妄图抢鸿蒙派的宝贝!” 第371章 我家祖师爷定灭你根基 不能怪老道误会。 他带一群护卫专门跑来荒山挖师门典籍,结果就有什么点苍派的元婴高人偷偷跟踪。而且这人先去找的现任掌门,随后才来找自己这个长老,他意欲何为? 恐怕是探知鸿蒙派人才凋零,觊觎本派的珍贵典籍吧! 理论上,大家都是道祖苗裔,而且鸿蒙派出过不少飞升成仙的前辈,无论哪个门派,抢鸿蒙派传承之前,都必须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你在俗世抢东西舒服了,天上的祖师们大打出手,岂不是很闹心? 况且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传承,一般也不会抢别人的,除非那传承确实太差劲——若是这样,这个门派应该更不敢得罪鸿蒙派的祖师。 问题是,白如画根本不像道士呐。 他自称在下而不是贫道,又不穿道袍,一副酷帅的做派,在老道看来,根本不符合道门韬光养晦的原则。 因此,老道没法不怀疑,所谓点苍派,有可能是某个摸不清鸿蒙派后台的愣头青门派。也不知听谁说鸿蒙派如今只有大小菜鸟两只,手里却有上古传承,客串熊大当家的角色,打劫来了。 不然的话,有事说事就是了,为何要暗中跟踪,直到道爷挖出师门典籍,这才现身拦住道爷? 白如画微微一愣,不悦道:“并不是……” 秦寿决定教白如画做人,毫不客气打断他:“道爷管你是点苍派,还是点卤派,搞清楚,我家祖上可是出了好几个神仙,你欺负神仙传人,想过后果没?” 白如画气笑了:“点苍派祖师也是神仙!” “哟呵,跟道爷比阔……我徒弟是大齐恨天伯,皇帝的至交好友,就算你不怕神仙,就算你们本事大,惹恼了我徒弟,分分钟让朝廷派兵讨伐点苍派,难道你们敢大开杀戒?” 白如画冷笑:“点苍派在大理境内。” “那更惨!到时朝廷大军攻入大理,烧杀抢掠……咳咳,总之,一切罪孽都得你们承担。修炼?别逗了,渡劫一个劈死一个,老天会放过你们,道爷跟你姓!” 白如画沉默了。 老道得意非凡:“没话说了?你若识相,赶紧给道爷让开,鸿蒙派的典籍,不是你想抢就能抢滴。” “秦寿,我几时说过要抢你们的典籍了?”白如画面沉似水,正事儿一句没说,净被老道教训了。 教训也行,好歹你能教训到点上啊,这胡说八道的,合着你以为点苍派贪图你们鸿蒙派的典籍?开什么玩笑,鸿蒙派固然是上古大派,可点苍派也是上古传承,论道法,不一定比你们鸿蒙派差好不好? 白如画本来就看不起鸿蒙派。 堂堂上古传承、隐世道门,沦落到混江湖不说,传人总共只有两个,其中掌门毫无修为,长老才是不值一提的练气巅峰,这也太给道门丢人了。 白如画一向心高气傲,他也有这个资本。 掌门最晚收的弟子,入门不过几十年,却已是元婴期境界,比大师兄也只是差了一线而已。毫不夸张的说,门派中已经默认白如画将是下一任掌门。 这次掌门信物重现,门派震动。 当年掌门信物随前任掌门失踪而消失,门派几乎陷入混乱。所有人出动寻找掌门和信物,找了足有数十年,却什么都没找到。 白如画的师父,就是在寻找过程中屡次进阶,生生超越所有同辈,最终接掌点苍派。 白如画没经历过那段岁月,但他对师父十分仰慕。这次信物重现,白如画自告奋勇,主动要求下山把信物带回山。虽然他没说,大家都明白,他这是在下意识模仿自己的师父。 师父和众前辈,以特殊手法推演出,掌门信物在鸿蒙派手中。 临下山,前辈们反复叮嘱白如画,虽然多年没有鸿蒙派的消息,但既然他们出现在京城,那么上古大派的威风就肯定不会失去,一定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 相信堂堂鸿蒙派,不可能贪图点苍派的宝贝。 白如画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在京城扑了个空,随后半路上找到秦行之,却发现这鸿蒙派掌门半点修为都没有。 他急着完成任务,心想鸿蒙派掌门没修为,不可能把宝贝带在身上,掉头去找长老秦寿。 秦寿好歹有点修为,而且通过偷听他和护卫的对话,白如画发现秦寿打算带人去挖什么宝贝——得,这肯定就没错了! 秦寿起出鸿蒙派典籍,白如画立刻现身相见。 本来白如画觉得,鸿蒙派就算传承几乎断绝,好歹也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大派。就算自己看不起他们,给个面子,好言相求,讨回门派信物就是了。 万万没想到啊,劈头盖脸让老道教育了一顿。 这下白如画终于火了。 秦寿今天一直在犯浑:“道爷混了这么多年江湖,难道经验是白给的?你确实没说抢,但你的行为表明,你就是冲道爷手里的宝贝来的。” “本人对鸿蒙派宝贝毫无兴趣!” “哦,那你倒是别拦着道爷呀。” “我只想讨回属于点苍派的掌门信物,只要你把信物交出来,我立刻走人。” 本来的计划是邀请鸿蒙派传人去点苍派做客,给鸿蒙派足够的补偿,如今白如画自然没那个心情了。 老道乐了:“点苍派的掌门信物,你问道爷要……还能更不讲理点么?” 白如画尽量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解释道:“我家掌门和各位前辈联手推演,算出掌门信物就在鸿蒙派传人手中。秦寿,点苍派法宝对你没任何用处,你这是何苦?交出来,大家还是好朋友。” “道爷没你这种不讲理的朋友!白如画你听好了,这些都是我鸿蒙派的典籍,根本没什么法宝。” 白如画盯着秦寿:“我不信,除非让我搜上一搜。” 秦寿勃然大怒:“还说不是想抢鸿蒙派典籍?啊呸,你搜完了,一口咬定这些都是你点苍派的东西,道爷也拿你没辙。休想!” 白如画终于失去了耐心,抬手抓秦寿。 秦寿大叫:“保护道爷!” 护卫们早就蠢蠢欲动了,闻言立刻一拥而上。人就是这样,无论秦寿,还是大内高手,明明看到白如画闪现,至少也是个先天高手,但没过过手,总觉得就这么怂了,未免缺点什么。 白如画心念微动,一道透明屏障出现在他和秦寿周围。 护卫们看不见屏障,不存在收手不及的问题,直接撞在屏障上。白如画和李奉常脾气不一样,这道屏障可不是仅仅阻挡护卫,而是直接把他们给弹飞了。 飞出去老远,七零八落摔在地上。 白如画已经把老道怀里的油布包拽了出来。 至于老道,被白如画伸手一指,整个人都凝固了,连眼睛都没法眨。 白如画打开油布包翻看,发现只是一些玉瞳简和书本,没有任何法宝,顿时满脸失望。解开定身法,厉声问:“点苍派的法宝,你到底藏哪儿了?” 秦寿嘿嘿一笑:“道爷不告诉你。” 被定身的刹那,老道终于想起徒弟从恨天宫弄到的那一堆法宝。祖师爷在上,白如画找的法宝,八成就是那些东西吧? 老道很庆幸,得亏白如画认为小道士渣,没堵着他搜身,否则说不定现在受辱的就是徒弟了。 道爷宁愿自己受辱! 秦寿觉得这是个很合理的选择。小道士还年轻,还能变强,做师父的受辱,他还有机会帮自己找回颜面。反过来说,若是小道士受辱,恐怕以老道的年纪和一贯的运道,这辈子都找不回场子。 “区区练气期修为,有何资格如此猖狂?”白如画怒道。 秦寿哈哈大笑:“道爷就猖狂了,你能怎么地?白如画,你摊上大事了!侮辱鸿蒙派传人,随便翻看鸿蒙派典籍,我家祖师爷一定不会饶过你。他老人家先灭你天庭的祖师,再下凡砸你的房子,杀光你的同门,断了你点苍派的根基!” 啪—— 白如画抬手给了老道一耳光。 老道一梗脖子:“打得好!有种再来。” 并非秦寿脑子进水,要知道,随便翻看别人的经典,这绝对是非常严重的侮辱。想当初小道士主动邀请李奉常翻阅鸿蒙派典籍,李奉常还敬谢不敏呢。 老道是真的怒了。 混江湖的老油条怎么了?同样有不容侵犯的底线。 白如画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但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再说了,鸿蒙派都这么惨了,也没见他家祖师下凡整顿,也许根本顾不上呢? “看来还得去找你徒弟……”白如画沉吟。 秦寿怒喝:“小道士没修为,道爷连本门典籍都不肯交给他,怎会把法宝给他?他那个掌门就是摆设,找他没用。明告诉你吧,点苍派的法宝就在道爷手里,有本事你找呀。” “你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啊!”白如画头疼极了。 “道爷就这么任性,爱咋咋地。” “秦……道友,算我求你行吗?我承认自己做得有些莽撞,你把本门法宝交出来,我,我给你赔罪。” 秦寿不是不怕,但他只能硬撑,如果把真相告诉白如画,他直接去崂山找小道士倒没问题,就怕他害怕崂山道长,专门在山外等自家徒弟。 小道士脾气比较奇葩,大多数情况下知道变通,绝不会硬扛,可一旦哪根筋不对犯了邪,比谁都倔。 最悲催的是,通过秦寿多年观察,小道士犯倔的情况……它完全是随机的! 秦寿可不敢赌徒弟恰好不犯倔。 再说了,这王八蛋翻看本门典籍,又打道爷耳光,就算有法宝,道爷死都不给你。 “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法宝,这辈子休想!” “这辈子?成,满足你。”白如画抓起秦寿,“不交出本门法宝,你这辈子就待在点苍派吧。” 说完一跺脚,带着秦寿飞到空中,转眼消失不见。 只留下躺了一地的大内高手发呆。 第372章 刀自己动的手 荒郊野外,大内高手躺地上就聊起了天。 “老道长被人抓走了呐……” “嗯嗯。” “咱们没保护好老道长,没脸见伯爷了。” “确实如此。” “你说为何这种事老被咱遇上?上次是陛下让杀入圣挟持,这次老道长直接让人拎着飞……老天爷,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兄弟?” “嗯?” “地上湿气挺重的,要不我们站起来说话?” “咳,都到这份上了,还怕得风湿?爱站你站,老子打算就地挖个坑,骨碌进去自个把自个埋了算逑。” “两位,上次陛下出事,你我差点掉脑袋,幸好有小道长为我们说情。这次咱们丢的可是伯爷的师父,伯爷和老道长情同父子,我们死定了!” “死就死呗,反正也没脸见人了,不用小道长动手,老子自己抹脖子。” “那个……小弟觉得还没活够。要不,咱们跑吧?听说交趾挺乱的,跑那边占地为王,杀人放火图个快活!小弟已经没卵子了,人生乐趣少了一半,总不能白来这世上一回。” “啊呸,这是人话么?!小道长待咱们不薄,救咱们出牢,收留咱们,还给咱们发黄金。老道被人劫走,我们就这么一声不吭跑了,算什么男人?” “呃,小弟本来也不算男人了。” “放屁!是不是男人,不在于胯下那坨玩意儿,在于做人是否无愧于心。别怪老子没警告你,你敢跑,老子就敢弄死你。兄弟们,你们的意思呢?” 除了想跑的那人,十几个大内侍卫齐声道:“哥哥放心,我们都是响当当的男人!” 气势挺足,如果不是躺在地上略显滑稽的话。 想跑的家伙讪笑:“不走就不走,小弟也是男人。” “很好,大家都站起来!” 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 白如画并不屑于和一群武林高手过不去,他布下的屏障本身没有杀伤力,只能说谁攻击最猛,谁受到的反弹最狠。但这些高手实力有限,虽说当时被震得血气翻涌,实际上没受多大伤。 先前叫大伙儿站起来的高手喝道:“首领不在,我牛老三就做一回主。老道长让那什么点苍派白如画抓走,就算你我没脸活了,也得先禀报伯爷再去死。这样,防止万一伯爷已经回京,我们兵分两路,一半人去京城,另外一半人去崂山。” “听哥哥的!” 牛老三看向想跑路的高手:“兄弟,告诉哥哥,你打算选哪一路?” “我?小弟想去京城。” “再想想!” “这……”跑路高手苦笑,“全凭哥哥安排就是。” 牛老三这才满意。 把十几个人分成两队,牛老三带人去崂山,另一队则回京。 按道理说,小道士现在应该还在崂山。这么做是为了保险,万一小道士正在返回途中,众人现在的位置赶往崂山,和小道士的路径并不一样。先到京城的一队,如果见不到小道士,还能沿京城去崂山的路径前进,中途有极大可能遇上小道士。 回京的一队先走了。 牛老三挥手:“我们也走吧。” 当先向前走,众人紧跟在他身后。 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牛老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只见跑路高手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身上插了数把刚刀,鲜血流了一地,眨眼工夫已经奄奄一息。 就算他是高手,身边所有同伴忽然同时出手,也肯定毫无还手之力啊。 高手们俯身拔出钢刀,满脸震惊:“好叫哥哥得知,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刀自己动的手……” 牛老三吐了口唾沫:“养不熟的白眼狼,连刀都看不下去了,死了活该!兄弟们,多余的虚话,我牛老三也不愿说。大家想想,若是没有小道长,我们坟头的草都好几尺高了,这条命不是我们的,是小道长的。” “哥哥放心吧,大家心里有数。” 牛老三欣慰的点头。 这群人当初伺候皇帝,互相之间关系就不错。后来一起坐过牢,更是拥有了一份过命的交情。牛老三一开始就知道,跑路高手能说出逃跑的话,不用自己动手,身后的弟兄也不会放过他。 人都有私心,但大家都是武林高手,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道士实打实救了他们,这可是救命之恩,碰上点困难就想着逃跑怎么能行? 连契丹勇士都知道忠心护主,莫非咱还不如野蛮人? 做皇帝的侍卫,最看重的是什么?忠心! 试想,若是皇帝遇险,侍卫们一看打不过人家,掉头就跑,那是肯定不成的。甚至不夸张的说,要做个合格的侍卫,即便死得只剩最后一人,也必须毫不犹豫顶上去赴死。 自诩忠义之士,团体里出了个想跑路的老鼠屎,护卫们能忍受他的存在才怪。 当然,跑路高手平时就私心较重,和大家交情不深,也是被杀的重要原因。 牛老三等人骑上快马,全速往崂山赶。 另一路高手奔赴京城,路上恰遇百花阁巡回演出。 那场面,绝对是万人空巷。 百花阁排练了一段时间,先在京城举行了三场演出。有朝廷帮忙宣传,占据外城最好的地段,效果想不好都不行。 当然,关键是话剧形式够新颖有趣。 受秦行之启发,文良纯等人编的剧本虽然没小道士那么狗血恶俗,也有许多夸张的成分。大臣们都是明白人,准确抓住了话剧吸引人的真正要素:通俗易懂、情节起伏。 完全使用白话,不用识字就能看懂,尽量还原真实场景,配上特别定制的乐曲,再加波澜起伏的情节,演的还是大家最感兴趣的皇帝的恩怨情仇…… 第一场演出之后,京城百姓差点疯了。 三场演出下来,百花阁立刻拥有了第一批死忠粉。 孙蒙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热闹,三场演出一场没落,都带着侍卫去全程观赏。对大臣们编写的剧本,孙蒙给予了高度评价,亲口在朝堂上说:“诸卿比朕了解朕呐!原来我是这么霸气四溢、风流倜傥的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百花阁没男人,饰演皇帝的是一位新加入的花魁,与孙蒙心目中完美的自己差距较大。 但就像小道士说的,这是时代特色。目前能进行娱乐活动的只有青楼,所以你就算排一出三国的戏,演张飞的也只能是青楼女子。 按计划,百花阁从京城出发,在每个州府和稍大点的县城进行演出。 每到一地,必然火爆。 从京城开始,很多有钱有闲的粉丝就一路跟着百花阁,人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当地百姓想不注意到都不成。 再加官府大力宣传,万人空巷也就很科学了。 这一切和大内高手无关,他们急着回京,根本没心思停下来看热闹。 终于赶到京城,不出意料发现小道士还没回京,连休息都顾不上,顺着官道又一次上路,奔赴崂山。 …… 上清宫后山洞。 李奉常、郭长老等人,以及小道士团团围坐,众人面前的地上,摆了数个白瓷瓶。 李奉常叹气:“可惜啊,道友为何就不能修炼呢?” 郭长老叹气:“可惜啊,道友为何是鸿蒙派掌门?” 岳长老也叹气:“可惜啊,道友为何……就真配出生发药了呢?” 几个秃瓢长老集体拿眼瞪岳长老。 秦行之忸怩道:“区区生发药而已,和真正的丹药毫无可比性,咱不提那些神奇的灵丹,就是大路货归元丹,也比生发药强了几十倍吧?” “此言差矣。”郭长老摆手,“关键不是药效有多神奇,区区几天时间,秦道友就能配置出可用的新药,这才是让人佩服的原因。” 李奉常说道:“贫道甚是不解,秦道友此前应该没接触过灵草,你到底是如何分辨药性,又是如何做到把几种灵药恰到好处的配伍呢?” 秦行之摊手:“你问我,我问谁?” 自家事自己明白,别说灵药了,连中药铺的那些普通药材,小道士都没见过多少。至于说药性什么的,更是半通不通,甚至还不如老道。 如果他真是杏林高手,给人看病也能混口饱饭吃,当初何至于那么凄惨?更不必每次忽悠人,都靠老道的黑针碰运气了。 以前饭都吃不上,没条件接触药材。 后来混好了,小道士也曾试图分辨药材药性。所谓艺多不压身嘛,道爷虽然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运气这东西谁都捉摸不定,万一哪天又混惨了,趁现在年轻,研究点中药学,以后好歹也能有个养活一家人的手艺。 可惜,中医十分不讲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入药。老鼠尾巴、臭虫壳什么的,还能理解……陈年桌子腿治风湿,这他么算什么原理? 小道士痛恨死搬教条,很快就放弃了。 被郭长老拉去研究配药,秦行之本来完全不抱希望,谁知一接触灵药,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居然能轻松分辨灵药的药性! 这些灵药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偏偏随手一摸,心中立刻就对灵药的性质有了充分了解。让他具体说是如何分辨出来的,他却又说不清楚。 就像是天经地义他就应该明白灵药的药性一样。 这科学么?显然不科学。 和小道士分辨力量性质的情况差不多,搞不清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能做到——因此,不科学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秦行之也能坦然面对。 有这能耐,配置生发药根本就不是事儿。 第373章 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秦行之配置的不是药水,而是丹药。 拿到小道士交给他的丹方,郭长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炉炼丹,结果一举成功,顿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要知道,炼丹和配药不是一回事,如果方子不合理,你就算用的药材再好、丹炉再高级、手段再纯熟,也根本不可能炼制成功。 这类似于画符,若是符咒本身不符合天道法则,任何手段也别想成功画出来。 小道士的丹方能炼出丹药,这已经证明,丹方是被天道认可的! 至于说效果…… 郭长老头顶新生的板寸可以作证。 李奉常爱才之心几乎到达顶峰。 小道士能创造新符咒,如今又能设计新丹方,虽说设计丹方难度比创造符咒低多了,但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甚至可以说,假如不是专门在丹药方面下过苦功,即使修为境界再高,都没能力设计丹方。 这是项做不了假的本领,需要苦学前辈丹方,长期和灵药打交道,还要失败无数次积累足够的经验! 小道士如此神奇,却偏偏无法修炼,让李奉常替他十分惋惜。 郭长老的想法就比较“朴实”,若小道士不是鸿蒙派掌门,这种稀世珍宝般的人才,怎么着也得收进华盖派呀。 岳长老则是郁闷,好不容易靠忽悠拔了长老们的胡须,还买一送一附带头发。结果小道士旋即弄出生发药,从郭长老的使用效果看,恐怕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这岂不是白忙活了? 更可悲的是,大家对他有了警惕心,下次想忽悠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诸位还等什么?下手服用吧。”郭长老招呼众人。 众人围坐在一起,不是探讨小道士为何如此神奇这个注定没答案的问题,而是几个长老准备服用丹药。 说实话,这个天下,论胆大敢冒险,道士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自认第一。 从有练气士开始,因为修炼出岔子而丢命的,数都数不过来。有了符咒丹药这些“新技术”,情况更加恶劣。炼丹控制不好火候,或者灵药选择错误,因炉子爆炸受伤,实在太常见了。 服用丹药出问题,更不是稀罕事。 历史上那些蛊惑君王,炼丹吃死皇帝的道士,其实很多并非故意害人。他们固然一知半解,傻乎乎把水银硫磺放炉子里烧,可他们自己其实也相信丹药的效果。 因此,不仅有皇帝吃所谓“仙丹”中毒毙命,把自己个儿吃死的道士也不少。 真正的道门传承用灵药配合法力炼丹。 问题是,一种新丹药出来,效果如何,有没有隐藏的副作用,这些就连配置丹方的高人都不敢说一清二楚。然而,道士们就敢服用……试试就清楚了嘛。 所以也不是没有服用真正丹药,导致修为受损,乃至一命呜呼的道门高人。 郭长老亲自试用过小道士配置的丹药,头发顺利长了出来,也没真元错乱走火入魔,便轻率做出“生发药效果显著,无毒副作用”的论断。 长老们笑嘻嘻拿起瓷瓶,倒出丹药就往嘴里塞。 连岳长老都吞了一枚。 郭长老瞪他:“小混蛋,你吃得着么?” 岳长老不服气:“师父你这就不讲理了,我当然吃得着,万一老天爷给面子,生发药让我长出胡须来呢?贫道觉得,其实我比你们更需要这玩意儿。” 长老们服下丹药,打坐吸收药力。 秦行之则和李奉常返回玉皇殿,继续听李奉常讲解道法。 配置丹方没花小道士多少精力,并不影响他跟随李奉常学习道法。这方面小道士显然还没神奇到不学就会的程度,但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往往李奉常开个头,小道士就能把重点一一列举出来,仍旧让人十分惊讶。 做老师的最喜欢这类学生,教起来如行云流水,特别舒服。 这也是李奉常惋惜小道士无法修炼的另一个原因。 对此,秦行之倒没觉得不科学。 梦中世界好歹也是学霸级的人物,又莫名其妙对力量本质有深刻认识,学点道法能有多难? 两人一直聊到傍晚,才算结束今天的教学工作。 李奉常看了眼秦行之,说道:“秦道友,你在修炼上有惊人天赋,可惜因丹田异常无法修炼。岳长老的移魂夺舍贫道并不赞同,可仔细想想,若是换个身体能让你修炼,也未尝不是好事。” 秦行之断然摇头:“岳长老那是妒忌贫道长得帅,我才不上当呢。” “不然。贫道明白,你丹田混沌非同一般,你对它抱有极大希望,但须知修为境界才是根本!你没修为,寿元和普通人无异,几十年后变老,帅有什么用?再过几十年,化作一抔黄土,先辈们说红粉如骷髅,其实你我若是不修炼,也和骷髅没区别。” “您怎么就确定,我的寿元和普通人一样?” 李奉常一愣:“你不修炼,当然和普通人一样。” “贫道不这么认为,丹田黑洞胃口太好了,简直荤素不忌,搞不好连影响寿元的法则落到我身上,都有可能被它当点心吞了呢。” “这恐怕不可能吧?” “贫道说过,一切皆有可能!再说了,我画符、配药,包括学习道法,之所以看起来天赋极高,说不定正是因为丹田的黑洞。换身体?丢了这帅到掉渣的肉身,再把学霸特质也弄没了,那可真亏大了。” 李奉常顿时无言以对。 小道士有些想当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谁都不能确定,他那些神奇表现,与丹田混沌无关。 李奉常只是随口一提,本身并不赞成使用邪修手段。 崂山道长是个传统道士,不认同“刀无善恶,只看握刀之人善恶”的理念。在他看来,移魂夺舍这种邪修手段,本质上就是邪恶的,谁用也改变不了邪恶本质,正道修行人就不应该接触。 秦行之告辞李奉常,返回自己住所。 不止沈怜儿,大家都在等他。 小道士乐了:“不是吧,又想吃肉了?” 熊六梅叫道:“废话,老娘平生无肉不欢。上清宫守着偌大一座山,不吃肉专门吃素,根本就是一群脑子有病的!” “人家是道士啊。” “你也是道士,为何就吃肉?” 秦行之被问住了。 吃素吃肉,这纯粹是个选择问题,并不是说道士就必须吃素,甚至佛门弟子都不一定全不吃荤。跟修炼也没多大关系,吃素能修炼,吃肉也不耽误修炼。 鸿蒙派有没有吃素的规矩,秦行之不清楚。 就算有,师徒俩饭都吃不上,管它荤素呢,能填饱肚子就行,规矩也必然作废。这就像李奉常说鸿蒙派传人不能娶亲,老道当场否认一样,规矩大不过需求。 上清宫道士全体吃素。 秦行之倒无所谓,并没觉得不沾荤腥受不了。可惜熊六梅和胡一菲都是“肉食动物”,三天不吃肉就难受。 一开始,两人仗着身手好,跑入山里打猎,把猎物直接运回上清宫,让小道士给他们烤肉。 没错,四个女人没一个会做饭的。沈怜儿是大家闺秀,白牡丹是花魁,熊大当家的虽然是山贼,好歹也是寨主,不可能亲自做饭。至于胡一菲,做妖兽那会儿都是生吃,化形为人随便偷点银子就能下馆子,也没做过饭。 可怜的小道士,论做饭手艺稍微强点。 在人家道观烤肉,华盖派的道士们也许不会说,秦行之仍然觉得不合适。因此最后的主意,是带大家离开上清宫,进山打猎烤肉。 隔三岔五就跑去山里。 “怜儿怎么说?”秦行之问。 沈怜儿轻声道:“妾身倒也有些想吃肉了。” “好,老规矩,胡一菲带着怜儿,梅姐带着牡丹,咱这就出发,悄悄进山,打枪的不要,别惊动道士们,打猎吃肉去。” 熊六梅放声欢呼。 白牡丹神情有些落寞。 秦行之注意到她的神色,以为她不高兴自己忽略了她的意见,连忙补救:“抱歉抱歉,贫道忘了问牡丹的意思,下次我一定注意。” 白牡丹摇头:“公子想多了……” 这是实话,白牡丹并不在乎小道士问不问她的意见。从小被八姑精心培养,白牡丹很懂如何做妾。熊六梅可以咋咋呼呼,她白牡丹却不能不守规矩,这和她的人生观不符。 只是…… 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契丹呀? 这话还不能明着问,让别人听了,还以为她白牡丹多在乎一个公主名分似的——虽然她确实非常在乎。 白牡丹也知道,秦行之这些天没闲着,不仅要跟李奉常学习道法,还要与华盖派的长老一起研究丹药。而这一切,对小道士的未来显然十分重要。 况且秦行之弄来一大口袋丹药,白牡丹服用养颜丹多日,皮肤身材越来越好,精神也变得更健旺,跟熊六梅学武,进步速度也快了许多。 说实话,以前的白牡丹做梦都想不到,她能有机会服用传说中的“仙丹”。 可无论白牡丹如何劝慰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如梦如幻了,她还是忍不住希望小道士能早一日去契丹,帮自己和熊六梅求来公主的身份。 身份,是白牡丹最重视的东西。 第374章 迎接道爷的闹腾吧 三清殿外,侍卫首领和牛老三一起,低头跪在秦行之面前,牛老三正在禀报老道被人抓走的经过。 李奉常在旁边皱眉观察小道士。 秦行之脸上毫无表情,显得十分平静。即使牛老三说到秦寿被白如画扇了一耳光,也只是眯了下眼睛。全程紧紧抿着嘴唇,就是不打断牛老三的讲述。 闻讯赶来的沈怜儿等人,在远处停下。 牛老三终于把全部经过说完,沉声道:“属下有负伯爷所托,让老道长受辱,原本应该当场自尽了事。可这事必须告知伯爷,才苟活到现在。求伯爷下令,砍了属下的脑袋!” “这个锅,不用你们背。” 秦行之吁了口气,摆手道:“人家是了不起的元婴高人,在咱们普通人眼里就等于神仙,你们这些家伙即使想玩儿命,他不给你们机会也只能干瞪眼。” “可是……” “行了牛老三,道爷现在心乱得很,你就别给我添堵了。老道也是,才过几天好日子,就养得脑满肠肥,明知那白如画是元婴高人,服软不好吗,把他放来见道爷不好吗?这下让人抓了吧,道爷都替他觉得丢人!” “伯爷……服软才丢人吧?” “你懂个毛。我们师徒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脑子!审时度势才是我鸿蒙派的信条,若是遇事硬撑硬扛,我们早见祖师爷了。” 牛老三愕然无语。 “白如画,点苍派……” 撇下大眼瞪小眼的一群人,秦行之一溜烟跑进自己的住所,不一会儿拿着点苍派的那面牌子跑回来,往地上一扔。心念一动,棒槌出现在手里。 对李奉常叫道:“李道长,借个火。” 李奉常茫然:“什么?” 秦行之懒得解释,转头看了眼胡一菲。 不愧是立下心誓的狐狸精,不用小道士开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挥手送来一道妖力。 棒槌接收到妖力,瞬间转换为真元。秦行之抬手,咔嚓一声响,一记掌心雷结结实实打在牌子上。 “再来。” 就这样,胡一菲提供妖力,小道士对着牌子施展法术,这些天新学的道法想起哪个用哪个,一连七八个法术全部打在点苍派那块可怜的掌门信物上。 七八道妖力而已,胡一菲完全挺得住,可这么高密度输出,那滋味也不好受。但小道士显然正在气头上,胡一菲平时敢和小道士争论,此刻却只能咬牙坚持。 还好秦行之总算停了下来。 不停也不行,打了半天,牌子完好无损,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小道士咬着牙看向李奉常:“李道长,胡一菲的妖力不够猛,还得靠您才行——不,这次我不用道法,我要开炉炼化了它!” 李奉常苦笑:“秦道友,你这做法……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幼稚?”秦行之不以为然,“点苍派敢抓老道,我就敢毁了他们的掌门信物。贫道觉得这不是幼稚,而是以牙还牙。” “秦道友不觉得,当务之急是救人么?”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嗯,您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点苍派不是好东西,万一老道被抓去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他那小身板可受不了。行,贫道给您面子,我答应了,您带贫道去点苍派救人吧。” “给贫道面子……”李奉常又好气又好笑,“秦道友想让贫道帮忙就直说,耍这种小心机有意思吗?” 秦行之讪笑:“这不是怕您不答应嘛。咱俩交情是不错,可万一您和点苍派掌门玩儿得也挺好,谁知你肯不肯帮忙?” “不可乱讲!”李奉常吓了一跳。 “咦,这么紧张干嘛?”秦行之觉得奇怪。 李奉常摆摆手:“老道长被点苍派同道抓走,贫道同为道祖苗裔,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可以带你去点苍派,不过,秦道友必须保证不和点苍派起冲突,这只是场误会,只要你把法宝还给点苍派,他们没理由为难老道长。” 秦行之还没回答,熊六梅火了:“凭什么!他们抓了老道,我们还得把宝贝给他们,我们贱不贱啊?” “梅姐别着急,贫道心中有数。” 小道士冲李奉常打了个稽首:“李道长放心,贫道也是道祖苗裔,如果点苍派讲理,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再说了,您了解贫道,就算我想不讲理,也没那个资本。” 你小道士没资本?别逗了。 李奉常心说,你那丹田混沌能吸收法力,绝对是修行人的克星。虽然离远了不起作用,可任何法术对你都没用,就算撸膀子摔跤,还得防止不小心法力外泄呢。 “但愿秦道友说到做到。”李奉常点头。 说实话,他对小道士的节操不怎么放心,可不带他去点苍派救人也说不过去,李奉常只能选择相信秦行之。 秦行之走到沈怜儿等人身边。 “怜儿,夫君此去龙潭虎穴,高人多如狗,不能带你们冒险,你们先回京吧。” 沈怜儿犹豫不决。 熊六梅叫道:“怜儿和白牡丹回京没问题,老娘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去踏平点苍派!” 胡一菲应和:“我也去。” “别闹。梅姐你是武林高手,跑人家道士地盘上撒野,万一引起道武大战怎么办?胡一菲你是妖怪,应该见了道士掉头就跑,哪有主动给人送妖丹的。” 熊六梅愤怒:“老娘成了先天高手,一群道士巴巴赶到咱家警告我不准参与世俗争斗,看你小道士的面子,我答应他们。可现在你要去点苍派救人,却也不准我帮忙……合着世俗争斗我不能参与,高人打架我也不能上凑,那我这个先天高手到底能做什么?” 沈怜儿拉了一把熊六梅:“梅姐,夫君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心急如焚,你就别为难他了。” 熊六梅哼了一声。 秦行之笑道:“梅姐若是实在想参与,也不是不行,但总得先把怜儿和牡丹平安送回京城吧?” “有护卫,用不着老娘。” 秦行之正色道:“贫道只信任梅姐。” 熊六梅终于被说服了。 秦行之看向白牡丹:“牡丹,我……” “公子无需多说,救老道长要紧!”白牡丹打断小道士,“只是还望公子替怜儿姐姐……和妾姐妹几个考虑,莫要以身涉险。” “放心,冒险什么的,从来不是贫道的风格。那个,胡一菲啊……” 胡一菲撇嘴:“我是女奴,没发言权滴,我懂。” “瞎说什么大实话……咳咳,你要是想凑热闹,等把怜儿和牡丹送回京城,就和梅姐一起来找贫道。有李道长做主,我不信他们真敢抓你取妖丹。” 李奉常翻了下眼皮,心说你把人家点苍派看成什么了?好歹是名门正派,哪能随便就抓妖取丹。 胡一菲高兴了:“好,小熊,我们这就走!” 秦行之又吩咐了侍卫首领和牛老三几句,无非是回去看好伯爵府,还有牛老三不要有思想负担,这事儿不是他们的错,自杀什么的是傻逼行为。 牛老三抱拳道:“属下的命属于伯爷,您不让我们死,我们就留着这条贱命继续伺候伯爷。” 沈怜儿等人依依不舍的走了。 秦行之就没打算让熊六梅和胡一菲参与这件事。 答应李奉常“讲理”不假,但小道士心目中的讲理,恐怕和李奉常想得不太一样。白如画打老道耳光,翻看鸿蒙派的典籍,最后当着护卫抓走老道,这些羞辱能靠讲理找回来? 道爷是没什么修为,可论闹腾,十个点苍派也不够看。我能闹腾得契丹改变国策、恨天宫跪地唱征服,有李奉常这个现成的盾牌,加上黑洞和棒槌,就不信闹腾不了区区点苍派。 这固然会有危险,但为了替老道出口气,挣回面子,小道士认为值得冒险。 至于熊六梅和胡一菲,别忘了崂山离京城可不近,就算日夜兼程,没大半个月也绝不可能到家。 那时候,点苍派的事儿早就尘埃落定,说不定小道士都回到京城了,她们根本没机会参与。 秦行之的想法不错,可惜他不知道,众人还没下山,熊六梅和胡一菲悄悄嘀咕了几句,分别抱起沈怜儿和白牡丹,在护卫们的惊呼声中飞空而去。 传说先天高手能日行千里,熊六梅就算不能和李奉常一样长途飞行,抱个人飞,每次三五里,连续来上百八十回,还是毫无问题的。 秦行之搓着手冲李奉常笑:“李道长,咱们这就起飞吧?不瞒你说,贫道盼这一天很久了。别说,还得多亏老道被抓,总算让我逮着机会了。” 李奉常拂尘往外一扔,瞬间变成蒲团状一坨,兜脚把小道士托起,瞬间便升到高空。 “好大的风!”秦行之在天上惊呼。 李奉常悬空站在拂尘旁,笑道:“原本带普通人飞,应该放个法阵挡风。不过秦道友并不是普通人,想必希望能亲身感受一下罡风的刺激,挡风反而不美。” “不不,这个可以有!李道长,给个护罩啊。” “时间紧迫,秦道友就凑合一下吧。” “我不急!呜——” 拂尘陡然加速,狂风把小道士的话硬给憋了回去。 第375章 道爷发怒自己都挡不住 点苍山,位于大理城西面。 一道白光闪过,秦行之和李奉常的身影出现在某座山峰下。小道士看起来并不狼狈,这很正常,李奉常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不可能真让他顶着风飞行数千里。 “到了?” 秦行之迷惑的四处观看。 没有道观,也没看到类似山门的建筑。 李奉常知道秦行之“专业知识”匮乏,解释道:“贫道先前说过,隐世门派有洞天福地,类似隔绝法阵,普通人不仅进不去,连看都看不到。点苍派在此山修行,大理百姓一无所知,正是因为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果然是好东西。”秦行之咂吧嘴,“可惜啊,鸿蒙派怎么就把它弄丢了呢?” “也不能说弄丢,只是弃用罢了。相信贵派典籍中必有相关的法诀,只要秦道友找到它,还是你的。” “对,还是我的!这话贫道爱听。” 李奉常摇摇头,正色道:“秦道友,贫道必须再提醒你一次,点苍派有数千年传承,门内高人众多,蓝掌门更是早已进入化神期的前辈。他们抓你师父、翻看你门派典籍固然不对,但贫道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 秦行之微微一愣:“这么说,李道长也不是点苍派掌门的对手?” 这靠山似乎不保险啊。 李奉常瞪了小道士一眼:“贫道讲过多少次了,咱们是道士,修炼是为了飞升,不追求好勇斗狠,说什么对手不对手的?秦道友,鸿蒙派的未来寄托于你,你不能总是这么……这么……” “不学无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倒是想学,没修为打不开玉瞳简也是白搭。”秦行之摆摆手,“好了李道长,这儿没外人,贫道就不说空话了。我的性子你是了解的,有便宜我肯定不放过,若是明知会吃亏还硬刚,那还算聪明伶俐的小道士吗?” 李奉常点点头,挥手打出一记法术。 “记好了,这是同道拜山通知主人用的法术。” “明白,打招呼嘛。” 秦行之暗暗记在心里。这玩意儿挺实用,平时没事随便跑哪座山上用用,指不定能招出几个道士,骗吃骗喝也方便呐。 时间不长,两人面前忽然一阵朦胧,随后闪出一个青衣童子,冲两人打稽首:“前辈光临点苍派,晚辈迎接来迟,还望两位恕罪。敢问二位是……” 李奉常还礼:“不敢,贫道华盖派李奉常,这位是鸿蒙派掌门秦行之道友,来拜见蓝掌门有事相商。” 童子典籍读得少,不清楚鸿蒙派,也不知道白如画把鸿蒙派的长老抓来了。但华盖派的大名肯定是知道的,闻言连忙再次行礼:“原来是崂山道长前辈……呃,还有秦掌门。两位请随我来。” 随后转过身,手按胸口一块玉牌,嘴里念叨了几句,伸手往前一挥。 秦行之就看见前面的空间一阵扭曲,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膜被挑破似的,露出一个数丈方圆的窟窿,透过窟窿,原本的密林不见了,远远能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下面则是些错落有致的精美石头房子。 小道士看呆了。 童子注意到秦行之的表现,暗中鄙视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鸿蒙派掌门没见过世面。 但他是名门大派弟子,修养不错,表面毫无异色,礼貌的说了句“二位请”,当先走入窟窿,引导两人进入点苍派的地盘。 李奉常咳嗽一声,惊醒发呆的秦行之。 秦行之赞叹:“我的天呐,太神奇了!” 李奉常迈步往里走,低声道:“秦道友,莫露怯。” 秦行之立刻反应过来,对呀,道爷乃上古大派鸿蒙派的掌门,祖上比点苍派阔啊,可不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让人笑话。 连忙摆出一副云淡风轻、“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奉常边随童子往里走,边给秦行之介绍:“点苍山石材独具一格,上面的花纹颇有意境,对修炼也略有助益。点苍派用石头盖的房子,也算是道门一景。” “真奢侈呐,用大理石盖房子……也不怕辐射成怪物。” “辐射?” “贫道瞎说,李道长当没听见就好。” 两人被童子让进一座房子里。 别看点苍派是隐世道门,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这是一个门派的脸面,不是说你隐居了,就可以不在乎礼仪。房子里有专门的弟子给两人沏茶倒水,伺候两人。 童子告个罪离开。 秦行之调侃李奉常:“当日贫道带人去上清宫,你那些徒子徒孙可没这么有礼数。可见在待客方面,华盖派不如点苍派啊。” 李奉常笑:“秦道友,虽然这么说可能你不服气,但点苍派之所以礼数周到,那是因为贫道的崂山道长身份。若是你自己来,恐怕……” 秦行之并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哦,这么说,你们华盖派也是看人下菜碟喽?我去上清宫没人理,若是大派掌门去了,你们就盛情款待。” “当然不是。” “请解释。” “因为你我是老熟人嘛。” “这……也行?” “若非如此,贫道怎会允许你的夫人她们住在上清宫。你们还时常出观进山,打猎烤肉吃,这种行为固然说不上罪大恶极,住我上清宫却偷偷吃荤,恐怕也有失礼数吧?” “嘿,这你都知道。”秦行之顿时不放心了,“李道长你给个实话,晚上有没有偷窥我和怜儿?” “道祖在上,这种事岂能乱讲!再说了,你每日都使用隔绝符咒。” “胡一菲的妖力画出的符咒,贫道没信心能拦住李道长这化神期高手。” 两人正说话,门外走进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女人,看面相很年轻,但眼神却略有些沧桑。这是个仙侠世界,道门高人的岁数根本没法和面相挂钩,因此没法确定她的实际年纪。 女人身后,是白衣飘飘的白如画。 当然,秦行之不认识白如画。 李奉常起身冲女人打稽首:“贫道见过蓝掌门。” 秦行之这才知道,原来点苍派的掌门是个女的。怪不得先前说李奉常和点苍派掌门玩得挺好,他会那么不自然呢。不过这还是不合理,李奉常是真正的高人,按说以他的心境修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应该那么紧张。 小道士没起身,因为有些走神。 蓝掌门的面相……为何让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蓝掌门微笑还礼:“见过李道长。”随后看向秦行之,“这位道友,就是鸿蒙派掌门秦道长吧?” 秦行之回过神来,站起身打稽首:“正是贫道。” 白如画不悦的哼了一声。 一个没落门派的掌门,而且毫无修为,见了点苍派掌门居然还敢拿大。在白如画看来,秦行之请动崂山道长领着他来拜山,无非是过来示弱求情而已。 秦行之奇怪的看了白如画一眼,心说这是谁呀,道爷得罪过他么,就这么看我? 蓝掌门说道:“秦道长的来意,蓝灵紫应该能猜到,您肯定是为贵派长老而来吧?” 秦行之点头表示同意。 “说来惭愧,这件事如画做得确实欠妥,不该随意翻看贵派典籍。如画,向秦道长道歉。” 白如画尽管很不情愿,但师父说话他不敢不从,于是冲秦行之敷衍般拱了拱手:“如画错了,请秦道长见谅。” 秦行之伸手指向白如画:“原来你就是打老道耳光的白如画!我就说嘛,穿得跟朵芍药花似的,一看就是个臭不要脸爱显摆的货。白如画,这名字也不男不女,丢不丢人?” “够胆!”白如画大怒。 秦行之一伸手,棒槌出现在手中:“道爷胆子比你想象得肥。姓白的,有种不靠门派势力,你我单打独斗,道爷不捏死你个老王八蛋,我跟你姓!” 这突然的变化,弄得李奉常和蓝灵紫有些懵圈。 李奉常心说,小道士啊小道士,这就是你说的讲理?你不仅不讲理,甚至不给人家讲道理的机会啊! 至于蓝灵紫,则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掌门。 不仅他们感到意外,连小道士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直接发火。从知道白如画就是打老道耳光的罪魁祸首,到白如画毫无诚意的道歉,这一切让小道士心中积攒的怒气勃然爆发,他本来就不算多的理智根本挡不住。 白如画冷笑:“你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好,不死不休,谁逃跑谁他么是孙子。” 秦行之挥了一下棒槌,就想冲出屋。 李奉常闪身拦住小道士:“秦道友,咱说好了的,要讲道理,要和平解决!” “道爷看他那鸟样就生气,什么玩意儿。你翻看鸿蒙派典籍道爷不在乎,你想要点苍派掌门信物,来求道爷呀,我稀罕你那破牌子才怪。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打老道耳光!” 蓝灵紫皱眉:“秦道长,如画道歉了。” “我打死他,再给蓝掌门道歉行不行?”秦行之不以为然。 蓝灵紫沉下脸:“秦道长,我敬你是一派掌门,才好言相劝,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你。鸿蒙派固然是上古大派,但你丹田怪异,毫无修为。打死如画?呵呵,你做得到么?” 秦行之一梗脖子:“好办,你让他打死我呗。” 蓝灵紫头疼的看向李奉常。 这鸿蒙派真是一脉相承,老道自从被抓来点苍派就没停过咒骂。本以为掌门既然在李奉常陪同下来了,应该是打算谈判解决问题,结果还没怎么着,也爆炸了…… 可怜的鸿蒙派,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第376章 弟子也未能免俗 李奉常喝道:“小道士住口!出口气重要,还是秦道长的安危重要?” 秦行之深深吸了口气:“行,我先忍着。” 白如画气乐了,你忍着?你他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就你这样的,老子弄死千八百个都不带喘粗气的,你还忍着。 蓝灵紫诧异的看了看李奉常。 李道长从头到尾都没提秦行之打不过白如画的事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看来,毫无修为的秦行之,竟然真的有和元婴期修为的白如画一拼之力?这不可能啊。 而且小道士手里的棒槌变化由心,也让蓝灵紫略有些警惕。 但也只是警惕而已,蓝灵紫不可能害怕小道士。她可不是一般人,想当年掌门信物失踪,蓝灵紫和同门一起下山寻找,奇遇不断,连续突破,也是个传说级的天才。 修炼二百年,蓝灵紫已是化神后期修为,论境界比李奉常都高,绝对是道门已知修为最高的几个存在之一。 她是天才,自然明白修为是根本,没修为一切都是白搭。 李奉常拱手:“蓝掌门,秦道友和他师父情同父子,着急上火也是难免的。此事原本就是误会,贫道斗胆在中间做个和事佬,蓝掌门能否放出老道长?” 蓝灵紫犹豫了一下,说道:“李道长发话,在下本应相信您。不过,这位秦道长……这样吧,只要秦道长交出本门法宝,在下立即放了老道长。” 李奉常顿时愣住了。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 秦行之没打算不还法宝,白如画弄错了对象,以为法宝在老道手里,做事又太冲动,这才抓了老道。 最重要的是,从修行人本心出发,无论秦行之还不还法宝,白如画抓老道都是个错误。秦行之不还法宝,不代表白如画就有权翻看鸿蒙派典籍,也不代表他能随便抓人家的长老。 然而蓝灵紫这么一说,李奉常才明白,他太过一厢情愿了。 果然,只听蓝灵紫继续道:“如画翻看鸿蒙派典籍固然不对,但老道辱骂如画、辱骂点苍派,如画打他耳光我认为情有可原。至于抓他回山,也是确保本派法宝能顺利找回的手段,在下并不认为他错了。” 秦行之哈哈大笑:“李道长,现在明白了吧?不是我小道士爱闹腾,是这些家伙太过分呐。” 伸手从怀里掏出点苍派的掌门信物,展示给蓝灵紫看:“瞧见没,这就是你们要的法宝。想要么?没问题,这种破烂道爷不稀罕。但你们先把老道放出来,道爷要看看他是否受了虐待,有没有少零件。” 蓝灵紫和白如画眼睛都亮了。 特别是蓝灵紫,当初同门倾巢下山,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的掌门信物,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没动手抢,已经是她化神后期高人最大的修养了。 蓝灵紫挥手:“如画,你去把老道带来。” 白如画答应一声,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蓝灵紫看向秦行之:“秦道长,点苍派也是名门正派,即便抓了老道,也是为了能找回法宝,绝不可能对他不恭。倒是老道……说话有些粗鲁。” “我师父那是率性而为,你不懂。” “秦道长若是把法宝还给敝派,你我之间的不愉快一笔勾销,我点苍派一定有厚谢。” “见着老道再说吧。” 一笔勾销?你想,道爷还不想呢。老道白挨耳光了? 小道士一般不发怒,甚至不记仇,别人招惹他,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忘了。但那只是针对他自己,若是有人欺负老道,或者沈怜儿等人,他不报仇永远都不罢休。 而且对他来说,报仇,意味着对方必须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白如画打老道一耳光,秦行之即便不弄死他,至少也得让他一辈子活得痛苦,这才叫合格的报仇。 白光一闪,白如画带老道出现了。 老道显然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嘴里叫着:“入你白如画,入你点苍派掌门,入你祖宗十八代。等我家祖师爷发力,男的全杀光,女的送给我徒弟做女奴……” 李奉常皱眉不已。 蓝灵紫冲李奉常苦笑:您瞧瞧,这种混账东西,我点苍派没直接捏死他,已经十分克制了。 秦行之叫道:“师父骂人都不忘给徒弟好处,不枉我费事巴力来救你。” 秦寿一愣,这才发现小道士,顿时急了眼:“混账东西你傻呀,道爷好不容易挡了过去,你来做什么?这事还得靠祖师爷帮忙。” “呃,祖师爷挺忙的,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废话,他忙,就不管后人了?没这个道理。李道长,你带小道士走吧,要杀要剐,贫道一个人扛了。” 李奉常摆手:“没那么严重,这一切都是误会,只要秦道友把法宝还给点苍派,没人会为难两位。” 老道大吃一惊:“徒弟,你把法宝带来了?” 秦行之扬了扬手里的玉牌:“没错。” “完了完了,连最后的底牌都主动送给人家,咱师徒俩还玩个屁呀。你别听李道长忽悠,什么没人为难?道爷告诉你,点苍派里没好人呐。” 白如画伸手一点老道胳膊。 秦寿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就冒了出来,却哈哈大笑:“一点不疼,白如画,你的本事是师娘教的吧?不够给力呀。” 蓝灵紫脸一沉。 白如画见师父生气,伸手又想点老道。 秦行之拍掌大笑:“好,道爷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没虐待老道?白如画,今日无论结果如何,道爷都要和你决斗一场。” “随时奉陪。”白如画淡然道。 倒是没继续点秦寿,因为蓝灵紫用眼神制止了他。 秦寿哼哼着说道:“徒弟,虽然说这话有点灭自家威风,但为师觉得,你打不过姓白的。人家可是元婴高人,能飞的那种。算了,我们吃点亏,把法宝卖给人家得了。有李道长在,想必价格应该公平合理。” 李奉常心说,得,这也算个办法,卖给点苍派,总比大家大打出手强吧。 秦行之摸下巴:“卖倒也不是不行……” 身为化神期高人,蓝灵紫才不在乎如何得到掌门信物呢。如果不是李奉常在场,直接动手抢,然后扔给小道士几瓶丹药,把两人赶出去,她做起来也没什么思想负担。 于是颔首:“可以,秦道友出价吧。” “价钱无所谓,贫道不差钱,但我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秦行之指向白如画,“他的命。” 白如画冷笑。 蓝灵紫摇头道:“这绝无可能,掌门信物虽然贵重,本门传承才是根基,我不会拿本门任何一个弟子的性命换取掌门信物,祖师也绝不会怪罪我。” 李奉常开口了:“秦道友,贫道觉得,不如把条件改改,改成和白道友比试一场如何?当然了,在场的都是道祖苗裔,比试自然要用道法比试,学江湖汉子肉搏就没意思了。” 秦行之赞赏的看了眼李奉常。 关键时刻,还得是李道长够意思,这个朋友没白交,后台没白找呐! 白如画也赞赏的看李奉常。李道长果然还是和点苍派关系好啊。小道士毫无修为,让老子和小道士比试道法,这摆明了是挖坑让小道士跳嘛。 李奉常正在默默祈祷:弟子终于也坑人了,请道祖和祖师爷见谅……人都有远近亲疏,弟子也未能免俗啊。 蓝灵紫有些迟疑。 崂山道长和点苍派有交情,但以李奉常的为人,小道士又是他领来的,按说不应该这么坑小道士吧? 啊呸,没修为就是没修为,怕什么! 蓝灵紫挑衅的看着秦行之:“秦道友,李道长的建议,你认为如何?” 秦行之微微一笑:“我觉得可行。” “好!”蓝灵紫拍手道:“既然秦道友没意见,那就让如画和你比试一场。当然,无论胜负,只要你把法宝卖给本门,我保证放二位下山。” “先等等。” 棒槌重新出现在秦行之手中,他把玩着棒槌说道:“比试,也是分档次滴。点到为止是比试,不死不休也是比试。这个,咱事先得说清楚。” 蓝灵紫笑道:“放心吧,当然是点到为止,点苍派还不至于厚脸皮到伤害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普通人”三字咬得很重。 秦行之摇头:“错了,贫道的意思是不死不休!白如画,一会儿开打,谁因为法力耗光逃跑,谁就他么的改名,以后见人自称王八蛋,你敢不敢答应?” 白如画气得脸通红。 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家伙挑衅,这简直就是耻辱。 看了看蓝灵紫,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显然,师父她老人家也生气了。真以为点苍派不敢杀人?笑话,同道如此挑衅,下杀手的理由也足够了,崂山道长也说不着咱们。 白如画咬着压根点头:“一言为定!” 秦行之甩动棒槌:“白如画呀白如画,道爷掐指一算,今日你恐怕在劫难逃。道爷家有薄财,可以赞助你一副棺材,你是要翻盖的呢,还是要滑盖的?” “口舌之利,毫无用处。” “你又错了,你白如画今天倒霉,就倒霉在道爷刚才那番话上,信不信?口舌能杀人,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菜鸟根本不懂。” 秦行之迈步走出房子。 “老道,且看徒弟给你报仇雪恨。” 第377章 气吐血了? 广场上,秦行之和白如画相对而立。 小道士好整以暇举起棒槌,冲白如画示意:“别说道爷欺负你,我让你三招。” 白如画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不知死的浑人,他难道就没想过两人的差距如同蚂蚁对大象?老子随便挥挥手,他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灰飞烟灭啊。 算了,我好歹是元婴高人,若是真打杀一个浑人,平白损失功德,这又是何必呢?随便给他一下,把他打个半死差不多行了。 白如画挤出一丢丢法力,小心翼翼打向秦行之。 作为元婴高人,世俗当活神仙崇拜,白如画很久没有和普通人动过手了。不夸张的说,上次抓老道,弹飞大内高手,已经严重拉低了白如画对手的档次。 因此他只能越小心越好,还不敢用攻击性法术,生怕一个没注意,就把秦行之烧成飞灰。 在白如画设想中,这一丁点法力,足以把小道士打飞,撞到他身后的树上,断掉七八根肋骨。 然而他失望了。 法力打过去,秦行之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小道士满脸嘲笑:“哎呀,方才道爷想着晚上吃什么,有些走神,请问,你动手了么?我的天呐,道爷都没感觉有木有。别担心,这招不算哦。再来,给力点。” 白如画惊疑不定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催促:“动手呀。” 白如画一咬牙,你找死怪不得老子!抬手又是一道法力打向秦行之。这次发出的法力,差不多能把大内高手那个级别的打伤。 秦行之还是没反应。 “这招还不算。” 小道士也是没选择,白如画不提供足够的法力,他根本没办法反击对方。 白如画再次加大法力输出。 就这样,两人的比试迅速向一个怪异的局面发展。白如画不断增加法力,甚至开始使用攻击性法术。而小道士尽管早就过了三招之约,却一直不出手光挨打。 问题是,白如画的攻击全部无效! 观战的蓝灵紫眼神闪烁不定:“秦道友,他似乎能吸收法力?” 李奉常笑道:“若非如此,秦道友又不是傻子,怎会屡次挑战白道友?蓝掌门,吸收法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我都能做到。” “不对,他不仅能吸收法力,还能吸收法术!” “哦?这贫道倒是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两人约定比试,贫道觉得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毕竟修行人言出必行嘛。” 蓝灵紫怀疑的看着李奉常:“李道长,你我两派向来交情不错,你不会帮小道士给如画挖了个坑吧?” “呵呵,您这是不相信贫道的人品喽?这个问题贫道拒绝回答。”李奉常心虚得厉害,不肯正面答复,“蓝掌门请想,小道士即便能吸收法力,难道还能把白道友元婴期的法力全吸光?” 蓝灵紫一听也有道理,人的丹田又不是无底洞,不可能一直吸收法力,否则非撑爆了不可。 她和当初的李奉常一样,看不见棒槌上的金箍,当然也就不知道,吸收法力的不仅是丹田黑洞,还有秦行之手里的棒槌。 而且棒槌吸收的法力,才是真正能用的。 直到白如画连续三次全力出手,秦行之动了,棒槌往前一指。 “水龙卷!” 一道匹练般的水龙冲向白如画。 李奉常偷笑,秦道友这乱用定咒词的习惯一如既往呐,明明是道家法术弱水诀,他非给起个古怪的名字叫水龙卷。 白如画夷然不惧,抬手布下一个防护法术,挡住水龙。 “流星雨!” “地狱火!” 秦行之又发出两道法术,棒槌中的法力消耗大半,却没攻破白如画的防护。但小道士并不沮丧,法力没了还能再收集,又不用费心防护,用白如画的法力打他自己,玩多久道爷都不累。 白如画也没闲着,躲护盾内继续施展法术。 当然,这么做纯属给秦行之送弹药。 白如画其实很郁闷,法术也好,法力也罢,明明都打到秦行之身上了,结果如石沉大海,对方连打个趔趄都欠奉,这简直都不讲理了。 秦行之大叫:“白如画你果然是个王八,有种跟道爷一样正面硬刚,躲进乌龟壳算什么本事?这是逼着道爷放大招啊……看我的‘诺基亚牌超级板砖术’!” 棒槌往天空一指。 法力引动天地元气快速聚集,转眼间在天空凝结成一块明晃晃金灿灿的砖头形状的实体。 蓝灵紫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法术?” 李奉常也非常迷惑,感应板砖的气息,应该是金系法术,可贫道不记得教过他这种法术呀。 砖头凌空砸向白如画。 白如画伸手一指,一道精纯的法力刺向砖头。 当—— 金铁交鸣声在点苍派的洞天福地四处回荡,白如画打出的法力,竟然没有拦住砖头,这块金灿灿的板砖只是被法力略微挡了挡,随后劈头盖脸继续往下砸。 还好,白如画是元婴高人,反应速度非普通人能比,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猛然消失,出现在原地后面一丈的位置,闪开了板砖的攻击。 秦行之就没那么快的反应了。 小道士本质上就是个普通人,论力量、速度连普通武林高手都不如。他敢挑战白如画,唯一的倚仗就是能吸收法力。只要对方不用纯物理攻击,快慢根本无所谓,反正又伤不着他。 白如画这么一闪,秦行之反应不及,只能任凭板砖砸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板砖把地面砸了个三尺见方的坑。 千万不要以为这很简单,要知道,但凡洞天福地,法阵不可能光有隔绝功能,防护力也是必须的。同时,法阵不仅四面有,地下和天空也有。否则的话,若是有高人从天上飞过,岂不是一眼就能看见洞天福地? 总之,能砸出三尺见方的坑,这种威力固然还是伤不到白如画,但他的护盾肯定会被打破。 秦行之咂吧嘴:“这番天印也不怎么好使嘛。” 前一段时间和华盖派众人辨别法宝,几个长老顺便介绍了一些有名的法宝,番天印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这番天印并非特指那件著名仙宝,而是一种“山寨货”,即道士仿照真正番天印的原理,自己炼制的法宝。 至于效果,得看材料和手艺。 秦行之用天地元气转化番天印,威力当然要差远了。但如果这种做法被李奉常知道,恐怕又得震惊——用法术变化法宝,李奉常连想都没想到过。 白如画得了点空闲,终于琢磨出不对了。 这混账道士确实没修为,但他分明能吸收法力啊! 搞了半天,老子一直在和自己打? 既然明白了秦行之嚣张的原因,白如画自然不会继续傻乎乎给他送弹药。以为不怕法力攻击,我白如画就没办法治你了?嗤,你未免也太小瞧元婴高人了。 “小道士,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你想死,本人就满足你。”白如画喝道。 秦行之嘿嘿笑:“来呀,道爷躲一下都跟你姓。” 白如画张开嘴,吐出一道……红光。 秦行之愣了愣:“气吐血了?” 红光迎风长大,很快就变成一柄红彤彤的宝剑。 秦行之大惊失色:“妈呀,这是飞剑!” 失策了,严重失策了! 接触过的高人,无论是周逐浪、妙玉法师,还是李奉常及华盖派长老,甚至连恨天宫灭绝包括在内,都没用过武器。这让秦行之产生了一个要命的误会,那就是高人打架,靠的完全是法力。 他对法力免疫,自然有信心挑战白如画。 可白如画吐出飞剑,小道士就傻眼了。对呀,法宝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谁也没规定元婴高人就不能使用法宝。上次李奉常还说过,峨嵋派最擅长飞剑呢。 飞剑……怎么说都有物理攻击成分吧? 老道最清楚秦行之的弱点,当场就急了:“认输,我们认输!” 李奉常也想开口替小道士求饶。 蓝灵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奉常:“李道长,修行人言出必行,你我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合适,您说呢?” 李奉常顿时说不出话来。 方才偏向小道士,现在如果开口帮秦行之说话,他崂山道长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公平? 李奉常讪笑:“对,静观其变……” 心中暗自决定,若是小道士真有性命之忧,大不了贫道出手救他一命就是。贫道关心同道,爱护后辈,救人合情合理,这应该不算干涉比试。 白如画已经彻底发了狠,杀人损功德什么的完全不在乎。根本不给小道士求饶的机会,心念一动,飞剑凌空刺向秦行之。 说“刺向”其实并不准确。飞剑属于法宝,而且是专门以速度见长的法宝,所谓“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用来形容飞剑最合适。这么近的距离,根本看不出飞剑飞行的轨迹,白如画心念动,飞剑就已经出现在秦行之面前了。 小道士完全没反应过来。 但飞剑也没有像白如画预料的那样,将秦行之的脑袋穿个窟窿。 关键时刻,棒槌再一次自发护主! 瞬间从秦行之手中消失,在飞剑刺中小道士眉心前的一瞬间,恰好竖立着挡在剑尖上。 铮的一声脆响。 这材质偏软的鸿蒙派掌门信物,和元婴高人白如画的法宝飞剑,就那样同时停留在空中悬浮不动。一个平行,一个竖立,组成一个平躺的T字形。 第378章 真的是你 点苍派掌门蓝灵紫眉头紧蹙。 上古大派鸿蒙派,拥有那么一两件神奇的法宝,其实并不让人意外。即便棒槌能被毫无修为的秦行之使用,还能自发护主,这仍然没什么了不起。都是祖上出过神仙的门派,谁还没攒下几件好东西? 她皱眉,是因为白如画的反应。 棒槌挡住飞剑,继续指挥飞剑进攻就是,你发什么愣啊? 虽然修行人不追求战斗能力,可作为一个元婴期境界的高手,神识清明、心志坚韧是最基本的要求吧?你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发呆,这可不是大家寄予厚望的未来点苍派掌门人选应有的表现。 白如画确实表现极差,傻愣愣站在那里,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秦行之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睛盯着鼻子前的棒槌,都成斗鸡眼了。 碍于规矩,别人还没法提醒。 于是两人的比试陷入了怪异的冷场。 良久。 秦行之喃喃开口:“吓道爷这一头汗呐……还好祖师爷给力,留下这救命的宝贝。嘿嘿,白如画你可看清楚了,道爷一步没退,不像你见板砖就跑。” 观战的人翻白眼。您那是不退么?你分明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白如画仍然在发呆。 “白如画,你的飞剑打不着道爷,还是乖乖收回去,大家继续用法术比试吧。”秦行之得意洋洋,“我家祖师爷留下的宝贝,岂是你小小一枚飞剑能对付的。还不说话?我说你……咦?我擦,不会吧!” 秦行之满脸难以掩饰的震惊。 当啷—— 飞剑坠落到地上。 白如画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后又通红一片。 棒槌在空中绕了个圈子,猛然停住,然后涨大,缩小……这情景,秦行之太熟悉了。 棒槌成功突破恨天法门第四层! 然而,这并非秦行之震惊的原因。棒槌是件神奇的宝贝,只要秦行之帮它修炼一次,它闲着没事就能自动修炼,而且和人修炼不同,根本不存在瓶颈什么的,只要时间够了,总会突破。 就仿佛恨天法门是给它量身定做的一样。 秦行之吃惊的,是飞剑的变化。 飞剑属于法宝的一种。而法宝,某种意义上就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符咒。只不过它的符文更复杂,炼器时通过特殊手法一层层刻画在里面而已。 比如白如画的飞剑,从表面看除了能变大变小,颜色通红之外,和普通宝剑的样式差不多。内部刻画的符文,才是它能成为飞剑的根本。 就在刚才,秦行之清晰感应到,飞剑内部的符文,连同符文中流转的精纯法力,被棒槌硬生生拽出来,毫不客气的一吞而光! 借助这些力量,棒槌趁势突破。 飞剑表面没多大变化,内部却已变得乱七八糟。因为材质属于天材地宝,比普通宝剑肯定锋利,但绝对没资格再称为法宝,更不可能接受神识指挥凌空飞行。 一句话,飞剑完全废掉了。 正在这时,白如画终究还是没憋住,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飞剑是他的本命法宝,他先前发呆,其实是一直在拼命召唤飞剑返回。可惜棒槌仿佛死死黏住了飞剑,无论他如何全神贯注,飞剑就是不听指挥。 本命法宝被废,他的心神立刻受到重挫。 秦行之微微一怔,旋即狂喜。 趁你病要你命,老天爷给的机会,道爷若是放过了,岂不是得让老道笑话好几年? 秦行之招手抓住棒槌,向白如画狂奔。 说起来挺复杂,其实从飞剑被废,到白如画吐血,只过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变化发生得太突然,观战的点苍派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秦行之已经冲向白如画。 但这并包括蓝灵紫。 化神后期境界可不是白给的。 “住手!” 蓝灵紫也顾不上规矩什么的了,身形一闪就拦在秦行之面前。和损失修为不同,徒弟心神受损,这事儿可大可小,影响最终成就都有可能,她没法不着急。 秦行之躲闪不及,一头撞向蓝灵紫。 蓝灵紫怎么可能让他撞着? 但她也明白,干涉比试已经是不对了,如果再打伤秦行之,那真没脸见人了,因此她只想把小道士拦住,让他无法过去打扰白如画。 蓝灵紫早已明白小道士能吸收法力,自然不会使用注定无效的定身法。这难不住她,李奉常先前提议只用道法比试,不能肉搏,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蓝灵紫伸出手指点向秦行之。 毫无例外的,小道士再次反应不及。 手指点中秦行之,小道士痛呼一声,停了下来。 蓝灵紫冷冷道:“秦道友,你赢了,比试到此为止。” “说好的不死不休呢?”秦行之怒了,“道爷今天算是开眼了,方才白如画差点一剑刺穿道爷脑袋你不管,我要揍他,你就跑出来了。蓝掌门,你是女人就可以这么任性么?” 蓝灵紫一言不发,盯着秦行之。 本掌门理亏,可我要拦你,你也没办法突破。 这种耍赖行为秦行之太熟悉了,他以前没少干。白如画虽然受了点伤,可比起老道所受的侮辱,秦行之认为还远远不够。蓝灵紫这超级高人拦住自己,难道就这么算了? 绝无可能! 秦行之一咬牙,把棒槌扔了出去:“吸干他!” 随后冲向蓝灵紫,张开双臂就去抱她。真没兴趣占一个老妖婆的便宜,小道士纯粹是防止她抓住棒槌。 蓝灵紫伸出手指闪电般在秦行之手臂上弹了两下。 两条手臂顿时又酸麻又剧痛。 然而秦行之要替老道讨公道,也被激起了狠劲,忍着酸麻疼痛,愣是没停步,轰然一声撞在蓝灵紫身上。 蓝灵紫一下子呆住了。 李奉常当初就说过,情绪激动的小道士,对修行人来讲,绝对是个巨大的深坑。他体内的混沌平时并不主动吸收法力,可一旦小道士情绪不稳,立刻会变得贪婪无比。 蓝灵紫此时就真切体验到了坑有多深。 浑厚精纯的化神后期真元,顺着两人各个接触部位汹涌而来,冲向秦行之的丹田黑洞。 这冲击如此强烈,让小道士眼前一阵发黑,抱着呆掉的蓝灵紫就摔倒在地上,滚做一团。最后秦行之仰面躺着,蓝灵紫则紧紧趴在他身上,姿势无比暧昧。 蓝灵紫的真元则继续被黑洞吸取。 另一方面,接受小道士命令的棒槌飞到白如画面前,闪电般刺向白如画的眉心。 白如画不可能没反应,抬手打向棒槌。 手一接触棒槌,就甩不脱了。 体内真元也如蓝灵紫般,完全无法控制的流向棒槌。命令明确的棒槌,显然和懵懵懂懂的小道士还不一样,它吸得又快又猛,恨不能立刻把白如画榨干似的——小道士的命令是“吸干他”嘛。 观战的点苍派弟子懵了。 白如画抓着棒槌发呆,掌门趴在小道士胸膛上也发呆……这两位到底在玩儿什么呀? 暂时还没人想到小道士能吸取真元。从开始比试到白如画心神受伤,小道士吸取的,都是白如画发出的法力,或者是法力引动天地元气形成的法术。直接吸真元……这能力超出了大家的想象范围。 只有李奉常和秦寿清楚是怎么回事。 老道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想让他提醒?那是做梦。 李奉常犹豫不决,心道:“小道士差点被杀死,点苍派确实过分了。而且他摆明要弄死白如画,虽说贫道不会看着白道友身死道消,但若是立刻插手,恐怕他会跟我急眼。罢了,蓝掌门化神后期修为,真元比贫道还浑厚,先让他吸一会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点苍派众人还没弄清该不该插手的工夫,场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秦行之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蓝灵紫的脸,失声叫道:“阿珠!” 伸手往前一推,把蓝灵紫推开。 可怕的真元流失终于停下来,惊魂未定的蓝灵紫本该庆幸,或是暴怒。然而秦行之的“阿珠”两字进入耳中,蓝灵紫再次呆住了。 她怔怔看着地上的秦行之,满脸不敢置信。 秦行之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被棒槌拼命吸取真元的白如画,冲蓝灵紫露出个讪讪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蓝掌门,你不帮白如画,贫道也不抱你。若是你还不死心,就别怪贫道没学过尊老爱幼。” “真、的、是、你!”蓝灵紫一字一顿。 “不是我!” “不必否认了,就是你。” “呵呵,蓝掌门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你以为贫道是谁?我当然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窜天猴……” “哈,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啊?蓝掌门有所不知,其实贫道读过许多闲书,所以这句话其实是我跟书上学的。贫道向你保证,你想的那个人,绝对跟贫道毫无关系。你自己瞅瞅,他和我有可比性么?我帅得掉渣,他比我差远了。” “我明白了。”蓝灵紫脸上满是绝望,“你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对不对?” “贫道听不懂蓝掌门说什么……” “当年你说,虽然你是普通人,但我们终究会有再次相见的一天。我本来是不信的,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并没有骗我。可既然你我相见,你为何却不肯相认?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蓝掌门,真不是那么回事,你听贫道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第379章 掌门她疯了 阿珠,是蓝灵紫的乳名。 知道她这个乳名的人不多,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一个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男人。 时至今日,蓝灵紫已经活了二百多年,亲人早就不存在了。而唯一知情的外人,也就是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男人,也已经变成了史书上的一个符号。 那个男人,名叫孙昊。 想当初,蓝灵紫随师门长辈下山寻找失踪的掌门信物,天下还在大乱,大齐太祖皇帝还是个没决定统一天下的纨绔。和所有死不要脸的主角一样,孙昊悍不畏死调戏蓝灵紫,从一开始两人针锋相对,到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恋奸情热……嗯,情投意合。 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都做了。 如今秦行之忽然叫出蓝灵紫的乳名,本来就没有忘记的往事,清晰涌上她的心头。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以及孙昊说过的话,蓝灵紫眨眼间重温了一遍。 再看秦行之那骨碌乱转的眼睛,那乍看让人厌恶,看多了却会莫名其妙深陷其中的贱笑…… 蓝灵紫百分百确定,孙昊,回来了! “我真傻,真的。”蓝灵紫看着秦行之喃喃道,“你死的时候我没去见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我本不该奢望什么的……可是,既然你不愿相认,为何又跑来点苍派招惹人家嘛。” 秦行之打了个哆嗦,祖师爷在上,您蓝掌门二百多岁的人了,自称“人家”,也不怕酸掉牙齿? 没错,他确实认出了蓝灵紫。 本来就觉得有些眼熟,可孙昊的记忆并非直接和秦行之的记忆融合,而且这还是他从花魁床上爬起来决定征战天下之前的记忆,因此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黑洞吸取真元的刺激下,加上蓝灵紫的脸近在咫尺,这段记忆才被秦行之翻了出来。 不得不说,太祖皇帝太牛逼了,以普通人的身份,竟然能勾搭上隐世门派的传人。这还不算,瞧蓝灵紫的意思,显然二百年过去了,她对孙昊仍一往情深。 活着被人爱不稀奇,死二百年人家还念念不忘,这就……太他么祸害人了! 问题是,小道士不是孙昊啊。 秦行之讪笑:“蓝掌门,你这话就不讲理了。贫道愿意来点苍派吗?明明是你们抓了老道,没办法,我这才过来救人的。” “所以,这是天意!”蓝灵紫眼睛一亮。 “别闹,天意是这么用的么?你好歹是一派掌门,专业人士,应该明白天道无情,它得是多么闲,才管你我相聚……不对不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蓝灵紫笑了:“天道无情,天道也不可捉摸。你如今也是一派掌门,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道士娶道姑?”秦行之苦笑,“信不信道祖降雷劈了你我?” 蓝灵紫忸怩道:“你知道的,点苍派虽然属于隐世门派,但我们并未出家,所以人家不是道士啦。” “求别自称人家!” “孙郎……” “闭嘴,STOP!贫道乃鸿蒙派掌门秦行之,不姓孙。蓝掌门,贫道求你了,我不就是打算弄死个白如画嘛,多大点事儿呀,大不了我弄死他一大半,留他一条命就是,您放过贫道可好?” 蓝灵紫这才想起白如画。 转头向后方看,顿时吃了一惊。 秦行之敢提起白如画,自然是眼看要大功告成,否则他宁愿忍着不适,也要和蓝灵紫说话拖延时间。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白如画的真元已经被吸得七七八八。这家伙动不了,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因为他的一切本领都和道法有关,而棒槌恰恰是道法的克星。 真元快没了,元婴也开始被蛮横的吸力拉扯。 白如画心胆俱裂,这样下去,恐怕真要完蛋了! 而他最尊敬的师父,一直在和小道士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蓝灵紫是掌门,又是白如画的师父,她不着急,观战的点苍派弟子还以为她一切尽在把握呢,因此也不敢上前打扰。 李奉常神色惊疑不定,也顾不上白如画。 白如画只剩下自救一条路。 心一横,拼了! 于是蓝灵紫回头的瞬间,恰好看见一个通体静晶剔透,只有拇指大小的小人儿,从白如画的顶门飞出,发出凄厉的叫声,玩命往外逃。 蓝灵紫不由得一阵羞愧。 徒弟正在生死关头,连元婴都脱离了肉身,自己居然一直没注意,这可不是一个合格师父该做的。 咦?话说回来了,若是孙郎杀了白如画就能原谅自己,我是该装看不见呢,还是该帮一把手…… 这想法当然更恶劣,蓝灵紫差点掩面而逃。 秦行之大开眼界:“啧啧,原来这就是元婴,有胳膊有腿的果然挺神奇,不过怎么不穿衣服呢,差评!可惜,棒槌只能吸收接触到的法力,恐怕抓不到元婴吧?” 按李奉常的说法,化丹成婴,是修炼是最重要的分水岭。在此之前,无论筑基、练气、聚元,还是金丹,都是为产生元婴做准备。 而元婴期之后,无论境界如何提高,某种意义上也不过是元婴的进化而已——比如化神期,就是元婴和肉身合二为一,肉身就是元婴,反过来说也行,元婴就是肉身。因此,化神期才能随意变化。 元婴这种神奇的玩意儿,等于修行人的第二条性命。它速度奇快,无视基本物理法则比如惯性、摩擦力什么的。 按秦行之对棒槌的了解,它恐怕没法把元婴给吸过去吞掉,换成自己的黑洞还有可能。 然而他错了。 元婴逃跑,棒槌立刻放弃白如画的肉身,陡然消失,再出现时恰好拦在元婴前进的路径上,显然速度比元婴只快不慢——这不稀奇,棒槌早无视基本物理法则了。 随后兜头砸了下去。 元婴惨叫一声,啪唧一下摔在地上。 棒槌并没有靠近元婴。这东西从丹田内出来,就已经化虚为实,不同于虚无的法力,棒槌没本事吞吃实物。可它显然有自己独特的方法,悬浮在元婴上空,凌空发出一股吸力,迅速一层层剥取组成元婴的真元。 秦行之直接看傻了。 要知道,所谓元婴,它绝不是真元凝聚成一个人形那么简单。作为第二生命,在它飞出肉身的一刹那,白如画的元神和一切记忆,都已经进入了元婴,而且是完全不分彼此的。 棒槌剥取真元,等于同时在吞噬白如画的元神! 这家伙,突破第四层恨天法门,长本事了。 嘭—— 元婴细小的手臂猛然炸开,化作真元,被棒槌源源不断吸了进去。 “掌门!” 点苍派的人终于待不住了。 有人大声呼唤蓝灵紫,更有人祭出法宝打向棒槌。 秦行之嘿嘿直笑:“道爷的宝贝刚弄坏一柄飞剑,这些家伙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用法宝打棒槌?” 远处的老道直翻白眼:臭小子你是脑子抽了还是被老妖婆搞迷糊了,这种时候你提醒他们,岂不是自找苦吃? 果然,听了秦行之的话,点苍派众人想起棒槌的神奇,几个反应快的,心念一动,法宝半路上转了个圈,直奔秦行之杀过来。 没棒槌保护,不信你还能不怕法宝。 若是棒槌飞过来保护小道士,那更好,正应了围魏救赵的兵法。 秦行之差点扇自己一耳光:“道爷这张臭嘴!” 蓝灵紫一挥手,布下一道防护阵。 叮叮当当一通乱响,凭借化神后期的强大修为,这道法阵成功挡住了几件法宝。 “谁都不准出手!”蓝灵紫大喝一声。 开玩笑,朝思暮想的孙郎转世重生,虽然这不符合道门理念,但事实就是事实,蓝灵紫绝不允许他被人伤到一分一毫! 掌门疯了吧?那可是你徒弟! 点苍派的所有人都被蓝灵紫的行为惊呆了。 蓝灵紫转向秦行之:“孙郎……” “蓝掌门再这么称呼贫道,我真生气了!” “阿珠错了,您毕竟已经转世,再称呼您孙郎确实不合适……秦郎!” “难道你对狼有特殊爱好?求你了蓝掌门,咱能不能有个正常点的称呼。比如秦道友,我觉得就挺好。” 蓝灵紫总算还记得自己徒弟正危在旦夕,也看出秦行之在拖延时间,因此决定稍后再纠缠称呼的问题,还是先把徒弟救出来要紧呐。 扑通一声,蓝灵紫跪倒在地。 点苍派的人大惊失色。 堂堂一派之长,居然给另一个门派的掌门跪下,这还有没有天理,祖师爷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我们的掌门,她……真疯了! “孙郎,秦道友,阿珠求您饶白如画一命!” 蓝灵紫可怜巴巴的看着秦行之,眼中满是祈求。她现在其实很痛苦,白如画是她的徒弟,她也一直把白如画当继承人培养。但白如画也确实得罪了秦行之,这本来无所谓,可秦行之是孙昊转世,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秦行之对孙昊的强大有了新体会。 瞧人家,不仅后宫和谐到让人妒忌,连江湖上的红颜知己也如此顺服,看来这种事真的需要特殊天赋呐。再看小道士自己,只不过有沈怜儿、熊六梅和白牡丹三个女人,说实话作为一名成功人士,大齐朝的伯爵,多么? 可就是这样,他还得小心翼翼协调关系,生怕哪位受了委屈,或者撂挑子玩儿离家出走。 话说道爷是孙昊转世,为何这种天赋就没保留呢? 说不定是那神秘道士妒忌孙昊的成就,故意使坏……这很有可能,那家伙都能改造资质了,调整天赋点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叹了口气:“蓝掌门,你让贫道很为难呀。” 第380章 这完全是个误会 蓝灵紫不说话,只是祈求的看着小道士。 “算了算了,瞧他的元婴断了条胳膊,怪可怜的……嗬,刚才没注意,又断了半条腿!老道这口气,应该出得差不多了,贫道就给蓝掌门个面子,饶他这一回。” 招招手,棒槌飞回手中。 蓝灵紫展颜而笑:“多谢孙郎!” “嗯——” “哦,多谢秦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不忍心看人家为难。” 蓝灵紫撤下防护阵。 秦行之左右看看,低声道:“蓝掌门,你点苍派这些家伙一个个眼里喷火,恐怕不会放过贫道。我虽然愿意给你面子,但他们若是打群架,贫道也不可能不反抗。到时候我杀了人,你可不能怪我。” “他们敢!”蓝灵紫一瞪眼。 秦行之乐了:“蓝掌门,虽然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不过,既然你如此……有性格,当初他死的时候,你为何不去见他最后一面?贫道可听说,当时他颇有些怨言哩。” 蓝灵紫心说,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他?孙郎临死时的怨言,不仅史官不会记录,他的妃子和儿孙除非是傻瓜,否则肯定也不愿把这种事到处传扬,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秦郎,当时我正在闭关修炼,门派中没一个人告诉我你快不行了。等我破关而出,知道你已去世的消息,立刻赶往皇陵,却只看见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蓝灵紫想起伤心往事,眼圈红了。 秦行之愕然:“你见到了尸体……这么说,你岂不是把太祖皇帝的棺材给扒了?” 蓝灵紫幽幽白了小道士一眼:“秦郎,自始至终你我都没说那个人是谁,现在你终于亲口说出他的身份,你还能否认你是孙郎转世么?” “啊?口误口误。不瞒你说,这些都是贫道从闲书上看到的,包括你的乳名,我真不是孙昊。” “你觉得我会信么?” “爱信不信,反正贫道是信了。” 此时点苍派众人已经冲入场中,七手八脚把白如画的肉身抬起来往房子里运送。同时,另外几个修为高的,小心翼翼把元婴捧在手里,也往房子里赶。 元婴受损严重,少了一条胳膊和半截腿,但好歹还有个人形,只要小心点,重新送进白如画的肉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肉身是很重要的,轻易不能舍弃。 白如画要想修复元婴,就必须重归肉身,依靠丹田经脉刻苦修炼。 剩下的点苍派弟子,则围在秦行之和蓝灵紫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小道士,若不是忌惮小道士那怪异的吸收法力能耐,早就拿法宝招呼了。 小道士夷然不惧。 不是仗着蓝灵紫一定会保护自己,小道士虽然不介意依靠后台,还不好意思找个女人做后台。 他已经明白,棒槌突破第四层恨天法门,拥有了隔空吸取法力的能力,不像以前那样必须先接触。从它对元婴的折磨可以看出,它甚至不需要对方主动使用法力。 这很可怕,秦行之有种感觉,若是自己愿意,随时能让棒槌吸收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法力——这里的任何人,包括蓝灵紫和李奉常。 另外,棒槌能破坏法宝,也是秦行之的新发现。 这一切说明什么? 说明道爷已经无敌了呐! 想想看,法力打不伤小道士,法宝则会被棒槌破坏掉,即便想靠肉搏杀他,除非对手毫无修为,棒槌吸收不到法力,否则肉身对上法术,一样得跪。 小道士的唯一弱点,是完全没有修为只靠力气的普通人。但不要忘了,在普通人里面,小道士的力量速度并不差,至少和经过训练的士兵差不多。 再说了,碰上普通人用得着他出手?无论胡一菲、熊六梅,还是老道,甚至二柱子、白牡丹,都能打得对方不要不要的,家里那群护卫更不是摆设。 所以,实事求是的说,小道士似乎正走在无敌的金光大道上。 蓝灵紫扫视众人:“你们做什么!秦道友和如画是公平比试,我插手已经是犯了规矩,你们难道还想以多欺少?本掌门宣布,这次比试秦掌门获胜,我点苍派说话算数,愿付出任何代价购买掌门信物。” 点苍派弟子全部哑口无言。 虽然不服气,但仔细想想确实是那么回事。 秦行之固然心狠手黑,可人家是按规矩来的,一没请谁帮忙,二没使用什么阴损计谋。能吸收法力,那是人家的神通,你还真不能说他犯规。 倒是点苍派,先有掌门插手,后有大家一起拿法宝围攻,这才是不守规矩。 至于打伤白如画,你可以不服气,但双方一开始就说好了不死不休,那时为何没人反对?还不是笃定白如画不可能败给小道士。所以,即便小道士真干掉白如画,那也是没犯规。 何况他还留了白如画一命。 这么一想,点苍派众人忽然发觉,小道士能放过白如画,竟然算得上慈悲……祖师爷在上,这是什么道理? 蓝灵紫挥手:“大家都散去吧,我和秦掌门还要商讨买回掌门信物事宜。” 摆平了门人,蓝灵紫冲秦行之笑:“秦……道友,掌门信物事关重大,请随在下去我房中慢慢商谈。” 秦行之吓得直摆手:“不用,刚才的客房就挺好。再说了,这是两派之间的交易,我师父必须在场,李道长作为见证人,也需要出面。” 祖师爷在上,你蓝掌门眼波朦胧的,打什么主意难道道爷不明白?我是过来人,经验多着呢。 蓝灵紫不甘地舔了舔嘴唇,带领秦行之,以及稀里糊涂的老道,心神不定的李奉常,重新进入方才的客房。 “三位且用茶,在下去看看如画伤势如何。”蓝灵紫毕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作为掌门的责任,撂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开客房。 当然,临走时抛给秦行之个媚眼也是必须的。 有人可能会觉得不合理,蓝灵紫好歹是一派之长,修炼二百多年的化神期高人,就算确定秦行之是孙昊转世,甚至即使孙昊亲自登门,也不至于这么毫无尊严吧? 还是那句话,那是你不了解孙昊的强大。 房内冷场了好一会儿。 “徒弟,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道爷完全看不懂呢。”老道开口问,“你想干掉白如画,蓝灵紫想救徒弟,这些挺很合理。可到了最后,你俩越聊越投机,她又是叫你孙郎,又是给你下跪的,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秦行之摊手:“你徒弟魅力足呗。” “你是说,蓝灵紫看上你了!”老道悚然而惊,“这似乎不妥……人家都好几百岁了,你也下得了手?再说了,她可是化神期高人,也不能生孩子,要了没用啊。” 秦行之瞪眼:“合着在你老道眼里,我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孩子?和你这封建家长就没有共同语言。” 李奉常看着秦行之,满脸凝重:“秦道友,你跟贫道说句实话,孙郎……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行之一愣:“李道长关心这个干嘛?” “贫道也不瞒你,刘祖师是太祖皇帝的好友,有些秘辛,皇家的人都不一定比贫道了解。华盖派和点苍派一向交情不错,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秦行之动容:“您知道蓝灵紫和太祖……” “不错。所以,秦道友应该明白了吧,孙郎的含义,对贫道来说十分重要。” 秦行之确实明白了。 先前在崂山,小道士开玩笑说李奉常和点苍派掌门玩得好,李奉常很紧张。原来不是因为蓝灵紫是女人,怕风言风语,而是因为他知道,蓝灵紫是太祖的女人。 但秦行之并不想告诉李奉常真相。 不是不信任李奉常,而是一旦说出来,很多事没法解释。比如他是如何转世投胎的,那神秘道士又是什么人?小道士自己都稀里糊涂,李奉常恐怕也弄不明白。 再说了,辈分也得乱套。 太祖皇帝和刘若拙是好友,那么自己这个转世,岂不成了李奉常的长辈。 固然转世可以不按原先的辈分论,但李奉常是个很传统的人,他不一定这么想。 转世这种事通常只存在于传说中,而且一般都是神仙在天上待腻歪了,转世下凡找乐子。一旦真实身份揭露,他那些徒子徒孙都得拿他当祖师爷对待。 李奉常若是把自己当太祖敬着,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求他,还怎么好意思把他当后台?这显然是亏本的买卖。 于是秦行之苦笑道:“这完全是个误会。” “哦?说来听听。” “您猜得没错,蓝掌门确实把贫道当成太祖皇帝了。但贫道根本不是!是这么回事,以前我和胖子一起看过太祖留下的日记,您不知道,太祖太喜欢自吹自擂了,那里面有好多当初他和红颜知己的趣事,所以……” 李奉常恍然:“原来如此。” 秦行之不是太祖转世,他也松了口气——真假不重要,小道士不承认,足够了。 尊敬太祖皇帝,不代表就希望太祖复活,这是两个概念。再说了,若是太祖真能转世,李奉常信奉了几十年的道家理念可就麻烦了。 人死如灯灭,凡人怎么可能转世轮回,那是佛门搞出来的劝人方,道士虽然不戳破,真相信就太搞笑了。 秦寿乐了:“徒弟,蓝灵紫以为你是太祖转世?天啊,她到底有多傻!” “这话说的,道爷风流倜傥,为什么就不能是太祖转世?” “很简单,太祖妻妾成群,你有么?” “那是你徒弟不屑找。” “得了吧,娶个媳妇千辛万苦,赐婚圣旨都改了一回。好不容易定下两个小妾吧,还非得给人弄什么身份,死活不肯生米做成熟饭……就你这样的,也配和太祖皇帝比,嗤——” 第381章 净爱招惹江湖女子 “按理说,大家同为道祖苗裔,掌门信物送你们都无所谓。但贵派弟子白如画羞辱我师父,翻看我鸿蒙派典籍,贫道若是这么好说话,我家祖师爷会生气的。” “对不起,秦……道友。” “也别说什么卖不卖的,只要点苍派付出合理的代价,掌门信物就还给你们。” “人家都听你的。” “丹药有么?别拿什么归元丹糊弄贫道,我懂,那些玩意儿不值钱。” “有,有!您想要多少都没问题,若是不够,可以让长老们开炉现炼。” “……蓝掌门,咱谈判呢,能不能严肃点?贫道漫天要价,你坐地还钱,有来有往才叫做谈判。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还谈个什么劲?” “秦道友教训得是。” 小道士实在受不了蓝灵紫边说话,边拿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自己,往后一缩,对秦寿说道:“师父,弟子修为浅薄,心志不够坚定,还是你来吧。” 秦寿当仁不让,笑呵呵说道:“蓝掌门。” 蓝灵紫连忙摆手:“秦道长叫我小蓝就好,当不起掌门的称呼。” 秦寿摆手:“别,交情归交情,规矩是规矩,小道士不明白,蓝掌门应该懂才对。” 蓝灵紫表情一紧,诚心诚意拱手致谢:“多谢秦道长提醒。” 日思夜想的情郎就在眼前,作为大理人,敢爱敢恨的蓝灵紫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她同时也是点苍派的掌门,天然负有维护师门尊严的责任。若是因为孙郎而不顾形象,祖师爷处罚自己她能接受,万一连累了孙郎呢? 虽然孙郎转世想想很神奇,恐怕还无法抵挡神仙的怒火吧。 秦寿也是这么想的。 蓝灵紫误会小道士是太祖转世,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但绝不能稀里糊涂得罪人家整个门派,还有那可能存在的神仙祖师。 秦寿说道:“说来惭愧,贫道修为浅薄,无缘无故被白道友抓来点苍山……对了,白道友还好吧?” “元婴损伤,修为境界肯定要退步。还好救助及时,只要刻苦精进,如画应该还能保持在元婴期修为。不过想再进一步,恐怕是……” 秦寿假惺惺叹息:“这事儿闹的,大家是同道,何至于此?都是贫道惹的祸啊。” “秦道长并无过错,一切都是如画咎由自取。” 蓝灵紫心想,如果不是如画抓来老道,自己又怎么可能和孙郎重逢?从这点来说,如画的牺牲,太值了! 老道其实有些不甘心。 秦行之是老道一手教出来的,师徒俩的人生信条比外人想象得更相近。秦行之因为老道挨了一个耳光,就不管冒不冒险,非要弄死白如画,老道也一样。 仅仅晋级无望,还能保持在元婴期境界…… 这让老道觉得不够解恨。 但也不能说白如画不惨,对修行人来说,无法突破境界绝对是最大的惩罚——特别是对于白如画这种天赋较高,门派寄予厚望,很可能有一番大成就的人。 “蓝掌门您知道么,我徒弟机缘巧合下得了几件法宝,奈何我师徒才疏学浅,不认识啊。小道士是个一心为道门福祉考虑的热心人,这点李道长可以作证,当初他弄出新符咒,可不转眼就公开传授了。” 李奉常点头:“确有此事。” “小道士就想了,这些法宝的主人肯定十分着急,得尽快送还给人家。他是吃不香睡不着,不顾刚刚成亲,毫不犹豫就跑去崂山,为的,就是和李道长一起鉴别法宝,以便早日物归原主。” 老道逮着徒弟就是一顿夸。 “秦道友成亲?”蓝灵紫愕然。 夸奖什么的对蓝灵紫来说根本无所谓,在她心中,秦行之,或者说孙郎转世,已经完美无瑕了,无需增加任何赞誉。成亲,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秦寿笑道:“贫道明白蓝掌门的想法。” 蓝灵紫脸一红:“您明白?” “你可能听说过鸿蒙派门规不许弟子成亲,所以才会感到诧异。这没什么,因为贫道任职掌门期间,早已修改过门规,成亲的限制早取消了。” 蓝灵紫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老道的意思。 她并不在意鸿蒙派门规。 点苍派虽然没有类似门规,但修行人不成亲生子,这是道门普遍现象。 然而,不成亲,不代表不能结成道侣呀。修行人寿命长,修炼之余找个道侣,大家志趣相投,比和普通人成亲过短暂一生可快活多了。 这也是为何蓝灵紫发现孙郎转世成了道士,心中十分喜悦的原因。 秦行之成亲的消息,让蓝灵紫有些意外。转念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当初孙郎妻妾成群,谁又不是死心塌地守着他?如果不是自己身份特殊,说不定也会跑进皇宫,心甘情愿做个妃子呢。 于是对秦行之笑:“不知秦道友的妻子……” 话还没说完,门外匆匆跑进一名弟子,附在蓝灵紫耳边说了几句话。 蓝灵紫眉头微蹙,看向小道士:“秦道友,您有位名叫熊六梅的朋友么?” 秦行之愣了愣:“蓝掌门如何知道的?” “还有一个狐狸精,自称是您的女奴。” “祖师爷在上,她们竟然真找来了!”秦行之霍然起身,“在哪儿?不会又被你们点苍派抓住了吧?道爷警告你,熊六梅是我还没过门的另一个媳妇,狐狸精也是我的人,谁敢伤她们一根寒毛,道爷必大杀四方——没错,她们比老道更重要,道爷就这么任性!” 老道翻白眼:臭小子,人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更狠,还没娶呢,就把师父给降格了。 蓝灵紫嫣然一笑:“孙……秦道友果然还是原来的脾气,净爱招惹江湖女子,真讨厌。” 这撒娇的语气让李奉常皱眉不已。 “将二位请过来。”蓝灵紫吩咐报信的弟子。 不一会儿,熊六梅招牌似的骂声从门外传来:“点苍山是你家的哇,老娘上山逛逛你们管得着么?王八蛋,别让老娘抓着机会,否则我定捏碎你的蛋蛋!” 秦行之一个箭步窜出去:“梅姐!” 熊六梅大喜:“哈,小道士你果然在这里。我和老胡还纳闷呢,说好在点苍山等我们,结果根本没见着人。要说还是老胡见多识广,她说这里肯定有隐藏的结界,于是就用妖术乱轰……” 秦行之惊叹:“跑道门玩儿妖术,胡一菲,你这是要上天呐。” 胡一菲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话说的,万一道爷也跪了,你们这么做,岂不是等于附送两棵大白菜。” “嗤,你这么厉害,小小点苍派算毛。” 这狐狸精,智商还是没完全恢复。 蓝灵紫笑眯眯的看着三人,满脸赞赏:“孙……秦道友比以前进步了,当年你可没找个妖怪。” 熊六梅皱眉:“你谁呀?” “在下点苍派掌门蓝灵紫。” “哦……”熊六梅上下打量蓝灵紫,环顾众人,又看看小道士:“看这意思,搞定了?” 秦行之点头:“贫道出马,当然分分钟搞定。” “老道没让人打死吧?” 秦寿恼了:“这话问得,带脑子了么,道爷若是被打死了,现在站这里的是尸体不成?” “没死就好。那还等什么,赶紧走人呗。” 秦行之摆手:“法宝还没交给点苍派,好处还没弄到手,怎能现在就走。” “能有什么好处……”熊六梅不以为然。 “当然是丹药喽。这些日子,养颜丹梅姐吃得挺高兴吧。” “还剩大半口袋呢,老娘觉得够吃了。” 秦行之怒道:“咱有点追求行吗?养颜丹不值钱,那是崂山道士练手用的。点苍派这么有诚意,肯定不会拿养颜丹、归元丹糊弄人。若是有增加几甲子修为的好玩意儿,梅姐吃那么几颗,说不定又升级了呢。” 蓝灵紫微笑插话:“妹妹有所不知,点苍派有不少女弟子,因此不仅炼制了许多养颜丹,驻颜丹也是有的。” 胡一菲拉了把熊六梅:“驻颜丹是好东西!” 熊六梅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蓝灵紫抬手往室内让众人。 正在这时。 轰—— 巨大的闷响传来,远处一座石头房子轰然倒塌。 秦行之乐了:“这工程质量也太差了吧?” 秦寿低声道:“徒弟,那好像是白如画养伤的房子。” “咦,还真是。”秦行之幸灾乐祸的笑,“难道那家伙心情差,拆房子玩儿?这习惯可不好,多浪费啊。他应该学学道爷,砸东西出气吧,还专拣不值钱抗摔的。” 几名点苍派弟子冲进残垣断壁,把灰头土脸的白如画抬了出来,边和他交流,边检查他是否受了伤。 当然,对一个元婴期高人来说,即使修为尽丧,强化过的肉身也不会变回去,别说被房子压,就是从悬崖摔下去,都很难蹭破点皮。 蓝灵紫招手叫过一名弟子:“怎么回事?” “白师弟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房子莫名其妙忽然就倒塌了。” 就说嘛,自己徒弟终究修炼到了元婴期,心志不可能那么脆弱,即便修为受损,又怎么会拿房子出气?可是,派中的房子尽管有些年头了,都是修行人采最结实的石头盖的,不该随便就倒塌啊。 蓝灵紫摆手:“抬他去另找一座空房吧。他现在正是元婴修复的关键时刻,不宜自行活动。” 一名弟子施展法术,弄出个法力构成的平台,将白如画放上去,驱动平台往空房子赶。 第382章 自带拆迁队神通 蓝灵紫曲意讨好小道士,谈判不顺利都不行。 秦行之也看出来了,自从蓝灵紫发现自己就是孙昊转世,让她出卖自己的门派固然不可能,但签署几个丧权辱派条约,根本不是事儿。 越是如此,小道士反而不愿占太大便宜。 并非小道士节操见涨,而是担心占多了便宜,导致被蓝灵紫缠上,那该多腻歪? 她是孙昊的旧日情人,小道士虽然是孙昊转世,和孙昊复活是两码事,至少在心理年龄上,秦行之只有十九岁,而不是活了两……不,三辈子的人。 总之,谈判已经失去意义了。 于是秦行之干脆先把掌门信物交了出来。 蓝灵紫收下掌门信物,喜滋滋的去给秦行之准备丹药。特别是驻颜丹,既然“妹妹”熊六梅喜欢,那自然要准备充足。据说秦行之的正妻是普通人,蓝灵紫盘算着,说不得应该给沈怜儿准备足够的筑基丹。 蓝灵紫完全没有争宠的念头。 孙昊就是这么强。 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蓝灵紫找到秦行之,递给他一枚戒指。 秦行之往后一缩:“什么意思?” 蓝灵紫笑道:“秦郎丹田异常,毫无修为,凡是境界比你高的人都能看到,未免会因此轻视你。虽然你能吸收法力,可总不能见了同道就跟人动手吧?若是每次都被人鄙视,总归有些郁闷。” “贫道觉得挺好。扮猪吃虎,我的最爱。” “不让人看出你的修为,也能扮猪吃虎呀。”蓝灵紫把戒指塞给秦行之,“我连夜炼制了这枚指环,可以帮你隐藏修为,除非化神期以上境界刻意窥视,否则不会发现你丹田的混沌。” 秦行之半信半疑:“花一夜工夫弄的玩意儿,有那么神奇?” 蓝灵紫格格笑:“那是因为秦郎本来就没修为,只隐藏丹田就好了。即便化神期境界,见你刻意隐藏丹田,经脉中又毫无真元,就明白你不想让人知道修为境界,除非故意挑衅,否则不会随便探测。” “咱商量个事儿……能不叫秦郎吗?” “称呼道友太疏远,叫孙郎你不愿意,阿珠觉得,秦郎就挺好。除非,你还是不愿原谅我……” “贫道也原谅不着啊,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转世等于新生,你不愿承认,我能理解。那好,我这么问,秦郎愿意替孙昊原谅阿珠吗?” “如果贫道说不呢?” “我就跟着你寸步不离,直到你愿意原谅为止。” “别,我原谅你了!” 蓝灵紫满意的笑了:“那这指环你一定要随时戴在手上,不能拿下来哦,否则我也缠着你。” 秦行之苦着脸把戒指戴好:“蓝道友,贫道就不明白了,孙昊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法术,让你如此痴情。您好歹是化神后期高人,按说不可能破解不了啊……难道,他用了心魔大誓!” 蓝灵紫摇头:“孙郎是普通人,哪会什么心魔大誓。当初我倒是愿意对你立下心誓,也不至于你临死时我一无所知……当然,如今我只有庆幸,若是当时立下心誓,我就没机会再次见到你了。” 秦行之叹口气:“蓝掌门,假设我确实是孙昊转世——这只是假设,你不能当真哈。你也说转世等于新生,我只有不到二十岁,你呢,二百多岁了吧?咱俩年纪差得太远,代沟都成天堑了,也不合适啊。” “我能活几千年呢,现在的年纪对我来说,等于还未成年。再说了,狐狸精也二百多岁了,为何你就毫不介意?” “她只是我的女奴。” “若是秦郎愿意,阿珠也可以做你的女奴。” 秦行之连忙摆手拒绝。 开玩笑,让点苍派掌门做自己女奴,就算蓝灵紫没意见,点苍派门人没资格反对,他们的祖师爷也得急。他固然一定斗不过鸿蒙派祖师爷,道爷身为后辈,又何必给祖师爷找麻烦呢? 秦行之敷衍蓝灵紫几句,落荒而逃。 蓝灵紫目送秦行之消失,低声笑道:“指环里有追踪法术,我会告诉你?秦郎,只要你戴着指环,即便天涯海角,我随时都能找到你。寸步不离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 化神期高人,瞬息千里绝非夸张,对他们来说,世界就是个村子,还是不大的那种。 李奉常对戒指赞不绝口:“这件法宝所用材料并不珍贵,却独辟蹊径、浑然天成,不愧是擅长炼器的点苍派,不愧是化神后期的蓝掌门。秦道友,此法宝对你确实非常有用。” “隐藏修为而已,贫道本来就没修为,能有多重要?” “不然。修炼有成者,一般都会用专门法诀隐藏修为,相信鸿蒙派典籍里也有类似法诀。说句不好听的,自身修为,岂容他人窥视?而对秦道友来说,你没修为是因为丹田异常。你接触过的都是正派道门,大家虽好奇,却不会对你不利。你想过没有,若是碰上邪修呢?” 秦行之悚然而惊:“难道他们会把我切片研究!” “切片……那倒不至于,但把你囚禁起来,不管会不会破坏你修炼的根基,想尽办法破解丹田的秘密,这个可以有。” 秦行之真心诚意打个稽首:“多谢李道长提醒。” 李奉常摆手:“贫道只是动动嘴皮子,华盖派不擅长炼器,因此贫道一直没动手替你炼制类似的法宝。道友应该谢的,是蓝掌门。” 秦行之呵呵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点苍派很快就把秦行之要的丹药准备好了。 东西不少,本来蓝灵紫打算送秦行之个储物戒,秦行之严肃谴责了她一顿。道爷一点修为都欠奉,我师父也没真元,你送我储物戒,到时怎么打开取东西? 还得用口袋装,让女奴胡一菲扛。 这天,秦行之等人告辞点苍派,准备下山。蓝灵紫虽说偷偷给戒指里加了点料,随时能找到小道士,但分别时仍然依依不舍,甚至提议随他一起下山……“历练”。 点苍派门人纷纷腹诽:掌门要点脸行不,您都是化神后期修为了,历哪门子练啊? 他们不是看不出蓝灵紫对小道士的情意,这事儿他们虽然无法理解,但点苍派位于大理境内,所收弟子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大理人,因此受大理风气影响也是正常的。 总之,只要掌门别弃点苍派不顾,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谁也没权力阻拦。 秦行之当然不会同意蓝灵紫的要求。 安抚下蓝灵紫,众人在点苍派弟子的陪同下,往洞天福地出口走。 身后传来一声轰响。 没错,又有一座石头房子倒塌了,而且仍然是白如画养伤的房子…… “这白如画,难道自带拆迁队神通?”秦行之吐槽。 秦寿也乐:“活该!哈哈,得罪了咱们师徒,能有好下场?咱不搞他,老天爷替咱们搞他,运道变差也是正常滴。” “运道?” 俩道士对视一眼,心中涌起几丝惊疑。 要知道,当初棒槌把镯子抢走,正是因为镯子能坏人运道,它替秦行之倒霉了好一阵子呢。 秦行之不由得怀疑,莫非隔空主动吸取法力、破坏法宝,这些并非棒槌升级后的真正变化,破坏别人的运道才是? 棒槌的抢走金手指,就有了吸收法力的能力。按这个习惯推理,它抢走镯子就没动静了,难道当初只是为了保护小道士? 若是镯子坏人运道的本领,被棒槌开发了出来…… 祖师爷在上,您给后人留下的“鸿蒙”,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走出点苍派洞天福地范围,回头看,身后已重新变回一片普普通通的山林,没有什么石头房子,更不见高耸入云的山峰。 李奉常说道:“秦道友,贫道就先告辞了。” 秦行之顿时急了:“您不准备带我装逼带我飞了?这可不成,贫道加钱换往返机票行不行?再说了,我那些法宝还留在上清宫呢。” “法宝留在上清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总比道友自己拿着安全,若是再遇上类似点苍派的冲突,道友可让他到崂山找贫道交涉。至于说带道友飞,你们应该打算直接回京城吧?贫道不顺路。” 不容秦行之纠缠,李奉常说完话,身体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留下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胡一菲扛着口袋说道:“没事啦,我带你飞就是。” 熊六梅:“老娘也会飞。” 秦行之点头:“行,二位商量一下,谁带老道飞?” 老道期盼的看着两人。 上次被白如画带着飞,那滋味和小道士让恨天宫长老抓脖子赶路,有异曲同工之妙。总之,光感觉屈辱了,真没什么乐趣可言。 两个女人互相看看,瞬间沟通完毕。 “老娘觉得,我们还是慢慢走比较好,沿途看个风景什么的,顺便还能装个逼……” “我举双手赞同小熊。” 老道顿时满脸郁闷。 妈的,道爷不就是年纪大点,长相寒碜点么,至于嫌弃得这么明显?啊呸,我还不稀罕呢,小道士的棒槌又升级了,到时帮道爷再进一步,我自己飞! 秦行之挥手:“既然如此,我们就慢慢走。正好,山下就是大理城,想当初在京城,贫道和大理王子段誉交情不错。他临走时,哭着喊着邀请我去找他玩儿,我们不妨顺路去他家看看。” 熊六梅:“小道士,你不会又想装……” 秦行之:“难道你不想?” “一起装,挺好的。” 第383章 万一有用呢 走到点苍山脚下,秦行之停下来。 贼兮兮回头看了一眼,一挥手,四人身边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隔绝法阵将四人包裹了起来。 老道大吃一惊:“法术!” 胡一菲也糊涂了:“小道士,你没吸取我的法力呀。” 熊六梅没说话,脸上也带着困惑。 秦行之乐了:“就你们这智商,以后出门别说认识道爷,丢不起那人啊。棒槌吸光白如画的真元,还差点把他的元婴给拆巴拆巴吞了,那得是多少真元!尽管棒槌中的法力会慢慢流失,才过了几天,能流失多少?” 三人恍然大悟。 秦行之嘿嘿直笑:“不瞒你们,我一直担心蓝灵紫开口,求我把真元还给白如画。你说我是拒绝呢,还是不答应呢?还好,那家伙修为虽高,智商却一般……” 老道撇嘴:“她那是把你当成了‘孙郎’,恨不能予取予求,连徒弟被你打伤都不计较,当然不好意思跟你要真元了。” “少废话,总之道爷如今不缺法力。” 熊六梅仍然不明白:“你停下,就为了显摆自己有法力?” “当然不是。”秦行之笑道,“梅姐,你们还不知道棒槌又升级了吧?” 老道三人顿时瞪大眼睛:“你是说……” “没错,反正棒槌里的法力不用也会流失,浪费多可惜。虽然我还没试过‘新版本’的棒槌,万一它能让你们更进一步呢?退一步讲,即使无法突破,多吸收点力量总是好的。” 胡一菲和熊六梅雀跃不已。 老道却有些犹豫:“这荒郊野外的,又离点苍派太近……去大理城找个客栈,不比这里靠谱?” “我布下隔绝法阵了,怕个毛。是,蓝灵紫那种档次的高人,随手就能把法阵破掉,但只要法阵存在,即使她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再说了,你觉得,她敢随便破你徒弟的法阵么?” 秦寿无言以对,蓝灵紫确实不敢。 胡一菲瞪了秦寿一眼:“老道你是疯了,客栈才不靠谱。俩道士和俩美女开一间客房,躲里面大半天不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老道没好气的摆手:“成天叫嚷着让小道士摆十八变模样的狐狸精,跟我说要脸?得了,我徒弟的决定肯定没错,听他的就是。” 胡一菲凑向秦行之:“我先来。” “凭什么?当然是老娘第一个!”熊六梅不服。 秦行之笑道:“别急嘛,这可是一个元婴高人的全部真元,别说你们三个,就算再加百八十人,我觉得也用不完。所谓年长为尊,还是师父先来吧。” 秦寿怀疑的看着小道士:“你这小子向来没大没小,突然唱这么一出……莫非有什么危险,你打算先让道爷试试水?” 秦行之怒了:“我是看你修为最低,替你着急!好心被你当驴肝肺了,不愿意拉倒,梅姐先来。” “开个玩笑,当什么真呀。”秦寿讪笑,“还是为师先来好了,老家伙抗造。” 熊六梅和胡一菲都没意见。 秦行之让老道盘腿坐好,棒槌虚空顶住老道的眉心,转化法力为真气,开始缓缓往老道经脉中灌注。 先前在点苍派,小道士就已经试过,棒槌中的法力能随时转化为无属性力量,也能重新变回白如画的真元。要知道,这可是元婴期境界的真元,比胡一菲的妖力高级好几个层次。 小道士以前接触过李奉常的法力,那时棒槌没有转化能力,因此对元婴期真元的属性只有个直观印象。 现在的转化能力意义重大。它代表的不仅是棒槌中这些得自白如画的力量能被转化,而是随便任何力量,比如胡一菲的妖力,都能转化为元婴期真元。 用妖力画符,和用元婴期真元画符,效果完全不同! 当然,转化为适合秦寿的真气,更没问题。 秦行之不认为这是棒槌升级后的本事,更倾向于棒槌拥有记忆能力:只要它吸收过的力量,就能分析出本质,从而可以随便转化。 至于新本事,小道士希望是能分析妖丹,以及熊六梅丹田内的珠子。 当然还有老道丹田内的阴阳鱼——小道士本来就能破解阴阳鱼的力量本质,但有熊六梅差点走火入魔的前车之鉴,他希望能分析得更清楚,更稳妥一些。 只过了一会儿工夫,老道丹田经脉中就充满真气,丹田中的阴阳鱼也急速旋转。 但也就这样了,阴阳鱼毫无准备变化的意思。 而小道士通过真气感应,发现棒槌在分析阴阳鱼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长进。原先没把握的地方,现在仍旧没把握。 老道体内真气太充盈,已经开始感觉不适了。 秦行之考虑了一番,还是不敢拿一把年纪的老道冒险,只好颓然放弃。 老道睁开眼:“这就完了?” 秦行之叹口气,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按说这么多真气灌下去,即便没我帮忙也早突破了。只能说,师父你的资质差得惨绝人寰,就好比扶不起的阿斗……” 秦寿并没有生气,而是沉吟道:“徒弟呀,为师早就想说了,你这样硬造高手其实很不妥。正所谓性命双修,修为上去了,心境不行也白搭,还容易堕入魔道。” “这我懂。但师父你修了一辈子道,虽然修为几乎没有,心境总该足够了吧?可见还是资质问题。” 老道颇为心虚。 道爷心境真够了吗? 想当初俩道士坑蒙拐骗的,为口吃食什么没节操的事儿都能干出来,这似乎不是心境够了该有的表现。 秦行之安慰道:“老道你也别丧气,棒槌还会继续成长嘛。退一步讲,即使它就这样了,你才五十多岁,等你享受二三十年,把这辈子吃的苦补回来,咱冒险试试也算不亏了。现在冒险不值得,才过几天好日子?” 老道有些不甘心:“你小子不能修炼,道爷想着练出真元,也能打开玉瞳简找找,看祖师爷有没有留下什么解决办法。” 秦行之暗中感动,嘴里却说道:“省省吧,我用得着你操心?行了,刚才也不算白忙活,老道你实力更上一层楼,现在该轮到梅姐了。” 老道坐一旁皱眉苦恼。 熊六梅盘腿坐好,期待地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如法炮制,将棒槌中的力量转化成适合熊六梅的真元,开始给她灌输。 同时试图分析丹田珠子的本质。 果然,棒槌虽然升级了,却仍然无法分析珠子。 只能和老道一样,尽可能多的灌输真元,并再次扩展丹田经脉。这虽然不会提升熊六梅的境界,但实力应该会提高不少。按业内说法,类似于凭空增加多少甲子的内力。 熊六梅却相当满意。 心境什么的,熊大当家的根本不懂,但她有个好处,那就是不贪心。想当初只能和小白狼打个平手,如今成了能摘叶飞花的先天高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且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最后轮到胡一菲。 不出预料,仍然无法分析妖丹。 但胡一菲吸收的力量最多。二百年修为的狐狸精,无论妖力的凝练程度,还是丹田经脉的扩展性,都比老道和熊六梅强多了。 总体来说,三人接受灌输后,实力都有了明显变化,然而都没有突破新境界。 小道士不满意,实际上这种事若是被外人知道,绝对要羡慕得流口水:花费那么点时间,什么都不用做,实力进步就相当于辛苦修炼十几年甚至更多! “才用了一成多点……”秦行之咂吧着嘴收起棒槌,“算了,有时间我用它画符得了。老道……咦,师父你在干嘛?” 老道咕咚咽下嘴里的东西:“吃丹药呗。” “知道你在吃丹药。我的意思是,你才刚得了那么多真气,还吃丹药,也不怕撑死?” 老道一瞪眼:“这是筑基丹,撑不死!你老说道爷资质不足,我用筑基丹正合适。” 秦行之气笑了:“筑基丹不是这么用的好吗?资质是天生的,若是丹药能改变资质,大家还辛苦找徒弟干嘛?它就是能帮人顺利筑基,起个推一把的作用而已。” “试试看呗,万一有用呢?” “它不可能有用,否则就不科学了。” “道爷不管,我就吃,反正咱丹药多,任性。” “好吧,您随意……” 秦行之明白师父的苦恼,也不打算多劝。 就像老道说的那样,凭空得了许多丹药,浪费点筑基丹,多大点事儿嘛。 其实筑基丹对鸿蒙派来说,纯粹是浪费。小道士没打算收徒弟,秦寿更不想。再说了,即使收徒弟,有棒槌在手,小道士随时可帮徒弟突破,比筑基丹好使。 胡一菲刚想嘲笑老道几句,忽然脸色一变。 苦着脸看向秦行之:“小道士,我,我好像要突破了!” “啊,真的?不错不错,道爷好歹没白辛苦一场,总算有个突破的。这是好事嘛,你为何愁眉苦脸……祖师爷在上,天劫!” 变化来得很快,转眼间天空乌云密布。 闪烁着紫色电光的洞口也如约而至。 秦行之怪叫一声,撤掉隔离法阵,抖手打出个法术,将老道和熊六梅扔了出去:“师父,带着梅姐,有多远逃多远。你见识过,天劫不认人,进入范围的都劈!” “你也跑呀!”秦寿大叫。 “跑?” 秦行之抬头看着天上的洞。 “也算老相识了,多日不见还怪想你的……嘿嘿,今天您算是来着了,正愁法力没地方用呢。” 第384章 你一定精研佛法喽 乌云散尽,劫雷也早已消失不见。 胡一菲疲惫的坐在地上,老道和熊六梅围在她身旁,正给她服用丹药恢复妖力。 另一边,秦行之悻悻然对蓝灵紫打了个稽首:“蓝掌门,多谢出手帮忙。” 有人帮忙是好事,可小道士一棒槌法力没机会用,总觉得有些莫名失落。 点苍山下有妖怪渡劫,这事儿肯定瞒不过点苍派。说实话,别看都是修行人,实际上没几个人亲眼见识过渡劫,包括妖怪渡劫。 道门高人渡劫飞升,一般是不会允许别人围观的。除非是自家门派的后辈,为了让他们对天劫有个直观印象,这才有可能。道理很简单,成功了固然大大露脸,若是失败了呢,临死还得丢一回人多憋屈? 妖怪是另外一回事。实话实说,成气候的妖怪并不多,好多修行人甚至连妖怪都没见过,更不必说参观妖怪渡劫了。 因此感应到有妖怪渡劫,点苍派门人立刻轰动了。 蓝灵紫及时把他们给拦了下来。 她在送给小道士的戒指里做了手脚,能随时感应到小道士的位置。渡劫的妖怪和秦行之在一起,这说明她八成就是胡一菲。 而胡一菲为何忽然渡劫?蓝灵紫稍微一分析,也就明白了,原来秦行之不仅能吸收法力自己用,还能灌输给别人! 这本事固然不可思议,蓝灵紫却没有让小道士把真元还给白如画的想法。白如画得罪了孙郎,不,秦郎,送他一身真元也算是恕罪了。 不是蓝灵紫不关心徒弟,关键是元婴损伤已经造成,即便真元还给他也不能改变这一切。要知道,元婴虽然由真元构成,却不等于真元。而有丹药有修炼法诀,白如画能迅速补足真元,和拿回失去的真元差别不大。 蓝灵紫不准门人下山凑热闹,自己却丝毫没有以身作则的想法,闪身就出现在秦行之身边。 化神后期境界,要替胡一菲挡天劫,简直太轻松了。 但身为点苍派掌门,她比秦行之这半通不通的道士要专业多了。她很清楚,天劫固然是“劫”,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劈成飞灰,但劫雷同时也对渡劫者有不容忽视的好处,诸如洗练心神、稳定境界什么的。 一句话,“挨劈”很有必要。 当初小道士第一次帮胡一菲渡劫,胡一菲也挨了好几道雷劫,但秦行之并不懂挨劈的重要性,完全是歪打正着罢了。那时秦行之没本钱帮忙,一开始只想躲开,后来见胡一菲扛不住了,没办法才出手的。 因此蓝灵紫露面后,不仅没出手阻挡天劫,还拉着秦行之跑到远处,给他解释为何对胡一菲来说,能多挨几道雷劈是一件幸福的事。 直到胡一菲筋疲力尽,蓝灵紫才出手。 她可没小道士那么大的胆量主动挑衅天劫,或者说传说中躲在天劫后主持的神仙,而是用深厚的修为撑起防护法阵,挡住后续的天劫。 九道天劫过后,胡一菲顺利突破。 秦行之抱着一棒槌法力,满心希望和天劫斗上一斗,结果全程没捞着出手,还得向蓝灵紫道谢。 蓝灵紫笑盈盈摇头:“秦郎太客气了。胡一菲是你的女奴,于情于理我当然都要帮你。” “蓝掌门来得够快的。” “我是化神期境界嘛,瞬息千里,何况你们就在点苍山下?秦郎,如果你让我跟着,想去任何地方,我都能带你转眼即至哦。” 秦行之打个哈哈:“其实贫道更喜欢慢慢走路……那什么,既然胡一菲顺利渡劫,贫道还要继续启程回京,就不耽误蓝掌门了。” 蓝灵紫也不矫情,冲秦行之抛了个媚眼,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秦行之等了好一会儿。 忽然开口叫道:“蓝掌门别躲了,贫道发现你了!知道你们化神期高人会变化之术,你骗不过我滴。” 然而并没人回应。 蓝灵紫希望能跟随秦行之,却绝不肯惹他生气,当然不会施展变化偷偷跟着小道士。 胡一菲在蓝灵紫的专业策划下,渡劫效果最大化,筋疲力尽却又伤不到本源。再加上小道士弄到的丹药,能让她轻松恢复妖力,比上次渡劫又幸福不知多少倍。 秦行之干脆又给她灌输了一次法力。 这次小道士没敢弄太多,万一胡一菲再突破一回,大家还走不走了? 随后四人下山进入大理都城——大理城。 大理崇佛,大理城街上却见不到几个和尚。小道士觉得这十分符合逻辑,全国百姓礼佛敬佛,和尚们不愁吃喝,出门化缘未免太矫情,守在庙里潜心念经就好嘛。 道士就更见不到了。 这是个崇佛的国度,道士几乎没立足之地。 道袍本来就和文士装相差不多,俩道士穿着道袍在大理城晃悠,愣是没人能认出他们的道士身份。 风土人情果然和大齐十分不同。 就像段誉以前介绍的那样,大理女性地位确实高多了。街边卖货的不乏女子,各个年龄段都有,年轻女孩用清脆好听的声音招揽顾客。常有一群女子嬉笑着在大街上跑过,或是少年男女手拉手亲亲热热逛街,而周围的人并不诧异。 胡一菲很眼热:“小道士,我们也牵手吧。” “道爷还非诚勿扰呢……” 秦行之其实也感觉挺好。如果忽略穿着打扮,大理城的市井状态,更接近他的梦中世界。 熊六梅撇嘴:“没意思……” 小道士诧异的看她一眼:“梅姐竟然不喜欢?这不科学呀。” 熊六梅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老娘眼瞎呀,那些女人老拿眼睛勾你,你当然暗中得意。她们喜欢白净清秀的,我能理解,但我必须替怜儿看住你!” “呃,你对贫道就这么没信心?” “少废话,赶紧打听白胖子住哪儿。” 秦行之左右看看,走到几个聚在街边叽叽喳喳说话的女孩面前,躬身打个稽首:“几位小姐,贫道有礼了。” 至于街上人这么多,为何专选一群女孩……道爷就喜欢向美女打听道儿,赏心悦目,你管得着么? 女孩们愣了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秦行之也笑:“呵呵,看得出来,各位心情不错。请问……” 其中一个女孩打断秦行之:“这位阿哥,你人长得俊俏,就是说话好奇怪哦,小姐……你该叫我们阿妹的!看你的打扮,应该是读书人吧?” “略识几个字。” “那你一定精研佛法喽?” “哈?” 秦行之糊涂了,读书人就应该精研佛法吗? 得益于神秘道士的改造,小道士颜值出众这是事实,只要不是跑到审美观扭曲的国度,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小道士自己也明白这个优势,当初多亏这张脸,师徒俩才没活活饿死。 男人喜欢搭讪美女,反过来其实也差不多。 大理风气开放,如此年轻俊俏的阿哥找她们说话,这群女孩如果不搭讪几句,那就……不符合小道士的预期了。 好吧,秦行之是故意的。 但小道士却听不懂对方的问话。 大理崇佛,据说家家都有佛堂,但这和读书人有什么关系? 其他女孩笑嘻嘻插话:“我们阿妹最喜欢读书人啦,这位阿哥,你教她佛法可好?” 先前说话的女孩期待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笑着摆手:“这恐怕不行,贫道并非大理人,我来自大齐,到大理城是会朋友的。再说了,我是道士,不归佛祖管,真不懂什么佛法。” “道士……”几个女孩互相看看,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好好的人儿,干嘛要出家做道士,真浪费!” “呵呵,不浪费,做和尚更惨。” “阿哥一表人才,应该读书考状元嘛。对了,你是大齐人,这不要紧,只要你刻苦读书、钻研佛法,定然能考取功名,皇上不会因为你是大齐人,就不让你做官的。” 又提佛法…… 在道士面前提佛法,到底几个意思? 秦行之忍不住问:“几位……阿妹,读书做官,贫道能理解。可钻研佛法,这个似乎和读书人没关系吧?” 女孩们全都怜悯的笑了。 “大齐阿哥,看来你真的不懂。” “是呀,在我们大理,科举除了要考四书五经,还要考佛法哩。这不算出家,但不懂佛法,是绝不可能中举的。” “朝廷大官都精研佛法!” 秦行之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初段誉说崇佛是大理传统,原来人家连做官的都学佛。这传统确实不敢随便改,阻力太大啊。乖乖,瞧人家和尚混得,至少在大理,比国教还厉害。 但这显然和小道士无关。 他既对国教名头不感兴趣,也没打算在大理做官。之所以进大理城见段誉,主要是顺路,当初两人关系挺好,有这个机会见面,享受一把王子的招待,还是不错的。 当然,小道士也有另外的目的。 于是拱手道:“多谢几位阿妹指点。不过,贫道视名利如浮云,没打算做官。打扰几位,是想问个路……请问,你们大理的王子住在哪儿?” 女孩们面面相觑:“王子?阿哥说的是哪一个?” 对了,大理不实行计划生育,皇帝肯定不止一个儿子。 “王世子段誉,应该是最年长的。” “原来你说的是太子呀。”女孩们笑了,“他当然住在太子府喽,我们带阿哥过去吧。” “多谢!” 第385章 高端大气无限宗 远远看见太子府,几个女孩嘻嘻哈哈和秦行之打了个招呼,就告辞离开了。 民风开放是一回事,终究是封建王朝,永远讲究上下尊卑,全天下都一样,大理自然也不例外。平民百姓一般不敢太过靠近官员宅邸。 但有一种人例外。 四人往前走了一会儿,快到太子府大门时,被堵在路上的三个和尚拦了下来。 秦行之乐了:“师父,大理的和尚日子过得舒服啊。瞧人家这红光满面的,一看就不缺油水。” “别乱讲,和尚不吃荤!” 秦寿一向对和尚有偏见没好感,如今四人都有修为,实力也算不错了。但在这全民信佛的大理城,随便说和尚的坏话,千夫所指的滋味恐怕不好受。 秦行之看向三个和尚:“几位大师,有事吗?” 三人合十口宣佛号。 其中一个说道:“贫僧师兄弟既然拦住几位施主,当然是有事了。至于什么事……你们的缘分到了!” 另一人接过话茬:“不错,我们只找有缘人。” 第三个接着道:“相逢即是有缘,前世注定。” 三人说完,定定凝视秦行之等人。 “三位大师搞错了,我们都已经有单位了,没打算换个老板。”秦行之笑道。 “胡说!我们都是高僧,怎会搞错?今日贫僧掐指一算,算出你们四人会出现在太子府门前,这才专门等在这里,只为引渡你们。” 秦行之大吃一惊:“这么厉害……” 这是个仙侠世界,有神仙,当然也就有佛。这三人自称高僧固然比较奇葩,但万一他们确实有本事呢? 于是秦行之试探着问:“请问,到底是什么缘分?” 若是让道爷出家做和尚,管你高僧低僧,正好棒槌里还有法力,先揍你个一佛升天再说。道爷可也有后台,你们有佛祖,咱有道祖,你敢抢道家苗裔,谁怕谁呀。 一个和尚伸手从袖里掏出个瓷瓶:“这,就是你们的缘分。” “瓶子,缘分……三位玩儿漂流瓶?” “什么是漂流瓶?……算了,贫僧明说好了。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吗?仙丹!几位施主,你们上辈子本是佛祖座前小沙弥,只因在佛祖授课时打瞌睡,这才被贬落凡间。如今你们的缘分到了,只要服下仙丹……” “就能回灵山?”秦行之笑问。 “那倒不会。但只要你们常服仙丹,总有一天会重登极乐,回到佛祖身边。” 秦行之回头看看老道。 老道脸上是满满的鄙视,妈的,忽悠人居然忽悠到道爷头上了,这是关帝庙门前耍大刀啊。就算骗人,能不能稍微专业点?还仙丹呢,你们是和尚好不好。 秦行之笑眯眯指着“仙丹”:“几位,这玩意儿不是免费赠送的吧?” 和尚正色道:“免费赠送你敢要吗?这可是仙丹,吃一颗强身健体,常吃延年益寿,普通人想花钱买,他都买不到。” “咦,不是说吃多了就能重登极乐吗?” “此言差矣,若是光吃仙丹就能升天,还辛苦修炼,积攒善果做什么?吃仙丹,是第一步。” 秦行之爱闹腾,顿时来了兴致,明知这三个和尚是骗子,还是打算逗逗他们。而且这三人显然没认出他的道士身份,小道士还不能暴露,怕把他们给吓跑了。 “三位大师算是找对人了,我这人吧,家里有钱,最喜欢当冤大头……咳咳,总之不差钱,就说这一瓶仙丹多少钱吧。” 三人互相看看,脸上露出喜色。 “仙丹只赠有缘人,收钱是怕你不珍惜这份福缘。此仙丹一瓶只卖四九九个铜板,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三人很得意:骗人,我们也是有原则的。 “确实不贵,不过这仙丹有名字么?” “仙丹就是仙丹,要什么名字……” “这个真可以有。” “呃,施主果然有慧根呐。不错,仙丹确实有名字,它叫做无限丹!” “为什么叫无限丹?” “因为我们师兄弟三人的宗派,叫做无限宗。” “我听说过禅宗、密宗、净土宗,无限宗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名字确实好,听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听了秦行之的夸赞,三个和尚顿时激动不已:“施主是个识货的……咳咳,不瞒施主,这无限宗乃我师兄弟三人所开创,道上……呃,世人听说过的确实不多。原本叫做‘无极限宗’,叫起来比较拗口,因此改为无限宗。” “无底线?” “无极限!” “懂了。”秦行之笑道,“我越看三位大师越亲切,你说怪不怪?” 三人呵呵笑:“你我有缘,早就说过了。” 秦行之心说,有个屁缘,道爷只是想起以前和老道坑蒙拐骗混江湖的日子罢了。想当初,我们师徒怎么就没想到玩卖药呢? 这三人恐怕连和尚都不是,剃了个光头穿一身僧袍就出来忽悠人了。不用说,更不可能有寺庙。 “三位大师,肯定没寺庙吧?” 三个假和尚一愣,其中一人断然否认:“当然有!” “哦,哪座寺庙?” “说了你也不清楚,离大理城很远滴,我们这是云游天下寻找有缘人懂么?” “说说看呗。” “嗯,无……无限寺。” 秦行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位做骗子显然都懒得要死,无限宗,无限寺,无限丹……祖师爷在上,若是贫道问你们的法号,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叫无限大师?可惜啊,只有一个法号,给谁用? “施主须知缘分难得,赶紧掏钱吧。” 秦行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我没铜钱,银子行么?” “太行了!”其中一人伸手就要抢。 另一人拦住他,瞪了他一眼,对秦行之说道:“施主这锭银子,怕是有十两,换成铜板……呃,反正挺多的。贫僧说过,一瓶仙丹只卖四九九,多一分都不要,这是规矩。我师兄弟这里只有十几瓶仙丹,怕是不够。” “没事,我不差钱,多余的送你们了。”秦行之没说假话,他对这三个骗子确实有些亲切,接济一下江湖同道也算是不忘出身嘛。 假和尚摇头:“那不行,是多少就是多少。” 秦行之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么有节操的骗子,天下真的不多了,比道爷师徒当初都强。 “施主,先前贫僧提到过,服用仙丹只是第一步,若想重登极乐,施主还需积攒善果。” 假和尚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何积攒善果?很简单,贫僧师兄弟还要潜心礼佛,没时间寻找有缘人。若是施主能替我们寻找,每卖出一份仙丹,都是你的善果!” 秦行之摆手:“不行,我没本事看出谁是有缘人。” “众生皆有缘。” 秦行之乐了:“没钱的也行?” 假和尚不回答这个尖锐问题,而是自顾自继续道:“施主若是找到有缘人,他也愿替你寻找有缘人,那么他一样可以积攒善果。而且他的善果,你能分润一成。 施主啊,你想想,若是你找十个有缘人,每个有缘人再替你找十个,如此循环往复……你即使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善果也会源源不断而来,重登极乐根本不算事儿,立地成佛都有可能!” 秦行之色变:“大师难道也是穿越来的?” “什么?” 这假和尚竟然会玩传销。显然,他不是有原则不贪心,而是有更大的追求,想把推销仙丹这份有前途的事业,做成一个大大的金字塔。 “没什么。大师,积攒善果我确实挺感兴趣,但这仙丹如此宝贵,到时候买的人多了,你们忙得过来么?” 先前抢银子的人脱口而出:“换个大锅炒呗。” 得,这仙丹八成是炒豆子。 熊六梅看不下去了,连老娘都看出这三人是骗子,小道士你逗他们几句就行了,是有多无聊,才玩起来没完?这又不能装逼显摆,何必呢? 身形一闪,抢过瓷瓶。 三个假和尚大惊失色。 熊六梅速度太快,闪过去抢走瓷瓶,再闪回原先的位置,中间过程普通人根本看不清。因此在三人眼中,等于莫名其妙瓷瓶就到了熊六梅手里。 熊六梅捏碎瓷瓶看了看,撇嘴道:“狗屁仙丹,一堆炒米罢了。” 秦行之冲三人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家梅姐性子急说话冲,三位别见怪。其实吧,你们这套忽悠人的东西还是不错的,当然,能稍微再用点心就更好了。” “施主说什么呢,贫僧听不懂。”三人硬撑。 “贫道以前也和你们一样,直到膝盖中了一箭……我们是同行。” “啊?施主……你,你也卖仙丹?” “最不专业的就是仙丹!你们冒充的是和尚啊,还是在大理这崇佛的国家行骗,听说连官员都精研佛法,你说仙丹,人家会信么?” “呃,我们没打算骗做官的……” 三人也不装了。 不是因为小道士所谓的“同行”,而是熊六梅随手抢走瓷瓶,又轻松捏碎,把他们给吓着了。 “有点追求好不好?老百姓穷,做官的才有钱,要骗也得骗他们。” “施主……兄弟,我们三个就是混子,在家乡人家都叫我们无赖子,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骗做官的啊。若不是听说大理人信佛,不敢得罪和尚,我们也不会跑这里混饭吃。” “你们就不怕大理高僧发怒?” “不能够!高僧怎会对付我们三个小人物?” 秦行之心说,你们假借佛祖名义行骗,高僧真不一定能忍得住。不过没必要提醒他们,熊六梅已经不耐烦了。想想也不奇怪,熊大当家的山贼出身,以抢为荣,骨子里就看不起骗子。 “三位,贫道告辞。” 秦行之等人绕过三个假和尚,向太子府走去。 直到四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三个假和尚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叫道:“兄弟,你的银子。” 秦行之回眸微笑:“不,是你们的银子。” 第386章 小王看那黑烟发怵 见段誉的过程很顺利。 太子府守门的人虽然不认识小道士,但并未故意刁难他们。小道士仪表不凡,熊六梅英姿勃发,胡一菲娇媚可人,也就老道寒碜点。无论如何,这个四人临时组合看起来都不普通。 三个假扮和尚行骗的无赖子眼拙,太子府守门人好歹也是经常见官儿的,如何会看错。 因此根本没出现扮猪吃虎的打脸桥段。 当然也是巧了,段誉正好在家。 听小道士说明来意,守门人请众人稍等,随后进门禀报太子。不一会儿,中门大开,段誉亲自出门相迎。 “小道长,小王终于将你盼来了!” 段誉满脸笑容,直扑秦行之。 当初蒙小道士斡旋,大理得到许多贸易优惠,这其中的原因,虽然主要是段誉付出够分量的“土特产”,但段誉并不觉得小道士有什么不对。 实事求是,大理使节去大齐,哪回没带足礼物拜访各位朝廷大佬?结果无非两种,要么人家根本不收,要么笑纳礼物装糊涂不办事。 论脸厚心黑,小道士还远远在及格线以下。 小道士固然收礼不手软,可也真替大理办成事了啊。 所以段誉十分感激小道士。 当然,这还不是段誉分外热情的真正原因。 秦行之看段誉颤巍巍扑上来,犹豫着该不该躲开。不躲吧,至少二百斤的大胖子呢,这势头,看起来怪吓人的。躲开吧,又怕段誉收不住脚,摔个大马趴。 只好躬身打个稽首,希望能让段誉明白,道爷防线坚不可摧,不要试图玩儿拥抱。 段誉在秦行之面前及时停下,深深施礼:“小王见过小道长,不,恨天伯。” 秦行之很意外:“这事儿您都知道了?” “小王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段誉笑道,“我不仅知道您成了大齐契丹双料爵爷,还知道您成亲了哩。” “呵呵,恨天伯什么的都是虚名而已。段兄应该了解贫道,我视名利如浮云。相比恨天伯,贫道更在乎我鸿蒙派掌门的身份。” 段誉笑了几声,不置可否,和老道等人打招呼。 都是熟人,当初那么多各国使节,只有段誉主动上门送土特产,所以熊六梅和秦寿对段誉的印象,那是极好极好的。 段誉将众人请进客厅喝茶。 先狠狠夸赞了一番小道士的功绩。 作为大齐属国,大理很多地方,特别是贸易方面,都要仰仗大齐。因此杭州府一直有人留守馆驿,主要作用当然是传递消息。 大齐皇帝被劫,朝廷讨伐恨天宫,小道士因开疆拓土之功而封爵,这些消息都是留守大齐的人传来的。 段誉不得不服,小道士和大齐皇帝交情好,不仅仅是大齐皇帝眼瞎,而是确实有本事。当初杀入圣等人行刺,秦行之大展神威的事,他还记得很清楚。转眼间,小道士又帮大齐拿下白马山。 杀入圣有多厉害,段誉又不是没见过。 若是恨天宫真如传言所说,有数千名杀入圣那种级别的高手,确实不容小觑。这是否大齐朝廷刻意吹嘘以抬高自己的军队战斗力,其实无所谓,大齐能进入契丹境内讨伐恨天宫,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捏着鼻子让外国军队进入自家领土,就算大理高丽这样讲道理的国家都不愿做,何况最不讲理的契丹人? 而小道士还被契丹皇帝封了王…… 由此可见,小道士绝对是了不起的人物。 秦行之欣然接受段誉的夸赞。 段誉唯有一件事不明白,传递消息的大理人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就这样,他得到最新消息才没几天呢。小道士忽然出现在大理城,用小道士惯用的话说,这不科学啊。 “小道长,算算路程,你岂不是成了亲就上路直奔大理?两国之间隔了这么远,路上又多有瘴气险林,你能这么快到达大理,果然是有道之士!” 秦行之嘿嘿一笑:“如果贫道说,我是飞来的,段兄信么?” 段誉乐了:“小道长真爱开玩笑。” “段兄想想,贫道扔下新婚妻子跑大理来,这符合逻辑吗?其实是这样,前些天我还在崂山和李道长一起喝茶,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飞来大理。事情办完了,我一想,既然来了,就过来见见段兄吧。” “小道长会法术,小王亲眼所见,至于说飞……抱歉,小王真不信。” 秦行之怒了:“啊呀,段兄这是逼贫道放大招喽?梅姐,给他飞一个瞅瞅。” 熊六梅白了小道士一眼:“人家是不信你能飞。” “废话,你都能飞了,我能不能飞,不言自明。” “但你确实不能飞。” “你……行,道爷不求你还不行么?胡一菲,你飞一个给段兄开开眼。” 胡一菲高高兴兴答应一声,大白天的,呼啦化作一道黑烟,破空而去。 段誉腿当场就软了,面色煞白:“她……她……” “现在段兄相信贫道会飞了吧?” “妖怪啊——” 费了老大劲,秦行之才安抚下段誉。 早已飞回来的胡一菲直皱眉,心说这大理太子胆量也太小了,丢人。还得是我们家小道士,当初第一次遇上我这狐狸精,二话不说就袭胸,那风采,啧啧。 胡一菲浑然忽略当时俩道士屁滚尿流的真相。 段誉惊魂未定:“世上竟然真有妖怪!” “这话说的,大理崇佛对吧?你段兄相信有佛祖,就自然相信有道祖神仙。神仙有了,没妖怪,这世界得多单调啊。因此,妖怪确实有。” 段誉讪讪道:“我们大理科举考试考佛法,小王也读过不少佛经,我本以为,佛法重在品性智慧……小道长,这么说你果然能飞?” “道士说话不忽悠,一个萝卜一个坑。” “那,能否带小王飞一个?” “这……不能。”秦行之立刻开启忽悠模式,“段兄有所不知,凡人肉身粗重,神仙带着飞都费事,何况贫道一个小小的道士?不过若是你感兴趣,贫道可以让胡一菲带你飞,妖怪卷人是本命神通,没那么多讲究。” “还是算了吧,小王看那黑烟发怵。” 段誉心说,胡一菲固然听小道士的,可她是妖怪啊。本命神通什么的本太子不懂,妖怪吃人的本性我却有所了解,万一本性发作,把我嚼巴嚼巴当点心吃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人都相信神仙妖怪存在,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因此胡一菲才会给段誉这么大的冲击。 经过这段插曲,段誉对秦行之的强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吩咐人大摆宴席,以最高规格招待秦行之等人。 吃完饭,段誉给众人安排好客房,又邀请秦行之一起去皇宫见皇帝。理由很充分,当初多亏了秦行之帮忙,大理才获得许多贸易优惠,他父皇早就盼着能亲自和小道士见面了。 秦行之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和孙蒙是至交好友,和耶律宗全也能没大没小,大理皇帝根本不算事儿,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大理皇帝名叫段正淳。 当然,既然段誉不是秦行之以为的那个泡妞达人,段正淳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一堆红颜知己,给段誉弄一群同父异母的妹妹。 在御书房见到段正淳,小道士就是一愣。 这皇帝的长相比段誉敞亮多了,浓眉大眼,也没段誉那么胖,只是略有些发福。气质也不错,表情温和,全身透着那么一股雍容华贵、不急不躁的气息。 问题是……他穿僧袍几个意思? 段正淳也在打量秦行之。 秦行之打个稽首:“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参见陛下。” 段正淳微笑:“小道士免礼。早就听太子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是个有道高人的样子。听说你现在是大齐恨天伯,还是契丹南院大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羞煞天下人呐。” “呵呵,贫道做得还不够好,一定继续努力。” “小道士来大理,可有什么公务?” “没有,贫道来旅游……呃,找段兄玩儿。” “无牵无挂,兴之所至就云游天下。你们这些出家人,可真让朕羡慕呐!” 秦行之乐了,皇帝羡慕道士? 段正淳看向段誉:“太子啊,父皇屡次想传位给你,我也好出家为僧,你总是推辞。今日见到小道士,朕出家的心情忽然更急切了,答应父皇,即位称帝好不好?” 段誉苦着脸说道:“儿臣觉得,我还难以胜任管理一个国家。” “你已过了而立之年,还难以胜任?太子,誉儿,你也替父皇考虑考虑,再过几年,父皇年纪大了,哪还有力气云游天下……呃,潜心礼佛,替大理百姓祈福?” “父皇,传位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今日儿臣是带小道长来见您呢。” 段正淳看向秦行之:“小道士,你是出家人,应该能理解朕的心情。这个皇帝朕真的做腻了,请你帮帮忙,替朕劝劝太子。” 秦行之沉吟了一下,微笑道:“瞧陛下这身打扮,确实一心想出家。做皇帝很无聊,这点贫道同意。不过,做和尚其实也挺没意思的,贫道建议您做道士。” 父子俩对视一眼。 “小道长,大理崇佛。”段誉提醒道。 “我知道啊。”秦行之理直气壮,“大理有皇帝出家的传统,主要是为帮百姓祈福,对吧?贫道以为,就祈福这件事来说,道士比和尚好使,我家道祖比较灵。” “何以见得?” “贫道给你们讲个独角兕的故事吧,话说大唐高僧玄奘法师,在三个徒弟保护下赴西天取经,路经金兜洞……” 第387章 道士你错过了机缘 “二位请看,那独角兕,也就是青牛,差点把玄奘法师给蒸着吃了,这得是多大的罪过?结果呢,小妖都被打死了,青牛却屁事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家道祖护短啊,自己的坐骑都不肯让它受委屈。” 段正淳父子俩莫名其妙听小道士讲了个故事。 玄奘法师取经他们知道,佛门前辈嘛。可小道士愣说玄奘法师身边有三个修炼道家法门的妖怪,而玄奘法师全靠三个徒弟保护,这就让两人不舒服了。 不,他们没觉得玄奘法师应该所向无敌。 西天取经不容易,玄奘法师历尽千辛万苦求来真经,向佛之心虔诚,意志坚定。但他肯定不是神通广大的超级高人,否则又何必花几十年取经,直接飞去西天岂不简单? 或者说,取经,就是玄奘修炼的过程。 现在倒好,小道士两片嘴唇一碰,本是磨练意志的取经之路,变成了降妖除魔。变也行,好歹把玄奘法师也变厉害了,给他塞仨妖怪徒弟,是几个意思? 段正淳不悦道:“小道士,即便你是道门弟子,也不能随便编排佛门高僧吧?” 秦行之不解:“贫道没编排呀。” “玄奘法师取经,哪有遇上妖怪?更没有什么妖怪徒弟!” “陛下这话就太武断了,您没亲眼见过,怎么就知道没有?您是皇帝,当知书由人写,真相往往会被掩盖。说不定你们现在了解的版本,才是假的,贫道说的那些尽管在你们看来很虚幻,却是历史真相呢。 再说了,贫道只是举个例子,证明我家道祖够人性化,做道士比作和尚靠谱。至少在管闲事方面,佛祖不如道祖。” 段正淳气愤的摆手:“你不用说了,朕不会做道士的。” 段誉没说话,心中倒是没那么生气。 刚见识过胡一菲变黑烟,确定世上确实有妖怪,段誉不由得就想,万一小道士说的,是真的呢? 毕竟小道士讲得也有道理,谁也没跟玄奘法师求证过。若是他有三个妖怪徒弟,怕惊世骇俗故意隐瞒了,别人也发现不了。 另外,虽然刚才的故事把玄奘法师说得胆小又懦弱,可人家地位高呀。三个妖怪,特别是大徒弟孙悟空,实力强大,还是正宗道门传人,却是玄奘法师的徒弟。 如果小道士纯粹胡说八道编排佛门高僧,又何必这么编?直接让孙悟空横空出世,于危难之际拯救玄奘法师,装个逼露个脸,岂不是效果更好? 秦行之咂吧嘴:“事实总是伤人滴。” “这根本不是事实!” 段正淳一向自诩脾气好,也被小道士挑起了火气。 其实小道士弄错了一件事,段正淳确实想退位出家,但真实理由绝非为大理百姓祈福,而是希望落个清静,最好能趁着还有精力,满天下走走看看。 做皇帝的,除了契丹皇帝,轻易出不了京。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帝到处乱逛,万一出事怎么办?远的不说,大齐皇帝刚被恨天宫挟持没多久。可见为了天下安宁,为了皇家传承,皇帝就得老实待在皇宫。 因此,僧道谁祈福灵,段正淳根本不在乎。 段正淳正色道:“小道士,佛法也罢,道法也好,都是让人修身修心,不是用来好勇斗狠的。至于说妖魔鬼怪,多为比喻自身邪念,只有骗子才会拿来唬人。” 段誉心说父皇啊,那是您没见过真正的妖怪。 秦行之耸耸肩:“陛下不信有妖魔鬼怪,贫道和你世界观不同,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说起骗子,今天我倒是碰上一伙儿。” 段正淳怀疑的看着他:“什么骗子?” “三个和尚。” “大胆!”段正淳冷下脸,“你明知大理崇佛,屡次三番编排佛门的不是,是觉得朕不敢治你的罪?” 段誉连忙叫道:“父皇息怒,小道长说话直率,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小道长,别玩了好不好?我父皇一生笃信佛法,最听不得这些话。” 秦行之撇撇嘴,心说这皇帝不禁逗,比孙蒙可差远了。他甚至不如耶律宗全,为了消灭恨天宫,耶律宗全就敢放大齐人去糟践契丹圣山。 这要是放在段正淳身上,恐怕宁肯大理灭国,也不会牺牲一座寺庙。 总之,这是个既没幽默感,又不成熟的帝王。 但这也不能说一定是坏事。 任何东西,一旦深入人心,都是十分可怕的。据说大理自建国以来,历代皇帝都尊崇佛法,几百年下来,全国百姓有多信佛可想而知。同时,因为皇帝崇佛,百姓也已把段氏皇族和佛门联系到了一起,如果外人造反或者篡权,估计都没人支持。 算了,道爷不跟他一般见识。 “陛下误会了,贫道说的,是三个假和尚。” 秦行之把遇上无限宗大师的经过说了一遍。 段誉皱眉:“岂有此理,竟敢在大理城冒充佛门弟子行骗!小道长,你该早告诉小王,我也好派人将他们拿入大牢,问罪处斩。” 段正淳犹豫道:“太子不可轻易下论断,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秦行之乐了:“陛下熟读佛经,讲这么外行的话,跟你的角色定位不符吧?和尚卖仙丹,本身已经说明他们是骗子了。而且贫道看过,所谓仙丹就是炒米。” “小道士,你方才说书由人写,真相往往被掩盖,那么,你又没亲自问过佛祖,怎敢确定佛门弟子没有仙丹?同样的道理,你没亲眼见过仙丹,也许你我肉眼凡胎,仙丹在我们眼里就是炒米呢。” 秦行之:“……” “退一步讲,即使仙丹是假的,三位法师以仙丹为引,劝人积攒善果,朕觉得非大德高僧想不出这么高明的主意。你呀,毕竟是道士,白白错过大好机缘呐!” 秦行之扭头看看段誉。 段誉苦笑着眨眨眼,冲小道士拱手。 秦行之明白,段誉是不想让自己惹恼他的父皇。于是打个稽首,满脸赞叹:“陛下睿智,贫道自愧不如。既然陛下认为这是机缘,不如派人去寻找三位高僧,请到皇宫,大家一起分仙丹攒善果?” “那倒没必要,须知机缘可遇不可求。” 段誉找个借口告辞父皇,带秦行之返回太子府。 他总算想明白了,带小道士去见笃信佛法的父皇,这绝对是欠抽的行为。 熊六梅和胡一菲去逛街了。 老道被胡一菲的突破刺激得不轻,把自己往房里一关,说是要刻苦修炼。当然,筑基丹肯定要常备在身边,打坐累了嗑一粒,提神醒脑。 小道士和段誉喝茶聊天。 段誉拱手道:“多谢小道长给小王留面子。” “段兄错了。”秦行之摆手,“贫道从来没兴趣纠正别人的世界观,即使你不在场,我也不会和你父皇辩论。但我们是朋友,贫道有必要提醒你:道祖比佛祖护短是事实,所以做道士肯定比做和尚幸福。” 段誉心说您还真敬业,随时为道门宣传。 “不瞒小道长,小王也喜欢佛法,大理传统就是这样。我父皇总想着出家固然不妥,但虔诚礼佛没错。” “说到出家,贫道就不懂了。做皇帝多好,换成别人,打破头都要抢。段兄怎么就不愿即位呢?” 段誉不以为然:“小道长没做过皇帝,不知做皇帝的苦啊。就拿我父皇来说,自从即位就兢兢业业,每日天不亮就得准备早朝,哪天偷个懒,一群大臣指责。臣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勾心斗角,做皇帝的还得平衡各方,就怕一不小心出个权臣什么的。” “夸张了吧?大齐皇帝就挺轻松。” 段誉默然。 大理能跟大齐比么?大齐有太祖皇帝打基础,皇帝每七天上一次班,听了就让人羡慕。再加上每代皇帝,几乎都能遇上几个毫无私心的大臣,替他管理天下不说,还主动防止自己专权—— 不服都不行,怎么大齐就净出人才呢? “总之小王还想多轻松几年。”段誉说道。 秦行之不认同:“这些年,你父皇越来越不愿管事了吧?这不难猜,连在皇宫都穿僧衣,做和尚之心明显已经饥渴难耐了。再说了,就他那幼稚……咳咳,纯良的性子,很容易被人忽悠。所以,贫道认为段兄应该接班。” 段誉叹口气:“小王也知道没法再拖多久,说实话,我身为太子却不愿即位,外人可能还得骂我矫情。可他们哪知道小王的苦衷?” 说到这里,段誉往前凑了凑,压低低声:“跟你说句实话吧,在我看来,大理皇帝,还不如大齐的一个官员有意思。” 秦行之愣住了:“做皇帝不如做官,段兄疯了吧?” “我很清醒。”段誉一本正经,“大理是什么?说白了,撮尔小国。大齐地大物博,无论文化还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哪样不比大理强?大齐官员好多不理政事,成天寻师访友,你以为小王不了解? 最重要的是,大齐高人多啊!小王若是大齐官员,把杂事扔给属下,不怕他们篡权,反正权力是皇帝给的。我就到处找高僧探讨佛法,探访名胜古迹。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每次想想小王都心痒……” 秦行之被段誉的理论弄得苦笑不得。 做官轻松? 一个个削尖了脑壳往上爬,他能轻松才怪。 除非跟道爷一样,根本不在乎权势。然而像道爷这么品性高洁、视名利如浮云、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世上能有多少? 道爷错了,不是段正淳脑子有问题,这幼稚病分明也是遗传! 第388章 这东西真抗饿 按说,段誉有这种念头,秦行之应该一力促成。比如怂恿段誉把大理并入大齐,开开心心做他的大齐官员……这可是一个国家,小归小,比白马山又大了好多倍。大齐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领土,文良纯等人睡觉都得乐醒。 小道士的爵位不升一升,恐怕大臣们都不乐意。 可惜小道士有自己的想法。 “段兄别闹了,给人打工永远比不了自己当老板。大理是小国,可蚊子再小它也是块肉啊。” “小王还是喜欢吃牛羊肉……” “打个比方嘛。再说了,百姓还指望你们段氏带领他们走向小康,实现大理梦呢。你有这种想法,对得起百姓么?” 段誉诚心诚意拱手:“小道长果然是世外高人,话里话外都在为大理考虑,段誉万分敬佩!其实我也明白,即使我将大理献给大齐,人家都不一定要。” “这话什么意思?” “大理太偏僻了,中间又隔了丛林瘴气,中原人来一趟大理不容易,反过来说,大理的东西想运往大齐,也很难。大齐若是收下大理,也就名义上好听点,没有任何实际利益。” “段兄,贫道这恨天伯是怎么来的,你很清楚。说起来,白马山孤悬契丹境内,还不如大理呢,可见朝廷对名义还是很在乎的。” 段誉摇头:“不一样。白马山就那么点,名义上占据,大齐面子有了,扔掉也无所谓。大理可是一个国家,对大齐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咱一直聊把大理送人的话题,不合适吧?” “好像有点不合适。” “所以嘛,我们还是聊聊你即位的话题。段兄,无论你怎么想,皇帝肯定还得做。赶早不赶晚,贫道强烈建议你尽快即位。” 段誉怀疑的看着秦行之:“小道长为何如此热心?” “这话说的,贫道是看在你我交情不错的份上,替你们大理考虑嘛。当然了,我确实也有个小小的请求。这事儿很容易办,我不急。” “能先告诉小王什么事吗?” “那个……贫道想给你找两个妹子。” “啊?小王有不少妃子了。” “妃子?不不,你误会了!贫道的意思,是想让熊六梅和白牡丹拜你做义兄。” 秦行之把赐婚的事说了一遍。 他进大理城前还单纯只是想见见段誉。逛了一圈,忽然想到,因为老道的事没顾得上去契丹,可大理也有皇帝呀。如果熊六梅和白牡丹成了大理公主…… 仔细想想,似乎比做契丹公主更好。 大理的国力固然没法和契丹相比,可人家比契丹文明程度高啊。大理除了崇佛之外,其他无论政治形式,还是通用语言,都和大齐差不多。 这事本来应该找段正淳商量,答应段誉去见皇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秦行之惹得皇帝不高兴,最终没好意思提。 段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熊六梅是女中豪杰,小王一直很佩服她,认她做义妹我求之不得。白牡丹自然也没问题。只是,这事儿只要父皇同意就行,真用不着小王即位登基。” 秦行之哈哈一笑:“你懂的。” 怂恿段誉登基,小道士的想法很简单。段誉成皇帝了,认的义妹那就是长公主,即使还得经过段正淳同意,他都退休了,总得给现任皇帝留脸面吧? 段誉起身在房内转悠了几圈,最后停下来,看着秦行之说道:“既然小道长苦心劝说,小王同意即位。” 不想做皇帝的太子,不是好太子。 段誉只是不喜欢和大臣勾心斗角而已。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认下熊六梅和白牡丹做妹妹,等于成了小道士的小舅子。以小道士护短的性子,立刻就是段誉的靠山。 小道士有没有本事无所谓,关键是他和大齐皇帝交情深呀!大齐建国二百年,除了开国功臣,可有封爵的?小道士是独一份。 这固然是因为小道士有开疆拓土之功,却也和孙蒙的支持分不开。况且,一般人能开疆拓土么?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小道士有大本事。 大齐朝廷对大理影响多大,段誉最清楚了。 既然如此,段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不理朝政、荒淫无度,只要大齐挺他,大理国内绝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秦行之很高兴:“那,认义妹的事?” “绝无问题!” “万一你父皇不同意……” “小王登时不即位,就看他怕不怕。” 秦行之满脸敬佩:“这招狠……不同意你认义妹,咱死活不做皇帝,就这么任性。” 段誉笑道:“不过,小道长必须在大理多待一段时间了。毕竟传位之事即便定下来,也需要许多准备,还要挑选黄道吉日。” “啊?最好别拖太长时间,贫道新婚不久,老把媳妇儿扔在京城不像话。” …… 傍晚,熊六梅和胡一菲返回太子府。 秦行之拉着熊六梅,兴冲冲把事情告诉了他。 熊六梅满脸无所谓:“你看着办吧,老娘不在乎什么公猪母猪的,反正我还没想好是否要嫁给你。” “又吓唬道爷……”秦行之大怒,“你是先天高手就了不起么?那是道爷一手弄出来的!熊六梅,告诉我,你想不想变得更厉害,成为天下第一?” “当然想。” “所以嘛,你不嫁给贫道,我怎么帮你?” “嗤,我不嫁给你,你一样得帮我。” “笑话,我是疼媳妇的好道士,有好处当然先得想着自己的妻子……们。满足了她们,然后才会考虑别人。梅姐,到时候怜儿和白牡丹都比你厉害,就问你怕不怕?” “怕。” “嫁不嫁?” “嫁就嫁,吼什么吼!” 秦行之这才吐出一口气,讨好地笑道:“贫道这不是害怕嘛。大家都这么熟了,你隔三岔五就说不嫁,吓不吓人。以后可不准这么搞了,贫道年轻有为,再让你吓出心脏病,冤不冤?” 胡一菲在旁边嘟囔:“有人心甘情愿嫁,你装傻不要。有人稍微露出点不愿意,你就着急。贱不贱?” “胡一菲你嘀咕什么?”秦行之转向胡一菲。 胡一菲摇头:“别管我,烦着呢。” 秦行之招手:“明日你回一趟京城,把白牡丹接来。拜义兄,做公主,不,长公主,她本人不出面可不行。大理皇帝也是皇帝,贫道认为她肯定不会反对。” 胡一菲满脸不情愿答应一声。 晚上段誉再次大摆宴席。 老道没露面。 秦行之亲自去找了一趟,老道嘴里嚼着筑基丹,不耐烦的打开门:“为师正潜心修炼,麻烦你不要用虚无缥缈的口腹之欲,耽误道爷的时间好不好?” “老道你来真的?” “修炼,道爷一向是认真的。我有感觉,我应该已经摸到边了,只要再加把劲,很快就会突破境界!” “别闹了,记得我小时候你也经常这么吹,结果呢?你不去吃也行,可没人给你留饭。” “偌大太子府,何时吃饭没人伺候?”老道撇嘴。 “道爷让段誉下令,不准下人给你做。” “这么狠……” “怕了吧?” “呵呵……”老道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身进屋,边关门边说道,“用饿肚子吓唬道爷?这些筑基丹有没用先不说,吃了真他么抗饿,道爷都吃撑了,根本没食欲。” 秦行之看着房门发了好一会儿呆。 老道竟然拿筑基丹当饭吃,这还真是白得来的东西不心疼。不过瞧他的意思,似乎真的发了狠。尽管秦行之认为,老道资质太差,成功希望渺茫,却也不愿打击老道的修炼热情。 以前没条件,如今有钱有时间,还有丹药,老道愿意折腾一回,随他高兴吧。 返回宴席,和段誉推杯换盏。 大家喝得正高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段誉吓了一跳。 秦行之喃喃道:“这声音好熟悉……” 一个太子府下人慌慌张张跑进门,扑通跪倒:“启禀太子,老道长,老道长他撞破屋顶,飞……飞走了!” 秦行之霍然站起:“不会吧,莫非老道真突破了?胡一菲,梅姐,赶紧去把老道弄回来。这大半夜的,他又人生地不熟,别再迷了路。” 胡一菲答应一声,拉起熊六梅跑出门外。 外面又是几声惊呼。 没办法,俩女人忽然凭空消失,谁看见都要吃惊。 段誉惊疑不定看着秦行之:“小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面色一整,摆手道:“没事,可能是我师父修炼到新境界了。你也知道,我们鸿蒙派是上古大派。修为增长特别快,突破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事儿,每年不突破个三两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鸿蒙派传人。” “可他为何要飞走?” “这……别误会,突破对我们来说就像家常便饭,没什么好激动的。他就是嫌屋里闷得慌,跑出去散散心。” “原来如此。不过,老道长为何要撞破屋顶?” “因为有句话说得好,‘不走寻常路’嘛。高人都这德行,段兄有所不知,贫道的房子经常被撞破窟窿,一年修好几回哩。” 正说着,老道一阵风般窜进来,伸手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冲小道士嘶声叫道:“徒弟,为师真的突破了,为师突破到聚元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誉瞠目结舌,这是不激动? 第389章 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老道的房间。 “这不科学!”秦行之收回棒槌,眉头紧蹙。 老道咧着嘴直笑,后槽牙清晰可见。事实上,从在宴席上喝了一杯酒大呼小叫,到被小道士硬生生拽回房间,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你别管科不科学,反正为师突破到了聚元期。徒弟啊,没想到我这样的,竟然也有成为道门高人的一天。你说,这哪儿说理去,哈哈。” “师父,这话千万别出去说,丢人。聚元期,真算不上道门高人。” “那也不是遍地都是。”老道梗着脖子叫道,“你师爷,他的师父,他师父的师父,他……好好,别瞪眼。总之,上数五代,鸿蒙派就没出个像样的传人。为师本以为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谁知临老临老……不,道爷如今是聚元期高人,凭空多了一甲子寿元啊!” 这小道士没法驳斥。 刚才他用棒槌探测过,老道的修为确实突破到了聚元期,丹田阴阳鱼的形态没多大变化,但所有真气已经转化为真元。 聚元期,是修道真正入门的起点。 道士修炼,筑基和练气真不能算先天境界。之所以有“入手即先天”的自夸,其实是因为和练武目的不同,筑基练气全是为进入真正的先天,也就是聚元期。 换句话说,进入聚元期前,道士不像武林高手那样,还要学招数,学内力的运用,因为道士的追求十分纯粹,不讲究战斗力。 一旦进入聚元期,不仅拥有真元,能初步使用道法、法宝——储物戒也算法宝之一,最重要的是,寿命会增加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 寿命,才是修行人最重视的。 比如秦寿,如果不能进入聚元期,就算保养得再好,顶多活足一百二十岁,落个无疾而终罢了。 多出六十年的寿命,就等于多了六十年用来尝试继续突破。万一成功结丹,寿命再次延长,于是可以用增加的寿命刻苦修炼,争取能化丹成婴,再次延长寿命…… 这听起来挺无聊:修炼的目的是突破,突破是为了增加寿命,而增加寿命,却又是为了修炼,这岂不成了永无止境的死循环嘛。 其实不然,如果最后能飞升成仙呢? 传说神仙不死不灭啊。 老道能进入聚元期,秦行之很高兴,但这并不能解除他心中的疑惑。老道资质差得惨绝人寰,练气巅峰修为,还是小道士硬生生打造出来的呢。怎么就忽然开了窍,一下子突破了呢? 这,显然相当不科学。 老道有自己的看法:“这还用想,筑基丹呗。看在道爷差点被它撑死的份上,也该突破一回了。” “筑基丹根本改善不了资质。” “那……说不定道爷资质不错,就差这一哆嗦呢?” “这话你自己信吗?”秦行之不以为然,“实话实说,以前师父你修炼挺刻苦的,后来也是觉得没希望了,才逐渐懒惰下来。你的资质但凡好一点,也不至于大半辈子几乎什么都没练出来。” “臭小子行啊,说话有一套,道爷愣是听不出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秦行之自顾自说道:“而且刚才观察你的丹田经脉,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总有种你资质变好了的感觉。” “那就还是筑基丹有效喽。” “筑基丹不可能有效,否则谁还辛辛苦苦找徒弟。” 秦寿不耐烦的挥手:“道爷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突破了,可以看玉瞳简了。你小子睡觉去,别耽误为师翻阅师门典籍。” 秦行之翻个白眼:“瞧你这不耐烦劲,就算突破到聚元期,心性修为也不到家。” 秦寿毫不在乎。能进入聚元期,这已经是老天爷开眼,祖师爷保佑了,还追求什么心性? 小道士挥挥棒槌:“看玉瞳简是个工夫活,不差这点时间,咱先把你的真元补满再说。” 老道真气转化为真元,丹田经脉确实急需补充。但区区聚元期修为,相比棒槌里吸收自元婴期的超多法力,还是不够看的。 因此给老道补满,棒槌中的法力仍然没消耗多少。 秦行之回到自己房间,干脆取出朱砂黄纸,开始画符。直到棒槌中的法力消耗到差不多还剩一半,小道士实在忍不住犯困,东西都懒得收拾,倒头就睡。 当然,棒槌如今越来越“智能”,完全不用小道士指挥,自动变小钻进他的头发里。 睡到半夜,秦行之忽然翻身坐起。 “不会吧,难道……” 秦行之抬手将棒槌召唤出来。 刚才他睡得迷迷糊糊,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老道的突破,说不定和棒槌有关呢? 这可不是小道士凭空乱想。 分析一下,在棒槌抢走金手指之前,老道还是个毫无修为的老骗子。而棒槌拥有了帮人修炼的本事,老道才终于变成练气巅峰高手。 说白了,没有棒槌,就没有老道的今天。 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是,棒槌十分神奇,绝非普通法宝能比。能吸收法力,还可以说是金手指的功劳,但能帮人修炼,恐怕连学识渊博的李奉常都没听说过。 固然,秦行之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可如果棒槌本身不强大,秦行之也没法分析别人力量的本质。 小道士半夜坐起,是因为想起了白如画。 白如画两次被倒塌的房子砸,俩道士曾经怀疑过他的运道变坏了。白如画能修炼到元婴期,而且还是点苍派的未来掌门人选,他的运气不可能差。如果说运道的确变坏,那肯定是被人转了运。 于是曾经抢走暗金色镯子的棒槌,就成了师徒俩的怀疑对象。 毕竟,镯子能坏人运道,小道士是有亲身体验的。 如果说棒槌升级后,多了一项坏人运道的能力,秦行之一点都不吃惊。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只有高高在上的天道才能决定,但这并不代表高人不能通过特定的手段进行影响,也许镯子就是手段之一。 既然能坏人运道,反过来说,让人走运呢? 再进一步,改变修行资质…… 祖师爷在上,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您留下的宝贝,岂不是比神仙都不差?! 秦行之睡意全无,赶紧画几道符压压惊。 别以为他会继续深入分析,就不是爱思考的人。 第二天,胡一菲启程回大齐接白牡丹,老道躲在房中苦读玉瞳简。秦行之和熊六梅一起出门,号称要游山玩水陶冶情操,其实是寻找扮猪吃虎的装逼机会——这显然并不靠谱,大理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又人人信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段誉则进皇宫,和段正淳说即位的事。 段正淳喜出望外,热泪盈眶:“太子你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父皇了。” “儿臣惭愧……父皇,传位之事,儿臣希望您能督促大臣们从快从简。” 段正淳一愣,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太子呀,你这是有多迫不及待想赶父皇下台? 很多人就是这样。我主动送你点什么,你不要,我心急火燎,觉得你不给我面子。但反过来,如果你急着要,本来是我愿意送的,心里也膈应得慌。 段誉连忙解释:“父皇误会了,并非儿臣着急即位,而是小道长急着回大齐。” 段正淳皱眉:“太子即位,这是咱大理自己的事,与他大齐恨天伯有何关系?走就走呗。” “父皇,是这么回事……” 段誉把小道士劝他即位,以及收义妹的事说了一遍。 段正淳沉吟片刻,说道:“原来太子同意即位,还是小道士劝说的功劳。嗯,小道士虽然口无遮拦,在这件事上做得还是不错的。至于说收义妹……” “父皇,此事对我们大理有利啊!” “傻小子,朕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是个合格的帝王吗?也不用非等你即位,朕现在就可以收他的两个小妾做义女。” “不,这么做不妥。”段誉连忙劝说,“儿臣以为,留大齐恨天伯观礼我登基,对大理很重要。他急着回大齐,若是父皇现在就收义女,恐怕儿臣很难留住他。” 段正淳欣慰极了:“还是太子考虑周全。你能想这么多,朕也就放心把皇位交给你了。” 段正淳心想,不仅要把小道士留住,还得大肆宣传大齐恨天伯,对了,还有契丹南院大王,和自己儿子相交莫逆,特意来大理观礼太子即位。 这样一来,新皇即位,大理国内谁敢炸刺? 就是周边国家,想趁新皇即位欺负一下大理,也得考虑下后果啊。大齐你可以靠装可怜拍马屁糊弄过去,从不讲理的契丹人你怕不怕? 收义女的事就没必要过度宣传了。 毕竟一个是江湖女子,一个是青楼花魁,虽然一旦成为公主,以前的身份无所谓,这种事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但对皇家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当然,这种一步登天的桥段,群众最喜闻乐见。不用朝廷主动宣传,总有好事人自发传播,这足够了。 “太子啊,等朕出家为僧,想去大齐转转,拜访几位高僧大德,你觉得如何?” “儿臣定为父皇安排妥一切!父皇为给大理百姓祈福,先去大齐进一步钻研佛法,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父皇的苦心,儿臣懂。” “哈哈,你真是个好太子。” 第390章 学霸也有受挫时 两天后,白牡丹被胡一菲带来大理。 秦行之猜得没错,白牡丹对于成为大理公主,不仅不反对,而且比成为契丹公主还要高兴。这是个典型文艺女青年,在她心目中,以诗书佛经治国的大理,绝对比契丹那种野蛮人国度,更像个帝国。 胡一菲同时也带来了沈怜儿的书信。 “夫君,替梅姐和牡丹姐姐求取公主身份,此乃正事,妾身全力支持。不过,咱家有两个公主,妾以为足够了,您可别顺手多带几个公主回来……” 胡一菲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 秦行之瞪了她一眼,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贫道本来还想,一只鸭子也是赶,一群鸭子也是放,二一添作五,干脆替自家女奴也弄个公主身份……” 胡一菲愣了愣,大叫:“我愿意哇!” 秦行之摊摊手:“怜儿都发话了,借我个胆子,贫道也不敢多弄个公主回去啊。” “你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吧,你就算做了公主,也是贫道的女奴,这辈子都别想重获自由。” “我没想重获自由。”胡一菲凑过来,“小道士你想想,有个公主做女奴,得不得意,刺不刺激?” “道爷更喜欢狐狸精女奴。” 秦行之嘿嘿一笑,转身找白牡丹去了。 段誉犹豫着开口:“胡……胡大姐,你只用两天就把白牡丹带到,这可太厉害了!” 胡一菲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段誉:“我这么厉害的狐狸精,给你做个义妹,高不高兴?” “呃……您都二百多岁了,恐怕不合适。” “只要真情实意,年龄不是问题。” 段誉转身就走:“哎呀,父皇还等着见我呢。” 年龄当然不是问题,但小道士没发话,段誉才不会答应胡一菲。 胡一菲沮丧的转向熊六梅:“这白胖子真讨厌,我可是化形好几次的妖怪,给他做妹妹,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小熊你说对不对?” 熊六梅哈哈大笑:“老胡啊,你应该做他奶奶……” “我咬死你!” “来呀,谁怕谁?” 见到秦行之,白牡丹盈盈下拜。 秦行之伸手扶住她,轻轻拍她的手:“都快睡一个被窝……呃,快成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我要批评你。” 白牡丹红着脸白了小道士一眼。 秦行之笑道:“贫道明白,你在意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世人看你的眼光。其实这真的无所谓,等几十年后你回头再看,就会明白别人如何看你,这些都是浮云。” 白牡丹张嘴想要说话。 秦行之不给她机会,伸手召出棒槌:“实力,你自身的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今天你可来着了,贫道弄到不少法力,这就帮你补补课,提高提高。” 白牡丹摇头:“妾不要。” “咦,你难道不羡慕梅姐?” “公子,妾习武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从来没想过要变成梅姐那样的高手。另外,我听胡一菲讲过,这些法力都是从别人那里吸来的,妾仍然接受不了。” “你这洁癖毫无道理嘛。照这么说,你也别吃饭了。吃肉吃的是牛羊尸体,吃菜更惨,那可都是用农家肥种出来的。知道什么是农家肥吗……” “公子!” “好好,不愿意就算了。反正道爷弄了不少丹药,没事嚼两粒,一天好心情。” 不能怪小道士急着推销法力。 棒槌中的法力每天都在流失,不用就浪费了。尽管小道士可以用它画符,可画符也需要消耗精力。再者说,画一大堆符咒带在身上,也怪累赘的。 小道士能自创符咒,威力却有局限,否则当初也不会要求李奉常给他画“禁咒”级别的符。低威力的符咒,不仅对现在的他帮助不大,消耗法力也有限。 棒槌越来越神奇,秦行之当然要继续帮它修炼。可他无法确定,如果棒槌修炼下一层恨天法门,会不会把里面的法力给弄没了。 如今白牡丹不愿接受法力,秦行之又不想苦哈哈继续画符,于是当天晚上就开始帮棒槌修炼起来。 还好,法力并没消失。 老道埋头苦读玉瞳简,找到了鸿蒙派的完整修炼法诀,自己修炼的同时,也讲给小道士听。 秦行之知道师父是好心,可自己根本不能修炼,老道这种行为,未免有些欠抽。 老道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能修炼,可你能帮人修炼呀。等你收了徒弟,按咱鸿蒙派的法诀给他筑基,帮他练气、聚元,乃至结丹、化婴,分分钟吊打其它门派所谓天才,活活气死他们。” 秦行之心说,道爷一点修为都欠奉,我收个徒弟,还给他结丹、化婴,这不是气别人,这是恶心自己。 老道找到的可不仅是修炼法诀。 “徒弟,知道咱为何叫鸿蒙派吗?” 秦行之撇撇嘴:“自吹自擂呗。鸿蒙初开嘛,显得历史特别悠久,逼格满满。” “错了。”老道摇头,“那是因为,咱家祖师爷就叫鸿蒙!” “不对呀,祖师爷明明叫芒轲清好不好?当初拜师入门,老道你说过的,我记性一向很好。我们可是上古大派,又不是那天碰上的骗子无限宗。噢,祖师爷叫鸿蒙,派也叫鸿蒙,掌门信物还叫鸿蒙——你这是告诉我,祖师爷懒出了境界,懒出了水平?” “臭小子听道爷说完呀。为师看的是祖师爷亲手留下的玉瞳简,他自己说,他本名是鸿蒙,后来给自己改名叫芒轲清。” 秦行之乐了:“还能改名?话说祖师爷取名字的水平真不怎么地,芒轲清这名字不如鸿蒙高大上。” “别胡说,祖师爷是神仙,小心他听到!咱好不容易转运了,可不能再倒霉。” “呃,师父教训得是。” 老道犹豫了一下,说道:“徒弟,为师在玉瞳简里发现了一份专门给妖怪的修炼法诀……” “真的?”秦行之顿时来了兴趣,“快说说,这玩意儿才是真宝贝!我听李道长说过,妖怪修炼全靠本能,但上古神仙也曾给手下的妖怪设计过修炼法诀。要马儿跑,就得管够粮草,这很符合逻辑。” “你就不奇怪鸿蒙派为何会有妖修法诀?”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们是上古大派嘛。李道长说了,一些门派至今还保留着这类法诀。他没说华盖派有没有,我估计即使有,他也不会给咱们。” “好吧,你说得很有道理……这套法诀,你不会打算传给胡一菲吧?” “为什么不行?她是我的女奴,等于鸿蒙派的一份子,妖修法诀给她用,合情合理合法。” “可你都说了,这是宝贝!” “对呀,这玩意儿对妖怪来说绝对是宝贝。但你要搞清楚,它对道士没半点用处。如今这个天下,妖怪是稀罕物。你我师徒闯荡江湖那么多年,如果不是遇上胡一菲,恐怕到现在都不相信有妖怪。所以说,那些拥有妖修法诀的门派,不是舍不得给妖怪用,而是没妖怪可用。” “你是掌门,你说了算。” 秦寿让小道士支起一个隔绝法阵,随后把妖修法诀说了一遍。 小道士失望了。 他一向自诩学霸,能发明新符咒,还能分析力量本质,跟李奉常学道法,也是一学就会。可听完老道讲述妖修法诀,他发现自己居然半懂不懂。 这不科学啊! “老道,你没藏着掖着吧?”秦行之不得不怀疑老道故意使坏。 秦寿怒了:“你就这么不相信道爷的品性?” “实话实说,您品性确实不咋地……别瞪眼,相信你还不行吗?嗯,我觉得应该是你理解不够深,用你自己的话这么一说,意思变了,所以我才听不懂。这样,你打开玉瞳简,原话给我念一遍。” 秦寿摆手:“做不到。” 秦行之糊涂了:“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玉瞳简,不了解情况。”秦寿解释,“大多数玉瞳简确实跟书籍差不多,当然它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就那么直接排在空中……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谁说的?不就是立体投影显示嘛。” “好吧,肯定又是所谓梦中世界的玩意儿。书籍类的玉瞳简占绝大多数,还有些直接就是记录声音,甚至连当时的场面都能再现,神奇吧?” “我要说梦中世界也有,您信吗?” “算道爷没问。” “所以老道你的意思是,这份妖修法诀,就是一部小电影喽?” “小电影是……算了,你不用回答,反正为师也听不懂。总之,这份法诀就是有人连说带比划,演示修炼方法。而且你还能提问!这总算得上神奇了吧?” “嗬,还有互动教学,确实够神奇的。师父你没问问他是谁,法诀又叫什么名字?” “问过了,他没说自己是谁,法诀名倒说了,叫万变通天诀。” 秦行之沉吟:“照师父你这么说,确实不太好弄。不过无所谓,把玉瞳简交给胡一菲,让她自己看呗。妖力和真元本质相同,打开玉瞳简没问题。” 秦寿冷笑:“你觉得咱鸿蒙派前辈有多傻?” “哈?” “外行!本门玉瞳简,除非使用本门法诀修炼出的法力,否则根本打不开也看不了。” 秦行之讪笑:“原来还有防盗手段……咦,既然这样,上次白如画抓你,老道你急个什么劲?” 老道脸一红:“我当时那不是也不懂嘛。” 第391章 莫欺少年穷 妖修法诀是好东西,可胡一菲没资格看,秦行之又看不了。老道则是个不学无术的,白瞎了聚元期的修为,理解得半生不熟。小道士认为,贸然让他教胡一菲,绝对是祸害狐狸精。 因此这事只能暂时搁置。 皇帝传位太子在大理并不稀奇,大理历代皇帝,不能说每个人都这么做,但也绝非少数。 流程大家都熟,段正淳更是念叨好几年了,所以旨意一出,臣子们很快就按部就班准备起来。 至于大齐恨天伯兼契丹南院大王,不远数千里,专门来观礼“至交好友”段誉的即位大典,这也是皇帝要求宣传的重点。 于是秦行之也忙碌了起来。 忙什么? 当然是收“土特产”。 不要忘了,每个王朝的官员都是既得利益者。比如大理,求大齐给贸易优惠,最受益的当然是皇帝,可大臣们同样也沾光,家里都有产业的嘛。 大齐皇帝宠臣来了,那是肯定要结交一番的。 这些大臣也没什么具体诉求,就是想混个脸熟,最好能被恨天伯当成好朋友。 小道士如今不缺钱,如果让他费心赚钱,可能会不耐烦。但收礼,这种轻松不费力的事,他永远乐在其中。 除非对方大方得太过分。比如以前他还是个小小侍读兼礼宾使,段誉三番五次上门送礼。再比如耶律宗全送他十万两黄金,远远超出他的预期许多倍。这种情况下,小道士会不由自主替对方考虑,否则总觉得亏欠人家。 大臣们既没什么要求,送的礼还恰到好处,小道士收起来分外愉快——当然,美女肯定不敢要。 大理女性地位高,送美女这种事一般不会出现。可就有那么几个大臣,每次请小道士做客,都把自家女儿、孙女什么的拉出来,在他面前来回溜,这是几个意思? 道爷似乎没传出好色的恶名声吧? …… 点苍派洞天福地。 蓝灵紫正坐在房中发呆,忽然传来敲门声,一名弟子在门外说道:“掌门,白师兄下山了。” 蓝灵紫开门走出,皱眉道:“怎么回事?” “方才几位师兄去找白师兄,希望能开解他。谁知他昨夜已悄悄下山,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境界掉到金丹期,不堪派中同门暗中耻笑,要下山寻找机缘。” 蓝灵紫叹口气:“这孩子,太小心眼了,哪有人耻笑过他?” 弟子将字条递给蓝灵紫。 蓝灵紫扫了一遍,发现徒弟竟然还写了首打油诗: 老天何不公,拔剑刺苍穹。 他日重相见,莫欺少年穷! 最后一句“莫欺少年穷”,蓝灵紫并不感觉好笑。毕竟对修行人来说,白如画的年龄当得起少年的称呼。 蓝灵紫沉吟:“如画莫名其妙境界不稳,一路掉入金丹中期,甚至还有继续掉的趋势。他一时无法接受,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下山能找到什么机缘?胡闹!从这首诗上能看出,他心境确实问题不小,下山恐怕会遇险。 作为他的师父,我有责任、有义务把他安全带回来。就这么定了,你去告知长老们,就说本掌门下山寻找徒弟,让他们看好山门,督促弟子修炼。”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破空而去。 弟子目瞪口呆:掌门她……走得可真干脆啊! 嗯,掌门心忧小弟子,等不及和大家商议,就立刻出山寻人,似乎也挺正常。 说起来,白如画挺悲催的。 好好的元婴,被人弄掉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养伤又屡次让倒塌的房子压,就像老天专门跟他作对一样,前后足有七八回,最近才逐渐消停。 谁知境界又开始莫名其妙退步。 上好丹药供应着,每天刻苦修炼,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不仅元婴丝毫没见着修复的迹象,甚至稀里糊涂境界就退到了金丹期,一路下滑。 元婴当然不会消失,可失去了大部分灵性,也已经无法离体。空具元婴形态,却只能当金丹用。 几位长老联手诊断,最后怀疑白如画的天赋变差了。 这让很多人无法置信,天赋这种东西,也是能随便变来变去的吗? 但长老们说了,如果不是天赋变差,白如画没理由境界退步得这么厉害。 更明显的证据,是白如画的脾气变得古怪易怒。 你可以认为他这是心情不好,正常人都有这个反应。但是不要忘记一点,白如画,或者说任何有道行的修行人,都不能算正常人。 他们不是秦寿,被小道士硬生生把修为拉上去。都是一步步修炼出来的,心境和修为是配套的。一个元婴高人,正常情况下,遭受再大的挫折,也不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白如画脾气越来越差,老是怀疑同门背后嘲笑他。 点苍派最具希望的门人,未来掌门人选,从来都是领先于其他人的天之骄子,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凄惨,放在世俗世界,被人嘲笑十分正常。 点苍派是隐世道门,传人不说个个品性高洁,爱护同门还是能做到的,真没人嘲笑白如画。 白如画并不这么想。 留在山上丢人现眼,我走还不行么? 愤然留下张字条,连夜下山。 他没想找小道士报仇,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秦行之。至于说寻找机缘,只是个借口——给同门,也是给自己的借口。点苍派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下山就能找到机缘了?这根本不可能。 境界掉到金丹期,飞剑又被废了,白如画无法长途飞行。他也没打算飞,就那么失魂落魄一路步行,最后进了大理城。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进大理城,也许是因为强烈的失落导致孤独,这才下意识往人多的地方走吧? 正走着,前面大街上一群人挡住了路。 人群中间是三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只听一个和尚叫道:“各位施主,服用此彼岸之花,就是积攒善果,介绍亲朋好友服用,也是积攒善果,胜过打坐念经!” 第二个和尚继续道:“彼岸之花不仅能让你积攒善果,死后荣登极乐。此乃佛门圣物,常服能让你身轻体健,现世获得福报,换句话说,就是运气变好。” 白如画微微一怔,下意识走了过去。 长老们说他运道和天赋都变差了,白如画不能不相信前辈的眼光。下山寻找机缘的说法只是托词,可刚下山就碰上这种事,他没办法不受触动。 有人问:“增无大师,为何介绍别人服用彼岸之花,也能积攒善果?” “问得好!”增无大师赞许的看他一眼,“彼岸之花,乃佛祖怜悯世人赐下的至宝。世上多一个服用彼岸之花的信士,苦海中就少一个沉浮挣扎的灵魂。因此,你介绍别人服用彼岸之花,就是拯救他,就是积德行善。” “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无需感谢贫僧。不瞒诸位,我无限宗师兄弟三人,来大理城传播彼岸之花,也有私心,也想积攒善果啊。” “大师,我要一瓶彼岸之花。” “给我来十瓶!” 没错,三个和尚正是无限宗三位“大师”。 所谓听人劝吃饱饭,三个假和尚听了小道士的建议,想想和尚卖仙丹确实漏洞太大。特别是在全民信佛的大理,随便谁都能聊几句佛法,这么搞太不专业了。 问题是,他们剃了光头,置办了僧衣,想装道士不仅成本太高,头发一时半刻也长不出来。 只能在说辞上想办法。 还有个问题,和尚不炼丹,可他们要卖炒米骗银子,商品总得有吧。于是苦思冥想,最终把仙丹变成彼岸之花。至于这彼岸之花到底是什么名堂……抱歉,他们也是从佛经里随便找的。 为了尽量更专业,三人还给自己取了法号: 增无、增极,增限。 今天是他们改弦易辙后第一次露面,效果显然不错。 花四九九铜板买所谓彼岸之花的人不少,有意加入传播彼岸之花事业,希望坐在家里就能积攒善果的,也不乏其人。 白如画修为退步,那也是金丹期高人,随便使个法术,就看穿了瓷瓶里面的东西。 顿时失望极了。 还以为是机缘呢,合着就是三个骗子。 白如画叫道:“什么彼岸之花?明明是炒米。” 身边有人连忙阻止他:“老兄不可乱讲。” 尽管心情不好,白如画还是忍不住笑了:“你们啊,还真是够傻的。你也买了一瓶,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就明白我是否乱讲了。” 那人打开瓷瓶,倒出一把炒得金黄的米。 “没骗你吧?”白如画问。 那人小心翼翼把炒米倒进嘴里吞掉,满脸不以为然:“你这人不懂佛法,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白如画糊涂了。 增无大师笑呵呵的看着他:“这位施主,你们肉眼凡胎,佛门圣物彼岸之花,在你们看来就是炒米,这一点都不奇怪。贫僧还敢断定,它尝起来也是炒米味呢。” 两个师弟暗笑:为什么呢?因为它本来就是炒米,昨夜刚出锅滴。 白如画冷笑:“你说我肉眼凡胎,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看起来、尝起来都是炒米的所谓彼岸之花,是佛门圣物?” “很简单,看服用后的效果。” 增无大师扫视众人:“诸位施主,请服下彼岸之花,再随贫僧师兄弟打坐诵经,且看这佛门圣物,是否和贫僧说得一样神奇。” 除了白如画,所有人都盘腿坐下。 三个假和尚来大理行骗,那也是下过功夫的,事先背诵好了几篇佛经。此时三人往地上一坐,带着众人就开始诵经。 一篇佛经诵读完毕,众人先后站起身。 增无大师笑道:“诸位施主有何感受?” “大师,我心里充满喜乐!” “在下身心分外安宁,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我全身热烘烘暖洋洋的。” 增无大师转头看了两个同伴一眼,问道:“那么,诸位施主认为,这彼岸之花,是否贫僧拿炒米骗人?” “绝无可能!” 第392章 富贵险中求 白如画彻底懵圈了。 增无大师暗想,这家伙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享福的主儿,家里肯定有钱。如果能忽悠到他,比骗十个普通百姓都强。 笑眯眯看着白如画:“这位施主,贫僧观你面相,应该也是有缘之人。但你深陷苦海而不自知,可怜……这样吧,贫僧免费赠送你一瓶彼岸之花,你服下随贫僧诵经,就知道它是否有效了。” 白如画摇头:“我不会佛经。” “无妨,只要心诚,口宣佛号也是一样的。” 白如画是道门传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可增无大师居然要免费送他炒米,让他亲自体验是否有效,这就让他难以理解了。 莫非……这炒米真的是什么彼岸之花? 否则,他哪来这么足的信心? 白如画接过增无大师递来的瓷瓶,倒出一些炒米闻了闻——嗯,挺香。 “请施主服用。” 白如画心想,试试也无妨。 把炒米倒进嘴里,嚼都不嚼,吞进肚中。 增无大师对众人道:“买了彼岸之花的施主,请再次服用,陪这位信士一起诵经可好?” 众人再次服用彼岸之花坐下,就连舍不得四九九铜板的人,也陪着一起坐下,在增无三人的带领下诵读佛经。拜佛诵经,对大理人来说基本等于日常,不管你买不买彼岸之花,人家打坐诵经,你不好意思光站那儿看。 白如画仍然对炒米的效果充满怀疑。 为了解除迷惑,他也坐下念佛号。 一开始不见任何效果。但不要忘了,诵经声本来就能安宁人心,又是这么多人同时诵经,互相感染下,普通人很容易陷入某种类似集体心理暗示的状态。 耳边环绕着诵经声,再加上自己也念佛号,白如画心里的浮躁逐渐消失。 自从元婴受伤,他打坐修炼越来越难进入定境,照长老们的说法,这正是天赋变差的表现之一。 现在不知不觉,他竟然再次入静了! 按道理说,白如画不是普通人,元神清明,绝对不会被外界影响。可他恰好处在心神浮动的状态,心态和普通人差不多,缺少的正是这种集体气氛——点苍派是隐世门派,门人甚至不属于道士,从来不集体打坐诵经。 诵经完毕,白如画缓缓睁开眼,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境界下滑速度明显减缓了。 “施主,感觉如何?” 增无大师根本不清楚白如画的身份,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富家翁。他很有信心,只要白如画跟着他的节奏走,最后肯定会自己发现炒米的神奇。 这三个无赖子在家乡混不下去,四处坑蒙拐骗,也算是老江湖了。他们在忽悠人的过程中,发现了引导一群人情绪的办法,虽然不懂其中的道理,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没点压箱底的手艺,敢跑大理城来骗人? 白如画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确实有效!” 三个假和尚相视而笑。 先前阻止白如画乱说的人笑道:“三位大师乃无限寺的高僧大德,又何必骗你?老兄,这是你的机缘呐。” 白如画连连点头:“机缘,确实是机缘。” 增无大师殷切的看着白如画。 白如画顿时涨红了脸:“大师,在下出门太匆忙,身上没带钱……这样吧,我立刻去拿银子,还望大师给在下留些彼岸之花。请问三位大师驻锡何处?” “为就近度化众生,我师兄弟就住在城中客栈。”增无大师给白如画指点方向,心中略有些失望。 骗人,主要靠对方一股冲动劲。一般来说,如果不趁热打铁,人家回头想明白就晚了。 至于说当场受骗的人,就算事后冷静下来,他也不肯承认自己受骗,否则岂不是说明自己脑残? 然而增无大师不明白白如画渴望恢复境界的心情。他现在对所谓彼岸之花仍然半信半疑,但效果在那儿摆着,这如同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紧紧抓住。 当然,他不可能回山。所谓拿银子,其实是找个有钱人家“借”点儿。视钱财如粪土嘛——不仅他把钱财当粪土,被“借”之人也应做如是想。 白如画打个稽首:“在下去去就来。” 说罢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不见。 众人纷纷惊呼。 三个假和尚也吓傻了,什么情况? 增无大师吸了口气,叫道:“诸位施主,今日到此为止。贫僧师兄弟还要潜心礼佛,不好耽误太多工夫。” 冲两个同伴使个眼色。 三人口宣佛号,走出人群返回客栈。 走进客房,关好门,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哥哥,小弟有种不妙的感觉啊……” “是呀大哥,那人绝对是个高手,万一我们漏了馅,恐怕要倒大霉!” 增无大师也很郁闷:“上次道士身边的女人就是高手,今天竟然又遇上个高手……妈的,难道天下武林高手都泛滥成灾了?我们兄弟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 “大哥,要不咱还是赶紧溜吧。” “不能走。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现在就走,岂不是白费一番口舌?那家伙显然信了我们的彼岸之花,可见他即便是高手,脑子也不好使……哥哥觉得,富贵险中求,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 “你们想想,这样的高手,若是能为我所用……”增无大师脸上露出狂热,“就凭你我多年练出来的手段,要让那人死心塌地替咱们做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二位,你我兄弟被人叫做无赖子,大半辈子一事无成,难道你们不想衣锦还乡,被人刮目相看?” “小弟还是听不懂。就算咱能骗到他,难道您打算让他替咱们打劫?” “打劫能出人头地?听哥哥跟你们说……” …… 蓝灵紫的目标十分明确,下山直奔大理城。 话说身为化神后期超级高人,只要蓝灵紫愿意,整个点苍派洞天福地任何事都瞒不过她。徒弟半夜下山,要说蓝灵紫一无所知,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但她为什么要阻拦白如画呢? 徒弟莫名其妙天赋变差,蓝灵紫和长老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与其把白如画关在山上眼睁睁看着境界不断退步,还不如让他下山散散心呢。 更关键的是,蓝灵紫有理由去见“秦郎”了。 我们不能把蓝灵紫想得过于不堪。是,她为了讨好秦行之,甚至能出卖点苍派的一些利益。但如果让她伤害本门根基,她还是会为难的。 她也不是完全不顾徒弟白如画的死活。 进入大理城之前,蓝灵紫一门心思要见秦行之,确实没有找徒弟的心思。进了大理城,蓝灵紫放开心神那么一搜,发现徒弟竟然也在城里,顿时乐了。 看来天注定要自己去见秦郎,这就是天意呐! 为什么这么说? 蓝灵紫发现,白如画的境界退步明显减缓,而且从气息上判断,似乎心情也大有好转。她本来就赞同徒弟下山散心,此刻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既然徒弟没事,而且心情不错,蓝灵紫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说不定这就是他的机缘呢? 于是蓝灵紫定位秦行之的位置,身形闪动,瞬息间就出现在小道士身边。 秦行之正和段誉说话。 自段誉答应即位,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各项准备工作按部就班进行,段誉每天都要和段正淳一起上朝体验皇帝生活,空闲时间不多。 今天难得休息,抓紧时间和小道士联络感情。 蓝灵紫忽然出现在客厅里。 段誉吓得蹦起老高,大叫着往秦行之身后躲。 秦行之召出棒槌挡在段誉前面:“何方妖孽,敢在道爷面前撒野!……咦,蓝掌门,你怎么来了?段兄别叫了,怪瘆人的,是自己人。” 段誉抓着小道士的胳膊躲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你确定?她冷不丁冒出来……天呐,她不会也是妖怪吧?” “别乱讲,这位蓝灵紫蓝掌门乃是点苍派掌门,才不是妖怪。话说你们大理和点苍派,也算是邻居。” “点苍派……干什么的?”段誉就没听说过点苍派,隐世道门不和世俗国家接触。事实上,点苍派存在的历史,比大理和大理之前的国家都长。 蓝灵紫笑盈盈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把段誉扶到椅子上坐下:“段兄,你是马上要做皇帝的人,这么胆小真的合适吗?” “不是我胆小,这种事以前小王可没见过。” “这不对吧,你们大理也有高僧。” “高僧会不会法术,小王真的不清楚,反正小王从没见过他们施法,人家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也绝不会化作黑烟。” “段兄,你认识了贫道,这才有机会接触神仙法术,这是你的机缘,一般人得不到的那种。放心吧,蓝掌门是正宗道门传人,我保证她不是妖怪。” “她也没穿道袍啊。” “道门传人,她不一定非得出家做道士。你们大理还有释儒呢,就不兴道门有俗家弟子?” 段誉这才放下心来。 秦行之看向蓝灵紫:“蓝掌门每次都能直接出现在贫道身边,这太神奇了。你给句实话,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蓝灵紫断然否认:“当然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大理城。我是来找人的,神识扫过全城,这才发现你也在城里。秦郎,这就是缘分呀。” 段誉瞅瞅蓝灵紫,再看看秦行之。 秦郎……这是什么称呼? 看来,两人之间有自己不清楚的秘密呀。 第393章 莫非和佛门有缘 “白如画天赋变差了!”秦行之满脸震惊。 蓝灵紫奇怪的看了小道士一眼,心说当初你一门心思要干掉我徒弟,他天赋变差,你应该高兴才对吧,为何会这么吃惊? 此时客厅里只有秦行之和蓝灵紫,段誉很自觉的赶走下人,自己也主动回避了。 开玩笑,道门高人说话,他哪敢听? 小道士先前给段誉介绍,点苍派属于隐世道门,祖上出过神仙。看起来娇滴滴的蓝灵紫掌门,甚至比崂山道长都厉害。人家赶路不用腿,也不需要弄什么黑烟白烟,直接肉身凌空飞行。 段誉被蓝灵紫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有多远躲多远。 “我和长老们研究的结果是如此。”蓝灵紫点头道,“他的境界还在继续下降,应该是心境出了问题,和修为匹配不上。而心境之所以出问题,是天赋不足……” “可这不合逻辑呀。就算天赋不足,修为已经达到了,顶多以后不能突破境界,为何还会下降?” 秦行之心说,老道心境就差远了,还不是一样被道爷硬生生弄成聚元期修为?如果说修为境界必须和心境配套,那老道也应该修为下降才对。 蓝灵紫摇头:“这正是我和长老们难以理解的地方。也许像长老们猜测得那样,如画不仅天赋降低,连运道也变差了吧?运气差,倒霉事总要多一些。” 秦行之嘿嘿笑:“他欺负老道,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倒霉也是正常的,由此可见尊老爱幼有多重要。” 蓝灵紫白了秦行之一眼:“秦郎,如画已经够可怜了,就算当初他得罪过你师父,现在受的罪也足以惩戒。他毕竟是我徒弟,你别说风凉话了好吗?” “行,贫道不和他一般见识。” 白如画倒霉,秦行之喜闻乐见,相信老道听说后也一定十分高兴。俩道士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主儿,最爱痛打落水狗。 但蓝灵紫说得也有道理,对修行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境界退步、突破无望更痛苦?小道士觉得,白如画这条落水狗已然沉底,没有痛打的必要了。 白如画的遭遇,对小道士有重要意义。 它进一步证实了秦行之的猜测,那就是棒槌不仅能帮人修炼,还能改变一个人的修炼天赋。当然,小道士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可惜,这项本领即使存在,似乎也无法被控制。 秦行之问:“蓝掌门找到徒弟了?” 蓝灵紫笑道:“他就在大理城中。不过,我觉得他的情况,在外面散散心也不错,所以就没去找他。” 她也不傻,能看出秦行之的心眼不大。 事实上当初的孙昊也挺护短,这也是蓝灵紫断定秦行之是孙昊转世的原因之一。这世上,但凡自诩高人一等的,都好面子、讲道理。只有少数人,比如当初的大齐太祖孙昊,还有现在的秦行之,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变化,一旦身边的人受了委屈,摇身一变就成了无赖。 如果告诉秦行之,白如画下山后似乎找到了机缘,修为下降速度变缓,她怕秦行之会偷偷去祸害徒弟。 秦行之叹口气:“下山找徒弟,又说让徒弟散心不去找他,前后矛盾。咱真人不说假话,你这是摆明了寻个借口来见贫道吧?蓝掌门,贫道说过多次了,我不是孙昊,求放过。” 蓝灵紫微笑:“我说你是孙昊了么?” “什么意思?” “秦郎,你应该换个角度看问题,就当成你我素不相识,我对你一见钟情。” “贫道还有自知之明,除了长得帅点,气质好点,文化高点,本领大点……此处省略一万字。除了这些不值一提的优点,我哪还有吸引蓝掌门的地方?告诉贫道,我改还不行吗?” 蓝灵紫愣了愣,笑得直不起腰。 秦行之茫然:“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可笑吧?” 蓝灵紫摆摆手:“秦郎无需多说,总之既然我来了,谁也赶不走我。你也说过,点苍派和大理是邻居,大理新皇即位,我凑个热闹难道不可以?” “多新鲜呐,人家大理信佛。” “还有,我看熊六梅妹妹虽然修为已突破先天,武功法门却粗浅得很。昨夜如画下山……咳咳,不对,昨夜我心血来潮,翻了翻本门典籍,发现有几种不错的武功,这东西不是门派法诀,我打算选一门传给熊六梅。” 秦行之顿时无话可说。 能被点苍派收入典籍的武功,那肯定是好东西,他没任何理由拒绝,也不舍得替熊六梅拒绝。 于是蓝灵紫就心安理得住进了太子府。 借口传授熊六梅武功,每天和几个女人厮混,关系越来越好,完全忘了还有个徒弟在大理城。 她不清楚,白如画已经被无限宗三位大师洗了脑。 说起来以白如画的年纪,即使大部分时间在山上修炼,阅历比较少,也不该轻易被三个骗子忽悠。可世事难料,或者说,他还是在走霉运。 白如画“借”来银子,去客栈找到三个假和尚,要购买彼岸之花。 增无大师三人下了决心,打算把白如画这个“武林高手”忽悠成忠心打手。光骗点银子,甚至让白如画成为下线,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 三个人不要钱,免费供应白如画炒米,又带着他打坐念佛。也许是先入为主,总之白如画每次服下炒米,甚至不需要打坐都能延缓修为下降速度。 打坐念佛的效果当然更好。 白如画很开心,他认定,这确实是自己的机缘。 三个假和尚每天带着白如画出去卖彼岸之花,回到客栈则不停给他洗脑。诸如礼佛要心诚,敬爱贫僧三人就是善果,美好未来在前方等你,跟我们混,成仙成佛手抓把拿……甚至教会了他好几部佛经。 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白如画没反应过来,他身为一个道门传人,每天打坐念佛经像不像话。 但洗脑的速度并不慢。 几天之后,白如画俨然成了无限宗护法。 当三个假和尚当着白如画的面生火炒米,而白如画毫无异色,认为佛法神妙,炒米只是手段,就算三位大师炒沙子,装入瓷瓶也是彼岸之花时,三人终于确定洗脑圆满成功。 完全收服白如画这个高手,他有没有美好未来不清楚,老子们的美好未来就在前方不远处! 白如画没隐瞒自己的身份,三人知道他是道门高人,而不是以前认为的武林高手。在白如画露了几手之后,三人才明白,白如画的本事,可比武林高手厉害多了。 他甚至能飞——虽然金丹期高人不借助法宝并不能肉身长途飞行,但是连熊六梅都能短途飞行,何况是金丹期的白如画? 这么说吧,十里八里一眨眼的事儿。这点路对真正的高人来说不起眼,可三个假和尚没见过世面,对他们来说,这和飞行没有任何区别。 神仙般的人物,居然对三人言听计从,可见人要是转了运,好事拦都拦不住啊。 三人本来担忧,白如画既然是道门高人,他们把白如画忽悠成这副样子,万一被人家的同道教训怎么办? 白如画却告诉他们,真正的高人并不干涉世俗,更不会和佛门高僧过不去。而一般道门高手,他白如画根本不在乎。 看出洗脑的可怕了吧? 三个假和尚怕白如画的同门找麻烦,白如画却完全替他们考虑,保证谁来找麻烦——也就是解救他白如画,他帮三位高僧赶走人家…… 白如画甚至没觉得,堂堂无限宗三位大师,害怕被人找麻烦,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高僧就必须天下无敌吗? 白如画可以用这些天学到的理论,理直气壮告诉任何人,那是不符合逻辑的! 高僧,关键在于佛法精深,能让自己这种深陷迷途之人幡然醒悟。连道家传人都明白,修炼不是为了好勇斗狠,比道门高明的佛法,自然更不需要战斗力了。 三个无赖子的见识有限,对他们来说,有了实力该干什么? 踢场子啊! 正所谓干什么吆喝什么,现在他们是和尚,所谓踢场子,自然是去寺庙。 按多年混江湖总结出的经验,先找最弱小的试手。 这天三人带着白如画,来到城外某座小寺庙。 大理人人信佛,境内寺庙林立。但就像大多数道士只是打坐念经玩理论,和尚也差不多。高僧固然有,可即便是高僧,很多也只是佛法理论精深,换句话说,把佛法当哲学研究。 这座小寺庙的和尚就是如此。 白如画出手,他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三个假和尚借助白如画的实力,轻而易举就把小寺庙给霸占。增无大师成了住持,两位“师弟”也是长老级人物。至于原先的住持大师……负责扫地,咱不惯他。 小寺庙的僧人也不是没想求助其他寺庙。 但三个无赖子江湖经验丰富,以前没做过踢场子的壮举,不等于没见过帮派斗争。占了你的寺院,你们就是小弟,怎么可能让你们有机会做二五仔? 洗脑加恐吓,愣是掌控了局势。 三人十分激动:不容易呐,混这么多年都没个窝,终于在剃头扮成和尚之后,时来运转,有了自己的寺庙……咦,莫非我们的确和佛门有缘? 不对不对,忽悠别人可以,千万别把自己忽悠了! 三人互相提醒。 不能不警惕啊,做和尚没法吃肉喝酒,若是信了所谓的和佛门有缘,三人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傻子才那么做呢。 第394章 朕快混不下去了 等待段誉登基的日子,秦行之不可能成天闷在太子府,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大理风光秀丽,四季如春,随便找个地方就是一处风景,小道士玩得很开心。 这天中午和白牡丹出去玩了一趟,直到下午才返回太子府。 还没进门,段誉已经匆匆迎了上来。 “小道长,快跟小王进宫!”段誉叫道。 秦行之愣了愣,摆手道:“段兄,贫道和你父皇三观不和。眼看要退休的人了,我还是别去给他添堵了吧?” “不,不是父皇要见你。”段誉解释,“是圣旨,大齐皇帝陛下的圣旨。” “给我的?” “正是。” 秦行之稀里糊涂被段誉带进皇宫。 心中颇有些迷惑。段誉一直说大齐和大理之间隔着密林瘴气,普通人没经过特殊训练,从杭州府来一趟大理城得小半年时间。这才不到三个月,哪位官员本事这么大,竟能这么快来到大理城? 段正淳正在招待前来传旨的人。 秦行之刚走进来,那人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噌一下窜到小道士面前,扑通跪倒在地:“伯爷,小的给你磕头了!” 段氏父子面面相觑。 无论圣旨是给谁的,传旨之人又是什么身份,他都代表了皇帝的尊严,怎能随便给人磕头呢? 这人的表现原本也还不错。 一开始他本来打算直接去太子府传旨,但段正淳认为圣旨到了大理,作为大齐属国的皇帝,他有义务招待好这位皇帝代表。建议他在皇宫等着,让小道士过来接旨。况且小道士成天乱跑,不一定能在太子府。 这人想了想,最终同意了段正淳的意见。 和段正淳饮茶说话,虽然对自己的官职讳莫如深,也对段正淳这个皇帝十分尊重,态度却也不卑不亢,充分体现了一个大国官员的风采。 万万没想到,他见到秦行之竟然是这种做派。 秦行之乐了:“贫道以为谁呢,原来是牛三哥。” 对方腆着脸笑:“正是小的牛老三。” “站起来说话。你是贫道的护卫,胖子怎么会派你来传旨?别告诉贫道,他挖了我的墙角,又把你们找回去做他的大内侍卫,否则我回京跟他没完。” 牛老三站起身摆手:“怎么会?小的说句托大的话,陛下即便下死命令让我们回去,小的……” “宁死不屈?” 牛老三讪笑:“嘿嘿,我们恐怕反抗不了……不过伯爷想多了,陛下怎么可能挖您的墙角?是这么回事,上次胡一菲回京接白小姐,陛下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跑到咱家一顿闹腾。” 秦行之大惊:“闹腾?没吓着夫人吧?” “不是您想的那种闹腾。后来,我们刚回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陛下就找上门来,把我们这些护卫挨个揍了一遍。陛下说我们没保护好老道长,才导致你跑来大理玩儿……呃,救人,救人。伯爷,没想到这才多久没见,陛下竟然莫名其妙学了一身武功,揍人真疼啊!” “没事,他那点本事,打不伤你们这些资深高手。” 牛老三心想,伯爷您说得真轻巧,陛下一身内力,比我们这些修炼几十年的都深厚好不好?得亏他不太会发力技巧,否则我们全得躺着养伤。 嘴里继续道:“第二天,陛下派人送来一道圣旨,让我们选个人来大理传旨。小的自告奋勇,一路披荆斩棘,这不就来了嘛。” 秦行之一伸手:“圣旨呢?拿来吧。” 段正淳插话:“小道士且慢。我们是不是应该稍微正式一点,摆个香案……” “我还供奉三牲呢我。”秦行之摆手,“能让牛老三这平头百姓传旨,它肯定是中旨,否则朝廷那些大佬根本不会同意。就算正式圣旨又如何?反正天高皇帝远,我就是拿圣旨烧火,他们也不知道啊。” 段正淳瞠目结舌。 太子老说,小道士和大齐皇帝的关系,绝非君臣那么简单,段正淳一直半信半疑。如今看来,小道士满不在乎,传旨的牛老三也毫无异色,恐怕还真有些名堂。 牛老三把圣旨交给小道士。 秦行之打开一看,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中旨。这家伙也是奇葩,你写信就写信,干嘛要浪费绸缎?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儿,敢情是拿圣旨当作文写。” 只见上面写道: “小道士,是不是奇怪朕为何用圣旨写这么多字?这玩意儿好使呐,就算中旨,那也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旨意,可以充分利用八百里加急。 再说了,大理皇帝一看,我专门给你下旨,还一写就是这么一大片,肯定要吓傻眼,你就可以趁机显摆了嘛。 朕问你,说好的度蜜月哩? 你把新婚妻子扔在京城独守空房,自己去大理风流快活,对不起媳妇儿。你让朕在京城相思成疾,对不起朋友。是,老道让人抓了,你去救他合情合理,可你救完人赶快回来呀,留在大理几个意思? 朕就不说老道自己作死,活该被抓这种话了。 更可恶的是,你到大理玩儿,不带沈怜儿,却让胡一菲把白牡丹接去。你不觉得自己太无情么? 然而,这些朕都能接受。 以前朕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也想出去玩儿。你老说再等等,以后给我想办法。结果你自己玩得兴高采烈,契丹、崂山,现在又跑去大理显摆,早把朕给忘了吧? 我苦啊! 想我孙蒙,一国之君,现在更是武林高手,一身本事揍得几十个前大内侍卫毫无还手之力。就朕这身手,出京玩玩,合情合理合法。 如今的大齐,连普通百姓都能花几两银子买道神行符,到处乱窜。朕这个皇帝再继续闷在宫中,显得我太窝囊,快混不下去了。 朕忍不了啦,要么你立刻回京,要么想办法让朕也能出京玩儿。 否则,嘿嘿……” 不是孙蒙卖关子,而是圣旨已经写满了,只好以两个语气字作为结尾。 孙蒙不清楚秦行之要让熊六梅和白牡丹做公主,因此才会替沈怜儿打抱不平。当然,他才不管沈怜儿是否难过呢,纯粹是为了引出下面他也想出来玩的话题。 小道士冲段正淳打个稽首:“多谢陛下替贫道招待牛老三,贫道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段正淳叫住他:“小道士等等,圣旨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法不关心,大齐恨天伯滞留大理国,大齐皇帝巴巴派人给他送圣旨,还写了密密麻麻一大片,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一谴责秦行之不务正业呢? 秦行之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某个胖子反季节生长,大秋天的春心萌动。谁让人家是皇帝呢,贫道拿着他给的俸禄,只好替他想办法了。” “什么……”段正淳茫然。 段誉咳嗽一声,向段正淳使个眼色,先送秦行之和牛老三出宫,接着又返回段正淳身边。 “父皇,小道长所说的胖子,就是大齐皇帝。” 段正淳顿时不悦:“岂有此理!” 和耶律宗全类似,段正淳身为皇帝,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段誉苦笑:“儿臣说过,小道长和大齐皇帝没大没小惯了,儿臣最初也觉得不适应。不过,父皇要明白,小道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虽然不像他说的视名利如浮云,但不太害怕世俗权势,这个恐怕有。” “朕没觉得他是什么世外高人。”段正淳不服气。 段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段正淳越听脸上越震惊。 …… 无限宗三位大师并不满足于一座小寺庙。 休息了一段时间,再次带领白如画出击。这次选择的寺庙规模中等,在大理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又是一次成功的踢场子。 这座寺庙的住持有点法力。但实话实说,相比好勇斗狠的武林人士,道士就够不追求战斗力的了,佛门弟子更狠,他们甚至不在乎臭皮囊。 况且金丹期也不能算大路货。 白如画成功帮增无三人占领新寺庙,心中竟然无比喜悦,像是获得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似的,修为退步速度几乎停滞,简直没道理可讲。 当然,他现在其实并不在乎修为。 增无三人就没停止过洗脑。 白如画已经忘了,他之所以信任三个假和尚,是因为相信这是自己的机缘,通过服用彼岸之花,能控制住境界退步,乃至重新进入元婴期。 如今的他,一心只为三位高僧考虑。 什么修为,什么点苍派掌门,什么飞升成仙,这些都是浮云,在三位高僧的光辉下,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三位大师高兴了,他就心神安宁,平安喜乐。若是三位大师再带领他念上一卷经书,白如画能高兴得一整天合不上嘴。 等到白如画占领第三座寺庙,三个骗子觉得可以确定两件事了。 第一,所谓高僧都是渣渣,在自家忠心打手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第二,真正的高人确实从不露面,他们忽悠白如画给他们做事,过了这么久,根本没人找他们的麻烦。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把寺庙道观建在俗世,即使是山上,这样的和尚道士也不足惧——因为高人不露面嘛,多科学。 三个骗子野心越来越大。 第395章 道爷玩个大的 孙蒙想出京玩儿,小道士不认为这是胡闹。 道理很简单,皇帝他也是人,也喜欢游山玩水。你不能说普通百姓都有资格到处见世面,九五之尊反而必须窝在京城受委屈吧? 当然,按后世影视剧的桥段,皇帝出京,要么大张旗鼓劳民伤财,最终落个昏君的光荣称号,要么偷偷溜出去,美其名曰微服私访,却往往是倒霉悲催的开端。 因此秦行之并不赞成孙蒙随便出京。 他觉得,如果能把孙蒙改造成先天高手,甚至金丹期高人,那么,大约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不能出京就已经够惨了,如果再没有像自己这样贴心识趣的好朋友一起折腾,岂不是更惨? 秦行之安排牛老三返京,钻进房中开始搞研究。 研究什么? 当然是能让孙蒙玩得高兴,即使自己这个好友不在身边,也能不感觉郁闷的好玩具。 秦行之足足关了自己三天。 期间蓝灵紫感到好奇,敲开门钻进去待了半个时辰,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呼,最后满脸钦佩的走出门,对胡一菲等人说道:“秦郎才华惊世绝伦,天下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他,除非是他的前世!” 当初孙昊不敢随便发明东西,怕破坏文明发展进程,更怕引起天上神仙的注意。问题是,他是个爱显摆的人,特别是面对美女,毫无底线可言。 所以我们可以想象,他肯定没少发明小玩意儿。 对蓝灵紫来说,秦行之现在的行为,又是一个他乃孙昊转世的铁证。 熊六梅被蓝灵紫挑起了兴趣,跑进屋看热闹。 “这得浪费多少牛皮啊!” 房内很快传出熊六梅的惊叹声。 “胖子不差钱。” “底下烧火就能飞起来?万一把牛皮点着了怎么办?胖子可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摔成肉饼的皇帝了。” “不能够,他会武功。” “小道士你可能还不了解,这种高度掉下来,先天高手可能没事,后天高手恐怕够呛。” “贫道可以让人把高度降低。” 白牡丹越听越迷糊,于是也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听完秦行之的解释,白牡丹笑了。 “公子,这种东西,无论你如何保证不会出事,朝中大臣也绝不会允许皇帝上去的。” 秦行之想了想,确实是那么回事。 他要设计的“玩具”是热气球。当然,为了胖子的安全,他并不打算把这玩意儿设计成能飞行,而是像放风筝一样用绳子拴着,能在皇宫上空悬浮就成。 然而,用脚后跟想都清楚,大臣们不可能答应把皇帝当风筝放。就算孙蒙不听劝阻,偷偷过一次瘾,恐怕也只能有那么一次,随后就会被文良纯等人给烧掉。 而且大臣们喜欢玩儿撞墙,孙蒙最打怵。 都进去看热闹了,胡一菲怎能落后? 跑进去问清楚之后,胡一菲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大号的孔明灯呀。蓝灵紫真没见识,小道士厉害的地方多了,这个真不能算多厉害。” 几个啰里啰唆的女人被秦行之赶了出去。 小道士考虑再三,最后一把火把图纸点了,走出房门眯着眼朝天空看了半天。 豁出去了,道爷这次玩个大的! 这次秦行之捣鼓了十几天,除了吃饭睡觉,每天剩下的时间,要么是冥思苦想,要么就是画一幅幅谁都看不懂的奇怪图纸。 在白牡丹印象中,小道士似乎还从没这么认真过,也从没费过这么大的事。问了更熟悉他的熊六梅,熊六梅也表示,小道士想做什么,通常一拍脑袋就做成了,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包括帮人修炼这么神奇的事都不例外。 这下,白牡丹不由得担心起来。 公子这是打算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她找到秦寿,让老道劝劝秦行之。 秦寿当然更关心徒弟,这天跑进小道士房间,严肃的看着他:“小混蛋,合着你是来真的……从小道爷教你各种道理,唯独没教你认真做事,你这是发哪门子疯啊?” 小道士扔下笔:“师父难道没听说过,认真的男人最帅?” “啊呸,眼圈都发黑了,帅个屁。” 秦行之正色道:“胖子诚心诚意求我一次,我没理由不帮他。谁让他命不好,这辈子当了皇帝呢?行行,别瞪眼。好吧,跟您说句实话,其实搞发明创造,才是你徒弟的最爱。你们觉得辛苦,其实我乐在其中。” “你到底要发明什么东西?” “现在不能说。” 秦寿叹口气:“总之你要注意身体……道爷还等着抱孙子呢。为师后悔呀,早知这样,当初我应该向白如画服软的。也不至于让你扔下新婚妻子跑来救人,一身精力无处发泄,竟憋成这样。” 老道很明白,他根本劝不动秦行之。 老说沈怜儿主意大,其实主意最大的是小道士。从懂事开始,老道就管不住他,反而自己每次都没他说服。 又过了几天,秦行之破天荒主动把蓝灵紫叫进房间。 蓝灵紫顿时浮想联翩:莫非秦郎终于相通了,要和阿珠我再续前缘?哎呀,若是秦郎动手动脚,大白天的想和我……人家是半推半就,还是直接缴械投降呢? “蓝掌门?”蓝灵紫进门就红着脸发呆,秦行之无奈,只好开口叫醒她。 蓝灵紫啊了一声:“我这就脱……” “哈?” 蓝灵紫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不敢看秦行之,小声问:“秦郎,你找阿珠有事吗?” 秦行之摇摇头驱散某些画面,笑道:“蓝掌门给我的指环,贫道一直戴着哦。我听李道长说,点苍派擅长炼器,因此我想请你帮忙,炼制一样东西。” 蓝灵紫微微点头:“秦郎尽管吩咐。” 秦行之抽出一叠图纸,递给蓝灵紫:“您先看一下。” 蓝灵紫翻开图纸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迷惑越来越浓,最终抬起头问道:“秦郎,这些……似乎是符咒?” “确切点说,是一道完整符咒的各个组成部分。”秦行之解释,“当然,如果只是画符,贫道自己就行。贫道设计的这道符咒,需要炼制进法宝里。炼器方面我不太懂,还请蓝掌门帮忙。” 蓝灵紫震惊了:“你自己设计的符咒?” 秦行之淡然而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设计新符咒,贫道不是第一次干了。” 和李奉常一样,蓝灵紫十分清楚设计一道新符咒意味着什么。听了秦行之的话,她顾不上研究手中的图纸——事实上她也看不懂,连忙询问。 这种显摆的机会,小道士才不会放过。 把自己当初在京城开符箓店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蓝灵紫崇拜的看着秦行之:“做纨绔,做成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做道士,又能自己设计新符咒。秦郎,无论你做什么,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我不是孙昊……算了,就说你帮不帮忙吧?” 符咒十分复杂,但对于化神后期境界的蓝灵紫来说,要记住并不困难。同样,只要秦行之把法宝的具体情况说清楚,蓝灵紫相信以自己在炼器上的造诣,也肯定能成功炼制出他需要的东西。 蓝灵紫嫣然一笑:“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秦行之大喜,把要炼制的法宝详细描述了一遍。 这是一道完整的符咒,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也是几十个符咒的组合。每一个略小的符咒需要刻印在法宝的不同位置,但所有符咒又需要巧妙连接在一起。 听完秦行之的描述,蓝灵紫说道:“听秦郎的意思,这件法宝不小。我的储物戒中没有那么多炼器材料,得先回山一趟。” “不用不用。” 秦行之心说,道爷利用你对孙昊的痴情,让你帮我炼器,就够不要脸的了。如果还让你出材料,那我岂不成吃软饭的了? 蓝灵紫不解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解释:“贫道叫它法宝,是因为大齐工业技术不发达,这么精密的符文只能用炼器之法刻印。其实,它算不上法宝,不需要天材地宝,普通精铁就行。” “精铁无法承受天地元气吧?”蓝灵紫不同意。 秦行之摆手:“就没天地元气什么事儿。” 蓝灵紫犹豫了一下,问道:“秦郎,这件法宝,到底是什么用途,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诉阿珠?” “不方便。”秦行之断然道。 道爷不傻,如果跟你说了,你肯定不帮我炼制。 蓝灵紫毕竟不同于胡一菲。狐狸精无条件服从小道士,顶多抱怨几句。 蓝灵紫痴情于孙昊转世的秦行之,然而这件事也许在小道士看来没什么,对点苍派掌门来说,绝对没那么轻松。就算为秦行之考虑,她都有可能拒绝帮忙。 那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法宝呢? 一开始,小道士打算造热气球,但白牡丹说得对,大臣们不可能让皇帝跑天上冒险。 可是还有什么比飞天更让人向往,更好玩儿的? 秦行之就想了,孙蒙的优势是什么?抛开皇帝身份,和国库中的大量财富,他最大的优势,是拥有数不尽的人才。文臣武将不用说,小道士想利用人家也不会答应。 他盯上的,是孙蒙身边那些大内高手。 热气球不安全,咱就造一只靠内力驱动,拥有防护罩,失去动力还能安全降落的…… 魔幻法力飞船! 第396章 纯理论工作者 别问秦行之为何能设计出这种东西,因为,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梦中世界固然有磁悬浮飞行器,甚至有宇宙飞船,可秦行之只是个大学生,造飞船绝对是门外汉。至于说用内力或法力驱动飞船,更是没人做过。 当然,他准备制造的飞船,真的是一艘“船”,甚至比船还差劲,它无法航行,只能做到安全升空降落。 但这已经足够好玩儿了。 想想看,没事带一群大内高手,用内力把飞船升到皇宫上空。喝喝茶,看看风景,俯视苍生……这绝对是种享受。 有防护罩,天上的风再大也吹不着。 特别定制的余量设计,每次必须注入足够的内力,才能升到空中,确保在动力不足的情况下,能使用最后的内力安全降落。 就是苦了孙蒙手下那些大内高手。 然而大内高手和秦行之又没什么交情,只要朋友有得玩,他才懒得考虑大内高手的感受。再说了,孙蒙蹲在京城能有什么危险?养一群大内高手,纯粹是浪费,还不如废物利用,帮他上天呢。 之所以说这次玩了个大的,是因为秦行之清楚,在这个时代帮普通人上天,利用的还是内力、法力这种东西,恐怕会引起轰动。 搞不好,连李奉常那种高人都要惊动。 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等于挑战神仙的权威性。凡人都会飞了,神仙和高人以后还怎么愉快的装逼?所以秦行之不想告诉蓝灵紫,怕她不愿帮忙。 至少,在真正弄出飞船之前,不能让外人知道。 不,并非怕事。 秦行之爱惜生命,也不愿和不能对抗的存在冲突。但有个前提,不能影响自己折腾。一旦玩心升起,他和孙蒙差不多,基本就不考虑后果了。 蓝灵紫没问出法宝的用途,但也不能不帮忙。 这件“法宝”是飞船的核心部件,相当于发动机。秦行之设计的符咒并非用来吸引天地元气,而是依靠繁杂的符文,接收内力或者法力,经过一系列转化后,用来驱动飞船。 如果不是借助棒槌转化力量,积攒了足够经验,小道士是设计不出这种特殊符咒的。事实上,他耗费巨大精力,主要也是因为这道符咒,飞船其他部分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挑战性。 秦行之找段誉要了一批精铁,随后蓝灵紫在院子里开炉炼器,花了一天一夜时间,把他需要的法宝给炼制出来。 说实话,在秦行之看来体积并不大,基本跟一个成年人差不多。但修道界以小为美,本体越小,越说明炼器水平高,否则根本不可能在其中刻印复杂的符文。 秦行之找来胡一菲,把发动机和厚厚一沓图纸交给她:“你回一趟京城,给胖子送去。” 胡一菲皱眉:“小道士,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图,连白牡丹和蓝灵紫都看不明白,皇帝恐怕更没戏。我知道你想给他弄一个好玩的东西,可他看不懂也没用啊。” 秦行之笑了:“圣贤书什么的,胖子读起来可能犯困。这玩意儿别看更复杂,贫道断定他绝对能看懂,你信不信?” “不信。凭什么?” “当然是凭一颗爱玩之心啦。” “我还是觉得,等咱们回京,你再和皇帝一起弄比较好……小道士,后天段誉就登基了,你这是怕我哭着喊着也要当公主,故意赶我走吧?”胡一菲满脸怀疑。 秦行之摆手:“你想多了,真的。首先,你来往京城顶多用三天,耽误不了什么事。其次,即使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答应你给段誉做义妹的。” “为什么?”胡一菲很委屈,“你这是区别对待!” “道爷和段誉交情不错,让他义妹给我做女奴,这说不过去啊。所以,公主和女奴是不能同时存在的。这么好用的女奴,你让我放手,以为道爷傻吗?” 胡一菲花容失色:“啊,原来如此。做了公主,就不能快快乐乐给你做女奴……我不要!小道士,你为何不早说?这个公主,逼我做,我都不做。” 胡一菲扛起发动机,连同图纸,化作一阵黑烟,破空而去。 蓝灵紫转悠过来:“秦郎,以你的魅力,即使不用心誓约束,胡一菲也会对你死心塌地。” “谬赞,呵呵……” 小道士心说,道爷不是你家孙昊,我可没有后宫和谐的超级神通,家里才几个女人而已,怜儿就已经很有意见了。当初胡一菲追赶道爷,那不是爱上我,那是要生啃了道爷呐。 …… 两天后,大理太子登基大典。 秦行之和老道,被太监引导着进入大殿,一直走到最靠近皇帝宝座的位置。那里摆了三把椅子,其中一个上面端坐着个老和尚,剩下的两把,显然是给俩道士留的。 老道十分激动。 徒弟争气,身为大齐恨天伯,虽然并非奉旨出使,大理国也丝毫不敢怠慢。而他老道,则结结实实沾了徒弟一回光。当初的野道士,出现在皇帝登基大典上也就罢了,竟然还是最重要的嘉宾之一。 大臣们都得站着,一会儿还要跪拜,只有道爷师徒俩……对了,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和尚,才有资格坐着,这不是荣耀是什么?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边的和尚。 老道对和尚向来是不待见的。他固执的认为,鄙视和尚,是他做道士的本分。 于是一落座,秦寿就盯上了和尚。 和尚年纪不小,面容沧桑,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僧衣,和老道华贵的道袍毫无可比性。然而和尚身材高大,腰板挺直,气质雍容沉稳,愣是把老道给比了下去。 也许这才是秦寿不满的真正原因。 老道就想了,以前道爷只敢背地里骂和尚,如今道爷是恨天伯的师父,实打实的咸鱼翻身,我怕个毛呀。 “喂,和尚。”老道乜斜着眼看对方,“皇帝登基,你一方外之人跑来凑热闹,这不合适吧?” 和尚愣了愣,心说贫僧是方外之人,你老道莫非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道爷和你不同,瞧见没,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年少多金,此处省略五百字的小道士,乃大齐恨天伯,契丹南院大王。身为他的亲师父,大理皇室盛情邀请,我不来不行啊。” 和尚微微一笑:“恨天伯的大名,贫僧这些日子没少听人讲。贫僧妙善,忝为崇圣寺方丈,见过道兄。” 老道还想再说,秦行之连忙冲他使个眼色。 段誉和蓝灵紫都曾说起过崇圣寺。 这座寺庙地位十分特殊,不仅仅因为它是大理最大的寺院,最关键的,是大理皇帝退位后,一般都是去崇圣寺出家为僧。 理论上无论是谁,一旦做了和尚,“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以前的身份地位没任何意义。但这只能是理论,作为事实上的皇家寺院,现任皇帝多有照顾,也是合情合理的。 段誉说,崇圣寺方丈妙善,是大理佛法最精深、最有名的高僧。而大理皇帝传位,请崇圣寺方丈观礼,这也是传统之一。 说白了,崇圣寺方丈在大理的地位,就类似于大齐的崂山道长。 崂山道长是超级高人,难道妙善也是? 秦行之为此专门问过蓝灵紫。 他没想到的是,蓝灵紫居然认识妙善。 点苍派位于大理境内,免不了和大理佛门有所接触,毕竟新弟子下山历练,第一站往往就是大理城。 蓝灵紫告诉秦行之:“妙善大师佛法精深,这肯定没错。但大理僧人主要致力于研究佛经,视法术神通为外道,因此妙善大师并不精通法术。” 秦行之这才放心:“纯理论工作者。” 蓝灵紫明白秦行之误会了,但也没继续解释。 佛门高僧大多不擅长法术,因为他们比道士更不愿争斗,甚至有些人专门以受欺负为修行手段。 不过,神通这东西和道术不同,有时你不追求,它自己就来了。比如妙善大师,别的不敢说,蓝灵紫就知道,他“很抗揍”。 据说当初有先天高手找崇圣寺的麻烦,妙善出面。他不会打人,然而对方几乎耗尽内力,都没打伤妙善,最后灰溜溜跑了。 这和小道士吸收法力的本事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本质不同,小道士靠的是丹田黑洞和棒槌,妙善则是用神通化解。 而这种神通,妙善从没追求过,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更不懂如何使用——说白了,他就是以佛祖“割肉饲鹰”的心态,硬着头皮挨揍而已。 蓝灵紫不解释,是因为妙善的神通固然不错,比起她这个化神后期高人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行之拦住老道,则是清楚崇圣寺方丈对大理皇家意义非凡,这位妙善大师,以后很可能就是段正淳的师父。他是来给熊六梅和白牡丹求公主身份的,何必无缘无故得罪人? 老道和徒弟属于老搭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徒弟的眼色,立刻堆起满脸笑容,打稽首道:“好说好说,贫道鸿蒙派长老秦寿,见过大师。” 妙善大师显然并不喜欢和秦寿交流,笑了笑转头不再说话,继续正襟危坐。 吉时到,传位大典正式开始。 同一时刻,无限宗三位大师,带领忠实护法白如画,以及新收的一群手下,气势汹汹出现在崇圣寺门口。 第397章 在下不懂您的伟大胸怀 这段时间,三个假和尚也没闲着。 白如画实力强大,每次带他“抢地盘”都能轻松拿下。然而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洗脑洗彻底了点,对俗务完全不感兴趣。当然,这也是三个假和尚有意为之,如果白如画喜欢俗务才坏了呢,他们得给白如画打工。 要管理占领的寺院,光靠三个假和尚肯定不行。 于是三人开始收喽啰。 任何地方都有不务正业之徒,即使全民信佛的大理也是如此。三人很快就搜罗了一群小弟,剃头、洗脑、许诺,一整套流程下来,这些人就成了他们的忠实走狗。 至于说占领的寺庙,有些僧人向他们“投诚”,这也不稀奇。和许多道士出家只是混生活一样,许多和尚出家,也只是图个温饱罢了。 三位大师洗脑功力深厚,连白如画这种金丹期高人都能忽悠住,更不用说几个涉世未深的和尚了。 总之,无限宗再也不是只有三位大师的无限宗,拥有了一批忠实弟子。这些弟子负责管理每一座被攻下的寺庙,愣是有开连锁店的趋势。 三人也终于盯上了大理最大的崇圣寺。 和以前一样,崇圣寺的和尚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无限宗的人控制住了。 三个假和尚狂喜:“都说崇圣寺大理第一,还以为里面藏着什么高手呢,原来连先前那些小寺庙都不如,名不副实呐。” 白如画笑道:“三位大师奉佛祖旨意,入世推广彼岸之花,使人人都能成佛。在三位面前,谁有资格称为高手?就像在下,也曾是道门弟子,被三位大师当头棒喝,这才幡然醒悟。” 增无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普及彼岸之花任重道远,贫僧做得还远远不够。” 增极大师点头:“世人愚昧,佛门也有太多冥顽之徒,认识不到彼岸之花的神妙。佛祖亦做狮子吼,我们占领寺庙,也是为了普及彼岸之花。” 增限大师满脸赞许:“两位师兄说得对。彼岸之花这份事业,值得我们一辈子做下去。俗人养儿子传继香火,彼岸之花这份崇高的事业,就是无限宗人的儿子。” 白如画崇拜的看着三位大师,心说用浅显的道理讲清楚佛法,这才是真正的高僧。 想当初我白如画,居然因为彼岸之花能延缓境界退步而被吸引,现在想来,真是太浅薄了!境界什么的都是浮云,推广彼岸之花才是王道。三位大师不唾弃我用心不正,反而特意用世俗利益吸引我,把我从邪路上拉回来,用心良苦呐。 这时一个弟子跑过来,叫道:“师父师叔,我们满寺找遍了,都没找到崇圣寺方丈。” 增无皱眉:“可问过其他僧人?” 弟子回答:“师父说笑了,当初弟子混江湖也是个中好手,当然不会漏掉这些手段。弟子听他们说,崇圣寺方丈妙善去皇宫了,说是参加今天新皇登基……” “新皇登基?”三个假和尚互相看看。 白如画说道:“身为佛门中人,不潜心礼佛,而热衷俗务,果然跟三位大师说的一样,佛门多欺世盗名之辈。” 增无沉吟:“两位师弟,白护法,贫僧认为,我们应该去一趟皇宫,你们意下如何?” 白如画立刻点头:“不错,把那不务正业的伪僧抓回来,代佛祖惩戒他!” “不,小小一个崇圣寺方丈,还用不着大动干戈。贫僧的意思是,我们要推广彼岸之花,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想想,若是我们能当着皇帝的面拿下妙善和尚,谁是真正的佛门高僧一目了然。到时候……” 增极、增限眼睛大亮:“大富贵……咳咳,彼岸之花必普及大理,人人积攒善果,立地成佛,大理也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佛国!” “正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走呀!” 增无摆摆手,看向白如画:“白护法,此事对推广佛门妙宝意义重大,但贫僧三人并无世俗修为,还得靠你这个佛门护法。说说看,面对大内禁军,你可有信心?” 白如画躬身行礼:“区区法术,在三位大师面前只是皮毛,但用来对付俗人,正是物尽其用。” “很好。徒弟们,崇圣寺善后之事就交给你们了。为师和白护法去皇宫,为彼岸之花事业再拼一把。” 做皇家高僧,这个可以有! 四人兴冲冲进入大理城,直奔皇宫大门。 大理人崇佛,守门的侍卫虽然不知他们的来意,还是不敢怠慢。刚要开口询问,增无大师先说话了:“立刻打开宫门,贫僧等人要进去见皇帝。” 侍卫们一愣。 领头地说道:“大师,这是皇宫,没有陛下传唤是不能进去的。您若是有事求见陛下,还请去城外崇圣寺挂单,再请崇圣寺方丈大师禀告陛下……” “啰嗦,我就是崇圣寺方丈。” “啊?崇圣寺方丈是妙善大师呀,他老人家此刻就在宫内呢。” “他做和尚不合格,被我们赶下台了。” 侍卫们完全糊涂了。 增无冷笑一声:“无限宗三位高僧亲临大理皇宫,这是你们皇帝的莫大机缘,也是全体大理人的福报。你罗里八嗦阻止我们进门,这是造业,知道么?” “抱歉,没有旨意,在下不敢开门。” 增无大师心想,我们没打算造反,只是准备投靠皇帝,做个皇家高僧,享受荣华富贵。 然而,当初弟兄三个混帮派,虽然时运不济老是做炮灰,也学了不少江湖经验。道上混,除了敢打敢拼,还得把自己的实力表现出来,否则的话,不管投靠谁,也只能沦为底层小弟。 以前我们没实力,现在有了啊。 我们没打算做小弟,我们的目标是“二当家”,为什么要讲理?讲理,那是实力不行才不得不遵守的法则。 增无大师看向白如画:“白护法,一切靠你了。” 白如画忍半天了。 三位大师为了让大理百姓人人都能成佛,不辞辛劳特意跑来皇宫,这些俗人居然不让他们进门……这简直太过分,太不知珍惜福缘了! 白如画掐个法诀往前一指。 轰—— 皇宫大门跟豆腐做的一样,四分五裂。 三个无限宗大师嚣张大笑。 今天是新皇登基大典,禁军主要任务是保卫金銮殿,尽管传位是大理的传统,一般不会出现狗血桥段。但这不等于其他地方没有保卫力量。 宫门破碎,禁军立刻出动。 白如画回头冲三个假和尚微笑:“三位大师,请。” 说罢伸手掐诀,念诵咒语。 四人施施然往里走。 禁军冲到四人身边,猛地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纷纷弹飞出去。这道防护法术,白如画曾经用来阻挡老道身边的亲卫,不算多高明的法术,连如今聚元期的老道都能施展出来,顶多威力有差距罢了。 三个假和尚嘴里不说,心中都在惊叹。 道门法术,确实够神奇! 以前占领寺庙,白如画基本用不上法术,靠元婴期强化过的肉身力量,就能轻松击败和尚们。当然,偶尔碰上个有神通和尚,白如画也会施展法术。 像今天这种防护法阵,他是第一次使用。 所过之处,禁军完全无法近身,站着不动都能被弹飞。三个和尚走在白如画身边,有种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 他们甚至冒出个念头,早知道有这种法术,造反似乎也不算太困难。 奇怪,以前怎么就没高人想过造反做皇帝呢? 白如画掐着法诀,一路往皇宫内部走。 被惊动的禁军越来越多。可惜,无论禁军如何努力,都冲不破白如画的法阵。到了最后,禁军变得人挤人,想挪动都有些困难。然而白如画走到哪儿,都会硬生生把人弹开,根本挡不住四个人的步伐。 白如画还有余力聊天:“三位大师一片慈悲心,这些蠢货不识好歹,可悲呐!阻止彼岸之花事业发扬光大,有罪呐!本人弹而不杀,善良呐!” 增无犹豫了一下,说道:“白护法,若是贫僧直接做大理皇帝,用皇家权力推广彼岸之花,你觉得如何?” 增极增限两人一怔,大哥你打算干嘛? 做皇帝固然比作高僧强,可皇帝宝座只有一个,到时候弟兄三人谁坐?和占据寺庙不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超级大权,谁舍得让人别人。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两人居然瞬间想这么多,可见权力对人的诱惑有多大。 白如画皱眉沉吟:“在下觉得不妥……” 增无心中一凛,心说莫非白如画还没被忽悠瘸? 两个师弟也暗中埋怨老大。 咱们洗脑的一套手段确实挺厉害,可一直以来都是以高僧身份忽悠白如画。大哥你猛然间说要做皇帝,万一白如画起了疑心,咱们岂不是鸡飞蛋打? 白如画说道:“大师做皇帝,肯定要耽误修行,您为天下百姓推广彼岸之花,已经够辛苦了。因此,在下认为,这个皇帝,还是不做的好。” 增无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瘸了,绝对瘸了! 增无大义凛然道:“贫僧不怕。只要能把彼岸之花普及天下,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白如画眼眶红了:“大师有大慈悲心,是如画不懂您的伟大胸怀,我错了。既然如此,在下就助您做大理皇帝,假以时日,做大齐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总算白如画脑子没全抽,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崂山道长,没说直接帮增无做大齐皇帝。 当然,他认为在彼岸之花的加持下,他总有一天会重新进入元婴期,乃至不断突破,最终超越所有道门高人,那都不是事儿。到那时,别说帮增无做大齐皇帝,就是统一全天下又如何。 飞升成仙?不,那是浮云,就算神仙亲自下凡来接,我都不稀罕。轰轰烈烈的彼岸之花事业,怎能少了我一份。 全天下人都成正果,这才是我白如画的理想。 第398章 白道友你被骗了 登基大典正在举行,大殿外忽然传来杂乱的惊呼声。 要知道,今天参加登基大典的,可不仅是大臣们,外面还有许多大臣的家眷呢。大理女性地位较高,传位这种庄严的活动,她们固然没资格参与,却被允许在殿外广场上凑热闹。 殿内众人全部愣了愣。 段正淳示意一名太监出去看看。 太监还没来得及走出殿门,轰隆一声被弹飞,白如画掐着法诀,带领三个假和尚走进大殿。 在他身后,是无数徒劳攻击的禁军士兵。 众人大惊失色。 四个来意不明的人说不上气势汹汹,白如画手掐法诀,甚至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可四人顶着禁军攻击,一路闯入金銮殿,肯定也不是来聊天打屁的。 顿时乱了套。大臣们往犄角旮旯躲,有的甚至往龙案下面钻。段誉大叫一声“护驾”,抱住段正淳就往后面跑。侍卫们则呐喊着冲向白如画,随后……被弹飞。 秦行之大张着嘴,一脸不敢置信。 秦寿喃喃自语:“做皇帝可真是危险活儿,胖子大婚让恨天宫的人刺杀,大理皇帝传位,连世外高人都引来了……徒弟啊,答应为师,就算有机会,也绝不能做皇帝。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做的。” 被老道这一说,秦行之总算合上嘴巴,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皇帝是大白菜呢,还有机会做皇帝……话说回来,白如画怎么会和三个骗子混一起?” “谁知道,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妙善大师合十道:“两位,这四个歹徒冲撞皇宫,扰乱新皇即位大典,还请助老衲降伏他们。” 秦行之一直以为妙善是理论工作者,闻言点头:“贫道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妙善大师就不必出头了,一大把年纪的,别再摔着。” 妙善微微摇头,站起身走向白如画。 见妙善大师出手,禁军和大内侍卫才停止攻击。不能不停,老是被弹飞,这滋味换谁都郁闷得要命。 到达白如画身边,妙善感觉一股弹力袭来,神情一正,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孽障休要张狂。” 抬腿,迈步。 又往前走了一步。 白如画大感意外,他的防护法阵居然被妙善硬生生挤出一个凹陷。 秦行之已经把棒槌召了出来,本来打算上前揍人,见妙善表现非凡,又停了下来。 秦寿震惊:“老和尚也是高人!” 秦行之又把棒槌藏回头发:“应该是没错了。” 秦寿大为意外:“咦,徒弟,这种装逼露脸的场合,你向来不甘人后,今天为何这么沉得住气?” “此言差矣。老和尚一把年纪,又是大理皇家寺院方丈,好不容易捞着一次露脸的机会,贫道给他抢了,岂不是太欺负人?尊老爱幼嘛,我这是弘扬中华传统美德。” 秦寿愤愤不平:“就从没见你尊过道爷。” 秦行之乐了:“还能再不讲理吗?好,你现在就可以上去揍白如画,反正他跟你有仇,揍他合理合法,徒弟保证绝不抢你的风头。” 老道心说聚元期去对付一个曾经的元婴高手,我不是揍人,我是皮痒找揍。 两人贫嘴的工夫,白如画见挡不住妙善,撤掉防护法阵,抖手甩出去一记掌心雷。 咔嚓一声,掌心雷命中妙善。 老和尚打了个趔趄,被掌心雷电得浑身发麻。 可怜妙善,扛揍的神通属于不请自来,本身根本不修炼法术,更丝毫没有和人争斗的经验,全凭一腔正气往前冲,完全没有对付掌心雷的手段。 白如画精神大振,只要有正确的反馈就好办。像某个奇葩的小道士,法术就是给他送菜,那才叫人郁闷呢。 咦,提起小道士,刚才好像听到了他说话? “徒弟,情况不对呀。”秦寿叫道。 秦行之眼见白如画开始酝酿第二个法术,顾不上回答老道,心念一动,棒槌就挡在妙善面前。 白如画大吃一惊,法术也停了下来。 “白道友,惊不惊喜?”秦行之笑嘻嘻走过去,叹息道,“蓝掌门说你运道变差,贫道还不信呢。如今看来,你一出手就碰上贫道,确实不怎么走运。话说回来了,你也是活该。闲着没事跑皇宫撒野,人家大理皇帝也是天子,你这是跟老天爷作对啊。” 白如画深吸口气,沉声问:“你是大齐人,为何会在大理皇宫?” “因为贫道生平最爱和皇帝交朋友呀,就这么任性。对了,段兄,带你父皇出来吧,民间擅闯民宅还打死勿论呢,皇宫是你家,你跑什么?” 段誉的声音传来:“小王没跑,只是暂避锋芒……小道长,你确定打得过他吗?” “这个问题有意思。段兄,贫道把话撂这儿了,今天我若是出手打他,都算我没修炼到家。” “您不出手,他恐怕不会退走吧?” 段誉架着段正淳,小心翼翼从后面露出头。 白如画知道秦行之不是吹牛,这家伙的棒槌连元婴都能扒层皮,他站着不动,自己确实拿他没办法。 冲小道士拱手:“秦道友,当初你吸我法力,坏我修炼根基,我也曾经恨你入骨。但是,我,白如画,原谅你了!” 秦行之神色古怪:“白道友挺豁达嘛。” “秦道友,如果不是你伤害了我,我也不会下山,也就不会碰上无限宗三位大师。如果我没碰上三位大师,就仍然深陷苦海而不自知——因此,你是我的恩人!” “道祖在上,白道友到底经历了何种非人的遭遇?这都说胡话了。” “不,在下十分清醒。无限宗三位大师奉佛祖旨意,到大理推广彼岸之花,弘扬佛法,此乃莫大机缘。你既然凑巧遇上,自然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报。秦道友,加入我们吧,你我联手做左右护法,一起将彼岸之花事业做大、做强!” “彼岸之花……炒米吗?” “秦道友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白如画震惊了,“你慧根之高,令人惊叹呐。” “惊叹你个大头鬼!白如画,你是道门传人,帮佛门做事,不觉得自己是二五仔么?做也就做了,反正大家理念不同,好歹都是出家人。可你竟然给三个骗子做事,丢不丢人?” 这话若是普通人说,白如画早怒了。 然而秦行之不是普通人,他觉得应该还能挽救一把。或者说,他明白自己打不过小道士,和世上大部分人一样,潜意识中自动选择了“讲理”。 “秦道友,三位大师之良苦用心世人不理解,才会把他们误认为骗子。你是有慧根的人,只要你肯静下心来倾听,应该很快理解他们。” 秦行之终于咂摸过味道来。 看向白如画身后的三个假和尚:“三位,本事不小呐,连道门高人都让你们洗了脑。” 无限宗三位大师一直没说话。倒不是心虚,他们很会察言观色,两人话里话外表明,他们这个忠心的护法,曾经在小道士手里吃过亏。 他们敢闯皇宫,甚至起了做皇帝的欲望,说白了全是因为拥有白如画这个捡来的打手。如今白如画不敢和小道士硬刚,三人当然要静观其变。 小道士主动问话,这就不好继续沉默了。 增无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长的话,贫僧完全听不懂。” “还装?让贫道猜猜,所谓彼岸之花既然是炒米,也就是你们以前想卖给我的仙丹。那么,弘扬发佛,推广彼岸之花云云,就是传销喽?” 三个假和尚这次是真听不懂:“传销是什么?” “传销就是……算了,解释起来很麻烦,你们纯属歪打正着。三位,看你们混江湖不容易,贫道上次给你们提了几点建议。骗点钱过日子,这没什么,可你们居然敢打进皇宫,这是准备干嘛?” 白如画说道:“三位大师原本打算揭露欺世盗名的崇圣寺方丈。是我,建议增无大师自己做皇帝,把彼岸之花事业推广全大理。” 三个假和尚心说,这护法没白忽悠,都知道主动抢着承担责任了。问题是,他明摆着怵小道士,把咱们的打算说出来,好像也挺坑人的。 妙善念了声佛号,连连摇头叹息。 秦行之怜悯的看着白如画:“白道友,按说贫道不该可怜你,可谁让你也是道祖苗裔呢。算了,你现在已经够惨了,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顿了顿,加重语气:“白道友,你被骗啦!” 白如画没有丝毫意外,微笑道:“被骗还是机缘,在下清楚得很。秦道友,因为服用彼岸之花,在下的境界不仅停止退步,还隐隐有恢复的迹象。当然,修为乃浮云,在下并不在意,但此事点苍派束手无策,已经足以证明三位乃高僧了。” “你那是心理安慰。” “秦道友告诉我,心理安慰能阻挡境界退步么?” 秦行之无言以对。 修道,有个说法叫“借假修真”,说白了,新手主要靠心理暗示入门。如果一个人意志无比坚定,从不被假象迷惑,固然一旦筑基成功肯定有大成就,但他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筑基的。在修行人看来,这就是天赋奇差的一种表现形式。 但修为境界也绝非虚幻。 小道士帮老道等人修炼,内力、真元、妖力,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境界虽然无法感应,但既然法力是真实存在的,境界当然也不是幻觉。 心理安慰,不可能影响境界。 可三个假和尚确实是骗子,所谓的彼岸之花就是炒米,这些也不是虚幻的啊。 小道士只能认为,天道太搞怪,人类理解不了它的思路。 这时,秦行之面前华光一闪,蓝灵紫凭空出现。 随后是拖着白牡丹的熊六梅。 第399章 你的法子不好使 这段时间,蓝灵紫玩得挺开心。 秦郎不搭理自己没关系,只要能守在秦行之身边,每天看见他,蓝灵紫就心满意足了。数月之前,蓝灵紫绝想不到还有再见情郎的一天,如今孙昊真的转世了,即使不认她,蓝灵紫也毫无怨言。 人最忌讳的就是贪心不足,道门高人蓝灵紫,比普通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教熊六梅武功,引导她们谈秦行之的往事,这都是蓝灵紫每天不可缺少的娱乐项目。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完全忘了徒弟白如画。 后来偶然想起,神念散开,发现白如画已经出了大理城,有时还能观察到他使用法术。蓝灵紫没有偷窥男人的嗜好,画面和声音都是刻意过滤掉的,只关注气息,因此并不知道白如画在做什么。 但这无所谓,因为白如画不仅境界完全停止退步,从气息上观察心情也变得十分平稳。 蓝灵紫暗中得意,我果然是个合格的师父,不去打扰如画,这个选择绝对是明智的。 才不是黏在秦郎身边不舍得离开呢。 今天秦行之和老道到皇宫观礼登基大典,蓝灵紫本来也打算凑个热闹。秦行之认为不妥,她可是点苍派掌门,比李奉常修为都高。虽然真实的修道界并不以实力为尊,可即便论身份地位,她仍然不逊于李奉常。 大理固然女性地位高,登基大典这种活动,女人还是不能进殿参与的。到时让蓝灵紫在大殿外等着?这肯定不合适。 蓝灵紫不愿违逆秦行之,也就放弃了。 她平时收敛实力,并不刻意监视全城。但白如画使用法术硬闯皇宫,这事很快就传遍全城。 感应到城内气氛不正常,蓝灵紫放开神识一查,才发现徒弟居然出现在皇宫,而且就在小道士身边。 偷听了几句对话,蓝灵紫勃然大怒,跟熊六梅和白牡丹交代了一声,身形闪动消失不见了。 熊六梅和白牡丹互相看看。 得,咱也去凑个热闹吧。熊六梅不由分说,拉起白牡丹纵身一跳,也来到皇宫金銮殿。 白如画愣了愣:“师父?” 三个假和尚心中咯噔一下,这女人竟然是白如画的师父,那岂不是说,她是比白如画还厉害的高人!不是说真正的高人不露面的么?白如画,你可害惨老子们喽。 蓝灵紫瞪他一眼:“住口!白如画你出息了,悄悄溜下山也就算了,居然跑去给和尚做护法。” 增无大师咳嗽一声:“那个……其实吧,小人不是和尚。” 这时还不表明态度,一会儿恐怕连跪的机会都没有。三个无赖子久混江湖,经验足着呢。 蓝灵紫冷笑:“正因为你们不是真和尚,才更让人生气。白如画,你听到那骗子说的话了吗?秦郎……秦道友所说句句都是真话,他是为你好,你被骗了。” 白如画摇头:“师父误会了,三位大师没修为,见师父来势汹汹,暂避锋芒也是明智之选。师父,彼岸之花是佛门至宝,徒弟想着,哪天空闲下来,带一些彼岸之花回山孝敬您呢。” 蓝灵紫气笑了:“那是炒米。” “它外表是炒米,尝起来也是炒米,但徒弟以亲身经历担保,它真的是佛门至宝。师父,我的修为停止退步了,难道您没看出来么?您修为精深,不应该和凡俗人一样,看不出这其中的机缘呐。” 蓝灵紫气得说不出话来。 熊六梅撇嘴:“连老娘都看出那三个家伙是骗子,这白如画可真傻。” 秦行之心说你那是没被洗过脑,否则你一样是非不分……不,以师父的名誉发誓,我从未用过洗脑技能,你梅姐绝对是心甘情愿嫁给贫道滴。 秦行之笑道:“蓝掌门没必要生气,对传销这种东西,贫道还是有发言权的。打击传销跟打仗差不多,关键在于擒贼先擒王。只要咱把头目弄死了,不怕你徒弟不幡然醒悟。” 三个假和尚当场就跪下了:“饶命啊!” 从小道士出面,白如画只敢讲道理起,群臣就已经从柱子后、桌子底走出来,恢复了朝廷大员的风采。段誉父子也已经重新坐上皇帝宝座。 大家都是明白人,清楚得很,但凡气势汹汹的人摇身一变开始讲道理,绝对不是忽然良心发现变高尚了,而是对手实力太强,嚣张不起来。 特别是蓝灵紫三人出现的方式太惊人。即使熊六梅拖着白牡丹,以她的速度,在普通人看来仍然像是凭空闪现。 毫无疑问,这三个美女都是传说中的高手。 段誉此刻后悔得要死。 见过小道士施法,也见过胡一菲化作黑烟,就连蓝灵紫,当初也是凭空出现在太子府的……这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白如画再厉害,在小道士面前也不够看吗? 他竟然拉着父皇逃跑,平白折损皇家形象,真是脑子抽筋了。 秦行之回头看段正淳。 段正淳清清嗓子,满脸威严:“来人,替朕拿下这三个假扮佛门弟子,扰乱即位大典的歹徒!” 大内侍卫答应一声,冲向三个假和尚。 白如画神情一动,就想阻拦。 秦行之把棒槌驱到他面前:“不许乱动。” 白如画摇头:“我不可能不动。” “你敢动,道爷就敢吸。” “为三位大师,为彼岸之花事业,在下连死都甘之如饴,吸干又何妨?” 蓝灵紫一挥手,一道禁制定住白如画。 白如画瞪着眼站在那儿,连眼皮都不能眨动,更不用说出手阻止侍卫抓人了。 熊六梅哈哈大笑:“一动不动,成王八了吧?” 大臣们纷纷皱眉,这女人长得还行,就是说话太粗鲁,真是可惜了。 要知道大理女性地位高,在大街上经常聚众笑闹,但好歹是咯咯笑,清脆悦耳还是有的。熊六梅一笑就是哇哈哈,还故意粗着嗓子说话,连大理人都难以接受。 侍卫们把三个假和尚抓住,等待皇帝下旨。 段正淳看向妙善大师。 “阿弥陀佛。”妙善大师宝相庄严,“佛门本是清净地,放下俗心皆为僧,不存在冒不冒充的说法。但这三人冲击皇宫,甚至意图取皇帝而代之,此乃谋反大罪。虽说新皇登基不宜杀伐,老衲以为,谋反例外。” 秦寿暗中腹诽,和尚总是这么虚伪。 说得再好听,还不是要杀人? 段正淳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传旨,将三人押出午门验明正身,立即斩首,以儆效尤。” 失去了白如画这个倚仗,三个假和尚腿软肝颤,吓得几乎失禁。后悔啊,如果一切能重来,他们一定不敢冲击皇宫,甚至连崇圣寺也不敢占领。占据个小寺庙,不缺供奉,快活一辈子,不比现在马上没命强?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设,人的欲望,通常只会越来越大,最终把自己埋葬。 白如画干着急,并没有出现愤而爆发、临场突破的桥段,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崇敬的三位无限宗大师,被侍卫押走,最后三颗脑袋摆在大殿前。 段正淳吩咐一声,禁军归队。 说实话,虽然白如画硬闯皇宫闹出的动静不小,其实从头到尾他就没杀人。 按三个假和尚洗脑的思路,白如画是相信只要全民服用彼岸之花,人人都能成佛的。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未来的高僧大德,白如画没有杀人的念头。 因此,广场上的官员家眷受了些惊吓,却连血都没见,还不至于惊慌失措。段正淳派人安抚了一番,也就逐渐平静了下来。 但即位大典仍无法继续,因为还有个白如画。 段正淳不傻,小道士自己是不是高人且不说,他身边的蓝灵紫绝对是超级高人。而白如画是蓝灵紫的徒弟,无论他犯下多大的罪过,段正淳都只能选择装糊涂。 蓝灵紫解除白如画身上的禁制,说道:“三个骗子的脑袋你也看见了。他们若是高僧,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杀死。如画,现在你醒悟了吗?” 白如画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白道友,你说什么?”秦行之问。 白如画抬起头,怜悯的扫视众人:“你们这些愚昧的俗人,不懂珍惜这宝贵机缘,致使佛祖降罪。如今三位大师返回佛祖身旁,彼岸之花再也不会出现在人间。你们,不配积攒善果,不配重登极乐。” 蓝灵紫郁闷的看秦行之:“秦郎,你的法子不好使。” 秦行之摊手:“洗脑太狠被忽悠残废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抱歉啊蓝掌门,都是贫道考虑不周。” 老道暗想,徒弟莫非是故意的? 照常理判断,想让白如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好的办法不是干掉三个假和尚,而是让三人重新给白如画洗一回脑——就像小道士说过的那样,负负得正嘛。 老道猜错了,秦行之真没故意使坏。 因为完全没必要。如果他想干掉白如画,用不着这么麻烦,当初放过白如画,还是看在蓝灵紫跪地哀求的份上呢。 他想差了,白如画的情况,和梦中世界中了传销之毒的人不一样。那些人之所以能被洗脑,总归是有利益诉求的。白如画却毫无私心,只为推广彼岸之花。 尽管思路乱了套,白如画的情操是高尚的。 就像现在,白如画并不怨恨任何人,而是对小道士这些愚昧的俗人表示怜悯。 蓝灵紫一跺脚:“算了,我把他带回去,关上百八十年,就不信他明白不过来。” 说完抓起白如画,闪身消失。 段正淳父子和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 关上百八十年? 佛祖在上,这还是人么…… 第400章 抬头、骄傲 无论如何,登基大典还得继续。 秦行之把熊六梅和白牡丹劝走,返回老道身边。妙善大师也走回来,对小道士表示感谢。他很明白,他的神通固然不怕揍,面对白如画这个级别的高人,无法保证一定不会受伤。 即使受不了伤,他也没能力阻止白如画乱来。 当然,妙善并不后悔不修法术。 皇帝即位,哪能总是碰上高人砸场子?这种事在大理历史上也是首次发生。 他虔诚礼佛,精研佛法,追求的大解脱,而不是在这虚幻的人间耀武扬威。不能说因为担心皇帝即位出乱子,就改变初衷吧?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今天大理皇位被三个骗子夺了去,那也是大理段氏气运已尽。 妙善尚不清楚崇圣寺被人占领,否则不知是否还能坐得住? 接下来,登基大典顺利完成,再也没出什么状况。 段誉正式登基为帝。 段正淳一刻都不愿等,直接跟随妙善出了皇宫,直奔崇圣寺,打算落发为僧,做个快乐的老和尚。 至于宫中皇后妃子是否伤心,段正淳真不是秦行之梦中世界小说中的那个情种,完全不在乎。 当然,两人回到崇圣寺,发现一群不三不四的假和尚把寺庙搞得乌七八糟,妙善大师终于勃然大怒,少有的主动出手,把那些家伙挨个扔出寺外,就不必细说了。 即位大典虽然出了点乱子,却让大理朝臣们深刻认识到,小道士不仅靠恨天伯和南院大王的名头唬人,同时还是传说中的高人。 虽然没见小道士出手,可他两个小妾都能飞天遁地,如果说他本事不大,谁信? 而这两个小妾,马上就要成为大理长公主。 这事并非秘密,在段誉即位前消息早就传出去了。想想看,熊六梅和白牡丹成为段誉的义妹,如果段誉有事,小道士能袖手旁观吗?退一步讲,甚至用不着小道士,熊六梅和白牡丹本身就是高人。 新皇有这种后台,某些打算趁新皇登基搞点小动作的臣子,明智的选择了打消念头。 第一次,小道士成了别人的后台。 这个别人,还是一国皇帝。 又过了两天,胡一菲返回大理城。 “小道士,你那些鬼画符,谁都看不懂。可是,皇帝好像真的能看明白诶。”胡一菲啧啧称奇。 秦行之自得一笑:“道爷智慧光环熏陶下,学渣也能变学霸,这不稀奇。” 阿拉伯数字、透视图、剖面图什么的,为了大家一起玩得开心,玩得上档次,道爷早手把手教给胖子了,我会随便告诉别人? 孙蒙接到胡一菲转交的发动机和图纸说明书,当时眼睛就放光了,能飞到空中的船,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一刻都等待不了,立即派高升置办材料,太监和大内高手转职工匠,开始轰轰烈烈的造船运动。 船个头挺大,动静自然也小不了。 很快就惊动了太后,随后是文良纯等大臣。 皇帝把皇宫变成造船厂,干得热火朝天,听说还经常亲自下手干活。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典型的昏君行径。而给皇帝图纸的小道士,脱不了一个蛊惑君王的罪名,是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示众的。 然而,文良纯等人喜闻乐见。 皇帝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小道士不在京城,也耽误不了他溜出去乱逛。说实话,若是小道士在家,孙蒙反而更安分点,要么等小道士进宫,要么跑伯爵府玩,一般不会带着侍卫到处跑。 在皇宫造船固然不合适,可皇帝不出门啊。 大齐和历朝历代不同,皇帝理不理朝政,真的不重要。说句不好听的,坐吃等死、繁衍后代,只要皇帝把这两项做好,就是妥妥的明君。 有人可能觉得不合理。兵权固然掌握在皇帝手里,可如果有人蓄意谋反,以孙蒙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计也看不出来。他不理朝政,最后变成傀儡,乃至被人抢走皇帝宝座怎么办? 毕竟以前的皇帝也不是傻子,能轻松谁愿受累,还不是因为怕一个疏忽丢了江山? 其实很简单,在大齐,谋反的性价比太低。 孙氏皇族任何人登基称帝,都是孙昊的子孙,都得遵守孙昊制定的立国政策。而这些政策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削弱皇权,换谁做皇帝,最后都得变成吉祥物。 同样的道理,大臣们充分掌握朝政大权,如果谋反做皇帝,反而变得束手束脚。 当然,操守也是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这是个没经历异族统治的汉人世界,国人保持着高水准的良好品性,重视诺言,不缺忠诚,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除非皇帝太混账,搞得民不聊生,否则的话,造反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 这就又转回来了,大齐皇帝权柄实在有限,想做昏君都没那个资格。 最关键的是,谋反在大齐也缺少生存土壤。 大齐百姓爱戴皇帝,越不着调的,越讨人喜欢。这种情况下,任何人试图改朝换代,恐怕都得不到多少响应。 总之,孙蒙快快乐乐做造船厂老板兼首席工程师,朝中大臣则视若不见。 大理新皇登基,封赏群臣,传告天下。 段誉知道秦行之等得着急,登基没几天就赐下圣旨,决定收白牡丹和熊六梅做义妹,册封二人为大理长公主。 册封仪式前一天,熊六梅忽然变卦了。 理由让小道士无语:“上次白如画闯宫,段誉和老皇帝跟鹌鹑一样躲得远远的,太窝囊了。老娘要成了段誉的妹妹,江湖上的好汉会嘲笑我的。” 秦行之苦求:“梅姐别闹了行吗?你好歹替贫道想想,我把怜儿一个人扔在京城,隔壁虽然是文良纯,不是老王也不是老宋,我这心里也忐忑得很。赶紧把正事儿办了,咱们也好尽快回京数钱玩儿。” “我也没拦着你呀,让白牡丹做公主就是,反正我又不在乎名分。” “白牡丹成了公主,你还是山贼头子,不觉得低人一等吗?” “为什么低人一等?再者说,我已经不是山贼了。” 秦行之只好放大招:“这么说吧,一旦梅姐成为公主,就算大理国再小,你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别说贫道小小一个恨天伯,就是公爵,你嫁给我也是下嫁。下架懂么?就是断货不卖了……咳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总之,公主嫁人,是不可能做妾的。” 做不做妾,熊六梅真不在乎。 但“下嫁”这个词儿听着十分顺耳。 秦行之继续道:“说到段誉胆小,聪明人都惜命,贫道以前也经常战略性撤退,难道梅姐也看不起小道士?” “你不一样。”熊六梅一本正经,“你逃跑逃得潇洒,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逻辑……秦行之无话可说。 熊六梅还是屈服了,因为她很喜欢下嫁这个说法。 第二天,秦行之带熊六梅和白牡丹进皇宫,段誉当场认下两个义妹,并册封两人为大理长公主,下旨昭告大理全国。 小道士辛苦给两人弄公主身份,目的是娶她们回家。因此段誉随即又下了两道赐婚圣旨,把两个妹妹下嫁给大齐恨天伯。这还没完,嫁公主,得准备嫁妆吧?小道士又发了一笔小财。 当然,大理赐婚是一回事,回头还得让孙蒙和大齐中书省再赐婚一次,这才符合小道士的预期。 白牡丹捧着册封公主的圣旨和玉册,恍如身在梦中。 尽管从秦行之第一次和她说起公主之事,她就一直盼望着,也相信公子一定能做到。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白牡丹仍然觉得不敢置信。 当初的风尘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这种事也许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但在秦行之说起前,白牡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它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想当初她在百花阁做花魁,也曾想过,如果老天可怜,她也许能以清白身嫁一个富商或者小官做妾。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大多数花魁年纪大了,只能放弃清倌人的坚持,下水接客。 然而,做小妾就真的是美满结局吗? 当然不是,要知道,小妾的地位低得等同于下人,被送人、赶出家门,乃至打杀,这些一点都不罕见。 白牡丹跟随八姑学了一身本事,自信能迷住任何一个男人。可她总有老的一天,而且很多时候赶走或打杀小妾的,是正房夫人。以她的性子,又如何能讨好别人? 秦行之横空出现,白牡丹看见了机会。 才华横溢,偏偏暂时混得不好。 如果秦行之发达了,作为最早把自己托付给他的女人,总能得到更多疼爱吧?如果他运气差到就是无法翻身,甚至能成为他的妻子而不是小妾。 对白牡丹来说,穷不可怕,可怕的一生守着个不解风情的莽夫,否则她完全可以自赎,找个注定不可能纳妾的穷人嫁了。小道士英俊潇洒,腹有才华,即便过苦日子,白牡丹也能甘之如饴。 当然,她还是希望秦行之能有一番成就。 秦行之的成就超乎她想象。 和皇帝交朋友,与朝廷大佬没大没小,开疆拓土,做大齐恨天伯、契丹南院大王……如今更是硬生生把她变成公主。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了。 白牡丹深吸口气,缓缓抬起头,痴痴看着和段誉说话的秦行之,心中忽然充满骄傲。 第401章 我比老家伙强一万倍 三辆马车行走在路上。 “贫道错了。”秦行之满脸郁闷,“当初蓝灵紫要送咱储物戒,我不该拒绝呐。” 秦寿愤愤然:“这是废话,若是有储物戒,咱根本用不着赶三辆马车这么麻烦。除了你,大家都是高手,连白牡丹都能运用轻功。说白了,你小子就是对为师没信心,不相信道爷能突破到聚元期。” 熊六梅和白牡丹成为长公主,小道士的大理之行圆满完成任务,立刻告辞段誉启程回京。 问题是,他们并非空手,收了一大堆礼物呢。 小道士如今不差钱,再也不跟从前一样,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都舍不得扔。然而即使尽量处理掉一批,最后还是装满了三辆马车。 段誉派了数百名禁军帮秦行之押送。 本来,段誉打算把这些禁军以长公主护卫的名义,交给小道士带回大齐。秦行之不同意,大理和契丹不同,人家是文明国度,和大齐人一样,讲究故土难离。这些禁军都是大理人,还是别让他们背井离乡了。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小道士看不上禁军。 道爷家里的护卫,要么是大内高手,要么是契丹勇士,这还没算上恨天宫那群残疾人呢。区区普通士兵,道爷不稀罕。 于是禁军把他们送到大理边境,就告辞回去复命了。 秦行之等人见识了一把著名的密林瘴气,确实相当不好走,而且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危险动物、虫子。现在还是秋天,瘴气不多见,否则更危险。 进入大齐境内,行进速度仍然很慢。 这是大齐西南边陲,基本属于未开发状态,连像样的官道都欠奉。能有条路走,还得归功于往来大理和大齐之间的国际商队。 五个人,除了小道士都有修为。 如今老道已是聚元期修为,能使用道法,短途加速也没什么问题。剩下的白牡丹算初级高手,但有熊六梅和胡一菲,正好一人抱小道士,另一人抱白牡丹。 况且棒槌里还剩下点法力,秦行之完全可以用来施展法术,或者画一道神行符给自己用。 总之,如果没有马车拖累,五人行路速度,至少是现在的十几倍。 但让俩道士扔掉三车“身外之物”,他们又不舍得。 “徒弟,其实你可以让胡一菲带你去点苍山。”秦寿忽然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很清楚,蓝灵紫那傻娘们根本没办法拒绝你的要求,只要你开口……” 秦行之打断老道:“净出馊主意。好不容易趁她带白如画回山,我们办完事立刻溜走。现在你让我亲自送上门?你这是居心不良。” “点苍派掌门看上你,也不埋汰你吧?” “讲道理,她都二百多岁了!” 秦寿嘿嘿笑:“可她长相一点也不老呀。徒弟你想想,若是她成了咱家一份子,你有个化神后期的超级保镖,那得多威风?胡一菲可以赶走啦。” 胡一菲翻白眼:“赶走你这老不修的杂毛……” 秦行之摆手:“闭嘴吧老道。蓝灵紫误会我是孙昊转世,因此才纠缠不清。换句话说,她是大齐太祖的女人!我要是把持不住把她给收了,以后还有脸见胖子吗?我是有原则有节操的道士,打死都不能这么做。” 老道只是逗徒弟,他比小道士更不愿接受蓝灵紫。 在秦寿心目中,好徒弟媳妇只有一条标准,那就是能让他抱孙子。蓝灵紫固然是超级高人,可化神后期境界,赤龙肯定是早斩了的,除非她舍得牺牲修为,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生育。 再说了,咱家如今不缺高手。 沉默了一会儿。 秦寿再次开口:“你要真想加快速度,其实还有个办法。” 小道士断然摇头:“不干。” “咦,你知道为师要说什么?” “废话,不就是让胡一菲把马车先弄回京城嘛。” “对呀,摄取东西是妖怪的本命神通,做妖兽的时候,就指着这本事抓人和牲畜填肚子呢。想当初,胡一菲就能变两层楼高的血盆大口,如今经过两次突破,刮起黑风摄走几辆马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胡一菲坐不住了:“小道士,别听老道的!” 秦行之给了胡一菲个安心的眼神,看着老道:“师父,你到底有什么想法,直说行不行?你明知我不可能老让胡一菲做搬运工,女奴也是有人权……妖权滴。” 胡一菲眼圈红了:“小道士真知道疼人,好感动。” 秦行之正色道:“我是怜香惜玉的小道士嘛。实话告诉你吧胡一菲,每次你带东西回京,我都十分担心。虽说高人一般不为难妖怪,可万一有不开眼爱管闲事的,拦住你劫走东西……咳咳,道爷完全不在乎!钱财丹药,都是身外之物,我担心的,是你啊。” 胡一菲悚然而惊:“对哦,像我这么美貌的狐狸精,万一被人抓走,摆出十八般模样,后果不堪设想。” “呃,高人应该没那么重口味。道爷是怕他把你扒皮抽骨,取妖丹炼药。” 胡一菲不高兴了:“小道士你说清楚,把我摆成十八般模样,怎么就重口味了?” 熊六梅冷哼一声:“因为你是骚狐狸呗。” “我抗议,这是种族歧视!”胡一菲怒道,“我原形是狐狸没错,可我已经化形了呀,从里到外,女人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小道士,你若是不信,我立刻脱衣服,咱们当场检验。” 秦行之连忙拦住她:“别冲动,贫道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好,我承认高人抓你就为了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你这美貌忠心的女奴,道爷十分稀罕,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胡一菲很好打发。 秦行之摊摊手,看向老道。 老道脸上露出忸怩之色:“为师确实有点想法。徒弟啊,你看咱鸿蒙派现在也算咸鱼翻身了。这多亏了你做事给力,当然也有为师教导有方的功劳。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爷,他就不会教徒弟,愣是浪费了我的聪明伶俐,想当初我们师徒俩那叫一个惨……” “求你了师父,说重点行不行?” “为师想顺路去趟武当山,给你师爷上坟。” 秦行之惊叫:“顺路?您是路盲啊,从这里到武当山,我们得绕一个大圈子。” “就说你答不答应。” “当然答应。我就不懂了,给我师爷上坟,天经地义,你老道直说就是,干嘛跟徒弟耍心眼?” 秦寿讪笑:“为师这不是见你回京心切,咱又不顺路,不好意思嘛。” “不对,老道你就不是那种人……哈,我明白了!”秦行之叫道,“你这是打算去师爷坟前显摆自己收了个好徒弟。然而,跟死人显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你老道都觉得不好意思,对吧?” 秦寿一梗脖子:“我就是要显摆,莫非道爷没资格?我教徒弟教得好,自己也成了聚元期高手,比老家伙强一万倍。” “成,那咱就转道武当山。” 老道这种无聊行为,也从侧面说明,他的心境配不上聚元期修为。这是利用棒槌硬造高手的弊端,不仅老道,熊六梅的心境恐怕也还停留在后天高手阶段。 然而小道士并不在乎,谁又不喜欢显摆呢? 连李奉常进入化神期,都主动施展变化之术给小道士看,这其实也是一种显摆心态。只不过李奉常的心境没问题,他不可能当着普通人变化,更不会像老道一样,无聊到找死人显摆,他是把秦行之看作同道和好友。 为什么说找死人显摆无聊? 道家不信六道轮回,人死如灯灭,老道的师父早已消散于天地间,你再牛逼跟他也没关系,这是不是无聊? 换成佛家理论仍然无聊。 按佛门的说法,人死后魂魄进入地府,喝孟婆汤重新转世轮回。老道的师父去世这么多年,早就转世了,那堆枯骨更没什么意义。 说白了,上坟只是活人寻求心理安慰而已。 当然必须说明一点,祭奠先祖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实际上要回溯到上古巫族时代。 解释起来很复杂,总之,祭奠先祖在巫族时代很有必要。后来巫族消失,这种仪式却传承下来,但已经完全失去现实意义,只是活人对祖先的纪念罢了。这个传统本身对教化有利,因此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小道士明白,师父固然主要是为了显摆,其实也未尝不是想念他的师父。 老道每次说起他师父,都免不了要诋毁几句,可实际是他们当初应该也情同父子。老道混得不好,为了吃饱饭带着秦行之四处流浪,没余力去武当山看他师父,如今终于发达了,这个心思恐怕早就有了。 秦行之当然要满足老道的心愿。 至于京城的沈怜儿,既然隔壁文良纯不姓王,小道士觉得也没必要太过担心。安全更没问题,大内高手和契丹勇士可不是摆设,背后还有皇帝这个超级靠山。 熊六梅三人没意见。 老道十分兴奋,絮絮叨叨和秦行之说了些往事。 “为师认为,你能有现在的成就,还得说是我当初给你师爷选的坟地,风水好!” “呃,就懒得说你不专业了。我觉得吧,这事儿主要还是我本领强,风水什么的,真没多大关系。” “当然有关系。为师选的位置背风向阳,绝对能保佑子孙大富大贵。” 秦行之乐了:“老道,提醒一句,你徒弟和你师父,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老道不以为然:“你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你是他的徒孙,该保佑必须保佑。风水上的学问你不懂,当初道爷要教你,你死活不学。” 秦行之半信半疑。 老道低声嘟囔:“人家整个村的人都选那处山坡做坟,肯定是好地方嘛,道爷会不明白?” 第402章 吃白食的回来啦 马车深入大齐境内,官道变得宽敞起来,速度也就逐渐上去了。 再加上小道士眼见棒槌中的法力越来越少,干脆用最后的法力画了些符咒贴在马车上,将马车的重量减轻到几乎不存在。这种符咒和御风符类似,无需点燃,只要对上暗号立刻就能发挥作用,还能随时关闭。 于是速度就更快了。 即使如此,从西南边境赶到武当山,也花费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武当山脚下,一个叫老柏坡的小村子,秦行之等人艰难的赶着马车往村里走。这是个山村,地不多,村民主要靠打猎采药为生,路十分不好走。 “师父,你选的地方也太偏了吧?”秦行之抱怨。 秦寿瞪眼:“你懂个毛,地方越偏越幽静,你见过有人把坟立在闹市给人参观啊?” “贫道很好奇,当初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寿脸上露出缅怀之色:“那年我和师父游历天下,来到武当山,老道年纪大,不小心染了风寒,眼看着越来越严重。没办法,我们只好停在老柏坡养病。这里的村民淳朴厚道,对我们师徒多有照顾。可惜啊,老道最后还是没熬过去……” “明白了,不是你专门选的地方,而是师爷恰好在这里去世,你图省事把他老人家葬在这里。” “那也是好风水!” 说着话,马车终于进入村中。 不远处,几个老妇坐在木墩上正说着什么,看见马车进村,所有人停嘴,迷惑的看秦行之等人走近。 豪华马车,俊男靓女……跑咱们小山村干嘛? 视线转移到秦寿身上,一个老妇忽然面色微变,大喊一声:“老姐几个,吃白食的又回来啦!” 其他老妇也纷纷被勾起回忆。 “没错,正是瘦儿道士。” “天王爷,瘦儿道士更瘦了不说,还老的不像样儿了,这得是吃了多少苦啊!” “二嫂,赶紧把你家大黄藏好,别回头让瘦儿道士给偷走炖着吃了,他最好这口儿。” “就是就是,当年咱老柏坡被瘦儿道士糟践得,一条狗没剩,大老爷们儿打猎都不方便,大家还没忘记吧?” “我家还有几只下蛋的母鸡……”一个老妇掉头就跑。 秦寿瞅瞅徒弟憋着笑的脸,讪讪道:“道爷当初那是疼师父,想着他临死能多吃几口肉。” 小道士点头:“您真孝顺,徒弟以您为榜样。” 马车在老妇们身边停下。 秦寿冲众人打了个稽首,笑嘻嘻地说道:“几位嫂嫂,我秦寿又回来啦。” 年纪最大的老妇佝偻着腰走过来,抬手给了秦寿一个脑瓜崩:“瘦儿道士,都快二十年了,你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你师父,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可怜秦寿聚元期修为,愣是没敢躲,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嫂子,我这不是得赚钱养徒弟嘛。来,贫道给几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徒弟,亲的。” 秦行之连忙给几个老妇行礼。 老妇上下打量小道士:“你还真随老道,收个徒弟也这么瘦。不过,小伙子长得比你那会儿敞亮多了……嗯,也没法说,那时你都三十多了吧?再过二十年,说不定他也和你一样跟只老猴子似的。” “您眼神也太差了吧?”秦寿十分不满,“贫道就不提马车里的东西,就单说这三辆马车,您说得值多少钱?我和老道不一样,发达了!” 几个老妇互相看看:“车倒是挺好……别是你抢了人家的马车,被人追得紧,跑老柏坡避风头吧?” 秦寿大怒:“道爷不是那种人!” 老妇们不屑的笑了。 秦行之开口道:“几位婶子,我师父没骗人,确实混得不错,你们瞧他那身行头就知道了。至于说还是那么瘦,这主要是长期营养不良,已经落下病根,这辈子恐怕都变不回来了。” 老妇们半信半疑,又看向熊六梅等人。 心中顿时又开始胡猜起来:就算老道发达了,收了个白净俊俏的小徒弟,这几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天王爷,莫非他真做了强盗,不仅抢马车,连人也抢! 当年老道的师父病倒,两人留在老柏坡。 秦寿开始还打算靠混江湖那一套忽悠村民,很快却发现根本用不着。 老柏坡村民各种姓氏都有,并非大齐普遍存在的那种一个宗族聚居。据说这个村子的起源,还要追溯到大齐未统一天下前。百姓为躲避战乱,纷纷往山里逃,老柏坡这些人来自各个地方,为了生存,最后联合到一起。 大齐建国后,他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不愿再回到原先的家族。 这些村民习惯了互相帮助,对外来人也不像宗族村庄那么抵触,因此根本不用秦寿忽悠,就尽其可能帮老道照顾他师父。 当然,老道人品不好,爱偷鸡摸狗,村民揍他,帮他长长记性,这也是有的。 秦寿的师父最后还是死了。 师徒俩混得挺惨,要什么没什么。幸好山里不缺木材,在村民的帮助下,老道埋葬了师父。 村民劝秦寿留在老柏坡,甚至有一户人家打算把闺女嫁给他,希望他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别再冒充道士满天下忽悠人——没错,老柏坡的村民都清楚,老道根本没本事,就是个混江湖的骗子。 秦寿不同意:师父死了,道爷自动升级为鸿蒙派掌门,我如果不出去行骗……啊呸,游历天下,就收不到徒弟,鸿蒙派在我手上断了传承,死后没脸见老道。 于是某个天高气朗的午后,秦寿吃掉村里最后一条狗,抹抹嘴巴,悄悄溜走了。 临走还偷条狗,老道给村民留下的印象没法好。 有老妇指着熊六梅等人:“瘦儿道士,跟老嫂子说句实话,这几个闺女是怎么回事?” 老道得意了:“她们啊,都是我徒弟的媳妇儿。” “别瞎说。”老妇根本不信,“瘦儿道士,抢东西本来就已经不对了,你要是还抢人家的闺女,干出这种造孽的事儿,咱老柏坡可容不下你!” “真没抢……” “也对,就你那身板,确实也没本事抢……明白了,你以前就爱偷鸡摸狗,为这没少给老爷们儿揍,这肯定是偷的。” 秦寿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抢也没偷!” 秦行之摇摇头,对熊六梅等人道:“梅姐,你们说几句话给老道做个证明,这家伙被冤枉的,别再气出个好歹。” 胡一菲最踊跃,熊六梅和白牡丹还没动呢,她已经噌一下窜过来:“我先来。你们听好了,老道没说假话,我们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都是小道士的媳妇儿。” 这种时候,小道士又不方便否认,胡一菲当然必须主动出击。也许说多了,小道士干脆把她收了,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老妇们眨着眼看胡一菲。 不像是被逼无奈,难道她真是小道士的媳妇儿? 白牡丹屈身行礼:“几位婶子,妾和梅姐确实不是老道长抢来的,我们都是公子的……媳妇儿。” 老妇们震惊了。 三个闺女长得跟花朵儿似的,随便娶一个都是上辈子积德,竟然都是老道的徒弟媳妇。武当县城的大户人家才有资格娶小妾,老道莫非已经比得上大户人家? 秦寿笑道:“老嫂子,现在相信贫道了吧。我这么多年没回来,正是为了能混出个样子,才有脸去见老道嘛。贫道和徒弟这就上山去给老道上坟,马车和小道士的三个媳妇儿,就麻烦老嫂子照顾了……对了,咱们聊了半天,怎么没见其他人?” 几个老妇脸色微变。 “瘦儿道士,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呐!”有老妇叹息。 秦寿一愣:“什么意思?” 另一个老妇说道:“姐姐也不能这么说,瘦儿道士也算咱老柏坡的人,他师父的坟也在山上。这事他赶上了,就算帮不了多大忙,出一份力也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老道急了。 “你上山就知道了。”一个老妇道,“这样,马车和三个闺女,嫂子们一定给你照顾得妥妥贴贴。你和徒弟一起上去吧,老爷们儿都在山上呢。” 俩道士对视一眼。 秦行之说道:“师父,要不我们先上去?” 老道点头。 秦行之从马车里把祭品拿出,吩咐了胡一菲几句,在老道的带领下向山上走去。 熊六梅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几个老妇笑呵呵的解释:“闺女啊,咱们女人是不能上坟祭祖的,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那要是没儿子呢?”熊六梅心说,我爹只有我一个闺女,如果女人不能上坟,他在阴间岂不是得饿死? “要么找个倒插门的女婿,要么就没人供奉血食了呗。”有老妇笑道,“人人都想生儿子,就是为了传继香火,老了有人养老送终,死了有后人祭祀供奉嘛。” 熊六梅沉吟不语。 白牡丹扯了扯熊六梅的衣袖:“梅姐千万别乱想,公子是不可能倒插门的,他也决不会放手让你走,你这辈子注定是他的人。” 熊六梅乐了:“你瞎紧张什么?这事儿我根本不在乎。你想啊,我爹飞天熊,响当当的江湖好汉,一生走到哪儿抢到哪儿。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想要什么,都可以抢嘛,用不着活人供奉。” 老妇们又糊涂了。 老道没偷没抢,合着这闺女的爹却是个强盗…… 第403章 杀全家还是灭满门? 秦行之和老道一起往山上走。 老道有些担忧:“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过去不就知道了。行了老道,你现在是聚元期修为,妥妥的高手,拿出点道门高人风轻云淡、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气势好不好?” “这话说的,见识过李奉常、蓝灵紫、白如画那些人,你让道爷如何风轻云淡?”秦寿忽然一惊,“徒弟,莫非这事儿也和道门高人有关?这不是不可能,你小子很奇怪,走到哪儿都能带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怪事。” “讲道理,这次徒弟去点苍山,是因为你让白如画抓了,怎么能说是我带出的事。” 秦寿不回答,而是继续道:“点苍山有点苍派,武当山也是名山,你说会不会有武当派?” 秦行之笑了:“武当派肯定有,不过那得是以后的事儿。我估摸着,武当派祖师现在应该还没出生。” “此话怎讲?哦,懂了,又是所谓的后世。” 秦寿根本不相信徒弟的后世一说。未来还没发生,如何能从未来转世到现在?再说了,小道士说的后世也不准,他竟然说蒙古人占领了汉人江山,这太扯淡了——都知道,蒙古人被契丹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两人登上一个山坡,只见许多坟头错落分布。 这是老柏坡村人专门埋葬逝者的坟地。山村百姓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想什么大富大贵,并不修建陵墓,但给祖先找个背阴向阳的位置安身,这个可以有。 其中就有老道师父的坟。 然而两人并没有直接去给老道师父上坟。 因为坟地里很热闹。村里的男人几乎都在,还有几个年轻强壮的女人。总共有两伙人,其中一伙是扛着农具木棍,乃至打猎工具的村民。另一伙,则是十几个挥舞着钢刀,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汉子。 双方举着武器对峙,一个个大呼小叫。 师徒俩走过去,秦寿皱眉喝道:“这是要干什么,在这里吵吵闹闹,也不怕惊扰了先人。” 对峙的双方本来顾不上秦寿,但老道显然用上了法力,声音十分响亮。双方转头看他,上了年纪的几个村民十分诧异:“咦,瘦儿道士你回来了?” 秦行之偷笑,先前老妇隔挺远就认出老道,现在又差不多……很明显,老道年轻时就已经这幅尊容了。 老道点头:“正是贫道……那谁,说你呢,麻烦高抬贵脚,你他么踩着我师父的脑袋了!” 被点名的是另一方其中一个壮汉。 那人呆了呆,低头看看脚下踩着的坟头:“这是你师父……瘦猴儿道士,合着你也是老柏坡的人?” 忽然嘿嘿一笑,抬起脚狠狠往下一跺。 他的同伙哈哈大笑。 “找死!” 秦寿勃然大怒,冲向对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那人根本看不起精瘦的老道,抬手随便一挡,打算接着来一记窝心脚把老道踹飞。然而他根本没机会反击,啪的一声响,直接被老道打飞了。 其他人吓了一跳,纷纷挥舞兵器恐吓老道。 秦寿这么多年没来给师父上过坟,本来就心中有愧,现在当着自己的面,有人竟然敢踩师父的坟头,这没法忍,也不需要忍。 他不管别人,闪身来到被打飞的家伙身边,抓着脖领子就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举起巴掌,噼里啪啦一通乱扇。 老柏坡村民看傻了眼。 另一伙人冲过去,试图解救同伙。 这些人确实都带了兵器,但实际上主要还是用来吓唬人,并没打算随便杀人。这时老道暴揍他们的同伙,这些人还是没敢直接砍老道,而是用拳头招呼。 老道火大了,把真元布满全身,连躲都懒得躲。 聚元期修为理论上已经是先天境界,虽然道门法诀不专门修炼肉身,论身体强度,老道甚至都不如杀入圣。可是一旦运起真元,也不是普通人能破防的。 一群人狂揍老道,却惊骇的发现,对方连点反馈都没有。 老道几巴掌下去,壮汉扇已经鼻青脸肿。抬手往外一扔,壮汉吭都不吭一声,高高飞起,轰隆一下撞到附近的树上,倒挂在树枝上昏迷不醒。 老道面无表情,转身,抓人,扇肿,扔树上挂好。然后,顶着攻击抓过下一个…… 连续四个同伙让老道挂树上,其他人终于知道害怕了,噢的一声喊,四散奔逃。 老道没追击,拍拍手返回秦行之身边。 那些人跑了一段距离,发现老道没追过来,于是慢慢停下,但死活不肯靠近老道。开玩笑,人家根本不怕挨揍,打你一下立刻半边脸都肿了,傻子才过去找虐呢。 村民惊疑不定的看着俩道士。 秦寿露出个笑容:“老哥几个,谁能告诉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认识秦寿的村民迟疑道:“瘦儿道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话说的,贫道本来就挺厉害。当年我偷狗……咳咳,当年你们诬陷贫道偷鸡摸狗,可当场抓住我一回?我之所以任你们揍我,是怕一出手你们就受伤。” “我记得,你每次都告饶吧?” “那是道爷为活跃气氛,好心配合你们!”秦寿没好气的摆手,“别提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行不。先告诉贫道,那些人是干嘛的,你们为何聚在坟地斗殴?” 老村民看看远处不肯离开的那些汉子,纷纷叹气。 “爹,叔伯,你们倒是说话呀。”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村民叫道,“那些家伙要刨我们的祖坟,这口气谁能忍?反正我是想好了,他们敢乱来,我就敢杀人。大不了躲进山里,反正我们靠打猎过日子,怕个屁。” “刨祖坟?”秦寿眉头紧蹙。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讲述起来。 大家说得很乱,秦寿和小道士听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得从头说起。 老柏坡属均州府武当县,均州府有一高姓家族迅速崛起,据说和知州都有交情。当然这跟老柏坡,跟任何一个普通百姓都没什么关系。 最近高家忽然要在武当山修建一座山神庙。 按说,这仍然和老柏坡没关系。 谁知高家却看中了老柏坡这片坟场,认为这里是修建山神庙的最佳位置。 一开始,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修就修呗。这片山坡不属于任何人,老柏坡可以当坟地,高家当然也可以修山神庙。甚至,多了一座山神庙,祖先说不定还能沾点风水上的光。 然而事情并没那么简单。高家要修建的,可不是金家庄给老道修的那种类似神龛的玩意儿,而是一座正儿八经的庙,占地面积很广,还有院子的那种。 高家要求老柏坡村民挪坟。 老柏坡人就想了,虽说随便挪坟不好,但高家修建山神庙,也是为了敬神,对大家都有好处。给他们挪出足够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他们太天真了,高家明确告诉他们,这片山坡,高家已从武当县衙买走,属于高家的私有土地。所有人都必须把坟挪走。否则的话,别怪他们给刨了。 这下,老柏坡村人终于火了。 你要修山神庙,我们没意见,让我们给你挪出个地方,我们也能理解。可你们把这片老柏坡数百年一直当作坟场的山坡全部占走,这就太过分了。 按说这片山坡不属于老柏坡,县衙有权卖给任何人。然而大齐毕竟不是法治社会,山坡上埋了老柏坡数代先人,某种意义上,它已经属于老柏坡所有。 所以,这件事就是让官府判,也说不清谁占理,只能说县衙做得欠妥,不应该把山坡卖给高家。 可是不要忘了,卖地的县衙,它正是官府。 因此高家有恃无恐,警告过几次之后,干脆从武当县城纠集了一群游手好闲的无赖,打算“帮”老柏坡挪坟。 也就是刚才被秦寿胖揍的那些人了。 老柏坡村民和势力强大的高家作对,这并不明智。但我们必须明白,对汉人来说,即使千年后的现代社会,刨人祖坟也等同于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这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因为畏惧对方的势力而惊动自家祖先,这是严重的不孝之罪,死后都没脸见先人。 斗不过被弄死,或者逃亡,祖先坟墓仍然不保,但意义完全不同。若是连反抗都不敢,还算人吗? 秦寿搞清楚状况,冷着脸看向徒弟:“看来为师着急来给师父上坟,这是老天爷给鸿蒙派面子啊。否则若是老道的坟被人刨了,我这辈子都甭想睡踏实。” 秦行之点头:“那什么高家,敢打师爷坟的主意,这事儿不能完。老道你给个话,是杀他全家,还是灭他满门?” 老村民吓了一跳:“瘦儿道士,高家确实做得不对,可这不是还没刨坟嘛,用不着杀人吧?” 换成以前,老村民当然不信秦寿有这本事。然而方才老道大显身手,他能看出来,现在的老道可不是以前那个时常被村民按地上揍的瘦道士了。 年轻村民不服:“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那些混蛋早开始刨坟了。我觉得小道士没错,弄死高家,大家一起进山做山大王得了!” 秦行之赞许的看年轻村民:“大哥挺有理想嘛。我这里有份山贼大当家的职位空缺,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第404章 说大话的毛病得改 无赖们不敢靠近老道,却也不肯离开。 为何不跑?因为还有四个“兄弟”在树上挂着呢。 我们不能看不起无赖,他们也是讲义气的。兄弟生死未卜,就这么离开的话,以后还怎么在武当县城混?到时候无赖界提起他们,人人满脸鄙夷的吐唾沫,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抬不起头来。 老道示意徒弟:“去把那四个家伙放下,让他们滚。” 秦行之答应一声,跑过去挨个踹树。 四个昏迷的无赖从树上掉下来。 秦行之对远处观望的家伙叫道:“别愣着啦,老道已经出了气,没兴趣和你们一群小人物计较。赶紧的,抬你们的兄弟去看大夫,瞧这脸肿得,真瘆人呐。” 无赖们畏畏缩缩走过来,同时心中吐槽:我们是小人物,你们俩道士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人物吧。能打就了不起了?这世道,有权有钱才算得上大人物。 抬着四个同伴走了一段,无赖们觉得就这么灰溜溜离开,未免显得江湖业务不熟练。 有人转身叫道:“那两个道士,有种别跑,爷们还会回来的!” 秦行之大乐:“好,贫道等着你们。” 本来也没打算马上去均州府找高家的麻烦。按混混的规矩,无赖们肯定会再回来,恐怕还会把背后之人请来。若是现在就去高家,万一回头人家打个时间差,把师爷的坟给刨了,俩道士漫山拣骨头很有趣么? 老道显然也懂这个道理,和村民说了一会儿话,只字不提杀上高家的事。 随后将贡品摆上,和小道士一起给师父上坟磕头。 老道一点都不担心这事儿搞不定。开玩笑,小道士可是大齐恨天伯,这个身份摆出来,就是均州知州也得给他行礼口称伯爷。小小一个高家,对如今的小道士来讲,跟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因此老道十分感慨,对坟祷告:“师父啊,所以说做道士呢,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人。我就吃了大亏,上半辈子跟着你可遭罪了。你徒孙有福,找了个好师父,在我悉心教导下越混越牛逼! 师父,咱道家不讲究转世轮回,可这事儿也不好说,谁都没亲眼见过嘛。万一,我说万一真有阴曹地府,你又还没投胎,好歹和阎王爷拉拉关系,回头投个好胎,最好能给小道士做徒弟,下辈子也嚣张一回。 别说你不行,要知道咱鸿蒙派可是上古大派! 另外钱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给徒弟托个梦,那都不是事儿。” 秦寿祷告完,站起身招呼村民下山。 老村民犹豫:“瘦儿道士,这些供品……就这么不管了?” “是呀。” “那多浪费啊。” 一般来说,祭奠先人的供品,举行完仪式之后都是要带回去给活人吃的,否则就太浪费了。当然,大户人家不屑于吃这点东西,但老柏坡的村民还没那么奢侈。 秦寿摆手:“老哥应该能看出来,贫道如今不差钱,来村的路上,我买了一大堆好东西。这点供品嘛,咱就浪费一回。” 老村民皱眉:“你本事确实大了……东西,不会是你抢的吧?” 秦行之扑哧笑出声来。 老道愤怒:“道爷长得就这么像强盗?” “也对,你当年主要爱偷。莫非……” “也、不、是、偷、的!”老道一字一顿道。 几个老村民被秦寿硬拽着下山,其他人恋恋不舍看了眼丰盛的供品,跟在他们后面,一路返回老柏坡村。 三辆豪华马车再次让众人惊叹。 老道介绍熊六梅等人给大家认识,他们倒没怎么惊讶。毕竟美女再好,离他们过于遥远,即使年轻人也无法想象,自己和白牡丹这种娇滴滴、一看就不能干活的美人会有交集。 老道和秦行之从车里搬出一大堆东西。 名贵糕点果子、好酒、布匹……总之凡是能买到的,老道几乎一样不落。相对于车里真正的财富,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值钱。然而老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毕竟在这山村里,就算你有钱,想买点什么都不方便。 老道开始大派送。 村民虽然看得眼热,却纷纷拒绝接受。 老道笑了:“好吧,道爷说句实话,当初村里的狗,都是我弄死炖着吃了。鸡,道爷也没少祸害。老王家的闺女……呃,这个确实和我无关!今天道爷弄来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补偿大家,而是希望你们也祸害我一回。怎么着,就说敢不敢吧?” 老村民一挥手:“抢!” 当然这是开玩笑。 老道看大家分东西,显摆装逼的心愿得到满足,念头通达了,因为师父坟头被人踩的坏心情迅速好转。 但这还没完。 老道给秦行之使了个眼色。 小道士从车里搬下个箱子,抬手打开。 白花花的银子顿时晃花了众人的眼。 老道得意洋洋:“吃喝布匹,那都是开胃菜,银子才是正餐。老哥你肯定要问了,为何贫道一开始不拿出银子呢?很简单,我怕吓着你们。现在有了铺垫,银子也该登场了。大家别客气,每家五百两,都有份。” 老村民满脸震惊:“瘦儿道士,你到底发了多大财?” 他还以为三辆马车里顶多塞满货物,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箱银子! 其实他还是误会了。马车里可不止一箱银子,事实上银子是最普通的东西,更多的,是黄金和珠宝。 秦寿哈哈大笑:“富可敌国!” “看来瘦儿道士你确实发达了……”老村民赞叹一声,摇头道,“但银子我们不能收,无论你多有钱,那都是你辛苦赚来的。” “又错了老哥,这些银子都是别人送的。” “你就别跟老哥开玩笑了。” “孙子才跟你开玩笑。这么说吧,如今银子对我师徒来说,那就是粪土。” 老村民继续摇头:“无论如何,这些银子我们都不能收。瘦儿道士你别急,听我给你解释。我们这些人,都是穷苦命,一辈子没见几回银子。这冷不丁拿到这么多银子,绝不是福气,反倒会引来祸端。” 村民中固然有几个眼热的,但大多数人都赞同老村民的说法。 别说五百两,就是十两,全村人加起来也是笔让人眼红的数目。若是被外人知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老道行走江湖多年,当然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但他来老柏坡,固然主要是为了给师父上坟,也憋着要狠狠显摆一回。村民不配合,这怎么能成? 于是说道:“一般人不敢要这么多银子,你们有我师徒做后台啊,谁敢抢你们,道爷弄死他。 各位,均州城高家要刨坟盖山神庙,你见贫道着急了么?没有。我为什么能如此气定神闲呢?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什么高家矮家。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徒弟,他就不是一般人!” 村民茫然。 胡一菲适时帮腔:“我家小道士,是大齐恨天伯。” 秦行之腼腆而笑:“出门在外,别老拿贫道的身份地位显摆,这样不好。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什么恨天伯、南院大王的?” 然而预料中的惊叹并没有出现。 老村民叹口气:“瘦儿道士,你这说大话的毛病也该改一下了。我就没听说过,大齐有什么恨天伯。” 这是老村民嘴硬而已,他不仅不知道恨天伯,实际上大齐任何一个勋贵他都不知道。然而,他也确实不认为小道士是伯爵。道理很简单,小道士这么年轻,如果真是伯爵,那也是继承自长辈。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富贵子弟,他会给老道做徒弟?这不科学。 秦行之降伏恨天宫的光辉业绩,对山村百姓来说,毕竟还是太遥远了。 熊六梅看不下去了。 白拿银子都不肯,这不是有病嘛。为有可能发生的事担忧,在熊六梅看来,实在是太无聊了。 “老道给银子,你们拿着就是,罗里八嗦的真没劲。就算你们怕出事,大不了把银子随便找个地方一埋。需要了就拿出来花,泄露消息就让人挖走好了。” 秦行之很惊讶:“梅姐,你变聪明了!” “老娘本来就不傻。” 熊六梅心说,当初飞熊寨也有阔过的时候,我老爹就是这么干的。银子往地里埋最稳妥,带身上多累啊。 老村民回头看看众人,神情十分犹豫。 都是小老百姓,谁不喜欢银子? 秦寿趁热打铁:“反正今天这箱银子道爷是不打算放回去了,爱要不要,大不了扔这儿。” 老村民迟疑道:“那,我们可真拿了。” “拿,必须拿!谁不拿,就是不给贫道面子。” 老村民点点头,众人放声欢呼。 一箱银子终于成功分给村民,老道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笑得合不拢嘴。再次实现显摆的心愿,固然是主要原因,也许在内心深处,老道也确实感激村民吧? 要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村民,秦寿的师父不说曝尸荒野,也混不上口棺材,只能挖个坑,用草席子卷巴卷巴埋了。 更不必说,秦寿吃了人家那么多狗啊,鸡的,愣是没被打死——这就是恩情呐。 当夜,大家用秦寿带来的酒菜,开怀畅饮。 酒席上,老柏坡的村民轮流劝秦寿连夜离开,怕第二天无赖带人来,他们会吃亏。 特别是见识了秦寿派送银子的大手笔,都明白他肯定还有更多财宝。无赖打不过秦寿,万一他们把官府的人带来,三辆马车连同里面的东西,恐怕要保不住。 秦寿不以为然,认为就算官府来人,他师父的坟在这里,他也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村民一想也是,大不了大家一起杀官造反,都要刨咱们的祖坟了,还想着做顺民不成? “当然,道爷并不怕官府。说过了嘛,我徒弟是恨天伯。”秦寿再次强调。 众人大笑:“瘦儿道士,你喝醉啦。” 第405章 贫道有两个毛病 无赖们很守信,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 光他们自己,来一百次都没用。和村民预料得差不多,无赖们带来了官府的人。不过,就连村民都没想到,除了衙役,县尊大人竟然也来了。 无赖们很得意,你老道士确实身手好,可你敢杀官试试?咱们身后是高家,都不敢轻易杀人。 要知道,再厉害的高手,一旦惹怒官府,那都得跪。县衙拿不下你,还有州府,州府也不行,还有军队……总之,大齐朝是个讲律法的国家,道上混也是有规矩滴。 县尊身边,还有个十四五岁的俊俏后生。 刚一进村,别人还没怎样,后生就尖着嗓子叫起来:“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和咱家过不去啊,拉出来让你高家爷爷开开眼。就不信了,大齐朝的天下,咱家还治不了你了?” 知县刻意落后他半步,竟然甘做陪衬。 不开眼的东西噌地窜出来:“你家道爷在此。” 后生看见秦寿,脸刷一下变得煞白,声音都发颤了:“你……怎么是你?这不可能!” 秦寿也愣住了:“是你?” 后生转身就走:“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给道爷回来。”秦寿喝道,“奶奶的,道爷好不容易和小道士、熊六梅谈妥,今天这个装逼机会留给我。结果你小子冒出来,这还让道爷怎么装?” 后生转过身,讪讪道:“道爷您随便装,就当小的不存在。这些混混、衙役,对了,还有知县,小人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您往死里揍,别给小人面子……反正您徒弟路子野,杀人都不用偿命。” 无赖们翻白眼,衙役不明所以,知县惊疑不定。 秦行之踱步从院里出来,冷笑道:“板儿呀板儿,你才多大点年纪,就跟人学仗势欺人?道爷好歹还等到十八岁后哩……呃,我那便宜师伯活了大半辈子,都只敢欺负太监宫女,你就敢欺负老百姓,道爷佩服。” 这个后生,正是高升身边的小太监板儿。 整个大齐朝,论最了解小道士和皇帝交情有多深的,高升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包括秦寿、熊六梅等人在内。高升可是亲耳听见,皇帝连闺房之事都毫不避讳的告诉小道士。 作为高升的贴身小太监,板儿多次被高升提醒,惹谁也不能惹秦行之。那家伙就算无缘无故干掉你,皇帝恐怕只会为他拍手叫好。 板儿这个恨呀。 这群混蛋无赖子,说找麻烦的人是道士能死啊! 别说对方是秦行之师徒这种他永远惹不起的人,就算是其他道士,以板儿和高升一起去请崂山道长的经历,他也得考虑一下对方是不是高人。 道门高人,那是真实存在的! 暗中发狠,若是能捡回一条命,这群混混算是死定了。就算自己活不了,也非想办法让他们陪葬不可。 板儿扑通一下跪倒,连连磕头,哭得声嘶力竭:“小道长,伯爷,大王,亲爷爷啊,我错了,您就饶小的这一回吧!” 衙役们更糊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刷—— 知县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伯爷,大王? 这他么若不是风头正劲的恨天伯,本官立刻吞了自己的舌头。天啊,这么说我得罪了恨天伯! 知县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他不如板儿了解小道士,但害怕程度只多不少。 按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文臣向来看不起武职,就算勋贵也吓不倒文臣。可知县很明白,他趋炎附势,讨好板儿这个太监,这种行为最为文臣看不起。若是恨天伯铁了心办他,其他文臣就算不落井下石,也绝不会出面说情。 因此知县跪得比板儿瓷实,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脑袋都碰地上了。 衙役们一看,得,连县尊大人都跪了,咱们九成九是惹到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咱也跪下吧。 无赖们转身就想跑。 “都给道爷站住。”秦行之乐了,“你们可想清楚,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这是事实。不可一世的高家后台跪了,知县大老爷也跪了,他们这群混混就算跑掉,难道以后不在武当县城讨生活了? 无赖们只好放弃逃跑,乖乖走到衙役身后也跪倒。 当老柏坡村民扛着农具木棒,硬着头皮出来帮忙时,只见除了老道师徒俩,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顿时目瞪口呆。 平时县衙随便一个衙役下乡,老百姓都得跪地称“老爷”。如今倒好,衙役们跟鹌鹑一样老实跪着,县尊大老爷更过分,恨不能直接把自己平摊到地上…… 莫非,老道没吹牛,小道士真是朝廷爵爷? 秦寿笑得春风得意,丝毫不觉得被抢了风头。徒弟露脸,比老道自己露脸还让他高兴。 秦行之看向知县:“县尊大人,咱大齐朝爵位是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贫道名义上是恨天伯,实际上毛实权都没有,你真犯不着这么怕我。” 知县颤声道:“不敢,不敢……” “不敢怕我?” “不,是下官不敢不敬伯爷!伯爷饶命啊,下官是一时糊涂,才受了这该死的阉货蛊惑,犯下大错。我,我恨不能吃他的肉,寝他的骨。” 知县大着胆子抬起头,咬牙切齿瞪视板儿。 板儿想反驳,看了看秦行之,没敢开口。 秦行之哦了一声,笑道:“这么说,你知错了?” 知县连连顿首:“下官知错了,只求伯爷饶恕我一时鬼迷心窍。” 他好歹是混官场的,就算不清楚小道士和皇帝的交情多深厚,也知道秦行之以开疆拓土之功封爵,还是救了皇帝的大功臣,弄死他一个小小知县费不了多大事。 秦行之欣慰的点头:“悬崖勒马,幡然醒悟,看来县尊大人还是能挽救一把滴。贫道很好奇,若是我既往不咎,你打算怎么做?” 知县精神一振:“老柏坡村外山坡,自古以来就属于老柏坡村民所有,此乃不容怀疑的事实。下官回衙,立刻收回地契,并严办妄图抢夺老柏坡私产的恶徒高老板,还老柏坡村民一个朗朗乾坤!” “高老板?”秦行之愣了愣。 板儿谄笑:“伯爷,高老板是奴才的大号。” “这名字着实阔气呐。不过县尊大人应该知道,板儿是宫内行走的太监,皇帝身边人,办他难度可不小。” 知县满脸正气:“阉货为祸乡里,下官身为武当县父母官,有困难得上,没困难制造困难……咳咳,虽千难万险,下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听说高家势力不小。” “有伯爷撑腰,下官无所畏惧。高家得罪了伯爷,那就是死罪。只要您给个话,下官灭他满门。” 秦行之怜悯的看板儿:“板儿啊,所以说,做人真不能太嚣张,瞧你这得是多招人恨?” 板儿怒视知县:“你个狗官,昨晚上还跟咱家称兄道弟,这翻脸翻得未免也太快了吧?我家公公说得果然没错,你们这些官儿最他么不要脸。” 随后冲小道士堆起笑容:“伯爷,看在我家公公面子上,您就把奴才当个屁放了吧。” 秦行之哈哈一笑:“你可能还不了解贫道。这么说吧,我心眼很小,睚眦必报这个词儿,那就是形容我的。一般来说,谁惹到我,要他命属于格外开恩,灭他满门才是基本手段。” 知县适时插话:“灭门,下官愿为伯爷效劳。”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秦行之摆手,“除了心眼小,贫道还有个毛病,那就是护短。板儿,你是我那便宜师伯身边的人,我寻思着,该给他个面子吧?” 知县迷糊了,这怎么又出来个师伯? 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头…… 板儿连忙叫道:“应该给,于情于理都必须给。伯爷,我家高公公说了,奴才就是他的贴身小棉袄,绝对是他最亲近的人。” 秦行之点头:“这我信,你都跟他姓了嘛。” 板儿一愣:“伯爷误会了,其实奴才本来就姓高。” 按说装糊涂蒙混过关,才是正确选择。但板儿不傻,蒙骗别人没问题,骗小道士?他回头碰见高公公随口一问,板儿还得倒霉。 凭良心说,板儿认为高公公比恨天伯更心狠手辣。 秦行之挺意外:“这么说,均州府高家,不是我那便宜师伯的本家?” 原来小道士一直以为,高家和高升有关系。 高升这个便宜师伯,和秦行之师徒俩并没有真正的同门情谊。但他也确实曾经是老道师父的徒弟,当初还白给了老道一百两银子。因此,在高家没造成实质性破坏的前提下,秦行之也不打算真去为难他们。 当然,灭门就纯属吓唬人了。 小道士还没那么不在乎人命。即便高家刨了老道师父的坟,惩罚他们是必须的,但为一堆枯骨杀人全家,小道士还做不到。 板儿解释道:“正是因为奴才姓高,高公公才对我多有照顾。均州府高家,是奴才的本家。伯爷,所谓高家势力大,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您想呀,若是高家真有那么厉害,奴才何至于入宫做太监?” “咦,你说得好有道理!” 板儿苦笑一声:“其实,一切都是因为奴才回到家乡,才惹出来的……” 第406章 再提醒你一句 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把好端端的子孙,送进皇宫做太监?当初板儿父母双亡,族人也不富裕,养活自家的子女都有困难。正好那时皇家来均州府招太监,大家一商量,干脆让板儿进宫得了,好歹能混口饭吃。 于是板儿就成了一名光荣的皇家服务人员。 后来被老太监高升看中,两人都姓高,高升就多了一份亲切感,板儿这才算混出点名堂。 板儿对族人并不怨恨,当初大家也是充分征求过他的意见的。当然,实事求是,他那时恐怕和高升一样,还不明白做太监意味着什么——就算现在也不一定明白,才十五六岁,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男女之事。 这次回家乡,板儿当然要照顾一下自己的族人。 一开始,板儿也没想太多,只是把这些年高升赏赐的财富送给族人,反正有高公公照顾,他根本花不着。 然而,作为“事业有成”的内廷宦官,也许在京城没人在乎他,到了地方上就完全不同了。 做个不太好的类比:小道士这个恨天伯,在京城也一样享受不到多少尊敬。直到去崂山途中,才充分过了一把伯爷的瘾。 板儿的族人有了钱,心思也活泛起来。 反正大家本来就穷,也没什么地,既然板儿混出了名堂,大家干脆搬去均州府,做员外,搞点生意,岂不是比土里刨食强? 板儿表示赞成。 均州知州是朝廷大员,还不至于刻意讨好板儿。但正如当初马知州不肯得罪高升,在不涉及原则的前提下,给板儿开绿灯还是有的。 至于州府属官,跟武当知县一样主动献媚的大有人在。他们的目的也很好猜,无非是希望板儿,以及他身后著名的宫廷和事佬高公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呢? 这种情况下,板儿的族人当然无往而不利。 均州府高家迅速崛起。 总之一句话,所谓势力强大的高家,原本是不存在的,因为板儿的到来,才有了现在的高家。 当然,板儿也不是傻瓜,很快就体会到拥有权力的快乐。从一开始不好意思求人,变得趾高气扬主动要求官员给他做事,根本没用多长时间。 他毕竟还是太年轻,运气又太好,不懂什么叫谨慎。 想当初高升也是年纪轻轻就进了宫,可他受了多少苦?混到有资格欺负人,期间经历了无数明争暗斗,年纪也很大了,因此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很简单,作为一个太监,你在宫里欺负别的太监,或者宫女,这属于内部矛盾,朝廷官员并不在意。你出去欺负百姓,若是让朝廷大佬们抓住把柄,不往死里整你,那都对不起他们的俸禄。 就算欺负宫女,还得小心挑选注定没前途的。否则的话,万一人家受了皇帝宠幸一步登天,哭都来不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行之赞叹道,“原来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不仅专指道士。板儿,你混得好,帮族人走后门,徇点私,舞点弊,道爷觉得无可厚非。” 秦行之并不是说假话,他自己就是这种人。 板儿大喜:“就知道伯爷能理解奴才!” “但是,你不该为了建山神庙,就刨人家的祖坟啊。” “奴才再也不敢了,求伯爷开恩。” 秦行之想了想,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行,谁让你是我师伯的人呢,贫道就饶你这一回。站起来吧,跪着怪累的。” 板儿强忍着绝处逢生的喜悦,恭恭敬敬给小道士磕了个头,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现在心中对高公公充满崇敬。 多亏高公公是小道士的师伯,否则这心眼不大的恨天伯会饶过自己?决定了,回京一定要好好孝顺高公公! 至于说某个卑鄙无耻的官儿…… 板儿冷笑一声,拿眼瞪武当知县。 武当知县肠子都悔青了。表了半天忠心,又是严办板儿,又是灭均州府高家满门的,结果板儿的后台高公公,竟然是恨天伯的师伯? 这剧情转折太快,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秦行之笑道:“板儿,你难道不奇怪,为何贫道师徒会在老柏坡吗?” “伯爷是有道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奴才愚钝,完全猜不到,也不敢猜。”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来老柏坡上坟的。你倒好,差点把坟给刨了,你说道爷该不该生气?”秦行之笑眯眯的看着板儿,“至于说给谁上坟嘛……我师伯有没有告诉过你,老道把他师父,也就是贫道的师爷,埋在了武当山脚下?” 板儿茫然摇头。 心里还奇怪呢,我已经知错了,恨天伯一脸意味深长的跟我说这些干嘛? “再提醒你一句,老道的师父,也是你家高公公的师父哦。” 板儿面色陡然巨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片嘴唇哆嗦个不停:“高,高公公师父的坟,差点让我给……刨了?” “宾果,答对了。” “怎么会这样?我就是想建个山神庙,这是积德行善,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板儿欲哭无泪。 恨天伯是饶过自己了,谁知还有个更大的坑,不,干脆是悬崖,还是底下插满尖刀的悬崖等着自己。 高升是没告诉板儿他师父的坟在哪儿,板儿却没少听他提起师父,非常清楚高公公对他师父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当初高升入宫,还是因为想赚钱养活师父呢。 若是被高公公知道,板儿差点刨了他师父的坟,他板儿想痛痛快快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秦寿大乐:板儿呀板儿,小道士事先声明他心眼小,你不往心里去,怪谁?这可是道爷一手教出的好徒弟,如果不是有高升这个巨坑在后,他能轻易放过你?别逗了。 板儿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秦行之转向武当知县:“县尊大人,没捞着抄家灭门,是不是挺失望?” “没,没。”知县讪笑。 “行了,贫道没打算为难你。”秦行之摆手,“站起来吧,还有你们,都站起来。不过,贫道有件事想求县尊大人帮忙。” 刚从地上站起的知县连忙躬身:“请伯爷吩咐。” “老柏坡这片山坡,贫道想买下来,送给老柏坡村民,您觉得这事儿能不能行?” “绝无问题!” “很好,你出个价吧。” “不敢不敢,伯爷是开疆拓土的大功臣,要区区一块山坡,还花什么钱?” “这话说的,贫道又不差钱,凭什么给文良纯他们机会,指摘我白拿一块地?胡一菲,给县尊大人拿一百两银子。” 一块山坡而已,正常情况下官府想卖,都没人肯要,因此绝对不值一百两银子。但知县不敢违逆恨天伯,只能乖乖接过胡一菲送来的银子。 秦行之挥挥手:“你带人走吧,别忘了,地契要写老柏坡村,不是贫道。” 衙役和无赖们都大大松了口气。 亲眼目睹知县大人和高老板的小心翼翼,对他们来说,压力太大了。如今小道士开口放过他们,这些人回去恐怕得到庙里烧几炷香才行。 知县带人走了几步,犹豫着转回身:“伯爷,您真饶过下官了?” 秦行之乐了:“怎么,你对贫道的信誉有怀疑?” “不敢!” 知县讪笑几声,转身继续走。 直到离开老柏坡村,恨天伯也没再叫住他们,更没有说出什么让情节逆转的话,知县这才确定逃过一劫。 不怪他多疑。高老板也被恨天伯轻轻放过了哩,结果恨天伯随口多说了几句,高老板就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脸上一片灰败,仿佛天塌下来一样。 老道大感失望:“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行了老道,你如今也是道门高人,还要修炼成仙的,得考虑积德行善了,不能老这么小心眼。让知县弄地契,也算物尽其用嘛。再说了,他们又没真刨了师爷的坟。” 老道只得点头表示同意。 板儿忽然大叫:“我也没刨!” “对呀,所以贫道原谅你了嘛。”秦行之笑道。 “伯爷,您得救我一命啊。您很清楚,高公公肯定会折磨死我的,你不能见死不救。”板儿挣扎着往秦行之身边挪,举着双手试图抱小道士的腿。 秦行之往后一躲:“给道爷一个救你的理由。我放过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我救你?抱歉,贫道不读圣贤书,不讲究以德报怨。” 板儿叫道:“奴才有理由!伯爷听我解释,我建山神庙是有原因的,那天我正看百花阁表演……” “等等。”秦行之打断板儿,“百花阁在均州府?” “对呀伯爷,否则奴才哪有机会来均州。朝廷为了支持百花阁巡回演出,派了禁军沿途保护。陛下认为,内宫也应该凑个热闹……呃,出点力,于是吩咐高公公选出一个太监随行。奴才,就是那个太监。” 秦行之叹道:“师父,咱和百花阁确实有缘。去崂山遇上,还能说大家正好走一条路。绕了个圈子,跑来武当山上坟,居然又碰上了……咦,莫非道祖暗示咱们,你老道枯木逢春,应该收了八姑?” “去崂山道爷可没跟着,有缘也是你和八姑有缘。” “你现在是聚元期修为,虽然模样还那么寒碜,好歹也算是高人了,八姑那脸褶子不逊于你,的确配不上你……”秦行之自说自话,“百花阁现在多了不少花魁,要不您将就一下,随便选个?” “选你个大头鬼!” 第407章 我们汉人是有原则滴 老柏坡村民亲眼见小道士发威,把县尊吓得屁滚尿流,不得不相信老道的徒弟确实大有来头。 无论如何,坟场危机肯定是解决了。 听小道士的意思,知县还要弄一份山坡的地契,交给老柏坡村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刨祖坟——当然,这种事原本就不该发生。正常情况下,一个村选择的坟场,没人会和他们抢。 所以对造成这一切的板儿,大家仍然看不顺眼。 老村民想了想,觉得众人围在老道师徒身后,听他们“审讯罪犯”有些不妥。于是悄悄招呼大家,各自返回家中等候消息。 俩道士闹了半天,才继续搭理板儿。 板儿很明白,他作死得罪了自己的后台,只有寥寥几个人能救他,比如皇帝、太后,再比如恨天伯。求皇帝和太后根本不现实,小道士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伯爷,奴才虽然跟随高公公读过一些道书,却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修山神庙的念头,还专门选了老柏坡的坟场。之所以会这么做,是有人指使!” 俩道士一愣。 真的假的?老柏坡这处山坡又不是什么宝地,顶多背阴朝阳,风水好点。可均州风水好的地方不要太多,真犯不着为这点山坡,刨人家祖坟折损阴德。 “板儿,道爷警告你,可别忽悠人。你别看我年纪也不大,论忽悠人,我可是专业的。” “奴才绝不敢骗伯爷。” “敢指使你一个宫廷服务人员,还不在乎刨人祖坟伤天害理,莫非是个官儿?哼哼,道爷后台硬着呢,管他什么人,只要你说出来,道爷分分钟弄死他。” “呃,怕是伯爷弄不死他……” “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呐。”秦行之不悦,看向老道,“师父你来说,咱若是抓住想刨师爷坟的家伙,如何处置他?” 老道咬着牙根:“剥皮、抽肠、烹煮、凌迟、骑木驴、弹琵琶……徒弟,你说过的满清十大酷刑,咱都给他尝尝鲜!” 一股凉气从板儿心底往上冒。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老道你可真够狠。” “总之落到你我师徒手里,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死定了。板儿,告诉道爷,他到底是谁。” 板儿刚要开口,不远处忽然凭空冒出一道青烟。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青烟接着砰的一声四散炸开,原地多出一个又瘦又高的老头儿。 秦行之伸手把老道拽到身后:“什么情况?” “哼,狂妄小儿!”老头儿冷笑。 板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往秦行之身边窜:“伯爷,指使奴才的人,就是他啊!” 老头儿穿一身样式复杂的华丽袍服,头戴一顶员外帽。看面相年纪不小,头发胡须全都雪白。个头高,又长得瘦,脖子很长,一张大长脸上,两条长长的白眉垂下来,显得略有些滑稽。 长相无所谓,关键是老头儿的出现方式,给小道士某种熟悉的感觉。 “胡一菲快出来,你同类来啦!”秦行之叫道。 “在哪儿?”胡一菲应声而出。 秦行之一指老头儿:“就是他喽。不是贫道长他人志气,人家那青烟一看就比你的黑烟上档次。” 小道士没必要害怕,正所谓棒槌在手天下我有,连元婴高人都不怵,何况是区区一个“抽烟”的妖怪? 胡一菲耸着鼻子闻了闻,迷惑的看着老头儿:“他身上没味呀。” 秦行之乐了:“胡大姐,你不会以为除了狐狸,其它野兽都没资格成精吧?嗯,按他的身板儿分析,道爷认为他可能是长颈鹿。” “长颈鹿……是什么?”胡一菲茫然。 老头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居然被人无视了。 有那么一瞬间,老头儿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凭空一道青烟冒出来,这么神奇的出场方式,正常人遇上,难道不应该倒头就拜吗? 俩道士也就罢了,胡一菲那娇滴滴的小女孩,凭什么也丝毫不怕? 这似乎和某人介绍的情况有出入啊。 “呔!”老头大喝一声,“身为道门苗裔,嘴毒心狠,就不怕上天惩戒尔等?还不快来拜见老夫,念你们初犯,老夫替你们求个情。” 秦行之不理老头儿,对胡一菲笑道:“胡一菲,贫道发现这老妖还不如你懂行呢。你都知道,妖怪碰上道门高人得赶紧跑,他竟敢在道爷面前充大头蒜。” 胡一菲摇头:“他身上没妖气,不像是妖怪。另外,即使他是妖怪,不跑也不代表不懂。” “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他是认为你们俩道士没真本事。” 胡一菲心说,当初我冒充沈怜儿,小道士师徒俩去降妖,我不也一样追杀他们?妖怪固然怕道门高人,可也不能随便见个道士就跑啊,那活的得多憋屈? 秦行之拿眼瞪胡一菲。 板儿早已躲到秦行之身后,这时忍不住叫道:“伯爷啊,他不是妖怪。您想想,妖怪干嘛要建山神庙?” “他也可以是个搞房地产的妖怪。”小道士不以为然。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被无视的老头终于暴怒,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看清楚了,老夫乃武当山山神!” 这话一出口,俩道士顿时愣住了。 “山神?”秦行之迟疑道,“你不是在逗我吧?” 老头气笑了:“就算世上有那么少数几个愚昧之人不相信有神仙,可你是道士啊,你若是也不信,还修什么道,炼什么丹?” “贫道当然相信有神仙,我家祖师爷就是正儿八经的神仙。但是,你冷不丁的冒出来,跟我说你就是神仙,感情上我很难接受你懂吗?老头儿……呃,老爷子真是山神?你敢对天发誓么?” 不能怪秦行之有所怀疑。 他固然已经完全确定这是个仙侠世界,毕竟连李奉常、蓝灵紫那种高人都见过了,自己也不是没用过法术。 然而再瞧道士修炼的次第,什么聚元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总之,和传统修炼成仙似乎不搭调,反而无限接近梦中世界看过的仙侠小说。 因此,小道士一直有个猜测,那就是所谓的“天庭”,也许更应该叫“仙界”。没有玉皇大帝,也没有凡人仿照俗世朝廷臆想出来的各级官员,而是一个松散自由的世界。 太上老君肯定有,但他老人家乃道祖,怎么可能会听玉帝的?这根本不科学。 至于说山神、土地这些官职就更没道理了。 既然上古时期神仙都搬到天庭,谁又肯留在俗世? 老头儿冷笑:“老夫为何要发誓?我现身,不是为让你相信我是山神,而是气不过你们师徒胡说八道,教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老夫身为武当山山神,想修一座庙容身,难道很过分么?” 秦行之撇嘴:“这就是你刨人家祖坟的理由?” “老夫只是让你们迁坟罢了。再说了,既然老夫是山神,这武当山就归我所有,你们占了我的地方做坟场,老夫现在要收回,有何不可。” 秦行之打断老头儿:“别急着确定归属权,你先证明你自己是神仙再说。贫道向来对神仙持尊重态度,但我从没听说神仙和凡人争地盘。所以,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冒充的。” 老头儿振振有词:“土地神有庙,山神也得有庙,神仙他也得有个地方住。” 秦行之似笑非笑看老头儿:“新来的吧?” 老头儿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很明显嘛。如果你是老牌武当山神,又怎么可能连座庙都没混上?让贫道再猜一下,你不仅是新来的,而且原先应该不在大齐讨生活。” 老头儿很吃惊:“连这你也猜得到?” 秦行之侃侃而谈:“先暂且假设你是山神……” “老夫就是山神!” “你看你,如果你是山神,那么作为一个神仙,是不是该有点城府?动不动就急,这真的挺给神仙丢人。稍安勿躁,听贫道给你分析。” 老头儿气鼓鼓的看着小道士。 说实话他也很郁闷。本来他觉得,只要他把山神的身份一亮,俩道士肯定倒头就拜,因为道士比俗人更尊敬神仙。老头儿固然惹不起真正的高人,可俩道士身上也毫无高人该有的气息啊。 不料这两个道士不仅不怕他,其中一个还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这让老头儿十分受伤。 直接动手教训人吧,他又从秦行之的言谈中听出,两个道士门派中出过神仙,而且小道士身边的女孩儿,似乎是个妖怪。 一个让他误认为普通人的妖怪,恐怕不好对付。 因此老头儿才一直试图讲道理。 秦行之继续道:“为什么说你原先不在大齐呢?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汉人呐。我们汉人自古以来信神敬神,不用你开口,就能主动给你修庙。像你这样硬要的,真的非常不专业。” 老头儿满脸迷惑:“那为何没人给老夫修庙?” “我们举个例子吧,比如板儿去寺庙烧香,跪在佛像面前祷告,赐给我力量吧……呃,搞串了,应该这么说,‘佛祖,请赐我重新长出小丁丁,只要我能重新做男人,香油钱大大的有!’” 板儿心说恨天伯净瞎扯,傻子才祈祷重新长出小丁丁呢?我很珍惜太监这份有前途、有油水的职业好吧。 “明白了么?我们不像野蛮人把神仙当祖宗供着,我们是有原则滴。我们的原则很简单,你给好处,我们就敬你,否则一切免谈。” 老头儿被秦行之的理论搞得瞠目结舌。 第408章 最佳修庙人选 老头儿确实是武当山神。 谁都没亲眼见过天庭,凭修炼次第就断定天庭不是传说中的样子,这才不是科学的态度。 事实上,老头儿并非首次出场。当初大齐讨伐恨天宫,一高一矮俩老头儿数次偷看山下的大军,其中就有他。后来大军用攻城车夷平白马山东麓,心疼得嚎啕大哭的,也是他。 当时,他是白马山山神。 而矮个老头儿,则是白马山范围的土地神。 说起来俩老头儿都很悲催。契丹人固然也相信有神仙,但并没有山神土地的概念,而且他们不修建房屋,俩老头儿愣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契丹不信山神这事,其实想想也挺有趣。 在大齐人看来,契丹和女真、蒙古差不多,都是野蛮民族。女真、蒙古都有山神的概念,虽然他们所谓的山神,更多的是一种原始崇拜,或者说山神是天生的——这和白马山神的官职由天庭册封不一样。 然而小道士清楚,契丹人认为他们比蒙古、女真文明,那两个民族在契丹人眼里,也是野蛮人。 契丹只信神仙,不信山神。 而且,他们的白马神仙,形象比较接近汉人的“神仙”,而不是其他民族的“神灵”。 土地神属于老牌神仙,算是从中原“发达地区”被贬斥到契丹的。具体原因,他从来不告诉山神,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是了。土地神一直很不平衡,就是因为当初在中原,他也是拥有许多房产的成功人士。 山神就心平气和多了。 白马山山神,是他的第一份职业,他从没去过中原,只从土地神嘴里听,并没有什么直观感受。他当然也愿意去中原见识一下,但这种事他说了也不算。 他是白马山神,无法离开白马山范围太远。 另外,做山神,并非他自己的选择,反过来也一样,他也没资格撂挑子不干。 他只希望在白马山做得出色,被天庭嘉奖,能给他换座山,远离契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理也好,高丽也行,最好当然是神仙的大本营中原地区。 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很快实现了:天庭降旨,调他去中原武当山做山神。 这让土地神妒忌得眼睛发红,暗中嘀咕天庭不公。山神没看好白马山,让人毁掉那么多树木,居然还能调去中原?那么,当初某个叫做恨天的强横存在,一击之下不仅灭掉数十万大军,连他管理的山都几乎平了,凭什么就让他背这个锅? 山神乐呵呵告辞多年的老友,奔赴武当山上任。 虽然作为武当山神,无法远离武当山范围,但跑进武当县城,乃至均州府还是毫无问题的。中原确实比契丹强无数倍,好吃好玩的东西太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这个山神还是没混上庙。 这让山神对前任有些不满:你又不是在契丹,身居中原这好地方,居然连座庙都没给后来者留下,也太能混日子了吧? 当然,山神其实也并不很着急,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房子总会有的。 恰逢百花阁到均州府巡演。 山神正是瞧稀奇兴致高的时候,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他又没什么正经事要做,只要没人故意放火烧山,他完全可以坐吃等死。于是经常跑进均州府看演出。 百花阁巡演是有时间限制的,通常在州府待个六七天,最多不超半个月。 这次停留的时间却很长。 板儿作为皇帝派出的宫廷代表,跟随百花阁巡回演出,理论上并没有什么权力。然而我们不要忘了,百花阁只是个青楼,保护她们的禁军,在皇宫的地位,比起板儿这个高公公身边的贴心人,也是大大不如。 所以,没人敢不重视板儿的意见。 来均州府之前,板儿并没意识到他的重要性,也从来不参与演出事务,安心做他的宫廷代表。 到了均州府,情况发生了变化。 身为太监,板儿一般没机会离开京城,这次恰好回到家乡,当然要趁机回老家看望亲人。按说时间足够,可前面说了,板儿的族人要搬进均州府做员外,经营生意赚钱,半个月时间就不够了。 板儿稍微透露了下自己的想法,八姑当场拍板:板儿公公尽管安心帮亲人,何时离开,您说了算。 板儿十分感激八姑,连声称谢。 他早知道百花阁背后的人是小道士,就算全均州的官员都奉承他,他也不敢在八姑面前嚣张。 这是典型的“麻杆打狼两头怕”。 八姑还没适应有后台的生活,习惯性不愿得罪任何官场上的人。板儿则清楚小道士的可怕,一旦惹恼他,不夸张的说,恐怕皇帝出面都没卵用。 于是百花阁就在均州府停留了下来。 板儿有任务在身,无论如何也不敢擅离职守,每次百花阁演出他都必须到场。当然,这演出他看了整整一路,再有趣也早腻烦了。 这天板儿照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最近高老板风头正劲,靠自己的面子,愣是把自家穷亲戚,捧成均州府豪门大户,没法不让人羡慕妒忌恨。对喜欢偷听百姓对话的山神来说,这不是秘密。 他心中一动:修庙这种事,凡人不主动,山神应该主动出击嘛。显灵让均州知州替他修庙,山神也曾经想过,但官员但凡有点正气,山神都不愿随便靠近。 高老板胯下少了一坨,天然缺乏有正气的基础,最妙的是,他虽然不做官,面子却不小,均州知州都不愿轻易得罪他……这分明是最佳修庙人选啊! 有了合适的人选,接下来就好办了。 趁板儿打瞌睡,利用山神这个职务带来的神通,潜入板儿梦中,显灵表明身份,要求板儿给他修庙。 板儿不可能立刻相信,但从这天开始,只要睡觉就能梦见山神,最后,山神甚至直接冒着青烟在他身边出现,他不相信也不成。 板儿一想,修山神庙其实是好事呀。人家行善都斋僧布道,我高老板直接修庙,而且还是山神大人亲自委托,论积德效果,肯定比他们强多了。 至于说山神看中的位置是老柏坡村的坟场,板儿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修山神庙积德行善,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应该给它让道。迁坟,多大点事儿嘛。 他没去求均州知州。 一来他潜意识里可能也知道,不管村民乐不乐意,让人家挪动祖坟都有悖传统,知州恐怕不会支持他。 二来,这事儿武当知县就能做。不,甚至用不到武当知县,若是老柏坡村民不同意,雇一群无赖就能把他们给吓软了——老百姓嘛,好治得很。 他万万没想到,会被恨天伯出手阻拦。 更想不到的是,高公公的师父居然就埋在那片坟场。 这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山神固然是神仙,可他也不能保佑自己不被高公公处罚吧?再说了,那是武当山神,自己回到京城,他再厉害恐怕也帮不上忙。 板儿认定小道士是他的唯一救星,毫不犹豫就准备把武当山神供出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山神自己主动露面了。 秦行之面对山神毫不在乎,也让板儿越发相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小道士和崂山道长交情深厚,板儿是知道的。崂山道长,在大齐人眼里,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不夸张的说,比山神土地还要高一个档次。 山神被秦行之说得暂时进入懵圈状态。 从山神出现,老道就一直保持沉默,此刻走到秦行之身边,低声说道:“徒弟,为师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对头哇。” 秦行之不明白:“怎么了?” “你小道士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能靠棒槌克制道门高人,为师还想着,我们以后谁都不用怕了呢。谁知还没来得及嚣张,神仙就跑出来了,这还玩个毛。” “他也可能是冒充的。” “别硬撑了,你很明白他不是冒充。” “就算他真是山神,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秦行之安慰老道,“不断冒出厉害对手,这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好不好?再说了,神话传说中,山神土地通常都是路人甲,要么被主角虐,要么得替主角办事。” “主角你个头!这不是故事话本。” “总之老道你就多余担心。而且我认为这是好事,更进一步说明天庭的存在。你想想看,祖师爷据说很牛逼,你我以后飞升到天庭,有他老人家照顾,横着走都没人敢管,爽不爽?” 老道沉默了。 飞升? 靠棒槌帮忙,道爷临老才好不容易拥有修为。又把筑基丹当饭吃,才侥幸突破到聚元期。就这,心境还跟不上修为呢。我想飞升,那跟做白日梦有何区别。 你小道士更惨,完全无法修炼,祖师爷想开后门恐怕都没办法。 两人说话的工夫,山神终于反应了过来。 小道士说的话也许有道理,但自己出面可不是打算和他讲道理的。虽然据说他有神仙祖师,可本山神也是天庭承认的正式神仙啊。 我一神仙,顾虑这么多丢不丢人? “道士,你不敬神仙,花言巧语,老夫身为武当山神,就替你家祖师爷教训你一番。” 一道闪着金光的令牌,出现在山神头顶。 这是天庭赐下的山神金印。 秦行之笑了:“跟道爷玩儿板砖?” 一招手,棒槌悬浮在面前。 山神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法宝?” “吸神器!” 第409章 积德行善总是好事 山神面色猛然巨变。 如今的棒槌不比从前,根本不需要靠近对方,隔空就能吸收法力。一股说不清的力量瞬间罩住山神,顿时,山神体内的法力如决堤洪水一样,浩浩荡荡冲向棒槌。 山神想使用法力驱动头顶的金印都做不到,反而因为运用法力,导致被吸收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明白了…… 怪不得这个道士一直不怕自己呢,人家倚仗的根本不是神仙祖师爷,而是自身实力。这家伙表面毫无修为,其实是个比恨天宫杀神灭绝还巨大的坑。 山神大叫:“仙长饶命!” 秦行之笑道:“别急,再等等。” 山神差点崩溃。还等?再等就他么真被吸干了! 还好秦行之并没有让他等多久,抬手召回棒槌,让山神心惊胆战的吸力终于消失了。 “奇怪……”秦行之沉吟。 事实证明,棒槌吸收法力的能力,不仅对道门高人、妖怪有效,面对神仙,同样一如既往的好使。 这么说也不是完全准确。 在小道士的感应中,吸收山神的法力,甚至比对付白如画还要轻松。而且根据他对棒槌中法力的分析,似乎山神的力量档次,还不如胡一菲的妖力。 这就不符合逻辑了,一个妖怪就算九转真化形,算起来也只比金丹期高点,和神仙根本没有可比性。 除非,所谓山神,并非真正的神仙。 更让秦行之诧异的是山神头顶的令牌。棒槌能轻松吸收山神的法力,却拿令牌毫无办法。显然,令牌比白如画的飞剑要厉害多了,绝对不是一般的法宝。 山神满脸苦涩:“道长既是道门高人,表明身份就是了,又何苦隐瞒修为,戏耍小神?” “这话不对,哪有自己说自己是高人的?贫道还要脸呢。”秦行之不以为然。 山神默然。你欺负区区一个山神,就长脸了? 板儿从地上爬起来,崇拜的看着小道士的背影:“天呐,连神仙都不是伯爷的对手!” 胡一菲撇嘴:“他算什么神仙?虽然小道士很厉害,可真正的神仙不可能就这点本事,说不定他真是冒充的哩。小道士你可要问清楚了,他敢冒充神仙,你就吸干他!” 山神吓了一跳,连忙辩解:“我的确是武当山神!我的山神金印你们都看到了,那可是天庭赐下的。” “那你为何这么脆?” “脆……”山神苦笑,“小神本领确实差了点。不过几位有所不知,山神土地实力也就这么回事。” 秦行之笑道:“到现在都说自己是山神,看来你确实不是冒充的。作为道门苗裔,对天庭册封的神仙还是要给予足够尊重滴。请放心,贫道保证不打你。”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山神,不如说是在向虚无缥缈的神仙表明态度。 山神恭恭敬敬给小道士行了一礼。 人家是真正的道门高人,山神不觉得自己示弱有什么丢人的。山神的名头带个“神”字,实际上真实本事有限得很,和金丹期高人对抗,都得靠山神金印。 秦行之问道:“刚才的令牌,你说叫山神金印?” “启禀道长,正是山神金印。” “每个山神都有?” “不错。”山神点头道,“金印是山神的身份凭证,跟俗世官员的官印差不多,但它同时也是一件法宝。比如小神的金印,就能动用武当山的力量。” “这么神奇……那你刚才怎么没用?” 山神满脸郁闷:“道长就别拿小神寻开心了,我的法力根本来不及驱动金印,就被您的法宝吸走,就算武当山力量再强,我也用不上啊。” 这确实让人憋屈。 比如山神和元婴期乃至更高修为的人对抗,他可能最终落败,因为金印能动用的力量,和山神本身的修为有对应关系,但至少他能试一把。面对小道士,金印直接作废,连使用力量的机会都没有。 秦行之对天庭充满兴趣,上天做神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可神仙虚无缥缈,如今好歹让他遇上一个,虽然实力很渣,有些对不起神仙的名头,那也要多问几句。 “说来惭愧,贫道对神仙了解不多。山神老爷子,能否跟贫道说说,天庭到底长什么样?” 老道、胡一菲,甚至板儿都竖起耳朵。 这可是天庭的秘辛,一般人听不到。 山神苦笑:“道长说笑了,小神从未上过天庭,又如何知道天庭的样子。” “咦,你是神仙啊,难道不是先飞升成仙,加入光荣的天庭公务员行列,最后才被派遣下凡做山神?” “道长误会了,小神并非飞升成仙。” 山神想想其实这对道门传人来说不算什么秘密,小道士可能痴于修炼,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于是娓娓道来。 土地、山神,都是十分特殊的神仙。 山神的产生,一般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感应百姓祭拜,无中生有。比如某座山十分险峻,上山打猎采药的百姓会主动祈祷山神保佑,时间长了,加上机缘巧合,就会出现山神。这种山神属于信仰力凝聚而成,天生能使用山的力量,不需要天庭册封。 另一种更常见,武当山神就是其中之一。 契丹还没统一前,他是契丹境内某村庄的一个普通人,死后变成魂魄状态,懵懵懂懂飘荡,就等七天过后烟消云散。不料七天没到,天上忽然降下一道光芒,打在魂魄上,瞬间把他化作实体,心神也重新变清醒了。 光芒中包含着信息,告诉他,因为他生前积德行善,死后被天庭嘉奖,决定册封他做白马山神。同时包含在光芒中的,还有一道山神金印。 也就是说,他没修炼过一天,全靠天庭降下的光芒,才摆脱魂魄状态,成为天庭承认的“神仙”。 像他这样的神仙,显然没多少见识。 土地神的情况也类似。其实不仅土地神,还有另外一些神仙也差不多,比如水神,渔民祭拜可能凭空诞生,但更多的也是被天庭册封。 秦行之等人听得啧啧称奇。 板儿喃喃道:“怪不得要积德行善,原来做得好,死后能成神仙啊。” 山神看了他一眼,说道:“后来老夫回想,我生前确实做了许多善事。但当时老夫并没有做善事求回报的念头,只是不忍见别人受难罢了。所以,老夫以为,有目的做善事,恐怕是不行的。” 秦行之摆手:“积德行善总是好事嘛。就像贫道,在白马山救了那么多人,这份功德谁都抹杀不掉。” 上辈子作为大齐太祖,道爷还救了整个天下哩。可惜,道爷情况特殊,死后魂魄根本不消散,玩得还挺开心。估计天庭一看,嗬,这家伙不嘉奖都要上天了,可不敢封他做神仙。 总之,山神和真正的神仙不是一回事。 秦行之略有些失望,但想想也释然,真正的神仙就该蹲在天庭玩儿自己,否则动不动下凡显摆,道爷这点本事还怎么愉快的装逼。 “人有房子住,你山神想建庙,倒也合情合理。不过你眼光不行,干嘛非要选老柏坡这儿的山坡?”秦行之把话题拉回。 遇上秦行之这种奇葩高人,建庙的愿望恐怕暂时要落空了。山神苦笑一声:“其实在哪儿建庙都无所谓,小神也是看这地方风景优美……既然道长的师爷埋在此处,庙就不建了。” “建,干嘛不建?”秦行之摆手,“你就在这里建一座山神庙,贫道认为这个可以有。” 山神糊涂了。 秦行之解释:“建庙本身没错,而且土地庙建成,若是你能隔三岔五帮百姓解决点难题,香火肯定十分鼎盛,到时老柏坡的村民也能沾点光。问题是你选的地方太欺负人。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老柏坡村头建一座山神庙,你觉得如何?” 山神心说有座庙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点头道:“小神没意见。” 秦行之看向板儿:“既然你接下了山神的活儿,这事还得靠你这位高老板出面。” 板儿没法反抗恨天伯的意志,还指望秦行之帮他在高升面前说好话呢。当场答应下来,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不会影响老柏坡良善百姓的正常生活。不仅如此,建土地庙使用老柏坡的土地,他还要给予百姓相应赔偿。 秦行之十分欣慰:“高老板很上道呐。” 板儿谄笑:“伯爷,高公公那里,还请您帮忙美言几句……那个,奴才烂命不值钱,耽误了伯爷吩咐的任务,那罪过就大了。” “耽误不了,贫道可以换人。” “别呀!换谁,他都不如奴才听话好用。” “行了板儿,只要你别再出幺蛾子,回京城贫道会替你向高公公解释的。” 板儿大喜,再次跪下磕头。 暗中决定,拜托恨天伯说情的同时,自己也得将功赎罪啊。既然高公公的师父埋在老柏坡,那片坟场就必须重点保护起来,比如盖上围墙,再专门出钱雇个守墓人什么的,总之要让高公公放心才行。 老柏坡的纠纷算是处理完了。 村民的祖坟没被破坏,对瘦儿道士的感激自然不用说。老道又是送银子,又是帮大家对抗恶势力,完全没有发达了不认人的意思,村民对老道的为人给予极高评价。 当初偷鸡摸狗的恶劣行径,也被村民解读为“少不经事”,完全不顾老道那时已经三十多岁的事实。 老道辞别老柏坡村民,众人启程离开,进入均州府和百花阁众人见面。 白牡丹捧上大理长公主玉册,八姑眼泪哗哗直流,显得比白牡丹还要激动。对小道士的本事,八姑如今已经不惊讶了,她激动的,是小道士言出必行,对白牡丹的疼爱。 告别百花阁,秦行之等人踏上返京之路。 第410章 站得高X得远 初冬时节,秦行之等人终于抵达京城。 离杭州府城墙还有段距离,众人就看见,皇宫上空漂浮着的一艘巨大的船。 除了小道士,其他人都震惊了。 秦寿喃喃道:“皇帝竟然真把飞船造出来了!” 路上没外人,秦行之早就把自己给孙蒙设计的飞船告诉了大家。胡一菲看过图纸,表示那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只有小道士这种天才能玩,除了他,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看得懂。 孙蒙虽然一样爱闹腾,在智力方面那是远远不如伟大的小道士的,胡一菲断定,孙蒙不可能造出飞船。 他连图纸哪边朝上都不一定能搞清楚。 秦寿和熊六梅赞同胡一菲的意见,就连白牡丹,虽然没有明说,也认为皇帝看不懂图纸。 秦行之懒得替孙蒙的智商正名。 没什么好争的,老道他们根本不明白胖子在玩耍上的天赋有多高,毅力又有多大。但凡能和玩儿扯上关系,你就是教他枯燥的高等数学,估计他都能硬着头皮学进去。 如今事实胜于雄辩,飞船就在天上飘着呢。 实际上飞船建成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孙蒙领着一群大内高手和太监,在皇宫内干得热火朝天。可这毕竟是一艘船,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一蹴而就的。 不得不说,最了解孙蒙的,非秦行之莫属。 在玩上,这位皇帝拥有非同凡响的天赋。秦行之画出的图纸,博学的文良纯看了,都满脑袋浆糊,孙蒙就能看懂。 更让人惊讶的是,孙蒙有时也会被图纸难住,却表现出远超平时的毅力。最困难的一次,他愣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要把图纸中的一个细节研究明白。 太后见孙蒙熬红了眼,担心他熬坏身体,劝他先放一放,等恨天伯回京再说。孙蒙根本不听,还说小道士画出图纸,朕若是连看都看不懂,岂不是要被他嘲笑? 搞得太后暗中谴责了秦行之很长一段时间。 文良纯等大臣对皇帝刮目相看。他们都是过来人,十分清楚,毅力比聪慧重要多了。陛下有如此强大的毅力,若是能把心思放在治国上…… 别逗了,大齐非乱不可。 大齐朝廷分工明确,皇帝不是不能勤勉治国,但首先必须拥有超越所有人的卓越见识,像太祖皇帝那样。否则,越有毅力的皇帝越执拗,绝不是什么好事。 孙蒙并没有把飞船的真正用途告诉别人。 因此有懂行的大臣腹诽:人家造船都是在水边建一座船坞,陛下您在内宫造船,到时候没地方下水,您是打算摆在皇宫做盆景吗? 由此可见,陛下毅力足够了,见识还是不行呐。 这天孙蒙指挥大内侍卫,把飞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件,那台胡一菲带回来的发动机,安装到飞船上。至此,飞船所有工序都已完成,下一步就是“试飞”了。 孙蒙兴致勃勃带侍卫进入飞船,一路来到位于船舱中的发动机前。 侍卫们根本不清楚飞船的用途,否则他们立刻就能猜到,皇帝这是打算亲自试飞。这肯定是要阻止的,万一哪个地方没安装好,飞船散了架怎么办? 可惜,别说不清楚飞船的用途了,即便事先知道,他们也很难相信一艘船能飞起来。 孙蒙吩咐侍卫对发动机输送内力。 侍卫们心说,还真是小道士出品没差,合着也能吸收内力还是怎么地?大家好不容易恢复的修为,恐怕又保不住喽。 皇帝的旨意不容反抗,即便不情愿也得执行。 还好,发动机不像棒槌那么霸道,侍卫们必须全力运转内力,发动机才会主动发出有限的吸力。运转速度稍微慢点,吸力就没了。 侍卫们依次输送内力,终于在第十个侍卫输送内力过程中,发动机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孙蒙挥手:“动力够了,大家先出去吧。” 侍卫们稀里糊涂走出船舱。 孙蒙搓搓手,按照小道士所说的特殊手法,向发动机输入一道关键性内力。 发动机亮起光芒,内部法阵开始有序启动。 首先释放的是防护阵,肉眼看不见的力量迅速把整个飞船包裹起来。这不仅为防护高空的罡风和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它的另一个用途,是保证即使各部件有连接不牢的地方,也能被固定到一起无法脱离。 随后是浮空法阵,通过飞船底部特别设计的花纹,法阵力量能够比较轻松的布满整个船底。 飞船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动。 侍卫们大惊,连忙往船舱跑。 用不着他们提醒,孙蒙已经窜出船舱。 侍卫首领叫道:“陛下,此处危险,请随属下离开。” “离开?朕忙活了好几个月,就为今天这一哆嗦,我脑子抽了才离开呢。”孙蒙摆手,“别担心,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中。” 说话间,飞船微微一震,终于从地面缓缓浮起。 侍卫首领快疯了:“陛下,船……活了!” 孙蒙大乐:“这形容词用得不错。朕说过,你们不必担心……话说,这可是小道士专门给朕设计的玩具,你们不会以为它就是一艘下不了水的船吧?” 侍卫们面面相觑。 飞船升空速度越来越快,让侍卫们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吸引了无数宫女太监的注意力,皇宫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孙蒙跑到船舷边往下眺望:“古人诚不我欺,果然是站得高,尿……呃,看得远。小的们,既然船已经升这么高了,你们不可能把朕拽下去,朕就告诉你们实话吧——这乃是飞船!” 侍卫们扑通全跪下了。 首领惶急地叫道:“陛下啊,小道长是高人,弄出一艘会飞的船,属下能理解。可您就算要乘坐,好歹先让属下等人试试,这万一出点问题,属下没法向天下人交代啊!”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处女航呀,朕不可能让你们拔头筹。再说了,我是皇帝,你们一群侍卫凭什么骑到朕的头顶上?” 首领充分见识到了皇帝的不着调。 怪不得那二十多个“前辈”侍卫当初会被关进天牢呢。就陛下这可怕的折腾劲,恐怕咱这些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吧。 您倒是拔得头筹了,替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侍卫想过么? 身为皇帝,坐着一艘“飞船”升到空中,这种行为即使保证安全,恐怕朝中大臣也不会高兴。他们治不了陛下您,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可就倒霉了。 然而孙蒙如果能替别人考虑,也不至于让太后和大臣头疼了。说实话,他活这么大,顶多替小道士考虑过那么一两次,这已经十分罕见了。 飞船越升越高,直到升至小道士设定好的高度,才停下来,悬浮在高空中。 孙蒙趴在船舷边,兴致勃勃往下眺望。 整个杭州府一览无余。 他并不担心安全问题,因为按小道士的解释,飞船现在正被防护法阵保护着,他想跳下去都办不到。 可侍卫们不清楚啊。眼见事实已经造成,大家都不懂如何操作飞船,只好围过去,打起全副精神保护皇帝。 说实话,在这个高度,保护根本没什么用。 若是飞船坠落,或者失足掉下去,谁都得摔成肉饼,侍卫们抓住皇帝也无济于事。 最悲催的是,只有孙蒙才知道如何操作,就算侍卫们为了大齐天下考虑,宁愿犯欺君之罪也要先把他带到安全的地面,只要他不想降落,谁都没办法。 皇宫升起一艘飞船,很快就震动了整个京城。 先是太监、宫女以及禁军,随后是京城百姓,凡是亲眼看见飞船的,几乎都跪地膜拜不已。 大齐百姓相信神仙法术,可这种超乎所有人理解能力的东西,又是那么巨大的一只,它就不是法术能相比的。纵观古今,谁见过能悬浮在空中的船只? 神仙御空飞行,顶多借助飞剑法宝,把一艘船弄上天,这绝对足够震撼。 飞船在空中停留了足足一个时辰。 随着发动机内的力量消耗,小道士的安全设计被触发,飞船开始自动徐徐降落。 孙蒙咂吧嘴:“不过瘾……嗯,下次朕应该弄张桌子,就跟小道士说得那样,在天上喝茶看风景,这才符合君临天下的风采嘛。” 飞船落地,孙蒙在大内侍卫保护下走出飞船。 早已等候多时的刘太后,以及文良纯等大臣轰一声就围了上来。 刘太后直打哆嗦:“皇帝,你要气死哀家啊!” 文良纯等人也皱眉看着孙蒙。 孙蒙连忙陪笑:“母后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反正朕向来是不改的……咳咳,母后您不清楚,这飞船乃小道士设计,安全性上绝无问题。否则我才不上去呢,朕虽喜欢冒险,还没打算便宜堂兄弟。” “哼,若是事先知道这船能飞,哀家绝不会同意你在皇宫造船。还有秦行之,等他回来,哀家绝不饶他!” 孙蒙打个哈哈:“是,到时朕替母后揍他。” 大臣们翻翻眼皮,心说陛下您这话,恐怕自己都不信吧? 文良纯开口道:“太后,陛下以身涉险固然十分不妥,但秦闻道设计出……飞船,微臣以为他并无过错。” 孙蒙大喜:“文大人,您终于说了句公道话。这么好玩的东西献给朕,小道士不仅没错,还有功呢。” 文良纯摇头:“陛下,这跟好玩无关。” 刘太后怒道:“哀家管不了那么多!等秦行之回京,请陛下带他来慈祥宫,哀家要好好教训这混账东西。至于这飞船,陛下必须向哀家保证,你不会再上去。” 孙蒙嘿嘿笑:“朕现在就可以发誓,可我不想欺骗母后,您了解我,我做的保证,您信么?” 第411章 她也是个坑货 刘太后对自己亲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 想当初皇帝死活不信神仙法术,发誓赌咒跟喝水一样轻松。后来因为结交小道士,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法术,也不再轻易发誓。从这个角度讲,小道士是有功劳的。 然而,副作用也十分明显。 跟小道士相处久了,孙蒙的节操直线下降,发誓确实轻易不发,做保证掉头就打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刘太后担心皇帝的安全,也不肯轻易放弃。 孙蒙给她讲解飞船的设计思路,再三向太后保证,小道士设计飞船的时候,以安全性为第一标准。大齐恨天伯,向来忠君体国,他是靠谱的人,怎么可能让朕冒险,这不科学。 刘太后听得半懂不懂。 文良纯等大臣却越听眼睛越亮。 最后,杨旭站出来,说小道士虽然喜欢瞎闹腾,但他确实不会故意置陛下于险地。听陛下的解释,这飞船虽然看起来吓人,似乎确实在安全性方面有保障。 刘太后半信半疑,但也没别的好办法,只好叮嘱孙蒙一番,带着宫女离开。 大臣们帮皇帝哄走太后,不代表他们就放任孙蒙不管。文良纯请求皇帝,带他上天一次。 孙蒙乐了:“文大人也喜欢站得高,那什么的远?嗯,带你上天可以,不过你可不能真干,这是我家,我可以尿,你不行。” 文良纯没好气的摇头:“陛下误会了,微臣只是要检验飞船的安全性,看它是否确实如陛下所言。” 大内高手只好捏着鼻子再次贡献内力。 文良纯上天逛了一趟,回到地面,饶是城府够深,也掩饰不住满脸的震惊和兴奋。 他亲自验证过,飞船不能飞,只是升到天空而已。并且皇帝没说假话,小道士的设计确实以安全为第一,文良纯特意往下扔东西,都被防护阵给弹了回来。 于是他也不管了。 太后和大臣们都不管,孙蒙算是翻了天。 从这天开始,没事上天溜达一圈,成了孙蒙的最大乐趣。至于说在飞船上摆桌椅喝茶,那是必须的。当然,大内高手就那么多,内力也不是取之不尽,孙蒙也不可能每天都跑到天上“君临天下”。 回到京城的秦行之,暂时顾不上孙蒙的飞船。 离家数月,把新婚妻子扔在京城。若是回京后先去见皇帝,而不是回家见媳妇儿,秦行之怕沈怜儿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家门。 流落街头的恨天伯,够不够惨? 五人赶着三辆马车回到家,整个恨天伯府顿时轰动了。并非在乎马车里的财富,说实话,小道士赚钱有道,最关键的是对手下大方。恨天伯府的下人没少得赏赐,个个都是小富豪,等闲财物都不拿正眼看。 让大家激动的,只能是小道士本人。 小道士即使在外面,只要伯爵身份还在,府内就不可能出问题。然而他不在家,总给人一种心中不踏实的感觉。 如今伯爷终于回来了,所有人都跟过年一样。 大内高手们也很兴奋。 秦行之离开大理之前,牛老三就事先被打发了回来。他本来就是高手,再加上秦行之等人转了个大圈子给老道的师父上坟,牛老三回来已经不少日子了。 此时见小道士回家,上前拜见过之后,瞅了个空子,转身就往府外走。 侍卫首领拦住他:“牛老三,你要干嘛?” 牛老三也不隐瞒,说道:“禀告陛下呀。上次我回京,陛下专门召我入宫询问,还嘱咐我,小道长一回来,就立刻告诉他,这些首领都是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可咱们在伯爷身边当差,这么做似乎不妥吧?” 牛老三笑了:“首领,我们领的可是内宫的饷银。当然,小道长大方,赏给咱们的金子更多。可是首领您觉得,若是把他回京的消息禀告陛下,小道长会怪罪我们吗?” 首领回答不能。 这群老侍卫最清楚秦行之和孙蒙的关系了。 不客气的说,“穿一条裤子”都不足以形容两人的交情。侍卫首领完全可以肯定,忠于皇帝,就等于忠于秦行之,小道士绝不会不高兴。 至于说两人起冲突……别逗了,相信这种事发生,还不如相信太阳从北边升起靠谱。 侍卫首领挥挥手。 牛老三跑出伯爵府,直奔皇宫。 秦行之正在向沈怜儿“汇报工作”。 听说熊六梅和白牡丹都已成了大理长公主,沈怜儿笑盈盈对两人道:“恭喜两位姐姐。” 熊六梅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可恭喜的,老娘还觉得认段誉那白胖子做哥亏了呢。” 白牡丹回了一声“谢谢怜儿姐姐”,小心翼翼观察沈怜儿的神色,生怕她由羡生恨。白牡丹想多了,沈怜儿有厮守万年的承诺,公主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小道士说起给老道上坟,遇上板儿和武当山神,沈怜儿好一阵惊异。随即是满满的骄傲:连山神见了夫君都服服帖帖,上古大派传人,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小道士,才有可能实现厮守万年的承诺吧。 又说起进均州府见百花阁众人。 沈怜儿笑道:“夫君果然和百花阁有缘……来京后百花阁又收了几个花魁,据说个个国色天香,才貌双绝。夫君没招惹人家吧?” 秦行之连忙否认:“没那种事。” 熊六梅哼了一声:“怜儿不必担心,他不敢。老娘一直替你看着他呢。” 秦行之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就跟贫道喜欢拈花惹草似的。不是我自夸,论起来我绝对是专情之人。别不服,除了你们三个,我招惹过谁?咱家总共就那么几个女人,双胞胎和李春娘还是胖子硬塞给我的。” 胡一菲不甘寂寞,插话道:“那,阿朵儿呢?” 秦行之一滞。 熊六梅瞪眼:“老胡你少给小道士上眼药。你还好意思说?你跟着他去契丹,没帮怜儿看好他,这都是你的错。换成老娘,契丹公主根本没机会靠近。” 秦行之很欣慰:“还是梅姐理解贫道呐。” 熊六梅得意洋洋:“那是。小道士老娘还是了解的,他长得秀气,懂的又多,女人见了他,就跟苍蝇盯上咸鱼,他心又软,不忍心拒绝人家……” 沈怜儿等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原来熊六梅对小道士评价这么高。 秦行之乐的眉花眼笑:“梅姐,你简直就是贫道肚里的……呃,知己,红颜知己啊。” 熊六梅继续道:“这种事靠他自己,那根本不可能,还得我们团结一致,就像杨采薇讲的……” 白牡丹偷偷拉了一把熊六梅。 杨采薇的御夫之术可不能乱说,倒不是怕小道士心有芥蒂,关键是其中有许多让男人没精力招惹别的女人的“独门心得”,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熊六梅回头看了眼白牡丹,说道:“就比如这次吧,得亏老娘去了,否则就凭老胡和白牡丹,肯定拿蓝灵紫没辙。只有我熊六梅,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沈怜儿的耳朵刷一下竖了起来。 “蓝灵紫?” 熊六梅说了那么多,她愣是从中提炼出最重要的三个字。不得不说,女人在某些方面天然就是专家。 秦行之咧嘴苦笑。 还夸熊六梅替道爷着想呢,她也是个坑货。 小道士自认和蓝灵紫并没有什么,但他也清楚,这种事很难让沈怜儿不介意。因此刚才说大理之行时,施展春秋笔法,把蓝灵紫参与的内容一笔带过—— 按说这并不容易,毕竟去点苍派救老道,怎么着也得提及蓝灵紫这个掌门。可谁让小道士忽悠人经验丰富呢,说了半天,沈怜儿愣是以为蓝掌门是个老头儿。 “梅姐别瞎说,贫道和蓝掌门是清白的!” 熊六梅不以为然:“要不是老娘成天缠着她学武,她肯定每天都往你房里钻。清白?呵呵……” 沈怜儿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秦行之急了:“怜儿你听我解释,根本不是梅姐说的那样。我给胖子设计飞船……对了,皇宫上空的飞船你肯定也见过,那就是我发明的。蓝灵紫是道门高人,我求她给我炼制飞船发动机。你想,道门宝贝它不适合在俗人面前展示吧?我们躲在房中,那是炼器!” 沈怜儿笑了笑:“夫君身为鸿蒙派掌门,结识同道是应该的。您这么着急解释,莫非……心虚?” 秦行之打个哈哈:“心虚,别逗了。蓝灵紫,二百多岁的老怪物,贫道审美观该是多扭曲才会看上她?” 胡一菲躺着也中枪,顿时满脸委屈。 熊六梅:“人家模样水灵得很。” “熊六梅,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秦行之怒道,“她水不水灵跟道爷有毛关系。她再水灵,比得上双胞胎吗?” 沈怜儿哦了一声:“原来夫君觉得,咱家数秀妍姐妹容貌最美?” 小道士欲哭无泪:“我错了,我不该提双胞胎。” 沈怜儿凝视秦行之,最后叹了口气:“夫君是大齐勋贵,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妾自幼读女戒女训,绝不是容不得人的悍妇,即便您真带人回家,妾也会帮您安排好一切。夫君,您其实无需如此小心。” “不敢,只要怜儿相信我就好。” “妾相信夫君。” “真的?不愧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交情,怜儿比某个大嘴巴的家伙可爱多了。”秦行之瞪了熊六梅一眼,腆着脸笑眯眯的往沈怜儿身边凑。 沈怜儿幽幽道:“夫君,和妾身说说那位蓝掌门吧。” 第412章 注意别闹出人命 恨天伯府,当天夜里。 “呼,怜儿,为夫方才的表现,称得上奋勇无双了吧?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我多日积攒的洪荒之力喷薄而出,所向披靡,简直是椰风挡不住……” 秦行之乱七八糟的说着。 沈怜儿躲在被子底下,全身酥麻,大脑一阵阵眩晕,根本不敢接小道士的话茬。 过了好一会儿,秦行之又开始蠢蠢欲动,沈怜儿这才缓过神来。挡住小道士伸过来的手,沈怜儿说道:“夫君,白天你死活不说蓝灵紫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能不能专心点?”秦行之很不高兴,“你我数月没见,不抓紧时间卿卿我我,说别人扫不扫兴?” “你不说,就别靠近妾身。” 秦行之长叹一声:“好吧,不跟你说明白,搞得像是我真做过什么亏心事似的。其实很简单,蓝灵紫把我当成别人了……” 小道士拣能说的说了一遍。 什么叫能说的?比如蓝灵紫跪地求情,这种长面子的事就可以详细描述。反过来,蓝灵紫恨不能主动往房里拽小道士,这就不宜告诉沈怜儿。 “她当你是大齐太祖转世?”沈怜儿愣住了。 “对呀,你说这可不可笑。且不说身为道门传人,相信转世轮回多么不专业。像我这种纯情好男人,孙昊那在皇宫开青楼的家伙,和我有一点可比性吗?” 沈怜儿白了小道士一眼。 秦行之继续道:“为夫当场就揭穿了蓝灵紫的阴谋。我说,蓝掌门,贫道要批评你了。你看贫道一表人才,想倒追我就直说,反正我肯定不会背叛怜儿。拿轮回转世忽悠人,有意思吗?” 沈怜儿半信半疑:“照你的说法,蓝灵紫是真正的高人,怎么会在乎男女之情?” “蓝灵紫再高,还能比神仙高?连织女都能下凡找男人,蓝灵紫脑子一抽看上大齐太祖,我觉得很科学。再说了,孙昊虽然是个纨绔,长相还是挺帅的,对付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有多少难度。” 沈怜儿狐疑的看着小道士:“夫君怎会知道太祖皇帝长相如何?” “呃,皇宫里有画像嘛,胖子指给我看过。” “是吗……” 沈怜儿没进过皇宫,分不清秦行之说话真假。但即使有画像,沈怜儿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知道画画这种事讲究意境,但凡有点水平的画师,都以画得像为耻。因此一般来说,画像和真人的差距都很大。 秦行之笑道:“那都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具体情况除了当事人,谁也搞不清楚。总之,蓝灵紫是孙昊的女人,你家夫君绝非孙昊转世。他俩该做的都做了,我不可能替孙昊收拾烂摊子。” 沈怜儿神情越发凝重,似乎想起什么,但又模模糊糊不是太清楚:“连他们做过什么,夫君都知道,您……” 秦行之趁沈怜儿走神,手就摸了过去。 轻车熟路一揉一捏,沈怜儿惊呼一声,顿时全身绷紧,脑海中升起的模糊念头烟消云散。 …… 第二天早上,秦行之神清气爽往前厅走。 转过一处月亮门,远远看见二柱子和李春娘双双站在花丛前。二柱子正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李春娘则面带微笑安静的听他说话。 小道士大乐,初冬时节花丛连叶子都秃了,这两人居然有兴致大早晨的跑来赏花。可见季节不是问题,只要心中有春意,随时随地都是春天呐。 道爷是打扰他们呢,还是破坏气氛呢? “二柱子兄,春娘,兴致不错嘛。” 小道士嬉皮笑脸的向二人走去。 李春娘脸上一红,嗔了二柱子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二柱子也有点不好意思,忸怩着冲秦行之抱拳:“呵呵,伯爷起得挺早哈。” “什么白爷黑爷,少来这套。”秦行之不悦,“二柱子,咱可是自家人,伯爷这种称呼,道爷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说说吧,你和李春娘到底什么情况?” 满脸都是探听八卦的求知欲。 二柱子嘿嘿笑:“你都看到了,不用我说了吧?” “哦,看来这几个月你二柱子也没闲着,恐怕已是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了吧?大家都是男人,贫道理解你,不过你也得注意点,别闹出人命。” 二柱子愕然:“什么闹出人命?” 秦行之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 二柱子连连摆手:“小道士你别乱讲啊,我是正经人,成亲前绝不会祸害春娘!不像你,女人找了一大堆,没给人名分就瞎搞胡搞……” “我擦,你哪只眼见道爷瞎搞胡搞了?” “嗤,是谁没事就把胡一菲叫进屋,几个时辰不出门?还有大当家的,那叫声,连春娘老远都听见了。小道士,大家都是明白人,别装了。” 秦行之瞠目结舌。 二柱子心说,你小道士想让我不好意思?想得美。我虽然没读过书,先发制人的道理还是懂滴。 自从被小道士改造成高手,又拜大内侍卫为师练武,二柱子的春天总算来了。李春娘不再刻意回避他,甚至主动给他创造机会,两人的关系发展迅速。 到了现在,谈婚论嫁不是事儿。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两人对未来的想法有点冲突。 李春娘认为,二柱子既然已经成了高手,手里也积攒了不少银子,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做生意也好,给人做保镖也罢,或者做个商队护卫首领,都是正确的发展路线。 说实话,两人的身份在伯爵府颇为不尴不尬,肯定不是下人,但也不能算主人。 双胞胎好歹还有可能成为恨天伯的妾室,李春娘既然接受了二柱子,显然没这个机会。 他们两个和秦行之无亲无故,老这么赖在伯爵府,时间长了别人是会说闲话的。 二柱子不以为然。 跟着小道士混,不要太轻松。每天坐吃等死,还有一份丰厚的月例银子,为什么要出去自己打拼? 其实二柱子不明白李春娘的心思。以前他不会武功,手里也攒了不少银子,一辈子什么都不做,只要别故意浪费,也能做个富家翁。为何李春娘就看不上他? 很简单,李春娘不愿寄人篱下。她看重的,是独立自主的能力。 当初她被恶少抢去做妾,宁愿受委屈也不肯离开,正是因为她觉得作为一个女人,不可能独自生活。她需要一个倚靠,这个倚靠有没有钱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靠谱,能照顾她一辈子。 二柱子不求上进,只想在伯爵府混日子,这可不是合格的倚靠。 李春娘希望二柱子能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可惜二柱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正是因为跟随小道士,他才有了现在的成就,无论钱财,还是武功,这些全拜秦行之所赐。想想看,小道士能把他变成高手,这种事一般人能做到吗? 二柱子有种直觉,如果离开小道士,他以后说不定会后悔不迭。 当然,这个矛盾目前还不是十分严重。 因为李春娘还没忘记,她是皇帝交给秦行之的。虽然当时孙蒙并没有表明身份,但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她想自立门户,还得看小道士和皇帝的意思。 也就是说,全府没人把她当下人,可按照当时的情况,她实际身份真和下人没什么区别。 秦行之让二柱子一通说,换成以前,早就发火吓唬他了。不过二柱子表现一直不错,秦行之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对自己人,小道士向来拥有超乎常人的容忍度。 于是拍拍二柱子肩膀,说道:“二柱子兄,看来有必要给你上上课啊。贫道一直不懂,你身家也不少了,娶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干嘛非死盯着李春娘?不过感情的事本来就没道理可讲,贫道深有体会,能理解你。 但你说自己是正经人,没成亲之前不祸害李春娘,这就是你傻了。你他么又不是文化人,飞熊寨的精英,绿林道上的好汉,你玩儿什么节操? 你想想,要是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不用你开口,李春娘哭着喊着都得求你娶她,彩礼都可以不要滴。这就是主动权啊,二柱子兄!” 二柱子迷糊了:“你以前说过不准我祸祸家里人。” “贫道说过这种话?好吧,我的意思是,人家不愿意你不能乱来,现在你和李春娘就到了幽会的程度了,当然可以先下手为强。” 秦行之豪无节操的教唆二柱子。 二柱子站在那里发愣,心中浮想联翩,脸上表情极度丰富。 秦行之暗笑几声,转身走了。 边走边想,二柱子终于把李春娘搞到手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他老蹲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虽然道爷不在乎,可如果以后他有了后代,在孩子面前没法吹嘘啊。 好人做到底,看来应该给他找条出路了。 秦行之走到前院,早已等候多时的牛老三就把他给堵住了:“伯爷,陛下找您进宫。” 事实上昨天牛老三进宫,禀告皇帝秦行之回来的消息,孙蒙当时就要宣小道士见他。牛老三连忙劝说,恨天伯离京数月,陛下总得让他在家休息一天吧? 孙蒙脸色微变:“得亏你提醒,朕宫内美女无数,他这几个月恐怕早就憋坏了,确实要小心谨慎。” 牛老三不知如何回应。 今天一早,牛老三就在前厅等着了。 秦行之皱眉:“这家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请伯爷恕罪,其实是昨天属下进宫禀告陛下的。” 和牛老三预料得差不多,小道士根本不在乎他自作主张把自己回京的消息告诉孙蒙,反而夸奖他:“你做得不错嘛,都会主动抢答了。嗯,你肯定也劝过胖子,否则他昨天就得打扰道爷。” “伯爷明察秋毫。” “胖子懂事了,贫道十分欣慰。就说嘛,都是已婚男人,他应该能理解贫道。” 牛老三心说,陛下确实理解您。不过,他的思路似乎挺奇怪的。 第413章 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飞船再次升上天空。 这次船上只有孙蒙和秦行之两人。不仅如此,大内侍卫甚至没付出内力。小道士拿出在大理就特意准备好的符咒,点燃一张扔在发动机上,飞船就升空了。 这可是元婴期真元制作的符咒,绝对比内力好用。 话说,白如画的真元派的用场可真不少。 两人坐在船舷边往下眺望。 孙蒙看看秦行之,脸上露出个询问的表情。 秦行之皱眉:“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么说吧,我早就想干了,不过身边总是有侍卫,所以我……” “不好意思?” “别逗了,不好意思这个词儿,就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朕乃真龙天子,龙体尊贵,轻易不能示人,否则恐怕风云变色,天下不安,朕于心何忍呐。” 秦行之撇嘴:“你确实脸皮够厚的。” 孙蒙从椅子上坐起,跳到船舷上解裤子。 秦行之大惊:“等等!” “真不能等。为了庆祝你回京,共同实现今日之壮举,朕可是喝了不少水,一直攒着呢,快控制不住了。” “那也得先撤掉防护阵吧。”秦行之没好气地叫道,“你打算给自己洗把脸还是怎么地?” “哎呀,把这茬给忘了。” 孙蒙夹着腿跑进船舱,不一会儿防护阵消失,这才站在船舷上,浩浩荡荡放了一回水。 秦行之苦笑:“胖子,你可真够无聊的。” 孙蒙心满意足的瘫坐在椅子上,摆手道:“咱俩都是无聊之人,你说不着我。小道士,这次你弄出的玩意儿确实不错,不用人带朕就能装逼就能飞,爽啊。” 秦行之不以为然:“没见过世面。这能叫飞吗?就是飘在天上罢了。道爷呕心沥血设计,又请化神期高人炼制发动机,若是只有上天一个功能,我丢不起那人。” “你是说……”孙蒙眼睛亮了。 “没错,它不仅能带你升天。” 孙蒙表情一滞:“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什么叫带我升天?小道士,你不是骗我吧,这飞船真能飞?” “浮空飞船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都出现了,能飞很奇怪?这么说吧,发动机远比你想得复杂,它里面的法阵很多,否则没必要造那么大一坨。现在开启的,只是其中两三个法阵而已。” “那还等什么?”孙蒙坐不住了,“赶紧让它飞啊。” 秦行之摇头:“首先,贫道给你的图纸,造出的飞船暂时只能浮空,不具备飞行条件,除非进行改造。其次,你坐飞船上天,恐怕你家大臣已经急眼了吧?若是再坐着它飞一圈,文良纯等人非疯了不可。还要靠他们替你治理天下呢,咱就别刺激人家了。” 孙蒙笑了:“小道士你想差了。太后确实急眼了,大臣们虽然也挺急,但这次却没阻止朕。” “咦,为什么?”秦行之很意外。 “我哪知为什么,反正他们不管就好,朕才懒得问呢。对了,文良纯提醒过我好几次了,说是你回来,一定要让你参加大朝会。” 小道士沉吟:“听这意思,像是挖好了什么坑,等我跳的感觉……” “那你害怕吗?” “开玩笑,再大的坑,凭道爷的节操,我就是不跳,他们能拿我怎么地。再说了,道爷给熊六梅和白牡丹弄到公主身份,正打算打他们的脸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孙蒙怀疑的看着小道士:“你有点不对头。” 秦行之微微一愣:“怎么了?” “每次你小道士出门冒险,回京后必定在朕面前吹嘘一番。这次你我说了半天,你愣是不提大理之行,这是几个意思?” 秦行之哈哈一笑:“好,贫道现在就开始吹。话说我和李道长、熊六梅、胡一菲救出老道,李道长有事先回崂山,我们则进大理城找段誉玩……” 小道士把大理之行的经过说了一遍。 孙蒙听得稀里糊涂,忍不住问:“白如画是谁?” “就是抓走老道的家伙呗。” “不对不对,你的切入点有问题。”孙蒙叫道,“你在崂山的经历朕可以不问,反正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可你总得把救老道的经过说说吧?你倒好,直接跳过去说大理的事儿。” 秦行之无奈,只好从进入点苍派重新说起。 当然春秋笔法少不了,和昨天在家里差不多,蓝灵紫被秦行之描述成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还好,小道士的讲话艺术修炼到位,没有熊六梅在旁边大嘴巴,孙蒙又不是个爱思考的人,并没听出其中的问题。小道士最不愿让他知道自己是孙昊转世的人,肯定非孙蒙莫属。 孙蒙羡慕极了:“你这辈子真没白活,契丹、大理,以后说不定还会去什么地方,人生经历真是丰富多彩。朕连京城都出不去,太可悲了。” “你是皇帝,这还不够精彩?”秦行之笑道,“再说了,贫道设计飞船,就是为了让你没事登高望远,安抚你那颗躁动的心嘛。” “你摸着良心说,这能一样吗?” “呃,确实不一样。可是胖子,皇帝不能轻易离开京城,这是历来的规矩,而且我认为很有必要,上次你跑去隆福寺,就被人给劫了。想出门也行,把皇帝宝座让给你的堂兄弟,我觉得他们不会推辞。” 孙蒙居然认真思考了一回。 最后摇头:“不行,这不合适。” 秦行之欣慰道:“对嘛,做皇帝多威风,咱就算不稀罕,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再说了,我全靠你这个皇帝做后台,欺负人也快乐。” “朕倒不是怕便宜了别人,虽然我那些堂兄弟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孙蒙一脸正色:“朕主要是为大齐天下考虑。我如此英明神武,风采直追太祖,我若是不做皇帝,是天下人的巨大损失。为百姓安居乐业,为大齐长治久安,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唉,朕怎么就如此高尚!” 秦行之一时间无言以对。 第二天恰好是大朝会,数月不见的恨天伯,再次出现在皇宫门外。 脸上一派春风得意。 无他,心情好啊。道爷终于给熊六梅和白牡丹落实了身份,你们总没理由拒绝下赐婚圣旨了吧?按说大理皇帝已经下了圣旨,可道爷就要争这口气——说白了,今天就是奔打脸来的。 看见秦行之,文良纯等人主动凑了过来。 文良纯笑道:“闻道回京了?” 秦行之拱手:“多谢文大人挂念。没办法,贫道本来是去崂山度蜜月的,谁知中间出了点事,只能和李道长一起‘飞’去大理处置。” 特意在“飞”上加重语气。 听见没,道爷是高人,赶路已经不用脚啦。 文良纯等人相互看看,脸上的笑容更盛。所有文臣,包括一向黑脸的郭常,全都热情的跟小道士寒暄。至于说武将,本来就十分热情。 秦行之心中狐疑,这些家伙吃错药了? 宫门打开,文武大臣进入紫宸殿。 秦行之的座位在西边靠后,只要他官职不升,爵位不涨,位置就永远不会往前挪。他也习惯了,反正只要他想,甚至无需开口,孙蒙就会把他叫到身边。 孙蒙打着哈欠坐上龙椅。 众人给皇帝行礼完毕,重新坐回。 孙蒙终于注意到殿内多了个人,这才想起,今天小道士要来上朝的,立刻精神大振。枯燥的朝会,因为小道士的存在,在皇帝眼里顿时显得生动活泼起来。 文良纯等人看在眼里,心中纷纷慨叹。 这种情况真的没道理可讲。 如果说小道士能活跃朝堂,乃至爱搞怪,因此有同样爱好的皇帝高兴也就罢了,大家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经过这么久时间观察,大臣们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么说吧,只要小道士在场,就算他打瞌睡装死,孙蒙都能变得兴高采烈。 当然,小道士不可能打瞌睡。 事实上兴高采烈是相互的,有孙蒙在的场合,秦行之往往也特别兴奋。 这两位到底是何种关系,真叫人莫名紧张。 小道士并没有立刻出手打脸,而是等文良纯等人汇报完朝廷事务。虽然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算是正事,这关系到小道士和孙蒙能否无忧无虑玩耍。 直到所有人汇报完毕,秦行之开口了。 “陛下,各位同僚,贫道有话说。” 孙蒙招手:“那就快过来呗,高升,搬椅子。” 秦行之走到孙蒙身边,并没坐下,而是得意的扫视众人,最后目光定位到杨旭身上:“杨老大人,有关赐婚圣旨……” “没问题。” 秦行之没想到会被杨旭打断,直接愣住了。 大臣们眼中带着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小道士才艰难开口:“杨老大人,您几个意思?” 杨旭微笑道:“老夫说过了呀,没问题。闻道放心,回头我就拟赐婚圣旨,陛下审阅后,立刻派人去你府上宣旨。” 秦行之瞪眼:“你就不能稍微拒绝一下?” “为什么要拒绝?熊六梅和白牡丹已是大理长公主,论身份,嫁给你算是下嫁,有足够资格请大齐皇帝下赐婚圣旨。虽说按大齐规矩,只有正妻的说法,但三妻四妾也是古礼。再说了,你是伯爵嘛,无需遵循一妻的限制。” 秦行之十分不满:“我满怀期待来打脸,您老人家直接把脸藏起来,也太不配合了吧?” “呵呵,老夫听不懂闻道的意思。不过,脸面这东西,老夫还是比较珍惜的。” 文良纯笑道:“闻道可能是误会大家了。事实上,从来没人反对闻道多娶几个妻子,只是从前你两位小妾没有身份,朝廷赐婚于礼法不合。如今身份够了,谁若是从中作梗,文某第一个不同意。” 秦行之默然无语。 打脸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小道士却毫无办法。 总不能反过来,不准朝廷赐婚吧? 那就是胡闹了,而且也要挟不到大臣们。 第414章 两个难题 秦行之颓然往椅子上一倒,坐在那里生闷气。 文良纯左右看看,说道:“陛下,既然闻道回京了,有关飞船的事,微臣有些话,想要说一说。” 孙蒙面色一变:“文大人你什么意思?这是小道士特意给朕设计的玩具,你也检验过它的安全性,不准说什么玩物丧志,否则朕……朕罢工给你看。” 秦行之捂脑袋,胖子你本来就处于长期罢工状态,这威胁毫无力度啊。 “陛下误会了,微臣并非反对您乘坐飞船。” 文良纯看向秦行之:“老夫和诸位同僚也曾博览群书,能浮空的船只却闻所未闻。纵观古今,这种奇物只可能出现在神话传说中,如今就摆在大家眼前。或许它不如仙家宝物玄奇,但仙宝谁都没见过,而且恐怕也无法利用内力驱使吧?” 秦行之很谦虚:“玩具罢了,文大人稍微佩服一下就行,五体投地就不必了。” “呵呵,你真风趣。闻道可曾想过,这飞船不仅能供人登高远眺,它还有巨大的实用价值?” 秦行之一愣:“实用价值?文大人说的,莫非是……” 文良纯鼓励的看着秦行之。 秦行之摸着下巴分析:“这么一想,它还真挺有用的。比如遇上杀头都不解恨的罪犯,我们可以把他弄上飞船,撤掉防护阵,往下那么一扔,啪唧,嘿嘿……” 文良纯一阵茫然。 “不是贫道说,大齐刑罚手段远远落后于世界,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什么的都废除了。大家不敢更改太祖皇帝的规矩,贫道能理解。可这‘飞船扔肉饼’是新生事物嘛,贫道觉得,完全可以补充为死刑手段之一。” “闻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文良纯试图扳正话题。 “文大人的意思我懂,在皇宫上空扔人,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不过这好解决,咱可以给飞船挪个地方。” “老夫指的不是扔人!” “那您打算扔什么?” “老夫要扔……呸,什么都不扔。” 文良纯喘着粗气叫道:“老夫是说,这飞船既然能浮空,若是用来守城,或者攻城,比滚木檑石和攻城车好用,因此具有极大的军事价值。” 秦行之愣了愣,不由得乐了:“这事儿有意思。你们文臣老说什么以和为贵,结果贫道发明个玩具吧,你们首先想到的,竟然是用来打仗。” 杨旭笑道:“闻道此言差矣,文大人看到了飞船的军事价值,当然要提出来大家讨论一番。这不代表大齐就要去攻打谁。” 赵辉祖也说道:“论守城攻城,大齐若自谦第二,天下谁敢称第一?然而既然飞船出现了,若是被其他国家学会这门本事,大齐的安全就难以保证。未雨绸缪,此乃军事谋略。” 文臣们暗中点头,赵大人去契丹走了一趟,理论联系实际,军事素养大有提高啊。 郭常不甘寂寞,捋着美髯说道:“况且,这飞船若是能随军携带,安营时升上天空,再也不必担心敌人偷袭了。” 秦行之嘿嘿笑:“说半天,还不就是用来打仗嘛。贫道懂你们那点心思,以前不愿打仗,那是因为没有压倒性优势。如今见到飞船的神奇,恐怕也有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野望了吧?” 文臣们讪笑不回答。 武将们没那么多顾忌,纷纷叫嚷起来。 “能开疆拓土,你儿子才不愿意。” “拥有飞船这种强大武器,不用来建功立业,才是不折不扣的脑残。” “灭契丹、灭高丽,灭大理、灭交趾,灭一切可见之国,为我大齐打下一个辽阔无边的疆域!” 小道士闻言大惊:“阁下认识灭绝师太?” 声称灭一切的武将茫然不解。 秦行之笑道:“想打仗是好事,说实话大齐老玩儿和平发展,贫道早看不下去了。天下这么大,除了周边国家,还有无数土地等待你我征服,时不我待呐。” 大臣们互相看看。 文良纯问:“无数土地的说法从何而来?” “呃,以你们古人这点可怜的见识,一时半会儿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这不是重点,咱还是说说飞船的事吧。贫道设计飞船,是因为陛下在京城闷得慌,给他搞一个玩具——文大人,我这也是替你们着想,贫道真怕陛下偷偷溜出京城。” 文良纯深以为然,上次皇帝被劫,大臣们差点集体上吊。再来一次,谁也承受不住。 “因此,贫道并没有考虑飞船军事上的用途。我昨天还跟陛下讲过,真正的飞船应该能飞行,而不是只能浮在空中。”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飞行!” 孙蒙乐了:“有那么意外吗?小道士可是说了,只要稍微改造一下,飞行根本不是事儿。” 大臣们眼睛几乎要冒出红光。 浮空就已经足够神奇了,若是还能飞行……天呐,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大齐? 秦行之被众人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大家别急,飞行固然不难,可刚才贫道说了,我设计飞船时,并没有考虑军事用途。当然,改造起来并不困难。而且我觉得,既然飞船能用来打仗,当然也可以民用。” 郭常断然摇头:“绝对不可!国之利器,岂可轻易示人,若是被别国学了去,我们就是大齐的罪人。” “郭大人想得太多。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东西利用的是道家法术,说白了就是符咒法阵。最关键的东西,是贫道拜托李道长级别的高人炼制的发动机。别国能学去飞船制造技术,他上哪儿制造发动机?” 杨旭皱眉道:“天下可不仅大齐有高人。” “放心吧杨大人,发动机是贫道设计的,我自信没人能山寨出来。” “那炼制发……发动机的高人,可靠么?” “自己人,比李道长还亲!” 大臣们又迷茫了,比崂山道长还亲的高人,有吗? 秦行之心说,蓝灵紫是孙昊的老情人,天下没人比她更可靠了,连孙氏皇族恐怕都比不了。 “诸位大人,民用只是个设想,如今飞船连飞行都做不到,你们担心那么多有意思吗?贫道说了,要想利用飞船打仗,首先它必须能飞行。 其次,它是有防护阵的,你们想让士兵在飞船上攻击敌人,就必须撤掉防护阵。然而贫道设计防护阵的目的,可不仅是为了安全,同时也是用来固定船体的。没有防护阵,敌人一通乱箭,万一把飞船射散架,船上的人掉下去,可就成一堆肉饼了。” 赵辉祖不以为然:“打仗总是要牺牲的,飞船能飞就能躲避攻击,躲不开,只能怪运气不好。” “那是你们追求太低。如果不能实现零伤亡,贫道搞出这种东西有个卵用?丢不起那人。” 零伤亡……这可能么? 秦行之继续道:“这些功能性的东西,都容易改造。关键是,飞船暂时不具备普及的条件。所以前面我们扯半天,都是白搭。” 孙蒙叫道:“朕知道为何无法普及!” 大臣们看向皇帝。 秦行之也很惊讶,没想到胖子反应这么快。 “小道士专门为朕设计的飞船,要是大家都用,岂不是显不出我这皇帝的优越性?所以,肯定不能普及呀。” 秦行之乐了:“我能搞出飞船,就能弄出更好的玩具让你独自享受,这才不是不能普及的原因。” “真的!快说还有什么好玩意儿?” 文良纯咳嗽一声:“陛下,先让闻道说完可好?” 孙蒙只好悻悻然闭上嘴。 秦行之说道:“很简单,发动机某种意义上属于法宝。这东西用的材料虽然很普通,可它必须用道家炼器之术炼制。试问,诸位去哪儿找那么多闲得无聊的高人,给你们炼制发动机?” “闻道不是说,炼制发动机的是自己人吗?” “自己人没错,可人家也是超级高人。贫道求她炼制一台发动机没问题,十台八台也好商量,再多,怕是她再仰慕贫道,也会不耐烦吧。当然,这还不是关键。” 大臣们心说,这已经足够关键了。 想想也是,高人淡泊名利,干嘛要替大齐做事? 比如说崂山道长和皇族交好,让他主持个婚礼,还得专门派人去请呢。你求他给你炼制一件法宝试试?不说拿大脚丫子往外踹,至少也得训斥你一顿。 飞船这么神奇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世间。也就是小道士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才敢搞,还堂而皇之让孙蒙造出来显摆。 秦行之继续道:“最关键的难题,是动力。飞船用的是内力,可朝廷划拉了这么多年,也不过一百多个大内高手。江湖上倒是有更多高手,然而让他们来做人形加油器,谁肯?大内高手还得保护皇帝,再者说飞行和浮空不同,消耗内力更多,人少了根本来不及恢复。” 环顾众人,秦行之做最后总结。 “总之,两个难题。第一个炼制发动机的问题,若是只造十几艘飞船,贫道还能解决。第二个则没办法,除非……士兵人人都有内力。” 文良纯等人大失所望。 十几艘飞船,其实也足够耀武扬威了。 可小道士说的第二个难题,确实没法解决。如果大齐军队个个都是武林高手,那还用得着飞船吗?武功招数固然在两军对战时用处不大,那是指少数高手的情况下。试想,如果一支军队的士兵全都是高手…… 所向披靡绝非形容词啊。 开疆拓土梦还没开始,就破灭了,一时间殿内陷入沉默。 “小道士,朕问个问题。” 孙蒙忽然开口。 “为什么士兵就不能人人都有内力?” 第415章 认识我是你最大幸运 孙蒙的问题出口,秦行之顿时呆住了。 赵辉祖苦笑一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微臣听说,武林高手通常把自己的武功当成宝贝,收徒弟还得考察一番呢,谁肯把武功公开传授?” 孙蒙撇嘴:“赵大人你错了。如果说朝廷大事,军事策略,朕承认不如你们。可武功这东西,朕还是有发言权的。为什么呢?因为——” 孙蒙忽然在龙椅上原地纵身,轻盈地翻了个跟头。 “因为朕也是武林高手啊!” 大臣们哑口无言。 其实都听说过,皇帝和小道士在皇宫瞎搞乱搞,不知怎么回事,皇帝就拥有了内力,而且还跟侍卫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招数。秦行之没让胡一菲送来图纸前,皇帝在宫中经常上墙爬屋,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孙蒙露了一小脸,得意洋洋坐好,说道:“朕若是下旨让大内侍卫把武功公开传授禁军,诸位大人认为,他们会不会抗旨不尊?” 众人摇头。只要皇帝给出足够的赏赐,武功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朕并没有这么做。诸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朕是武林专业人士啊。我懂,武功这东西也讲天分,不是有机会学就能学会的,除非是朕这样的天纵奇才。” 大臣们心说,既然如此,您问小道士的问题有意义么? 这时秦行之长长吐了口气,开口道:“飞船的事,贫道再考虑考虑……那个,咱是不是该散朝了?杨老大人,您可别忘了赐婚圣旨的事,否则贫道去你家闹腾。” 杨旭深深看了小道士一眼,若有所思。 嘴里说道:“放心,老夫今天别的事先不做,也给你把赐婚圣旨弄好。” 孙蒙从龙椅上跃下,招呼秦行之一起走。 这种行为,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一路来到勤政殿,把伺候的太监赶走,秦行之这才埋怨的看着孙蒙说道:“胖子你有点不地道,当着文武大臣问贫道那种问题。” “这话听起来又怪怪的……为什么不能问?” “废话,人人练武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我要是说不可能,岂不是显得我‘神马都会’名不副实。可我要是说有办法,文良纯等人非得立刻让我去办不可。大家说好了,我只做官不做事的,凭什么干活?” 孙蒙大笑:“朕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秦行之确实有办法。 他借助棒槌造高手,除了对力量的本质越来越了解之外,其实对棒槌吸收法力的原理,以及无属性力量转化的过程,也逐渐有了不少认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设计出能接受内力输入的发动机。 设计一份“通用”武功心法,似乎并不困难。 当然,小道士没练过武功,也不懂武功招数,可他也没打算弄出一整套武功,仅是能修炼出内力的心法而已。 每种武功都有自己的特点,所以才会挑人。举个例子,大力金刚掌刚猛,你给它配上阴柔内力,纯属找不自在。而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你偏让他练招式复杂的武功,也是故意为难人。 固然有熊六梅这种奇才,不管练什么都没问题。但实话实说,熊六梅跟蓝灵紫学到的武功,才更适合她。 抛开战斗力,只为练出内力,小道士觉得,完全可以参考无属性力量的特点,设计出一种任何人练,都能有所成的心法。这当然还会因各人天赋高低,造成最终成就差异,但不至于完全白费工夫。 可他有顾虑呀。 二百年多年前,大齐太祖不肯用后世知识武装军队,怕的就是扰乱历史进程——虽然历史本来就已经乱了。他也不愿因为超时代的武器,引起神仙的注意。 如果小道士弄出人人可练的武功,大齐士兵全变成身具内力的高手。即使不学内力运用技巧,也不学招式,内力也会自动提升身体强度,加成作用更是不可避免。这样的军队,战斗力绝不逊于全部配备先进火器的部队。 而且一旦公开传授,很难保证不泄密。 到时候普通百姓修炼,甚至其他国家的人也修炼,小道士又没有恨天的本领,没能力在里面添加后门…… 这是个仙侠世界没错,可小道士这么干,假以时日,至少普通人世界会变得人人拥有内力。 这真的没问题吗? 尽管秦行之是孙昊转世,其实他和孙昊不一样,至少他没那么多顾虑,也不是很在乎惊动天上的神仙。 然而设计一种影响全天下人的武功心法,这事儿毕竟牵扯太大,小道士还是相当犹豫的。 孙蒙听了小道士的想法,很是不屑一顾:“大家都练武,等于都没练,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我们当然必须要求士兵保密,就算最后传开,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那时你我早已死翘翘,管它天下乱不乱呢。” 秦行之乐了:“你追求也太低了吧。” “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认识贫道,是胖子你最大的幸运。你的士兵会不会全变身高手先不提,至少你,马上就有机会成为先天高手。寿命延长几十年,那都不算事儿。” 孙蒙愣了愣,脸上露出狂喜:“你是说,棒槌更厉害了,能帮人变成先天高手?” “棒槌以前就能造变先天高手,只是过程比较惊险,没敢给你用。现在它又进化了,帮你变先天高手绝无问题。而且,你以为老道耳光是白挨的?贫道讹……那个,点苍派补偿了大量丹药。” “快动手吧,朕已饥渴难耐啦。” “好嘞——我擦,死胖子你脱衣服干嘛!” “朕觉得,这样更好吸收……” “……” 中书省,文良纯等人正在商议事情。 杨旭捋着胡须说道:“想必诸位也都看出来了,小道士怕是真能搞出人人可练的武功心法。” 众人纷纷点头。 只有赵辉祖愣了愣:“杨大人,这不可能吧?” “赵大人为何这么说?” “陛下都讲了,武功挑人嘛。再说了,小道士固然有点本事,可他又不练武。” 杨旭笑了:“赵大人,小道士连会飞的船都能弄出来,他比你我想象得神奇。” 文良纯颔首:“据我观察,他应该有办法。” 郭常皱眉:“文大人,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飞船是宝贝,可这东西毕竟太惊世骇俗。就这么堂而皇之飘在京城上空,我都担心世外高人不悦。若是再用到军事上,恐怕……” “是啊,老夫也有同样的顾虑。”杨旭道。 众人一时间沉默起来。 大臣们又不是热血青年,谁没有类似的顾虑? 神仙宝贝,就应该只出现在神话传说中。如今小道士和皇帝联手搞出会飞的船,大臣们固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它的巨大军事用途,可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凡人使用真的没问题吗? 文良纯笑道:“无论如何,飞船已经出现了。你我只是俗人,作为朝廷官员,陛下的臣工,只管考虑如何利用好它即可。至于高人,那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们无法参与,也无需参与。” 赵辉祖乐了:“还是文大人看得明白,高人找麻烦,那也是小道士的事。” 文良纯看他一眼,摇头而笑。 赵大人啊,我文良纯可没你想得那么龌龊。小道士虽然胡闹了些,可他从没仗着和陛下的交情乱来,反而对朝政多有助益——虽然他多半是无心的。 不说这些,就凭他力挽狂澜,救出陛下,降伏恨天宫,替大家挽回脸面,我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把他推到前面当炮灰。 其实不仅文良纯,杨旭等人也是类似的想法。 若是高人真和小道士过不去,能帮忙还是要帮的。可惜,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根本帮不上啊。 杨旭说道:“老夫认为,这件事我们不能过于热情,让小道士自己考虑清楚后果,决定是否继续,比较稳妥。小道士的性子大家也了解,他就是个人来疯。” 众人点头称赞:“杨老大人说的极是。” 正在这时,勤政殿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心中一紧,连忙出门观看。 隔着墙是看不见勤政殿的,但勤政殿上空凌空站立,手舞足蹈的胖子……好像正是皇帝陛下? 大臣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孙蒙远远看了这边一眼,嘭的一声瞬间消失。随后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叫道:“诸位爱卿,朕来啦!” 大臣们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 嘭—— 皇帝又不见了。 皇宫内,惊呼声此起彼伏。 孙蒙玩得很欢乐,不停在皇宫各处闪现。 小道士从勤政殿走出来,无奈的看着屋顶的大窟窿,心说下次再造高手,一定要事先嘱咐对方,不能破坏屋顶。这算什么事儿啊,难道高手就爱不走寻常路? 文良纯等人联袂出现在勤政殿外,惊疑不定的看看屋顶的破洞,哗啦一下把秦行之给围了起来。 “闻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道士,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秦行之笑道:“各位大人别紧张嘛。不得不说,真龙天子就是不同于凡人啊。陛下天纵奇才,随便练了点武功,一不小心就突破成了先天高手。” “先天高手?” “哦,所谓先天高手,就是摘叶飞花能杀人,日行千里毛毛雨,大家也看到了,陛下没翅膀都能飞。这么说吧,陛下以后出门,完全不需要大内侍卫保护,因为他自己就顶百八十个高手。” 大臣们互相看看,感觉嘴里发苦。 皇帝比大内高手还厉害,就他那性子,哪天一时兴起,哧溜飞出京城,谁能拦住他? 第416章 你我都是过来人 古往今来,不是没有身手好的皇帝,可那仍旧属于正常人范畴。像孙蒙这样能飞天的,大臣们想来想去,也没从历史上找出一位。 陛下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如今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还不知会怎么闹腾呢。 所以大臣们没法不头疼。 秦行之安慰众人:“陛下不会乱跑的,他没那么不靠谱。” 呸,这话你自己信吗? 大臣们齐翻白眼。 “再说了,就算不会武功,他以前也没少溜出去瞎转悠。现在嘛,顶多转悠的范围会大一点,可他自保的本事也大了啊。先天高手已经属于世外高人范畴了,一般武林人物根本不够看。” 文良纯没好气的瞪小道士一眼:“小道士,陛下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你搞的鬼,对吧?” “贫道说跟我无关,您相信么?” “你说呢。” “好吧,贫道确实出了那么一丢丢力。但主要还是陛下自己有天赋,这个锅我不背。况且,陛下成先天高手,从此以后百病不侵,寿命都增加了几十年,这难道不是好事?还是说,你们希望陛下早死?” 文良纯等人再次哑口无言。 这个世界算是乱套了! 历史上皇帝被方士蛊惑,炼丹服药,结果从没谁真能多活几年,反而大多数药物中毒死得更快。小道士帮陛下练武,说起来和方士之流的行为类似。按说应该以蛊惑君王治他的罪——可他真的成功了啊。 这家伙果然肆无忌惮。 历代崂山道长不比他小道士牛?都是神仙般的人物,手里肯定有能延年益寿的仙丹,然而他们就从不干涉世俗,更不会因为和皇族交好,就替皇帝延寿。 孙蒙嘭一下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哟呵,都在呐?”孙蒙满脸得意,“小道士,我刚才去了一趟慈祥宫,母后见我出现得新颖不俗,激动得都哭了……” “你确定不是被吓的?”秦行之问。 “这……似乎,好像也有点害怕的意思。” 文良纯等人怒视小道士。 秦行之对大臣们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胖……陛下,成为先天高手固然可喜,可你是皇帝啊。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比宰相地位还高一等,别说撑船了,航空母舰都没问题。咱有点城府行不?” “朕这不是高兴嘛。你容我得瑟几天,我了解自己,过完这个兴奋劲就好了。” 大臣们也没什么办法,武功这东西又不能退货,只能寄希望于小道士能劝好皇帝。 告辞孙蒙,大臣们继续回中书省办公。 心中未免就想,既然陛下都成了先天高手,反正世界已经不正常了,普及飞船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小道士和孙蒙,则一起研究先天高手的装逼技巧。 比如摘一片树叶把假山打碎,这传说中的摘叶飞花,熊六梅忍不住要秀一把,孙蒙当然也必须试试。 再比如伸手遥遥一指,内力外发,某个小太监的裤带应声而断,提着裤子茫然四顾,换来两个不着调的家伙哈哈大笑。 练武,孙蒙没什么天分。但论开发利用内力玩儿的套路,熊六梅和他根本没有可比性。 就像现在,他忽然瞪大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几个呼吸之后,脸色微微发红,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秦行之看他一眼,吓了一跳:“胖子,你流鼻血了!” 孙蒙抬手擦了擦鼻子:“没事。”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莫非硬造先天高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隐患,你这不会是走火入魔吧?” “朕说没事就没事,啰嗦!” 孙蒙恋恋不舍的把内力从眼睛上收回,心说原来内力加持下,眼睛居然能看穿衣物!远处那个宫女身材真不错,前凸后翘,皮肤白皙……哎呀,这技巧可不能告诉小道士,否则他经常进宫,朕吃大亏了。 他显然思路很不正确。 小道士根本没修为,先前帮孙蒙突破先天,还是借用可怜的大内高手的内力呢。他就算知道这个技巧,也没办法使用。 相反,小道士肯定会禁止孙蒙去伯爵府,防止他偷窥沈怜儿等人。 说起来先天高手和修行人一样,需要心境配合。一般来说,只有心境达标才能成功突破。他们心态沉稳,见多识广,不可能无聊到利用修为偷窥别人。 孙蒙、老道、熊六梅这些被棒槌硬生生弄出来的高人,心境还停留在一个很低的境界。于是,不着调的孙蒙,才会开发出利用内力透视的玩法。 孙蒙也首次意识到,杨采薇并非宫内仅有的美人儿,宫女的姿色,似乎不比杨采薇差。 “小道士,要不你先回家吧。” 孙蒙发现了新大陆,又不想让秦行之知道,毫不客气的往外赶他:“朕才想起来,我和采薇约好了一起玩的。你也一样,几个月没回家了,赶紧和沈怜儿玩儿去。老是陪着我,大家会说闲话滴。” “去你的,道爷是直男。” 秦行之也没多想,转身就走了。 孙蒙目送秦行之离开,这才嘿嘿笑了几声,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浣衣局——这里宫女最多。 秦行之丝毫不清楚,他给皇宫创造了一个偷窥狂。 回到伯爵府,直接去找白牡丹。 杨旭答应下赐婚圣旨,这件喜事自然要告诉白牡丹一声。至于熊六梅,大当家的就从没在乎过。 其实,白牡丹现在也不是太在乎赐婚圣旨。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长公主了,大理皇帝的赐婚圣旨也有,可以说虚荣心得到了充分满足。大齐下赐婚圣旨固然锦上添花,但对白牡丹来说,重要性大不如前。 当然,公子专门过来告诉自己,白牡丹还是必须表现出足够的高兴情绪。 通知白牡丹只是小道士的目的之一。 “牡丹,今天我帮胖子修炼成了先天高手,那家伙玩得那叫一个欢脱。现在我可以确定,帮人突破先天没有任何风险。你呢,想不想成为先天高手?” 白牡丹摇头:“公子知道,妾不愿用别人的内力。” “没事儿,咱不是有胡一菲嘛。” 白牡丹想了想,说道:“妾能拥有今天,全拜公子恩赐。我已心满意足,不敢追求更多,否则恐怕上天怪我贪心不足。” “老天爷没那么小心眼,真的。” “另外,胡一菲虽是公子的女奴,却一向对公子忠心。您抽取她的妖力,她肯定毫无怨言,但妾还是不愿让您为我这么做。” 秦行之看出来了,白牡丹的洁癖不仅针对大内高手,其实使用胡一菲的妖力也有心理障碍。 以前她之所以能接受胡一菲的妖力,是因为觉得自己地位低,多一项本事,也算是心里有底。现在成了公主,以妻子身份嫁给秦行之,而不是做妾,白牡丹终于无需担忧被正妻欺负,也就没兴趣追求武功了。 既然如此,秦行之也不强求。 说实话,抽取胡一菲的妖力,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造一个先天高手,需要的力量肯定比造普通高手多,但以胡一菲现在的实力,伤不到她的筋骨,而且小道士弄到大批丹药,胡一菲也能迅速恢复。 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妖力,能不抽取当然最好。 想到丹药,秦行之做出一个决定。 丹药大派送! 从李奉常那里弄来许多“不值钱”的丹药,蓝灵紫为了讨好秦行之,又超额送了一大堆。其中一部分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用处,甚至药力太霸道,普通人服了跟毒药效果差不多。 某些丹药,普通人就可以服用。 比如养颜丹、驻颜丹,沈怜儿使用就很合适。 秦行之和老道一起,把丹药分门别类整理了一遍,挑出适合沈怜儿使用的丹药,向自家夫人献宝。 筑基丹能巩固修为,查漏补缺,给二柱子准备一堆。 养颜丹,双胞胎和李春娘都有份。 双胞胎不清不楚的住在伯爵府,一心要成为秦行之的人。虽然小道士假正经,总是不给人个准话,但既然他一直拖着,没把双胞胎送人,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因此,双胞胎得到秦行之的照顾很正常。 李春娘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份,感动坏了。 秦行之嘿嘿笑:“二柱子是贫道的好兄弟,春娘和二柱子勾勾搭搭……呃,情投意合,大家就是自己人嘛。送你养颜丹,也是希望你能永远年轻美丽,迷死二柱子。” 李春娘红着脸行礼致谢。 “对了,你们打算何时成亲呀?” 李春娘低头不语。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秦行之笑道,“说起来二柱子也是痴情人,当初贫道让他留在云门山做地主,愣是不肯,死活就要赖在咱家,为什么?就是因为这里有你李春娘嘛。给个话,愿不愿嫁?” 李春娘低声道:“全凭小道长做主……” “这就对了!机会来了就得抓住,毕竟你我都是过来人,那种事一旦经历过,隔段时间不干,心里就麻痒得难受,贫道深有体会呐。” 李春娘虽然害羞,还是抬头瞪了秦行之一眼。 “二柱子兄有了家室,以后还会有儿子闺女,不能继续这样混下去了。贫道会帮他找一份待遇高、前途远大的好工作,他以后也好向儿孙吹牛。” 李春娘顿时满心喜悦。 “不过你不能着急,再忍忍,好歹等贫道成亲……那个,再次成亲之后。” 李春娘无语。 什么叫“再忍忍”,我哪儿就忍不住了? 第417章 众臣齐跳广场舞 又一次大朝会。 在文武大臣迷惑的目光注视下,秦行之扛着个小口袋走到自己座位前。把口袋往地上一放,笑容可掬的冲大臣们拱手打招呼。 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可他带个口袋来,打算做什么? 基于对小道士的一贯认知,文良纯等人不由得心中打鼓。这家伙莫非又打算搞风搞雨,闹出个大新闻? 这几天没人得罪他啊。相反,他把皇帝变成先天高手,大家也没谴责他,捏着鼻子认了。赐婚圣旨当天下午就送到伯爵府,由礼部官员当场宣旨。小道士很快就要娶两个公主,人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此。 按说应该一心准备做新郎,而不是憋大招闹事吧。 时辰到,随着太监宣布“陛下驾到”,孙蒙噌一下闪现在龙椅上,意气风发,一丝困意都没有。 大臣们无奈的看着皇帝。 这算什么事儿呀,满天下打听打听,可有皇帝上朝不是走到宝座上,而是直接冒出来的? 皇帝成为先天高手的消息,瞒不过满朝文武。这不是什么秘密,孙蒙也没打算保密,因此不仅当天值班的几个文臣知道,大朝会上所有大臣都听说了。 这种事前所未有,大臣们难免心里没底。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小道士劝说有力,皇帝虽然拥有飞天的本事,这些日子却一直蹲在皇宫不出门,连伯爵府都不去。这让大臣们好歹安心了点。 他们当然不清楚,孙蒙玩偷窥玩得不亦乐乎,根本顾不上出门。 接下来,奏报、请示,一成不变的流程。 正事完成,该小道士登场了。 说来也好笑,大家见秦行之带着口袋来上朝,就断定他今天肯定有事,都等着他出招呢。例行公事的奏报略有些心不在焉,也就十分正常了。 所有人不说话,全都拿眼睛看小道士。 秦行之乐了:“看来大家挺了解贫道的嘛……放心,今天贫道心情很好,不出幺蛾子,绝对是大好事一件。陛下,微臣有话说。” “太棒了!呃,爱卿上前说话,高升,搬椅子。” 秦行之扛着小口袋走到孙蒙身边。 “诸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在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领导下,把大齐朝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此处省略八百字。大家为了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贫道看在眼里,心疼呐。” 文良纯打断秦行之:“闻道,这种假大空的套话就不必说了,有事说事。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只要不损害朝廷利益,不违背礼法,大家可以慢慢商量嘛。” “不,没困难。”秦行之摆手,“相反,今日贫道是给诸位大人送礼来了。” 大臣们一阵无语。 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说给同僚送礼……除了小道士也没谁了。 秦行之解开口袋,从里面掏出颗圆滚滚的东西:“认识这是什么吗?丹药!道门高人炼制的丹药,活死人肉白骨、返老还童、立地飞升——那是不可能滴。但是,强身健体,排毒延年,重塑雄风,这个可以有。”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随即所有人动容。 “闻道的礼物,莫非是这些丹药?”杨旭问。 秦行之微笑点头。 方士炼丹属于禁忌,忠臣都是要啐他一口的,但由秦行之拿出来却完全不同。要知道他和李奉常是好友,而且大家亲眼见过他施展定身法,更搞出飞船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 一句话,小道士有真本事,他的丹药多半不是假货。 问题来了,他居然要送给大家丹药,难道他不明白这东西多么珍贵么? “闻道哪来的丹药?”文良纯问。 “文大人这话问得有意思,我鸿蒙派乃上古大派,有点丹药很奇怪吗……咦,你们笑什么?好吧,贫道承认,本派这些年混得确实差点,但我们祖上阔呀,交情好的门派多得是。我去做客,好东西上赶着往贫道手里送,我不收也不合适。” 杨旭笑道:“是崂山道长送你的吧?” “当然……不是。杨老大人以为,贫道只认识华盖派一家?开玩笑,我的同道好友遍及天下。我说,难道各位不相信贫道,怀疑我在拿大力丸忽悠人,甚至故意下毒害你们?” 众人纷纷含笑摇头。 文良纯说道:“闻道虽然平时胡闹了点,你的为人大家还是信任的。” 没人怀疑小道士逗人玩,逻辑很简单,拿假药忽悠人,最终丢面子的,只能是他自己。 害人就更不可能了。小道士应该明白,有大臣们处理朝政,皇帝才能开开心心陪他瞎胡闹。 秦行之很欣慰:“那文大人先来一粒。” “不急,你先告诉大家,这丹药什么功效。” “贫道说过了嘛。世上没有让人返老还童的丹药,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丹,可惜那玩意儿我也没见过。贫道带来的丹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呃,听起来还是像大力丸,但我以祖师爷的名誉保证,它绝对有效。” 文武大臣全都心动了。 郭常忽然问:“闻道,先前你说,丹药还能……重塑雄风?” 秦行之意味深长的看着郭常:“郭大人的关注点,很是与众不同,看来这对你十分重要啊。” 郭常老脸一红,就想开口反驳。 “不,不用解释,越解释越苍白。各位大人白天为国事操劳,晚上也不得闲,确实负担挺重。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这丹药确有重塑雄风之效,灵不灵,等你们用了就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别看只有郭常开口询问,其实大家最关注的,都是“重塑雄风”四个字。 作为所谓的成功人士,家里若是没几房小妾,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实话实说,尽管大齐太祖做事不着调,这个锅他还背不着。契丹没妻妾之分,贵族也不止一个女人,甚至连野蛮的女真、蒙古也不例外——说白了,这是时代特色,全世界一个熊样儿。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特别是文良纯这些文人,本来体格就不怎么强壮,又普遍上了年纪,类似沈半城的悲哀,或多或少都有一些。 重塑雄风,绝对比延年益寿更吸引人。 文良纯等人觉得,即便有点副作用也没什么要紧。 秦行之继续道:“不过,贫道也不骗你们,丹药的效果是暂时的,这不仅指重塑雄风,也包括强身健体。” 文良纯笑了:“大家没那么贪心。” “不然,身体健康是基本诉求,怎能说是贪心呢?”秦行之摆手道,“贫道做事,讲究除恶务尽,专打落水狗……总之,就是不喜欢虎头蛇尾,因此,我都替大家想好了——杨老大人,这事儿还得靠您。” 杨旭没听明白,茫然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提醒:“导引之术。” 杨旭恍然大悟:“老道长传授的导引之术,确实强身效果神奇。不过,这是你门派的东西,就这么拿出来传授给大家,不需要征求一下老道长的意见?” “用不着,这点小事,掌门说了算。” 大臣们看秦行之的目光中,就带上了感激之色。 杨旭从老道那里学到导引之术,身体越来越好,精神头也远超从前。最可怕的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新纳了房小妾。如果不是“游刃有余”,他敢那么做? 早就羡慕妒忌恨了。 今天小道士不仅拿出丹药送大家,还做主把导引之术传给每个人,让人没法不感激。 “杨老大人,教大家导引之术,就拜托您了。”秦行之忽然嘿嘿笑起来,“今后大家来皇宫,上班之前,先在杨大人带领下来一段广场舞……嗯,要不要找些会乐器的太监,给大家伴奏呢?” 杨旭当然没二话,满口答应。 朝廷大臣在中书省院子里集体做导引术,这听起来挺奇葩。然而,皇帝都成先天高手了,大家练点导引术,也能多替陛下看护几年天下嘛。 文武大臣纷纷跟杨旭套近乎。杨老大人德高望重,没人怕他区别对待,然而礼多人不怪的道理谁都懂。 孙蒙高兴的看着闹哄哄的朝堂。 小道士弄了一大堆丹药,上次帮他突破先天就用了一些,还给他留了不少。今天丹药大派送,固然没事先和他商议,可孙蒙很清楚,大臣们身体健康,对他这个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以无忧无虑玩耍嘛。 导引之术,孙蒙以前也曾经想学。 小道士不愿教,说他用不着。 他当然是百分百信任小道士的。现在看来,他都已经是先天高手了,小道士说得果然没错,他确实用不着。 他用不着,可皇后呢,太后呢? 于是孙蒙招呼秦行之:“小道士,皇后……” “导引之术不适合女人练。”秦行之根本不用听完,就明白孙蒙要说什么。 “这样啊……那丹药总得给朕留些。” 秦行之偷看看众人,凑到孙蒙身边,脸上带着一丝贼笑,低声道:“这些丹药还是算了吧,回头我给你拿些养颜丹。” 孙蒙微微一愣,随即打了个激灵,满脸兴奋:“有坑?” 秦行之笑而不语。 大臣们逐渐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秦行之……手里的口袋。 秦行之开始派发丹药。 “此乃道门宝贝,不宜带出皇宫,还请诸位大人当场服下。” 小道士先前都拿祖师爷发誓了,文良纯等人实在没理由怀疑他。再者说,也不信他敢害了全体文武大臣。 因此也没犹豫,个个开始服用丹药。 丹药分发完毕,秦行之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 郭常忽然面色一变,狐疑的看向秦行之。 随后是赵辉祖、文良纯。 其他文武大臣也纷纷开始皱眉。 杨旭没什么感觉,奇怪的问:“文大人,怎么了?” 文良纯咬着牙根嘶声道:“文某忽然腹内不适……哎呀,更厉害了!陛下,微臣内急,恳请陛下允许微臣先行告退。” “微臣……也内急。” “陛下,微臣告退!” “陛下您给句话呐,微臣快憋不住了!” 第418章 贫道还得度蜜月 孙蒙还没反应过来,大臣们肚子已经翻江倒海。 擅离朝会,和君前失仪,哪个罪过比较严重?抱歉,文良纯等人真的顾不上考虑那么多,掉头就往大殿外跑。当然,临跑之前,狠狠瞪某个装出一脸无辜的小道士一眼,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杨旭目瞪口呆看着同僚落荒而逃,最后大殿内除了侍卫与太监,只剩下他和秦行之,以及张大嘴说不出话的孙蒙。 “小道士,你又胡闹了!”杨旭怒道。 秦行之摊摊手:“杨大人,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贫道告你诽谤。” 杨旭心说,药,他娘的也不能乱吃啊! “哼,你在大朝会上戏耍朝廷重臣,不觉得太过分么?” “这个指责贫道不接受,丹药是真的,我可没说任何假话。当然了,普通人体内杂质较多,想利用丹药强身健体,这些废物得排出吧?杨大人放心,他们去五谷轮回之所逛一圈,回来还是一条好汉,而且是排出毒素、一身轻松的健康好汉。” 杨旭愤愤道:“那你也应该提醒大家一声。” “我提醒了啊。” “胡说八道,你何时提醒过?老夫没听见。” 秦行之一副含冤受屈的表情:“你们光关注重塑雄风,没仔细听贫道的话,也怪我喽?我一开始就说了,这丹药能‘强身健体、排毒延年、重塑雄风’。排毒延年啊杨大人,排毒两个字,我说了!” 杨旭这个气呀,你把排毒俩字夹在中间,还故意用重塑雄风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满满的都是套路呐。 刚想说话,忽然腹内一紧。 杨旭吸了口气:“陛下,老臣……” 孙蒙已经回过神了,一看杨旭的表情,连忙挥手:“老大人也赶紧去吧。地方肯定不够,不过大家挤一挤,怎么着也能给您老腾个位子。” 杨旭告一声罪,转身也跑出紫宸殿。 孙蒙有些不解:“排毒也分年龄的吗?杨老大人居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秦行之摇头:“年龄越大,体内毒素更多才对。我觉得,大概是因为杨大人一直勤练导引术,所以别看年纪大,身体内的杂质反而比其他人少。” “嗯,你这么一说,就科学了。” “胖子,现在明白我为何不给你丹药了吧。” 孙蒙抹了把额头:“你果然总是为朕好。” 高升在后面听得直咧嘴,陛下您的大臣都让小道士害得拉肚子了,你居然觉得他是为您好?这思路……怪不得能和小道士成为好友呢,都他么不正常啊。 孙蒙沉吟道:“不过,既然排毒才能延年,朕觉得,为了身体健康,让采薇和太后排一回毒,也能接受。” “能少受点罪,傻瓜才主动拉肚子呢。这么跟你说吧,排毒也分循序渐进和一蹴而就。文大人他们为国事操劳,身体每况愈下,时不我待呐,越快排出毒素越好。瞧,贫道全是为朝廷大臣考虑。” 孙蒙很欣慰:“秦爱卿公忠体国,朕没看错你。” “过奖,贫道做得还不够。” 高升继续咧嘴。 然而等半个时辰过后,大臣们陆续返回紫宸殿,高升震惊了! 就像先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每个返回的人,无论文臣还是武将,进殿先向皇帝行礼请罪,得到孙蒙的谅解,接着就满脸笑容,无比热情的朝小道士拱手道谢。 这些家伙……莫非排毒连脑子也排了出去? 高升不懂,如果仅仅是让人拉肚子,那么丹药和泻药有何区别?丹药排出的,是人体长期积攒的毒素,那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腹泻。 更重要的一点,丹药不仅排毒,它还能补充人体元气,梳理经脉,调整脏腑……总之,这终究是道门炼制的丹药,虽然不能增加寿元,也无法让人返老还童,但它的神奇功效,也绝非普通人能够想象。 殿内大臣,无论年龄大小,此刻都有种恢复到二十多岁精气神最好时的错觉。 这种状态,保持个三五年完全没问题。 如果加上勤练导引之术,那时间就没个准了。运气好,一辈子精神健旺也不是不可能。 按说早该退朝了,可文良纯等人太兴奋,谁都不愿就此回中书省坐班。反正大齐朝堂纪律原本就很宽松,皇帝也没不耐烦,于是干脆就在大殿内谈论起服用丹药后的感受来,当然也没忘了反复感谢小道士。 高升越听越吃惊,也越羡慕。 他学过武功,身体残缺没办法,但论健壮程度,同年龄的文臣没几个能和他相比。可惜他毕竟不是大内高手,练武属于业余爱好,主要目的是强身健体。 结果文武大臣服用小道士一颗丹药,听那意思,连杨旭的身体都比他棒,这……也太不公平了! …… 丹药大派送并没结束。 秦行之一向认为,好东西藏着不用,等于没有。于是这天召集大内高手和契丹亲卫,继续派送丹药。 大内高手得到的是筑基丹,这东西查漏补缺效果显著,对拥有内力的人,用处极大。 契丹亲卫不会武功,用筑基丹基本属于浪费,因此给他们的丹药和朝廷大臣的一样。 作弄文良纯等人属于恶趣味,秦行之可不想看到,一群契丹汉子满宅子跑找厕所。因此事先说明情况是必须的,还要分批次服用,免得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上次在皇宫,有几位“资历浅”的大臣没争到席位,后果多严重,小道士虽然没亲眼见到,也能想象出来。 大内高手领了丹药,各自回房打坐服用。 契丹亲卫排了一回毒,精神头十足,一个个对南院大王佩服得五体投地。契丹人哪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虽然小道士事先声明,丹药的效果并不能保持一辈子,大家还是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感触最深的是萧峰。 丹药如此神奇,怪不得陛下要推行改革,吸引道士去契丹呢,睿智啊! 作为后族成员,萧峰对耶律宗全十分忠心,没怎么犹豫,就走到秦行之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我们说过,单膝跪地礼是契丹通用礼节,契丹人即使面对皇帝,通常也只需单膝跪地。双膝跪地就太罕见了,一般只有拜神,或者向对方表达最高崇敬时,才会出现。 比如有人触怒耶律宗全,全族将要被变成奴隶,怕得要死,就会行双膝跪地礼。 秦行之乐了:“萧峰,这丹药真不是仙丹,没必要这么感激贫道吧?” “大王,属下有个请求。”萧峰说道,“丹药如此神奇,属下觉得,大王是否也应给陛下……还有阿朵儿公主一份?我是大王的亲卫,按说不该替陛下说话,但陛下待您一向亲厚,阿朵儿公主更是……” “原来如此。行,就冲皇帝送贫道那么多黄金,丹药也该有他的份。你找几个靠得住的手下,跑一趟契丹。” 萧峰摇头:“丹药是宝物,属下等能有机会服用,已是白马神仙垂怜,哪敢带这样的宝物赶路?大王,属下恳请您回契丹一趟,您毕竟是契丹南院大王啊。” 秦行之皱眉:“贫道才回京城不久。再说了,契丹挺远的,去一趟真不容易。” “难道大王不想再见阿朵儿公主?” 秦行之心虚的左右看看:“别乱讲,我是有家有室的人,见什么公主?我家就有公主,而且还两个……嗯,萧峰你说得也有道理,贫道这个南院大王老不去上班,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萧峰拼命点头:“大王说得太有道理了!” “贫道也想看看,契丹境内的汉人过得怎么样。作为南院大王,有义务保证他们不被契丹人欺负嘛。” “大王爱护子民,属下佩服。” “再说了,我这南院大王应该也有俸禄,这都过小半年了,我一次薪水都没领过,白给人打工怎么行?” 萧峰心说,您根本没履行过南院大王的职责,哪儿就白给人打工了? 嘴里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还有陛下赏赐大王的牧场,应该也有不少收益。” 小道士盘算一下,理由总算找得足够充分。 “好,那贫道就去一趟契丹。” 萧峰大喜,站起身抱拳:“属下这就召集亲卫!” “等等,你要干什么?” “护送大王去契丹呀,您方才不是说……” “贫道没说现在就走!”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接了赐婚圣旨,马上就要成亲,这个时候你让我去契丹,你傻还是我傻?熊六梅一怒之下捏你们的蛋蛋,贫道可护不住你们……到时你们就出名了,契丹第一代太监。” 萧峰讪讪道:“属下错了。” “放心,我不能厚此薄彼,等我成了亲,再度一次蜜月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贫道决定,下次度蜜月,咱去契丹旅游。” 契丹亲卫服用过丹药,一个个变得精力四溢,然而他们得到的好处,比起大内高手来,又不够看了。 筑基丹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它虽然不会改善天赋,可既然是大内高手,本身就已经说明天赋不差。有了筑基丹的帮助,内力变得更加精纯,丹田经脉也有了明显增强,一些连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缺陷,迅速被筑基丹修复完善。 实力更上一层楼,绝非形容词。 少数几个侍卫,甚至隐隐摸到了先天高手的感觉。 都是长期练武的人,最清楚武功越往后练,越难进步。因为服用秦行之提供的丹药,每个人的武功都有了明显进步,这有多么珍贵,他们比懵懂的契丹勇士明白多了。 能做大内侍卫,通常不是习武成痴的性格。 但汉人都知道,传说中的丹药可遇不可求,绝对比黄金贵重,恨天伯如此优待他们,让人没法不感激。 第419章 朕喜欢看别人的热闹 相比幸运的恨天伯侍卫,孙蒙身边的大内高手就惨多了。 本来皇帝隔三岔五坐飞船上天玩儿,他们就得耗费内力。尽管消耗不算多,恢复起来不难,那也肯定不是享受。小道士回京,接着又抽取他们的内力,帮孙蒙突破先天。在小道士的提议下,皇帝赏赐了他们不少银子,这才感觉没白白付出。 好歹消停了几天,苦日子又来了。 孙蒙是个不甘寂寞的皇帝,小道士也是同样的货色。等待成亲的日子,小道士不可能闷在家里。 跑进皇宫和孙蒙商议了一下,两人当场决定启动飞船改造项目。 于是大内高手和太监再次忙碌起来。 事实上,单纯为飞船增加飞行功能,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简单。说白了,秦行之设计、蓝灵紫炼制的法宝发动机,本身就拥有驱动飞船行驶的能力,只不过小道士为了安全起见,特意把这个功能屏蔽了而已。 因此,“增加”一说并不准确,实际上是放开限制。 当然为了应对飞行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飞船的结构也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 幸好这个世界的建筑物普遍不高,飞船又绝对是独一份,不需要考虑撞上其他飞行物和建筑的可能性。否则就大内高手这群菜鸟,秦行之还真不放心他们驾驶飞船。 半个月后,飞船改造完成。 表面看变化不大。最明显的改变,是船尾的位置多了个凸起的船长室,发动机被安置在船长室中。而船长室上方的甲板上,安放了一座轮舵。 大内高手再次付出内力。 不过他们表现得十分兴奋,一点不高兴都欠奉。经过短暂培训,大内高手将要驾驶这艘神奇的飞船,进行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空中航行。这可是能够记入史册的开创性壮举,相比起千古留名,付出点内力算个毛。 中书省各位大佬,政务都不处理了,全跑到飞船旁边,参观这历史性的时刻。 甲板上摆了张桌子,小道士和孙蒙施施然坐在桌边。孙蒙端起茶壶,给秦行之和自己斟满。两人轻抿一口,相视而笑。 大内高手已各就各位。 孙蒙站起身,清清嗓子,挥手道:“朕宣布,大齐帝国皇帝御用飞船——黑珍珠号,正式启航!” 侍卫们高呼万岁。 负责操控轮舵的侍卫首领大叫:“升帆!” 早已待命的数个侍卫迅速升起船帆。 飞船微微一震,开始升空。 孙蒙重新坐下,不满地说道:“小道士,黑珍珠号这名字真不怎么样,比起朕的无敌号差远了。不过谁让你是设计师呢,命名权让给你。可这么拉风的飞船,你不让朕亲手驾驶,我不服。” 秦行之不以为然:“首先,无敌号固然听着威风,可你确定这辈子就造一艘飞船?下回咱弄艘更大更豪华的,那时再叫无敌号也不迟。” “好吧,那为何朕这个船长不能亲自驾驶?” “船长他不一定非要亲手掌舵,这和当皇帝一个道理。你是皇帝,大齐这艘船,你是当仁不让的船长,事都交给文良纯等人操心,你只管坐享其成就好。” 孙蒙不认同:“不一样,掌舵……好玩呐!” “总之,第一次航行还是由侍卫来,等试航没问题了,你再亲手掌舵。” 两人说着话,飞船已经升到设计好的高度。 这个高度,是小道士精心选择的。 它必须足够高,才能避免撞上建筑物——大齐固然没有什么太高的房子,可也有楼房、佛塔,飞得太低不合适。 同时,它还不能太高。 不是怕高空的罡风,有防护阵在,无论罡风还是飞鸟,都不可能对飞船造成伤害。小道士主要担心的,是撞上李奉常那种世外高人。 飞船速度有限,高人的反应又远超常人,总能及时避开飞船。然而万一有高人看不惯凡人上天,抽冷子给飞船来它一击,防护阵怕是还挡不住。 现在正合适,不会撞上建筑物,也远比高人飞行时的高度低。 侍卫首领叫道:“半帆!” 高手们又是一阵忙活。 飞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紧不慢的朝远方飞去。 地面上的大臣们齐声赞叹。 飞船果然能够飞行! 这艘飞船第一次升到空中,让京城百姓顶礼膜拜。然而什么事都怕习惯,这段时间见的多了,大家也就逐渐习以为常。不理解归不理解,但皇帝乃真龙天子,坐一艘能漂浮在空中的船俯视天下,似乎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什么,你说历朝历代都没有? 那是他们那些皇帝不行,咱们陛下是真龙中的真龙,比他们更厉害嘛。 今天飞船升上天空,一开始百姓没怎么在意。谁知接下来,它竟然飞离了皇宫。 这下百姓们再次震惊了。 大家称呼飞船为“飘在空中的船”,就是认为这艘船只能浮在天上,没人把它当成真正的船只,别说飞行了,甚至觉得它连水都下不了。 世上除了长翅膀的鸟,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会飞。 大齐人相信皇帝是真龙天子,龙当然是会飞的。不过没人会幼稚的认为皇帝能飞。道理很简单,皇帝是上天派下来管理百姓的,为了不惊吓到凡人,神通都已被上天暂时收回了嘛。 如今船飞起来了,那么,岂不是说,坐在上面的皇帝陛下,跟神仙一个级别?! 一时间,凡是看见飞船飞行的百姓,全部跪在地上朝飞船磕头。更多的百姓闻讯出门,加入跪拜的行列。 高空中,孙蒙不知道他已被当成神仙膜拜,正在向小道士吐槽:“明明只需向发动机以特殊手法施放内力,就能控制飞船升空、半帆、满帆,你非要弄出一堆船帆,要侍卫忙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废话,要是道爷愿意,连控制方向都不需要船舵。但这和刚才的道理一样,你坐船是看风景来的,亲自做事多没意思。再说了,以后你亲手掌舵,一声令下侍卫们就开始忙活,看着也热闹嘛。” “咦,你说的好有道理……” “你是指不亲自做事?” “朕指的是热闹,我最喜欢热闹了。” 秦行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要你控制住启动停止发动机的法门,其他事完全可以放手让别人做。想更热闹点也没问题,咱们可以把轮舵变成一堆按钮,谁掌舵都让他忙出一身汗。” “别,朕以后还想掌舵呢。” “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朕说的,是看别人的热闹!” 侍卫首领控制着轮舵,让飞船绕皇宫转了一圈。 随后看向孙蒙。 孙蒙点头:“给朕来点更刺激的。” 侍卫首领叫道:“满帆!” 侍卫们又是好一阵忙活。 飞船的速度陡然加快,转眼间飞出皇宫范围,向城外飞去。 地面上的大臣们顿时急了。 赵辉祖说道:“陛下莫非要跑?” 郭常的眉头也紧紧皱起:“陛下有了这飞船,简直是助纣为虐……咳咳,如虎添翼啊。以后想去哪儿,咱们恐怕再也拦不住了。” 杨旭笑了:“郭大人,没飞船,咱也拦不住陛下。” “但至少能劝阻一番。现在陛下身在高空,我们想劝也鞭长莫及。” 赵辉祖深以为然。 文良纯摆手:“杨老大人的意思,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大家莫非忘了,陛下已是先天高手?按小道士的说法,他想飞就飞,根本不需要飞船。” 众人顿时默然。 杨旭笑道:“诸位同僚也无须太过担心,陛下虽然生性贪玩,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试想,从前陛下虽然没有武功,他若是真想离开京城,难道我们就能拦住他?别说我们,就是太后,恐怕也……飞船再神奇,也只是个器物,关键还是陛下自己。” 众人一听,杨大人说得也在理。 以皇帝的性子,想跑早跑了。他以前跑去隆福寺看热闹,都知道回宫,可见他也清楚,作为皇帝,不告而别是很严重的事。 飞船绕着杭州城郊转了个大圈子。 这下,惊动的就不仅是百姓了,城外寺观的妙玉法师、周逐浪等高人,也被飞船吸引了注意力。 周逐浪最近挺头疼。 最早的时候,皇宫飘起一艘船,作为有责任心的京城道门领袖,周逐浪肯定是要查探一番的。当然,这事儿关系到皇帝,他不可能独自承担,约了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加上佛门几位高僧,偷偷玩了一把夜探皇宫。 可惜愣是没看明白。 飞船的核心似乎是道门法宝,可那一大坨东西,材料只是普通精铁,更毫无法宝的灵性。而且听侍卫们议论,飞船使用的是武功内力,而不是道士的法力。 当然,即使这飞船完全是道门法宝,周逐浪也没什么办法。至少,任何一个道门高人,无论他周逐浪,还是大名鼎鼎的崂山道长,可以质问搞出飞船的小道士,却不能因此为难皇帝。 神仙也许能无视皇帝的权威,可道门传人本质上都是凡人,还不敢和人间的帝王作对。 不是怕,而是某种意义上,皇帝代表了上天的意志,除了邪修,谁也不肯因为对付皇帝而损失功德。 飞船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前一阵子,内城又有人突破先天,从位置上判断,居然还是皇宫大内。这可不是伯爵府的熊六梅,小道士再位高权重,那也是道门传人,总得给大家个面子。 皇宫中的先天高人,他不一定鸟道士。 周逐浪和几个同道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袖手旁观。 由此可见,只要还不是超凡脱俗的神仙,谁都做不到一视同仁。至于说神仙是否就能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没见过神仙,也找不到答案。 今天,飞船居然真的飞行了起来,这和道门法宝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周逐浪想管吧,又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本钱。不管吧,自己这个京城道门领袖,显得不是很合格。 算了,皇帝能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崂山道长都不管,我周逐浪算哪颗葱? 相对来说,妙玉法师就没那么多烦恼。毕竟是佛门弟子,修的就是心性,不太在乎面子。 然而看见绕城飞行的飞船,妙玉法师还是皱起了眉头。 普通人借助奇怪的器物飞天而行…… 天下大势,恐怕要因此而改变呐! 第420章 能否让我长出你懂的 黑珍珠号首航圆满成功。 它的飞行,震惊了京城百姓以及僧道高人。当然,大家震惊的着眼点不同,百姓是把皇帝当神仙膜拜,而僧道高人本身也能飞行,他们担忧的,是普通人有了能飞天的工具,会不会改变天下大势,甚至造成大乱。 这一切和孙蒙无关。 第二天他就亲自掌舵,过了一把瘾。 随后几天,虽然孙蒙很想继续玩儿,可现实情况是,改造后的飞船需要更多的内力驱动,包括升帆,也是需要运用内力的。连续飞行,大内高手们受不了。 孙蒙很失望,再次和秦行之提起普及内功。 小道士断然拒绝:“你也替贫道考虑一下。我马上就要再次成亲,你让我浪费时间设计通用内功心法?” 这当然是托词,事实上那天孙蒙随口一提,秦行之心中立刻就有了心法的雏形——超级学霸,就这么任性。 他主要还是不确定,普及内功是否合适。 当初孙昊连热武器都不敢普及,肯定有他的顾虑。小道士作为孙昊的转世,步子迈得太大,会不会扯着蛋? 孙蒙嘿嘿笑:“成亲好。那个,朕也在想,要不要纳几个嫔妃……” 秦行之大惊:“你竟然开窍了?” “这话说的,朕本来就不傻,我只是感情专一。当然,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并非我变得滥情了,完全是为采薇考虑。” “对陛下的脸皮,微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少来,朕敢对太祖发誓,我绝非找借口。小道士你不懂,朕天赋异禀,采薇一个人承受不了朕的旦旦而伐。因此,朕是爱她爱得深,才决定纳嫔妃。” 秦行之拿自家师父发誓不能当真,但绝不肯轻易拿老天和祖师爷发誓。同样,孙蒙发誓赌咒也分人,他一向崇拜太祖皇帝,一般来说,拿太祖发誓肯定是真的。 这么说,他确实天赋异禀喽? 秦行之颇为郁闷:道爷可是孙昊转世,自己这个正主儿没继承孙昊的天赋,合着他是留给子孙了? 无论如何,没理由阻止皇帝做种马。 于是秦行之点头:“没问题,贫道同意了。” 孙蒙大喜:“谢谢啊!” 还好两人的对话没被高升听见,否则肯定又得咧嘴。皇帝纳妃,要你小道士同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后呢……这也不对,皇后都没资格阻止皇帝纳妃好不好? 高升最近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这天终于忍不住来到恨天伯府,要求见两个道士。 秦行之和老道在客厅接见高升。 “师弟,贤侄!” 高升一进门,脸上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俩道士对视一眼,心中就多了几分警惕。高升这个便宜师伯(师兄),一向对两人爱搭不理,即使小道士成了恨天伯,态度仍然没多大变化。恐怕在高升心目中,爱闹腾的小道士,总有一天会不作不死,他宁愿不沾光,也不想被牵连。 今天主动前来,态度还这么暧昧…… 来者不善呐。 秦行之似笑非笑:“高公公是宫内大忙人,来寒舍有何贵干呀?有事尽管开口,贫道能帮忙的,帮您‘一百两’的忙,绝无二话。” 高升笑道:“师侄真调皮,听师伯跟你说……” “慢着。” 打断高升的是秦寿。 他离开座位,上下打量高升:“你不是不肯承认小道士是你的师侄吗?” “胡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家当初是你我师父的徒弟,别说我做了太监,就是死了,也是他徒弟。师弟呐,以前我不愿和你们相认,是担心外人说我趋炎附势。再说了,我一个太监,和勋贵交往过密,恐怕对师侄也不好。” “别逗了,当初小道士还没发达,你就不认我们师徒。” “讲道理,咱家若是不认你们,为何要送你们银子,还帮师侄拿下密州府魁首?如今白牡丹,不,大理长公主马上就要嫁给师侄了,这其中,也有我一份功劳。” 老道还想嘲笑高升,秦行之把他叫回,吩咐下人奉上茶水,请高升坐下喝茶。 “师伯肯认我们师徒俩,贫道甚是感动。”秦行之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您毕竟跟随师爷时间太短,派中的规矩不是很懂。鸿蒙派乃上古大派,收徒很谨慎滴,不收残缺之人。” “我那时候不残缺。”高升辩解。 “别急,贫道明白。不过,身为鸿蒙派掌门,贫道也有替门派查漏补缺的义务。如今师伯是太监,这是事实,贫道觉得,还是解除您鸿蒙派传人的身份,也免得耽误了您做太监的光辉前途嘛。” 高升终于怒了:“小道士,你如今发达了,不打算认我这个师伯了,是不是?还有你秦寿,可怜我高升一生对师父念念不忘,现在他的徒子徒孙竟然要把我逐出师门,我真是生不如死啊!” 老太监对师父的感情不是假的,再加上久经锻炼,眼泪说来就来,哭得稀里哗啦。 秦寿顿时心软了:“师兄,有话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咱家以前顾忌太多,不肯和你们相认,你们对我有怨言也是应该的。如今我终于迷途知返,你们却要赶我出师门,我这也是活该,不怨你们。” 秦行之叹口气:“让师伯这么一说,贫道似乎成了恶人。” “不,师侄你没错。师伯我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该当初年轻不懂事,自宫做太监。我不配做鸿蒙派弟子,师侄还是立刻把我开革出门的好。” 俩道士对视一眼。 以师徒两个的经验,明知高升这番做派,三分真七分假。然而老道想起死去的师父,心中还是戚戚然。而小道士注意到老道的悲伤,也收起揭穿高升的打算。 “师兄,小道士开玩笑的。”秦寿劝道,“您放心,师弟不同意他开革你,这事儿我说了算。” 高升抽噎着看老道:“我怕让鸿蒙派蒙羞。” “师兄多虑了,鸿蒙派固然不收残缺之人,可小道士是掌门啊,改门规多大点事儿?又不是第一次改。” “如此,多谢师弟!” “同门师兄弟,还客气什么?” 高升破涕为笑。 说实话,秦寿也十分想念师父。抛开高升这家伙的来意,秦寿对同为老道徒弟的高升,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亲切。两个老头儿没说几句,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共同的师父身上,越聊越唏嘘,越聊越亲近。 秦行之微笑着冷眼旁观。 高升忽然转变态度,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然而只要能让老道高兴,他秦行之怕个毛?说白了,即便不论恨天伯的身份,就凭和孙蒙的交情,他在大齐完全能横着走。没那么做,是道爷品德高尚。 瞅了个空子,小道士插话:“对了师伯,我和老道去武当山给师爷上过坟了。” 简单把武当山之行述说了一遍,当然没落下板儿做的那些事。 高升目露凶光:“好个板儿,枉咱家对你好!” “师伯,板儿也是无心之失,再说也没造成什么后果。最主要的是,我和老道已经答应他,替他向你求情,这个面子你得给师侄。” “可他差点刨了你师爷的坟!” “师伯,咱都是道门弟子,一堆枯骨有没有用处,您应该很清楚。” 高升老脸一红:“当初咱家年纪小不懂事,师父基本没传我什么东西。” “总之,板儿悔过之心不是假的。他求到我头上,贫道既然答应了他,您给我个面子,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您看行不行?” 高升犹豫了好一会儿。 并非在故意拿乔,而是确实想严惩板儿。 最终长叹一声,说道:“算了,既然师侄答应过他,咱家就不和他计较了。咱鸿蒙派的人就这点不好,心太软呐。” 秦行之呵呵笑了几声,没搭腔。 您逗老道高兴就得了,还真把自己当鸿蒙派传人了? 高升看了眼小道士:“师侄呐,师伯也明白,人死万事空,还是活人比较重要。纪念你师爷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后人活得自在,活得高兴。说起活得自在,健康长寿自然是最重要的……” 秦行之打断高升:“等等,贫道似乎明白了。师伯,你是被丹药吸引到我这儿的吧?” “师侄果然聪慧过人!”高升毫无被揭穿的羞涩,挑起大拇指夸赞。做太监的,根都没了,还玩什么不好意思。 小道士笑道:“想要丹药你直说呀,至于绕这么大一圈子吗?就凭您和师爷曾经是师徒,我也得满足你的愿望。不过,贫道这里有三种丹药,算起来都适合你,不知您想要哪种?” “三样都要行不行……” “这么贪心,真的大丈夫?朝廷大臣为国操劳,贫道每人才给一颗丹药。您拿三样,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被文大人他们知道了,恐怕会因妒成恨。” “有道理,那咱家只求一颗就好。” “这就对啦。贫道给您介绍一下三种丹药:首先是文大人他们服用的那种,能排毒延年,适合普通人。第二种是筑基丹,武林高手用了可以增长修为,师伯练武,因此这丹药也适合你。第三种叫做养颜丹,药性温和,能滋养容颜……” “呃,养颜丹是女人用的吧。” “师伯,您老觉得,自己还是男人吗?” “呸!就算少了点东西,我也不是女人。”高升吐了口唾沫,然后犹豫着问,“师侄呀,除了这三种丹药,你手里就没别的了?” 秦行之一愣:“有是有,但都是……” “有没有能让我重新长出,那个,呵呵,你懂的。” 第421章 这一大坨气死宝宝了 秦行之和老道都乐了。 “没想到,师伯雄心壮志倒是不小。不过,您老都这把年纪了,那玩意儿就算重新长出来,恐怕也是个摆设,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秦行之鄙夷道。 高升没说话,老道先不乐意了:“这话道爷不爱听,你凭什么看不起老头儿?我也一把年纪,但我不觉得我自己不行。之所以不干,那是道爷不想,不代表我干不了。” 秦行之鄙夷道:“干什么干,好歹是恨天伯的师父,咱说话能高雅点么?” “总之这是事实。” 秦行之不理老道,看向高升:“师伯莫非是想尝尝做男人的滋味,弥补这辈子的缺憾?” 高升讪讪摇头:“师侄说笑了。我从小做太监,其实对那种事真没感觉。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了。” “那贫道就不明白了。这玩意儿没什么实际用途,而且您若重新做了男人,可就不能继续留在皇宫做和事佬,没收人家惹祸的根苗了。” 小道士还记得,高升乃宫廷著名和事佬,擅长调解纠纷。而他处理纷争的手段,是把引起矛盾的根源拿掉——比如争夺钱财的,他把银子没收。 高升正色道:“我高升混了大半辈子,看起来风光,其实说到底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当然,给陛下做奴才,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然而师侄须知,五体不全之人,死后不能进宗祠,名号也不能记入族谱啊!” 秦行之这才明白高升的真正想法。 大齐是个宗族社会,名号记入族谱,死后进宗祠,接受后人香火祭祀,这是每个人最根本的诉求。男人辛苦一辈子,努力上进,娶妻生子,如果仔细想想,会发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点事。 老道秦寿期盼秦行之赶紧有后,说白了也是为了死后有人祭奠,更不用说高升这个没做几天道士的人了。 可惜,人又不是壁虎,哪能断根重生? “让您失望了,这种丹药真没有。” 高升有些不信:“都说仙丹能活死人肉白骨,你的丹药虽然不是仙丹,可我也不是白骨啊。长出那么一丁点东西,能有多难?” “您说得轻巧,那玩意儿若是能随便再生,哪个皇帝敢放心用太监?这么说吧,也许仙丹能做到,但道门丹药肯定没办法。” 这话也不完全正确。 如果专门潜心研究,估计也能搞出来。问题是根本没有意义啊。道门炼丹,为的是帮助修炼,连养颜丹之类的丹药,都是新弟子用来练手的。谁会闲着无聊,专门给太监研究一种丹药? 就算有这么无聊的高人,也不愿冒得罪皇帝的风险。 高升大失所望。 老道安慰他:“师兄别难过,其实那玩意儿也就是那么回事,有没有的,真的没多大区别。” 高升心说,我做了一辈子太监,比你老道更清楚没多大区别。可没那玩意儿,我进不了宗祠呀。 不过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口一问。既然小道士没有这种丹药,他也只好死了这份心。 拿着秦寿给他的丹药,高升回宫了。 秦行之看老道:“老道,既然你觉得自己老当益壮,那就给徒弟个准话,八姑你到底感不感兴趣?” “小混蛋老把那老太太往道爷这儿塞,几个意思?道爷已是聚元期高人,真元稳固,道心清明,少整天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倒是你,这都成亲多久了,为何怜儿还没动静,难道是你不行?” “老道你讲点道理,这真不能赖我。” “这话说的,赖别人你愿意?” “某老道被抓,做徒弟的跑去大理救人,生生把时间都浪费了。这还不算,还得绕个大圈子陪老道上坟。你来说,应该赖谁?” “这……为师错了,都赖我。” 秦行之咂吧嘴:“我分明占理了,为何听你认错,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呢。” …… 秦行之“再次”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不是纳妾,小道士必须正儿八经迎亲。而白牡丹和熊六梅在伯爵府等着肯定不行。试想,迎亲队伍出门转悠一圈,回家接了两个新娘子,拉出去再转悠一圈,最后再次拉回家……这得是多么奇葩? 因此必须先给熊六梅和白牡丹找个临时“娘家”。 身为大理长公主,两人身份尊贵,为了匹配她们的身份,最终还是选择了皇宫。 孙蒙为了过把大舅哥的瘾,全力支持礼部选择皇宫。 秦行之无所谓,但想到孙蒙一贯的秉性,这次去皇宫迎亲,如果孙蒙不出幺蛾子,他敢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孙蒙做不成傧相,二柱子顺位上场。 这次迎亲队伍,比娶沈怜儿的时候还隆重。没办法,这可是迎娶公主,并且还是一次娶俩,虽然她们不是大齐的公主,那也代表皇帝的尊严,不隆重不行。 看热闹的百姓很多。 恨天伯同时娶两位大理长公主,这种奇景,纵观古今,都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迎亲队伍抵达皇宫大门。 宫门洞开,一群宫女堵在门口。 没看见孙蒙的影子,秦行之暗想,莫非死胖子终于懂事一回,明白道爷一门心思迎娶俩美女洞房花烛,没心情配合他搞怪?嗯,这可不容易。 不料还没来得及欣慰,孙蒙刷一下闪现。 出现的位置比较特别,就在皇宫大门……顶上。 “哇哈哈哈,小道士,你不会以为朕会缺席如此热闹的场合吧?”孙蒙得意狂笑,“你说过,出人意料乃装逼不二法门,朕一直记着呢。瞧见没,朕不走寻常路!” “妈逼。” “咦,你怎么骂人?” “陛下误会了,贫道从不爆粗口,此乃西方语言……那个,既然陛下蹲在门顶,想必不会轻易放贫道进门喽。贫道是结过婚的人,规矩我懂,催妆诗是吧?这就现场作,一首不够,咱来两首。” 孙蒙摆手:“作诗?想得美。知道你小道士才华横溢,就比朕差那么一点。这种机会我好不容易逮着一回,哪能让你轻易蒙混过关?” 秦行之冷笑:“陛下尽管划出道来,贫道奉陪。” 不就是闹着玩儿吗,谁怕谁呀? “爽快!”孙蒙喝声彩,说道,“朕也不为难你,先就给大家唱个曲儿吧。” 小道士释然:“早说唱歌不就完了,这把贫道紧张得,还以为要抢我的鸡蛋呢。听好了,张嘴就来——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 “打住,不准唱神曲!” 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孙蒙连忙喝止。 秦行之无辜的看着孙蒙:“神曲,它也是曲儿。” “小道士,这可是你成亲,你好意思用这魔音贯脑的玩意儿迎娶两位公主?还是换个正常点的吧。当然,这神曲浪费不了,什么时候你娶胡一菲,咱就用它,你懂的。” 下雨天,妖怪和神曲比较配哦。 小道士当然没真打算用神曲代替催妆诗,他纯粹是见不得孙蒙得瑟,一招夺回主动权。 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千古名词被秦行之用古怪的腔调唱出来,皇宫门口鸦雀无声。那么多各色人等,迎亲队伍、礼部官员、宫女、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齐官员不爱诗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人,秦行之唱了几句,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宫女也不例外。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宫女,这可是皇帝嫔妃后备军,不仅要身家清白,五官端正,最重要的还得有文化。秦行之的腔调虽然不符合她们的审美,却无法掩盖这首词的烁烁光辉。 敢跑皇宫门口看热闹,所谓的“百姓”,那也不可能是贩夫走卒。况且,谁说贩夫走卒就一定不懂诗词? 总之,所有人都被小道士镇住了。 良久。 孙蒙的声音打破沉静:“小道士你又装逼,还装这么大一坨……气死宝宝了!” 秦行之满脸茫然:“天地良心,贫道急着拜堂成亲,根本没打算装。我就唱了首歌而已,大家干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唱曲儿就好好唱,你写词,还写得这么好,几个意思?” 秦行之恍然大悟。对呀,唐诗李白,宋词苏轼,大文豪的名作,后世某岛国人民到了现代都念念不忘。什么柳永、李清照,固然也挺厉害,和苏轼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好不好? 这么说,道爷不经意间又露了一回脸? 祖师爷在上,腹有才华,藏都藏不住呐。 什么,你说这是抄袭?别闹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否则道爷以良好节操保证,一定告你诽谤。 秦行之淡然一笑:“词呢,贫道马马虎虎随便写的,主要是曲调好,诸位别学人家买椟还珠哦。” 礼部官员纷纷抱拳拱手:“恨天伯大才啊!” 宫女们看秦行之的眼神也十分炽热。 秦行之貌似谦虚的回礼:“惭愧惭愧,游戏之作而已。这种档次的词,贫道一天能写十段,绝不带重样的。你比如这首,大江东去……” “小道士,差不多行了哈。”孙蒙打算秦行之。 别误会,孙蒙并非妒忌,也不是因为宫女的表现而吃醋。他阻止秦行之,是觉得刚才的词已经够震撼了。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全抖落出来,留着下次用效果更好。 秦行之心领神会,微笑道:“那贫道可以进宫迎亲了吗?” “就凭这首词,朕还真不敢拦你了。” “多谢陛下成全。” 第422章 你我必有一场恶战 秦行之二度成亲,文良纯等人仍然全都到贺。 即便小道士没在朝堂上派送丹药,就凭他屡次立下的功劳,以及大理长公主的身份,大臣们也得前来贺喜。 最关键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众人对这个不着调的道士有了充分了解。他贪财、没节操、喜欢瞎胡闹,和皇帝相处不注意尊卑……细算起来,毛病一大堆。然而这一切只是他的本性,正如皇帝也同样让人头疼一样。对大齐,对皇帝陛下,对朝廷,小道士绝无贰心。 孙蒙自然也来了。 迎亲队伍回到伯爵府,秦行之的词迅速传播了出去。文良纯等人从礼部官员那里听到小道士“随便写的”词,良久无语。 早就听说小道士文才极高,当初在三江县、密州府写的诗词让人惊叹,后来在太后面前现场赋诗,那也是一首绝妙好诗。如今这首词出来,谁还敢怀疑他的才华? 修道,被崂山道长青睐,还搞出神奇的飞船。 写诗作词,随便出手就惊世骇俗。 这家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也许是潜意识里有妒忌心理作祟,文良纯等人逮着秦行之就是一通灌酒。 小道士死活不上当。 开玩笑,道爷可是一把娶了俩媳妇,今夜时间紧任务重,不喝酒我都心中没底,如果喝醉了,这种事又不可能请人帮忙,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可惜,秦行之哪斗得过这群老狐狸?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喝成了八分醉。 宾客们临走时,秦行之分明发现他们笑容中透着一丝不怀好意。然而智勇双全的小道士,怎么可能事先没准备应对措施?一张醒酒符的事儿罢了。 酒醒了,秦行之也开始犯起愁来。 两间洞房,两个新娘子,先去哪屋合适? 早知这么让人为难,就应该弄一间大房子,把熊六梅和白牡丹放在一起。嗯,干脆连沈怜儿也请进去,大家都是夫妻嘛,住一个屋显得没隔阂。 最后,秦行之决定偷懒:谁离道爷近,先去找谁。 来到白牡丹的院子,伸手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同时,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 “夫君,今夜你先去找梅姐吧。” 秦行之大感意外,白牡丹不愧是敢做敢为的奇女子,这还没掀盖头喝交杯酒呢,就改称呼了?咦,不对,这声音……似乎是怜儿? “怜儿,你怎么在这里……天呐,难道你因妒成恨,新婚之夜把牡丹给捆起来,自己偷偷跑新房冒充新娘子!怜儿,你不能这么做啊,说好的贤良淑德呢?” “啊?夫君误会了。” “我没误会。不行,你把门打开,让我亲眼看看,牡丹是否还活着,有没有被你揍晕。” “闭嘴!”沈怜儿怒喝,“秦行之你喝糊涂了吧?白姐姐有武功,妾就算有心……哎呀,白姐姐你别多想,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白牡丹的声音传来:“姐姐多虑了,妾知道您想说什么。公子,妾和梅姐今夜都是新娘子,但您只有一人,怎能因为我们而过度……过度损耗精元?是妾擅自做主,请怜儿姐姐过来陪我,今夜您还是去陪梅姐吧。” 秦行之愣了片刻,不悦道:“你这是对贫道的能力没信心吗?” 沈怜儿说道:“嗤,夫君能力多大,莫非妾身不清楚?好了夫君,这件事梅姐也是知道的,这是我们三人共同的决定,你欣然从命就是。” “那……至少放贫道进去掀盖头。” “妾身帮您掀。” “你在逗我,这也能代替?” “有何不可?反正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秦行之无奈的叹口气:“那好吧,贫道就先去陪梅姐。那个,怜儿啊,盖头你可以代夫君掀,其它事,还是留给我亲自做比较妥当。” “什么意思……哎呀,秦闻道你想死么?” 秦行之嘿嘿一笑,转身就跑。 心想,今夜是道爷新婚,你瞎起什么哄,就替道爷做主,让我一夜做两次新郎的美梦破灭?我承认治不了你,难道还不能恶心你一下? 来到熊六梅的小院,推门进屋。 “梅姐,我来啦。” 熊六梅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正在大嚼。猛然看见秦行之进屋,愣了愣,咕咚一声把东西咽下去,抬手一招,扔在旁边的盖头凭空飘起,重新盖在她的脑袋上。 秦行之郁闷:“这盖头,得新郎官挑开!” 熊六梅讪笑几声:“这不是又盖上了嘛,挑呗,秤杆就在桌上。” “您刚才在干嘛?” “没干嘛,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梅姐,你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几天不吃不喝都没问题。虽说现在时间晚了点,也不至于这么饿吧?” 熊六梅在盖头底下摇头:“不是饿。怜儿都告诉我了,今夜你我必有一场恶战。我寻思着,虽然你小道士没什么实力,可这夫妻之间的恶战,恐怕不是实力高低那么简单。因此,我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才能不丢我江湖好汉的风采。” 秦行之愣了:“恶战?” “对呀,怜儿就是这么说的。” “梅姐你别告诉我,直到现在,都没人教你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怜儿说过,让她教你的。” “她教我了呀。” “那你还说什么恶战?” “她说的那些东西,什么两人纠缠不清,一会儿你在上面,一会儿我压着你,听起来跟摔跤差不多嘛,这不是恶战,又是什么……哎呀,你真啰嗦,还挑不挑盖头了?赶紧的,老娘急着见识一下哩。” 秦行之茫然拿起秤杆,将盖头挑开。 灯光下,熊六梅美艳如花,让小道士怦然心动——如果忽略她嘴角的食物残渣,以及手里还攥着的半条鸡腿的话。 熊六梅扔掉鸡腿,手在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豪迈的张开双臂:“来吧小道士,且看你我到底谁厉害。” “怜儿没告诉你,恶战之前得先脱衣?” “脱就脱,又不是没脱过。” 房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随后是床铺被重物不断碾压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熊六梅:“咦,这是马杀鸡呀。” 秦行之:“没错,马杀鸡,正是恶战之前的专用热身程序。当初贫道和梅姐辛勤切磋,全是为今晚所做的准备工作。” “那……验毒呢?” “你猜。” “吼吼,有点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这夫妻恶战……果然和实力没什么关系。”熊六梅自怨自艾的嘟囔,“可怜老娘堂堂先天高手,竟然全身无力,被小道士打得溃不成军。最气人的是,我他么的还负了伤!” 小道士没搭话。 原因很简单,他并没有继承孙昊的强大神通,此刻已经疲惫不堪,陷入了沉睡。 熊六梅看着沉睡的小道士,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原来你也不轻松啊,这下老娘终于平衡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看来我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嘛,哇哈哈哈……” 秦行之翻了个身,含混不清地说道:“大半夜的,有点公德心行么?明天上午还有课呢,赶紧睡觉!” “什么课?”熊六梅糊涂了。 她就没见秦行之打坐念经过,普通道士的“早课”,在秦行之师徒俩这里,根本就没有。 随即恍然大悟:“对呀,怜儿还说过,小道士有杀回马枪的习惯。他说的课,肯定是明早的回马枪。哈哈,我还是很聪明的嘛。不成,我也要养精蓄锐,明早的恶战,我要反败为胜!” 熊六梅躺了一会儿,又有些忐忑起来。 “可是,我负伤了啊,第二回合能打败他么?” 门外传来胡一菲的声音:“一点小伤,对你熊女侠来说,毛毛雨都算不上。小熊加油,我看好你哟。” 熊六梅大怒:“老胡,你什么时候过来偷听的?” “早来了。还先天高手呢,连我偷听都没发现,丢不丢人?” “我……我那是全力对付小道士,一时疏忽罢了。老胡我警告你,你偷听怜儿也就罢了,不准偷听我!” “咦,你也会不好意思?” “少废话,赶紧走人,否则老娘捏……我揍你。” “好好,我走就是了。” 以胡一菲的实力,熊六梅还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她可不敢真惹恼熊六梅。不是怕熊六梅,主要是怕小道士生气。 小道士是个心软的主人,生气其实也不要紧。可若是他一怒之下,公开表明态度,再也不愿把自己摆十八般模样……胡一菲觉得,那简直就是天塌地陷,生不如死了。 熊六梅运起内力倾听,确定胡一菲已经离开了,这才重新闭上眼,逐渐陷入梦乡。 这个时候,秦行之正在做梦。 确切点说,是进入梦中世界,体验另一段人生。 秦行之早就断定,那不是梦,而是前世,或者说后世的记忆。事实上,他一直都没停下梦见那个“后世”。不过,自从昏迷过一次,那段人生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清晰。而梦里的情节翻来覆去,总是那些记忆重播。 小道士厌烦得不行,习惯成自然,也学会了无视。 现在,梦境却有了新变化。 第423章 秘密?道爷不稀罕 “少年人,我见你天资聪慧,骨骼清奇,这里有本秘籍,你拿去随便练练。以后振兴道门,维护宇宙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老兄哪儿冒出来的,用几百年前的老段子忽悠人,你不觉得很业余吗?” “咦,几百年前的东西你居然都知道?道祖在上,你果然是我要找的人!这三颗痣……” “停!别玩了行吗?我真没钱。” “谈钱多俗气,放心,免费赠送。” “你确定?” “我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 “咦,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请我吃顿饭嘛。早听说你们学校的伙食不错,我这人不挑食。别告诉我,你连吃饭都没钱。” “请你吃食堂倒是没问题。本天才就是传说中的超级学霸,奖学金多得花不完,可惜都是学校内部信用点,没法拿到外面用。” “太好了,赶紧走吧!” “别急,说好的秘籍呢?” “你还真信呀……咳咳,秘籍当然有,这就给你。来,拿去。” “你在逗我?这明明是腕上电脑,还他么是几十年前的淘汰货,扔大街上都没人拣。” “多新鲜呐,谁规定秘籍就一定是本书?时代发展了,我们道家也要与时俱进嘛。你上网搜搜,到处都是电子版的道家典籍。当然,我这份秘籍可不是那种大路货,隐门秘传,练好了分分钟飞升成仙。” “我说老兄,你不会是捡破烂的吧?” “胡说,我是正儿八经的道士,有职业资格证滴。” “道士不是都自称贫道的吗?” “时代发展了……” “你们与时俱进了,明白。这破烂呢,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请你吃顿饭,权当扶危救困了。对了,如果我修炼,不用出家做道士吧?” “呵呵,等你真能练出点东西再说吧。” …… “少年人,多谢你请我吃饭。如今酒足饭饱,秘籍也给你了,我这就告辞回天庭了。” “嗤,天庭?继续吹!给你提个建议,天庭这个词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仙界、高维度位面什么的。我最近看过几本小说,人家都开始玩儿科技修真了。说到与时俱进,你们这些骗子其实最需要。” “你才是骗子,我是神仙!” “先前你还说你是道士呢,吃顿饭就成仙了?” “成仙的道士,他也是道士。算了,跟你这外行说不清楚,我走了。” “嗬,这家伙骗术不怎么样,跑起来倒是够溜,转眼就不见了。呃,他不会是经常露馅被人追吧?也就是本天才这种心软的人,不仅不报警抓他,还请他吃饭。 咦,有点不对呀! 一个骗子,我没必要问他的名字。可为什么,明明和他说了这么多的话,他长什么样子,我现在都想不起来呢?天呐,难道他真是神仙?” …… “我擦,秘籍还真不是假的,我居然练出了真气!吼吼,有了真气,怎么说也算高手了吧?拳打高富帅,脚踢富二代,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 “聚元期也不难嘛。秘籍里说万中无一,吓唬谁呢。” …… “这叫什么事儿呀,一不小心,我竟然结丹了。这可不好玩,能活好几百岁呢,到时候总是死不了,某些神秘部门会不会抓我去切片研究?” “嗯,我得想个办法。听说联邦要组织一次星际考察,我干脆提早结束学业,报名参加得了。进了茫茫星海,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我这点事算个毛。” “能不能提前毕业?超级学霸就这么任性。” …… 秦行之缓缓睁开眼,侧头看着身边的熊六梅发呆。天才蒙蒙亮,然而熊六梅早就醒了,也歪着脑袋看小道士。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 “小道士,你没事吧?”熊六梅终于忍不住开口。 秦行之长出口气:“没事。做了个梦,现实和梦境反差太大,一时间不适应。梅姐这一说话吧,登时一切恢复正常。贫道乃大齐恨天伯,幸福的新郎官儿,比不知所谓的穷学生混得强多了。” “听不懂……”熊六梅侧身面向秦行之,“既然你醒了,那就来吧!” “来什么?”秦行之不解。 “回马枪呗。” “连这个怜儿都跟你说过?” “她还说,回马枪是你小道士压箱底的绝技。如果我能反败为胜,从此你就成了我手下败将,再也不可能翻身。哼,我虽负伤作战,却也有信心击败你!” “嗬,口气不小,道爷的回马枪可犀利。” “老娘以柔克刚。” “道爷牵动四两拨千斤!” “我……我沾连粘随不丢顶。” 秦行之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奋勇争先,立志要把熊六梅斩落马下。而熊六梅昨晚小幅失利,一门心思要报仇雪恨。两人的战斗瞬间打响。 小半个时辰之后,尘埃落定。 秦行之喘着粗气贱笑:“你我旗鼓相当,这场算平手,梅姐意下如何?” “好……好吧。” “咦,梅姐忽然这么好说话,贫道很诧异呐。” “少废话,我累了,我要睡个回笼觉。” 熊六梅往被窝里一缩,很快就睡着了。 她昨晚一直没睡好,老想着回马枪的事儿,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忐忑。如今虽然没取胜不太理想,毕竟有了个结果,心情一松,终于忍不住困意。 秦行之双手垫在脑后,睁眼看着屋顶。 梦中世界的自己,竟然修道了! 而且从进度上判断,绝对是个修道天才,大学还没毕业呢,就已经突破到金丹期。虽说修道不怎么讲水磨工夫,可那也是需要心境配合的,前世的自己,论修道上的成就,可比如今的小道士强了无数倍。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前世的那个家伙如此牛逼,恐怕有很大的可能飞升成仙才对。他都成仙了,理论上寿元无穷无尽,怎么会变成大齐朝的小道士了呢?不,在变成小道士之前,他还曾经是大齐开国皇帝孙昊。 好吧,修道这种事,不能说天赋高就一定能成功。也许那家伙后来出了意外,失败了。 可这也说不通呀。道家可不讲六道轮回,死了就是死了,他不可能再转世。 退一步讲,就算时代发展了,道家引进佛门理念,也玩儿轮回那一套,也没道理轮回到一千多年前,而且还是个和梦中世界历史不一样的时代吧? 秘密,应该是隐藏在前世记忆中。 可惜这前世记忆挺奇葩,它并不按时间顺序一段段向秦行之展现,现有的记忆只会翻来覆去重播,而且还是随机播放。偶尔高兴了前进一段,得看它心情如何。 它的心情,小道士完全左右不了有木有。 小道士就想了:这转世到大齐朝的秘密,真的那么重要吗? 道爷现在活得挺幸福。有权有钱,上面有人——虽然这位祖师爷从没现身帮过忙。最重要的是,我有怜儿她们,有一个师父,还有个至交好友,爱情、亲情、友情,一样不缺,我还图什么呢? 就算永远不能修炼,无法长生,这辈子也值了! 所以,去他娘的秘密,爱咋咋地吧。 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小道士心情大好,嘿嘿笑了几声,凑到熊六梅脸上狠狠啄了一口,闭上眼,也开始睡回笼觉。 第二天起床,三个新人一同给老道敬茶。 秦寿喝了茶,笑眯眯的目送熊六梅和白牡丹离去,这才拉着秦行之的手说道:“徒弟呀,你和熊六梅、白牡丹终于修成正果,为师甚是欣慰呐。这其中又是求赐婚圣旨,又是给她们弄公主身份的,太不容易了。” “没那么夸张吧,我觉得挺简单。” “这根本不是难不难的事儿,主要是浪费时间。如果不是你非要弄什么公主身份,你们早成亲了,说不定现在俩人都怀上了。” “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师的意思是,下回咱别这么折腾了,娶个小妾能要你命呀,干嘛非给人弄个身份?若是老这么玩儿,那为了秀妍姐妹,你是不是要去趟高丽,胡一菲呢,她可是妖怪,这世上也没有妖怪国家啊。” 秦行之乐了:“老道你这次真想多了,我原本就没打算收双胞胎和胡一菲。” “跟为师还装。”秦寿不以为然。 秦行之讪笑:“好吧,说句实话,让我放双胞胎和胡一菲走,我确实舍不得。可你徒弟也是有苦衷的,我不是种马,媳妇儿多了真伤不起。” 老道沉吟:“你配药水平连华盖派长老都赞不绝口,难道不能给自己配点药?” “老道你还想我好么?”秦行之瞪眼,“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借助药物,丢人不说,肯定也伤身。再说了,让我配置丹药没问题,普通药物我一样抓瞎。” 秦寿满脸迷惑:“道爷老觉得哪儿不对。你看文良纯、杨旭,对了,还有你岳父沈半城,家里都有一堆小妾,都是普通人,也没见他们有你这种苦恼。” “他们祸害人家没心理负担,贫道品性高洁,才不学他们呢……好了老道,我要进宫,没时间和你瞎扯。” “进宫干嘛?” “感谢伟大的皇帝陛下下旨赐婚呗。”秦行之笑道,“另外胖子说要纳嫔妃,作为朋友,我得去帮他一把。” 第424章 潜藏于伯爵府的隔壁老王 勤政殿。 秦行之满脸关怀:“胖子,纳妃的事儿有谱了没?我懂,这种事杨采薇肯定不乐意,贫道急朋友所难,可以帮你去劝她。” 孙蒙叹口气:“恰恰相反,采薇不仅不反对,还十分支持。这事儿闹的,她越是这样,朕反而没兴趣了。” “以退为进!”秦行之一惊,“不简单呐。” “胡扯,朕比你了解采薇,她是假意答应,还是真心诚意希望朕纳妃,难道我看不出来?总之先算了吧,其实想想也就那么回事,朕觉得,偷窥反而更有趣。” “什么……偷窥?” “啊,朕说偷窥了么?呵呵,口误,绝对是口误。朕的意思是,宫里美女成群,我喝茶看美女,养眼,心情也舒畅。我是皇帝嘛,有权有钱有时间,就喜欢白养一群美女欣赏。” 秦行之从没想到,孙蒙也能保守秘密。 因此还是没起疑心。 “随便,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对了,二柱子和李春娘勾搭上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我答应他们,等我成了亲,就给他们办事。二柱子以前是山贼,属于你的阶级敌人,但如今早归顺朝廷了。这家伙表现挺好,属于贫道的自家人,还被我改造成了高手,也算是有本事的人才。所以,你封他个官儿做,好歹没白跟我一场。” “那就做个大内侍卫……” “别闹,人家是要成亲的,你让他割了进宫,信不信李春娘跑皇宫上访?” “大内侍卫,也可以不是太监。” “不行。”秦行之仍然不同意,“首先,二柱子毕竟三观不太正常,很难保证他的忠心。其次,你这家伙太能胡闹,给你做侍卫容易掉进坑里爬不出来。万一跟上次似的出点事,我这不是给他找出路,是害他。” “嗤,说朕胡闹,你有立场么?” “没立场归没立场,咱们这种人容易无意中伤及无辜,这点贫道十分清楚。贫道觉得,给他个小武官做做,比较合适。你看,大齐从不打仗,顶多操练,没什么危险。” 孙蒙点头:“做武官没问题,不过禁军可没缺,他恐怕要去地方驻军,你愿意他离开伯爵府?” 秦行之乐了:“这话说的,他一个大男人,道爷为什么不愿他离开?那就这么定了,军队的事你说了算,回头你给他寻摸个职位。” “好啦,这点小事值得反复叮嘱?走,玩儿飞船去。” 二柱子浑然不知,自己的前途就这么被小道士和皇帝决定了。他当初死活不肯留在云门山做地主,是因为京城有李春娘。如今和李春娘的关系确定了,他又一直希望做官,按说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一件。 然而,人心总是不断变化的。 二柱子很清楚,他的重要性连大内高手都比不上。小道士之所以把他改造成高手,还送给他一堆丹药,完全是因为大家长期以来结下的交情。 离开伯爵府自立门户? 听起来似乎不错,然而二柱子总觉得,赖在小道士身边,才是他应该做出的最佳选择。 这也是他和李春娘唯一的矛盾点。 此时,两人和往常一样,正在某个小院子里,避开众人聊天——他们不是下人,同时又不像老道、沈怜儿等人需要处理伯爵府事务,每天闲得要命。 “恨天伯亲口承诺,会给你求一个前程。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说出口,就肯定没问题。二柱子,等你做了官,会不会……看不起我?” 二柱子急忙摆手:“绝对不可能,春娘你知道的,我做官,也是为了能配上你。” “可我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小妾啊……” “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 李春娘幽幽看了二柱子一眼,心中很感动。 以前她看不上二柱子,后来因为二柱子练武有成,才改变态度。现在想想,二柱子不缺钱,想找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却偏偏对她痴情不改。这样的男人,即使不练武,也应该是个好归宿吧? 所以说女人一旦动了感情,多半马上丢掉理性。 “你要做官了,不能老被人叫二柱子。”李春娘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姓氏吗?” 二柱子笑了:“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天生做山贼的。”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姓王,大名就是王二柱。” 李春娘不解:“干嘛这么小心?” “小道士好像对姓王的颇有戒心,说实话我也不懂为什么,但我一直不敢让他知道。” “你想多了吧?”李春娘笑道。 “小心谨慎无大错。” “嗯,你说得也对。是呀,我们毕竟都是外人,在伯爵府住着不尴不尬的,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点。二柱子,等我们……我们成亲,还是搬出伯爵府吧。” “说过了,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其实,就算我们搬出伯爵府,也能时不时回来看望怜儿夫人她们。而且你想想,我们自立门户,你就是一家之主,家里你说了算。若是我们有了……有了孩子,你难道不愿他看见你说一不二?” 二柱子想象了一下,怦然心动。 然而还是有些迟疑:“一家之主什么的,这真不好说,小道士贵为伯爵,还不是不敢反抗大当家的?” “我和梅姐不一样。”李春娘低声道,“我是个苦命人,小门小户出身,不像怜儿夫人是大家闺秀,也不像梅姐乃江湖女侠。你我若是成亲,我会把你当成天。” 二柱子乐坏了,不停傻笑。 江湖女侠熊六梅,此刻正双手端着茶杯,递给沈怜儿:“夫人,请喝茶。” 这幅做派,若是被小道士看见,恐怕下巴都会掉下来。 沈怜儿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笑道:“白姐姐就是爱作怪,咱们三个不分尊卑,都是夫君的妻子,说起来你们还是公主呢,梅姐你就不该听她的。” 旁边的白牡丹微笑道:“规矩还是要讲的。” 心中暗想,您说得挺好,心里恐怕还是在乎先来后到的,否则你别接茶杯呀。 随后,白牡丹也向沈怜儿敬了茶。 熊六梅乐道:“我觉得这也不错,山大王还分大当家二当家呢。做夫妻这种事又不论武功高低,怜儿你比我们嫁得早,今后你就是大当家。” 沈怜儿扑哧一声笑了:“这么说,梅姐就是二当家,白姐姐就是三当家喽。哎呀,那夫君是干嘛的?” “他?”熊六梅一挥手,“喽啰呗。” 这下连白牡丹也笑了。 有熊六梅这么一打岔,白牡丹心中隐含的那一丝委屈终于消失不见。同时,沈怜儿也释然,熊六梅向来没心没肺,她能听白牡丹的给自己敬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三人凑到一起,说了会儿话。 沈怜儿终于忍耐不住,问熊六梅:“梅姐,昨晚你和夫君……战况如何?” 白牡丹愣了愣,顿时脸色绯红。 不过想想大家都是女人,而且伺候的是同一个夫君,闺房之内说点私密事,其实也不算什么。 熊六梅满脸沮丧:“第一轮,我没赢。第二轮,他没输。” “不能吧?夫君没那么厉害呀。” “这话说的,怎么就不厉害了?反正他一贴上来,不知怎么回事,我就全身发软。我想运转内力抵抗,又怕伤着他……所以,结果就成这样喽。” “妾让你剪下床单,梅姐剪了么?” “当然剪了。”熊六梅从怀里掏出一截布条,扔给沈怜儿。 “这……梅姐该自己收好。” “还是怜儿替我收着吧,我怕哪天扔得自己都忘了在哪儿。这东西是我受伤的证据,说起来算是我熊六梅的屈辱,眼不见心不烦。” 沈怜儿憋着笑说道:“梅姐,妾记得跟你说过,这种伤我们女人都得受一次。” 熊六梅大咧咧摆手:“我知道呀。怜儿,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吧?下山这么久,我就是当初再糊涂,也早明白过来了。当初你和小道士成亲,我和胡一菲在门外观摩了半宿……” “什么?”沈怜儿噌一下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梅姐你,你们太过分了!” “哎呀怜儿,这有什么嘛,昨晚胡一菲还躲我房外偷听哩,我跟她急了吗?并没有。若不是老娘战况不利,我乐得她见识我的战绩。” 沈怜儿脸上表情连续变化,最终气呼呼的坐下。 面对思想奇葩的熊六梅,有火都无处发。这就如同契丹人打草谷,你去教育人家抢劫不对,他们只会不解加鄙视,大家的思想不在一条道上,根本使不上劲啊。 白牡丹完全糊涂了:熊六梅这家伙,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 熊六梅瞟一眼白牡丹,笑道:“今晚可就轮到白牡丹了,如果怜儿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她门外偷听哦。” 白牡丹大惊:“不可!” 沈怜儿瞪了熊六梅一眼,安慰白牡丹:“白姐姐无需担心,今晚我把梅姐和胡一菲都叫去,让她们陪我一晚上,天不亮谁都别想离开。” 白牡丹真心诚意感谢沈怜儿。 熊六梅没说话,心中却腹诽,怜儿不会算账呐。你被偷听了,我也被偷听了,只有白牡丹没被偷听,这么一来,咱俩岂不是吃亏了? 显然,所谓不介意胡一菲偷听云云,纯粹是在说瞎话,熊六梅也明白,这种事算是吃亏。 第425章 自己杀自己解恨? 沈怜儿是大家闺秀,身世清白。熊六梅则是江湖女侠,武艺高强。以往面对这两人,青楼出身的白牡丹,总免不了有些自卑。即便成为大理长公主,也仍然如此。毕竟,她的身份提高了,熊六梅也没止步不前。 然而,她也有骄傲的地方。 琴棋书画什么的不用说,最重要的是,她从小被八姑敦敦教导,学了一身对付男人的本领。这些东西,沈怜儿和熊六梅会吗? 公子固然对沈怜儿一往情深,不过,论起迷住自家夫君的手段……哼哼,你沈怜儿还不够看哦。 因此,白牡丹对今晚充满期待。 如果这真的算一场战争,白牡丹相信,只有她才能旗开得胜,第一回合就将敌将斩落马下。 有信心是好事,可惜现实往往比设想复杂。 当天晚上,战争刚拉开序幕,白牡丹一身本领还没来得及施展呢,瞬间就迷失了。那些学成之后从未付诸实践的招数,被她一溜烟抛到九霄云外。等白牡丹从混乱状态清醒过来,小道士已经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至于胜负,还用明说吗? 白牡丹才明白,这就跟学武一样,就算你练成一身惊世绝技,那也得经过实战磨练,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没问题,不就是实战嘛,来日方长! 她痴痴看着熟睡的秦行之,忽然发现,小道士睡着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眉头微微蹙起,显得十分严肃,还有点……霸气? 这想法如果被沈怜儿、熊六梅知道,肯定不同意。 小道士可以装正经,也能模仿出几分霸气,但那些都是假的,混江湖练出的本事。睡着的他,一般来说,既不嬉皮笑脸,也不严肃,而是表情平和。 好吧,秦行之又开始做梦了。 一个壮硕的大汉,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出现在蒙山主峰顶。蒙山主峰密州府境内最高,在这个时代,说人迹罕至一点都不夸张。 壮汉面带不屑环视四周,抬起右手轻轻一捏。 嗤—— 仿佛肥皂泡破碎,一层看不见的隔绝法阵应声消散,峰顶多出一座巨大的石碑。 壮汉围着石碑转了一圈,伸手在上面敲打:“有人吗?没人出来的话,这玩意儿老子可带走啦。” 石碑微颤,两个道士凭空闪现,手中掐着法诀,头顶有法宝盘旋,警惕的看着壮汉。 “阁下破我护山大阵,意欲何为?”其中一个道士沉声问。虽然面前的壮汉貌似毫无修为,能破掉护山阵法,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看上这块石板了呗。不瞒二位,我家正盖房子,缺扇大门,我看这石板挺平整的,正好拿回去做大门。” “大胆!” 两个道士没法把壮汉的话当真,谁他么盖房子用这么大一扇石头做门?况且壮汉还破了护山大阵。只能认为,这个家伙在故意戏弄他们。 俩道士也没客气,抬手两道法诀就打了出去。 法术引动天地元气,半空轰隆炸响,两道闪电结结实实劈在壮汉身上。 壮汉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冒着烟直挺挺倒了下去。 两个道士面面相觑。 这家伙牛逼哄哄破掉护山大阵,俩道士认定他是来找茬的,怎么着不得有点实力?结果两人一出手,他既不抵挡,也不躲闪,直接被揍翻——合着这是专门来找死的? “师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敢破咱的护山大阵,死了活该。” “可是师兄,你再回头想想,他其实也没说什么挑衅的话,我们这……有些不分青红皂白了吧?” 师兄叹口气,俯下身试了试壮汉的鼻息和心跳。其实以他的修为,不用靠近试,早就知道对方已经没了生气。师兄试着给壮汉渡入一道真元,完全没用。 师兄耸耸肩:“救不活了。” “丹药呢?” “你真啰嗦,死了就是死了,丹药还能起死回生不成?师弟呀,这家伙独自一人爬到山顶,还破了咱们的护山大阵,他不可能是普通人,肯定不怀好意。至于说他为何不堪一击,怕是对咱们的实力不了解吧。总之,他不是好人,一把火烧掉算了。” “不可。”师弟不同意,“他又不是和尚,怎能直接火化呢?好歹也给人挖个坑做个坟嘛。” 师兄弟商议了一番,跑到远处挖了个坑把壮汉埋掉。师弟比较心软,特意为壮汉念了一段经文。 最后,师弟想了想,冲土坟打个稽首:“这位老兄,贫道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最要紧的是有眼力见,端多大碗吃多少饭,有些存在,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走吧师弟,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轮回?” “他阴魂应该就在附近,我是觉得,给他个念想,也省得他变成厉鬼嘛。” “别逗了,变厉鬼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他在这里变成厉鬼那是霉运当头,还得被道爷杀一回。好了师弟,修道之人不惹事,但我们乃名门大派,也不怕事。” 师兄吸了口气,傲然道:“因为,我们是上古大派,鸿蒙派!” 俩道士消失了。 秦行之两眼一麻黑,心中却十分震惊。 这俩道士,竟然是鸿蒙派弟子! 那么,蒙山顶峰,也就是鸿蒙派的驻地喽? 可还是不对呀,护山大阵既然破掉,山顶只有一座石碑,这和点苍派完全不同,人家可是有大规模建筑群的。 而且,这座石碑,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问他为何两眼一麻黑?很简单,他正在以壮汉的第一人称视角观察这个梦中的世界。壮汉被埋掉,他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错,他正在经历壮汉的记忆。 既然记忆没有中断,壮汉自然就没死。 心跳恢复,重新开始呼吸,最后壮汉破土而出。抖落掉身上的泥土,壮汉自语:“奶奶的,为了弄懂进门的诀窍,老子也是够拼的。” 壮汉重新走到石碑前,伸手摸了一阵,猛然一个加速,对准石碑撞了过去。 石碑迎面而来,秦行之吓了一跳。 然而壮汉并没有撞上石碑,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眼前陡然一亮,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壮汉的面前,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这座山面积很小,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四周都是平原。放眼往远处看,群山连绵起伏,把平原给包围了起来。 “好东西啊。”壮汉舔舔嘴唇,“不愧是鸿蒙派,洞天福地都是小世界仙器,太他么上档次了。可惜,这些道士的审美观不对头,干嘛老跟山过不去?有这种宝物,你直接弄个城市不好吗?” 壮汉微微一动,瞬间就出现在小山上。 山上的道士很快就被惊动了。 秦行之心惊胆战,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要放声大喊,可惜这只是一段记忆。它甚至不如秦行之的后世记忆,在那里他至少还能知道“自己”想什么。而现在,秦行之只能做一个纯粹的看客,不仅无法干预,也不清楚壮汉的打算。 接下来,一切和秦行之的预料一样。 壮汉大打出手。 鸿蒙派的道士,无论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化神期的掌门,乃至某个合道期,只差一步就能飞升的长老,全都不是壮汉的对手。任何道法,神奇也好,威力能毁天灭地也罢,打在壮汉身上,顶多让他趔趄一下,完全伤不着他。 壮汉仅靠一副肉身,杀得鸿蒙派道士鬼哭狼嚎。 掌门死了,长老们也相继陨落。 最后,只剩下几个完全帮不上忙的新入门弟子,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壮汉。 上古大派,传承至今,在整个道门中绝对属于翘楚,同道中人,谁不给鸿蒙派几分面子?然而就在今天,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冒出的家伙,鸿蒙派眼看就要灭门了! 壮汉冷冷看着地上的几个道士:“如果我说,我本来不想大开杀戒的,你们相信吗?” “少废话,要杀就杀!”一名道士怒吼。 “如你所愿。” 壮汉抬手一指,道士额头陡然多了个窟窿,立即气绝身亡。 “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 壮汉露出个戏谑的笑容。 “因为,老子他么的恨道士,恨神仙,恨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我,名叫恨天!” 轰的一声,秦行之心中……直骂娘。 恨天,这家伙果然是恨天!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他那不可一世的叼样,加上对道士毫不手软的做派,道爷早就怀疑了。如今他终于亲口说出他是恨天,那么…… 复制品没忽悠我,道爷居然真是恨天转世? 算算时间,秦行之明白了。 恨天死后二十多年,孙昊从花魁床上爬起来征战天下。显然,他那是记忆觉醒,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而他的前世,应该就是恨天。 只不过转变得未免太厉害了。 从这段记忆就能看出,恨天心狠手辣,又亲口承认恨这个世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破坏去的。到了孙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救世主…… 要不要这么没原则? 总之,恨天转世成孙昊,孙昊又转世成秦行之,基本就是这个路线了。至于说恨天之前,还有什么身份,除了一个梦中世界的前世,小道士暂时就不知道了。 那么问题来了。 祖师爷您这是故意玩我呀。恨天转世,我不是不能接受,可我现在是鸿蒙派掌门,你偏偏给我看他灭鸿蒙派的记忆,这是几个意思? 就算想让我替本门报仇,恨天早死翘翘了,难道您的意思,是我自己杀自己解恨?啊呸,除非我疯了。 而且,既然恨天灭了鸿蒙派,老道的传承又是怎么回事? 第426章 给自己挖坑的恨天 很明显,当时的鸿蒙派传人,无愧于名门大派弟子的身份,比秦行之师徒俩有骨气多了。最后剩下的这几个菜鸟,即使被恨天的杀气镇压得爬不起来,却几乎全都鼓起勇气怒骂。恨天也没惯着他们,挨个戳死。 说“几乎”,当然有人例外。 最后仅剩的这名道士,就一声没吭。 恨天问他:“你为何不骂老子?” “您乐意挨骂,贫道就骂。”道士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您说了算。” 恨天愣了愣,仰天大笑:“老子还以为鸿蒙派都是不怕死的硬骨头呢。原来,也有你这种家伙。” “不怕死的是棒槌,我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那你求我呀。” 道士毫不犹豫的往前一趴,叫得声嘶力竭:“饶命啊!求求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呸,你真给道士丢脸。” “丢脸总比丢命强。大侠有所不知,贫道……我才入门没多久,每天净干些担水劈柴的杂活,日子苦着呢。我以前家境还行,可惜天下不太平呀,乱贼杀了我一家人。我机缘巧合被鸿蒙派收入门中,本想着学好道法替家人报仇,谁知本事还没学着,碰上这种倒霉事。大侠,我也恨这个狗屁世界啊!” “那你确实挺不容易的。”恨天点头。 “对呀,所以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我。” “可老子恨道士怎么办?” “我……我下山后立马还俗做正经人,这辈子见了道士就躲得远远的。” 恨天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行,你还得做道士。” 道士哭了:“做道士,你肯定得杀我,我不想做了,难道也不行?” “不,老子不杀你。”恨天说道,“我说过,我其实并不愿意大开杀戒,可他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事实上,如果有可能,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道士不敢反驳,心中却想,你杀得鸿蒙派只剩一人,现在告诉我不愿大开杀戒,玩谁呢? “这样吧,老子可以放过你,但你必须还做道士,而且必须做鸿蒙派掌门——反正鸿蒙派只剩你自己,顺位继承,也轮到你了。鸿蒙派的典籍、法宝你也可以带走。但是,老子有个条件。” “请大侠吩咐。” “你可以收徒,也可以修炼鸿蒙派法诀,但不准亲自传授弟子修炼。也就是说,完全让他们自学。” 道士满脸迷茫:“为什么呀?” “想活命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干嘛。还有,从现在开始,鸿蒙派不再是隐世道门,也不准和其他道士交流,更不许修建道观,做流浪道士就好。” 道士没敢继续问。能保留鸿蒙派一点香火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位道士并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派中最小的弟子,平时也确实净干杂活,学道法的主要目的,也确实是为了报仇。如果他说的是假话,恐怕也很难瞒过恨天。 然而他服软求活,却不是怕死,而是不想鸿蒙派的传承从此断绝。 他入门晚,不像其他人那样,心中充满上古大派的傲气。道士怕死、给人下跪求饶很丢人么?他不这么认为,只要能保留鸿蒙派传承,他还能更没下限一点。 于是,道士收拾了鸿蒙派的典籍,拿了最要紧的宝贝,也就是掌门信物,那根名叫“鸿蒙”的棒槌,看都不看满地的同门尸体,离开洞天福地,逃下蒙山。 至于老道从不离身的黑针,其实是这名道士随身的法器——作为新弟子,师长能赐下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一件入门级的法器而已。 恨天送走道士,站在那里嘿嘿笑:“鸿蒙派弟子从此脱离同道,只能做野道士,而且弟子全靠自学成才,以后会变成什么鸟样呢?这太有趣了。” 秦行之咒骂:“你个神经病,这分明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你他么根本没想到,以后你的转世,也就是道爷我,会成为鸿蒙派掌门吧?” 事实上,下山后道士一辈子都遵循恨天的要求,因为他根本不清楚恨天没过多久就死了。 然而,他也没把恨天的要求写入门规。道理很简单,若是恨天的要求变成门规,估计鸿蒙派过不了几代就完蛋了。他活命的目的是门派传承,如果最后的结局还是断绝,那当时又何必扔掉节操求恨天饶命呢? 恨天死了,肯定没法找鸿蒙派的麻烦。 但由于道士本身也是新入门弟子,也需要自学成才,又不敢亲自教徒弟,导致传承一代不如一代,最后混成小道士师徒俩的惨状。这其中虽然有其他因素,不得不说,当初恨天的要求,是最重要的原因。 某种意义上,秦行之就是恨天。 所以,小道士说得很符合逻辑,恨天确实给自己挖了个坑。 恨天将尸体处理掉,开始改造这件空间法宝。 鸿蒙派的洞天福地十分牛逼,它不像点苍派那样,实际上是个长期运作的隔绝法阵,而是一个独立空间。同时,它也绝不是普通空间法宝,一旦全面铺开,里面的空间极为广阔。 鸿蒙派传人再厉害,毕竟还是凡人,还做不到完全启用法宝。这可是一件仙宝,如果由神仙使用,弄出个小世界都没问题。 恨天把鸿蒙派留下的法宝全都拿来改造这件空间法宝,经过数月时间,终于把它变得面目全非。 随后,扛着这巨大的石板,纵身一跳,直接从蒙山跳到契丹境内的白马山,把它安放在某座大殿中。里面放上留给后人的恨天法门,以前收集到的宝贝,当然,还有一个负责给后人开门的记忆复制品。 小道士全程跟随恨天的视角,观看他做的一切。 包括恨天和金美女的缠绵…… 最后,恨天再次启程寻找上天之路。 恨天找不到上天的办法,心情越来越暴躁。这天在大梁军营附近坐着发闷,天边忽然飞来两道光芒。没有丝毫犹豫,恨天扭头就跑,方向恰好是大梁军营。 两道光芒紧追不舍。 恨天终于崩溃了,挥舞着手臂四处乱窜。他并没主动使用自己强横到逆天的肉身力量,仅凭本能,所过之处大梁军也无人能阻拦。 最终,两道光芒盘旋着把恨天困住了。 这可不是形容,两道光芒环绕的恨天,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样,几乎无法活动。 第一次,秦行之感受到来自恨天的情绪。 暴怒、愤恨,还有决绝。 恨天仰天狂吼,全身放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颗小太阳,猛地炸裂开…… 无数记忆碎片疯狂涌入秦行之的脑海,包括灭鸿蒙派之前的经历。这些记忆,和孙昊的记忆差不多,化作类似数据库的形式,储存进秦行之的记忆中。 秦行之最后看到的,是两道光芒失去目标,悻悻然飞走的画面。 至于说大梁军营的惨状……不是没看见,而是很难称得上血腥。几十万雄心勃勃要渡江平定南方的军队,除了极少数幸运儿,几乎完全消失不见。现场很难看到尸体,连军帐、补给之类的杂物都被清除一空。 然后,秦行之就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梦中经历那么多,和现实时间显然并不对应。转头看看,白牡丹安静的躺在身边,一张娇媚的脸上,还残存着几丝红晕。 秦行之轻吁口气:还好都是前世记忆,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梦。 不过…… 小道士饶有兴致的观赏白牡丹的脸庞。 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呼吸变得杂乱,眼皮无规律的眨动了几下。 秦行之大乐:“果然在装睡!为夫刚才做了个可怕的梦,太他么吓人了……来个回马枪压压惊。” 白牡丹嘤咛一声惊叫,就往被窝里缩。 回马枪,不都是天快亮时才有的吗?公子不讲规矩,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哩。 然而两军对战,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都事先说好了按规矩来,那还打什么仗?小道士深谙兵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白牡丹这实战经验不足的将军,再次落败,也就毫不稀奇了。 云收雨歇,小道士再次大获全胜。 白牡丹枕着秦行之手臂,轻声问:“公子,你先前说做了个可怕的梦,到底是什么梦?” “噩梦呗。”秦行之笑道,“一个爱给自己挖坑、恨天恨地恨世界的神经病,最后活活把自己给玩死了,你说傻不傻?道爷就不明白了,守着金美女快活过一辈子多好——不,以他的实力,恐怕活个几百万年都没问题。” “公子,您说的人是谁呀?” “他是谁不重要,总之你家夫君肯定不会学他就是。对了,还叫我公子?该改口了吧?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咱家好歹把称呼统一了嘛。” “夫,夫君……” “这就对了。”秦行之眉花眼笑,“那家伙早死了也好,否则哪有我现在的幸福生活。” 白牡丹仍然听得稀里糊涂,但她也不想刨根问底。如今她已是秦行之的妻子,还是大理长公主,从前则是密州府青楼界的魁首。所有梦想都已实现,满满的幸福包围着她,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这时秦行之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夫君?” 秦行之摇头:“没什么。” 他当然不会告诉白牡丹,他忽然想到,除了第一次是被貔貅弄昏迷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每次记忆出现变化,似乎都是在新婚之夜。 联想到当初孙昊也是在花魁床上觉醒记忆…… 如果真让他猜中了,那么这记忆觉醒设计得也太奇葩了,它到底出自哪个猥琐的家伙之手?道祖在上,难道某一世的自己是个大变态? 第427章 朕必须感谢你 秦寿的房间。 一道初级隔绝法阵,足以保证师徒俩的对话不被人听见。老道十分得意,这是他进入聚元期之后才拥有的本事,练不少日子了。 然而这得意没保持多久,老道就被秦行之说的事给打击得瞠目结舌。 “你是恨天转世?” “没错。” “可为师记得上次你说过,那是什么复制品忽悠人,你根本不相信他。再说了,道爷最近可读了不少典籍,转世轮回都是和尚编出来忽悠人的。” “如果可能的话,你以为我愿意自己是恨天转世吗?这是事实,恨天的记忆就在我脑子里,我不承认也没办法。” “不是你承不承认的事儿。”老道满脸纠结,“照你的说法,恨天是差点灭掉鸿蒙派的元凶,这个仇可结大了。你是恨天转世,又是鸿蒙派掌门……祖师爷在上,这还能玩儿吗?” 秦行之显然早有考虑,微笑道:“师父,你得这么想。理论上,我确实是恨天转世。但是,假如你把恨天的记忆,看成一段影像资料……哦,类似玉瞳简里那种真人演示的东西,那么我只是接收了他的记忆罢了。” “这能一样么?”秦寿咧嘴苦笑。 当然不一样。秦行之的恨天记忆,说白了本来就存在于他的灵魂中,只不过因为某种说不清的原因被压制住了而已。那不是接收,而是重新记起来。 小道士理直气壮:“我是掌门,我说行就行,不服不行。大不了,我代表鸿蒙派,原谅恨天就是,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好了师父,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咱鸿蒙派没落的原因,不是要你给鸿蒙派报仇。” 秦寿咂吧嘴:“说的也是,恨天已经死了嘛。道爷就是不服呀,都说人死如灯灭,凭什么你就是恨天转世?” 秦行之心想,师父啊,我还是孙昊转世呢。如果不是这会影响到和孙蒙之间的友情,我说出来你更吃惊。 嘴里说道:“因为你徒弟不是一般人。” 对徒弟的自吹自擂,老道早免疫了。 他关心的是其他问题:“鸿蒙派的洞天福地原来在蒙山,以前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想啊,蒙山、鸿蒙派,都有个蒙字,按你的说法,这就科学了嘛。” 秦行之乐了:“您的意思是,蒙山因鸿蒙派而得名?别闹了老道,咱以前是隐世道门,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好不好?” “这可不好说,要知道我们可是上古大派,那时候神仙和凡人混居,没有隐世道门的说法。” “研究这个有意思吗?你要是乐意,我可以找胖子,让他把蒙山赐给鸿蒙派。” 老道摆手:“没必要,洞天福地都让恨天给抢走了,还要蒙山干嘛?住伯爵府多享福,你愿意跑山上过苦日子,道爷还不肯哩。不过,洞天福地必须拿回来——万万没想到啊,恨天宫那扇大门,竟然就是我们的洞天福地。” 秦行之点头:“没问题,正好我想去契丹一趟。” 那道大门早已被恨天改得乱七八糟,就算拿回来,以俩道士的本事,也没办法恢复。然而那毕竟是师门宝贝,就跟棒槌一样,是鸿蒙派的根本,即便没法使用,也不能到处乱扔。 老道意味深长的看着秦行之:“怎么,想契丹公主了吧?” “并不是,我要带媳妇们度蜜月嘛。” “徒弟呀,听为师一句话,度蜜月什么的太浪费时间了,咱能不能安心待在京城,抓紧时间给为师弄出个徒孙抱抱?”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首先,度蜜月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该干什么一样没落下,我会乱说?其次,上次之所以花了几个月时间,是因为你老道被抓。说浪费时间,那也是你浪费我的时间。” 秦寿讪笑道:“为师错了……但现在是冬天,听说契丹冬天冷得吓人。” “我也没说现在就走。我是去度蜜月,又不是找罪受,当然要等春暖花开,气候适宜了再走。” 老道想了想,心说离春天还有几个月呢,这么长时间,万一老天开眼,无论哪个徒弟媳妇有了身孕,长途跋涉肯定不合适,就不信小道士肯扔下她去契丹。 于是心神大定:“随便你,反正你主意大,从来就不听为师的话。” 转天进宫找孙蒙玩儿,秦行之顺口把恨天记忆告诉了他。 自己是恨天转世的事实,没必要瞒着孙蒙。这和孙昊转世不同,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当然,孙蒙其实知道秦行之在恨天宫的遭遇,但那时小道士一口咬定复制品是在忽悠他。 孙蒙啧啧赞叹了片刻,忽然整理衣冠,朝秦行之施了一礼。 小道士愣了愣:“什么意思?” 孙蒙笑道:“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不,应该说你的前世恨天老兄舍己为人,悍然自爆,灭掉大梁几十万军队,这天下早就是大梁的了,没我们孙家什么事儿。朕不得不说,你的前世,简直就是你说过的活雷锋。” 秦行之暗笑,道爷不仅是活雷锋,我还帮你打了一个大大的天下哩。 “那可不一定。”秦行之不同意孙蒙的说法,“听说大梁对待百姓十分苛刻,它真不一定能统一天下。即便成功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还会乱,到时候再冒出什么唐、晋、汉、周,总之乱七八糟的各种国号,最后还得靠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太祖皇帝收拾烂摊子。” 夸自己,小道士毫无思想负担。 孙蒙感觉特别顺耳,要不怎么说大家是至交好友呢,瞧小道士对太祖皇帝的评价,英明神武、举世无双……这就是知音呐! 两人聊得兴高采烈,狠狠把太祖皇帝夸奖了一番。 吃饭的时候,孙蒙问:“小道士,按照你的风格,成亲后还得去度蜜月吧?” 秦行之点头:“果然还是你了解贫道。我不能厚此薄彼,怜儿是我的妻子,白牡丹和熊六梅也是,当然要带她们出去玩一趟喽。地点我都选好了,就是契丹。” 孙蒙胖脸一耷拉:“瞧你这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呐!不行,这次你不能扔下朕独守空房……呃,词儿用的似乎不太恰当?不管了,反正,你得带着我。” “别闹,你是皇帝,不能离开京城。” “给我个不能的理由。” “危险呗。” “朕是如假包换的先天高手,你确定这个理由成立?” 秦行之回答不能。 实事求是,先天高手固然不是天下无敌,可真正的高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儿杀皇帝玩儿呀——恨天宫除外,那些家伙不能用常理评判。 所以说,孙蒙的道理是站得住脚的。 秦行之奇怪的看着孙蒙:“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先天高手,随时能跑出去玩儿,非让贫道带着干嘛?” “朕一人跑出去多没意思。”孙蒙不以为然,“再说了,我毕竟是皇帝,随便往外跑,大臣们拿唾沫喷我,那滋味,谁试谁知道。” 小道士乐了:“合着你的意思,是拿我做盾牌,让文良纯他们喷我?抱歉,贫道也没有用唾沫洗脸的嗜好。” 孙蒙怒道:“朕何时这么想过!这么说吧,朕虽然喜欢玩儿,可不告而别让太后和大臣们担心,我还是不会做的。你小道士主意多,一定能找出大臣们心甘情愿放朕出去玩的办法。” 秦行之沉吟:“这……恐怕没那么容易。”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你这家伙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难道忍心自己风流快活,让朕再一次可怜巴巴的盼你回京?” 秦行之叹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就是典型的例子呀。给你弄了飞船玩儿,还不满足。” “少废话,你若是不答应,到时候朕就真的自己偷溜出去玩十天半月。回来若是大臣们质问,朕就说是你教唆的!” “你太狠毒了……”秦行之瞪眼,“问题是,我带自己媳妇度蜜月,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是几个意思?再说了,就算怜儿他们不在乎,你把皇后留在京城,自己跑出去玩儿,这也不合适啊。” “采薇也可以一起去。” “这话说的,拐带公主有成就感,拐带皇帝皇后,纯作死没好处,傻瓜才干呢……好了,反正贫道没打算马上出门,离春天还早,这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也不能说是敷衍孙蒙,但秦行之一时半会儿确实毫无头绪。皇帝出门旅游,这种事听起来只有昏君才会做,大臣们肯同意才怪呢。 死胖子让道爷想主意,莫非道爷就是个爱思考的人不成? 从这天开始,秦行之把恨天转世什么的扔在脑后,一心一意做他的快乐小道士。三个媳妇都已娶回家,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并没有大结局。 秦行之和老道平生第一次,正儿八经过了回年。 去年俩道士还吃不上饭,短短一年时间,小道士成了大齐勋贵,有钱有权,还娶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若不是老道已经感慨过许多次了,恐怕大年三十晚上还得感慨一回。 秦行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说白了,他和孙蒙都是没心没肺的性格,感情从来都算不上细腻。所谓家的温馨,亲情的牵挂,若是和玩耍比起来,恐怕还得退居二线——或者说,他更喜欢自家人陪他一起玩耍发疯。 过完年,二柱子和李春娘的婚事也必须着手准备了。 第428章 天道死机问题很严重 开春后,皇宫内传出一个天下百姓为之振奋的好消息:皇后有了身孕! 像大齐这样的封建王朝,皇帝有后,是保证政权平稳的一个重要前提。这不仅指新老皇帝平稳过渡,一个帝王没有后代,用不着等他死,就会出现各种乱象。毕竟皇位总得有人坐,皇帝没儿子,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就多了去了,谁不想争一争? 文良纯等人没少暗中抱怨:太后给陛下准备了那么多宫女,您别光盯着皇后一个人呐。虽说皇子少有利于避免纷争,可您不是连一个都还没有嘛。 如今皇帝有后,大家的心情顿时大定。 勤政殿。 龙书案上的奏折被扔了一地,秦行之和孙蒙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菜肴,两个不爱喝酒的家伙,还破天荒开了一坛酒。 秦行之举杯敬酒:“陛下辛勤耕耘,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呃,总之,这杯酒,恭祝陛下后继有人。” 孙蒙眉花眼笑:“同喜同喜。” 两人满饮一杯。 秦行之低声道:“话说,杨采薇一直没动静,贫道有段时间还怀疑,你这家伙误入歧途,弄错了呢。” “什么误入歧途……啊呸,朕比你经验丰富。说起没动静,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如朕呢。” “这话说的,我比你成亲晚嘛。” 孙蒙沉吟片刻,说道:“小道士,朕有个提议。” “说吧,什么提议?” “你看,朕有后了,你呢,以后肯定也会有儿女。你说咱俩处得这么好,我们的后人应该把你我的友谊继承下去。所以,朕提议……” “你的意思是结拜?这个可以有。” “呃,朕还没说完呢。如果都是男孩,甚至都是女孩,结拜当然没问题。若是一男一女,朕觉得,还是让他们结成夫妻更亲密无间。” 秦行之断然摇头:“这不可能,贫道不同意!” “为什么?”孙蒙愕然。 “废话,你基因不好呗。”秦行之撇嘴道,“你儿子,或者你女儿,如果跟你一样长成个胖子,据贫道推断,这可能性还挺大……天呐,我得是有多傻,才让我儿子娶你女儿,我女儿嫁给你儿子?” 孙蒙勃然大怒:“胖子怎么了?胖子吃你家饭,还是睡你家床了。朕这不叫胖,这叫做富贵!若是都跟老道一样,咱别叫大齐,叫猴儿国得了。” “胖子你自己说,让你娶金大丫,你肯不肯?” 孙蒙顿时哑口无言。 良久,才讪讪道:“其实,朕这属于长歪了。你看过太祖和我父皇的画像,都是一表人才。我母后你更是亲眼见过,风韵犹……咳咳,年轻时绝对是大美人。所以说,我家的那什么基因还是没问题滴。” “这么说,你的孩子不会随你喽?” “朕保证,绝对不随我……咦,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别扭呢?” “就算他长不歪,贫道也不同意定娃娃亲。” “指腹为婚这么优雅的事,你凭什么反对?再说了,我儿子是未来皇帝,我闺女则是公主,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胖子,你这辈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孙蒙一愣:“钱多得花不完?” “要点脸行么。你最大的痛苦,是大多数事都无法自己做主。你固然贵为九五之尊,随便说句话就是圣旨,可你能随便出京溜达吗?不能。能为自己挑选皇后吗?也不能。这是你运气好,杨采薇是个美女,脾气也没一直坏下去,若是大臣们当初给你挑个丑八怪,你惨不惨?” “别逗了,皇帝选后,不可能挑丑八怪。” “贫道说的是其中的道理,你孙蒙当初不愿娶杨采薇,是不是最后还得捏着鼻子接受?所以,你根本没法自己做主。我若是有了后代,只要他喜欢就好,我才不给他事先指定一门亲事呢。” 孙蒙很不服气:“朕以前也觉得不自由,但现在我认为,太后和大臣们确实比朕眼光高明,给朕挑的皇后十分优秀。” 秦行之笑而不语。 “再说了,你说孩子喜欢就好,如果他是男子,问题还不大,反正男人说了算,而且还能纳妾。如果是女儿呢?若是她喜欢上一个纨绔,你明知她以后会吃苦,也由着她?” 秦行之乐了:“胖子,你自己就是纨绔,还是最大的那个,怎能说纨绔的坏话?你这是背叛自己的阶级。” “胡扯,朕才不是纨绔。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纨绔吗?别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朕的问题。” 秦行之哈哈大笑:“不着调的家伙,想靠近我女儿,你觉得这可能吗?不是道爷吹,即便有这样的人,在他接近我家任何一个女性成员之前,道爷都先弄死他,骨灰我都不给他留。” 孙蒙瞠目结舌:“你可够狠的……” “不,这不是狠,而是保护自家人的决心。” “可是,说起不着调,似乎你我都不怎么正经吧?”孙蒙心虚的看看秦行之。 “那不一样,贫道肯定不会干掉自己。而你,作为贫道的至交好友,早已赢得我最大的信任。” “朕很欣慰……小道士你放心,朕从不乱偷窥人,我以一个皇帝的名誉发誓。” 两人对饮一杯,为深厚的友情而庆祝。 孙蒙转着酒杯说道:“采薇有了身孕,这是好事。不过,带她一起去契丹旅游的计划,恐怕是没法实行了。朕只能单独一人,陪你们去契丹……” 秦行之大惊:“不是吧,你竟然还想去契丹?” “为什么不想,我们说好了的。” “不是啊,杨采薇有了身孕,你不陪在她身边,还想着到处跑,这是一个合格夫君该做的么?” 孙蒙不以为然:“有这么多宫女太监,还有御医,朕在不在区别不大。再者说了,朕陪你们去契丹,纯粹因为我一人出去玩无聊。实际上,我随时能赶回京城,即便身在契丹,顶多花费一两天,先天高手,就这么牛。” “这不是牛不牛的问题,皇后需要你陪着她。” “省省吧,你说服不了朕。还是那句话,若是你不想办法带朕一起去,我就离家出走。大臣们责怪,屎盆子往你头上扣,勿怪朕言之不预。”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懒得继续劝说。 旁边伺候的高升头疼不已。 陛下要跟小道士一起去契丹……你俩一个皇帝,一个伯爵,凑一块儿瞎胡闹,我一个奴才管不着。可你们别他么当着我说呀!现在倒好,你说我是装没听见呢,还是偷偷通知太后? 按说作为皇帝身边的人,高升应该只忠于皇帝。 然而这种事高升既然听说了,如果不告诉太后一声,恐怕以后没他的好果子吃。 小道士也是,老实待在京城不好么,度什么狗屁蜜月,咱大齐什么时候有这种破规矩了?就算你喜欢玩儿,杭州府附近有的是好玩的地方,西湖泛个舟,钱塘观个潮,总比跑去契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强。 等小道士醉醺醺离开皇宫,孙蒙也扶着脑袋到寝宫休息,高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慈祥宫见太后。 刘太后勃然大怒,就要让人把孙蒙叫来斥责。 高升连忙阻拦:“太后,没人比您更了解陛下,硬来根本不好使啊!奴才觉得,这事儿您得找中书省诸位大人商议,读书人心眼多……” 刘太后一想,也对,如果斥责有用,皇帝早成圣人了。于是派人请文良纯商量对策。 另一方面,秦行之回到伯爵府,就被老道给堵住了。 “进宫玩去了?”秦寿面无表情的问。 秦行之正色道:“陪皇帝读书,不能叫玩儿。” “读书读得酒气冲天,倒是少见。” “老道你外行了吧,这有个说法,叫做‘浮一大白’。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读书读到精彩的地方,为古人的智慧所折服,不喝酒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敬意。” “少跟道爷贫嘴。”秦寿没好气地说道,“皇帝有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喝酒庆祝就喝酒庆祝呗,说什么浮一大白,欺负道爷没文化?”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虎着个脸问。” 老道叹口气:“人家皇帝没白忙活,你呢?我说徒弟呀,这次你可真的被胖子比下去喽。” 小道士根本没被激起好胜心,毫不在乎的摆手:“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你徒弟那是没认真,否则哪有胖子显摆的机会。” “求认真一回。” “老道你想过没,你徒弟文能写出绝世诗词,武能创造先天高手,从古至今你可听说过第二个?我这种BUG级的存在,有一个,老天爷已经很头疼了。若是我有儿子,他再继承我的本事,天道一个承受不住,逻辑混乱死机了怎么办?因此,它不敢轻易让我有后,这很科学。” 秦行之一通歪理,说得老道直翻白眼。 老道不明白,秦行之玩心太重,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态,怎么可能盼望有后。况且他还有个梦中世界,那个时代的人类,早就不以传宗接代为人生大事了。 总之,对于后代,小道士的态度是,有,固然不排斥,没有,也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我去帮二柱子准备婚事。” 扔下老道,秦行之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第429章 二柱子成亲 二柱子可不像小道士一样无亲无故。 这个逻辑很好理解,既然他叫二柱子,上面自然就还有个大柱子。事实上,二柱子年少时不务正业,好吃懒做,没少被他爹揍。 虽然无论任何时代,不公平都无法完全消除,但大齐总体上算得上国泰民安。只要不是太懒,或者运气太差,最重要的是,三观不是太奇葩,糊口还没什么问题,一般不至于落草为寇。 秦行之师徒属于另一回事。道士,出家人,讲究的就是不工作耍懒。好听点的说法,叫醉心大道,不屑为世俗利禄奔波,说白了就是喜欢不劳而获。 幸好二柱子的大哥,也就是大柱子,是个正经人,娶妻生子,对父母也挺孝顺,小日子过得比较美满。 二柱子是远近闻名的无赖子,连他父母都彻底放弃了,更不用说旁人。娶媳妇?别逗了,谁家闺女肯往火坑里跳?二柱子在家乡实在混不下去,干脆跑到云门山落草为寇,成了光荣的飞熊寨山贼一员。 由此可见,李春娘的眼光还是很准确的。 二柱子从来就不是好人,在家乡时是个混混,到了飞熊寨,跟着其他山贼也没少杀人。他固然不怕死,但也绝不肯踏踏实实劳动赚钱,净想着走捷径。而他的捷径,跟契丹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无非是杀人抢劫。 好吧,不得不说,熊六梅也差不多。 如果不是遇上小道士,二柱子要么仍然是山贼,要么已经被官府砍了脑袋,或者被同行弄死。 如今他成了武林高手,小道士又给他求了个官儿,只要不是太混账,这辈子的富贵算是板上钉钉了。 孙蒙清楚二柱子的来历,很贴心的赏赐他回密州府做武官,方便他衣锦还乡,回家显摆。至于具体官职,是密州府驻军都头,手下管五百人,不大不小也算是军队中层。 都头已经属于军官,有资格带家属上任。 不过在二柱子上任前,秦行之先得帮他成亲。 二柱子并不想惊动父母大哥,以前和家人闹得十分不愉快,说实话打心底不愿见他们——必须明白一点,二柱子如今“出息”了,不代表他的三观发生了变化,更没什么“幡然悔悟”的桥段。 也就是说,他现在仍然认为,自己做混混、做山贼的选择,是正确的。 另一方面,李春娘家里早已没有亲人了。如果不是这样,当初她被恶少赶出家门,也不至于哭求留下。 和小道士成亲差不多,李春娘必须有个娘家,不能直接留在伯爵府。 秦行之和两人一商量,决定让李春娘先去沈半城那里暂住。 人送过去,把沈半城吓了一跳。 年前小道士娶两位公主,虽然不是尽人皆知,至少一直关注女婿动向的沈半城是清楚的。今天小道士送来个女人,看年纪似乎也不大,沈半城没法不怀疑,小道士又打算成一回亲。 勋贵嘛,多娶几房小妾很正常。 可沈半城就想了,这小子才娶了两房没多久,又娶一个,密度比老夫可厉害多了。他能行吗?你家岳父大人以过来人的经验证明,小妾多了,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呐! “贤婿,适可而止,方为养生之道啊。”沈半城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道士愣了愣,连忙摆手:“岳父大人千万别乱讲,瞧见那壮汉没,让他听见了非跟您急不可,这是他媳妇儿……”把来意跟沈半城说了一遍。 沈半城这才明白误会了小道士。 既然不是和女儿争宠的小妾,沈半城自然满口答应,热情的给李春娘安排住处,就等二柱子上门迎娶。 秦行之笑道:“都是自家人,岳父平时也应该常带着学习小弟,来小婿家坐坐。一来怜儿怪想你们的,二来呢,大家经常走动,像今天这种误会也不会发生了。” 沈半城心说,哪有岳父成天往女婿家跑的?我沈家好歹诗书传家,祖上做过官的,没得让人笑话我趋炎附势。 摇头说道:“贤婿有所不知,学习准备参加春闱大比,每日都在刻苦用功,老夫不能耽误他的学业。” “春闱大比?”秦行之十分意外,“就是科举考试吧?他才多大点年纪,就要考状元……岳父大人,在读书方面,贫道还是有发言权的,我是皇帝侍读嘛。读书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拔苗助长,您可别乱来。” “哪儿我就乱来了?贤婿误会了,这不是老夫的意思。学习从小喜欢读书,去年你和怜儿成亲没多久,就主动提出要试试今春大比。他有这个上进心,老夫自然支持,拜托几位故交给他取了个名额参加州试,祖先庇佑顺利过关,这才一心准备今春大比。” 大齐科举考试,分为州试、省试和殿试三级。 州试也叫解试,用来遴选生员,也就是说通过州试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的科举考试——省试。 但大齐并没有“举人”一说,州试只是个资格赛,如果后期省试失败,下次参加科举,还得先进行州试获取资格。州试合格的读书人,也没有任何特权。说白了,州试就是“预选”。 省试,就是在京城举行的正式科举考试。 殿试,则是省试之后,由皇帝在金銮殿上亲自考察通过省试的读书人,最终排定名次。 这其中,省试最重要,读书人一旦通过省试,皇帝一般不会故意黜落他们,名次上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其实,沈学习之所以要参加大比,跟秦行之不无关系。当初小道士在沈府一通吹嘘,让沈学习十分羡慕。他当然不可能想做道士,但读书科举,做官守牧一方,这个可以有。 年龄确实小了点,不过年后沈学习也已经十四岁了,认真说起来,也不能算太小。 再说了,若是能以十四岁的年纪进士及第,这也算一项能显摆的荣耀嘛。 显摆之心,人人有之。 秦行之表示理解,但读书考试这种事他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梦中世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可他学的那些东西,和四书五经差距太大。 转眼间,二柱子成亲的日子到了。 秦行之愁眉苦脸的往身上套花花绿绿的傧相服。 二柱子挺不好意思:“小道士,你是堂堂伯爵,给我做傧相真的很不合适。要不,还是让我师父来吧。”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早说好了嘛,贫道成亲你做傧相,你成亲,这个傧相我当仁不让。不过这套衣服确实应该改改,穿得跟斗鸡似的,知道的我们是去迎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准备上台唱戏呢。” “其实,大齐人都知道,这是傧相穿的衣服……” “我说大齐人了吗,我是说让外国友人看了,免不了要莫名惊诧。” 无论如何,秦行之抢着做这个傧相,让二柱子十分感动。他就是三观再奇葩,也知道一个爵爷在大齐意味着什么。小道士毫不在乎自己的伯爵身份,给他二柱子做傧相,这份情谊足够厚重。 秦行之却不以为意。 伯爵怎么了,都是磨牙放屁吧唧嘴的普通人。再者说,道爷一肚子的才华,做傧相才有机会显摆诗词嘛,这点小心思,道爷会告诉你们? 迎亲队伍一路向沈府而去。 这跟上次小道士迎娶熊六梅白牡丹还不一样。那时目的地是皇宫,而且只在内城转,一般百姓还真不敢随便凑热闹。这次从内城一路到外城东城,路上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没办法,伯爵府娶亲,一贯八卦的京城百姓自然十分感兴趣。 特别是傧相打扮的恨天伯被人给认出来,想不引起轰动都不成。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这娶亲的家伙什么来头,居然能让一位伯爷给他做傧相? 有“消息灵通”人士说了二柱子的身份,顿时引起一阵唏嘘。原来这个新郎官,是恨天伯未发迹前的朋友啊。恨天伯以伯爵之尊给朋友做傧相,瞧他嬉皮笑脸、得意洋洋的表现,显然一点都没觉得丢份…… 怪不得能成为陛下的好友,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道士! 到了沈府,秦行之以一首抄袭的名诗,又引起识货之人的好一阵赞叹。显摆得差不多了,把李春娘接上花轿,迎亲队伍返回伯爵府。 府内大摆宴席,老道和熊六梅轮番给二柱子灌酒。 熊大当家的向来不在乎规矩,一条腿踏在桌子上,端着酒杯大呼小叫。如果让外人看了,恐怕要笑话恨天伯府家风不严。 还好没什么外人,文良纯等人身份摆在那儿,不可能给区区一个都头捧场。因此都是府内的自己人,包括秦行之等人,下人,以及大内高手和契丹勇士。 熊六梅:“二柱子抱得美人归,作为你的前领导,老娘很欣慰呐。这酒杯太小了,不过瘾,也不符合咱们绿林好汉的风格。小道士,给老娘弄俩大碗来。” 秦行之答应一声,屁颠屁颠拿来两只碗,给两人倒满酒,殷勤的把其中一碗递给熊六梅。 二柱子苦着脸说道:“小道士,我真不能多喝!” 熊六梅不高兴了:“想当初在飞熊寨,最后一坛酒你们差点抢起来,现在跟老娘说你不能喝?二柱子,你出息了,敢不听本大当家的了?” 小道士低声道:“梅姐你误会二柱子了,他是新郎官儿,晚上还得……你懂的,喝醉了不合适。” “嗤,你小道士每次成亲都没少喝,为何就从没耽误事?老娘两次落败……” “停,正严打呢,不宜描述细节!”秦行之连忙阻止熊六梅继续说下去。大内高手和下人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上一片古怪。 回头劝二柱子:“别怕,敞开了喝,咱不能让女人给鄙视喽。回头贫道给你来一道醒酒符,屁事没有。” 有了小道士的保证,二柱子心神大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这才是绿林好汉。”熊六梅称赞一声,仰头把酒喝掉。 正在这时,孙蒙出现在厅内。 “嘿,挺热闹嘛,朕来啦!” 第430章 坏蛋也能升官发财 哗啦一下,厅内跪倒一大片。 大齐不提倡跪拜,然而这条规矩暂时只限于官员,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从没把太祖的意思真正传达下去。大内高手、下人必须跪拜皇帝。契丹勇士跪拜是传统,单膝跪地迎接皇帝也十分正常。 至于二柱子,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他可是正式的朝廷武官,又不像秦行之那样和孙蒙交情好,可不敢不跪当今皇帝陛下。 再说了,这个时间皇帝来伯爵府,显然是来参加他的婚宴,就凭这份圣恩,二柱子也得跪。 扑通一声跪倒,二柱子大声叫道:“末将王二柱,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孙蒙愣了愣,脸一耷拉:“没意思了啊,这就没意思了。朕是来喝喜酒的,你们全趴地上是几个意思?都给朕起来,否则我治你们欺君之罪。” 秦行之翻个白眼,心说人家跪拜你算是欺君,这逻辑,也真是没谁了。 众人从地上站起来。 孙蒙刚想说话,秦行之摆手止住他,严肃的看向二柱子:“二柱子兄,刚才你说你叫什么?” “呃,王二柱。” “祖师爷在上,你怎么就姓王呢?” 二柱子大窘:“我本来就姓王。” “道爷千算万算,左邻右舍都不姓王,万万没想到啊,原来老王不住隔壁,他就住在我家里!还好,万幸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咦,难道说,就因为你姓王,所以才成功勾搭到李春娘?” 孙蒙嘿嘿笑:“小道士,天下姓王的多了,你防得过来吗?” 他听小道士讲过隔壁老王的“典故”,明白小道士的意思。当然,这是说笑话,孙蒙还没傻到当真。 二柱子讪讪道:“陛下,小道士,若是二位觉得我不该姓王,我觉得,这个可以改。” 秦行之乐了:“改什么,姓宋?那更可怕……好啦,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而已。胖子,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喝喜酒呗。” “礼物带了吗?” “什么礼物……” 孙蒙参加秦行之两次婚礼,都没带礼物,倒是第一次时杨采薇还送了沈怜儿点东西。他倒不是不懂参加婚礼需要送礼,然而他几乎把小道士当成自己,从没想过要带礼物给小道士。 这次来参加二柱子的婚礼,说白了也是一时兴起,否则如果早有准备,他不可能婚礼结束,婚宴都开始举行了才来。 因此仍然没带什么礼物。 秦行之鄙视的看孙蒙:“空着手就往我家跑,你这不是祝贺二柱子,你这是吃白食来了。” 孙蒙一梗脖子:“胡说,朕自然带了礼物。” “那你倒是拿出来呀。” “朕身为九五之尊,大齐皇帝,参加谁的婚宴,我本身就是一件宝贵的礼物。当然了,我这件礼物,回头还得做皇帝,肯定不能留给二柱子。但是我有几句话要跟二柱子说,这,就是朕的礼物。” 秦行之赞叹:“忘了带礼物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陛下果然是一代明君。” 孙蒙不理秦行之的挖苦,对二柱子说道:“二柱子,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呐。作为曾经的山贼,不仅没被朝廷砍头,还成了武林高手,拜了大内侍卫做师父,做了朝廷武官,如今还娶了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 二柱子抱拳:“都是陛下和小道长栽培。” “这话也不全对。小道士固然对你不错,可他给你准备媳妇了吗?要知道,李春娘可是朕硬塞给小道士的。由此可见,朕太有先见之明了!当初我把李春娘救出虎口,交给小道士养活,分明就是为你准备媳妇。” 二柱子回答不能,只好讪笑。 熊六梅想说话,秦行之伸手拉住她,端起酒杯示意她喝酒,不要打断孙蒙的话茬。胖子正在兴头上,小道士天然有支持他尽兴的义务。 孙蒙继续道:“你是密州人,朕让你去密州府做武官,其中的深意,你可明白?” 二柱子犹豫着回答:“保卫家乡?” “错!朕是为了让你回家装逼显摆。正所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你这次去密州上任,务必回老家一趟,让家乡的人看看,你二柱子这种不着调的,在伟大皇帝陛下的感召下,也能发达。由此可见,皇恩浩荡势不可当,只要讨皇帝高兴,坏蛋也能升官发财。”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这胖子,怎么说话呢?” 熊六梅赞同:“就是,二柱子才不是坏蛋,他和老娘一样,都是响当当的绿林好汉。” “啊?好吧……” 小道士根本不是那意思,他是觉得,“讨皇帝高兴坏蛋也能升官发财”这个说法,只有昏君,还得是彻头彻尾昏到底的昏君才能说出口。 二柱子低声道:“我……末将改邪归正了。” 孙蒙摆摆手:“这无所谓,关键是你要记住,你是有后台的人。小道士,也就是恨天伯,是你的后台,朕作为小道士的好友,也是你的后台。所以,等你去密州上任,一定不能给朕和小道士丢脸,否则就是拆我们的台。” 二柱子连忙承诺:“末将一定努力表现。” “表现是必须的,但这不是全部。二柱子你到底听明白没有,你有后台!哪个不开眼的欺负你初来乍到,你得搬出后台吓唬他们,谁不服,你告诉小道士,让他帮你治他。我的个天,你理解力也太差了吧?” 二柱子傻眼了:“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有后台不用,那是棒槌。话说你后台这么硬,朕没教唆……咳咳,我们不主动欺负别人,就已经很克制了。” 二柱子转头看小道士。 秦行之微笑点了点头。 二柱子顿时心情激荡不已。小道士的意思很明显,皇帝说得虽然略夸张,但秦行之并不介意做二柱子的后台。本来,只做过山贼的二柱子,一想到去密州府做都头,心里还有些忐忑。现在,他还怕个毛?咱不欺负别人,可谁若是不开眼欺负老子,我……找家长告状! 皇帝的一番话,让其他人分外眼红。 二柱子算什么?说实话若不是莫名其妙变成武林高手,他就是个打酱油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和恨天伯的交情啊! 皇帝的这份礼物……确实当得起贵重二字。 孙蒙“鼓励”完二柱子,拍着桌子要酒喝。 厅内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当然,孙蒙和小道士一样,论酒量就是个渣。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喝了两杯酒就主动停下来,找小道士聊了会儿天,就在侍卫保护下返回了皇宫。 酒宴结束,二柱子也喝趴下了。秦行之信守承诺,借用大内高手的内力,给二柱子画了一道醒酒符,这才避免了李春娘新婚之夜守着昏睡的新郎发呆。 当天夜里,秦行之宿在熊六梅房中。 一夫多妻的弊端很多,其中一项,显然就是时间分配问题。秦行之不是皇帝,也没打算给自己单独弄一间卧室,但每天晚上去谁的房间休息?这确实不太好处理。 说实话也不适合平均分配,否则岂不是把他当成某种工具,沈怜儿三人轮流使用? 还好目前问题不算严重,沈怜儿等人也没要求小道士一碗水端平,晚上一般都是随机选择。今晚小道士和熊六梅一起参加婚宴,顺便就去熊六梅房里睡觉了。 两人躺在床上说话。 “梅姐,贫道决定最近就启程去契丹。咱们偷偷走,不让胖子知道。嗤,拿离家出走要挟我,怕他才怪……反正他是先天高手,根本遇不上危险。” “懂,你是想见契丹公主了。” “咦,连你也这么说?实话实说,真不是。” “别装了小道士,你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人。” “这次你真说错了,贫道敢对天发誓,我绝不是想见阿朵儿才专门去一趟契丹。首先当然是为了度蜜月,其次,我也要去恨天宫把师门宝贝运回来。” 秦行之还真没撒谎,他现在对成亲相当抵触。每次成亲,他都要记忆觉醒一回,这谁受得了。先是孙昊,再是恨天,下次觉醒谁根本没谱。恨天和孙昊好歹还是男人,万一觉醒个女人记忆,那就太膈应人了。 熊六梅转头看着秦行之:“你想娶阿朵儿,老娘才懒得管呢。不过,你这小身板,再多娶个媳妇儿,就不怕累出个好歹?” “这是什么话,贫道龙精虎猛!” “哦,那老娘倒要见识一番。” “哈?那个,今夜天色已晚,明天还得送二柱子夫妻离京,需养精蓄锐,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少废话,放马过来!” “贫道认输……啊,梅姐轻点……天呐,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当初贫道也曾叱咤风云,这才过去多久,形势急转直下,我他么已经转攻为守,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别说话,验个毒!” “唔……” 第二天,众人送二柱子和李春娘离京。 秦行之把二柱子拉到旁边,低声道:“二柱子兄,你也算成功人士了,但贫道以过来人身份给你个忠告,媳妇儿呢,还是只娶一个好!当然,你若是天赋异禀,就当贫道什么都没说。” 二柱子摸着脑袋笑,不明白秦行之什么意思。 第431章 这个电灯泡我当定了 皇宫紫宸殿,七天一次的大朝会。 小道士习惯性缺席。事实上,一开始小道士对大朝会这种高端政治活动确实很感兴趣。参加过几次之后,发现这纯粹是一群老头儿折磨年轻人耳朵。孙蒙不得不参加,他小道士可没那么傻。 因此除非有事,或者皇帝大臣专门通知他参加,秦行之一般是不会主动来受罪的。 没有小道士烘托气氛,孙蒙靠在龙椅上打盹。 大臣们按惯例汇报完工作。 文良纯用目光和几位同僚交流了一下,开口道:“陛下,三年一度的春闱大比临近,各地举子已陆续抵达京城。请陛下指派此次科举的钦差大臣,拟定考题。” 孙蒙耷拉着眼皮:“依旧例,诸位爱卿商量好人选,报给朕批准就是了。至于考题,朕委托诸位大才子创作……文大人别来虚的啦,朕若是真亲自出题,您又得教育我一顿。上次朕出了个‘论引进契丹捺钵制度必要性’的策论题,我觉得挺不错,然并卵。” 文良纯脸上波澜不惊:“陛下,契丹乃游牧国家,都城连城墙都没有,因此皇帝在不在京城区别不大,才能实行捺钵制度,大齐学不来的。” “朕也没打算学呀。”孙蒙无所谓地说道,“朕想跑早跑了,用得着争取法理上的正确性?我不跑,那是以前没小道士陪……呃,那是怕太后和诸位爱卿担忧嘛。” 大臣们互相看看,心说大家担心的就是这个。 皇帝有溜出皇宫玩的恶习,但一直以来问题还不大,顶多在京城附近转转,晚上还是会回皇宫的。如今他是先天高手,最关键的是多了个小道士。秦行之动不动就到处乱跑,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皇帝不羡慕才怪。 让人头疼的是,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胡闹起来经常突破底线。 文良纯说道:“出题一事,陛下不耐俗务,臣子们自当替陛下分忧。但指派主考钦差,还是要请陛下定夺。陛下先别急,听微臣解释。年前陛下出了点事,多亏小道士出手,才没酿成大祸。然而微臣等身为朝廷官员,民间多有批评也是无法避免的……” “小道士把面子给咱找回来了,说这些干嘛?”孙蒙不解。 “面子固然找了回来,但民间对臣等的执政能力,也有理由表示怀疑。进一步讲,臣等选拔士子的眼光是否有欠缺,否则为何连陛下都保护不好?” 孙蒙摆手:“朕不糊涂,这赖不着你们。” “陛下体谅臣子,臣等感激涕零。不过,民间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因此,微臣以为,这次春闱大比,不宜和以往一样只由文臣主考,应该增加几位武将,以此向百姓表明朝廷选才大比的公平公正。” 西边的武将们全都愣了愣。 读书人考进士,让咱们武将做考官,考什么,难道是骑马射箭?这些家伙脑子生锈了吧? 孙蒙倒是来了兴趣:“听起来挺热闹……咳咳,够慎重,朕觉得可以有。文大人,具体说说。” 文良纯点了点头,继续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太祖皇帝曾经说过,文臣以圣贤之道治理国家,武将以武功韬略保卫百姓,都是大齐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朝廷取士,自然还是要考察举子的文章才学。因此,武功韬略是不能考的。” 武将们顿时泄了气,敢情考的还是老一套,这分明是拿我们做幌子忽悠天下人。 “以武将独特眼光,评判举子的文章策论,这样才不至于选出只知死读书的迂腐之人。微臣以为,这是一项有益科举的改进。至于武将人选,首先必须具备一定的诗词文章基础,也就是俗话讲的‘文武双全’。其次,最好是年轻人,有冲劲、有热情……” “小道士!”孙蒙兴奋的大叫。 文良纯松了口气。 武将们纷纷翻白眼。读书人太无耻了,你直接说希望小道士做考官不就得了,这圈子绕得……他们是没听说过“萝卜招聘”这个词儿,文良纯就是在为小道士量身定制考官职位。 这就是得知孙蒙打算跟小道士一起“度蜜月”后,大臣们想出的釜底抽薪之策。 小道士虽然也不着调,然而根据大臣们的观察,只要给他分派个任务,他即使不情不愿,也会把事情做好。小道士做考官,春闱大比又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束,如果大家再故意拖延一下…… 这个主意治标不治本,好歹能拖延一段时间。 再说了,皇帝贪玩爱闹腾不假,可同时也没什么耐心。也许拖延时间长了,他自己就失去兴趣了呢? 大臣们也是没办法。 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再不着调,做臣子的也不能来硬的,把他给禁足了吧? 孙蒙摸着下巴:“说到文武双全,首先还得是朕。试想,朕轻轻松松管理偌大一个国家,我说自己文治第二,谁敢称第一?朕又是先天高手,武功至少在皇帝里面是最高的。” 郭常忍不住打断皇帝:“陛下,臣等说的武功,指的是韬略兵法,并非单指个人武勇。” “郭大人总是这么计较细节,您真该改改了。”孙蒙不以为意地说道,“朕要主持殿试,自然不会跟小道士抢区区一个考官。行,就这么定……等等,不对啊!” 大臣们心中一凛,莫非陛下看破了大家的主意? “文大人,你们以前都恨不能小道士永远赋闲在家,不参与任何朝廷事务才好。这次主动提出让他做考官,到底有什么想法?” 文良纯摇头:“陛下说笑了。首先,臣等从未反对秦闻道参政,前提是他不胡闹。其次,微臣只是提议以武将做考官,是陛下自己想到了秦闻道。” 孙蒙沉吟良久,忽然一拍手:“朕明白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 “小道士为朝廷挽回面子,诸位爱卿以牙还牙……不对,投桃报李,给小道士做考官难为人的机会。嗯,这就科学了。” 文良纯微笑:“陛下睿智。” “很好,那中书省拟旨吧。” 孙蒙十分高兴。 小道士做考官,也许能给朕选出几个有趣的人才,不至于都跟文良纯他们似的,成天管着朕吧?若是能和朕以及小道士一起快乐玩耍……这虽然似乎并不可能,天下这么大,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呢。 就这样,秦行之莫名其妙被委任为春闱大比考官……之一。 文良纯等人只是想拖延时间,自然不会把主考官的位置给小道士,否则谁都无法保证,他会给朝廷选出何种样式的人才。 秦行之接到圣旨,顿时急了。 马不停蹄赶到皇宫。 “胖子你脑袋进水了?”秦行之怒道,“就算你智商在平均线之下,好歹和道爷交往了这么久,所谓近朱者赤,怎么就没长进呢?” 孙蒙瞪眼:“你才是傻子呢。文良纯他们想阻止你去契丹度蜜月,朕当然清楚。” “咦,你知道……那你还答应他们让我做考官?” 孙蒙嘿嘿笑:“小道士你动动脑子,就算他们再想办法拖延,春闱大比总有结束的时候。做考官难为读书人,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再说了,契丹初春天气还挺冷,我们晚点走更好。” “是道爷晚点走,没你什么事。” “我们说好了的!” “胖子,带你离京真的不合适。就算杨采薇不需要你陪伴,你毕竟是大齐皇帝,在契丹人眼里,你就是一头肥羊。如果耶律宗全扣押你……” 孙蒙乐了:“他没本事扣押朕,因为——我会飞呀。” 秦行之盯着孙蒙:“你是铁了心要当电灯泡对吧?” “没错。”孙蒙毫无愧色。 秦行之叹口气:“那好吧。贫道本来打算,带着怜儿她们,一路慢慢欣赏风景,顺便装个逼露个脸什么的。可你这不着调的皇帝非要跟着,走到哪儿都明晃晃的,别再闪瞎了地方官的眼,而且时间也不宜拖太久。所以……我决定,咱们飞着去契丹。” “什么意思?”孙蒙不解。 飞,对他孙蒙来说当然没问题。可秦行之虽然能创造高手,他本身却没任何修为。再说了,沈怜儿就是个普通人,白牡丹本事也有限,都飞不起来。 若是让熊六梅、胡一菲抱着飞,那也不符合度蜜月的悠然气氛,更像是落荒而逃。 秦行之指指外面:“坐飞船嘛。” 孙蒙愣了愣,说道:“那岂不是还得带大内高手一起走?人多倒是热闹,可你秦行之度蜜月,恐怕不愿被外人打扰吧?” 秦行之气笑了,这胖子也知道度蜜月不宜被外人打扰,你死活非跟着道爷,莫非你就不是外人?这逻辑,想想真是……让人冷汗直冒。 “其实用不着带大内高手。”秦行之解释道,“你和熊六梅都是先天高手,老道是聚元期修为,狐狸精更厉害,你们任何一人都能轻松驱动飞船。当然,长途航行,飞船还需要进一步改造。” 孙蒙设想一下乘坐飞船从杭州府一路飞往契丹,沿途百姓震惊膜拜,顿时怦然心动。 够显摆,够威风! 不过以孙蒙对飞船的了解,那玩意儿有防护阵固定,已经足够坚固了,长途飞行还需要什么改造? “很简单,现在的飞船尽管好玩儿,却不够豪华。我们去契丹,是旅游而不是逃难,船上增加一些生活设施,什么酒吧、餐厅、娱乐室啦……至少,卧室得有吧?而且还不能只弄一间。” 秦行之扳着手指盘算起来。 第432章 你有几分把握 秦行之没怎么认真反对,就接受了考官这个职务。 如果仅仅是为难读书人,小道士才没兴趣呢。再说了,他很清楚,作为考官之一,他的意见只是参考,不可能决定一个举子的成绩,除非他强烈坚持。 “强烈坚持”,这四个字十分重要。 能坚持黜落一个举子,反过来也是成立的。若是深得圣宠的恨天伯,看中了某个举子,非要把他给提上来。做“省元”也就是省试第一,可能主考官死活都不会同意,但前三名之下,前十名以上,大家应该能给他个面子……吧? 沈学习要参加这次科举,作为姐夫,有这个机会不利用,那他就不是“帮亲不帮理”的小道士了。 至于说公平公正?抱歉,跟道爷有交情的人春风得意,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公平。 隔天,秦行之带沈怜儿去丈人家显摆。 话说沈怜儿自从出嫁,平时一般不回娘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秦行之劝过她好几次,然而沈怜儿有自己的观念。在她看来,无论多舍不得父母,成亲后她的家都是伯爵府,而不是沈府。 就像没人能阻挡小道士和孙蒙瞎胡闹,人的三观一旦确立,不管正确与否,别人是很难轻易改变的。 不年不节的,小夫妻忽然回娘家,沈半城顿时大喜。 让沈怜儿去后边和母亲说话,沈半城陪女婿喝茶。 “岳父,让学习小弟休息一下,出来扯几句淡呗。读书这种事,讲究劳逸结合,闷头苦学效果并不好。你比如贫道,就从没正儿八经读过书。” 沈半城笑着摆手:“各人条件不一样。” 你不用考科举,自然无需苦读了。 沈半城其实误会了。秦行之说的是梦中世界,也就是前世的自己,身为学霸,主要精力用来玩耍,在学习上有自己独特的技巧,并不需要太耗费精力。 当然,这些技巧,大多数只适应于梦中世界的课程,大齐读书人用不上。 秦行之坚持道:“沈家乃书香门第,岳父应该清楚,读书只是入仕的手段。您想,等学习小弟中了进士,那是要进入官场的。您现在就该让他学着接人待物,以后才能在官场应酬自如嘛。” 沈半城乐了:“承您吉言。不过中进士哪有那么简单?大多数人考半辈子都不一定中第。学习这次也只是尝试一下,老夫不指望他一次成功。” 秦行之笑而不语。 屡试不中?那是他们上头没人。 沈半城沉吟了一下,心想女婿发话了,也不好置之不理,于是吩咐下人:“去把少爷叫来吧。” 下人答应一声走出客厅。 工夫不大,沈学习从门外走进来,分别给沈半城和秦行之见礼。 小道士观察了一下,沈学习的精神头不错,并没有疲劳过度的迹象。想想也正常,毕竟他好学,当初在三江县是出了名的。读书做学问有各种技巧,然而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喜欢”。 例如孙蒙,因为喜欢玩儿,愣是学会了秦行之教的许多后世数学知识,能看图纸,掌握阿拉伯数字,甚至还能解简单的方程。 三人聊了一会儿。 秦行之随便找个由头,把自己是本次科举的考官之事透露出来——来沈府就为这个嘛。 父子俩十分诧异。 “贤婿,你以军功封爵,应该属于武将吧?”沈半城对官场还是挺了解的。武将做考官,不是说不行,但自古以来文臣忌惮武将,这种口子他们不可能轻易开。 秦行之微笑:“岳父此言差矣,小婿理论上固然是武将,可我文学方面也是极有造诣的嘛。我的诗词传唱大江南北,我发明的话剧正在各地巡演。总之,贫道文武双全——这可不是我自封,文良纯亲口说的哦。” 沈半城反驳不能。 小道士的诗词水平确实厉害。恨天伯的事迹逐渐在大齐传开,他以前写的那些诗词,也慢慢被人挖掘出来。这么说也不对,其实诗词早就出名了,只是以前大家都没确定作者是恨天伯。 特别是迎娶熊六梅和白牡丹时的那首“明月几时有”,说是震惊天下读书人,一点都不夸张。 事实归事实,可汉人都讲究谦虚谨慎,小道士悍然自夸,让沈半城相当不适应。 沈学习崇拜的看着小道士:“姐夫的诗词,的确天下无双,当得起文武双全四字。” 秦行之很欣慰:“还是学习小弟有眼光呐。就冲你对姐夫的评价,贫道怎么着也得帮你考中进士。” 沈学习茫然:“这种事……怎么帮?” “作弊呗。”秦行之挥手。 “啊?”沈学习愣了愣,顿时急眼,“万万不可!春闱大比旨在为朝廷取士,岂能靠作弊过关?若是小弟才学不足,宁肯再多读几年书。” “你呀,图样图森破!” 秦行之看向沈半城:“学习小弟年轻不懂事,您是过来人,应该明白这次机会难得。小婿特意过来,就为显摆……啊呸,不对,为了让您心里有个谱。这么说吧,学习小弟中第是板上钉钉了,您没必要逼迫他苦读。” 沈半城讪笑:“其实学习从不需逼迫。” “那更好。” “不过老夫也认为,靠作弊中第不妥。贤婿啊,你的一片心意,我和学习都懂。然而读书人腹中有正气,弄虚作假,愧对至圣先师。” 秦行之眨眨眼:“有这么严重么?” “正所谓君子不欺暗室,若是心术不正,读圣贤书还有什么用处。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人即使能入仕做官,对大齐、对百姓也有害而无利。老夫固然希望学习能一举中第,但投机取巧,君子不为也!” 沈学习满脸钦佩的看着父亲。 秦行之似乎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中原没出现过完全沦陷异族的悲剧,读书人没被人当成牛羊牲口荼毒,尊严没被彻底打翻在地,胸中还保留着足够的傲骨。他们也有私心,但总体来说,逼格……节操满满。 比如文良纯等人,能成为朝廷大佬,如果说他们心机不够多,不是老狐狸,谁信? 小道士和孙蒙联合起来瞎胡闹,大臣们可能拿皇帝没办法,要治区区一个小道士还不简单?然而读书人的节操,让他们无法做出太过没品的事,只能在规则范围内,采取比较温和的手段。 秦行之叹口气:“是小婿考虑不周……” “贤婿说哪里话?你毕竟是道士,对读书人的事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如今沈半城一点都不忌讳秦行之的道士身份。 飞船时不时绕京城飞行一圈,这神奇的宝贝,别人可能想不到它和小道士有关,作为秦行之的岳父,沈半城敢发誓,这绝对是小道士搞出来的。 他从未怀疑过秦行之师徒有真本事,换不来荣华富贵的本事,毛用没有。但小道士用事实证明,他的本事绝不仅仅是降妖捉怪,这样的道士,荣耀着呢。 沈学习回房继续读书。 客厅内,沈半城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贤婿,作弊的事,你有几分把握?” “咦,您不是不同意吗?”秦行之愣住了。 沈半城打了个哈哈:“学习认死理,先前当着他的面,老夫自然要维护读书人的声誉。老夫年轻时也读过许多年书,深知考取功名有多难,有这个机会,我怎会不动心……” 秦行之大乐:“原来岳父方才都是装的。” “也不能说装。”沈半城分辩道,“如果年轻几十年,老夫也跟学习一样,绝不肯投机取巧。我这辈子一事无成,老天垂怜,给了我两个孩子。学习好学上进,但科举这种事,并非才学足够就能成功。我不愿看到,他跟我一样,屡败屡战,最终把雄心壮志磨得一干二净,颓然放弃。贤婿能帮忙又肯帮忙,老夫为何要推辞?” 说得再好听,其实沈半城的想法没那么复杂。 他是个相信公平交换的人,而科举,则是最不符合公平交换法则的玩意儿。 不是说你刻苦读书,就一定能金榜题名。 许多人读书不可谓不苦,大半辈子耗在科举上,到头来却一事无成。你可以说他们是死读书,没什么真才实学。然而即使才华横溢,如果和主考官理念抵触,一样也会被黜落。 因此沈半城当初才及时回头,安心做他的富家翁。 不是他不想中第,实在是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这和他的人生信条极为冲突。 当然沈半城也很清楚做官的重要性。他沈家能雄踞三江县首富宝座,正是因为祖上有人做过官,积攒下一定的人脉。 如今有机会走后门,沈半城当然没理由拒绝。 秦行之笑道:“小婿懂了。至于把握嘛,如果我说百分百,您信么?” 小道士暗笑,读书人也许胸有正气,可自己这位岳父大人,他真算不上纯粹的读书人。 沈半城沉吟:“本朝科举采用糊名之法,考官阅卷看不到举子的名字,除非约定暗记,否则难度还是不小的。学习不肯作弊,让他使用暗记,老夫不知如何开口啊。” “完全没必要。”秦行之摆手。 本伯爷是道士嘛,有优势不利用,那根本不科学。道爷分分钟弄出道“透视符”,咱节操合格,不用它偷窥,可拿来看破卷子后面的人名,完全不算个事儿。 第433章 道士天生爱玩火 大齐科举考试采用糊名制。 这种制度最早出现在唐朝,但直到大齐才真正确立为必须的措施之一。 据说推行糊名制和太祖皇帝有关,当时他还说什么“考生籍贯名字必须写在分割线外”,因此朝廷特意印制了一批有分割线的稿纸。这种特殊稿纸,后来也就成了考试专用纸,不仅省试、殿试用,州试也用。 当时许多文官并不赞成糊名制。 道理很简单,朝廷取士,不仅要看才学,品行也是重要的参考因素。固然只要有条件,每个人都有读书的权力,可学问好不代表就一定可以做官。如果一个人风评不好,才华越高,对百姓伤害也越大。 因此,大齐之前,朝廷科举,也要考察举子的品德。凡品行不好的,不阻止他参加科举,但也有权不取他。 结果糊名制一出,阅卷考官只能靠文章策论取士,根本不知道好文章出自何人之手,品行又好不好。 太祖皇帝却坚持认为,糊名制才能保证公平。 道理大家都懂,前朝取士,经常出现才学寥寥,因为会钻营而被主考官看重,从而中第的情况。而且这也导致请托、投献成风,站在皇帝的角度,确实弊大于利。 但是,糊名制就一定能阻止作弊吗? 显然不是。就像沈半城说的,只要有心作弊,在卷面上做约定的标记,或者在文章中用一些特定文字,都能轻松突破糊名制的限制。 不过正如秦行之分析得那样,大齐读书人还没到为做官不择手段的地步,因此这种情况很少出现。 至少,朝中大佬还不屑于为后辈徇私。 例如杨旭身为礼部尚书,他的长子,也就是杨采薇的父亲,就一直没入仕。这固然有考虑到大儿子性格不太适合做官的因素,但杨旭严于律己,不想被百姓背后指摘,也是重要原因。 如果大家都不要脸了,即使太祖皇帝拿出“誊录制”,恐怕也无济于事。 据说太祖皇帝当时还问了个问题:“大齐州府划分基本延续前朝,朕想问问大家,你们觉得,咱搞这个科举制度,要不要分州府取士?比如杭州府作为京城,取士的条件稍微宽松一点。” 文臣们断然否决:“都是读书人,怎能区别对待?” 太祖皇帝十分欣慰:“一视同仁,好!” 小道士梦中世界的历史上,倒是有过分南北取士的举措,但这对大齐来说意义不大。因为大齐没经历过大规模外族入侵,南北学问差距并不大,甚至北方还略高于南方。 朝廷取士意义重大,文良纯等人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利用这次科举拖住小道士没问题,却不能让他瞎胡闹破坏了春闱大比的神圣庄严。 尽管只是个考官,可小道士折腾起来,职位高低根本约束不到他呐。 科举向来由礼部负责,而礼部尚书杨旭,对小道士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于是大家一商量,这次的主考官,杨老大人当仁不让。 考试过程十分顺利。 事实上大臣们对秦行之有误会,他固然和孙蒙一样喜欢折腾,但和孙蒙不分场合不同,除非有利益诉求,他并不愿在朝廷大事上瞎胡闹。孙蒙才是凑热闹不嫌事大,无论有没好处,只要事情朝不正常方向发展,他就高兴。 一群考官,在杨旭的主持下,开始阅卷。 秦行之从袖中取出符咒和火镰。 旁边的考官吓了一跳,科举阅卷,最忌讳的就是火,这里可堆满了卷子,一旦走水,后果不堪设想。 “恨天伯,你要做什么?”考官低喝。 秦行之边敲打火镰边说:“放心,贫道心中有数。” 都他么开始点火了,你有个屁数! 考官顾不上看卷子,紧张的盯着秦行之的手。 杨旭本来就不放心爱出幺蛾子的小道士,一直暗中注意他呢。秦行之刚有异动,杨旭就发现了。 “闻道,阅卷房严禁烟火。”杨旭叫道。 秦行之咔嚓一声点着火绒,点燃符咒往自己身上一扔:“贫道说了,我心里有数。杨大人是怕贫道烧了卷子?怎么可能呢,我和读书人又没仇。” “那你方才……” “看卷子看得困乏,抽根烟提提神。” “大家刚开始看卷子,何来困乏一说?还有,抽根烟是什么意思?” “杨大人这话不对,咱一连监考了好几天,吃住都在贡院,早就困乏了好不好?至于抽根烟,此乃道家术语,解释起来很麻烦的。总之,我们道士天生爱玩火,炼丹、炼器都离不开火,用火提神,很科学嘛。” 杨旭狐疑的看着秦行之:“方才你点燃的,是一道符咒吧?” 他倒没想过秦行之会帮人作弊,在他看来,小道士尽管文才极高,平日似乎和读书人并没有什么交情。 秦行之笑道:“清心符呗,最能提神醒脑。” 杨旭皱眉思忖片刻,说道:“阅卷时不能动用烟火,这也是为防患未然。大家都懂这个规矩,身上没带火镰,没成想闻道……算了,你把火镰交给老夫吧。” 透视符已经生效,用的是胡一菲进一步精纯的妖力,维持三五天没什么问题。秦行之没有丝毫迟疑,笑嘻嘻走到杨旭面前,把火镰三件套递给杨旭。 杨旭收起火镰,阅卷工作继续进行。 小道士在自己面前的卷子中找了一遍,没发现沈学习的名字,就跑到旁边乱翻别人的卷子。 按规矩,每份卷子都要经过所有考官评定,最后汇总到杨旭那里,由他根据每个考官的意见,结合自己的判断,决定黜落哪些考卷,以及为合格考卷排出名次。 也就是说,小道士桌上的一堆卷子,都是经过前面几位考官评定后送到他这里的。只要他等下去,总会等到沈学习的考卷。 可他根本没耐心,直接跑人家那里找,搞得几位考官心神不宁。 杨旭看不下去了:“闻道,你在找什么?” 秦行之边翻边敷衍:“我是道士嘛,其实看不懂什么策论、经义,之乎者也的让人头晕。这倒无所谓,大家怎么评定,我照葫芦画瓢就是。可我无聊呀,所以我找找看,是否有清新脱俗的卷子,拿来清清脑子。” “你打扰其他人阅卷了。” “不至于。您想呀,我这么上蹿下跳,不对,跑来跑去的,气氛多热闹,多好玩儿,它出活呀……” 忽然哈的一声:“找到了。” 随后冲杨旭笑了笑,拿着卷子兴冲冲回到自己桌前,大笔一挥,给沈学习评定了个优等。 杨旭气笑了:“你就这么把卷子拿走,前面几位考官还没评定,它等于作废了,你明白吗?” 秦行之大惊:“啊,还有这么一说!杨老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无聊乱来,我给您赔礼道歉。我现在就把卷子送回去,您可千万别给人作废。想这位老弟寒窗苦读多年,文章写得又如此漂亮,若是因为贫道一时兴起而失去机会,我得多愧疚?” 杨旭倒也没为难秦行之,示意小吏把卷子拿回先前考官的桌上。 但他又不是傻子,免不了开始怀疑秦行之的动机。 把小道士叫到旁边,低声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莫非想徇私舞弊?” “绝无此事。”秦行之断然否认,“贫道最讨厌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我会帮别人作弊?这不科学。再说了,就算我想,名字都封住了,也搞不清是谁的卷子嘛。” “你刚才用了符咒……” “清心符!道家可没有能透视的符咒,否则大姑娘小媳妇谁敢随便上街?你不能侮辱我们道士。” 道家确实没有透视符咒,因为不需要。但凡聚元期以后的高人,都能靠修为增强目力,施法看透普通人根本不算事儿。元婴期的李奉常,甚至能直接看别人的丹田。 然而正常修行人,心境和修为相配合,道心稳固是最基本的前提,也没人会无聊到靠修为偷窥。 杨旭低声道:“此次春闱大比考虑到公平公正,诸位同僚才提议你做考官。但你毕竟没读过圣贤书,确实很难判定经义策论好坏。这样吧,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没事儿修炼也成,你负责的卷子,老夫替你评判。” 秦行之撇嘴:“说什么公平公正,还不是拿贫道做幌子忽悠天下人?” “不可乱讲。” “行了杨大人,你们的小心思,贫道懂。” 他说的是大臣们故意用科举拖延时间。大臣们以为秦行之和皇帝不清楚,小道士也不愿明说,原因很简单,说出来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嘛。 杨旭代替秦行之评定卷子。 小道士则百无聊赖地在房中转悠,等待最后所有试卷判完,杨旭排名次时再发力。 直到傍晚时分,所有试卷才评阅完毕。 半数考官评定不合格的试卷,直接被淘汰。剩下的试卷,则由杨旭主持,大家一起选出符合本次录取的数量。 小道士忐忑的在黜落试卷中找了找,没发现沈学习的卷子,顿时心情大定。看来学习小弟的水平还不错嘛,至少第一关过了。 随后杨旭等人又淘汰一批试卷。 剩下的这些,应该就是本次录取的人选了,接下来就是排定名次。 在淘汰的试卷中,秦行之终于找到了沈学习的名字。 当时就急了,拿着试卷找杨旭。 “杨大人,贫道给这份试卷一个优等,您怎么就把它淘汰了呢?瞧人家这文章写得多漂亮。你受累再看看,都是读书人,好歹给人家一个机会嘛。” 第434章 你我还分什么彼此 小道士先前专门把这份卷子挑出来,杨旭没法不关注。他认真看过,其中帖经墨义掌握得很好,经义策论也算是有新意,但许多地方还比较生涩,不够成熟稳重。看得出来,应该是个年轻人的手笔。 多磨练几年,中第应该没多大问题。假如能再寻个明师指点,前途远大。 但以现在的水平,确实还不合格。 杨旭不得不再次怀疑秦行之的目的,意味深长的看着小道士:“哦,闻道你说说看,他的文章好在哪里?” 秦行之一滞,他一个道士,哪知道文章好坏?不夸张的说,他连诗词好坏都稀里糊涂,显摆用的诗词都是经过历史考验流传后世,它就没有不好的。 只能开启忽悠模式:“首先,工整大方,您瞧这些字写得,那叫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再看立意,主题明确,起承转合一气呵成,引经据典信手掂来。总之,贫道认为,这份试卷不该被淘汰。” 杨旭笑了:“具体说说,他都引用了那些经典?” “这……” “闻道啊,这份卷子的几篇文章确实不错,但大齐人才济济,每次科举汇聚天下英才。朝廷取士名额有限,他还不足以排上。这位举子应该还是年轻人,多磨练几年对他没坏处。” “不行!”秦行之急道,“我也不要求前十名了,上百个名额呢,您匀给贫道一个,多大点事儿嘛。” “绝无可能,朝廷论才大典,怎能私相授受?” “你要这么说,那道爷也不客气了。”秦行之冷笑道,“明天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对吧?我回家就收拾东西,带媳妇们度蜜月去。至于某个胖子非要跟着,道爷管不着,也乐见其成!” 杨旭大怒:“秦闻道,你竟敢要挟老夫!” “废话,我连神仙祖师爷都敢要挟,区区一个礼部尚书,要挟起来毫无心理负担有木有。” 考官们面面相觑,心说怎么一转眼就吵上了? 利用科举拖住小道士,是朝堂大臣们的计策,这些考官资格不够,并不清楚。 杨旭吸了口气,咬着牙根说道:“你若是不顾天下安危,执意让陛下涉险,老夫和诸位同僚也管不了你。春闱大比关系重大,老夫若是徇私,没脸见天下读书人。” 秦行之拱手:“杨大人,我也没让您徇私啊。你自己都说了,这份卷子上的文章不错。贫道答应……呃,我爱才心切,不愿他被黜落,有错吗?” “他不黜落,别人就得黜落,老夫于心何忍。” 秦行之想了想,说道:“名额有限是么?那好,如果贫道去求陛下多增加个名额,您总能松口了吧?” 杨旭一愣,这办法还真可行。 取士名额虽然一般由中书省集体商定,但理论上它确实是皇帝决定的。说白了,这是为皇帝选人才,他想增加减少几个名额,合情合理合法。 但小道士分明是在为这份卷子的主人徇私舞弊,杨旭如果答应,岂不是等于鼓励走后门? 秦行之趁热打铁:“贫道又不是让你录取一个不学无术的蠢材,人家本来就有才学嘛。这样吧,如果杨大人同意,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度蜜月不带胖子。” 杨旭沉吟片刻,让众人继续讨论名次,他带小道士来到旁边的侧房,关上门单独对话。 秦行之暗喜,看意思,杨旭这是动心了。 小道士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考官,只要到时候拼命说沈学习的卷子好,别人还能不给他面子?谁知到了阅卷时才发现,这套流程相当科学,单独一个考官根本决定不了最终成绩。 主考官杨旭,更不可能为讨好他而网开一面。 总之,夸下了海口,却眼看着无法实现对沈半城的承诺,这让小道士十分恼火。 在自家人面前丢脸,这个真的没法不在乎。 杨旭看着秦行之:“闻道,你知道大家让你做考官的用意?” “我和胖子爱玩儿,但我们智商真的没欠费。不仅我知道,胖子也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你知道,应该明白大家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陛下离京。自古以来,哪有皇帝随便离开京城的?隋炀帝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当然,你肯定要告诉老夫,陛下是先天高手,出门在外没危险。可天下高人多了,先天高手又不是神仙。” 秦行之不以为然:“高人得多无聊,才会抓皇帝玩儿?” “那恨天宫的灭绝又如何解释?” “灭绝是特殊情况,天下独一份,咱不能以偏概全嘛。” “天下如此之大,你秦闻道也没周游列国,并不能保证灭绝那种人只有一个。总之,皇帝随便出京游玩,此乃国家大乱的征兆。除非陛下是崂山道长那种神仙般的高人,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秦行之乐了:“您真的知道李道长多厉害吗?他可是会御空飞行的,瞬息千里。胖子差点,也能短途飞行,来回一趟契丹,顶多花几天时间。” “会飞不见得就安全,鸟儿也会飞,一样被弓箭射下来。总而言之,老夫和诸位同僚,都不同意陛下离京。” “这好办啊,刚才我说了,只要你松口,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 “用你祖师发誓。” “哈?” “别以为老夫不明白,你用老道发誓,根本没诚意。” 秦行之赞叹:“不愧是杨老大人,这老奸巨猾的……行,就用祖师爷发誓,我是真心的,怕什么?听好了,贫道向祖师爷保证,如果杨大人录取我看中的这位举子,我发誓,我离京时,马车上绝不带着皇帝。” “马车外也不行。” “当然,无论马车里,还是马车外,只要我乘车离京,保证不带着皇帝。” 杨旭迟疑道:“莫非,你打算骑马走?” “您想太多了,骑马去契丹,长途跋涉的,就算贫道不累,我家夫人也受不了啊。总之,只要贫道离京去契丹度蜜月,无论步行、乘车,还是骑马、骑驴,乃至骑野猪,都不带着胖子。他就算死皮赖脸要跟着,我也把他揍回去,这总行了吧?” 杨旭点头:“老夫相信你。” 不是杨旭傻,而是他和文良纯等人从没想过,飞船能长途飞行。这神奇的宝贝是内力驱动的,据说围着京城飞行一圈,差不多需要消耗所有大内侍卫一成内力。听起来似乎不算多,可它才飞行多久?长途飞行,天天抽取内力,大内高手的恢复速度肯定跟不上。 秦行之大喜:“那说定了,贫道这就进宫求胖子增加一个名额。” 杨旭摇头:“排好名次前考官不能出贡院,这是规矩。不过老夫也明白,你秦闻道说话,陛下肯定会答应你。所以老夫做主,把这份试卷提到录取名额最后,等名次排完,你再进宫求陛下吧。” 秦行之喜滋滋点头答应。 两人走出侧房,重新为试卷排名。 名次定好,贡院开门,考官们在杨旭的带领下,进宫见皇帝交差。 秦行之找个机会把要求和孙蒙说了。 孙蒙当然没有意见,当场拍板多增加一个名额。于是沈学习成了本次春闱大比省试录取最后一名。按照殿试不黜落举子的传统,他也算是进士及第了。 杨旭等人离开了,秦行之被孙蒙单独留下聊天。 这胖子有些心神不宁,谈话老是走神。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略显忐忑的问:“这沈学习,到底是何方神圣?” “怜儿的弟弟,你说是谁。” 孙蒙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起来:“原来是小舅子啊,怪不得你这么热心,总算科学了。朕还以为你有了新欢呢,这把我吓得……” 秦行之大汗:“会用词吗?” “友情是自私的嘛。朕和你是好友,若是冷不丁你多出一个朋友,还是个年轻人,难道我不该担忧?” “啊呸,爱情才是自私的。” “都一样。朕问你,如果现在我忽然多了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双宿双栖……呃,好像又用错词了。总之就是成天黏在一起,请问你会不会有失落感?” 秦行之顿时哑口无言。 孙蒙摸着下巴沉吟:“既然是咱小舅子……” “我小舅子,没你什么事!” “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别计较细节嘛。朕的意思是,既然他是怜儿的弟弟,也算是自家人了,最后一名进士像什么话?丢不起那人。殿试名次由朕说了算,我想,干脆给他个状元做,你看怎么样?” 秦行之先是一喜,随后却摇头:“不妥。徇私舞弊道爷没心理负担,但咱不能太过分啊。他做状元,到时候文章拿出来一比,读书人都能看出问题,这叫枪打出头鸟,不明智。再说了,你愿被大臣喷口水?” 孙蒙下意识缩脖子:“不愿意。” “马马虎虎第十名,也就差不多了。” “行,朕听你的。”孙蒙感慨道,“还是你小道士知道为朕着想,作弊都考虑朕受不受委屈,我太感动了!” “那是当然,道爷乃大大的忠臣。” “忠臣兄,你打算何时改造飞船?” “现在就去!” 第435章 叔叔我们不约 今天是省试张榜的日子。 熙熙攘攘的举子,跟赶大集一样聚在贡院大门外。认识不认识的,三两句话工夫就能凑到一起高谈阔论,话题离不开对榜单的猜测。大齐读书人讲究自谦,明明自认为这次考得不错,还得说小弟恐怕又考砸了,观兄台满面春风,定能金榜题名。 至于考了大半辈子,头发灰白的老头儿,也绝不在少数。 毕竟,但凡有条件的,像沈半城那种急流勇退,不肯为虚无缥缈的功名浪费时间的聪明人,在以读书做官为最佳人生规划的大齐朝,绝对属于凤毛麟角。 一辆豪华马车停下,秦行之和沈学习走了下来。 秦行之边四处看边笑道:“岳父肯带小弟来府上小住几天,这就对了。大家是亲戚,不经常走动怎么能行?小弟记得回去常劝劝他,对了,下次干脆连岳母……们也一起带来,我家宽敞着呢,住得开。” “我爹是怕外人说闲话……” “亲戚之间互相拜访,谁敢说闲话?说到这里,贫道不得不批评一句,岳父把你姐给教坏了。她也是这套奇葩理论,明明想念父母兄弟,死活不肯轻易回家。小弟是读书人,咱大气点,别学他们。” 沈学习讪讪笑了几声,并不正面回答。 父亲的心思,沈学习认为自己明白。他带自己来内城恨天伯府,就是为了能就近获知省试成绩,尽管实际上外城也多走不了几步路。 这让沈学习压力倍增。 他喜欢读书,也有志于出仕为官,但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学问恐怕还不够资格中第。说白了,他这次参加春闱大比,主要是为了感受考场气氛、混点经验值。 然而沈半城显然不这么想,他对沈学习能中第,表现得信心十足,让沈学习感到不解。 问题是,沈学习自己没信心啊。 今天本来秦行之打算派个下人来看榜,毕竟结果和他预想的差距大了点,省试最后一名的成绩,在小道士看来,真没什么可炫耀的。 沈学习实在承受不住蹲在府中等结果的压力,主动要求亲自来看榜。 没办法,秦行之只好陪他一起过来。 小道士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沈学习因为最后一名而感到失望,他可以安慰小朋友一番。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和尚道士有时要客串心理医生,至少专业对口。 然而他错了。 两人没等多久,榜文就放了出来。 贡院门口顿时热闹无比,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唉声叹气,有人老泪纵横,也有人捶胸顿足、要死要活…… 秦行之护着沈学习来到榜文前,目标明确,当然很轻松就发现了最末尾沈学习的名字。 伸手一指:“瞧,中了。” 沈学习盯着自己的名字发呆:“居然中了……” 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参加科举就能中第。尽管历史上也不是没人能一次成功,可沈学习从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天才。屡试不中才是常态,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最后一名又如何?只要上了榜,殿试根本不会黜落,等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 大齐读书人那么多,能考中进士的有几个?许多人努力一辈子,都不能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哩。 见沈学习发呆,小道士误会了,劝道:“小弟别太失望,最后一名是差了点,好歹咱有殿试资格了嘛。” “啊?小弟并不是……” “殿试皇帝说了算,他和贫道……”秦行之忽然意识到,沈学习不喜欢走捷径,及时改口,“陛下是年轻人,最欣赏少年才子,到时候你好好表现,说不定他一高兴,咱就进前十名了呢。” 沈学习心说,那根本不可能好不好?大齐传统,殿试历来都是走个过场,皇帝一般不会改变省试的名次。 但能中第就已经极好了,沈学习十分满意。 他一年多以前只是单纯喜欢读书,后来得了一场怪病,被秦行之师徒治好——大家都说他是被狐狸精迷惑,可沈学习是圣人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嘛。再说了,他很清楚,自始至终就没什么妖怪变的美人儿和他幽会。 他宁愿相信是秦行之师徒医术高明。 病好后,沈学习仿佛开窍了一样,读书更加刻苦,但已经不单纯是因为好学,而是希望能出仕。 后来听秦行之一顿吹嘘,更坚定了他做官的想法。 因此,沈学习现在十分清醒,读书固然充满乐趣,但为科举而读书,目的则只是为了能中第,进而入仕。说白了,科举只是手段,名次并不重要。 毕竟,他沈学习还没有狂妄到要做中书侍郎。 “小弟快看。”秦行之指着远处叫道,“果然中第了待遇都不一样,瞧,立刻就有人巴结上了。” 此时贡院门口显得更乱,落榜的举子沮丧离开不用说,上榜的人正相互拱手祝贺,四面八方忽然气势汹汹跑出好多下人打扮的家伙。 举子们并不惊慌,反而多有期待。 这些下人显然并非一伙儿,七八个人一群,逮住某个中第的举子,呼啦一下就围了起来。 躬身询问,显得十分有礼貌。 而举子也毫无异色,有人拱手说了几句,围在身边的下人失望的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再次围住对方。 有的举子则笑呵呵点头,下人们立刻欢呼一声,簇拥着他迅速撤离贡院。 这就是所谓的“榜下捉婿”了。 这里的“榜”,指的就是省试榜文,而不是殿试后公布的最终结果。原因很简单,殿试通常并不改名次,省试几乎就算最终结果了,先下手为强,人家都开始抢了,你还想更保险点,最后肯定连渣都不给你留。 所谓“捉婿”,其实只是个戏谑的说法。 都是上榜的未来进士,以后是要做官的,谁肯轻易得罪?这又是打算招女婿,强扭的瓜它也不甜。 下人们瞅准目标,围住对方,介绍一番自家的情况,再询问对方的意思,同意走起,不同意或者已经婚配的就放弃,寻找下一个目标。 捉,针对的是其他目的相同的下人。之所以抓紧时间围住中第的举子,是怕他被别人围住。大家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总不能直接动手抢吧?只能是先到先得。 当然也不是饥不择食,什么人都抢。 比如那些头发灰白的老头儿,就算中了第,下人若是敢为自家小姐抢这么个夫婿回去,恐怕不仅没赏赐,还得挨一顿狠揍。 前三甲也一般很难被抢走,都是超级大才子,朝廷大佬们恐怕早就内定好了。 沈学习第一次参加科举,对这种习俗没直观印象。小道士就更不必说了,读书人的世界,离他太远。秦行之以为那些下人是请中第的举子喝酒拉关系,沈学习也没及时给他解释,于是造成了误会。 小道士话音未落,一群下人哗啦把二人围了起来。 秦行之大乐:“嘿,连咱哥俩也不放过?那个,我这位小弟年龄太小,喝酒就算了,折算成现银……也不用了,我们有钱有势,不缺那点银子。” 下人中领头的躬身行礼:“这位公子,小人先恭喜您高中啦。” 秦行之一愣:“恭喜贫道?大叔你眼神不行啊,中第的可不是我,是我身边这位兄弟。” “公子说笑了。”领头下人根本不信,“你的兄弟才多大点年纪,四书五经说不定都没读全。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打眼一看就是才华横溢,您不必骗小人了。” “你不错,有眼光!”秦行之大喜,立刻决定装糊涂,不指摘对方的眼神问题。 “公子应该明白小人的来意,不知您意下如何?” “贫道说过了嘛。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领头下人茫然:“……” 另一个下人堆起笑容说道:“公子如此年轻,应该还没婚配。我家小姐正当妙龄,主人特遣小人等过来请公子回府,愿与公子结为秦晋之好。” 这次换秦行之茫然了。 沈学习拉拉小道士的胳膊:“榜下捉婿。” 秦行之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被请走的举子都得意洋洋呢。又是金榜题名,又将洞房花烛,这可是人生四大喜事连来两件呐,没法不得意。 “诸位的来意,贫道明白了,不过我必须说明两点。第一,上榜的确实是我家小弟,并非贫道。第二,他年纪还太小,虚岁才十四,还没长开呢,不能成亲。所以,诸位请另寻目标吧,这里没你们要找的乘龙快婿。” 下人们仍然不相信秦行之的说法。 十四岁中进士,这在大齐朝虽然不能说没有,但也绝非常见。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出马就堵上个俊美的少年郎,这如果带回去,老爷肯定满意,小姐恐怕也要高兴得不要不要的。赏赐?那都不是事儿。 领头下人笑道:“小人给您介绍一下主家的情况,公子再做决定也不迟。我家小姐年方二八,生得美若天仙,被我家老爷视为掌上明珠……” 秦行之摆手:“色相于贫道如骷髅。” “呃,读书人喜欢看几本道书这很正常,皇家还和崂山道长交好哩。不过小人斗胆劝一句,道书略为涉猎就好,读书人呢,还是多读圣贤书……” “你眼神确实有问题,我是道士。” “公子别开玩笑了。如果您是道士,来贡院门口看榜文作甚?” “贫道带妻弟来看不行吗?” “呵呵,道士成亲,公子不觉得这更假?公子就不要再说谎了,小人虽是下人,好歹也识文解字,不是我吹,在赵府下人里面,小人是出了名的脑筋好使。” 秦行之无奈而笑:“读书锻炼脑子,可惜也容易让人变近视眼。” 第436章 我的下限超乎你想象 领头下人继续劝说秦行之。 “公子,我家老爷位居枢密使,堂堂朝廷大员。您想想,若是答应这门亲事,以后在仕途方面,您想不一帆风顺都不行呐!” “枢密使赵辉祖赵大人?”秦行之满脸意外。 领头下人对秦行之的表情十分满意。咱家大人贵为枢密使,妥妥的朝廷顶梁柱之一,你一个小小举子,震惊就对了。 实话实说,别看赵辉祖在朝堂上表现不咋地,其实论职位,他比六部尚书还要高一些。 大齐不设宰相,宰相的权力被分摊给三个职位:中书侍郎负责总览政务。三司使负责财政,又被称为计相。枢密使则负责军事。 三位大臣分别领导下面的六部。 当然,设计是这么设计的,但人类总喜欢在一个圈子里找个带头的。因此随着时代发展,中书侍郎基本成了领头羊,三司使和枢密使通常也得听他的。 赵辉祖的枢密使比较尴尬,主要因为大齐自从开国以来就没有打过什么仗。枢密院、兵部,这些负责军事的部门,在朝堂上话语权较低,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然而再怎么说,枢密使也是高于六部尚书的大佬。 “正是我家赵大人。”领头下人点头道。 秦行之眨眨眼:“我听说赵大人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怎么可能有十六岁的女儿?” “公子此言差矣,我家老爷又不是只有大公子一位后人,小小姐年方二八难道很奇怪吗?” “可你家夫人……哦,贫道懂了,作为大齐朝成功人士,赵大人如果只有一个媳妇儿,那就不科学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秦行之看了沈学习一眼:“这么好的事,我要是拒绝,恐怕会被人笑话成棒槌吧?行,贫道……呃,小生尚未婚配,赵大人做我的岳父,我觉得挺不错。” 沈学习顿时急了:“姐……” “节操,为兄从不欠费!小弟别急,大哥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先让车夫带你回去,等为兄见过赵家小姐和赵大人,人财两收,登上人生巅峰,再去寻你,放心吧。” 没热闹恨不能制造热闹的小道士,碰上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搞怪机会,能放过才怪。 沈学习还想说话,领头下人问:“不知公子贵姓?” 秦行之毫不犹豫道:“小生姓沈,名叫沈学习,今年二十岁,密州府三江县人氏。旁边这位是我小弟……沈向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圣人说过滴。” 哪位圣人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沈学习翻了个白眼。 他终于看出来了,秦行之打算和人家开玩笑。 不过,人家赵大人十分认真的找女婿,这样不分轻重闹着玩儿,真的合适吗?说实话,秦行之的这种奇葩行为,沈学习很难理解——或者,姐夫有自己的目的? 沈学习不相信,能以开疆拓土之功成为恨天伯的小道士,会单纯为闹腾而闹腾。 所以说,他还不够了解秦行之啊。 一个下人迅速跑去看榜单。 秦行之讪笑:“小生忝居榜末,说起来很羞愧呐。” 看榜下人回头打了个手势,领头下人确定了秦行之的身份,这才摇头道:“上了榜都是进士,除非是前十名,否则排名并不重要。不是小人吹嘘,公子成了赵府的女婿,以后仕途肯定比前十名都不差,不服来辩。” 秦行之满脸感动:“还得感谢大叔栽培。” “不敢不敢。公子卓然不群,贡院门口这么多举子,小人一眼就看见您了。这是什么?缘分呐!” “谢谢啊!” 秦行之给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拉起沈学习,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拽走了。 伯爵府的下人待遇优越,同时对小道士闹腾的性格也极为了解,可不能让沈家少爷耽误伯爷取乐。 秦行之冲下人们拱手:“可以走了吗?” “公子请。” 一群下人簇拥着小道士,直奔赵辉祖府上。 说起来,赵辉祖的家就在伯爵府右边,只有一墙之隔,是绝对意义上的近邻,比杨旭家还要近。一群下人愣是认不出秦行之,这倒霉劲也没谁了。 下人们兴冲冲进门,心说这下赏赐肯定少不了。 把秦行之让进客厅,奉上茶水,去请老爷。 不一会儿,赵辉祖迈着方步出现在客厅。 赵辉祖:“沈公子……哈!” 秦行之:“嘿!” 赵辉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是你?” “这取决于赵大人找谁了。您找小道士,贫道就是秦行之。若是您找沈公子,嘿嘿,小生就是沈学习。” “你……你冒充举子,意欲何为!” “别乱扣帽子呀,又不是我自己主动过来的,是你家下人非让我给你做女婿……对了,令嫒呢?出来见个面吧。” 赵辉祖瞪了眼伺候的下人,挥手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都给老爷我滚出去!” 下人们稀里糊涂跑出客厅。 有人忍不住问:“管家,老爷干嘛发火?” 领头下人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明白,看样子,似乎老爷和沈公子认识……糟糕!刚才沈公子说什么来着,‘贫道就是秦行之’,对吧?老天爷,他,他是恨天伯!” “恨天伯,不能吧?” “就是,恨天伯又不考进士,为何去贡院看榜文?” “我他么怎么知道?”管家都快哭了,“他偏要去看,谁还能拦着他不成。老爷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不长眼,都他么是瞎子!” 其他人心说,管家您读书读得眼神不好,别把我们也算进去好不好。恨天伯位高权重,咱家老爷轻易不和他来往,我们平时又在府内干活,不认识很正常。倒是管家你,跟着老爷去过恨天伯府。你竟然没记住他的样子,这个锅,还得是您老人家的眼神背。 小道士猜得没错,管家是个近视眼。 管家也觉得挺冤,嘟囔道:“我这眼神,认人主要靠看衣服。上次他成亲没穿道袍,和今天根本是两码事。再说了,他又不是没钱,好歹戴顶道冠,我总不至于误会他是读书人吧。” 客厅内,赵辉祖已经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这一切都是老夫的下人做得不对,老夫替他们给你道个歉。” 秦行之嘿嘿笑:“道歉就不必了,还是先让令嫒出来,大家见个面。赵大人您看,我一表人才,而且前途无量,我觉得你把女儿嫁给贫道,挺划算的。” “放……胡说八道!”赵辉祖怒道,“你已有三房妻室,我赵辉祖的女儿,怎能嫁给你做妾?” 秦行之不以为然:“妾什么妾?我家就没这种说法。贫道能给熊六梅和白牡丹求来公主身份,就能让你女儿也做公主。见个面多大点事儿嘛,万一我们前世有缘,你这可就是棒打鸳鸯了。” “少废话,此事绝无可能。秦行之,你明知这一切都是误会,还故意装糊涂跟下人过来,是看老夫善良可欺么?” 秦行之打个哈哈:“赵大人,这种事,即便贫道就此离开,难道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明天可就是殿试了,到时候大家谈论起来,恐怕您面上不好看。” 赵辉祖脸色一变:“你不说,谁会知道。” “问题来了,请给我个保密的理由。” 赵辉祖思索片刻,忽然笑了:“爱说你就说吧,老夫相信,文大人他们听了顶多哈哈一笑,绝不会乱传。再说了,一场误会而已,就算你小道士不讲道义,说给百姓听,也没多大影响。” 秦行之也笑:“赵大人有所不知,贫道本领不多,其中最精通的就是添油加醋。别说确有其事,就算没有,我都能让百姓相信,你家女儿时常和我隔墙幽会,你却死活不肯成全。您信不信?” 赵辉祖咬着牙根发狠:“坏人名声,你秦行之身为道门苗裔,怎能干出如此阴毒之事?” “贫道节操还是有的,但分人。对朋友,我向来节操满满。但是对敌人,不,所有不是朋友的家伙,我的下限超乎你想象。” 赵辉祖默然半晌,终于开口道:“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没目的呀,就想跟令嫒见个面……” “老夫和你拼了!” “别,赵大人虽然专管军事,论身手恐怕还打不过年轻力壮的我,咱还是坐下来讲理比较妥当。好吧,贫道确实有个小小的要求,只要你答应,我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这件事绝不外传。” 赵辉祖颓然往椅子上一坐:“快说!” “爽快,我的要求……” “等等,先说好,若是有违道义礼法,老夫宁肯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答应你。” “放心吧赵大人,只要你答应,你就是贫道的朋友,说过了,对朋友我是很有节操滴。我的要求绝对不违背道义,这不是想着最近去契丹旅游嘛,有个胖子非要跟着,作为朋友我也不好拒绝。可是呢,胖子的手下挺固执。所以,贫道希望到时候,您能主动站出来给予支持。” 赵辉祖想都没想,断然摇头:“这不可能,皇帝出京违背礼法。” “别闹了,贫道虽然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却也知道,礼法根本没皇帝必须窝在京城的规定。而且赵大人是去过契丹的,您应该了解我在契丹的地位如何,有我护着,陛下又是先天高手,在契丹横着走都没问题。” “可……就算老夫支持,恐怕也无济于事。” “只要您支持就行,无论成不成,贫道都领您的情。”秦行之见赵辉祖松口,顿时笑逐颜开。 软肋人人都有,你赵辉祖怕道爷乱造谣而服软,难道我就抓不到别人的弱点。文良纯、杨旭那种意志坚定的家伙,造谣肯定不好使,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 第437章 秦府家法以吃命名 以捉婿乌龙要挟赵辉祖,属于意外之喜。 见到赵辉祖之前,小道士甚至都没这个打算,只是单纯想和他开个玩笑罢了。如果赵辉祖满不在乎,小道士也会一笑了之。赵辉祖越重视,秦行之这种久混江湖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不趁机敲他一记? 然而小道士也明白,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所谓想其他办法要挟文良纯等人云云,纯粹是自我精神胜利法。 进一步讲,赵辉祖想明白过来,也不一定就会配合他。都是同僚,添油加醋造谣什么的,小道士也就是说说而已。赵辉祖但凡对小道士的人品有一丁点信心,都不应该相信他会干出那种龌龊事。 无论如何,把朝廷大佬气得吹胡子瞪眼,还强忍着怒火跟自己玩妥协,小道士感觉很爽。 溜达回伯爵府。 沈半城正在前院搓着手来回走动,看见小道士进门,迈着小碎步就冲了上来:“贤婿,中了,果然中了!” “您高兴糊涂了吧?小婿和学习小弟一起去看的榜文,我比您知道得早。” 沈半城讪笑:“老夫这不是激动嘛,我沈家终于又出进士了,祖宗保佑呐……呃,当然,也多亏贤婿。” “这话不对,还得是学习小弟刻苦用功。” “对,对。”沈半城连连点头,“贤婿没回来,问学习,他也不说你干什么去了,老夫一直在等你。现在你回了家,老夫和学习也要告辞了。” “别呀,不带这么玩儿的。您昨天才来,今天就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伯爵府是龙潭虎穴,留不住人呢。再住几天,反正您又没工作。” 沈半城摆手:“贤婿别多想,老夫是回家祭祖。” “因为学习小弟考中?” “正是,让祖宗也高兴高兴。” “那您还是先等等吧。”秦行之笑道,“说实话,省试最后一名没什么可夸耀的。明天殿试,名次再往前挪挪,小婿以为,问题不大。” “嘶——” 沈半城倒抽一口冷气:“真的?!” 他对科举考试相当了解,殿试不修改名次是大齐的传统。然而他如今对小道士的能量有了直观认识,既然小道士这么说,恐怕这个传统注定要被打破了。 跟沈学习不相信自己能中第类似,沈半城十分笃定,儿子能榜上有名,小道士绝对出力了。 徇私舞弊历朝历代都有,大齐也不缺。但总体来说,科举考试关系到所有读书人的前途,凡是正常的朝代,谁都不想破坏其公平性。 这个逻辑并不复杂,为一时得利破坏读书人入仕的规矩,换来的却是后人倒霉。比如文良纯若是为自己儿子走后门,固然可以保证二代荣华富贵,可他总有孙子、重孙子吧?他不能保证儿子也有那个本事。 大齐朝的爵位,说起来尊贵,也确实是世袭的富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文臣根本不鸟。 但事实摆在眼前,小道士不仅影响了文臣,而且还是在最不可能的春闱大比上。 如今小道士又说名次往前挪,沈半城无法不相信,同时却也很震惊。 秦行之乐了:“小婿是出家人,从来不说大话的,这次我的把握是百分之一千。这还是我不想太出格,皇帝哭着喊着非要让学习做状元,我会乱说?” 沈半城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您还是先住下吧。” 秦行之扔下发呆的沈半城,直奔后院。沈学习中第,作为姐姐,沈怜儿肯定也十分高兴,他觉得应该和自家夫人同欢喜。 见到秦行之,沈怜儿劈头盖脸问:“夫君,小弟春闱大比,你是否从中出了力?” 小道士满脸茫然:“出力……什么意思?” “徇私舞弊,甚至利用法术改变名次。”沈怜儿严肃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顿时沉下脸:“娘子竟然对为夫的节操如此没信心,我很伤心呐……好,我们用科学的态度分析一下,就算我想舞弊,法术能改变名次吗?即使能,卷子都是大家轮流评定过的,其他考官也不是瞎子,除非我的法术能给人洗脑。” “也就是说夫君没有舞弊?” “这个问题贫道拒绝回答。怜儿,你不信我的为人,贫道可以忍,谁让咱们是夫妻呢。可你连自己弟弟的才学都不相信,这就不合适了吧?” 沈半城自己作起弊来毫无心理负担,对子女教育上却完全是另外一套。秦行之试探过沈怜儿,她和弟弟一样,坚决不赞成走捷径。 既然如此,小道士当然不肯承认作弊。 “是妾误会夫君了。”沈怜儿想了想,展颜道,“对不起,我给您道歉。” “道歉有用,还要家法做什么?”秦行之仍一脸愤愤然。 沈怜儿不解:“咱家有家法?” 别看小道士封爵时间不长,恨天伯府没规矩,在权贵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笑话小道士,说他走了狗屎运封爵,骨子里其实还是个野道士。他自己和陛下、大臣没大没小,他家的护卫、下人有样学样,也不怎么讲上下尊卑,丢人现眼呐。 对此,沈怜儿十分头疼。 但恨天伯府有家法……这个真没听说过。 “这话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堂堂恨天伯府,没家法像话么。今天咱就立第一条:凡是对家主,也就是区区小道士在下节操表示怀疑的,先吃一顿竹笋炒肉!” 沈怜儿迷糊了:“竹笋炒肉?” “就是打屁股板子。” “啊?你敢!” “咳咳,当然了,那是针对下人滴,娘子娇滴滴的小美人,怎能打屁股?万一打坏了贫道岂不要心疼死!这样吧,为夫罚你吃香蕉……” 沈怜儿皱眉:“这又是什么刑罚……夫君,能否不用吃食给家法取名?” …… 秦行之从沈怜儿房间抱头鼠窜而出,惹得院子里丫鬟婢女好一阵欢笑。 “不愿意就算了,多大点事儿嘛,犯得着拿花瓶砸道爷?咱家虽然不缺钱,也不能糟践东西呀。” 秦行之嘟囔几句,转头进了书房。 书房这种高大上的设施,以前秦府是没有的。小道士不读书,也不懂大户人家都需要书房。不是说不读书,就不需要书房,这地方很多时候要用来接待客人。 之所以现在有了书房,倒不是秦行之跟人学到规矩,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 这关系到一个让小道士十分困惑的难题。 说实话,他娶了三个妻子,听起来似乎挺牛逼,可比起朝中那些人老心不老的家伙,不,不用跟他们比,就是跟沈半城那种土财主比,也远远不如。 有时秦行之就奇怪,沈半城也不像是天赋异禀的人,怎么就能满足那么多小妾呢?道爷年轻力壮,只有三位夫人,就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了…… 熊六梅从败军之将变成常胜将军,真没用多久。到现在更过分,主动邀战,都不管小道士挂不挂免战牌! 但她还不是最可怕的。 小道士发现,白牡丹才是深藏不露的超级高手。 具体细节不宜对外人言,总之秦行之如今最怕的就是白牡丹。面对熊六梅,他还能抵挡几个回合,对上白牡丹,那绝对是分分钟落败,任凭对方蹂躏。最悲惨的是,明明毫无还手之力,他还忍不住主动往坑里跳。 也就是在沈怜儿那里,还能略为找回点尊严了。 于是秦行之断然决定,书房,必须设置!只有这样,道爷才有机会养精蓄锐,舔舐伤口,否则晚上跑谁房里,最后都讨不了好。 不,并非敌人穷追不舍。至少沈怜儿,还是挺讲究战场道义的—— 可是,小小道士,它不会审时度势,不明白什么叫藏拙啊! 秦行之哀叹一番,伸手召出棒槌。 棒槌一如既往,有机会就自发修炼。但这次已经过了数月,却一直没突破。这也符合逻辑,毕竟无论道门法诀,还是武功心法,越往后突破就越难,人修炼是这样,凭什么棒槌就可以例外? 恨天传下的法门只有六层。 事实上,这套修炼法门是恨天专门留给后人的,他自己并不修炼,秦行之的恨天记忆中,也从没见过他修炼。或许以他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刻意修炼了吧。 恨天没打算把后人培养成逆天存在,他也做不到,因此这套法门练到最后,固然能和飞升前的道门高人媲美,但也并非天下无敌。 另外,棒槌毕竟不是人,它能修炼这套东西已经足够神奇了,没法追求战斗力。 即便练到第四层,除了表面变得越来越奇怪,以及借助金手指能吸收法力之外,本身的实力并没有多少变化。 棒槌每次突破,都会增加些新能力,这让秦行之相当期待。他更好奇的是,如果棒槌修炼完整个六层恨天法门,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不能摇身一变,化为人形吧? 最关键的是,恨天法门只有六层,修炼完就没了,接下来,如果还想让棒槌进步,秦行之实在想不出应该“教”它什么。 鸿蒙派的法诀?那不可能。 别说秦行之无法看玉瞳简,接触不到高深法诀,就算能,他也没本事让一根棒槌修炼道门法诀。恨天的法门十分特殊,它不讲经脉丹田,一根筋的棒槌才能够修炼。 第438章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殿试,秦行之到场围观。 杨旭已经把破格录取沈学习的事通知了同僚。大家虽然觉得小道士有些过分,但沈学习的才学是不错的,只是还欠缺磨练。陛下同意多录取一个,大家也没立场发对。最关键的是,若能因此阻止陛下出京,也算好事一桩。 不过,小道士真能说话算话么? 都是久居庙堂的老狐狸,深谙人心,不可能小道士随便忽悠两句,就深信不疑。 文良纯看得最清楚:“秦闻道性格多变,爱显摆,爱耍小聪明,有时信守承诺,可不要脸起来又毫无下限。” 赵辉祖直点头:“文大人刀刀见血,鞭辟入里!” “老夫看来,他和世上大部分人都不同,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他做事只求目的,不在乎过程,也不管手段好坏。他的目的大多都是好的,手段就……” “因此,老夫认为他这次的承诺并不可信。不仅如此,诸位大人且看吧,殿试时他若是主动出现,肯定还会出状况。” 状况果然出了,不过不是小道士,而是皇帝。 殿试全凭孙蒙做主,他是唯一的考官。三年前他主持过一次殿试,完全就是走过场,名次丝毫没变,和大齐历代皇帝一样,给予了主持省试的钦差考官们足够尊重。 大齐开国以来头一回,皇帝改名次了。 沈学习被提到第十名,从末尾的同进士出身,摇身一变,成了二甲进士及第。 紫宸殿内诸位大人互相看看。 秦行之深吸一口气,战斗情绪高涨。 今天道爷就是助拳来的,谁敢反对胖子,我当时就开启骂街模式。反正我年轻,脸丢了还能长回来,就问你们这群老家伙怕不怕。 可惜他白给自己打气了,文良纯等人根本没作声。 这事儿明摆着是小道士和陛下商议好的,问题是,作为陛下的臣子,他们这些人根本没立场反对。朝廷取士,说白了就是为皇帝选辅佐他治理天下的人才。至于谁是人才,那必须皇帝说了算。 设置殿试的目的,也是为了让皇帝最后把关。 皇帝走过场,那是他嫌麻烦,不代表他没权力更改名次。不夸张的说,只要孙蒙愿意,他就是把沈学习提到状元的位置上,也合情合理合法。 你大臣如果反对,皇帝就要问了:朕给自己选新臣子,你这个旧臣子不愿意,你是妒贤嫉能,还是不愿朕找到真正的人才,治理好这个天下? 封建王朝嘛,就是这样。 皇帝认可的人才,才能叫人才,否则你就是学富五车,皇帝认为你治理不好他的江山也白搭。 因此,文良纯等人只是感到意外,没打算阻止。 杨旭还很欣慰的冲秦行之笑。 把小道士弄得毛骨悚然,心说道爷联合皇帝一起徇私舞弊,老家伙不仅不生气,还对我示好,几个意思? 杨旭的想法一点都不复杂:小道士走后门不奇怪,有后台不用,才不符合他的性子呢。令人欣慰的是,他知道适可而止,没让沈学习做状元。 如果陛下钦点沈学习状元,大家固然仍旧没资格反对。可等殿试成绩贴出来,连同三鼎甲的文章一起公开示众,优劣对比分明,举子们肯定不服气。 都是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这口气谁咽得下去? 恐怕到时候会闹出点事端。 沈学习完全懵圈,整个人如同做梦一样,迷迷瞪瞪着锦袍,与同科互相恭贺,一起陪三鼎甲骑马游街——当然,他们只有步行的份儿。最后,返回皇宫,参加皇帝专门为进士准备的宴会。 小家伙根本不能喝酒,三杯下肚就脸红脖子粗,靠在照顾他的秦行之身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秦行之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孙蒙亲自领了三杯酒,脸上也红扑扑的,见秦行之和沈学习说话,溜达下自己的座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提溜着银质酒壶就跑了过来。 “嗨,小舅子!”孙蒙叫道。 沈学习醉眼朦胧的看了一下,发现是皇帝,顿时一个激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陛,陛下……” 旁边的进士们都要起身迎接皇帝,被孙蒙拦住了:“今日大家才是主角,都吃好喝好。对了,趁这个机会,和诸位老大人拉拉关系,以后也能平步青云,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别管我,朕就是个打酱油的。” 进士们听了个稀里糊涂。我们都是文化人啊,为什么陛下说的话,只能听懂一部分呢? 秦行之拉住沈学习,不让他起身。 瞪眼看孙蒙:“乱喊什么!” “朕高兴嘛,三年热闹一回,还老是招一群老气横秋的家伙。总算老天爷开眼,让朕撞见一个年轻貌美……呃,又用错词了哈。小道士,看来你岳父的,怎么说来着,对了,基因不错呀,小舅子一表人才。”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罗里八嗦,你到底要干嘛?” “喝酒呗。朕坐在上面很无聊懂不懂。来,小舅子,咱哥俩走一个。”说完,孙蒙一饮而尽。 皇帝敬酒,这是多大的荣耀? 沈学习根本没有拒绝的心思,抓起桌上的酒杯,仰脖子就灌了下去,抹抹嘴唇冲孙蒙笑:“谢陛下赐酒。” 秦行之皱眉:“你不怕喝醉了?” 他很清楚孙蒙的酒量,这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一杯上头,三杯开始兴奋过度,再多喝几杯,精神萎靡,进而断片昏睡。当然,酒量是可以锻炼的,喝着喝着就习惯了。问题是,两人都不喜欢酒的辛辣,宁愿喝糖水。 孙蒙哈哈大笑:“笑话,朕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杯不倒,我会乱说?” 提起酒壶给自己倒满。 “来小舅子,哥哥给你满上。” 沈学习晃晃脑袋,忸怩道:“陛下,小生……臣有个请求,您能不能不叫我……小,小舅子?” “为什么?” 秦行之怒了:“废话,道爷平时都叫他小弟,你凭什么这么称呼他。我家小弟有名有姓,姓沈名学习,堂堂进士老爷,就问你能不能尊重点?” 孙蒙呵呵笑:“不叫就不叫,何必喷口水……不过小道士你要知道,直接叫人名字很不礼貌的,比如你秦闻道,以前没表字,大家只能叫你小道士。” “你现在还叫我小道士。” “朕习惯了嘛,而且朕知道,你其实喜欢被人叫做小道士,对不对?” 秦行之反驳不能。 他确实喜欢小道士这个称呼,因为能时刻提醒他,他是道家鸿蒙派掌门,以后要飞升天庭,做逍遥自在的神仙——尽管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修为。 孙蒙抬手给沈学习桌上的酒杯倒酒,嘴里问:“小舅子……呃,沈爱卿表字是什么?” 沈学习摇头:“臣年纪还小,尚没有表字。” “马上就要入仕做官的人了,没表字多不方便。想当初小道士没个表字,差点成国际笑柄呐。幸亏朕力挽狂澜,请杨大人给他取了一个。沈爱卿,今天你可来着了!表字,马上就有。” 秦行之连忙阻止:“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贫道现在不想见杨大人,心里有点发虚……” “什么杨大人?”孙蒙摆手,“咱用不着他,朕今日意气风发,文思如泉涌,沈爱卿的表字,朕包了。” 皇帝发酒疯,新科进士们算是开眼了。 然而大家并不鄙视孙蒙,大齐朝风气就这样,文人聚会,三五杯下肚必然放浪形骸。就算酒量大的,也必须装醉撒欢,因为这是传统,很叼的。皇帝此刻的表现,反而让他们觉得亲切。 大家对沈学习羡慕极了。 以前说过,表字要伴随读书人一生,某种意义上,它甚至比名字还重要。而为你取表字的长辈,也必然和你脱不开关系。如果这个长辈是皇帝,你说荣不荣耀? 这位小同年不容小觑呀,破了大齐殿试不改名次的传统,皇帝主动过来赐酒,如今皇帝又要亲自给他取字……他,到底什么来头? 进士们暂时还没开始熟悉官场,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秦行之,虽然他和皇帝对答中已经表露了身份,但除了个别有心人,大部分没把他和风头正劲的恨天伯联系起来。 就觉得他和皇帝说话的态度十分让人别扭。 至于秦行之陪酒,这不奇怪,文良纯、杨旭等朝廷大佬,都混在进士们中间喝酒聊天呢。只不过这位和沈学习过于亲密了些,跟照顾儿子一样寸步不离罢了。 秦行之乐了:“没看出来呀,你还会这手?” “朕也曾熟读四书五经,成语典故信手掂来,取个表字有何难?再说了,我一皇帝给人取字,人家叫起来也脸上有光是不是。” 沈学习悄悄碰碰秦行之:“姐夫,我觉得行。” 废话,你不愿意才怪,有心做官的人,谁能拒绝皇帝赐表字?秦行之点头:“那好,你取吧——先说好,质量太差我们有权退货!” 孙蒙满脸无所谓:“皇帝出品,质量绝对有保证,放心吧。让我想想,当初杨大人说,表字必和名字有关,沈爱卿名叫学习,正所谓好好学习……” “停——”秦行之叫道,“不能取‘向上’!” “啊?向上挺好的呀。小道士你想想,做官之人最喜欢的,可不就是天天向上吗?” “抱歉,这个梗贫道用过了,麻烦换一个。” “用过了……那也难不倒朕。沈爱卿,我先问一下,你这个学习,出自何种典故?别误会,朕不是不懂,我只是确认一下。” “臣父亲取论语‘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为臣取的名字。” “得嘞。”孙蒙一挥手,“创意马上就到,有才之人就这么任性。朕给你取表字——哈哈,哈哈哈哈!” 第439章 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沈学习一脸茫然。 秦行之也满头雾水,等孙蒙笑够了,才问道:“说好的表字呢?你还没说,自己先乐半天算什么?” 孙蒙一愣:“朕说了呀。” “说了?”秦行之回头看看沈学习,“小弟你听到了么?” 沈学习犹豫着摇头。 孙蒙顿时急了:“朕明明说了,我取的表字就是——哈哈。” “咱先别笑行么?” “小道士你理解力堪忧呐。再说一遍,我取得表字就是哈哈,朕现在没笑!” “哈哈……懂了,原来你是这么个意思。”秦行之恍然大悟,随后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家小弟取哈哈做表字?虽然贫道素质高,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这什么破烂玩意儿!” 孙蒙很不服气:“挺好的呀。不亦说乎,就是说很高兴很快乐。高兴了怎么办?哈哈大笑嘛。” “说得轻巧,敢情不是你用,随便怎么取你都不丢人对吧?想想看,大家同僚见面,人家一开口就是,‘哈哈兄’,‘沈哈哈’。若是他以后外放做官,百姓说起来都是,‘我们沈大人姓沈名学习,字哈哈,哈哈哈哈……’,这好听吗?” “至少朗朗上口……” “不成,这已经不是质量差的问题了,它根本就是砖头冒充手机,必须退货。” “那,朕再给换一个?” “不必了,我们自己取。”秦行之断然拒绝。 若是这么容易放弃,孙蒙就不是孙蒙了。他眼珠一转,转身跑去杨旭身边,拉着杨老大人的胳膊噼里啪啦说了半天,随后又兴冲冲返回。 此时沈学习酒气上头,醉得更厉害了。 孙蒙叫道:“这次肯定妥了。杨大人说……不对,朕为沈爱卿取表字‘习之’。你瞧,这个表字不错吧?你叫秦行之,他叫沈习之,一听就绝对是兄弟。” 秦行之点头:“还是杨老大人有学问。” “胡扯,这是朕取的!” “行,就算你取的好了,总归是皇帝赐字,说出去也有面子嘛。” 孙蒙顿时心满意足,把杯子里撒了多半的酒重新添满,端着酒杯冲沈学习示意:“习之兄,朕敬你一杯。” 沈学习迷迷糊糊端起酒杯:“多谢陛下赐字。” 秦行之暗中喝了个彩。 这小子还真是做官的料,都醉成这样了,竟然不说胡话,还知道谢恩。 小道士不喜欢喝酒,不仅因为喝酒难受,还容易断片,另外一个原因,是喝醉了就会不知轻重。他本来就不是个稳重的人,再喝上点酒,连天都敢捅个窟窿,这多可怕?想当初他在契丹陪耶律宗全喝酒,可不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嘛。 孙蒙喝得兴起,四处敬酒,无论新科进士,还是文良纯等大臣,都被他骚扰了一番。 皇帝如此豪气,大臣们怎肯落后? 文良纯等人也放下架子,频频劝新科进士酒。 这下厅内算是热闹了,大家喝得东倒西歪,纷纷起身四处敬酒,偌大的花厅,愣是没人能走出条直线——没错,包括秦行之。他再不喜欢喝酒,性格摆在那里,气氛一旦热烈起来,他分分钟就沦陷了。 沈学习早就醉倒了,秦行之本来打算送他回去,可他自己都醉得走不直,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孙蒙也不允许他走。 只好拜托便宜师伯高升,派几个太监送沈学习。 赐宴圆满结束,秦行之和孙蒙满身酒气,相互搀扶着来到勤政殿。 至于说为何不是去寝宫休息,很简单,孙蒙今天表现异常,酒喝得最多,精神头却很好,一点都没有困倦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强烈要求小道士留下,还带小道士一起来勤政殿。 “行啊胖子,今天是酒神附体了?”秦行之瘫在椅子上,大着嘴巴说道。 孙蒙站在旁边,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宝座被小道士霸占有什么不妥,笑得全身肥肉直抖。 “小道士,朕也不瞒你,酒量呢,我还是原来那样。酒的味道,朕也仍然不喜欢,可架不住气氛好呐,我算是明白了,喝酒,就是喝个气氛。” 秦行之十分迷惑:“可你没喝趴下呀?” “那是因为朕有特殊的喝酒技巧。”孙蒙得意地说道,“这是侍卫教给朕的,利用内力排出酒气,千杯不倒不是传说,朕能做到。”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行之酸溜溜撇嘴:“道爷一手把你打造成先天高手,结果你能利用内力装逼,我还是那个毫无修为的小道士,解酒事先得准备醒酒符,这太不公平了!” 孙蒙不理会秦行之的吐槽,继续道:“教我的侍卫说了,这手段其实挺无聊的。你想啊,大家喝酒都是为了买醉,利用内力逼出酒气,这多浪费?然而放在朕身上就不同了,我是皇帝嘛,有钱任性,只要能装逼,最不怕的就是浪费。所以说,这种手段绝对是给有钱人准备的。” “既然能排出酒气,那你还东倒西歪?” “它不可能完全排干净嘛。再说了,就算能排干净,朕也得留一点,全逼出来,那跟喝白水没区别了。要的就是似醉非醉这种感觉。” 秦行之没说话。 孙蒙转头一看,才发现小道士已经睡着了。 “这家伙,说睡就睡……” 孙蒙眨眨眼,俯身从椅子上抱起小道士,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直接出现在寝宫门口。 在守门太监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孙蒙抱着秦行之推门进去,咔嚓一下把门踢上。 太监等了许久,也没见皇帝出来。 天呐!我会不会被灭口? 太监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 …… 秦行之睡得正香,有人不停拍他的脸颊:“快醒醒,该上朝了。” 小道士顺口道:“别打脸,让朕再睡一会儿。话说,爱妃你的声音好粗啊,手也特别大……我擦!” 秦行之猛然从床上坐起,瞪大眼看着神情古怪、胖手停在空中的孙蒙。 孙蒙吸了口气:“你刚才说什么?” 秦行之暗叫糟糕。当着皇帝的面自称朕,这绝对是死罪一条,然而小道士并不在乎,他相信两人的友谊。问题是,这该怎么解释,说我其实是你祖宗转世,所以才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呵呵,胖子你别误会……” “小道士,朕这个字眼只有皇帝才能用,你偷偷在家说,只要不传出去,谁也拿你没办法。可你当着我的面说,我不可能不误会吧?” “我在家也没说!这得怪你,干嘛跟我说‘上朝’俩字。我家媳妇儿从不催促我上朝,就算催,也是说‘上班’。”秦行之只能耍无赖,“咦,不对呀,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床边……这,好像是你的寝宫?” 秦行之面色大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去你的吧。昨天你在勤政殿睡着了,我看你睡得香,怕你冻着,好心让你在我床上睡。想我孙蒙,身为皇帝养尊处优,居然破天荒打坐了一晚上,我容易吗我。” “请问,你是怎么把我弄这里来的?” “抱过来的呗,朕是先天高手,你这样的小道士,我一口气抱百八十个都不带喘粗气的。” 秦行之眉头紧锁:“没人看见吧?” “我闪现过来的。” “还好……” “门口倒是有个小太监看见了。不过你放心,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这么睿智的皇帝,早就考虑到啦。你夜宿皇宫,这确实不合规矩,我怕别人说三道四,因此把你放床上之后就没离开过——有我这个皇帝全程陪着,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贫道谢谢你全家!” 秦行之欲哭无泪。 胖子呀胖子,夜宿皇宫固然不合规矩,可丢人的首先是你好不好?如今你抱着道爷进屋,一夜没出门,人家不误会才怪。这下,我们俩都丢人丢大发喽。 喝酒误事,老话诚不我欺。 孙蒙并没有被秦行之转移话题的手段迷惑,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自称朕,还说什么爱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说了,全赖你。” “不对……”孙蒙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朕明白了!” “你不可能明白,这不科学。” “你听朕给你分析。传说皇帝都有真龙之气,想当初胡一菲就是想沾点真龙之气,才进宫做宫女的。那么,朕睡过的床,日积月累,恐怕也不是凡物。你躺我床上睡觉,感应真龙之气,不由自主就把自己当成了皇帝……小道士,我分析得对不对?”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秦行之一本正经点头。 只要不暴露自己是孙昊转世的秘密,怎么样都行。 “肯定是。以前没听说过,是因为一般人都没这种待遇嘛。当然了,你小道士内心深处对权力的渴望,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秦行之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乱讲,我对权力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想做皇帝?” “孙子才做皇帝!” “呃,怎么骂人呢?”孙蒙不满的嘟囔一句,继续道,“其实你要想做皇帝也不难。大齐你就别想了,但你有恨天宫啊,带他们把契丹打下来,你做契丹皇帝。如果你觉得契丹太落后,高丽、大理,都是不错的选择嘛。” “别逗了,我不傻,当皇帝还得早起上朝,哪有做道士每天睡到自然醒舒服。” “上朝!” 孙蒙惊叫一声,急道:“差点迟到。今天是大朝会,快,赶紧起床,随朕一起去上朝。” 秦行之摇头:“我不去,没法解释。” “那可不行,朕去上朝,把你自己留在寝宫,你觉得这合适吗?不是不信任你,这是为你好,朕主要怕别人说闲话。” 秦行之翻个白眼。 闲话,估计无论如何都挡不住了。 第440章 好像一根毛 小道士最终拒绝了孙蒙“为了表明你不心虚,随朕一起上朝”的建议,直接离开皇宫回了家。 自家夫君一夜未归,熊六梅毫无感觉,白牡丹和沈怜儿虽然嘴上不问,怀疑的眼神从小道士回到家就没离开过他。秦行之被看得不耐烦了,主动把三人召集到书房,说了自己醉酒夜宿皇宫的事。 至于被胖子亲手抱进寝宫,两人在里面待了一夜,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小道士是死活不会透露的。 臣子留宿皇宫,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但鉴于小道士和皇帝的奇怪友谊,发生这种事似乎也挺正常,因此沈怜儿和白牡丹立刻就相信了秦行之,尽管心里有些担忧,怕此事传出去对夫君不利。 秦行之安慰她们:“这事儿其实是胖子丢人,另外,贫道临走时也叮嘱过他保密,他不会乱说的。” 事实上,小道士还嘱咐过孙蒙,一定要命令看见两人进出寝宫的太监保密。说实话,相对于被人知道夜宿皇宫,秦行之更怕的反而是这件事。 沈半城逮着女婿就是一顿猛夸。 殿试第十名呐,这可是实打实的二甲进士及第,前途绝对一片光明! 科举取士,排名越高,仕途自然越远大。而且大齐朝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二甲以上,也就是“进士及第”的士子,才有可能爬上朝廷大佬的位置。相应的,“进士出身”无论才干多强,能做到知州就顶天了。 科举论才的时代,一考定终身,就这么不讲理。 当然,即使沈学习名次不变,沈半城也一样满意,毕竟知州也是堂堂朝廷大员。要知道,即使知县,也不是说中了进士就有机会做的。朝廷官位就那么多,好多进士一辈子都混不上个实权官呢。 所以说,进士及第想做到朝廷大佬的位置,就跟秦行之想成仙类似,都属于看起来很美好,实现的希望却十分渺茫的“理想”。 小道士建议摆宴庆祝,沈半城却坚决要立刻带儿子回家,祭告祖先。 秦行之只好放人。 只是再三嘱咐沈半城,以后要常来家里做客:大家都是一家人,离得又不远,怜儿不肯回家,只好麻烦岳父大人带学习小弟,还有几位岳母过来了。 文良纯等人想用科举拖延时间,小道士毫不犹豫的上他们的当,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他觉得自己十分上道,像这种人家挖坑,自己主动往里跳的高尚行为,除了品性高洁的小道士,天下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秦行之在家中蹲了几天,直到朝廷对新科进士的安排确定下来。 这当然不是他等待的真正目的。 主要是想看看,自己夜宿皇宫,特别是和孙蒙待了一夜的荒唐事,会不会被传扬出去。 还好,等了半个月,也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来。 秦行之心神大定,决定参加下个大朝会,向文良纯等人摊牌:皇帝要跟贫道出去旅游,大家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我是拦不住胖子的。 这件事必须事先通知朝廷大臣,否则孙蒙不声不响跑掉,大家撂挑子不干倒不至于,对他秦行之肯定要恨之入骨。 好不容易跟大臣们建立起相对良好的关系,秦行之也挺珍惜。 再说了,他这次绝对为朝廷考虑过。用飞船出门,安全性更强不说,路上也不会耽搁时间。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度蜜月,最多一个月就能回京。 不信朝廷大佬们看不出来,皇帝明显已经野心朝外了。与其让他自己偷溜,风险谁都无法把控,真不如道爷带他去契丹旅游一个月安全。 不料没等到下个大朝会,棒槌再次突破了。 这次的动静有点大。 这天中午吃完饭,秦行之正和老道喝茶瞎扯,棒槌猛然飞到他手中,恢复本体大小,接着一涨一缩,在两个道士的注视下,成功突破到恨天法门第五层。 秦寿已经见怪不怪了,笑道:“徒弟快看看,又多了什么能耐?” 秦行之和棒槌联系紧密,不夸张的说,这玩意儿几乎相当于他身上的一个器官,不仅指挥自如,而且随时能感应到棒槌的状况。 因此他比老道看得仔细。 棒槌的外形发生了巨大变化。最显眼的,就是表面那些突起,如今足有半根手指那么长,密密麻麻的覆盖整个棒槌。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一根突起,形状其实和棒槌本身非常接近,都是一头粗一头细,整体稍微弯曲。 秦行之搔搔脑袋:“老道,我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不计较棒槌的大小,你觉得它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老道茫然:“什么意思?听不懂。” “你使劲把它往小了想。” 老道作冥思苦想状,最后摇头:“想不出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不是卖关子,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有同样的念头。好吧,我刚才忽然觉得,它好像一根毛!” “一根啥?” “毛。” 老道乐了:“别闹,谁能长这么粗的毛?如果你非说有,那么你随便拔根汗毛比比,就知道把你的毛放大到这么粗,肯定比棒槌长好几倍。还有,它的硬度虽然比不了铁器,那也不像是软绵绵的毛呀。”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奇怪,我为什么会有它是根毛的想法呢?” 老道撇嘴:“脑子抽了呗,还能为什么。把咱鸿蒙派的掌门信物当成一根毛,你这是生怕祖师爷不降罪呐。徒弟,咱不折腾行吗?” 秦行之诚心诚意打个稽首:“师父教训的是,我们可不能再倒霉了!” “孺子可教也。”秦寿欣慰的点头,“赶紧的,看看它又长了什么本事。” 秦行之把心神往棒槌里一探。 脸色顿时巨变,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秦寿刚要开口问,一阵狂风吹过,天色迅速阴了下来。老道抬头看天:“这感觉,好熟悉的味道……” 秦行之噌一声站起:“废话,这是天劫,您都见过两回了,能不熟悉吗?” “天……天劫,谁的?” 秦行之扛着棒槌拔腿就往外跑:“还能是谁,当然是棒槌老兄的!没工夫跟你瞎扯,这天劫可不讲理,不能让它在咱家渡劫,房子倒了能重修,万一波及到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秦行之一溜烟窜出伯爵府。 师门宝贝居然要渡劫? 秦寿差点晕了。 他这段时间没少读鸿蒙派典籍,修道知识大有长进。典籍里说,修行人飞升时要渡劫,妖怪每次化形也要渡劫。天劫这东西,是考验,也是馈赠。 比如胡一菲,两次渡劫若是不硬着头皮挨顿劈,即使成功突破,也因为少了劫雷的洗礼,妖力精纯度上,恐怕要比主动挨劈的同境界妖怪差。 挨劈,很有必要。 妖怪精灵都有可能碰上机缘而修炼,但他们毕竟不是天道钟爱的人类,所以想真正超脱生死,比人类多了一项“化形”的程序——说白了,就是必须先变为人。 九次化形,每次都要渡劫。成功,则离“真化形”更进一步,失败,就只能烟消云散了。 一旦九转化形成功,妖怪真正摆脱本体,和人类几乎没有本质区别。这时的妖怪,论境界等于人类的金丹期,可以直接修炼道门法诀。 天道从来都是公平的,既然给妖怪设置了更多障碍,当然也要给予相应的补偿。 这个补偿,就是真化形的妖怪,论真正的实力,几乎可以和元婴期高人相媲美。 现在棒槌渡劫,秦寿不禁要怀疑了:难道棒槌其实属于妖怪精灵里的“怪”,修炼到现在,终于要第一次化形,变为人形? 祖师爷在上,人形棒槌……又是什么鬼? 这当然还是说不通,否则秦寿也不至于糊涂。拥有灵智,是妖怪精灵化形的根本前提,棒槌有灵智么?小道士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棒槌绝不具备思想。 况且它修炼的是恨天法门。这种法门固然修改自道门法诀,但恨天修改的目的,正是为了只修炼肉身,借以躲避天道规则。 因此,棒槌渡劫,太他么不合理了! 小道士扛着棒槌跑了,秦寿怎么可能放心,立刻大喝一声把熊六梅和胡一菲叫出来。简单说了几句,三人身形一闪消失不见,转眼间出现在狂奔的秦行之身旁。 确实是棒槌渡劫,秦行之往城外跑,天上的乌云和紫色圆洞也跟着他往城外飘。 看这架势,以小道士的速度肯定来不及出城。 “胡一菲,带道爷出城。”秦行之叫道。 胡一菲化作一道黑烟,卷起小道士,破空而去。 身后,熊六梅和秦寿紧紧跟随。 先前还是晴天,转眼工夫,一大片黑云莫名其妙降临京城,这本来就十分古怪了,谁知黑云还会挪动……百姓看不清紫色圆洞,但黑云的架势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性,没法不让他们紧张。 随后,有人看见一道黑烟,后面跟着两条模糊的身影,在房屋上空疾驰而过。 这就更让人忐忑不安了。 百姓喜欢谈论怪力乱神,真正遇上无法解释的现象,反而首先担忧身家性命。大街上的人互相瞅瞅,实在提不起谈论的兴致,打个哈哈就往自家跑。 回家关门挂闩,透过门缝看情况。 直到黑云完全飘走,京城上空恢复晴朗,这才小心翼翼从家里出来,凑到大街上讨论起来。 第441章 叫它怀疑人生 秦行之被胡一菲裹着,一直飞到城外某座山脚下。 天上紫色圆洞,在黑云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跟随着。此时已经紫得发亮,内部闪电流转清晰可见。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马上就要降下雷劫了。 秦行之吩咐胡一菲把自己放下。 大叫道:“老道,你们有多远躲多远!” 秦寿摇头:“不成,道爷不能眼睁睁看你冒险!我好歹是聚元期修为,胡一菲、熊六梅本事都不小,大家一起扛,总比你这毫无修为的家伙强。” 秦行之气乐了:“扛你个大头鬼啊。这是天劫,针对的就是修行人,普通人它都不屑于劈有木有。还有,我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帮棒槌扛雷劫?你们跑了,我把棒槌扔掉,也马上躲得远远的。” “现在一起跑呗,干嘛让道爷先跑。” “天劫马上要发动了,老道你这么啰嗦,是有多么想被雷劈啊?快走,道爷没时间和你解释。” 胡一菲拉了把秦寿:“老道,你得相信小道士。” 熊六梅瞪眼:“老猴子你再啰嗦,老娘揍你!” 秦寿一咬牙,叫道:“徒弟你小心。”转身往远处跑。 熊六梅和胡一菲,与其说是信任小道士,不如说是了解他的为人。在她们看来,聪明机灵的小道士,不可能为了根棒槌不顾生死——即使棒槌是鸿蒙派的宝贝。 老道也明白这点,然而他更知道,有时候不是徒弟想拼命,而是情势所迫不得不拼命。 比如当初被胡一菲追杀,小道士甩开老道,反身拦住胡一菲。再比如小白狼攻打飞熊寨,为保护沈怜儿头脑发热。最近的一次是胡一菲在云门山渡劫,小道士也没想冒险,只是打算用棒槌挡天雷罢了,结果呢? 咦……老道似乎明白了。 秦行之四下看了看,随手扯了些荆条,手忙脚乱的把棒槌绑在一棵树干上,嘴里嘟囔:“棒槌兄,你对贫道不离不弃,我十分感动。但这个时候,你还是别靠近我了。反正你就是根棒槌,再劈也少不了一块肉,我把你绑在这里,你就安心渡劫,回头我过来接你哈。” 棒槌微微颤动,似乎在应答他。 秦行之检查一下没问题,转身也往远处跑。 正常情况下,如果秦行之不指挥,棒槌会主动返回他身边,而且根本没办法阻止。连被箱子锁住,它都能变小钻出来,何况是仅仅被荆条绑在树上? 然而现在棒槌渡劫,似乎失去了变化大小的能力,秦行之跑出去老远,它仍然没挣脱捆绑追上来。 小道士顿时心神大定,停下来远远看着。 他刚才奔跑的方向,恰好和老道等人相反。之所以这么做,小道士是有自己打算的。棒槌能不能被绑住,事先没法确定。万一它跟上次一样,带着雷劫飞回来,秦行之有丹田黑洞,八成能扛得住。 但老道他们若是靠得太近,那就危险了。 秦行之对自己的丹田黑洞极有信心,可雷劈的滋味不好受,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不挨雷劈。 这和胡一菲渡劫不同,在秦行之心目中,棒槌连活物都不算,他甚至想象不出,一根棒槌怎么才能渡劫失败。就不信了,祖师爷留下的宝贝,能被天劫劈碎。 只要没被劈碎,它永远都是一根棒槌。 为根棒槌遭一顿雷劈,冤不冤啊? 天劫终于酝酿完毕,一道紫色光华从天而降,直奔绑在树干上的棒槌。 咔嚓一声响,树被劈断。 棒槌冲天而起,主动迎向劫雷。 在秦行之的视线中,棒槌上的两道箍儿同时闪亮,汹涌澎湃的紫色劫雷,被棒槌吞了个干干净净! 小道士哈哈大笑。 对呀,上次帮胡一菲渡劫,棒槌还没把金手指抢走,还没有吸收法力的能耐。如今它拥有金手指,那玩意儿上次已经证实过,是能够吸收劫雷的。既然如此,道爷还担心个毛呀。 合着刚才绑棒槌,它微微颤动,是在嘲笑道爷? 棒槌吞掉劫雷,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返回秦行之身边,而是挑衅般在空中盘旋。 另一个方向,老道也大大舒了口气:“臭小子,害道爷白紧张一场。棒槌能吸收劫雷,咱家房子是安全滴,你还扛着它跑城外干嘛,瞎耽误工夫……” 熊六梅说道:“可能小道士没想到吧。” 胡一菲哼了一声:“小熊你这叫什么话?小道士的智慧无穷无尽,没想到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作为他的娘子,你应该信任他、崇拜他,以他为人生坐标,永不怀疑他的伟大。” “嗤,那你说他为何要跑出城?” “这……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得了吧,老娘懒得跟你这被心魔大誓弄坏脑子的狐狸精争论,丢不起那人。” 说话间,第二道劫雷打下来。 棒槌奋勇上前,再次把劫雷吸收一空。 第三道,第四道…… 棒槌仿佛永远填不满似的,轻轻松松连续吸收掉七道劫雷,耀武扬威的在紫色圆洞下飞舞。 秦行之乐得大叫:“吸,全给它吸光,吸得它哭爹喊娘,怀疑人生!” 天劫是否怀疑人生谁都不清楚,但圆洞中紫色电光缭绕,却老是酝酿不出第八道雷劫,也是事实。 传说天劫后面有仙人主持,小道士心想,也许现在那个主持天劫的神仙,正在跳着脚,想和棒槌的祖宗十八代女性成员发生点超友谊的关系吧? 僵持了足有半炷香的时间。 圆洞终于有了新变化。 几人耳边仿佛听见一声巨吼,随后,从圆洞中赫然挤出一条体型庞大、通体缭绕着电光的紫色巨龙! 秦行之等人全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胡一菲,本来妖怪最怕的就是天雷,能坚持站在远处看热闹,还是因为对小道士有信心。紫龙出现,带出一股铺天盖地的天地之威,让胡一菲双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熊六梅心比较粗,也脸色微微发白。 老道喃喃道:“果然人不能太得意,见好就收才是王道啊。这下可好,连传说中的龙都出现了,祖师爷传下的宝贝还能不能行?” 秦行之瞪大眼观察紫龙。 它的形态确实是一条龙,有头有尾,连龙须都活灵活现,在空中摇头摆尾,张开嘴冲棒槌怒吼。但如果说它就是传说中的龙,那也不对。 棒槌传来的信息,也印证了秦行之的猜测。 这条龙,实际上还是劫雷。 只不过是一道浓缩到极致,具象化为龙的劫雷。 棒槌是没思想的死物,秦行之既没法询问它能否扛得住,它也不会传来任何“有信心”或者“我看要跪”的情绪。但看它毫不退缩,反而舞动得更加剧烈的样子,秦行之觉得,应该还没问题。 话说回来了,就算有问题,小道士也束手无策。 总不能把棒槌召回来,自己代替它扛吧? 紫龙甩动尾巴,往前一扑,大嘴一张,一口把棒槌吞了下去。 秦寿以手扶额:“先前你吞人家,如今人家吞你,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不爽吧?” 秦行之心中一阵麻酥酥的难过。 棒槌和他心意相连,特别是在抢走金手指之后,基本和他的器官差不多。虽然棒槌挨揍,他并不会感到疼痛。可现在他感应到棒槌在紫龙肚子里,遭受无穷无尽的电光洗刷,仍然有种类似触电的感觉。 棒槌仍然在吸收劫雷,可这紫龙的浓缩度太高了,以棒槌的吸收速度,恐怕半年都不一定能吸完。 紫色电光冲刷的目标,是棒槌上的两道箍儿。 秦行之有种直觉,如果两道箍儿被劫雷打掉,棒槌失去吸收法力的能力,那么在如此强度的劫雷攻击下,棒槌即使再牛逼,也得被劈成粉碎。 看来,李奉常等高人看不见金手指,但天劫,或者说天劫后有可能存在的主持仙人,却不仅能看到金手指,而且明白金手指的用途。 “拼命吸啊!”秦行之心中大叫。 棒槌陡然加快吸收速度。 然而比起劫雷的总量,这速度还是不够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秦行之赫然感应到,棒槌上的两道箍儿开始松动起来。 这下他终于待不住了。 从个人角度说,金手指是秦行之装逼的凭仗,它被棒槌抢走,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后还是为小道士所用。如果现在被剥离,恐怕紫龙不会还给他这个原主人。 而从师门角度说,棒槌是祖师爷传下的宝贝,鸿蒙派的掌门信物,他可不想棒槌被劫雷劈成齑粉。 最重要的是,对这玩意儿他毫无尊重,总以棒槌相称,而不是叫它的本名“鸿蒙”。但随着帮它修炼,又在它的帮助下帮老道等人修炼,秦行之越来越离不开棒槌,不知不觉中对它也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就像一个人舍不得自己的手指、耳朵、眼睛一样。 如果毫无办法,秦行之可以舍弃棒槌。 这就像为了保命,必须截肢,或者失去一只眼睛,虽然不情愿,可为了活下去,还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他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看着空中不可一世的紫龙,秦行之终于热血上头,迈步冲向紫龙,嘴里大叫道:“给道爷把它拉下来,我来会会这家伙!” 棒槌奋力往下飞。 紫龙嘶吼一声,身形急速撞向秦行之。 第442章 这不是他的第一次 紫龙撞上秦行之,极度强大的劫雷顿时笼罩住他。一瞬间,秦行之的衣服就变成了飞灰,全身也被烤得乌漆麻黑。相对于紫龙的体型,秦行之显得十分渺小可怜,转眼间被掩盖在巨大的龙身之下。 熊六梅和胡一菲大急。 老道伸手拦住两人,大喝一声:“不准乱动!” 两人怒视老道。 “瞪什么眼?道爷是他师父,我比谁都在意他的小命。这种情况,放在以前我也害怕。但自从胡一菲渡劫,小道士没被雷劈死,我就明白了,他比任何人想象得都扛劈。” “放屁,扛劈也有个限度!”熊六梅怒道。 “你不懂,他身上有你们不清楚的东西,连崂山道长都看不透。还有,你熊六梅不过是个先天高手,胡一菲,你也仅仅是个渡了几次劫的妖怪,你们能顶得住那条龙么?道爷明知小道士不会有事,不能放你们过去送死,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道爷。” 胡一菲犹豫道:“上次我渡劫,小道士被雷劈了,除了全身发黑挺瘆人,确实没事儿……” “啊呸,你们就是胆小怕死罢了。我的小道士,老娘不准任何人欺负他,龙也不行。死,我也要和他一起死!” 熊六梅拨开老道,闪身冲向紫龙。 “拦住她!”秦寿大叫。 胡一菲挡在熊六梅前方:“小熊,你就相信老道一回。” “滚开!”熊六梅挥掌就打。 胡一菲发出一道黑烟挡住熊六梅的攻击。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 论实力,胡一菲仍然比熊六梅强大好多。但熊六梅在大理跟随蓝灵紫学了更适合她的高深武学,再加上心情焦躁,实力超常发挥。最重要的是,胡一菲只是想拦住她,又不是生死对决,黑气对付普通人无往不利,却迷不翻先天高手。 因此一时间,两人打得不分胜负。 不过熊六梅想冲过去支援小道士,也做不到了。 此时秦行之死死抱住紫龙,被电得全身酥麻,心情激荡,头脑阵阵发晕。这固然十分让他难受,但这种刺激恰好符合丹田黑洞自主发动的要求。 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从秦行之的丹田发出。 紫龙连声嘶吼,仿佛察觉到不对劲似的,想要挣脱秦行之的搂抱,飞离这可怕的漩涡。 丹田黑洞通常不会主动吸收法力,除非秦行之情绪激荡。不过一旦发动,它也绝非以前的金手指、现在的棒槌能够相比。 紫龙轻松挣脱秦行之的手臂,却如同被看不见的东西黏住一样,死活就是飞不起来。劫雷具象化的紫龙身体,被恐怖的吸力纷纷剥离,争先恐后扑向秦行之丹田。流速越来越大,紫龙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缩小,崩塌。 秦寿一直盯着徒弟呢。 见紫龙快速变小,秦行之的身形逐渐露出来,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虽然他对徒弟的丹田黑洞有信心,但说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也肯定不符合逻辑。 说实话,先前小道士主动扑向紫龙,老道的内心是十分纠结的。 他比秦行之更在乎棒槌这师门宝贝,否则当初也不会一直念念不忘,从三江县追到京城了。然而若是在棒槌和小道士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他宁肯不要棒槌。 小道士仗着丹田黑洞挑战天劫,万一判断失误,黑洞没那个本事,他秦寿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也没心情继续活下去了。 还好,黑洞够给力! 打斗中的熊六梅和胡一菲也发现了异常,两人同时停手,目瞪口呆的看着迅速变小的紫龙。 紫龙缩小到一定程度,再也无法维持躯体稳定,轰的一声炸开,紫色闪电四溢。然而秦行之的黑洞正在全力吸收,这些闪电还没来得及飘散,就被吸入秦行之体内。 同时,显露出身形的棒槌,也承受不住强大的吸力,顺势冲向秦行之的小腹。 秦寿等人大惊:棒槌可不是没有实体的雷劫,照这个速度,怕是要打伤小道士。小道士双眼紧闭,双手还保持着搂抱的姿态,显然精神情况并不好,恐怕没余力控制棒槌,也不知道棒槌正在冲向他。 他们担心的情况没发生,棒槌边飞边急速变小,等靠近秦行之时,已经无法用肉眼看见。 但秦寿三人都是高手,法力加持下,还是注意到,变小的棒槌直接钻进了秦行之的小腹——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因为小道士衣服早没了。 最后一丝闪电被秦行之吸走。 天上的天劫圆洞悄然消失,黑云也迅速升高飘走,天空重现变成蓝天白云,一派春光晴好。 老道三人跑到秦行之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棒槌钻进他的小腹,会不会有问题啊? 小道士已经变成坐在地上,双手下意识捂着腿中间,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裸奔了一样。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皱着眉坐在那里发呆。 “老道,现在怎么办?”胡一菲问。 秦寿摇头:“别担心,道爷相信祖师爷传下的宝贝,不会害小道士。你看,他肚子上连伤口都没有。” 熊六梅怒道:“祖师爷传下的宝贝就一定靠谱吗?如果不是它莫名其妙修炼,莫名其妙渡劫,小道士何至于变成这副乌漆麻黑的样子。” “讲道理,棒槌不修炼,你熊六梅能变成先天高手?”老道不服气,“再说了,上次你是没在场,小道士变黑,这可不是第一次。对了,胡一菲立过心誓,小道士如果情况不好,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我没觉得他有危险。”胡一菲说道。 熊六梅仍然不能安心:“那他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发呆,又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只要没危险就行。”老道总结,“他发呆,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道爷最近熟读经典,我判断,这说不定是他的机缘,因此我们不能打扰他,也不宜挪动他,就守在这里等着他好了。” 三人商议完毕,围在秦行之身边等待。 结果直到傍晚,沈怜儿在白牡丹和护卫的保护下,找到这里,秦行之仍然没动静。 沈怜儿和白牡丹看见小道士黑漆漆的样子,差点哭了。还好和上次一样,虽然全身乌黑,小道士的眉毛头发却没被烧光。 老道安慰住两人,再次询问胡一菲。 狐狸精仍然保证,她没感觉出小道士情况不好。 沈怜儿也担忧。老道认为不能打扰秦行之,沈怜儿不懂修道,自然不敢乱来。可是,就这样把小道士赤身裸体的放着不管,算什么事儿? 她当机立断,吩咐护卫把马车拆了,在小道士四周搭了个架子,又把垫子什么的挂上,做成个棚子,给秦行之挡风,顺便也避免他走光。 当夜,所有人都盯着秦行之的棚子,没人肯休息。 对老道来说,秦行之是他的徒弟,也等于他的儿子。对沈怜儿等人来说,秦行之是她们的夫君。另外,别看胡一菲没名没份,实际上论对小道士的关心,在场任何人都比不了。毕竟她发过心誓,夸张一点说,小道士就是她的天道法则。 大内高手被秦行之救出天牢,得到丰厚赏赐,还获得了珍贵无比的丹药,再自私的人也没法不感激他,况且能做大内侍卫的人,本来就不缺忠心。 至于契丹亲卫,契丹人野蛮暴力没错,爱打草谷三观不正也不假,然而我们不能否认,至少在平民阶层,忠诚,也是契丹民族传统之一。 第二天早上,老道小心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众人期待的看着他。 老道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秦行之还在闭目发呆,连姿势都没变。 没办法,众人只好继续等下去。 …… 棒槌钻进小腹前,秦行之就发现了。 如果说棒槌已经变得跟手指一样得心应手,没道理自己的手指要刺自己的肚皮,小道士事先会没感觉。可正如任何人的手指都不会失控到随便伤害自己,秦行之也不认为,棒槌会不分轻重刺伤他。 同时,老道等人猜得也没错,他正在全力抵御劫雷造成的酥麻感,确实没精力指挥棒槌停止。 于是小腹微微一凉,棒槌冲进秦行之的丹田。 棒槌会不会被黑洞吞噬啊? 秦行之这个念头刚升起,棒槌陡然停住,对准黑洞所在的位置,猛地敲了一记。 当—— 一声金铁交鸣声直贯脑海!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丹田黑洞周围其实有个金属罩子,它看不见摸不着,也从不会阻挡黑洞吸收法力,棒槌却偏偏能击中它,还发出巨大的声音。 在秦行之的感觉中,黑洞似乎颤抖了一下。 迷迷糊糊中,秦行之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神仙祖师爷留下的宝贝,就是不同凡响。 小道士丹田内的混沌荤素不忌,能吸收各种法力,意识体都逃不掉,劫雷也能轻松吞噬,绝对对得起小道士取的“黑洞”之名。然而棒槌就神奇的抵挡住了吸力,还敲了它一记。 问题来了,棒槌为何要敲打黑洞? 这个疑问刚从心头升起,立刻就有了答案。 各种各样、五光十色的记忆片段,如同炸了锅一般,从黑洞中蜂拥而出,瞬间把秦行之的神识淹没! 第443章 你是神仙界的活雷锋 冒出来的是些“没情节”的记忆片段。 什么叫没情节? 举个例子,你从小到大学到的知识,其实比你想象得多。拿筷子、骑自行车、游泳属于生活技能;加减乘除、方程、几何是数学方法;汉字书写、修辞手法则是语文知识……这些东西,有的可能你已经忘了,有的你还在每天运用。但无论如何,它们都在你的记忆中保存着。 使用这些知识的时候,你回忆的,是知识本身,而不是学习它们的过程。 这些知识,就属于没情节的记忆片段。 丹田黑洞冒出的记忆片段,基本都是这种东西。 梦中世界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读过的每一本书,奇怪道士送给他的腕上电脑中的修道法诀,修炼中的各种体会心得,无论埋藏得多深,都被挖了出来。 更多的,则是连小道士自己都搞不清哪来的,数不尽的道门法术、符咒、阵法、丹药知识,乃至对各种力量的认识! 猛然多出数量如此庞大的知识,小道士不懵才怪。 他的意识完全淹没在记忆片段的海洋里,连冒头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和孙昊以及恨天的记忆不同,并非以数据库形式间接存入小道士的记忆中,它们正在直接和心神融合。 当然,说这些记忆片段从黑洞冒出来淹没秦行之,实际上并不准确。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小道士的记忆,只不过此前因为未知原因被隐藏了。现在由于棒槌的敲击,这些记忆如同沉入水底的泥沙,重新泛出水面。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至于因为记忆片段冲击,而完全迷失自我。 接纳这些记忆片段需要时间,秦行之心神一片混乱,对外界毫无反应,就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说老道的做法是正确的。 现在轻易挪动秦行之,心神受到干扰,真有可能导致他变成植物人。 不知过了多久,秦行之终于回过神来。 记忆中增加了无数稀奇古怪的知识,让他感到……好吧,那是相当得意啊! 老道看了一段时间师门典籍,就成天在徒弟面前一副有道高人的显摆样。啊呸,如今我秦行之懂的,比你多得多得多得多。 李奉常、蓝灵紫,还有藏在犄角旮旯的任何高人,论学问,在道爷面前全都不够看。不说别的,你们知道仙元是怎么回事吗?你们懂神仙法术吗?不好意思,这些道爷都懂。 棒槌兄太给面子,也太神奇了,随便这么一敲,愣是把道爷变成了修道界的超级学霸,哪儿说理去。 小道士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创造新符咒,能帮棒槌修炼,又能随手设计生发的药方。各种无法解释的行为,终于有了貌似合理的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以前以为,自己能分析力量性质,帮人变高手,完全是因为棒槌的缘故。 现在看来,棒槌具备吸收转化法力的本事,确实有它一份功劳。但分析力量,真没棒槌什么事儿。主要还是小道士本来就有这方面的经验,虽然记忆被压制住了,这些能力却没有完全丢失。 秦行之不是爱思考的人,否则他就该想想,这些知识既然来自他的记忆,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修道法诀还能理解,毕竟梦中世界的他确实开始修道了,而且进境飞速。可神仙的仙元,乃至仙术,这些知识又是哪儿来的?莫非,梦中世界的他,最终成功飞升天庭,做了神仙? 可是,所谓的梦中世界,其实是一千多年以后啊。如果那时的他成了神仙,为何又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而且还是个和历史不同的朝代…… 说好的神仙不死不灭,仙福永享呢? 小道士净顾着得意了,根本不愿意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棒槌兄,多谢啦。” 秦行之感应着安静悬浮于丹田的棒槌,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就打算睁开眼向老道几个显摆。 眼还没来得及睁开,棒槌忽然一动。 秦行之暗叫不好。 当—— 又是一记响亮的敲击。 秦行之脑海嗡的一声响,不出所料,又有记忆碎片被棒槌从黑洞内敲出,冲向秦行之的神识。 像搞补全似的,这次是恨天自爆之后的记忆。 和孙昊一样,恨天自爆后,魂魄并没有消散,而是到处乱窜。不同的是,孙昊以幽魂形式满世界看稀奇,虽然心情说不上多好,相对还比较平和。恨天怒而自爆,怨气冲天,即使变成幽魂,也是愤怒的幽魂。 魂魄无法和物质世界互动,否则他肯定会大开杀戒。 游荡了半个月,恨天的怒气才逐渐有所降低,理智也慢慢恢复。 这天,恨天悬空而立,掐动手指盘算了良久,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靠肉身锁定老子,这技术太落后呐,现在找不着人,又休眠了吧?你们乖乖睡觉,一具肉身而已,多大点事儿嘛,老子分分钟再重塑一个,继续跟你们斗。” 说完一招手,顿时天地变色。 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以恨天幽魂为中心蜂拥而来。 小道士接收了巨量的知识,堪称修道界的超级学霸,立刻就明白恨天的用意:他竟然要汇聚天地元气,重塑肉身! 自己这个前世,太牛逼了。 毫无疑问,他绝对是神仙级别的存在。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能如此轻松的利用天地元气,才能将无形无质的天地元气化成物质存在。 然而这还有讲不通的地方。 要知道,神仙并不存在魂魄一说,他们的阳神和肉身早已不分彼此,理论上不可分离,只能损耗,这也是神仙不死不灭的基础。 不是说没办法杀死一个神仙,损耗到极致,他自然就消失了。但这非常困难,哪怕留下一粒微尘大小的残余,他都能依靠这点残余逐渐恢复过来。这可能要花费几百上千年,可神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自爆后的恨天,尽管不像普通魂魄那样七日消散,但也绝不是神仙的阳神。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幽魂,甚至无法和物质世界互动,凭什么就能聚集天地元气? 反过来说,神仙肉身受损,正确的选择是躲起来默默恢复。天地元气化成的肉身,对神仙来说,就等于山寨货,并不能真正还原神仙的实力。 当然,恨天本来就不是神仙。 “住手!” 正当恨天聚集天地元气时,神秘道士出现了。 恨天愣了愣,停止聚集元气,皱着眉上下打量道士:“你谁呀?” 道士微笑:“再仔细瞅瞅。” 恨天盯着道士看了半天,突然叫道:“你是……” “停,不可叫出名字!”道士连忙打断恨天,“天地有耳目,你懂的。” “老子明白了,他早有预谋对不对?就说嘛,那么狡猾的家伙,就比老子差一点点,他不可能没动作……” 道士苦笑:“能否别自称老子,你也是道门苗裔,一口一个老子算什么?不错,我家大哥最擅长化劣势为优势,但你说早有预谋也不对,他可全是为了你好!” “得了吧,他是兔死狐悲,同病相怜。”恨天撇嘴,“话说回来了,你干嘛拦着我?” “老弟也试过了,直接用天地元气重塑肉身,这条道走不通的。两件法宝锁定的就是你的今世肉身,如果你是普通人,它们还能多费点功夫。结果你弄一具无敌的肉身,明晃晃跟大太阳似的,找起来不要太轻松。” 恨天怒道:“你让我投胎做普通人?别闹了,就算能拖延几十年,最后还不是会被它们找着。那时我一点本事都没有,想自爆都做不到,死路一条呐。” “你可以做道士。” “道士?” “对呀。你看,投胎转世,贫道再帮你压制记忆,两件法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你呢,修炼道家法诀,如果能在法宝找到你之前飞升,隐藏在天庭里,它们又得找好多年。以你的能力,如果及时修炼到不怕它们的程度,到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恨天想了想,笑了:“你在忽悠我,老子根本不能修炼。” “光靠你自己,那肯定不行。” 道士笑眯眯的看着恨天:“你想过没有,三件顶级宝贝,为何只有一件得手,另外两件却打偏了?这是因为我家大哥出手干预。那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而我,就是他帮你的第二招伏笔。” “你?”恨天沉吟片刻,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舍己为人,你是神仙界的活雷锋啊?” 道士摇头:“也不能说舍己为人,宝贝毕竟是好东西嘛。再说了,你们怕它们,贫道还真不怎么在乎。” “李……它们的主人,恐怕会跟你急。” “老兄又错了,如果我得到三件宝贝,这就是贫道的机缘,人家可不像你心眼这么小……话说,如果不是我家大哥和你有交情,我认为,你这种人就该永世沉沦,人家做得虽然稍有些过分,却也不算不讲道理。” 恨天瞪眼:“呸,老子用得着你教训!” “贫道哪敢教训您?”道士毫无诚意的笑,“总之,我的任务就是帮你。而帮你的前提,首先你必须转世投胎做道士,重新修炼。” 恨天沉吟起来。 良久,才摇头道:“我不做道士,我要做皇帝。” 第444章 你睡了四十五年 到现在,秦行之明白了许多事。 首先,恨天不是投胎转世,而是直接聚集天地元气重塑肉身,而且一开始他并不认识神秘道士。 这说明,和小道士以前猜测得不同,他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转世。恨天,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出现。换句话说,恨天之前,应该就是梦中世界的他了。 另外,恨天之所以自爆,是因为那两件法宝。 一旦两件法宝找到他,就会有非常糟糕的事发生。具体是什么,秦行之还没想清楚,但显然恨天不想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才主动自爆。 这两件法宝,不得不让秦行之联系上金手指和暗金色镯子。它们出现的方式太奇怪,仿佛等着小道士接收一样。秦行之以前怀疑有人暗中安排,现在看来,安排这一切的,恐怕是法宝本身吧? 毕竟连恨天这么强大的家伙都害怕的宝贝,恐怕说它们是仙宝都不够,拥有智慧毫不奇怪。 听两人的意思,恨天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人陷害。从他气急败坏寻找上天之路可以分析出,陷害他的家伙,恐怕就在天庭。 理论上,小道士就是恨天,陷害恨天,等于陷害他。然而小道士却没有多少同仇敌忾的感觉,毕竟这段记忆,以及以前的恨天记忆,都是以类似数据库的形式储存,小道士完全不存在自己就是恨天的想法。 这家伙成天苦大仇深的,活该倒霉…… 当然,两件法宝不会区别对待,只要是恨天转世,它们就会找上门,因此秦行之不得保持警惕。 让秦行之迷惑的是,如果两件法宝就是金手指和镯子,那么它们已经被棒槌抢走了,自己应该安全了吧?这其中他几乎没出多少力,就是帮棒槌修炼而已。 恨天怕到当场自爆的宝贝,说实话,小道士真没觉得它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人说还有第三件法宝,又是怎么回事? 梳理一下。 梦中世界,或者说后世的小道士,被人(仙?)陷害,穿越到这个和历史不同的世界。恨天以天地元气重塑肉身,这应该算“魂穿”吧? 同来的还有三件法宝。 按神秘道士的说法,本来应该都作用在恨天身上。因为某个“幕后大哥”干预,中间出了岔子,因此只有一件成功,另外两件只能以肉身为线索寻找恨天。 恨天搞出个强大的肉身,两件法宝很快找到了他。他无法抵挡法宝,只能自爆脱身。 神秘道士,是幕后大哥派出来帮助恨天的。 那么问题来了。 神秘道士打算如何帮助恨天? 他说他会获得三件法宝,可其中两件,明明被棒槌抢走了嘛。咦? 莫非……棒槌就是神秘道士! 这不科学。 秦行之十分笃定,棒槌根本没灵智。 记忆片段还在继续。 听到恨天说不做道士,要做皇帝,神秘道士皱眉:“都混到这种地步了,咱先不闹腾行么?你是清楚的,帮你投胎转世十分麻烦,做皇帝如何修炼?这是瞎耽误工夫。” 恨天摇头:“老子……我没闹腾。我要做皇帝,当然有充分的理由。你想想,我自爆连累了多少人?不说当场死的数十万人,天下因此重新陷入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这个锅我想不背都不成。所以,我决定统一天下,结束乱世,为天下人造福。” “你有这么慈悲的心肠?”道士满脸怀疑。 “这话说的,我不闹腾的时候,一向悲天悯人……还不信?好吧,我说实话,我造孽太大,想飞升成仙,除非天道瞎了眼。只有结束乱世,才能抵消这份罪孽。” 道士点头:“确实有道理。”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眼里,其实并没有善恶之分。但这不是说,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作恶。 正因为天道不在乎善恶,所以它才足够公平。 作恶必有报应,不是天道厌恶坏人,而是维持平衡的需要。反过来说,行善积德也是大有道理的,不是天道喜欢好人,同样也是维持平衡而已。这就是道德经上说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恨天杀了几十万人,同时导致乱世延长。你可以说这是天道的设计、历史必然,但对他个人来说,转世为人,这份罪孽不可能一笔勾销。想渡劫飞升那是做梦,老天爷不劈死他才怪。 恨天嘿嘿笑:“当然,万一搞得够好,说不定还能立地成圣呢。到那时,别说两件法宝,就是百八十件,它也都是浮云。” 道士乐了:“道消德长,圣人不出。” “凡事都有例外嘛。总之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做皇帝。” “也罢,我们走吧。” 接下来,恨天和道士一起选中投胎对象。道士压制他记忆的瞬间,记忆碎片戛然而止。 后来的事情,秦行之早已经知道了。 孙昊记忆觉醒,开始征战天下,最终结束乱世,建立大齐。可惜他成圣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最后死在病榻上。不知是神秘道士暗中协助,还是两件法宝寻找普通人肉身特别困难,总之到孙昊死的那一刻,也没被找到。 然而孙昊觉醒前是个富二代,觉醒后也没吃多少苦,按照他的体质,说实话不该那么早就死。 这恐怕还是天道的惩罚:他虽然结束乱世抵消罪孽,但天道仍然不肯让他长命百岁。 当然,小道士对这一切并不是太在乎。 孙昊都能乐呵呵享受生活,作为“第三代”转世,小道士更不可能继承恨天的意志,跑去和神仙作对。只要两件法宝不害自己,秦行之觉得,他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何况他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两件法宝会如何害人。 镯子确实有问题,能让人运气变坏,可金手指是好东西呀,小道士全靠它,才能吸收法力装逼。 反正都被棒槌抢走了,只要保证不被类似天劫这种强大力量剥离,秦行之就没有任何危险。 天劫? 秦行之这才想起,自己是帮棒槌渡劫来着,这乱七八糟的记忆片段消化完,老道他们恐怕早就等急了吧? “棒槌兄,你是否神秘道士,贫道就不问了,反正你没灵智,问了也是白搭。赶紧从贫道丹田出去吧,我也该醒过来了。” 棒槌没出幺蛾子,嗖一下就钻出秦行之身体。 小道士睁开眼。 四周多了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透过缝隙,能看到还没落山的太阳——这么说,其实没过多久喽? 不能怪小道士有这种错觉,想当初遍历孙昊半辈子的经历,他也不过用了不到一夜时间,醒来还能玩个回马枪。记忆中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根本就不对应。 棒槌安静的悬浮在面前。 感应中,棒槌一切正常,但里面并没有任何法力。也不知是劫雷比较特殊,棒槌无法保存,还是在敲击黑洞时被黑洞强大的吸力夺走了。 秦行之心念一动,棒槌变小藏进头发里。 低头看看自己,黑漆漆的一丝不挂。 还好,有人在旁边贴心的放了一套衣服。秦行之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把衣服穿好,钻出棚子。 放眼望去,不远处多了几个行军打仗用的帐篷,人还挺多,不仅有自家的大内高手和契丹亲卫,连孙蒙的侍卫也来了不少。秦行之不禁感到意外,瞧这意思,连胖子也惊动了?这不科学呀。 大齐皇帝孙蒙,就在棚子外离小道士几步远,背对秦行之发呆。 秦行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胖子,干嘛呢?” “嘘,别出声!” “呃……为什么?” “别耽误朕偷听他们说话……哈,小道士!”孙蒙霍然转身,“你终于醒了!老天爷,你知道这四十多年朕是怎么过来的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相思成疾,硬生生瘦了好几斤呐。” “等等,你说多少年?”秦行之瞪大眼。 “朕算算,确切点说是四十五年。” 秦行之大惊失色:“不可能!” 随即摇头道:“不对,差点被你给忽悠了。你他么都没变样,如果真过了四十五年,你死胖子早变成老胖子了,翘辫子去见太祖皇帝都有可能。” “这话说的,朕是先天高手,寿元比普通人多几十年呢,哪有那么容易老?” “好吧,就算你能不变,牛老三凭什么也没变?” 孙蒙咧嘴大笑:“小道士,你果然没被雷劈傻,还是那么聪明伶俐,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朕喜欢!好吧,其实没那么久,才过了半个月。但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五十五,一三得三,正好四十五年,科学了吧?” 半个月也不短了,秦行之本来还以为没过几个时辰呢。 “奇怪,道爷居然没饿死……” “说不定劫雷能顶饭,就像你说过的,都是能量嘛。” 小道士苏醒,孙蒙从内心深处感到喜悦。见到小道士的那一刻起,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全身肥肉似乎都在微微颤动。对他来说,庆祝小道士苏醒,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开一个“转眼四十五年过去了”的玩笑。 那天帮棒槌抵挡完天劫,秦行之忙着接收记忆碎片,老道坚持不准任何人动他。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大家越来越担忧。 老道心里也画魂。 可他查看过无数次,也和胡一菲、熊六梅“会诊”过,小道士并非昏迷,而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入静状态。加上胡一菲一直没感应到什么危险,这种情况下,秦寿以鸿蒙派长老身份,严禁任何人打扰他。 沈怜儿和白牡丹没办法,只能听专业人士的。 小道士这么多天没露面,孙蒙坐不住了,跑秦府一打听,这才知道秦行之出了事。 于是带着护卫,也跑来凑热闹。 第445章 洗巴干净送上门 “对了胖子,刚才你说,你在偷听别人说话,这是怎么回事?”秦行之问道。 孙蒙指了指某座帐篷:“就是你家沈怜儿那几个女人喽。朕说无数次了,你小道士不可能有事,老道也是支持我的,可她们不信啊。这不,沈怜儿和白牡丹在帐篷里掉眼泪,熊六梅和胡一菲正劝呢。” 秦行之大急:“那道爷得赶紧过去看看!” 扔下孙蒙,小道士往帐篷跑去。 刚跑没多远,侍卫们终于注意到他。 轰的一声,整个营地炸锅了! 伯爵府的护卫不用说,大家轮班在这里守护夫人们,都在盼着恨天伯快点苏醒呢。 孙蒙带来的侍卫也很焦急。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皇帝陛下已经耽误了一次大朝会,可他死活就是不肯回宫。谁劝都没用,连太后下懿旨斥责,也权当耳旁风。 继续下去,下一步中书省诸位大佬非得亲自过来把他抓回去不可。到时候再有几位老大人着急上火,以头撞树,后果简直不堪想象啊。 总算是天佑大齐,某个混蛋道士终于醒了。 人影一闪,老道出现在秦行之面前:“臭小子,专拣道爷回家安排工作的空当复活,几个意思?” “呵呵,纯属巧合。师父你要是不满意,我溜达回棚子,重新复活一回?” “少跟道爷贫嘴。” 老道兴奋得脸色通红,毫无聚元期高人的风度。他固然一直坚持认为小道士没事,不准别人打扰他的机缘。可机缘这种事很不好说,时间更是没谱,万一秦行之这辈子都醒不过来,那可怎么办? 如果不是小道士一直状况良好,秦寿都准备让人给他喂水喂饭了。半个月不吃不喝,就是当初俩道士最惨的时候,也没经历过。 换成现在的老道,以聚元期修为,半个月不进食,恐怕都不一定坚持得住。 “我去看看怜儿她们。” 秦行之丢下一句话,一溜烟跑进帐篷。 帐篷内先是一静,随后传出猛烈的欢呼声。 这欢呼可不仅是熊六梅和胡一菲发出,沈怜儿、白牡丹两个注重仪表的人,也肆无忌惮的又哭又叫。 老道笑眯眯的看着帐篷,满脸欣慰。 孙蒙凑上来:“老道这下爽了吧。经此一役,你秦寿的意见,谁还敢不相信?当然了,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朕对你的全力支持,也是功不可没滴。话说,小道士偶尔来这么一出也挺好……” “呸,道爷宁愿坐吃等死混日子,也不想他再遇上这种危险。” “这话不对,你自己都说了,这是他的机缘,现在你又说危险,要不要这么没原则?” “笑话,道爷从不知原则为何物。” “好吧……嘿,老道你说,被天劫这么一劈,他会不会变厉害呀?至少,能修炼也是好的。朕身为先天高手,好朋友却一直没修为,说实话我挺不是滋味的。” 帐篷内,秦行之笑呵呵等众人欢呼完。 这才挥手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媳妇们,想我了没有……秀妍秀丽,你俩怎么也在?” 刚才的欢呼,双胞胎也有份。 这时听秦行之问起,两人红着脸低头不语,仿佛因为听见秦行之说“媳妇们”三个字而羞涩。当然,鉴于双胞胎从小接受宫斗教育,不好说她们是否在装。 沈怜儿脸上犹自挂着泪珠,却无法掩盖笑容:“夫君,是妾觉得留她们在府里不安全,带她们一起过来的。” “不安全?”秦行之大惊,“你们不会没留人看家吧?咱家的财宝……” “只要夫君平安,区区财物算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贫道赚钱有一套,可那些东西也是我辛苦忽悠来的。” “嘻嘻,夫君放心,妾当然留人了。” 秦行之这才松了口气。 人活着,钱没了,此乃人生一大悲剧。 依次看帐篷里的人。沈怜儿和白牡丹的眼眶青红,显然这几天没少哭。秀妍秀丽居然也红着眼圈,这就让小道士感到意外了。 更意外的是…… “梅姐,你居然也哭鼻子了?” 熊六梅抬手狠狠擦了把脸,瞪眼道:“老娘才不会哭,我是因为怜儿和牡丹,对了,还有双胞胎,她们老是哭哭啼啼的,劝又劝不住,结果这玩意儿传染……” 秦行之和沈怜儿等人说了半天话,安慰好她们,这才走出帐篷。 恰好看见孙蒙在训斥他的侍卫首领。 “胖子你这就不对了,贫道归来,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大家都在高兴,你发火几个意思?” 孙蒙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闭上嘴。 侍卫首领看了秦行之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伯爷,这些日子陛下一直住在此处,连帐篷也是他指挥我们支起来的。朝廷各位大人、太后已经催过好几次了,陛下不能再耽误下次大朝会了!” 秦行之乐了:“道爷出点事,你趁机野营……” “胡说!”孙蒙叫道,“朕担忧自己的臣子,就近守候,怎么就成野营了?不信你问问他们,这些天我是不是闷闷不乐,无心玩耍?小道士,你如此不信任朕,我很伤心呐。” 秦行之看向侍卫首领。 “伯爷,这点在下可以作证,陛下这些天确实心情不好。不过,如今您醒了,请劝劝陛下,否则在下怕中书省几位大人会亲自过来。” 秦行之点点头,对孙蒙道:“你一皇帝,不回宫、不上朝,这是典型的不务正业啊。万一文良纯他们找来,那唾沫星子,四处乱喷,你发不发怵?” “不成,要走大家一起走。” “一起走咱也不顺路呀,你回皇宫,我得回伯爵府。听话,你先回宫。贫道呢,回家把自己洗巴干净,明天就主动送上门……呃,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别扭?” 侍卫首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孙蒙仍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秦行之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孙蒙眼睛大亮:“真的?!” “绝无虚言,贫道何时骗过你。” “今天直接过去不行?” “天太晚了,难道你还想让贫道夜宿……咳咳,我说过了嘛,这一身乌漆麻黑的,还半个月没洗澡,我得把自己洗干净嘛。” “朕不嫌你脏。” 秦行之怒了:“废话怎么这么多?再啰嗦,道爷不给你了,信不信?” 孙蒙连忙摆手:“别,我走就是了嘛。这种好事,怎能少了朕的份,那不科学。” 随即恍然大悟:“哦,朕明白了。你毕竟是有媳妇的人,先得满足怜儿她们,然后才能轮到朕……成,今晚你辛苦点,把她们都搞定,明天早点进宫。” 说完招呼侍卫们一声,转身就走。 侍卫首领狐疑的看了秦行之一眼,想问又不敢问,心中充满奇怪的猜测,以及万一猜中真相被灭口的惶恐。 送走孙蒙一行人,秦行之高声招呼自己的护卫。 一群大内高手喜滋滋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微笑道:“这半个月辛苦大家了,贫道感动啊!为了表示感谢,贫道决定,回家咱就分黄金,老规矩,每人五百两,千万别跟我客气。” 护卫们愣了愣,和秦行之想象得不一样,并没有高兴得大呼小叫。 秦寿耳朵尖,听见小道士又要败家,噌一下就闪了过来,心急火燎的拉着徒弟的胳膊,低声道:“小混蛋,你不过日子了?” “我自有主张。”秦行之低声回了一句,提高声音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贫道的人生信条。大家辛苦看护贫道,以及贫道的家人,这是有难同当。既然如此,咱也得有福同享嘛。” 护卫首领拱手:“伯爷赏赐,按说属下等人不敢推辞。可您已经赏了我们那么多黄金,这次若是我们心安理得收下,没得让外人说我们贪得无厌。” 众护卫一齐附和。 真不是装,大家都清楚黄金的价值,不夸张的说,普通财主,家产都不一定顶得上五百两黄金。他们拿着皇宫的饷银,伯爵府还时常赏赐点零花钱,哪好意思第二次拿五百两黄金? 况且上次小道士还赐给他们丹药,这玩意儿比黄金可值钱多了。 秦行之摆手:“赏你们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贫道的目标,是创造一群百万富翁,我会乱说?” “伯爷,我们真不敢收!”护卫首领坚持道,“这话本不应由属下说的,可做家主的,最重要的是赏罚分明。我们只是站了几天岗,凭什么拿五百两黄金?” 秦行之哈哈大笑。 一招手,将棒槌召入手中,摸索着棒槌说道:“你们当然有资格拿,因为贫道又要……” 话没说完,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护卫们恍然大悟:原来伯爷又想吸取我们的内力……嗐,这有什么嘛?大家的内力不用也不会下崽,放着也是浪费,不说伯爷送我们丹药,就凭上次五百两黄金,他吸个七八十次都回不了本。 护卫首领拱手:“伯爷,内力随便用,不要钱。” “嘘——” 秦行之摆手制止他说话,双眼盯着棒槌,脸色从诧异转为震惊,最终变成了兴奋。 轻轻一挥棒槌。 平地陡然刮起一道旋风! 第446章 老杂毛净给道爷添堵 护卫们满脸钦佩。 咱们伯爷果然不愧是和崂山道长交好的有道高人,不念咒不掐诀,随便那么一挥手,就能刮起旋风。 老道呆了呆,随即满脸兴奋,低声问道:“徒弟,你有修为了?” 秦行之不理会老道,抱着棒槌对护卫们说道:“大家以为我分黄金是为了抽取你们的内力?错,贫道才不是那种功利之人。内力你们留着,黄金还是得分……当然,既然大家觉得五百两多了点,贫道从善如流,每人一百两如何?” 护卫们面面相觑,心说您连棒槌都拿出来了,现在又说不抽取内力,很难让人相信呀有木有。 牛老三愤然叫道:“你们太过分了,瞎寻思什么?伯爷是世外高人,不稀罕你们那点内力。” 秦行之欣慰的看向牛老三:“知我者,老三也。” “不过伯爷,赏赐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道爷好歹也是一伯爵,说出的话没有收回的习惯。” “这……那您再给降降,一百两还是太多。” 秦行之乐了:“道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降?是不可能滴,少于一百两,我拿不出手,也丢不起那人。行了,都给道爷闭嘴,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府。” 护卫们无奈,只得散开收拾。 当然,尽管有受之有愧的感觉,但想到回府就能获得一百两黄金,说实话心里还是难免激动的。 老道在旁边欲言又止,憋得难受。 秦行之说道:“知道你想问什么,这里不方便,咱回家起个隔绝法阵再细说。” …… 时隔半个月,恨天伯终于回府。 下人们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处理杂务有沈怜儿,秦行之顾不上那么多,拉起老道往房里一钻,让老道布置下一道隔绝法阵。 “师父,你们有福啦!”秦行之叫道。 老道不解:“什么意思?” 秦行之摆摆手里的棒槌:“这玩意儿为渡劫,连紫龙都引了出来,如果没增加点本事,那就太不科学了。” 这话其实并不准确。棒槌的能力确实有所增长,但秦行之接收了大量的修道知识,终于明白,以前他帮人修炼,主要靠的还是自己。 吸收、储存、转化法力,这确实是棒槌的能力。 不过分析力量性质,指挥棒槌转化成合适的力量形式,这完全是秦行之的本事,和棒槌无关。也就是说,如果换个人比如李奉常使用棒槌,他就做不到帮人修炼。 另一方面,假如秦行之自己有法力,他完全可以不借助棒槌,利用自己的法力帮人修炼,效果也是一样的。 但这解释起来很麻烦,时间紧任务重,秦行之干脆全推给棒槌。 秦寿双眼大亮:“你是说,它能让道爷修为更进一步?我现在是聚元期……祖师爷在上,莫非老了老了,贫道竟然有结丹的机会!” 小道士不屑一顾:“金丹期算什么?元婴、化神、还虚、合道,哪怕是直接飞升。正所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你想得多,就怕你不敢想。” “嘶——” 秦寿倒抽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就凭老道这点天赋,能混个金丹期,他已经觉得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现在徒弟居然说飞升都行,如果不是师徒之间不来虚的,老道肯定要怀疑,小道士在忽悠自己。 秦行之笑道:“理论上,您想做神仙都行,但是……” 老道心说,转折果然来了。 就说嘛,如果棒槌能造神仙,那大家辛苦修炼还有个毛的意义。祖师爷有这种宝贝,他老人家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传承问题,随便下凡找一堆人,挨个点化成神仙不就得了? “但是法力不好弄呀。”秦行之继续道。 老道沉吟:“对了,棒槌先得吸收法力才能帮人修炼……怪不得你要赏护卫黄金呢,如果能让道爷变成金丹期修为,一下子增加三百年寿元,别说几百两黄金,再多的赏赐也值。” 说到这里,老道坐不住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抽内力去呀。” “老道你好歹也是聚元期高人,沉稳点行么?”秦行之摆手,“本来我确实打算抽取护卫的内力,二十几个人,每人贡献八成内力,把你提到金丹期绝对够了。可后来我发现,棒槌长能耐了,根本不需要抽取内力。” “什么意思……你别告诉道爷,一根棒槌也能呼吸吐纳,自己生产内力。” “虽不中亦不远矣。棒槌还是棒槌,但它现在,能够聚集天地元气,转化成法力!” 秦行之挥动棒槌。 老道布下的隔绝法阵应声而裂,室内凭空刮起一阵风,肉眼看不见的天地元气纷纷朝棒槌聚集。 这就是小道士先前震惊的原因。 棒槌突破恨天法门第五层,可不仅仅是全身多出无数“小棒槌”,它现在竟然能直接抽取天地元气,转化为法力储存起来! 联想到自己接收的恨天记忆,秦行之不得不怀疑,棒槌敲击黑洞,并非单纯为了唤醒自己的前世记忆,也是为了学习恨天聚集天地元气的本事。 天地元气,无处不在。 按秦行之得到的知识,即使在虚空,或者换个现代化的说法,真空宇宙中,那也是不缺天地元气的。 它是修行的基础,也是一切法术的基础。 上古时期,道士又叫练气士。练气两字充分说明,所谓修炼,就是把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精炼转化成自己的真气、真元,存储在丹田经脉中,乃至结合元神识神,凝聚成一颗金丹,进而破丹成婴。 气的正确写法,应该是炁,练炁士,天地元炁。这字太少用,用气代替简单方便。但必须明白一点,天地元气,跟气体绝对不是一回事。 当然,修炼过程没那么简单,毕竟道士追求性命双修、肉身飞升,光练出元婴不行,这也是法诀的用途之一。 而法术,简单来讲,就是用自己的法力引动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产生远远大于本身付出法力的效果。 棒槌没丹田没经脉,不具备精炼天地元气为真气的能力。可它有个巨大的存储空间,还能转化力量,再学会恨天聚集天地元气的本事,把天地元气转化为法力,似乎并不困难。 本质上,棒槌和修行人是两回事。 它转化的力量只能单纯存储起来。一根棒槌,没有元神识神,也没有肉身,不可能结丹,也无法强化肉身。 可至少在转化储存方面,棒槌和丹田没多大区别。 秦行之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力量,帮人修炼。 限制当然也有。 棒槌聚集天地元气的速度,跟恨天那种逆天强人没法比。按照小道士的判断,想帮老道突破,恐怕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收集到足够的力量。 另外,棒槌不是精炼天地元气成为法力,再存入空间。恰好相反,它是先把天地元气吸进去,之后才能随意转换力量性质。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法力总量不足。 想想看,棒槌聚集一大肚子天地元气,随后转换为秦行之需要的法力,因为两者精纯度天差地别,法力必然会变少无数倍。如果他想聚集更多天地元气,则必须先把法力再变回天地元气,因为两种不同的力量,不能在棒槌中共存…… 总之,除非棒槌能被分割为不同的空间,保存法力的同时,还能继续聚集天地元气。否则目前来说,帮人修炼到金丹期,是小道士的极限。 但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老道听了秦行之的解释,笑道:“花半个月时间,变成金丹期高人,这简直就是占老天爷的便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徒弟也是这个意思。能不用大内高手的内力,最好不用,人家也是辛苦修炼出来的嘛。花点工夫咱不怕,多三百年的寿命呢。” 老道兴奋了半天,忽然咂吧嘴:“可惜啊,棒槌再神奇,还是不能让你修炼。”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们都变厉害了,全是我的后台,我修不修炼的,没什么要紧吧?” “傻小子,你想过没有,金丹期能活四百多岁呢,到时候你骨头都烂了,为师还活着,那到底是什么滋味,我都不敢想象。” 秦行之哑口无言。 良久,开口道:“老道,如果我说,我确定自己死不了,你信不信?” 秦寿满脸苦涩:“这话你自己信么,没修为,肉身凡胎,凭什么死不了?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你能转世投胎,可投胎后的你,那还是你吗?” “我能想起以前的事,凭什么不是我。” “那为师问你,你为何不愿承认自己是恨天?” “这……” “我想,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你肯定也会把怜儿她们变成金丹期,到时候她们也活四百多岁,你转世后还认不认她们?” 秦行之再次无话可说。 如果他说自己还会认,那么凭什么不认蓝灵紫?再说了,他毕竟不是孙昊,没有让人死心塌地的奇怪神通,到时候他认沈怜儿,人家还不一定认他呢。 若是在他转世期间,沈怜儿等人有了新欢…… 秦行之气急败坏站起身,夺门而去:“挺高兴的事儿,老杂毛净给道爷添堵,不和你说了!” 老道独自坐在房内发呆半天。 忽然噗通跪倒在地,眼含热泪叫道:“祖师爷,弟子宁愿不要修为,求您帮帮小道士吧!” 第447章 奴才一句都没听清 小道士不好意思吸取护卫的内力,但孙蒙的侍卫是另一回事,和他没多少交情。再说了,答应胖子第二天就给他“升级”,那家伙又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自然还得靠他家的侍卫出力。 对如今的秦行之来说,只要法力足够,一切都不是问题。 事实上,先天高手转为道门金丹期高人,这本来就是武道正常的突破路径。道门高人看不起武功,总说道家法诀起步就修炼先天,这固然是自卖自夸,但也说明,武道确实缺少后续的高深心法。 借助百多个大内高手贡献的内力,孙蒙一举突破,成功结丹,硬生生被小道士改造成金丹期高人! 还是那句话,修为是实打实的,心境肯定远远落后。 可这有什么要紧的呢? 磨练心境,本质上还是为了帮助修为突破。如果秦行之总是能帮孙蒙提升,心境够不够根本不重要——当然,心境决定修养,天下有可能多一个祸害,这倒是真的。 孙蒙乐疯了。 传说中的金丹高人呐! 在宫内上蹿下跳,弄得皇宫一片混乱。 实话实说,金丹期和先天高手,如果不运用法术,普通人看不出区别。飞得更快更远更高,可谁也没法跟着上天测量啊。再说了,金丹期不是元婴期,还没本事肉身御空长途飞行。 至于寿命增加,短期内也没法表现出来,而且孙蒙是年轻人,还没到重视寿命的阶段。 所以皇帝发疯,在太监宫女以及侍卫看来,是很难理解的。反正陛下只要和恨天伯凑到一块儿,隔段时间发阵疯,似乎也挺正常。 孙蒙拉住秦行之:“小道士,给个法术玩玩儿。” “教你法术没问题,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秦行之正色道,“咱们爱玩儿没错,可你现在是金丹期修为,不夸张的说,你全力施展法术,威力惊天动地,咱可不能乱来,伤到花花草草或者小朋友。” “啰嗦,朕最靠谱了,还用你提醒?” “你靠谱,那贫道就成圣人了。” 作为朋友,秦行之当然不会打断孙蒙的兴致。可这次真的不一样,金丹期,说句不好听的,已经不算人类了。光靠本身的力量就足以造成惨烈后果,若是施展法术引动天地元气,孙蒙又没基础,不懂举重若轻,很容易失控。 叮嘱了好一会儿,这才教给他一道法术。 最基本的定身法。 这个法术好,既能满足孙蒙装逼显摆的需要,一般情况下还不至于伤到人。 孙蒙领悟力挺差,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堪堪学会。 “你,对,就是你,给朕过来。” 孙蒙招呼远处一个伺候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走过来,心说完了,陛下肯定又要玩儿脱裤子检查的老游戏。我一个奴才不敢反抗,可附近又不是没宫女,陛下您能否给小的留点面子啊? 孙蒙举起双手冲小太监比划:“站好,不要妨碍朕瞄准。” 小太监连忙肃然挺立。 孙蒙掐诀念咒,最后对准小太监大叫一声“定”。 小太监顿时呆若木鸡。 孙蒙晃悠悠走过去,围着小太监转圈子:“这就定住了,不会是装的吧?……呔!” 小太监纹丝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 “注意了,朕要脱你的裤子检查小丁丁!还不动?我真动手啦?你要知道朕一言九鼎,说话就是圣旨,我可不是吓唬你……” 秦行之看不下去了,叫道:“行了胖子,你都结丹了,对道门法术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了,你让人家站好才施展定身法,当然看不出真假,你找个正走路的试试。” 孙蒙赞叹:“果然还是你经验丰富,会玩儿。” 恰好高升从远处走过来,孙蒙嘿嘿一笑,掐动法诀念咒完毕,等高升走到他有把握瞄准的距离,抬手指向高升:“定。” 高升全身一震,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脸冲下…… 秦行之掩面:“那什么,您玩着,贫道先撤了。” “别走呀,为什么要走?” “废话,高升是老道的便宜师兄,我的便宜师伯,你又不是不清楚。道爷教你定身法,结果你让他来个嘴啃泥,回头他不得埋怨我?” “别逗了,你会怕他埋怨?再玩会儿,朕才学了一个法术,不过瘾呐。” 秦行之想了想,点头:“也对,定住人家,总得给人解开。否则俩太监招谁惹谁了,好几个时辰动都不能动。” 孙蒙大感意外:“定身法还能提前解开?” “这话问得,当然能解开。” “可上次你定住的那些恨天宫弟子……” “那是敌人,干嘛要提前解开?别废话了,赶紧过来,贫道传你解定身之法。” 解法比施法简单,孙蒙很快就掌握了。 先后给小太监和高升解开定身法。 秦行之抢先一步,从地上扶起高升:“高公公,师伯,您老没事儿吧?” 高升抹了一把脸上的土,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贫道也纳闷呀,我和陛下正在讨论国家大事,就看见您走着走着,忽然扑通一声就趴下了。我怀疑,您心脏有问题,要不就是脑血栓,赶紧找太医给您看看,可不敢耽误了。” “陛下……”高升一惊,挣脱小道士,躬身给孙蒙行礼,“陛下,奴才君前失仪,罪该万死!” 秦行之直撇嘴,就是那胖子害你嘴啃泥哩。 孙蒙一本正经摆手:“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陛下,太后有请。” “太后找朕干嘛?”孙蒙不解。 高升看了眼小道士,解释道:“太后听说陛下方才在宫内大呼小叫……呃,活泼好动,唤您过去,想必是打算询问一番吧?” 孙蒙摆摆手:“行,朕知道了。” 高升躬身退开。 孙蒙指指自己的小腹:“这玩意儿……” 他说的当然是金丹。 秦行之酷爱显摆,但造金丹高人这种事,过于惊世骇俗了,他不愿让太多人知道,因此事先叮嘱过孙蒙保密。让他欣慰的是,孙蒙显然记住了。 只听孙蒙继续道:“母后和采薇能不能拥有?” “能是能,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孙蒙不明白。 “她们都是女眷,我动手不合适!” “嗐,朕都不在乎,你怕什么?你的棒槌这么神奇,机会难得,给采薇和母后都种上一个。母后年纪可也不小了,焕发青春这种事,她没道理拒绝。” 高升眼神闪烁,心说这两位说话真是让人……心惊肉跳呐! 秦行之摇头:“不是贫道不肯,没弹药了呀,你家侍卫没一两个月恢复不过来。” “你不是说它自己就能攒足吗?” “我也说过,这需要时间。再者说就算攒足了,我也得先给老道和怜儿她们用吧?” 高升越听越糊涂:这和老道有什么关系? 不对,咱家可能被他们误导了。 孙蒙悻悻然道:“好吧,先满足自己媳妇,合情合理。不过,我们可提前说好了。采薇和母后,朕就交给你了,等你满足沈怜儿她们,别忘记满足我媳妇。” 秦行之看向高升:“高公公脸色不太好,别是摔出脑震荡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太医?” “呃,恨天伯神目如电,奴才确实头晕得厉害,耳朵嗡嗡响,您和陛下说的话,我是一句都没听清!陛下,奴才想先告退……” “去吧去吧。”孙蒙心虚的挥手,心说别真因为朕的定身法,导致他有个好歹的。 高升抬手扯住懵懵懂懂的小太监,撒腿就跑。 秦行之乐了:“这老头儿,头晕还能跑得飞快,果然是练过的……胖子,咱商量个事儿行么?虽说贫道让你保密,可有那么多词儿可用,你非挑‘满足’几个意思?” “朕拥有金丹,十分满足,很贴切呀。”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那什么,你去见太后吧,贫道要回家了。” 孙蒙不愿意:“别急着走呀,朕才学了一个法术。你和朕一起去见母后,中午吃完饭再教我几个。” 秦行之想了想,说道:“贫道觉得,你有些本末倒置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学习修炼法诀,而不是法术。虽然以你的身份地位,没机会耗尽真元,不修炼消耗的法力也能慢慢恢复,可法诀是根本,随时保持真元充足是高人的原则。” “修炼啊……”孙蒙皱眉,“太费事了。” 这是实话,孙蒙做后天高手时,跟侍卫们学了武功心法,但练过几次之后就没兴趣了。 但凡对玩耍有利,孙蒙从不怕枯燥,也不嫌麻烦。然而内力、真元这些东西,既然能自动恢复,就算速度慢点,孙蒙就懒得去修炼了。 反而是内力运用的技巧,以及法术,学会后立竿见影,马上就能用来闹腾,孙蒙更感兴趣。 秦行之笑道:“你好意思嫌费事?道爷想修炼还没机会呢。鸿蒙派的法诀不能传你,贫道脑袋里存货充足,随便找一份修炼法诀,那都是宝贝。” “法诀以后再说,去契丹的路上,随便教教朕不就得了?你先多传几个法术。”孙蒙敷衍道。 “不愿学拉倒。” 秦行之见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能放弃。修炼是极为主观的东西,比读书更讲究心甘情愿。读书还能硬着头皮来,修炼上,心情稍微差点都毫无效果。 “太后那儿我就不去了,她规矩太多,贫道又是个不怎么在乎规矩的人,何必惹她不高兴?我在院子里坐会儿,你快去快回。” “好哒,朕去给母后表演一番定身法。” 第448章 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要帮老道等人突破到金丹期,去契丹度蜜月这件事只能延后。虽然实际上,无论沈怜儿,还是熊六梅、白牡丹,从来就没认为成亲后必须去度蜜月,这规矩完全是小道士自说自话,坚持得莫名其妙。 半月后,老道首先成功结丹。 一跃成为金丹高人,跻身真正的修行人行列,老道当然十分高兴。然而他也很清楚,就他的天赋资质,能有今天,完全是徒弟的功劳,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接下来,就是等棒槌攒足法力,帮熊六梅突破。 不料秦寿居然反对。 对此,秦行之表示鄙视:“您自己成了金丹高人,却不想让梅姐她们也牛逼起来。这心胸,未免也太狭隘了吧?” 老道怒了:“胡说,道爷才不是自私!” “求解释。” “徒弟啊,为师最近研读经典,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老道皱眉说道,“修道,讲究的就是颠倒阴阳,顺死逆活。自古以来,凡修炼有成的高人,元阳元阴稳固不泄,除非自降修为,那是不能有后代的!” “所以呢?” “别跟道爷装傻,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秦行之摊摊手:“不就是无后嘛,多大点事儿。话说大家都是金丹高人了,随随便便活好几百岁,还要后代干嘛?” “这是屁话!只要不是神仙,总归会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后代就断了香火。” “首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是孟子说的,我就不提这句话的本意跟您想得不一样了。作为道门苗裔,拿儒家经典劝人,专业吗?其次,老道你怎么就知道,大家做不成神仙?我说过,只要法力足,直接成仙也不是不可能。” 老道冷笑:“那你说,如何才能做到法力足?” “我现在当然没办法。”秦行之理直气壮,“可换做一年前,您相信我能帮你成为金丹高手吗?你徒弟的本事,那也不是一成不变滴。” 老道张了几次嘴,都没法开口反驳。 “总之,我的媳妇我做主。只要她们愿意做高人,我有义务满足她们的要求。” 熊六梅当然愿意成为金丹高人。 不仅她,连沈怜儿和白牡丹,对多活三百年,还能保持容颜不老也充满兴趣。 沈怜儿和小道士有相守数万年的约定,如今有机会成为金丹高人,算是两人实现誓言的初步,肯定不会拒绝。这和以前做先天高手不同,寿元大幅度增加啊。 最重要的原因,是棒槌能聚集转化天地元气,不需要吸取大内高手的内力,沈怜儿心理上能够接受。 毫无疑问,这也是白牡丹同意修炼的根本原因。 小道士偷笑:这就是掩耳盗铃罢了。 大内高手的内力,经过棒槌转化,和原主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同样,天地元气进入棒槌,也必须经过转化,不可能直接使用。 然而,这两者有区别吗? 天地元气其实也不见得多纯洁。人死后魂魄飞离,元神归先天一炁,识神七天后消散。那么消散的识神去哪儿了?其实就是化作天地元气重归天地间罢了。进一步想,野兽牲畜,它也有魂魄,也得遵循天道法则…… 就像庄稼蔬菜都是农家肥种出来的一样,这种事本来就不能仔细考究。 小道士还没告诉她们,人体从里到外都是细菌,而且不可或缺,没这些东西人会生病。 一句话,现实世界,真正的洁癖根本没法活。 半个月后,熊六梅晋级金丹高人。 又过了半个月,沈怜儿直接从普通人变成金丹高人。 沈怜儿高兴之余,也和老道一样,担忧秦行之不能修炼,到时候她活着,小道士死了,那还不如不做高人呢。 秦行之安慰她:“怜儿你要相信夫君,我都能批量制造高人了,哪有那么容易就翘辫子?再说了,就算我会死,可我能转世啊。到时你们找到我,还能玩个崭新的小道士……” “转世?”沈怜儿不解。 “对呀。你现在也加入了高人圈子,有些事为夫就不瞒你了。我,秦行之,就是恨天转世!” “夫君别开玩笑了,妾听说转世轮回,先要喝孟婆汤,把前尘往事全部忘掉。” “我不一样嘛。当时孟婆也想灌我喝汤来着,可恨天是多牛逼的人物,抬手就把汤碗给打翻了,还揍了孟婆那老太太一顿……”秦行之胡诌着。 沈怜儿不是道士,没法强求她接受道家不信六道轮回的理念。 沈怜儿沉吟半天,说道:“如果夫君没有忽悠妾,你是恨天转世,那么,金三胖岂不是你的后人?” “呃……这是两码事。” “金美女长得漂亮吗?” “还行吧。” “比妾身如何?” 秦行之打了个激灵,瞬间福至心灵:“差远了,根本没有可比性,恨天审美观绝对有问题。好了怜儿,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你只要相信,贫道一定会遵守和你厮守几万年的约定。” 说完,小道士落荒而逃。 沈怜儿独坐房中,心中默默想道:“夫君为安慰我,连恨天转世的谎话都编出来了。他心里苦,还要强装出不在乎。妾虽然担忧,却也不该再给他压力。” 秦行之继续等待棒槌攒法力,同时偶尔进宫教孙蒙法术。半月后,白牡丹也成功突破为金丹高手。 接下来,该轮到胡一菲了。 狐狸精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是妖怪,需要化形九次,才能突破到真化形境界。每次化形,都要渡劫。 帮胡一菲按部就班依次化形,对小道士来说不是难事。但正如他告诉老道的那样,如果法力足够,他能让大家直接变神仙。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胡一菲挨劈? 直接帮她突破真化形,才能显出道爷的本事! 为了保险,秦行之专门多等了半个月,棒槌足足聚集转化了一个月时间的天地元气,这才帮胡一菲突破。 从早晨开始,两人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直到傍晚。 胡一菲:“小道士,我成功了!” 秦行之:“道爷出手,不成功才不科学……呃,那个,先把衣服穿上好吗?” “小道士你真虚伪,先前我现出狐狸原形,也没见你捂眼睛呀。”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白嫩水滑的小美人是我,狐狸它也是我,只不过样子不同,一个长毛,一个没长毛罢了,本质上都是一回事。” “祖师爷在上,看来就算真化形,你的智商还是没恢复啊。” “小道士,你说会不会因为没渡劫?蓝掌门说过,妖怪化形渡劫很重要,说不定它不仅能稳固修为,还能提高妖怪的智商呢。你这样直接帮我跳过渡劫,别再有什么后患吧?” “你这智商,就别瞎猜了。道爷直接帮你稳固了修为,没天劫什么事儿。让贫道说,还是心誓的副作用。” “哦,那你转过身,帮我检查检查呀。” “你先穿上衣服。” “不用啦,这样检查方便。” “你不穿,道爷死都不转身。” 窸窸窣窣…… 胡一菲嘟着嘴说道:“我穿好了。” 秦行之不为所动:“嗤,你以为能骗得过道爷?” “咦,你没修为,又背着身,怎么能知道我在骗你……”胡一菲大奇,神识扫过,指着秦行之叫道,“小道士,你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啊?没什么。” “我是实力堪比元婴期的真化形妖怪欸,你藏得住么?那分明是一柄铜镜。哈,小道士你表面装得一本正经,暗中却拿着铜镜偷看我!” 秦行之涨红了脸:“我没偷看!” “那你告诉我,铜镜是怎么回事?” “今早帮怜儿梳妆,用完忘了放回去。” “好吧……那你说说,沈怜儿和我,谁体型好?” “区别不大。” “哈,你果然偷看了!” 秦行之扔掉铜镜,落荒而逃。 胡一菲得意的笑了会儿,抬手一招,散落地上的衣物自动飘起,转眼间套在她身上。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房中。 “我是重情重义的狐狸精,不能忘记盟友。” 花费两个半月时间,小道士终于完成制造金丹高人的任务,准备等下个大朝会,就跟文良纯等人摊牌。 结果第二天早上,双胞胎找到秦行之,二话不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齐齐叫道:“请小道长成全!” 秦行之糊涂了:“成全什么?” 随即脸色一变:“别告诉道爷,你们有了心上人……咳咳,追求幸福是好滴,咱伯爵府崇尚恋爱自由嘛。不过,府上的人良莠不齐,道爷作为一家之主,必须给你们把把关。说吧,到底是哪个不知死,呃,幸运的家伙?” 姐妹俩互相看看,同时摇头:“并不是……” “别怕,大胆说出来,贫道保证不打死他。” 胡一菲看不下去了,叫道:“小道士你想歪了,她们的意思是,也想变成金丹高人。” “原来如此。”秦行之顿时松了口气。 打量着双胞胎,皱眉道:“有上进心自然是极好的,但你们是高丽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似乎不太合适呀。” 胡一菲帮盟友说话:“小道士你真扯,连我这狐狸精你都帮,还有什么立场说非我族类?” “那不一样,你是贫道的女奴,发过心誓的。” 秀妍毫不犹豫的道:“小道长,妾姐妹俩愿发心誓,奉您为主人。” 秦行之大喜:“似乎可行……” “嗯哼!”沈怜儿咳嗽一声。 “说什么女奴?不像话!道爷信奉众生平等。秀妍秀丽,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的看着我,贫道决定,收你们为鸿蒙派弟子。祖师爷在上,咱鸿蒙派终于又开张了。” 第449章 闻道懂事了 收徒? 秀妍秀丽懵了,这和她们设想得不一样啊。 老道就在旁边坐着呢,一听秦行之要收徒,眉毛顿时蹙起来:“鸿蒙派法诀不适合女人修炼,臭小子,你收两个女弟子,这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道爷不同意!” “嘿,老道你有没有搞错?成天催我收徒的是你,现在又反对。” “废话,你若是收男弟子,道爷自然没话说。” “女弟子怎么了?你这是性别歧视。老道你明知我这人逆反心理比较重,还主动挑衅是吧?行,今天道爷还就跟你杠上了。我是鸿蒙派掌门,有权更改门规。我宣布,从现在起,鸿蒙派可以收女弟子!” 老道冷笑:“掌门有权改门规,道爷没资格反对。可鸿蒙派法诀不适合女人,也是事实。你有本事改门规,有本事改法诀啊。” 秦行之哈哈大笑:“为什么要改法诀?老道你傻了,我的弟子,她根本不需要修炼。” 老道顿时瞠目结舌。 秦行之把棒槌招出来,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收徒仪式,正式把双胞胎收归门下。 按说这和双胞胎的目的背道而驰:这个时代极为讲究辈分关系,一旦成为小道士的徒弟,双胞胎几乎没可能嫁给小道士。 然而不要忘了,双胞胎之所以要给秦行之做妾,并不完全是爱慕小道士,而是需要一个名分。说白了,她们的真正目的,是生存。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女人很难独立生活。 特别像双胞胎这种从小娇生惯养,注定成为掌权者禁脔的美人,她们的成功,永远建立在男人宠爱的基础上。这个男人,可以是皇帝,也可以是恨天伯,只要有权有势,并无本质区别。 现在她们有机会成为金丹高人,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又何必非得拘泥于嫁人? 因此虽然和设想得不同,双胞胎并不反对。 为了两名新收的弟子,秦行之只好又拖延了一个多月时间,依次帮双胞胎变成金丹高人。 这时已经进入夏季,契丹亲卫首领萧峰早就急了,多次暗示秦行之,应该去契丹履行南院大王的职责。 秦行之信誓旦旦保证:“萧兄放心,这次就算亲娘老子来了,道爷也绝不再拖延,先去契丹。” 小道士是孤儿,亲娘老子当然不可能出现。 可是孙蒙有亲娘啊。 秦行之和孙蒙进行了沟通,大家先去契丹玩儿,回京之后再帮他“满足”媳妇和老娘。 说实话,去契丹固然是为了见阿朵儿,还有把恨天宫的师门洞天福地带回来,然而这些对小道士来说,并不重要。他之所以念念不忘度蜜月,主要是性格原因。 和孙蒙一样,功成名就的小道士发现,成天蹲在京城坐吃等死,时间长了,实在让人憋得慌。 孙蒙轻易被说服,他也早快憋出毛病了。 秦行之特别强调,杨采薇有孕在身,即使现在可以帮她变金丹高人,也不适合做。孙蒙是皇帝,没有后代,岂不是白白便宜他那些堂兄弟。 孙蒙不以为然:“朕都是金丹高人了,这皇位对我来说就是浮云,送给他们也无妨吧?” 小道士顿时大怒:“有木有搞错?你不做皇帝,道爷平白失去一个强大的后台,我亏不亏。” “朕没说要退位啊。”孙蒙笑道,“我能活四百岁,到时候那些我看不顺眼的家伙早成渣滓了。我随便找个聪明伶俐的后人,把皇位传给他就是。” “你这逻辑有问题。胖子,儿子还是自己的亲,再说了,你有了后代,如果做皇帝做腻歪了,把皇位传给儿子,自己做太上皇——到那时,文良纯等人就是再能喷口水,也没理由阻止你出门旅游。” 孙蒙赞叹:“还是你想得长远呐。” “话说,太上皇这个职业,最适合你了。你儿子是皇帝,你有什么要求,他好意思不答应?同时,朝中大臣还管不着你,爱旅游就旅游,爱闹腾就闹腾。” 孙蒙悠然神往,恨不能儿子马上出生,转眼长大。 大朝会终于到了。 看到已经习惯了缺席的小道士出现在朝堂上,文良纯等人心中就是一紧。 秦行之友好的冲众人微笑致意。 特别是枢密使赵辉祖赵大人,更是被重点关注。 怀着忐忑的心情,大臣们汇报完工作。 秦行之扬声道:“陛下,诸位同僚,贫道有话说。” 孙蒙满脸好奇:“哦,恨天伯一般不上朝,每次上朝都会给朕、给朝廷带来惊喜,这次怕也是大好事吧?朕十分感兴趣,请爱卿上前说话。” 文良纯等人翻白眼,您就装吧。小道士若是事先没跟您沟通过,咱们把手里的笏板嚼巴嚼巴吃了。 秦行之答应一声,走到孙蒙身边。 不用孙蒙吩咐,高升已经搬着把椅子,笑眯眯的放到秦行之身后,低声道:“师侄快坐下说话,别累着。” 小道士奇怪的看了高升一眼。 这家伙最怕别人知道他是鸿蒙派弟子,今天无事献殷勤,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贫道和陛下、杨大人、赵大人都沟通过。作为大齐恨天伯,贫道同时还是契丹南院大王,有责任在两国之间协调,使两国保持良好友谊。因此,微臣决定,近日启程去契丹进行友好交流。” 孙蒙喝声彩:“恨天伯忠心为国,值得嘉奖!” 文良纯板着脸说道:“闻道想去契丹,老夫等人自然不会阻拦。不过,你在朝堂上说这些,恐怕不仅仅是‘你自己’去契丹这么简单吧?” “哦,文大人以为还有谁?” 文良纯不回答秦行之,看向孙蒙:“陛下玩心重,微臣等人都清楚。然而自古以来天子不离京,陛下固然已经是先天高手,可天下之大,危险无处不在。若是有个万一,您让臣子们、天下万民、太后和皇后,如何面对?” 这是见拖延不了,直接把话挑明。 杨旭说道:“闻道,你上次可答应过老夫。老夫也读过道家典籍,道门弟子破誓,可是要承担后果的。” “等等。”孙蒙双手下压,“诸位爱卿也太沉不住气了。朕说过要跟小道士一起离京了吗?没有吧。” 郭常冷冷道:“等两天再偷偷追去,也不行。” 秦行之提高声音:“诸位大人,请相信贫道的节操。大家想想,如果贫道做事不靠谱,直接带陛下走岂不是简单方便,为何要在朝堂上和大家讨论?首先回答文大人的问题,你说陛下离京有危险,贫道举双手同意。” 大臣们愣了,这家伙耍什么花招? “这是个仙侠世界嘛,高手多如狗。先天高手虽然不常见,可也不是稀罕物,碰上道门高人,一样得跪下唱征服。” 文良纯点头:“话糙理不糙,闻道懂事了。” “多谢文大人夸奖。那么,贫道问个问题,您觉得,李道长云游天下,会不会遇上危险?” “崂山道长神仙般的人物,自然不会遇上危险。” “这话贫道不同意。李道长固然神通广大,可他也是一步步修炼出来的,想当初修为低时,也没耽误他云游天下。贫道以为,他之所以遇不上危险,是因为他道祖苗裔的身份。 试想,大家都是同道,看在道祖的面子上,谁会为难他?不仅不为难,有困难还得帮忙。没困难,主动创造困难……呃,后面这句当我没说。” 文良纯沉吟不语。 秦行之的道理虽然略有牵强,但也不能说胡搅蛮缠。他们这些文人,还要看在至圣先师的面子上,提携后辈呢,同样的道理,道士见道士,肯定也亲切啊。 郭常皱眉:“这和陛下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秦行之看孙蒙。 孙蒙抖擞精神,站起身掐诀念咒,对着大殿中间的空地喊了声“疾”。只见一道水龙凭空冒出,在空中盘旋几圈,哗啦一下散开。 群臣张大嘴,看着地上的积水发呆。 “朕随便修炼了几下,如今已经上天啦。朕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道祖苗裔,金丹期高人。对了,诸位爱卿可能不太了解,朕给你们科普一下哈,金丹期不仅能御空飞行,而且能活四百岁哦。” 需要借助法宝才能御空飞行,孙蒙自然不会说。其实这也不算骗人,对普通人来说,金丹期不靠法宝短途飞行,和神仙飞天没什么区别。 大臣们继续集体发呆。 孙蒙没得到预料中的赞叹惊讶,不由得低声问秦行之:“小道士,他们为何都不说话?” 秦行之也挺迷惑,摸着下巴沉吟:“可能还不太相信吧?你再表演个掌心雷。” “好嘞——” 孙蒙再次掐诀念咒。 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打在积水上,瞬间把积水烤干,还把地面挖了个坑。 孙蒙还不罢休,再次掐诀。 这次他的目标,是殿中的柱子。 杨旭叫道:“陛下不可!” 群臣顿时炸了锅,纷纷叫嚷着阻止皇帝拆自家房子的败家行为。 孙蒙停止掐诀,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笑道:“诸位爱卿不信,朕多玩儿……施展几个法术证明一下自己嘛。放心,朕心里有数,会控制好威力滴。” “不,陛下不用再施法,我们信!” “别呀,让朕再表演几个。” “请陛下珍惜祖宗修建的紫宸殿!” 第450章 欢迎乘坐黑珍珠号飞船 皇帝成了道门高人…… 大臣们不懂道家修炼,不太明白金丹期是什么意思,可他们亲眼目睹孙蒙施展法术啊。要知道,在普通人眼里,凡是能使用法术的,即使如以前聚元期的老道,统统都是世外高人。 古往今来,谁听说过皇帝会法术? 最关键的是,大家听得明白,皇帝亲口说,他能活四百岁! 这个世界,真的乱套了。 活四百岁的皇帝,除了真真假假的上古传说,历史上可曾有过?如果这是真的,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杨旭这种三朝元老,而太子,则是最悲催的存在。 也很难向天下百姓解释呀。 大家最担心的,是皇帝修炼有成,上天会不会因为他不守凡俗规矩而震怒,降罪惩罚大齐? 然而这事儿还没法明说。 皇帝长寿你担心这担心那,几个意思? 文良纯等人想得更长远:既然皇帝能修成金丹高人,那么谁敢说他不会继续进步?若是他不小心再突破几回,恐怕就成了永远的皇帝,这天下再也没别人的份了。 没人不希望大齐朝江山永固。可大家都是读书人,很清楚从来没有永存的皇朝。大周八百年国祚,最后不也一样灭亡了嘛。 可仔细想想,如果当今陛下一直在位,至少能保证不会出现昏君,朝廷的政策也不会乱改,说不定还真能打破皇朝更替的循环! 问题是,这还是大家认知的世界吗? 虽然孙蒙说他自己修炼成金丹高人,但这事儿如果说和小道士没关系,打死文良纯等人,他们都不信。 话说回来了,打死他们七八遍,他们更不会相信高人可以随便造出来。他们只是以为,是小道士传授皇帝修道罢了。 引诱皇帝修道炼丹,这在任何朝代,都是不可饶恕的歪门邪道——即使在皇族交好崂山道长的大齐朝,也不例外。 可皇帝修成了啊! 历史上,方士蛊惑皇帝修道炼丹,之所以被痛恨,那是因为他们其实没真本事,纯粹是忽悠皇帝骗好处。单纯骗点好处也就罢了,还耽误皇帝处理朝政,服用丹药中毒,不仅不会长生,反而早死。 小道士七搞八搞,结果皇帝真的成了金丹高人,能飞能施展法术,还能活四百岁。 这让大臣们如何义正词严批判他? 还是那句话,身为臣子,你不喜欢皇帝长生,几个意思? 孙蒙重新做回龙椅,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 他这段时间上朝一直憋着不显摆法术,就为了今天一鸣惊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里爽得不要不要的。 等大臣们安静下来,秦行之继续道:“诸位大人明白了吧?陛下是皇帝没错,可他也是正宗的道祖苗裔,出门在外,同道都得给面子——所以说咱们陛下比太祖皇帝强,太祖皇帝交好道家高人,陛下干脆自己做高人。” 文良纯眉头紧皱:“即便安全性没问题,但陛下久不在皇宫处理政务,也非明君所为。” 秦行之撇嘴,大齐皇帝就是个吉祥物,没他固然不行,有他也只是做个摆设。 “文大人的顾虑很有道理,贫道也考虑过。所以我才会请求陛下改造飞船,我们飞着去契丹,路上耽搁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在此贫道向各位保证,陛下顶多离京一个月。” 文良纯还想说什么。 孙蒙急了:“文大人,小道士考虑得面面俱到,全为大家着想,您见好就收得了。说实话,朕若是执意要跑出去玩儿,你们拦得住吗?还不如让朕随小道士一起走,好歹也有个照应呢。” 大臣们诧异的看向孙蒙。 陛下的话,十分有说服力呐。 孙蒙当然不会透露,这些话说秦行之教他的。 赵辉祖咳嗽一声,低声道:“文大人,堵不如疏。” 文良纯看了眼赵辉祖,轻轻颔首。 冲龙椅上的孙蒙拱拱手:“既然陛下执意如此,微臣同诸位同僚,祝陛下一路顺风。” 孙蒙大喜:“文大人答应了?太棒啦!” “不过,最多一个月。陛下乃九五之尊,望您信守承诺,微臣等在京城翘首以盼。” “一个月,妥妥哒。” 散朝后,孙蒙兴冲冲跑到杨采薇那里,告诉她自己出门的决定。也不知是他沟通能力超群,还是太祖皇帝的神通遗传给了他,杨采薇居然没生气,还笑呵呵祝他玩得愉快。 随后去找刘太后。 这回就没那么好说服了。 在刘太后眼里,不出宫的皇帝才是好皇帝。比如先帝,也就是她的丈夫,做太子时就本本分分,登基后从不知玩乐为何物,一心处理朝政,鞠躬尽瘁。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大齐没了,文人仍然可以服务于新王朝,皇族绝对没活路。 因此大臣们可以吃喝玩乐,做皇帝的,必须以更严格的要求约束自己。 然而太祖皇帝的遗传基因如此强大,孙蒙与其说是求母后,不如说是通知她一声。加上文良纯等人已经答应,刘太后根本拦不住孙蒙,只能唉声叹气发顿牢骚而已。 秦行之则回府准备出行事宜。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飞船被改造得设施完备,就算比不上伯爵府的住房,也绝非简陋。 熊六梅对乘坐飞船出行嗤之以鼻:“大家都会飞,干嘛坐飞船走,脱裤子放屁……” 她有足够的资格鄙视飞船。 熊六梅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正儿八经的以武入道,遵循的是传统的武道后天、先天、金丹路线,还跟着蓝灵紫学过高深武学。最关键的是,她武学天赋极高。 这一切,使她金丹期就能长途飞行! 武道高人总有他的独特优势。 同样能长途飞行的,还有胡一菲。 狐狸精以前就能驾起黑烟飞行,这是妖怪的本命神通之一。如今进入真化形境界,实力堪比元婴高人,飞个天根本不算事儿。 总之,虽然大家都成了金丹高人,实际上和从前差别不大。论实力,还是胡一菲最高,熊六梅其次,其他人就是打酱油的。 老道天天读书修炼,可惜天赋太差,学个法术比沈怜儿掌握得还慢,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 御空飞行对金丹高人来说,属于最基本的技能。但有个前提,就是需要借助法宝。 鸿蒙派哪有什么法宝?从恨天宝藏得到的法宝,那是恨天抢夺同道的,不能随便据为己有。老道倒是有根黑针,可当初鸿蒙派唯一活下来的弟子是个菜鸟,他的黑针法宝,只是过渡阶段的东西,档次根本不够。 现在的鸿蒙派比以前强多了,有钱有丹药,可惜穷的时间太久,底子太薄,一时半会儿还翻不过身。 老道不是没提过,可以找蓝灵紫帮忙炼制几件法宝。 不找李奉常,找蓝灵紫,这是老道的三观决定的。老家伙一向秉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原则,既然蓝灵紫对小道士予取予求,当然要利用。 秦行之的节操也不算太足,但他还是不愿招惹蓝灵紫。没人比他更清楚大齐太祖的牛逼之处,如果他去求蓝灵紫,很可能被对方缠上。不,小道士一点都不得意,这一切都是孙昊的本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听到熊六梅吐槽,秦行之笑道:“梅姐此言差矣。飞,大家都没问题,或长或短而已。可有飞船坐,省事又舒服,为何要辛辛苦苦自己飞?” “自己飞才不辛苦呢。” “坐飞船还有其它好处。想想看,连大齐百姓见了飞船,都忍不住顶礼膜拜,咱们开着飞船往契丹那么一停,那些野蛮人岂不是得吓傻?长脸呐!” 熊六梅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装逼露脸,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小道士不会告诉任何人,坐飞船出行,除了这个那个的原因,他自己不会飞,也不愿享受公主抱的待遇,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秦行之带着一群人进入皇宫。 沈怜儿、熊六梅、白牡丹是肯定要去的,本次契丹之行,主要目的是度蜜月嘛。 老道也得跟着,因为还有个取回鸿蒙派洞府的附加任务。作为门派长老,秦寿不能不露面。 同样,双胞胎是秦行之新收的弟子,也不能不去。 顺便提一句,小道士打破鸿蒙派门规,煞有介事收双胞胎做弟子,结果仅仅把两人变成金丹修为,不传人家修炼法诀,连法术都不教——这根本不是徒弟该有的待遇,还不如沈怜儿等人。 更过分的是,双胞胎不喊秦行之师父,仍旧叫他小道长,他居然乐滋滋答应得挺爽快,一点纠正的意思都欠奉。 老道算是看出来了,小道士哪是真收徒弟?分明是既不想收双胞胎做妾,还要占着她们不让别人得到。 这想法相当龌龊,而且不可理喻。 双胞胎一直愿意给他做妾,沈怜儿虽然不喜欢,可是如果小道士坚持,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最终注定会让步。也就是说,小道士完全没理由这么做。 只能认为,徒弟的脑回路与众不同。 另外,按说契丹亲卫也该带上,但改造后的飞船空间有限,秦行之最后决定,只带萧峰一人。 众人登上飞船。 孙蒙喜滋滋的把着船舵,叫道:“欢迎乘坐黑珍珠号,鄙人乃本飞船孙船长,竭诚为各位乘客服务……小道士,把桌椅搬出来,大家喝茶欣赏风景。飞船马上起飞,目标契丹,祝大家旅途愉快!” 法力发动,飞船冲天而起。 空中盘旋一圈,陡然加速,飞驰而去。 第451章 天呐太神奇了 时值盛夏,大江南北处处燥热。 勤劳的农人冒着酷暑在田里除草,偶尔抬头看天,期盼老天爷怜悯,能飘来几片云彩遮挡一下这火辣辣的太阳,却惊诧的发现,天空飞过一艘船! 愣了愣神,指着飞船放声大喊。 叫喊声吸引了周围田地的同村人,全都抬头观看。 有老成持重的村民,大声训斥几声,扑通跪倒,对着天空飞行的船连连磕头祷告。 船只在水里航行,这是常识,谁见过飞天的船? 这是见着活神仙了啊!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磕头,祷告声响成一片。大齐百姓务实,祷告的内容固然各式各样,基本离不开健康、平安、发财几项内容。 至于祈祷被神仙收为弟子……抱歉,神仙从来神仙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飞船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村民从地上爬起来,农活也不管了,热烈讨论起来。先不提神仙会不会听到他们的祷告,进而帮他们实现愿望,单凭亲眼看见活神仙驾驶飞船横空而过,这辈子就有吹嘘的资本了。 可惜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看见飞船的人太多了。 这么一个大家伙在天上飞,高度、速度比起真正的道家法宝又差远了,想不被人注意都难。加上孙蒙在虚荣心的驱使下,故意放慢行进速度…… 总之,飞船走到哪儿,百姓必定跪倒一片。 想当初,一向自诩首善之地居民、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第一次见飞船升空,那时甚至还不能飞,就忍不住膜拜。现在一艘豪华大船迎风贯日,凌虚飞空,不被人当成神迹才怪呢。 甚至连官府都惊动了。 好多官员写奏章,把这件“天降祥瑞”禀告朝廷,为吾皇盛世贺喜,搞得中书省各位大佬哭笑不得——你们万万想不到,所谓祥瑞,其实就是咱们陛下呐。 孙蒙狠狠过了一把船长瘾。 见小道士一家人惬意的坐在船舷边的桌旁喝茶聊天,这胖子心态顿时变了,设置好方向,把船舵固定住,一溜烟跑过来坐下。 秦行之给他倒了杯水。 孙蒙喝口茶,看了眼蜷缩在船舷旁,脸色苍白的萧峰:“你这契丹勇士未免太渣了点吧?” 萧峰咧开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秦行之摆手:“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傻大胆?离地这么高,以萧峰的身手,摔下去就成肉饼了,不怕才是棒槌。” “你身手还不如萧峰呢,为何不怕?” “说过了,不是所有人跟你一样傻大胆。偏偏贫道恰好是个例外,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傻大胆。” “这就科学了。”孙蒙点点头,又指向沈怜儿:“怜儿和牡丹自己就能飞天,先前干嘛也惊呼?” 沈怜儿和白牡丹同时脸一红。 “这跟习惯有关,怜儿和牡丹成金丹高手后就没试过飞,冷不丁飞这么高不适应嘛。同样,其实萧峰也知道,船上十分安全,他想跳船自尽都做不到,可契丹人哪坐过船?别说飞天,就是航海,他也一样需要适应。” “哦,那为什么……” “停,哪来这么多问题。胖子,这一路到处是百姓跪拜,是不是感觉特爽?” 孙蒙沉吟:“一开始吧,确实挺过瘾的。可后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装逼显摆的目的,是让人崇拜赞叹,而不是当神仙供着……呃,朕总算明白,为何当初太祖皇帝要废除跪礼,太睿智了!” 秦行之心说,道爷的前世,那肯定睿智啊。 如果不是孙昊废掉许多规矩,朝廷大佬习惯成自然,你孙蒙且得在京城蹲着呢。想出来游玩?大臣们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易答应。为了拦住你,他们敢在宫门前上吊你信不信。 孙蒙絮絮叨叨和秦行之聊天。 只要皇帝和小道士凑到一起,即使没话题,两人也能聊得兴高采烈。这种情况,凡是熟悉两人的都清楚,尽管到现在大家仍然觉得道理上讲不通。 而且他们两个一旦聊起来,其他人都得退散。 包括老道这个师父,沈怜儿等三位娘子。 倒不是插不上话,关键是两人说的很多东西,大家都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比如现在,两人就在讨论给飞船加装自动航行系统的问题。孙蒙认为没必要,秦行之则不理会他的意见,直接论述可行性,三两句话,孙蒙就开始出谋划策了。 熊六梅听得气闷,拉沈怜儿去船头看风景。 老道掏出一块玉瞳简,装模作样研读起来。 胡一菲叫上白牡丹和双胞胎,带她们在船上乱逛,号称要帮她们尽快适应高空生活,别再给小道士丢人。 正在这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 都是金丹高人,立刻感应到了异常。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圆脸无须的家伙,凌空站在一件法宝上,双手扒着防护法阵形成的护罩,瞪大眼往里看。 嘴里还在嘟囔:“天呐,会飞的船,太神奇了!” 熊六梅勃然大怒:“小道士你撤掉法阵,老娘揍扁他。我就说华盖派没正经人,在道观里裸奔不算,这个姓岳的长老,居然是个偷窥狂。” “梅姐别乱讲,裸奔是贫道和他们开玩笑滴。再说了,裸奔就不正经了?你这逻辑有问题。咱大白天的在天上飞,岳长老好奇也是正常的嘛。” 来者正是崂山华盖派岳长老。 他趴在护罩上往里看的样子确实不怎么雅观。不过秦行之为“隐私”考虑,这防护法阵正处于单面可视状态,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岳长老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不知道有一群人正在瞪着他。 孙蒙挥挥手,飞船降低速度,随后撤掉防护阵。 岳长老面前一空,怪叫着往后退。 随后看见了飞船上的小道士等人,惊讶地叫道:“居然是你们?” 小道士乐了:“你以为是谁?” 岳长老收起法宝,落在船上,不回答秦行之的问题,而是四处打量,嘴里连声赞叹:“普通木头做的船能飞,太神奇了。船舱中的玩意儿才是关键对吧?也不像是什么宝贝,太神奇了。分明用法力就能操控,竟然还像模像样的装个船舵,太神奇了!” 熊六梅怒道:“不准窥视我们飞船的秘密!” “咦,以武入道?”岳长老打量熊六梅,“天呐,这可很少见,太神奇了。” 秦行之不耐烦了:“你这家伙还没完了是吧?道爷这里可有八个金丹期,分分钟虐你这个金丹长老,就问你怕不怕!” 岳长老下意识一缩脖子。 然而扫视众人,还是忍不住叫道:“天呐,真的全是金丹期!你们这是开金丹大会么?……不对不对,狐狸精上次还没渡几次劫呢,还有你,小道士的妻子,贫道记得,上次你一点修为都没有……天呐,这太神奇了!” 孙蒙主动凑过去:“快看朕,我也是金丹期哦。” “这胖子谁呀?”岳长老问。 孙蒙脸一耷拉:“你他么也不瘦呀,有什么立场说朕是胖子?我是皇帝,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你家李道长见了朕,也得先规规矩矩行礼!” “皇帝?冒牌的吧?” 孙蒙气得对秦行之大叫:“小道士,朕受不了啦。咱别管飞船会不会散架,先揍这圆脑袋一顿如何?” 秦行之摆手:“陛下稍安勿躁,我们是文明人,做事讲究先礼后兵。且让贫道问问他的来意,再揍他个半死也不迟。” 岳长老震惊了:“他真是皇帝!” 秦行之点头:“如假包换。” “这不可能!”岳长老叫道,“天道循环,自有它的规则。皇帝享人间最大的富贵,怎么可能修炼,又怎么可能练成金丹?” “万事皆有可能,此乃贫道的座右铭。”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岳长老抱着圆脑袋哀叹。 孙蒙略有些忐忑,迟疑着说道:“老岳……” “不准叫贫道老岳,我才不到二百岁,还是年轻人。瞧见没,我连胡子都没长。贫道可以确定的告诉你,这不是病,是因为我年轻。” “喜欢年轻?这好办。”孙蒙笑道,“叫你小岳,还是显得不够年轻,咱再年轻一把,就叫小岳岳如何?” 岳长老咂吧嘴:“小岳岳……好像还行。” “很好。小岳岳,朕问你,为什么皇帝修成金丹,就要出大事?皇帝他也是人,凭什么被剥夺修炼成仙的权利,这不公平。” 岳长老冷笑:“不公平?你是皇帝,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登基后全天下都是你的。你要这么说,普通百姓还要喊不公平呢。你享这么大的福,若是再练成金丹,老而不死,对你儿子、孙子是不是也不公平?推而广之,如果本该朝代更替,结果因为你练成金丹而延迟,对有皇帝命的造反头子,是不是更不公平?” 孙蒙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些问题。 秦行之拍拍孙蒙的肩膀:“胖子别听他忽悠。你是要做太上皇的男人,说什么不公平?退一步讲,咱占着皇位不让也不要紧,既然金丹已成,就说明天道允许。” 岳长老想开口反驳。 秦行之继续道:“岳长老你还别不服气。贫道问你,若是按天道法则,皇帝有没有机会修炼成金丹?” “呃,按说应该没机会。” “所以嘛,天道至高无上,它不可能出现纰漏。既然它眼睁睁看着皇帝结丹,这就是命中注定。除非,你岳长老认为,天道也会出幺蛾子。” 岳长老顿时哑口无言。 小道士不是从前的小道士,理论水平甚至比李奉常还要高。小小一个岳长老,根本辩不过他。 第452章 神迹指引 孙蒙长吁口气:“小道士,还是你够朋友,三两句话就让朕不再烦恼。说实话,若是因为朕修炼导致儿孙受苦,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放心吧,那是不可能的。” 岳长老满心迷惑。 小道士说得十分有道理,他没法反驳。对道士来说,天道高于一切,这是修道的理论基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它先于世界、独立于世界而存在,它也是世界诞生的源动力。 这么伟大的存在,绝无可能出现纰漏。 甚至可以说,世间一切,都是它设计好的——这当然应该包括孙蒙这个皇帝练成金丹。 问题是,前辈老说仙凡是两个世界,修行人不能干涉世俗。例如,历代崂山道长就从不肯传授皇帝道法。一来天道规则限制,皇帝学不会。二来,道士也不敢轻易违背天道。 皇帝成金丹高人了,说好的不干涉世俗呢? “岳长老没事跑天上逛,挺悠闲嘛。”秦行之笑道,“不过你看见飞船跑过来偷窥,这个行为欠妥。咱们是老熟人还好,万一不认识,你恐怕要吃亏。” 岳长老晃晃脑袋,心说此事不是自己这个金丹期能理解的,还得回山请教崂山道长和各位长老才行。 对秦行之说道:“秦道友说错了。如果是同道法宝,贫道不可能随便查看。但这船速度慢,飞得也不高,从里到外透着古怪,我认为可以研究一下。” “于是你就差点被一群金丹高人围攻。” “咳咳,这不是没打起来嘛。”岳长老讪笑,“另外,贫道也不是闲逛,我是特意出来找秦道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会在半路上遇到你。” “找我?”秦行之很意外。 “道友寄存在崂山的法宝,都是各派的要紧宝贝,李道长联系了几家门派,把宝贝还给人家。为了感谢鸿蒙派,他们回赠了不少好东西,无非是丹药、天材地宝什么的。李道长说,鸿蒙派缺少丹药、材料,贫道自告奋勇,于是跑京城给你送东西。” 秦行之和老道的眼睛都亮了。 有神奇的棒槌,他们对丹药的需求不大。天材地宝就不一样了,一群金丹期高人,连件像样的法宝都没混上,说出去没脸见人。 秦行之连连称谢:“谢谢岳长老,谢谢李道长,感谢华盖派,感谢大齐朝……那个,东西呢?” 岳长老伸手露出手指:“都在这。” “储物戒。”秦行之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岳长老,贫道出门急,没带储物戒……您看,干脆把储物戒一起送给贫道得了,省得还得倒腾。” 岳长老一缩手:“那可不行,这里面有贫道好多东西呢。送给你,我怎么办?” 秦行之也只是随便一试罢了。 储物戒这种东西,也许在名门大派中不是稀罕物,但也没人出门随身带一堆,那就太暴发户了。通常只带这么一个,里面装自己的物品而已。 于是秦行之招呼熊六梅:“梅姐,船舱中的口袋,给贫道拿一个。” 熊六梅答应一声,闪身进入船舱。 “一个恐怕不够,至少得十个。”岳长老提醒。 老道乐坏了,看来东西真不少哇。 熊六梅找来口袋,岳长老心念开启储物戒,不一会儿就把十几个口袋装满,有丹药,有天材地宝。 要知道,一般的法宝,恨天根本看不上眼,从他灭掉鸿蒙派,把所有的法宝都用来改造洞天福地就能看出来。能被恨天收藏的法宝,都是各门派要紧的宝贝。 这些东西,小道士如果自己用,绝对会招惹是非,还给原主人,这个情谊就大了。送他巨量的丹药和炼器材料,只是略表心意,并非觉得这样就扯平了。 岳长老完成任务,急匆匆告辞众人,驾驭法宝飞走。 他要赶紧回去请教李奉常和其他长老,否则心神不定,对修炼也会有影响——尽管他其实懒得一笔,这么多年一直停留在金丹期。 孙蒙重新开启防护法阵,加速飞船。 众人凑到一起,检查岳长老留下的东西。 秦寿叹口气说道:“这么多材料,炼制法宝绝对够了。可惜咱们这群人都是金丹期修为,恐怕也炼不出什么好东西啊。” 熊六梅撇嘴:“老道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根本不会炼器,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秦寿老脸一红,怒道:“道爷不会,难道你会?” “我是练武的呀,不需要会炼器。” 秦行之制止两人斗嘴,说道:“大家都是菜鸟,谁也别说谁——当然,这里的菜鸟,不包括我秦行之。炼器而已,多大点事儿嘛。” 老道迷惑:“徒弟,你没修为如何炼器?” “我有棒槌啊。不过,我们出门是旅游来的,暂时先不管这些玩意儿。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玩儿,你们说对不对?” 孙蒙大叫:“太对了!” 把口袋搬进船舱,众人继续喝茶聊天。 飞船很快就进入契丹境内。 契丹人比大齐百姓更无法理解飞船。晴天打雷,契丹人都能跪拜好几天,何况是亲眼看见一艘会飞的船在空中掠过? 飞船所到之处,契丹人纷纷跪拜。 草原上某个部落。 金发碧眼的色目人正在喂马,忽然听见契丹人发出阵阵惊呼,随后双膝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望空膜拜。色目人是个语言天才,懂汉语,还懂契丹话,听见契丹人同时在喊叫神仙、神迹什么的。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艘船正在急速飞过。 色目人双腿一软,也跪下了。 眼中饱含热泪,双手捧在胸前,身体起伏鞠躬,用母语祈祷道:“主,我安德鲁虽两次沦为奴隶,崇信吾主之心始终未变。今日吾主降下神迹,指引信徒脱离苦难,安德鲁必遵从您的旨意,追随神迹!” 没错,他是当初秦行之奴隶“大军”的一员。 安德鲁发现大齐是个天堂般的存在,于是回乡接同族一起来大齐享福。谁知命运总是那么不可捉摸,他流浪到大齐没被抓成奴隶,返乡也平安到达,带着同族回大齐,半路上却被契丹人给抓了。 小道士领着奴隶去白马山支援大齐军,安德鲁总算盼来一线曙光。尽管他放心不下族人,可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能摆脱奴隶身份,已经是吾主保佑了。 没成想半路上杀出五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挥挥手死伤大片,安德鲁哪见识过五长老这种存在? 最后和所有奴隶一样落荒而逃。 在契丹这种地方,单打独斗根本活不下去,就算契丹人不抓,遇上狼群也是死路一条,除非个人实力强悍。更何况,整个契丹,除了契丹人和汉人,其他人都天然拥有奴隶身份。 顺便说一句,耶律宗全固然下旨解除所有汉人的奴隶身份,可契丹实在太落后了,连传旨都要靠唱歌,普通契丹人哪懂这么多?该抓的一样抓,该抢的一样抢。这点,老道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作证。 最悲惨的是,安德鲁契丹语说得挺溜,如果只听他说话,不看他的模样,正宗契丹人都听不出差别。然而,坏就坏在模样上。 金发碧眼,除非契丹人都是瞎的,或者智商都是负数,否则安德鲁根本没办法冒充契丹人。 于是很快就被牧民发现,抓回部落重新沦为奴隶。 从某方面来说,这其实是他的幸运。 茫茫草原,想遇上个人,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如果安德鲁十天半月见不着人,即使不被狼群吃掉,恐怕也会活活饿死。 做奴隶虽然等同于牲畜,好歹年景不错时不会被处理掉,能吃上口饭,稀里糊涂的活着。 安德鲁也曾怀疑过,如果说主是唯一的创造神,那么五长老又是怎么回事?他当初在大齐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接触过佛道学说,但他没见过僧道施法,再加上信奉的教义,让他对人修炼成仙成佛嗤之以鼻。 五长老、半空出现的大嘴,这些超自然的东西,严重挑战了安德鲁的世界观。 而他两度沦为奴隶,人生完全没有任何光明可言,如果不是他的族群出了名心志坚毅,恐怕早就丢掉信仰,和其他奴隶没有任何差别了。 正当安德鲁越来越绝望时,神迹终于出现了! 信仰值瞬间充满,安德鲁原地满血复活。 四下看看,契丹人和其他奴隶都还在跪拜祈祷。按安德鲁对契丹人的了解,这些野蛮人至少要不吃不喝膜拜个三两天才肯罢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安德鲁悄悄站起身,怀着对主的无上信心,义无反顾的一溜烟跑出部落,追赶飞船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什么狼群、什么饿死累死,在主降临的神迹面前,那根本就不用考虑好不好。 至于说被部落抓回去严惩,或者半路又遇上契丹野蛮人被抓,安德鲁坚信,既然主的神迹出现指引他,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秦行之等人并不清楚,因为飞船的招摇而过,导致某个色目人重新找回人生目标。 飞船速度比金丹高人御器飞行差远了,然而也不算太慢,加上在空中航行取的是直线,因此下午太阳还老高时,飞船就抵达了契丹都城临潢。 这还是孙蒙在大齐境内刻意降低速度装逼,后来岳长老上船,为了防止撤掉防护阵导致飞船散架,更是速度几乎降为零,否则还能更早到达。 飞船在临潢上空悬浮。 整个契丹都城都被震动了! 第453章 小道士口味复杂着呢 耶律宗全站在大帐门口,看看到处都在跪拜祈祷的契丹人,再看看身边神色恐慌不安的大臣们,一时间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和大臣们不一样,耶律宗全是见识过“神仙”的人。 崂山道长虽然不是神仙,可神通广大、道法玄妙,带着他和阿朵儿御空飞天,这些他要么亲眼见过,要么亲身经历过。这也是他不顾一切推行改革的原因。 所以耶律宗全明白,这飞船,八成是道门高人的宝贝。 问题来了,道门高人不是不干涉世俗吗?忽然驾驶飞船跑契丹都城耀武扬威,别是来者不善,跟灭绝那个王八蛋一样,打算挟持朕吧? 或者,道门高人被朕的诚意打动,这是打算来契丹开门立派,传播道教文化? 耶律宗全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招手叫过阿朵儿:“这艘船来意不明,朕觉得应该暂时躲避一下。阿朵儿,你随朕一起走。” 阿朵儿点头表示赞同:“父皇考虑周全。李道长说过,正派修行人并不轻易在普通人面前显露神通。这飞在天上的船,若是背后有人驱使,对方恐怕不是好人。” 耶律宗全很欣慰:“此言深得吾心呐。” “况且,如果对方不是心怀恶意,为何停在空中毫无动作?这分明是在示威。” “不错。”耶律宗全脸色一变,“我们马上走,就不信契丹这么大,我们躲到别处,他们能找到朕。” 正在这时,一名大臣叫道:“陛下快看!” 耶律宗全抬头看,只见飞船上哗啦落下一卷绸缎,顺着船舷展开,露出上面镶金的一排大字。阳光照射下,这些方方正正的字闪烁着光华,很有点庄严的味道。 “汉字?” 耶律宗全看向身边唯一认识汉字的阿朵儿:“阿朵儿快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阿朵儿念道:“热烈欢迎大齐皇帝陛下暨恨天伯兼契丹南院大王莅临契丹视察指导……” 耶律宗全和大臣们顿时懵圈了。 “父皇,是闻道!”阿朵儿叫道,“闻道回来啦!” “呃,朕耳朵没聋,不用这么大声。”耶律宗全摆摆手,“小道士……南院大王回京履职,朕甚是欣慰。不过,听这意思,好像大齐皇帝也来了?这似乎不可能吧?还有,他们怎么会乘坐一艘会飞的船来契丹……” 阿朵儿摇头:“女儿也搞不懂,不过,这搞怪的风格,确实是闻道无疑。” “也就是说,没什么危险喽?” “既然是闻道回京,自然没危险。” “哈哈,那就好……当然啦,朕身为真龙天子,自有上天保佑,即便神仙,也是要给朕点面子滴。” 大臣们不敢表现出异样,心中却在想:陛下您就吹吧。您改革了这么久,半个道士都没吸引到契丹。现在看来,改革就是个坑,高人根本不会跑契丹来传道。 这时飞船又有了异动。 绸缎被收起,飞船开始缓缓降落。 契丹都城的百姓祈祷得更加虔诚。神仙不仅莅临契丹,而且还要降落下来,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飞船稳稳落到地面,在百姓狂热目光的注视下,船舷边伸出一道斜梯。随后,一个人从斜梯上走下来。 轰的一声,契丹人狂呼磕头。 神仙,居然是契丹人打扮! 不,这话说得不对。神仙,他为什么不能是契丹人?他就应该是契丹人,也必须是契丹人! 一时间,契丹百姓民族自豪感达到顶峰。 萧峰皱了皱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不过,他心惊肉跳了一路,这时恨不能立刻离开飞船,脚踏实地的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于是加快速度走下斜梯,迈开大步直奔皇帝大帐。 沿途百姓纷纷狂热的磕头。 萧峰顾不上理会别人,一路跑到耶律宗全面前,单膝跪地叫道:“南院大王亲卫萧峰,参见陛下。” 耶律宗全心神大定。 既然萧峰出现,那么船上的人是小道士就确定无疑了。无论如何,他耶律宗全和小道士之间可没什么仇怨,而且又是赏赐黄金牧场,又是封官许愿的,还保证替他看好阿朵儿,交情大大的有。 “起身说话。”耶律宗全说道。 萧峰站起身,说道:“大王派属下来禀告陛下,原话如下:‘陛下,贫道特意邀请尊贵的大齐皇帝,来契丹参观考察,促进两国友好合作。作为南院大王,贫道有责任为契丹未来操劳,陛下不用谢我。’” 耶律宗全翻了个白眼,心说朕差点吓得落荒而逃,我还谢你? 阿朵儿倒是很欣赏萧峰。当初让萧峰给小道士带信,就是看中了他记忆力超群,能原话转述。 “南院大王还说了什么?” 萧峰摇头:“回陛下,就这么多。属下奉大王命令,还要去调他的亲卫,您看……” “去吧去吧。”耶律宗全挥手。 萧峰转身走了。 耶律宗全想了想,说道:“大齐皇帝竟敢亲临契丹,是条汉子。朕不能被他小看了,阿朵儿,诸位臣工,陪朕一起去迎接大齐皇帝。”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找到自己的马,跟在耶律宗全和阿朵儿身后,一群人骑马奔向飞船。 飞船上,秦行之正进行君王思想教育:“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君主,该摆的谱还是要摆。按你的意思,飞船一停,就屁颠屁颠跑出去,岂不是弱了大齐的威风?贫道无所谓,文大人他们又得唠叨了。” “契丹战斗力比大齐强。”孙蒙不服气。 “这跟战斗力有何关系?我说的是文明程度。大齐是文明强国,天然有同化周边国家的义务。” 孙蒙看看旁边凑堆说话的沈怜儿等人,笑道:“小道士,你是怕惹沈怜儿生气,才故意拿乔不肯下船,等耶律宗全和阿朵儿亲自来请吧?” “这是污蔑,道爷会怕她?” “好啦,你秦闻道惧内,大家都知道。” “啊?是谁造谣诋毁道爷?!” “明摆着的事儿,真用不着造谣。”孙蒙撇嘴,“秦闻道收了两个高丽美人儿,如果不是怕夫人生气,他又没病,为何到现在都没给人家个名分?” 秦行之急了:“贫道已经收了她们做弟子。” “你跟朕急没用,这是外人的猜测,他们又不知道你收徒的事儿。” 秦行之无语。 收徒的事外人确实不可能清楚,可小道士总不能张榜公示吧。鸿蒙派收徒,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耶律宗全等人到了。 秦行之抖擞精神:“惧内?道爷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恨天伯府的一家之主。” 转身招呼沈怜儿等人:“娘子们,替为夫和胖子打头阵,给契丹君臣一个震撼。” 胡一菲顿时眉花眼笑,他又叫我娘子啦,好幸福! 沈怜儿白了秦行之一眼。 按说小道士胡闹,沈怜儿通常不会给他助兴。然而也不知她怎么想的,这次居然一反常态,拉起熊六梅,微微拧身,两人已经悬浮到空中。 胡一菲欢呼一声,招呼白牡丹等人,纷纷浮空跟在沈怜儿和熊六梅身后。 随即六个人甩动衣袖,飘下飞船,落到斜梯前面。 契丹君臣和百姓看傻了眼。 六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凌空飞下船,这更加坐实了契丹百姓的猜测:船上的人绝对是神仙。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神仙就是神仙,果然美若天仙……不对,她们本来就是天仙嘛。 最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居然有两对孪生姐妹。 好吧,胡一菲和沈怜儿也被当成双胞胎了。 别看契丹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审美观和两个邻居蒙古、女真不同,反而更接近于汉人。 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倒不至于把她们当成仙女,但六人凌空飞行,还是把两人给震住了。 飞行啊,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六人直接从船上蹦下来,耶律宗全和阿朵儿顶多有点惊讶,他们也是见过武功高手的。可这六人凌空悬浮,仿佛大地的束缚对她们毫无作用,这根本不是轻功该有的表现好不好。 沈怜儿等人也在打量耶律宗全……和阿朵儿。 胡一菲低声道:“她就是契丹公主。” 熊六梅嘴角翘了翘:“看着还行,挺顺眼的。” 沈怜儿心说,您看她肯定顺眼,因为你们俩都是夫君所说的运动型美女嘛。 双胞胎对视一眼,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秀丽:“眉眼长得还可以,可惜皮肤太粗,差评。” 秀妍:“小道士喜欢娇小玲珑的。” 熊六梅瞪她们:“你俩懂个毛,小道士口味复杂着呢,他也喜欢大长腿,比如老娘我。” 阿朵儿也在打量众人。 她已经反应过来了,那个和闻道的女奴胡一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肯定就是沈怜儿啊。这是闻道的正妻,就是因为她,闻道才不肯留在契丹,和自己双宿双飞。现在看来,她确实国色天香…… 阿朵儿盯着沈怜儿,沈怜儿也一丝不让盯着阿朵儿。 两人眼神之间,仿佛有火花迸现。 这时,小道士等人终于出现在斜梯上。 孙蒙昂首挺胸,左右俩道士伴随,站在斜梯上,笑呵呵的扫视耶律宗全等人,然后伸直手臂,冲下面挥手。 “同志们辛苦啦!” 耶律宗全等人默不作声。 秦行之大叫一声:“为人民服务!” 第454章 朕习惯坐椅子 耶律宗全哈哈大笑几声,冲孙蒙抱拳:“皇弟,你我又见面了。” 孙蒙边往船下走,边还礼笑道:“朕不请自来,皇兄不会见怪吧?” “绝无可能。自契丹立国,皇弟是第一个深入契丹境内的大齐皇帝。朕听说,中原的皇帝把契丹当成龙潭虎穴,连边境都不敢来,生怕落入我们手中,其实就是胆小怕死罢了。没想到皇弟胆量过人,确实是一位响当当的勇士,朕十分钦佩。” “皇兄这就说错了。”孙蒙摆手,“这跟胆量无关,小道士说得好,拿百姓人家打比方,大齐是财主,契丹就是强盗,财主跑强盗窝逛悠,那纯属想不开。” 耶律宗全没生气,皮笑肉不笑的问:“哦,那皇弟这个财主,为何就敢跑强盗窝来?” “因为朕不是一般的财主,我是能上天的财主。” 说着,孙蒙身体飘离地面,升到空中。 周围的契丹人发出一片惊呼。 耶律宗全下巴差点惊掉:“这不可能!” 他想到过小道士走了狗屎运,学会了神奇的道法,却万万没想到,连大齐皇帝都能飞天。契丹虽然不讲究什么天道规则,耶律宗全自己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勇士,可那毕竟还属于凡人范畴。 孙蒙居高临下看着他:“小道士说,万事皆有可能。” 两人的对答,附近的百姓都听见了。 这看起来软绵绵很好欺负的胖子,居然是大齐皇帝,不是神仙,这让契丹百姓很是失望。 皇帝不可能是神仙,在这点上,契丹比大齐还严肃,契丹人并不认同人能修炼成仙的谬论。 谁知死胖子一言不合就上天。 他到底是神仙,还是皇帝?总不能是神仙做烦了,下凡兼职过一把皇帝瘾吧。 秦行之招呼:“陛下真调皮,赶快落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契丹人没见过多少世面,别再被你吓得怀疑人生,那可就造孽了。” 孙蒙飘然而落,心怀大畅。 装逼的感觉,真棒! 耶律宗全和大臣们呆若木鸡,不知该说什么。 怪不得人家敢来契丹。会飞代表随时能脱离危险,而且他也绝不可能只是会飞。固然不是神仙,但一个道门高人的身份,恐怕是少不了的。 耶律宗全厉行改革,道门高人没吸引到,大齐皇帝却莫名其妙成了道门高人,还跑来契丹耀武扬威…… 大臣们的想法不提,耶律宗全内心相当沮丧。 秦行之转向阿朵儿:“阿朵儿,好久不见。” 阿朵儿也在发愣,听到秦行之说话,这才清醒过来,勉强笑了笑。她也被孙蒙飞天给震得头脑混乱,一时间连和秦行之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散了。 小道士暗叫失策,光顾着帮胖子显摆装逼,把气氛搞得过于诡异了。 “阿朵儿,贫道给你们介绍一下。”秦行之招呼沈怜儿等人过来,冲沈怜儿谄笑道,“这位,就是为夫说过的阿朵儿公主。想当初贫道在契丹混生活,阿朵儿公主对我十分照顾,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沈怜儿躬身行礼:“妾秦门沈氏拜见公主。” 阿朵儿打了个激灵,连忙还礼:“不敢。怜儿姐姐是南院大王妃,阿朵儿受不起您的礼。” 沈怜儿微微皱眉,谁是你的怜儿姐姐? 熊六梅推推白牡丹:“她跟你倒是挺像,明明比怜儿年龄大,偏偏叫她姐姐。” 白牡丹低声道:“因为怜儿是正妻。” 熊六梅恍然大悟:“这么说,她确实存心不良,也想分润咱们的小道士?嗯,她这模样身材,资格倒是够了,老娘觉得可行。不过,我觉得小道士不会同意。” “为什么?”白牡丹不解。 “你想啊,小道士现在就力不从心,隔三岔五往书房躲。他得是多作死,才肯再多娶一个媳妇?” 白牡丹摇头而笑,心说男人都喜欢吃不了占着。我白牡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点比你清楚。 沈怜儿继续和阿朵儿说话。 熊六梅等人很快也凑过去,叽叽喳喳和阿朵儿聊了起来。当然,每个人的重点截然不同。 沈怜儿充分领悟到正妻的角色定位,净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不冷不热,不即不离。偏偏阿朵儿对她是最重视的,十分精神,有八分集中在沈怜儿身上。 熊六梅对阿朵儿的健美身材表示赞赏,同时也提出,你的皮肤确实还有不足之处。但也没必要担心,一会儿老娘给你拿几颗养颜丹吃吃,分分钟解决问题。 白牡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为了家庭和谐,大家应该唯沈怜儿马首是瞻。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例外,不好意思,妾身和梅姐都是公主哦。 双胞胎只字不提自己拜师的事实,多次强调,她们是皇帝做主送给小道士的高丽美人儿。 胡一菲算是老熟人了,主动扮演起阿朵儿的官方发言人,有些阿朵儿不好意思回答的问题,她会主动替阿朵儿解释澄清。 另外一边,耶律宗全终于稳住心神,犹豫着开口问:“皇弟,不知你来契丹是打算……” 他没法不担忧,无论是飞船,还是孙蒙的表演,都让他意识到,如果孙蒙愿意,也许灭不掉契丹,却可以随时擒住他这个契丹皇帝——跟以前的灭绝差不多。 孙蒙摆手:“皇兄别听小道士瞎扯,朕这次来,主要是陪他度蜜月。” “度蜜月?” “哦,这是小道士家的传统。”孙蒙把自己认知中的度蜜月说了一遍,补充道,“朕爱玩儿,一个人闷在皇宫多无聊?于是就跟来了。所以,我就是来旅游的。” 耶律宗全心说,小道士和自家夫人出来度蜜月,你一个皇帝瞎掺和什么?你他么都会飞了,自己找地方玩儿行不行? 无论如何,不是来欺负契丹就好啊。 “皇弟,我们到大帐里说话?”耶律宗全十分客气的征求孙蒙的意见。 “好哒,走着——” 孙蒙再次飞上半空,故意放慢速度飘向耶律宗全的大帐。附近的百姓知道他是皇帝,远处的不知道呀。因此一路上,契丹百姓顶礼膜拜,充分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耶律宗全叹口气,对秦行之道:“南院大王,你不会也要飞过去吧?” “当然不。道祖云和光同尘,贫道是专业道士,才不会跟某个爱显摆的业余选手一样无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会飞似的。” 秦寿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船上走。 耶律宗全诧异:“老道长他……” “陛下不用管他。”秦行之摆手,“老东西半路上收了些礼,死活非要住在船舱看家——穷道士格局太小。” 老道边走边嘟囔:“那可是道门宝物。格局小?就跟你见过多少似的。” “这几位……”耶律宗全看向聊得火热的沈怜儿等人。 秦行之叫道:“怜儿,该走啦。” 沈怜儿摇头:“妾身是女流,去皇帝大帐不合适。” 耶律宗全笑道:“南院大王妃,契丹没那么多规矩,阿朵儿经常在朕的大帐议事。” 沈怜儿看了眼阿朵儿,冲耶律宗全行礼:“陛下恕罪,阿朵儿公主是契丹人,可以不在乎汉人的规矩。但妾等都是大齐人,即使到了国外,也要遵守礼法。” 阿朵儿急了:“我也在乎礼法的!” 耶律宗全沉吟道:“既然如此……阿朵儿,你带几位王妃先去南院大王府休息。” 阿朵儿答应一声,引领沈怜儿等人离去。 耶律宗全吩咐人给小道士牵来一匹马,众人跨上马,一起返回大帐。 孙蒙正站在帐外,见秦行之等人过来,赞叹道:“小道士,这大帐太气派了,咱回头在皇宫也搞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耶律宗全在都城的大帐并不能随便挪动,因此可以造得十分豪华。 秦行之怎么可能扫他的兴?立刻点头:“没问题。贫道的大帐也很气派,临走时咱们把它拆了带回京城。” 耶律宗全翻了个白眼。 送你黄金,你运回大齐,现在又要把大帐拆走,明摆着,大齐才是你的家呗。 话说,耶律宗全很难理解秦行之的逻辑,如果说小道士因为上头有个皇帝管着,所以才对契丹官职不感兴趣,难道大齐就没皇帝管吗?他真正的大本营,应该是恨天宫才对,毕竟他是恨天宫主人嘛。 众人进帐。 耶律宗全邀请孙蒙和自己一起坐。 这并非因为害怕,虽然耶律宗全现在确实挺怵孙蒙的。实事求是,孙蒙和他都是一国君主,除了皇帝宝座,坐哪儿都不合适。耶律宗全相信,如果他去大齐,孙蒙一样也会这么安排。 孙蒙瞅了瞅桌案后的毡毯,断然拒绝。 “皇弟无须跟朕客气。”耶律宗全坚持道。 孙蒙摆手:“朕不是客气,我听小道士说,您这大帐功能丰富,毡毯更是用途广泛,开会坐,吃饭也坐,睡觉躺上边,临幸……呵呵,你懂的。瞧这毡毯的成色,恐怕很长时间没换了吧?” “呃,皇弟有所不知,旧毡毯用着舒服。” “因此——朕习惯坐椅子。” 耶律宗全好悬没晕。你说半天,最后来一句“习惯坐椅子”。这个结论,它跟前面的那些话有一点关系么? 说起来,大齐之前中原也有椅子,但并不普及。 大齐如今早已摒弃跪坐。由胡床发展而来、太祖皇帝亲自改进推广的椅子,成为中原人最常见的坐具。周边亲近汉人文化的国家,诸如高丽、大理,受大齐影响,也习惯了使用椅子。 胡床,顾名思义,是胡人也就是游牧民族传入中原的,偏偏契丹贵族却喜欢直接坐毡毯。 第455章 汉人是宝贝 耶律宗全吩咐人换了一张新毡毯,孙蒙这才勉为其难挨着耶律宗全在桌案后坐下。 作为南院大王,秦行之当仁不让站在右首。 左右打量了一下,小道士发现,大帐内除了自己和孙蒙,居然还有其他汉人。不多,只有两个,而且和大齐朝堂的自己颇为同病相怜,南面最末吊车尾。 按说契丹人和汉人差别不大,单从外貌上其实没那么容易区分。但南面末尾的两位身穿汉人文士服,举止气质也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一看就和契丹人不同。 更关键的是,小道士认识他们。 两人是从前契丹大讲堂的汉人助教。 秦行之十分欣慰,看来耶律宗全的改革进度很快嘛,这就有汉人官员了。可想而知,汉人的地位,肯定也有了极大提高。还是那句话,拥有后世民族归属感的小道士,无论身在何处,都不希望看到汉人混得凄惨。 耶律宗全叫过一名亲卫,吩咐他出去传旨,告诉百姓来者并非神仙,不必跪拜。 随后注意到秦行之的神色,对南面的官员说道:“南院大王回归契丹,他是你们所有人的上官,大家都过去拜见他吧。” 南面官员齐声答应。 有了皇帝的命令,这才敢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秦行之面前,依次单膝跪地行礼。 最后,两个汉人双膝跪地,口呼“参见大王”,随即抬起头,狂热的看着小道士。 秦行之连忙扶起两人:“膝盖别这么软,咱大齐不兴……好吧,这是契丹,你们入乡随俗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们的称呼让贫道很不高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展颜而笑:“参见校长。” “这就对了嘛。” 两个汉人归队,秦行之冲耶律宗全一挑大拇指:“陛下的改革雷厉风行,贫道由衷佩服。我忽然诗兴大发,现场赋诗一首献给陛下:改革春风吹满地,契丹人民真争气,南北同心又合力,都是陛下好臣子。” 南边的官员齐声叫好。 俩汉人官员虽然也随大流参与,心中却想,平仄不分的,这能算诗?不对呀,校长连课本那么神奇的东西都能编出来,怎么会……哦,明白了,肯定是藏拙。 耶律宗全苦笑:“南院大王无需违心夸赞,朕决心改革,虽然大臣们颇有些意见,但为了契丹,纵然千难万难,朕都不会退缩。” 众臣眼角一跳,呼啦一下全跪倒了。 耶律宗全哼了一声:“都起来吧,朕又没怪罪你们。” 恢复都林牙官位的薅八根叫道:“陛下,别人不敢说,臣对陛下的旨意,从来都无条件支持!臣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抱定一个念头,那就是陛下永远正确。” 其他大臣也纷纷表忠心。 耶律宗全面色稍霁,再次开口让众人起身。 大臣们这才站起身,战战兢兢归队。 孙蒙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看大家表演。 确实没见过这种奇景。要知道,大齐朝堂上大家都有座位,无非是皇帝的龙椅高一点罢了。皇帝露面,大臣们顶多站起身行个礼。朝会的氛围,基本也是以商议为主,孙蒙一个不小心走神,搞不好就要遭受唾沫星子打击。 他也知道,前朝没大齐这么宽松。可大齐开国二百多年,时间长了,无论皇帝还是大臣,习惯成自然,总有种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错觉。 耶律宗全稍微一生气,大臣们下跪表忠心,这对孙蒙来说,绝对是种新鲜的体验。 耶律宗全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朕推行改革,就是为了吸引僧道高人。然而,今日看到皇弟御风而行,飘飘然若神仙,朕难免十分沮丧啊。” 孙蒙一愣,随即得意洋洋。 秦行之笑着摇头:“陛下这就想错了。大齐陛下能成为道门高人,这是祖上积德,惠及后人。” 道爷是孙昊转世,帮胖子这个后人变成金丹高人,当然是祖宗照顾儿孙嘛。 孙蒙一拍桌子:“小道士说的太对了!想我们孙氏皇族,二百多年交好崂山道长,不客气的说,我们和道家,那是有深厚交情滴。皇兄别着急,只要你坚持改革二百年不动摇,终究会吸引来道士和尚,到那时,你的子孙也有机会修炼成高人。” 耶律宗全叹息不语。 二百年太久,朕等不及了啊! 人性就是这样。 本来耶律宗全没指望在他有生之年改革出什么成绩,想吸引道门高人,乃至获得法术传承,也许需要好几代皇帝的努力。他耶律宗全不行,还有后人嘛。 然而亲眼看见同为皇帝的孙蒙飞天,耶律宗全一颗心顿时抓挠得难受,再也沉不住气了。 大臣们心中升起希冀:陛下失望?太棒了。若是能废除改革,那就更好了。 没错,大臣们确实不赞同耶律宗全的改革。 推行汉文化,大臣们可以接受,因为契丹其实也没什么文化,而且耶律宗全也不要求他们学习汉字。 把汉人的地位提高到和契丹人一样,乃至让汉人做官,大臣们仍然能接受。汉人奴隶本身就属于打草谷的附属品,他们看重的是汉人的财富,至于奴隶,还是蒙古人和女真人好用。 汉人官员也无所谓,统共就那么几个,能进大帐的只有两人,还纯属摆设,平时根本不敢发表意见。 设置爵位,大臣们属于受益者,更没理由反对。 让大臣们受不了的,是耶律宗全竟然下令,禁止他们打草谷! 这可就没法玩儿了。 不打草谷,财富从哪儿来?不夸张的说,大家的牧场能产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想富,就得抢劫杀人。陛下您有意和大齐交好,大不了咱们不打大齐的草谷就是,可连高丽也不允许我们去抢,这是断我们的财路啊! 至于说怕打草谷习惯不除,道门高人永远都不会看得上契丹……这就太扯淡了。若是大家都变成穷光蛋,就算吸引来高人,还有毛的意义?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臣们心知肚明,却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 耶律宗全提高汉人地位,于是契丹境内的汉人都成了正儿八经的契丹百姓。这些获得自由的汉人,迸发出让人惊讶的生活热情。 他们建设村庄,制造出各种好用的器具。 契丹人奉行拿来主义,习惯抢别人的东西用。现在却忽然发现,其实真的不需要抢,因为契丹境内的汉人就能生产出来。 大臣们捶首顿足:以前汉人还是奴隶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秘密呢,早知这样,抓一群汉人圈养起来,专门给自己造东西,岂不是比抢还划算? 这种感觉,就跟汉人祖先首次发现可以养殖牲畜,代替出门打猎差不多。 还有些汉人天生喜欢放牧,现在自由了,还希望能继续养马牧羊。当然,以前是给人家放牧,如今则在耶律宗全的支持下,有了自己的小小牧场。虽然牧场小得可怜,可汉人的聪明才智再次发挥作用,单位面积养殖的牛羊,比契丹人多得多。 大臣们痛不欲生:如果汉人还是奴隶,利用好他们,自家牧场得多出产多少牛羊?那可都是财富啊。 大臣们终于明白了,不仅汉人的粮食财宝是好东西,这些汉人本身,也都是宝贝。以前忽视了他们,这是契丹人不对。可如今汉人不是奴隶,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些宝贝干瞪眼,那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难受归难受,大臣们当然不肯主动承认这种想法,否则就是承认契丹人不如汉人。 生产制造也就罢了,连引以为傲的放牧也被汉人比下去……打死都不能承认呐。 如果耶律宗全放弃改革,汉人重新成为奴隶,这些大臣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秦行之并不清楚契丹大臣的想法,但他也绝不希望汉人再次沦为任人宰割的奴隶。 于是笑道:“陛下和大齐皇帝不一样,您是个合格的帝王,讲究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总之,您考虑的是契丹未来,而不是一时得失。您的改革,不仅能吸引高人,对契丹未来也至关重要啊。陛下听贫道一句劝,这个世界,落后就要挨打滴。” 耶律宗全摇头道:“朕明白改革的重要性,但你说落后就要挨打,朕不以为然。谁都清楚,契丹勇士所向无敌。” “那是从前。”秦行之不屑道,“你们再敢拼命,比起恨天宫的人还差远了。结果呢,恨天宫被大齐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耶律宗全心说,别人不清楚,朕难道不知道,恨天宫投降,是因为你小道士莫名其妙成了恨天宫主人? “陛下还别不服。您想想,当初大齐军队围攻恨天宫,攻城车肆虐下白马上东麓差点被抹平,这不是先进的力量又是什么?说实话,即使贫道不出手,大齐也不见得打不败恨天宫,损失大点而已。” 孙蒙神往之:“攻城车抹平山麓……朕好想亲眼见识一把啊。” “最好别,这种行为本身不值得提倡,破坏环境……贫道再举个落后挨打的例子。契丹的两个邻居,女真和蒙古,说可怜那是真可怜,但论打仗,他们恐怕比你们还敢拼命。为什么打不过你们?很简单,他们装备差呀。为什么装备差,文明落后呗。” 薅八根忍不住插话:“小道……南院大王,无论你如何说,大齐军队打不过同等数量的契丹人,这是事实。” 秦行之乐了:“贫道说过啦,那是以前。诸位亲眼见过外面的飞船,若是大齐军站在飞船上往下射箭,请问薅大人,你的契丹勇士如何反击?” 薅八根哑口无言。 耶律宗全没那么好忽悠,笑道:“南院大王这就是狡辩了。你们乘坐的飞船明摆着是道门宝贝,朕不信普通士兵能开着它到处飞。” “那要是道门高人,比如陛下亲自开船呢?” “任何一个高人,包括皇弟,应该都不会屑于自降身份吧?” 孙蒙嘿嘿笑:“朕挺不在乎身份的……” 第456章 陛下可趁机观摩学习 让大臣们失望了,耶律宗全最终也没说废除改革。 其实这才正常,改革这么严肃的事情,哪能说废除就废除?耶律宗全固然因为孙蒙成了高人而沮丧、心焦,但一码归一码。他如果废除改革,不仅自己没机会,后人也没机会。 晚上,耶律宗全宴请孙蒙。 孙蒙亲眼见识了一把议事大帐变宴会厅。白天战战兢兢站两边的大臣们,傍晚随着耶律宗全宣布喝酒吃肉,瞬间跟换了人似的,往脚下毡毯上一坐,也不知从哪儿就摸出皮囊,大声吆喝着让人灌满酒。 这才符合孙蒙记忆中,粗野暴戾的契丹人形象。 耶律宗全挑衅道:“皇弟,我们契丹人喝酒可不用酒杯,直接对着皮囊吹,你行不行?” “行,太行了。”孙蒙哈哈大笑,“朕今天若是不把你们全喝趴下,我主动辞职不做皇帝。” “真的假的?上次在边境……” “上次是上次,人都是会进步的嘛。喝酒这种事就跟读书一样,无他,唯手熟尔。喝着喝着,朕酒量就上去了。现在我夸自己千杯不倒,那都是侮辱自己。” 孙蒙做先天高手时就能以内力逼出酒气,现在是响当当的金丹高人,当然更不怕喝酒了。 有逼出酒气的本事,这只是原因之一。 要知道,无论哪种修炼法门,只要练出真气、内力,就一定会对肉身产生强化作用。道士筑基成功,丹田内产生第一丝真气,武林高手练出最初的一点内力,这种强化作用就开始了。 当初熊六梅丹田受伤,不敢使用内力,都能轻松揍那么多金家庄村民,就是因为她的身体经过内力强化。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招数没有足够的力量配合,白搭。 这种强化,是人力无法阻挡的。 甚至连摒弃臭皮囊的和尚,他们是真不在乎肉身,然而法力也一样会自动强化身体,导致圆寂后烧出所谓的舍利子。 孙蒙成了金丹高人,虽然表面看还是那个肉乎乎软绵绵的胖子,肉身却一直没停止强化。 如今的他,即使不使用法力法术,对付平常武林高手绝对轻松。对酒精的耐受度,当然也是大幅增长。 耶律宗全稍微一让,孙蒙举起皮囊,咕咚咕咚半皮囊的酒就灌了下去,张嘴吐出一口酒气:“爽!” 小道士欣慰的看着胖子装逼,与有荣焉。 耶律宗全不傻,去年孙蒙还是个喝酒的菜鸟,一年多没见,转眼就成了酒中豪杰,这根本不科学。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八成也是因为孙蒙成了道门高人的原因。 把耶律宗全给羡慕坏了。 大齐皇帝练的,到底是什么道法,怎么就能这么快变成高人呢——练武方面,朕总比这胖子强吧?如果朕有机会练,绝对比他成就更大! 想到这里,耶律宗全心里痒得如同猫抓一样。 孙蒙大发神威,主动劝酒,没过多久,帐内大臣基本上都趴下了。秦行之观察得明白,这家伙甚至没动用法力逼出酒气,全靠硬扛。 但小道士并不妒忌,和孙蒙的思路差不多,对他来说,胖子装逼,和他自己装,区别真不大。 耶律宗全好点,除了孙蒙没人敢跟他斗酒,而孙蒙灌趴下大臣,自己也有了九分醉意,被他逃过一劫。 酒宴只能提前结束。 耶律宗全让人扶大臣们回家,然后对醉眼朦胧的孙蒙笑道:“皇弟,今晚就宿在朕的大帐吧。朕听阿朵儿说,汉人好朋友有脚触脚一起睡觉的习惯,你我兄弟……” 孙蒙大惊:“朕才不和你抵足而眠,太恶心了!” 耶律宗全呵呵一笑:“朕也觉得,你们汉人这种习惯挺恶心。不过朕的毡毯足够宽敞,别说睡两个人,就是十个八个也没问题,你我可以一人睡一头。” “我不要,朕要跟小道士一起睡。” “……” 耶律宗全目瞪口呆,大张着嘴,木然看向秦行之。 仿佛有乌鸦嘎嘎叫着横空而过,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怪异无比。这大帐内可不仅只有俩皇帝一个道士,还有不少伺候的奴隶和亲卫。凡是能听懂汉话的,都惊骇的看孙蒙和小道士。 秦行之愣了愣,勃然大怒:“胖子你胡说什么?” “朕没胡说呀,我要去你的……呃,南院大王府睡觉,大家在一个地方睡觉,可不就是一起睡嘛。” 秦行之咬着牙冲旁观群众瞪眼:“都听见没?这死胖子喝点酒,表达能力堪忧。他说的是去本大王府上睡觉,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们是清白的!” 耶律宗全打了个哈哈:“南院大王无需解释,朕相信你……阿朵儿也相信你。” 话似乎没问题,小道士总觉得听起来有点别扭。 为了完全摘清自己,秦行之决定牺牲孙蒙:“胖子,你是堂堂大齐皇帝,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总之尊贵到不行就对了。你来契丹,说实话除了契丹皇帝的大帐,其他帐篷还真配不上你的身份。” “别人说这些还行,你小道士何时在乎过身份。”孙蒙不屑的撇嘴。 “这不是我在不在乎的问题,贫道既然带你出来了,就有责任替文大人他们监督你。就这么定了,你今晚在契丹陛下的大帐内睡觉,明早贫道来接你。” “嗤,朕是皇帝,凭什么听你的,这不科学。” “因为你从没在毡毯上睡过觉,这么有趣的事,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再说了,贫道听说,游牧民族有以妻女待客的传统……” 耶律宗全连忙摇头:“这个真没有!” “没有?那您给他安排一位契丹美女,这总没问题吧?实话跟您说,这胖子别看软绵绵胖乎乎,在某些方面人家有特长,陛下可以趁机观摩学习一番。” 俩皇帝同时怒视小道士。 孙蒙:“你让朕给别人表演?岂有此理!” 耶律宗全:“如此不知羞耻的话,你秦行之敢说出口,朕都没脸听!” 秦行之腆着脸笑:“陛下如果愿意,也可以给胖子表演嘛。总之就是两个皇帝之间互相探讨,交流经验……” “滚!” 孙蒙和耶律宗全异口同声大喝。 秦行之一缩脖子,抬腿往帐外走,嘴里嘟囔:“建议而已,不愿意听就算了,干嘛发怒,没劲……” 转眼间走出大帐,嘿嘿笑了几声,趁两人没反应过来,加快速度逃跑。 帐内,耶律宗全和孙蒙脸上的怒气还没消失。 “不像话,朕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耶律宗全愤愤不平道,“看来,阿朵儿朕不能轻易交给他。” 孙蒙赞同:“皇兄目光如炬,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小道士哪儿不去,非来契丹度蜜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建议您就故意抻着,不让他得手,急死他。” “呃,司马昭是谁?” “一个想做皇帝还不好意思说的家伙。” “啊?”耶律宗全大惊,“秦行之想做皇帝?!” “你……算了。皇兄啊,虽说朕向来不怎么认真读书,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多读几本书总是好的,否则出门见其他皇帝,没得让人笑话你无知。” “谁敢!朕弄不死他。” “这话说的,就算你弄死他,也不耽误人家笑话你,对不对?” 耶律宗全咂吧嘴:“朕倒是时常捺钵游猎,然而比起皇弟高兴了跑外国溜达一圈,却又不够看了。皇弟真是叫人羡慕呐……对了,您这身手,一般能对付多少人?” 孙蒙胖手一挥:“皇兄此言差矣,小道士说了,朕作为皇帝,不能直接和别人动手,丢不起那人。至于说能对付多少人嘛,这得看对手具体什么人了。” 耶律宗全环顾大帐,指指古尔斤:“若是跟古尔斤一样的亲卫勇士呢?” “他?”孙蒙乐了,“皇兄显然误会了。朕所说的对手,指的是真正的高人,比如先天高手啦,道门高人啦什么的,至不济也得是杀入圣那种档次的杀才。你家古尔斤就一把子力气,连小道士都打不过,这样的货色,朕都不好意思欺负……嗯,三五千个还不够看。” “嘶——”耶律宗全倒抽一口冷气。 “这还得朕想不开硬扛才行,否则我为什么要跟一群傻大个拼命?飞走叫援兵,这才是王道。” 耶律宗全已经无话可说。 孙蒙继续刺激他:“朕是金丹高人,我若是全力飞行,从临潢飞到杭州府,超过半天时间都算丢人。” “皇弟,你这……和崂山道长没多大区别了吧?”耶律宗全又是妒忌又是羡慕,同时还充满深深的挫败感。 涉及到李奉常,孙蒙立刻谦虚起来:“朕比崂山道长还差远了。人家李道长化神期修为,三千多岁的寿元,那才称得上半仙。朕区区金丹修为,满打满算才活四百岁,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多、少?!”耶律宗全咬着牙根问。 “四百岁呀,怎么了?” “怎么了?朕的儿子、孙子、重孙、玄孙……都活不过你,这还有天理吗!” 孙蒙不以为然:“这话有意思,干嘛要活过朕?皇兄,你我交情不错,朕活得时间长,还能帮你照看子孙后代呢,朕觉得这是好事。” 耶律宗全心说,朕若是寄希望于你大齐皇帝照顾契丹皇帝子孙,那我得有多傻? 孙蒙继续道:“再说了,金丹高人活四百岁,这是天道法则规定的,简称天意。天意如此,朕也不好拒绝,难道我还能活够了自杀?小道士帮朕成为金丹高人,我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耶律宗全双眼猛然瞪圆。 挥手将护卫和奴隶赶出大帐。 声音微微发颤:“皇弟不妨说说看,小道士是如何帮你的?” 第457章 你家女奴仗义吧? 秦行之跑掉之后才发现,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南院大王府”在什么地方。不过这难不住小道士,既然耶律宗全没专门提醒他,应该还是原先被赏赐的那片帐篷群。 除了巡逻的契丹勇士,路上看不见什么人。 耶律宗全的威信显然很高,他下旨告诉百姓飞船里下来的不是神仙,尽管大家仍然心存疑虑,却没有继续留在外面膜拜。 要知道,遇上这种超自然现象,契丹人通常要不吃不喝不睡觉跪拜个几天几夜的。 五千契丹勇士杀气腾腾在帐篷群外列队。 为首的萧峰看见小道士,立刻催马迎上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大王,五千亲卫已等候多时,请大王吩咐。” 集结亲卫,是萧峰主动提出的。 他也清楚,大王身边都是会飞会法术的超级高人,根本不需要亲卫保护。然而这是个态度问题,即使秦行之不需要,作为南院大王,谱儿也得摆足吧? 萧峰不笨,跟随秦行之时间久了,早熟悉了他的性格习惯。这家伙明明位高权重,偏偏是个暴发户的性子,对摆谱这种事几乎没什么抵抗力。 萧峰本来打算直接把五千亲卫拉到皇帝大帐附近,不是怕小道士有危险,摆谱嘛,当然是出门就摆最好。 这也不能算藐视皇帝……好吧,其实有点。 但契丹人的忠心模式和汉人不同,他们不讲究君君臣臣,而是只对自己的直接主上效忠。比如说萧峰,他忠于皇帝肯定不是假的,不过身为南院大王亲卫首领,他首先效忠的必须是秦行之。 有人会问,如果小道士领他们造反会怎样? 首先肯定要规劝,如果秦行之执意造反,那么五千亲卫最后很有可能会跟着他一起行动。 萧峰和五千亲卫半路遇到沈怜儿等人。去大帐附近等小道士,这行为不符合沈怜儿的三观,于是她吩咐萧峰,带人在南院大王府等候。 从下午等到现在,五千亲卫毫无怨言。 这跟纪律无关,契丹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严明的军纪,等候期间走动说话喝水吃东西一点都不稀奇。可纪律归纪律,忠心归忠心。 秦行之让萧峰起身,在他的陪同下视察五千人。 这些契丹勇士不同于当初的奴隶,一个个都是精壮汉子,装备也还不错,关键是精气神充足。 “大家辛苦了。”秦行之叫道,“贫道早听说契丹有五千忠心手下,一直惦记着大家呢。估计萧峰也跟你们说了,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对自己人,从来不吝啬。大家好好干,贫道亏待不了你们。” 亲卫们纵声欢呼。 秦行之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萧峰,从今天开始,你带大家去保护飞船。” 萧峰大喜:“多谢大王!” 飞船用不着保护,倒不是说坚不可摧,主要是小道士认为,契丹人跪拜都来不及,不可能敢随便破坏,况且老道这个金丹高人还在船上。 萧峰跟随秦行之久了,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所谓无功不受禄,直接赏赐亲卫不合适,说实话小道士也不甘心。让亲卫保护飞船,这是给他们创造出力的机会,小道士才能说服自己赏赐他们。 萧峰兴冲冲带着五千人离去。 当然,途中给他们解释南院大王的良苦用心,也是免不了的。 此时男男女女一大群人从帐篷群中涌出,来到秦行之面前,哗啦一下全部跪倒在地。为首的中年人叫道:“恭迎大王回府。” “你是汉人?”秦行之问。 中年人抬起头,满脸崇拜:“回禀大王,陛下给大王配备的仆人侍女都是汉人,按大齐的说法,小人算是管家吧。” 秦行之点头:“陛下考虑得挺周到,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身,热切的看着小道士。 “咦,他们干嘛还跪着?”秦行之指指后面仍然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一群人。从数量上说,那些人比站起来的这些多好几倍。 管家傲然一笑:“大王,他们不是汉人,是咱府上的奴隶,见了大王哪有资格站着?” 管家有骄傲的本钱,因为小道士从中出力,汉人先是摆脱奴隶身份,随后很快就成了自由身。然而其他民族的奴隶地位并没有改变。 这一切虽然耶律宗全没直接说,但他都把小道士封为南院大王了,聪明人都能猜到,肯定和小道士有关。 别以为做南院大王府的仆人侍女丢人,事实上,争抢这里面位置的大有人在,抢到的欢呼雀跃,抢不到的捶胸顿足,这都十分正常。 为什么?因为这是给南院大王做下人呀! 南院大王,也就是菩萨心肠的小道长,是契丹所有汉人的大恩人,给他做下人,荣耀。 现实些讲,南院大王府的下人,皇帝发薪水,而且待遇还很高,凭什么不做?更关键的是,出门在外,说自己是南院大王的下人,汉人尊敬,契丹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万事就怕对比。 汉人自由了,可契丹并不缺少奴隶,随便遇上几个奴隶,对比一下自己现在的地位,再回味一番从前的凄惨岁月,谁敢昧着良心说小道长不是大恩人? 南院大王府的奴隶就不少,管家等人当然会做比较。 讽刺的是,不仅管家等人欺负起奴隶毫不手软,一些混得不错的汉人,居然也会买些奴隶回家帮自己做事,日常打骂虐待,和契丹人并没多大差别。 秦行之皱眉:“都是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让他们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管家答应一声,跑过去声色俱厉呵斥了一番,奴隶们战战兢兢站起身走了。 秦行之不是悲天悯人的主儿,没打算替所有奴隶争取权力。说实话,这也不可能,契丹的社会生产水平摆在那儿,奴隶是保障契丹贵族醉生梦死的重要物资之一。 不过管家对奴隶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不高兴。 于是忍不住说道:“贫道虽然是契丹南院大王,可我毕竟是汉人,还是道祖苗裔,咱不玩儿契丹那一套。奴隶呢,你们可以随便使唤,但最好对他们友善一点。” 管家连忙躬身行礼:“小人明白。” “怜儿……我家娘子她们呢?” “启禀大王。”管家指指最大的帐篷,“几位王妃正在大帐内和阿朵儿公主说话。” “阿朵儿还没走?”秦行之诧异。 挥手让管家等人退下,笑呵呵走到大帐门前,伸手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啊——” 眼前掠过一片白花花,阿朵儿惊呼一声,捂着胸闪身往沈怜儿背后躲。 小道士脑袋一阵发懵,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怜儿,恨不能当场练出透视眼。遗憾呐,阿朵儿躲得太快,道爷又没修为,眼神不够犀利,大好机会稍纵即逝,愣是没看清。 沈怜儿长身挡住阿朵儿,怒视小道士:“秦行之,你要点脸行么?” “行,没问题……其实吧,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以老道的名誉发誓。”秦行之讪笑。 熊六梅挥挥手,阿朵儿的衣服飘然而起,飞到沈怜儿背后。阿朵儿猫着腰摸索着迅速穿衣。 “话说,你们玩儿这种私密的活动,为何不守住门?这是贫道,若是别人闯进来看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呸!”沈怜儿啐了一口,“你看见,后果也很严重。威风霸气的南苑大王大帐哦,除了你这种不怀好意的,谁敢随便掀帘子进来?” “贫道不服,我冤枉呐!怜儿你也讲了,这是我的大帐,我进来有错吗?再者说了,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天,怎么就熟悉到脱衣服互相检查的地步?这不科学啊。” 胡一菲叫道:“小道士你搞错了。” “什么意思?” “阿朵儿皮肤不够好嘛,小熊给她用了一颗养颜丹,还用法力帮她化开。大家想看看阿朵儿皮肤能有多大改善,就让她脱了衣服,谁知你二话不说就进来了。小道士,你是故意的吧?” “这点我敢向祖师爷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熊六梅嘿嘿笑:“老娘早发现他过来了。” 沈怜儿白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不提醒?” “老胡都不说,我为什么要说?” 事实上,她们虽然都是金丹高人,差别却很大。 胡一菲是资深妖怪,熊六梅则以武入道,天赋极高。两人都拥有丰富的运用妖力、内力经验,外面的动静根本瞒不过她们。 沈怜儿等人就不行了。 她们都是被秦行之硬生生造出来的所谓高人,金丹是有了,真元也十分纯粹,可惜并不习惯使用法力。就算本身修为在那儿摆着,能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分辨不出来者是谁,更没有足够的警惕心。 胡一菲冲秦行之眨眼。 秦行之明白她的意思:小道士,你家女奴仗义吧? 阿朵儿红着脸从沈怜儿身后走出,低头不敢看秦行之,嘴里说道:“闻道……南院大王回府,阿朵儿不打扰各位王妃,我这就告辞了。” 沈怜儿狠狠瞪了小道士一眼。 抬手拉住阿朵儿:“阿朵儿不用走,今晚你跟妾身几个一起住。这大帐宽敞极了,我们全在这里睡。” 阿朵儿微微一愣,接着脸涨得通红:“这,这不合适!诸位王妃都是闻道的妻子,你们睡在一起可以。我,我不能……” “啊?呸,阿朵儿你想什么呢?”沈怜儿大窘,“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们一起睡,让他自己去找地方睡觉。阿朵儿,在大齐,我们这些姐妹也是分开睡的!” “阿朵儿误会王妃了。” 沈怜儿笑道:“误会不要紧,解释清楚就行。不过阿朵儿,妾不叫你公主,你也别叫我王妃了。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就以姐妹相称,你看如何?” 阿朵儿闻言大喜,连忙躬身行礼:“阿朵儿见过各位姐姐。” “妹妹不必多礼。”沈怜儿毫不客气应下姐姐的身份,丝毫不考虑,其实她比阿朵儿年龄小。 随后瞪秦行之:“夫君,请您不要打扰我们姐妹说话,自己找地方睡觉,可好?” “娘子吩咐,为夫从来是言听计从的。” 秦行之摸着鼻子悻悻然走了。 第458章 早就保不住了 沈怜儿的思路,秦行之是无法理解的。 按说她不是个心眼大的人,为何忽然要和阿朵儿姐妹相称,还留她过夜呢?这种事,熊六梅做出来,那是江湖儿女的豪气。胡一菲做出来,那是忠心女奴的没底线。她沈怜儿做出来,则是……吃错药了吧? 秦行之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第二天早晨吃完饭,沈怜儿居然主动把阿朵儿留下,自己带着熊六梅等人,离开帐篷群扬长而去,说是要游山玩水。 大帐内,小道士和阿朵儿好一会儿相对无语。 “阿朵儿,昨晚赶我离开,怜儿没跟你谈什么?”秦行之终于开口。 阿朵儿点头:“谈了。” “哦?说来听听。” “怜儿姐姐说,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她一直珍藏在闺房中,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不忘契丹还有个痴心人等着她家夫君。” 秦行之打了个激灵:“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这话,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朵儿红着脸说道:“她还说,这次来契丹,她要看看,阿朵儿是否已经淡忘了往事,过得快乐。如果我忘了,那么万事休提。如果我没忘……” 说到这里,阿朵儿停下来看小道士。 “说呀,没忘会怎么办?”秦行之紧张的问。 阿朵儿幽幽道:“她说,那就让闻道自己看着办。” “让我看着办?”秦行之沉吟,“她说这话时语气如何,是‘夫君自己看着办吧’,还是‘哼,让秦行之那混蛋自己看着办’?” 阿朵儿露出个笑容:“闻道,你很怕怜儿姐姐?” “这不叫怕,这叫做尊重。阿朵儿,贫道也不瞒你,我在三位娘子面前,其实地位低得可怜,也就是白牡丹稍微尊重我一些,不过她那一套本领……唉,我这屡战屡败的渣渣,见了她总难免心虚呐。” “不会吧,牡丹姐姐还打你?” “呃,不是打,是……算了,这种事你不懂。” 阿朵儿也没追问,而是大胆的盯着小道士:“自从你我分别,阿朵儿从未忘记闻道。父皇说,我的魂儿已经被你给带走了。闻道,我真的好痛苦!” “所以贫道来了。”秦行之笑道,“阿朵儿,你跟我一起回大齐吧。” 阿朵儿满脸纠结:“可是契丹需要我。” “你错了,契丹根本不需要你。以前你还可以说,需要教授同族契丹字,如今契丹直接使用汉字,而且有识字的汉人,并非离了你不行。” “我知道,但是闻道有所不知,父皇的改革,大臣们表面不敢反抗,其实内心并不赞同。这个时候,父皇需要我留在身边支持他。” “他这么跟你说过吗?肯定没有吧。阿朵儿,你错就错在,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这个世界,离了谁都照样运转,没人是救世主。” 阿朵儿沉默不语。 秦行之继续道:“这次我是铁了心要带你走的,无论你愿不愿意。实在不成,我让胡一菲把你绑了,直接带回杭州府。” 阿朵儿一惊:“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行之心说,是你阿朵儿让萧峰传话,埋怨道爷没多坚持。这次我听你的,男人嘛,就要坚持得久一点。 于是哈哈大笑:“这事贫道说了算,你父皇也不会反对,因此,你反抗不了,只能逆来顺受。阿朵儿,你这辈子注定要跟我在一起,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 “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吗?” 秦行之站起身:“没问题,反正短时间内我们不会离开,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考虑的结果,并不能改变我的行为。走吧,先送你回去。” 阿朵儿默然起身,和秦行之一起出门。 她的住处,其实就在耶律宗全大帐后面。 话说连秦行之这个前都林牙、现在的南院大王都有一整片的帐篷群,耶律宗全身为皇帝,他的帐篷群只能更加庞大豪华。大帐后面的帐篷,都属于皇帝,这就等于是他的“皇宫”了。 先去耶律宗全大帐接孙蒙。 两人并肩走进大帐,耶律宗全和孙蒙同时一愣。 孙蒙怪叫:“小道士,你别告诉朕,昨晚你和阿朵儿公主在一起哦。” 耶律宗全皱眉怀疑的审视秦行之。 阿朵儿俏脸一红。 秦行之连忙否认:“死胖子别乱说话,昨晚阿朵儿和怜儿她们聊得太晚了,因此大家凑合了一夜——别误会,这个大家不包括道爷,我是找另一个帐篷睡的。” “朕相信你。”孙蒙点头,“以沈怜儿的性子,即使你想乱来,她也不会允许。” “走吧胖子,怜儿她们已经出去游玩了。道爷过来送阿朵儿,顺便接你,咱叫上老道,找地方玩儿去。” “老道就别叫了,他舍得下船才怪。” 孙蒙说了一句,转身向耶律宗全告辞。 耶律宗全摆手:“皇弟来契丹游玩,朕怎能不亲自陪同?没得让人笑话朕不懂待客之道。这样,南院大王先送阿朵儿回去,再回朕的大帐。我们带上亲卫,一起骑马在草原上逛逛。” 孙蒙是越热闹越好,当然不会反对。 阿朵儿忍不住说道:“我也要去。” 俩皇帝很默契的对视一笑,同时看向秦行之,等他拿主意。 秦行之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不先回家梳洗一下?再说了,贫道还没去过你家呢。” 阿朵儿嫣然一笑:“那你现在陪我回去。” “好哒。” 俩皇帝目送两人走出大帐。 孙蒙嘿嘿笑:“皇兄,你家阿朵儿恐怕是保不住喽。” “早在一年前就保不住了……”耶律宗全吐槽一句,说道,“皇弟,昨晚咱可说好了,朕让小道士帮我修炼,你得帮我说话。” “哈,醉话你也信?” 耶律宗全大急:“你亲口答应过!” “好啦皇兄,开个玩笑嘛。放心,朕乃负责任的大国领导人,一言九鼎,就算胡说八道都得守诺,何况是醉话?朕会帮你滴,不过我不保证小道士一定听。” “你是君他是臣,他敢不听?” “您见过被人一口一个胖子叫着的君?再说了,论起来你也是他的顶头上司,还不得让朕帮着说话。人家是道士,藐视皇权懂么。他帮我,那是因为我们是死党——哦,就是至交好友。你想让他帮你,其实也不难,只要你成了他老丈人,那家伙对自家人从来没原则。” “朕总不能上赶着把阿朵儿硬塞吧。总之,此事还得仰仗皇弟帮忙才是。” 秦行之陪阿朵儿来到她的大帐前。 几个正做事的女奴隶连忙跪下行礼。 秦行之打眼一看,惊讶地叫道:“金大丫?” 跪在最后的女奴隶正是金大丫,身板比别人足足宽了一倍,显得特别醒目,秦行之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秦行之记得,这家伙被恨天宫的人交给汉人村庄了,怎么会变成奴隶呢? 再说了,契丹汉人都是自由身才对。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金大丫抬头看了看,发现是小道士,眼圈一红,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道士,大王,亲祖宗,求你救救我吧!” 秦行之还没来得及答话,阿朵儿小脸一沉,喝道:“金大丫,谁让你不经允许乱叫的?来人,给本公主拿鞭子抽她。” 旁边跑过来一名契丹女子,举起鞭子对着金大丫就是一通狂抽,打得金大丫哭爹喊娘,声音凄厉,却又不敢大声叫,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秦行之皱眉:“住手!” 阿朵儿摆摆手让人退开,对秦行之笑道:“这女人一天不打就皮痒,只要打不死,转眼间就能活蹦乱跳。闻道是读书人,犯不着为她说话。” “我不是为她说话,就是好奇,她怎么成了奴隶,还到了你这里。” 阿朵儿恨恨地瞪了阿朵儿一眼,说道:“当初闻道被抓上恨天宫,这坏女人欺负你,阿朵儿一直没忘记此深仇大恨。后来我和父王回到临潢,我专门去汉人村庄,把她要来做奴隶,就是为了每天揍她一顿,为闻道报仇!” “为我报仇……祖师爷在上,阿朵儿,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她真没发生什么!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就算没发生,阿朵儿也恨她。闻道放心,我不会杀她的。这女人也奇怪,挨揍受伤恢复得特别快。” 秦行之正色道:“阿朵儿你不了解,说起来金大丫也不容易。她弟弟死了,男人也不要她,有家都不能回。这家伙虽然三观有问题,但其实也没造多大孽。最关键的是,贫道身为汉人,这事我不清楚也就罢了,既然被我遇上了,那么我必须要求你放了她。” 阿朵儿不解:“可当初她对你……” “再说一遍,她没得逞!” 阿朵儿反而怀疑起来:“如果她没得逞,闻道你为何这么关心她?” 秦行之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无论如何,金大丫还是要帮的。 理论上讲,因为秦行之是恨天转世,金大丫算是他的后人。虽然他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不过既然接受了恨天转世的事实,那么即便厌恶金大丫,小道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虐待。 “你放她自生自灭,我们还是好朋友。”秦行之虎着脸说道,“实话告诉你,贫道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阿朵儿委屈地嘟起嘴,冲金大丫叫道:“坏女人算你走运,闻道宅心仁厚可怜你,本公主就饶过你。你走吧,从此之后爱去哪去哪,别再让我看见。” 金大丫大喜,抹了把血泪混合的脸,跑到秦行之面前连连打躬作揖:“谢谢,谢谢。” 秦行之摆手:“不用,你走吧。” 金大丫走出几步,忽然停下转身:“那个,小道士,你需不需要铺床叠被的女奴……” “滚!” 第459章 贫道有两个条件 目送金大丫消失,秦行之欣慰的看向阿朵儿:“阿朵儿你表现不错,贫道就喜欢听话的美女。” “是吗?我记得早上你才说过,在怜儿姐姐她们中间,你没有地位,她们随便欺负你……” “呵呵,那不一样。选媳妇时,贫道的原则是只要听话的。然而成亲后,在某前山贼大当家的带领下,大家学坏不要太快,贫道招架不住呐。阿朵儿,你以后可不能学她们,否则四个人凑成桌麻将,贫道处境堪忧。” 听到秦行之又是“选媳妇”,又是“以后不要学她们”的话,阿朵儿立刻想多了。 红着脸啐了一口,闪身跑进大帐。 秦行之得意而笑。 实事求是,如果非要说他专为阿朵儿而来,对他是不公平的。萧峰强烈要求小道士回契丹给皇帝和公主送丹药,这才是他选择契丹度蜜月的根本原因——至少小道士自己是这么想的。 然而见到阿朵儿,小道士那颗心顿时就荡漾起来。 对男人来说,面对一个深爱自己的美女,永远都毫无抵抗力。 秦行之暗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带走阿朵儿。至于耶律宗全,送他几颗丹药,也算没白拐走他女儿。要知道,正牌岳父沈半城,都还没捞着丹药呢。 可惜耶律宗全的胃口比小道士想象得大多了。 大齐皇帝因小道士出手而变成高人,这种机会,他契丹皇帝怎么可能放过?是,孙蒙和小道士关系好。可他耶律宗全自问对小道士也相当不错:封官、给牧场、赏赐黄金,还一门心思打算送女儿—— 虽然以前让他背过锅,后来也是因为他成了恨天宫主人才刻意交好,目的都不算纯洁。 但目的归目的,小道士受益是事实。 尤其孙蒙告诉耶律宗全,这只是个开始,以朕的天赋,弄不好以后还会成为元婴高人,随随便便活三千年。在人间玩够了,朕还要飞升做神仙……耶律宗全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恨不能立刻强迫小道士出手。 耶律宗全年纪大,和孙蒙不同,他更在乎寿命。 至于孙蒙说他的梦想是做太上皇,耶律宗全认为他在瞎扯,只能一笑置之。开玩笑,做过皇帝的都清楚,权力这种美妙的东西,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图样图森破。 耶律宗全认为足够了解小道士,不打算拐弯抹角。 因此众人在草原上游玩一上午,中午休息时,耶律宗全挥手让亲卫退开,对秦行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小道士顿时怒视孙蒙:“没看出来呀,胖子你居然是个大嘴巴。” 孙蒙讪笑:“醉意上头,说秃噜嘴了。” “你应该明白,把一个普通人弄成金丹高人,某种意义上就是挑战天道法则。咱们是自己人,为了大家的福祉,道爷冒点险就算了,你不能随便和外人吹嘘。” 孙蒙瞅瞅旁边满头雾水的阿朵儿,笑道:“这么说不对,皇兄不能算外人。” 秦行之瞪他一眼,倒是没再反驳。 看向耶律宗全:“陛下给贫道出了个大难题呐。” “南院大王……” “别,贫道倒霉就倒霉在这乱七八糟的官位上了。以前您封我都林牙,结果我又是造字,又是编写教材,还得给您开学堂。这南院大王听起来威风,谁知俸禄一毛没见着,您竟然想让我对抗天道,帮您修炼。” “俸禄都给你留着呢,朕回头就让人给你搬到府上。你说句良心话,以前你造字,朕也没亏待你吧。” “总之,您叫我小道士、秦行之、秦闻道都行,南院大王四字由您嘴里说出来,贫道毛骨悚然。” “呃,好吧。这么说,小道士你是答应朕喽?” “也不是不行,但有几个前提。” 耶律宗全大喜,只要你小道士松口,朕能活四百年甚至更久,哪怕丧权辱国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小道士本来就是恨天宫主人,而恨天宫,则是契丹的死穴,无法反抗的那种。 “请尽管开口。” 秦行之沉吟道:“按说贫道是不能帮陛下的,为什么呢?因为你是契丹皇帝。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契丹人本来就喜欢抢劫,我再给你们弄个金丹皇帝,你出手谁制得住,以后这些血债岂不是都跟我有关?” “小道士你多虑了,朕改革的其中一条,就是不准再打草谷。” “话是这么说,所谓狗改不了吃……咳咳,总之我不相信陛下的圣旨能约束所有契丹人。我是道士,不可能明知会受牵连,还要主动作死、逆天而行。 当然,凡事都有解决之道。比如胡一菲是妖怪,但她是贫道的女奴,高丽双胞胎不是汉人,但她们拜了贫道为师。所以陛下想让贫道帮忙,至少要做到两点: 第一,拜贫道为师,加入鸿蒙派。 第二,退休,不做皇帝。” 耶律宗全顿时急了:“这不可能!” 秦行之摊手:“那就抱歉了,贫道帮不了您。” 耶律宗全指指孙蒙:“他也是皇帝,为何你就可以帮他,不需要他退位?” 秦行之正色道:“我要说哥俩好什么的,那是欺负陛下。其实很简单,因为胖子没儿子。等他儿子长大,不用贫道要求,他自己就会哭着喊着退休养老。” 孙蒙大笑:“没错,做太上皇是朕的终极梦想。” 秦行之并不是敷衍耶律宗全。 他不在乎孙蒙这个皇帝做金丹高人,那是因为他了解孙蒙的性格,确信孙蒙和他是一路货,顶了天就是胡闹,不可能仗着本事作恶。 耶律宗全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是个合格的帝王,善于运用皇权。真有了金丹期修为,即使不亲自动手,四百年的皇帝做下来,也得造不少孽。 因此,退位不做皇帝是基本要求。 拜入鸿蒙派也十分必要。 道门高人收徒,先得让徒弟发誓效忠门派、遵守门规,这不是江湖义气,而是有重要的限制作用。普通人发誓也许不会应验,修行人发誓,一发一个准。 胡一菲就是个极端例子,自从立下心魔大誓,对小道士完全没有抵抗力。 徒弟固然可以无视门规,但随之而来的惩罚——包括门派长辈以及天道的惩罚,也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为自家人,秦行之乐于承受有可能的天道惩罚,但耶律宗全跟他交情还不够。 耶律宗全怒道:“退位之事先不提。让朕拜你为师,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占朕的便宜。再说了,若是朕成了你徒弟,你和阿朵儿之间可就麻烦了!” 阿朵儿脸色一变,担忧的看向秦行之。 小道士不以为然:“阿朵儿是阿朵儿,陛下是陛下,这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我在乎辈分,也不会收双胞胎做徒弟……呃,这句话你们权当没听见,反正鸿蒙派不讲究这些。” “你有师父啊,难道朕不能拜他为师?” “要是可行的话,孙子才愿意乱辈分。但我认为,老道是不会同意的,不信陛下可以问他。” 秦行之对自己的师父相当了解。 鸿蒙派早就阔了,老道也是响当当的金丹高人,可对收徒弟完全没有兴趣,小道士一提他就发怒。这老道思想比较奇葩,他认为如果多收一个徒弟,小道士的唯一性荡然无存,是对他们师徒之间关系的破坏。 老道就像一位溺爱儿子的父亲,绝不肯分出哪怕一丝一毫感情,收养个义子。 耶律宗全沉思起来。 阿朵儿忍不住问:“闻道,你能帮人修炼?” “没错,否则你以为怜儿一个普通人,如何能短时间内练成飞天的本事?不过你放心,你享受怜儿同等待遇,不需要拜师就能成高人。” 阿朵儿双眼亮晶晶:“闻道既然能帮人修炼,肯定更厉害,对吗?” “这……哈哈,这问题专业性太强,贫道很难跟你这种外行解释清楚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这么讨厌。 耶律宗全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小道士,朕可以退位。” 秦行之拍手称赞:“这就对了!当初在白马山,贫道就劝过您,人生如此短暂,这辈子光做皇帝多无聊,况且还是契丹这种落后地区的皇帝。您退位后到大齐四处转转,很快就明白,贪恋现在的权位多无趣了。相信贫道,您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耶律宗全翻了个白眼,心说如果不是为了四百年的寿命,朕才不愿意放弃权位哩。做皇帝,永远不厌烦。 对耶律宗全来说,寿命的重要性远超权位。 这在历史上并不罕见,多少皇帝因为想长生不老,而误信方士的忽悠,最终服用所谓的仙丹中毒早死。难道他们只是为了永远做皇帝,才这么热衷于炼丹? 耶律宗全和所有皇帝的想法差不多,就算把皇位传给儿子,他仍然是太上皇。大权在握的威风固然没了,可也绝不是毫无权势。 “朕也答应拜你为师——只要你自己不介意。” “介意也没用,鸿蒙派就俩道士,老道那家伙摆明了这辈子不打算再多收个徒弟,我没有选择。” 耶律宗全长长吁了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拜师可以立刻进行,但传位需要准备。不过既然朕做出决定,就肯定不会反悔。小道士,你何时帮朕修炼?” “半个月之后。” 耶律宗全皱眉:“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家伙什得充能嘛。” 第460章 朕下个旨就走 耶律宗全并不担心秦行之忽悠他。 孙蒙这个能飞天的高人就在他眼前显摆,怎么可能是假的,堂堂大齐皇帝,总不能跟人合伙骗人吧?这是他对孙蒙不够了解,但实事求是,飞天、法术什么的,也确实都是耶律宗全亲自见识过的。 况且他也见识过沈怜儿等人飞天。 这种能活四百年,甚至三千年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耶律宗全不抓住,绝对要后悔到死。 他也没拖延,立刻着手准备传位和拜师事宜。 当然,他还是决定先试试老道那边。 秦寿果然死活不同意收徒,不仅如此,他甚至对小道士收耶律宗全为徒都颇为不满。理由和小道士的说法差不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汉人的道法,凭什么传给一个不知所谓的契丹人?祖师爷会生气的。 秦行之乐了:“老道你目光太狭隘。这么说吧,千年之后都是一家人,不分什么契丹人、汉人,倒是高丽仍然自成一国,说起来双胞胎才是非我族类。” 老道不服:“你那梦中世界连大齐都没有,根本做不了准。” “好,咱退一步讲,你怎么就确定,你徒弟是汉人?我是孤儿,被你半路捡到,不知父母是谁,万一他们其实是契丹人呢?乔峰能变萧峰,这事儿不是不可能。” 老道茫然:“什么乔峰、萧峰,这事儿和萧峰有什么关系?” 秦行之笑而不答。 徒弟身为掌门,他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老道也只不过是抱怨几句,并不是非要反对。 但老道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收徒仪式必须在耶律宗全退位后才能进行。这是考虑到收一个皇帝做徒弟,恐怕会惹天道不高兴,万一出点幺蛾子,谁都伤不起。 于是从这天开始,耶律宗全专心准备退位,秦行之等人则每天游玩,等待棒槌聚集到足够的法力。 耶律宗全把传位的想法稍微透露了一下,群臣表面惶恐劝说他打消这种不负责任的念头,内心却是喜悦的。 这位皇帝陛下,年轻时是赫赫有名的勇士,年纪大了也威风不减当年。但最近一年他做事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非要搞什么改革,向汉人学习。咱们契丹是草原的主人,天生擅长游牧,干嘛要学汉人那套东西? 传位好,大皇子年富力强,而且颇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采,一定能带领契丹迈向辉煌。 契丹大臣也不傻,立刻开始向耶律宗全长子示好,希望能获得新皇帝的青睐。 耶律宗全的大儿子,名叫耶律隆哥。 他确实很像年轻时的耶律宗全,武勇过人,脾气也很大气果决。听说父皇想要传位给他,并不像汉人那样诚惶诚恐,反而摩拳擦掌,十分兴奋。 要不是这样,耶律宗全还看不上他呢。 做契丹皇帝,就得敢于争先,否则压不住下面的部落头领。 阿朵儿终于想通了,连父皇都要退位修炼做高人,可见契丹离了谁,也不至于亡种灭族。她开始每天准时到南院大王府报到,全程陪同沈怜儿等人。隔三岔五留宿,一点都不稀奇。 越是和沈怜儿接触,阿朵儿就越自卑。 她引以为傲的那些汉人学问,在沈怜儿和白牡丹面前根本不够看,也就是能在胡一菲和熊六梅这里找点自信,连高丽双胞胎,论文化修养,也比她强许多。 这更坚定了阿朵儿的想法:她这点水平,还自以为是的想为契丹文明发展献出青春热血呢,丢不丢人? 沈怜儿听了阿朵儿的倾诉,笑道:“阿朵儿你以前确实太傻了,我们做女人的不该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否则要男人何用?另外,姐姐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建议你家父皇,请大齐皇帝派些文人来,帮契丹普及汉字。” 阿朵儿犹豫:“这……不合适吧?” “以前自然不合适,但如今两国陛下过往甚密,两国的关系也远超以往,我想,两位陛下都不会拒绝。” 阿朵儿隔天把这主意和耶律宗全说了。 耶律宗全问孙蒙的意思。 孙蒙挺高兴:“这是好事嘛,普及汉话,到时候两国交流起来就方便了。就算是打仗,喊起话来也轻松,朕必须支持呐。大齐别的没有,就不缺文人,要多少有多少,朕这就下旨。” 耶律宗全迷惑:“皇弟身在契丹,如何下旨?” 孙蒙哈哈大笑:“距离对朕来说算个毛。” 嗖一声飞天而起,转眼间钻入云层消失无踪。 耶律宗全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见识过孙蒙浮空,却没见过他飞如此高。好家伙,直接钻进云层中,这简直……太让人羡慕神往了! 孙蒙没法宝可用来御器飞行,中途需要落地,但毕竟是金丹高人,花了不到半天时间,就顺利抵达大齐皇宫。 文良纯等人正在办公,孙蒙猛然闯进中书省,把大家吓了一跳。 “陛下回来了!”文良纯惊喜叫道。 看来皇帝还是靠谱的,这肯定是不放心政务,无心游玩,提前回京啦。 孙蒙摆手:“并不是,朕只是回京下个圣旨。” 随即把和耶律宗全商议的事说了一遍。 大臣们面面相觑。 赵辉祖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您是说,几个时辰前您还在契丹国都,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赶回京城?” 孙蒙不耐烦地说道:“对呀,赶紧拟旨,朕还等着回契丹吃晚饭哩。今晚耶律宗全请朕吃烤全牛,听起来很豪迈对不对?” 大臣们已经没法发表意见了,一直说皇帝成了金丹高人,但大家都没有个直观印象。如今陛下半天时间从几千里之外飞回来,实实在在让他们震撼了一把。 文良纯捋须点头:“陛下游玩还不忘为国事操劳,微臣甚是欣慰。” “操劳?哈……嗯,朕确实挺敬业的。” 大臣们当然支持孙蒙的决定,传播儒家文化,这是每个圣人门徒当仁不让的职责。他们恨不能全天下的人类都读圣贤书,如果能让契丹那些野蛮人知书达理,不夸张的说,这比小道士开疆扩土意义更大。 毕竟如果连人都同化了,土地又算什么? 大臣们立刻拟出旨意,给孙蒙过目。 孙蒙看都不看,捏着圣旨嗖一下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盖好印章。把圣旨交给文良纯,吩咐他用印后传行天下,召集有志于为国效力的读书人。 “各位爱卿且忙着,朕走啦。” 说完,再次闪身消失无踪。 中书省内,大家愣了好一会儿。 杨旭苦笑道:“这倒是方便……” 郭常皱眉:“然而陛下有了经验,从此之后,再也别想陛下乖乖留在京城。你我这臣子做的,也是古往今来头一份了。” 文良纯摆手:“陛下是金丹高人,飞天并不稀奇。诸位也不要多想,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我都是圣人门徒,帮陛下治理好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我们的职责。” 第二天,耶律宗全也召集大臣,拟旨通告全国,他已和大齐皇帝达成协议,大齐会派读书人来契丹,帮助契丹普及汉人文化,要求大臣们做好接待工作。 大臣们很不舒服,您都快传位了,这又是闹哪出? …… 这天,秦行之跑飞船上见老道。 秦寿自从来到契丹,就一直蹲在飞船上不出门。小道士劝过他好几次,可惜秦寿对宝贝的重视远远超过游玩。事实上,即使没有岳长老送的东西,老道对游玩也兴趣不大,只不过没现在这么严重罢了。 如果不是需要去恨天宫找回洞天福地,老道宁愿自己一个人行走江湖,顺便冒充——不,现在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高人,顺便做个法事什么的,收获百姓的敬仰。 秦行之走进船舱,叫道:“师父,出事儿了!” 老道打了个哆嗦:“别一惊一乍的吓唬道爷成么?” “真的,没骗你。”秦行之苦着脸把棒槌召入手中,“我今天闲着没事,寻思干脆把恨天法门最后一层教给棒槌得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少卖关子。”秦寿瞪眼,“咱鸿蒙派如今顺风顺水,再出点什么幺蛾子,道爷承受不起。” “患得患失可不是道门高人该有的风采……好吧,我直说就是。我帮棒槌演习恨天法门第六层,它和平时一样完全听我的指挥。可是等我做完一遍演示,它居然并不主动修炼。” 秦寿乐了:“就这?多大点事儿嘛。这宝贝本来就不是你我师徒能理解的,以前它也不是天天自动修炼。就不兴它累了倦了休息?” “不,老道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能感应到,它似乎对恨天法门失去了兴趣——你知道的,它现在就跟我的手臂一样。” 秦寿低声嘟囔:“手臂真不像,就它这款式,道爷倒觉得它像你的尾巴。” “正经点行么,着急着呢。” 秦寿正色道:“徒弟,你仔细想想,就算它真的不愿修炼了,难道对你、对大家有什么损害?” 秦行之一愣。 老道的话确实有道理。现在的他帮人突破境界,利用的是自己的修道知识,棒槌充其量就是个收集法力的工具而已。这个工具或许收集法力的本领还有限,但能够帮他攒满创造金丹高人的法力,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难道还真想创造元婴高人,甚至神仙? 这对辛苦修炼的人很不公平,天道恐怕也看不下去。 老道洒然而笑:“还说为师患得患失呢,我看你才是贪心不足。” “不对,老道你结论下得太早。” 秦行之抬手将棒槌扔到空中。 “你看它在干嘛。” 第461章 叫叔有好处给你 秦寿目瞪口呆看着空中的棒槌。 棒槌在船舱有限的空间内上下飞舞,做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划出一道道稀奇古怪的轨迹。它完全无视惯性,常常前一刻还在向前窜,陡然转换方向变成往后,中间毫无转折,看得老道异常难受。 “你弄出来的吧?”老道迟疑着问。 秦行之乐了:“我得多无聊,才给棒槌设计这么一套神经病的动作?” “你也可能随便瞎指挥。” “老道你仔细观察,这些动作其实是固定的、可重复的,就像是……嗯,一套拳法,它打完一趟,稍微喘口气,再打一遍。对,就是这种感觉。” 老道震惊了:“你的意思是……” 秦行之抬手召回棒槌,点头:“不错,它在修炼新法门,一种谁都没教过,它莫名其妙就会了的法门。” “这果然是出事了!” 老道满脸忧虑。 棒槌是祖师爷传下的宝贝,老道和秦行之一样,从来没担心过它会对鸿蒙派传人不利。可现在这种情况是几个意思?能自主修炼已经够让人怀疑的了,它竟然更进一步,不需要别人教,就开始修炼新东西——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灵智啊? 不等老道询问,秦行之主动回答:“棒槌没有灵智,这点我仍然能确定。但它的形状,从一根棒槌,变成现在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是死物。” 老道沉吟:“你能不能控制它不修炼?” “这肯定没问题,可我为什么要费心费力成天看着它,累不累呀?师父你也不必担心,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心中有数。它是鸿蒙派的宝贝,这事不该瞒着你。” “这话倒也没错,祖师爷总不会害我们。” “没错,咱鸿蒙派大小就两个道士,他害咱们,就是灭自家的传承。” “呃……这话不对吧?秀妍秀丽,还有耶律宗全又怎么算?” 秦行之翻白眼:“别给道爷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寿哑然失笑。 双胞胎拜秦行之为师,小道士根本不提教她们修炼的事,连法术都不教,这可不是收徒弟的态度。 至于耶律宗全,未来待遇恐怕还不如双胞胎。 “我走了,您继续看您的宝贝吧。” 秦行之哼着小曲儿,出船舱扬长而去。 老道坐在那里沉思了好一会儿。 “奇怪,为何道爷总觉得,棒槌练的那套东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 契丹规矩少,做事没那么多讲究。 但传位这种事,真的是开国以来头一回。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纵观古今,放眼天下,皇帝不咽下最后一口气,绝不肯放弃自己的皇位,这才是时代的主旋律。偶尔出几个奇葩,还要被人诟病幕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权力争斗。 因此小道士才称赞大理“先进”。 像大理这种现任皇帝还活着,就传位给新皇帝的做法,绝对属于珍稀品种。尽管小道士不赞成皇帝退位后做和尚,但这种做法本身,确实值得提倡。 要知道,人性从来不是一成不变。 有多少皇帝,年富力强时励精图治,治理出一个强大的盛世。结果老了之后头脑糊涂,活生生把前几十年的成就给糟蹋得面目全非。 人就得服老。 神仙永生不灭,都知道一旦活得太久,心理和正常人……不对,应该是和蝇营狗苟的凡人不太一样,最好别以自己的意志随便干涉俗世。 可惜,权力这种东西,一旦尝到其中的芬芳,大多数人很难说放弃就放弃。 耶律宗全传位长子,也是因为别无选择。 这天,传位仪式在大帐中正式举行。 没什么经验可借鉴,契丹君臣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耶律宗全召集大臣和长子,以及忠于自己的兵马统帅,并请小道士和孙蒙做观礼嘉宾,当场宣布,传位给耶律隆哥,并吩咐大林牙院拟旨,把这个消息告知境内所有部落。 随后吩咐统帅们宣誓效忠新皇。 耶律宗全交权交得很彻底。道理十分简单,耶律隆哥是他亲儿子,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他必须保证皇权顺利过渡,避免儿子被架空,没必要、更不应该掣肘。 耶律隆哥坐在中间的毡毯上,志得意满。 大臣们齐声恭贺新皇登基。 接下来,耶律隆哥开始赏赐大臣。 这是小道士的主意,说是这样才能尽快凝聚人心,获得大臣们的效忠。耶律宗全对此十分赞赏,认为小道士在政治上果然有一套。然而秦行之才不会告诉耶律宗全,这些都是从大理学来的。 耶律隆哥看向父亲:“父皇可有其它吩咐?” “隆哥儿呀……” 耶律隆哥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朕都成皇帝了,父皇你怎能还直呼我的名字,这严重影响朕塑造威信啊。 耶律宗全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继续道:“朕确实有几点要再次叮嘱你。首先,改革对契丹意义重大,它是父皇和阿朵儿的一片心血,你不可轻视。” “父皇放心,朕明白。” “还有,契丹与大齐乃天生的友好兄弟邻邦,以前我们有打草谷的习惯,和大齐关系不太好。如今打草谷已经废除,你要谨记,一定要搞好跟大齐的关系。大齐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契丹学习。” 耶律宗全完全是为儿子考虑。 仅凭大齐有僧道高人这一项,契丹就别想炸刺。真打算长江后浪推前浪,让大齐这个前浪死在沙滩上也不是不行,首先必须契丹也有够多、够厉害的高人才行。 况且还有个恨天宫扎在契丹心腹,只要恨天宫主人小道士在,他们只会永远亲近大齐。 耶律隆哥再次点头:“朕晓得。” 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耶律宗全继续道:“朕与大齐皇帝相交莫逆,以兄弟相称,论起来隆哥儿你得叫他一声皇叔父。”说完期待的看着儿子。 孙蒙顿时来了精神:“大侄子,叫声叔,朕有好处给你哦。” 耶律隆哥双眼一耷拉,转头不看孙蒙。 他还不如朕年纪大呢,凭什么叫他皇叔父,朕丢不起那人。是,大齐的飞船确实神奇,可他就那么一艘,而且契丹勇士也不是白给的好不好。再说了,契丹人以放牧为生,大齐皇帝能给什么好东西。 退一步讲,想要好东西,难道朕不会去抢? 没错,耶律隆哥并不赞同父皇禁止打草谷的决策。 孙蒙没等到耶律隆哥叫叔,失望的嘟囔:“朕还想让小道士送你点丹药补补身子呢,不叫是你的损失。” 耶律宗全也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儿子毕竟还太年轻,没经受过多少政治锻炼,以后有了经验,就知道面子比起权力来,毛都不算。至于没实现让孙蒙照顾契丹新皇的目的,这也没什么。等自己修炼有成,一样可以照顾儿子嘛。 耶律宗全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招呼孙蒙和秦行之,告辞离开皇帝大帐。 传位仪式这就算圆满结束了。 虽然棒槌中的法力还没攒足,耶律宗全一刻也等不及了,马上就要拜师入门。连皇位都让出去了,相比起来,拜师根本不算事儿。 秦行之让老道推算个良辰吉日。 最终决定,三天后在飞船上举行拜师仪式。 算算时间,那时棒槌的法力应该已经够用,正好可以拜师后接着帮耶律宗全变成金丹高人。随后大家就能启程去恨天宫,再游玩半个月,顺便把洞天福地带走。 当天下午,金发碧眼的色目人跪在临潢城外的草丛里,遥遥看着停在地面的飞船,虔诚祈祷。 他的衣服早已破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又累又饿,全靠一股信念支撑,才不至于晕倒。不得不说,他的运气也确实不错,接近半月时间在草原上独自前行,没遇上狼群,也没正面遇上牧民。 吃饭喝水,主要靠偷。 没办法的情况下,草根也没少吃。 安德鲁越发坚信,飞船就是主降临的神迹,指引他脱离悲惨命运的关键所在。否则的话,他不可能这么久没被抓住,也没被狼群吃掉。 只要他能登上飞船,一切苦难都将结束。 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安德鲁奔向飞船。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躲藏,要么登上飞船脱离苦海,要么被契丹人抓住继续做奴隶,还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马上饿死。除此之外,都是死路。 一个明显是奴隶的家伙,在临潢城堂而皇之逛悠,按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契丹人抓住,甚至当场砸死也毫不奇怪。 安德鲁的运气显然还没消失。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契丹人群情激动,人人都在庆祝,顾不上和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奴隶过不去。 于是安德鲁平安到达飞船附近。 好运气戛然而止。 秦行之的五千亲卫一直在飞船边看守,特别是前几天几个头目被南院大王赏赐过丹药之后,这些人焕发出的热情完全能以可怕来形容,对小道士的忠心更是达到顶峰。 他们不担心有人敢破坏飞船,但谁若是打扰船上的老神仙,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安德鲁刚靠近飞船,就被几个契丹亲卫围了起来。 大棒子一挥,不由分说准备打烂他的脑袋。 安德鲁大叫:“吾主在上,救命!” 可惜他说的是母语,契丹人根本听不懂。 不知是否吾主听到了他的祈祷,生死关头,救他性命的人及时出现了。 “等等。” 萧峰喝止几个契丹亲卫,走了过来。 “你是谁?”萧峰用契丹话问。 如果安德鲁不会契丹话,或者下意识仍然用母语回答,恐怕迎接他的,就是脑浆迸裂的下场了。关键时刻,安德鲁没掉链子,用契丹话叫道:“我是安德鲁,我要求见神迹之船上的使者!” 第462章 新皇睿智前所未有 南院大王府。 秦行之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德鲁:“老兄你搞错了,那真不是什么神迹之船,跟你说的主也没有任何关系。它用的,纯粹是我们道家技术,谢绝盗版。” 安德鲁摇头:“道长,事情不是这样的。” “这话说的,它是我自己造的飞船,你非安在你家主的头上,过分了哈。” 萧峰插话:“属下错了,不该带这缠杂不清的家伙打扰大王。我这就拖他出去,砸烂脑袋了事。” 安德鲁吓得脸色惨白。 秦行之摆手:“别这么暴力好不好?萧峰啊,你今天做得没错,算没白跟我这么长时间。你记住,身为贫道的亲卫,乱造杀孽是不对的。就算是仇人,你也得给人一个辩解的机会嘛。我是道士,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萧峰被绕得一片茫然。 嗯,总之大王是在夸我就对了。 秦行之看向安德鲁:“贫道悲天悯人,不会让人杀你。但奴隶制是契丹国策,它有存在的理由,贫道虽然不赞成,却也不好违反。这样,我给你找个好人家……” “不!道长请听我说几句。” 安德鲁急切叫道:“我相信飞船是道长建造的,我也相信它是道家宝贝。可道长想过没有,为何我能一路追到这里,没饿死累死,也没被野狼吃掉?” “你运气好呗。” “不对。吾主乃唯一的创造神,它无形无相,世间万物都在它的掌握之下。道长,我也曾经接触过道家知识,您不觉得吾主和天道很像吗?” “咦,听起来确实有点道理。” “所以,安德鲁认为,吾主即天道。天道指引我追上神迹之船,也就是吾主怜悯在下,救我脱离苦海。” 秦行之忍不住赞叹:“安德鲁兄连续用了道家、佛家名词,学问不小啊。” “谢道长夸奖。不瞒您说,我们这个种族,在西方是出了名的聪明好学。” 秦行之笑道:“好吧,贫道被你说服了。安德鲁,我答应帮你摆脱奴隶身份,送你去大齐享福。” 安德鲁顿时热泪盈眶:“感谢吾主!”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得感谢贫道好不好?这思路……算了,有信仰总比无下限强。这样的西方人加入大齐,对开拓思想、东西融合也有益处。 小道士觉得自己很有逻辑,他承认自己节操不太足,越是这样,他越恨不能全世界都是节操满满的正人君子。 秦行之笑眯眯的看着安德鲁边流泪,边双手捧在胸前,嘟嘟囔囔用母语祈祷礼拜。 一套仪式完成,安德鲁开口道:“道长能否……能否也救出我的同伴?” 旁边的萧峰大怒:“你这家伙,大王发慈悲救你,还不知足!大王,依属下看,咱不杀他,也不必管他死活,赶走算了。” 秦行之摆手:“所谓真常应物,贫道答应救他,不会因为他贪得无厌就改变决定。不过安德鲁,萧峰说得也没错,你确实太贪心。” 安德鲁谄笑:“道长送佛送到西……” “我是道士,你跟我说送佛?” “道长有所不知,我的同伴是很有才学的人,在西方都小有名气,如果不是受迫害,他们也不会离开故乡。我想,他们对道长还是有点用处的,比如您的神迹之船,船帆就有改进之处。”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 改进船帆完全无所谓,飞船并不使用风力,船帆其实就是个摆设。 但如果安德鲁没说假话,那么他的同伴对大齐确实有用处。比如孙昊改进的投石车,就运用了几何学知识。如果这些东西能够普及开,以汉人的聪明程度,以及大齐独有的兼收并蓄态度,说不定能提前出几个大科学家。 最关键的是,救安德鲁等人,没难度啊。 小道士不认为,他跟契丹皇帝要几个色目人,对方会拒绝。救人难度低,能被人感激,还能为大齐引进几个人才,搞不好还能跟他们的主扯点交情……为什么不干? “安德鲁,今天是你的幸运日。”秦行之微笑道,“贫道答应你了,我会救出你所有同伴,把你们一起送到大齐。希望你们在大齐快乐生活,最重要的是,为四个现代化……呃,总之能做出一番成就,让大家刮目相看。” 安德鲁再次礼拜祈祷。 秦行之叫来管家,吩咐他为安德鲁安排住处。 随后找到孙蒙,阐明接收色目人,对大齐的重要意义。 孙蒙摆手:“这些事朕搞不明白,你说大有好处,那肯定就没错了。要朕回京下个旨吗?金丹高人,分分钟千里之外,就这么任性。” “回京就不必了,你写个手谕让他们带着就行。” “没问题。” 秦行之接着找耶律宗全,让他求皇帝放人。 这是件小事,耶律隆哥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吩咐手下,带安德鲁去找他的同伴。 秦行之和耶律宗全走后,耶律隆哥的脸就沉了下来。 “奴隶是契丹的财富,让汉人做契丹子民,损失已经够大了,如今南院大王竟然又让朕放色目人……若不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朕绝不答应。” 大臣们互相看看,心中涌起几分喜悦。 有人试探着说道:“陛下,几个色目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吧。” “你懂个屁!朕担心的不是那几个色目人,而是养成随便放人的恶习。若是南院大王忽然要求朕,取消色目人的奴隶身份,甚至蒙古、女真、高丽……咱契丹还有奴隶可用么?” 大臣点头道:“陛下说得对,此事不可不防。” 众人纷纷开口称赞皇帝睿智。 “父皇为了做所谓的高人,对南院大王言听计从,完全不顾契丹的利益,朕做儿子的也不好说什么。可这样下去,朕甚是担忧呐。” “陛下,高人并非作假,您亲眼见过大齐皇帝飞天。太上皇决定退位做高人,臣以为也是为契丹考虑。” 耶律隆哥撇嘴:“高人确实能飞天,但你真以为这样就了不起了吗?错,天下又不止南院大王身边这几个高人,若是高人能随便干涉俗事,我们契丹早完蛋了。” 大臣们半信半疑。 耶律隆哥睿智地笑道:“不信?朕问你们,南院大王为何非要太上皇退位,才肯传他道法?很简单,因为高人做皇帝,他怕被雷劈。” 大臣们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咱们这位陛下,似乎比太上皇聪明多了。 有心思缜密的大臣提出疑问:“然而,为何大齐皇帝就不需要退位?” 耶律隆哥回答:“朕问过父皇,他说大齐皇帝一旦太子长大,也会传位做太上皇。由此可见,皇帝不能修炼为高人,反过来说,高人做皇帝也不行。因此,朕认为,高人不允许干涉俗世,这肯定没错。” 大臣们心神大定,欢欣鼓舞。 说实话,孙蒙这群能飞天的高人,给大家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主要是憋屈,明明不喜欢他们,但人家实力太强,只能忍着。 如今听了皇帝的分析,只要打仗局限在普通人范畴内,高人不参与,契丹勇士怕过谁? 至于恨天宫……拜托,这么开心的场合,别提那些死变态好不好? 耶律隆哥沉吟:“说起来,秦行之以道士身份,担任南院大王职务,也属于高人干涉俗世……” 薅八根叫道:“微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哦,都林牙有什么好办法?” “臣不会动脑筋,但当初秦行之被封为左林牙、都林牙,都是太上皇为了迷惑灭绝。后来被恨天宫抓走,太上皇回京就不正常……咳咳,随后开始改革,还封秦行之做南院大王。臣认为,这个王位是太上皇所赐,如今新皇即位,南院大王位高权重,应该收回重新考虑。” “话是没错,可朕不认为秦行之会轻易答应。” “他答不答应,臣把话先带到再说。臣去找秦行之的护卫首领萧峰,把陛下的意思提一提。” “嗯,朕认为可行。”耶律隆哥点头,“不过你别说是朕的意思,朕总要给太上皇面子。” “臣明白,我就说是我自己想到的。” “都林牙主动为朕分忧,果然是契丹能臣呐。” 大帐内华丽丽上演一出君明臣贤的戏码。 安德鲁很快就把同伴找了回来。 孙蒙在南院大王府接见这些色目人,按秦行之的要求勉励了他们几句,把安德鲁感动坏了:瞧,皇帝都如此和蔼可亲,大齐果然就像经书里描述的应许之地。 孙蒙说道:“朕听小道士说,你们有自己的信仰,放心好了,大齐没那么多限制,你们可以自由传教——当然,难度恐怕挺大。我们汉人习惯拜神求佛,冷不丁冒出个无形无相的主儿,他们不一定能接受。” 安德鲁很忙,他的同伴大部分没去过大齐,不会汉语,他得替众人翻译,还得及时回孙蒙的话。 这时连忙说道:“陛下误会了。我们的信仰只在种族内部传播,并没有传教的习惯。” “是吗?不错,这可比那些天竺来的秃……” 秦行之打断孙蒙:“咱别乱说话行不行?天上有神仙,他就一定有佛祖,我有后台不怕,你好好的皇帝当着,何苦做自找麻烦的棒槌。” “言之有理。” 孙蒙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笑道:“朕听小道士讲了你们的故事,深表同情,并欢迎你们到大齐定居。但你们的族名用母语说太晦涩,称呼起来也不方便。因此,朕和小道士商议后,决定赐你们一个汉语族名。” 唰啦把纸当空铺开。 上书四个大字:一赐乐业。 第463章 你恐怕会怀疑贫道骂人 安德鲁恭恭敬敬接过皇帝的赐字,给族人介绍他们的新汉语族名。 孙蒙和小道士一时兴起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这充分表明,皇帝不仅接受他们定居大齐,还对他们青睐有加。 色目人——哦,应该说一赐乐业人,自问勤劳而从不懒惰,却因为种种原因流离失所,乃至被人迫害。大多数一赐乐业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一个能够安心定居,还能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舞台。 如今安德鲁觉得,他终于找到了! 一群色目人集体鞠躬感谢孙蒙,随后又是整套的祈祷礼拜仪式。 小道士见差不多了,就把孙蒙事先写好的手谕交给安德鲁,又吩咐萧峰派一千人的亲卫护送这群一赐乐业人去边境,把他们交给边境大齐军即可。 相信有了孙蒙的手谕,大齐军会妥善安排他们进京。 一赐乐业人还没走出大帐,又被孙蒙给叫住了。 孙蒙皱着眉说道:“有个问题,朕不问憋得慌。” 安德鲁躬身:“陛下请说。” “朕怎么都想不通啊,你们全是男人,到大齐以后,生理需求怎么解决?” “生理需求?” “安德鲁,你们总得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吧。可你们都是男人,这事儿恐怕做不到。别指望娶汉人女子,就你们这模样,谁肯把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们?” 安德鲁感激道:“这点小事陛下都替我们考虑,您果然是位仁慈的君王。我们……一赐乐业人,通常只娶本族女子,外族人除非信奉我们的主,否则不能和我们联姻。其实,小民这次从家乡带同族,本来就有男有女。” “哦,她们人呢,要不要小道士帮忙找找?” 安德鲁满脸惨然:“多谢陛下,不过不必了。我的那些同胞女性,要么不堪折磨而死,要么……总之,她们都已归于吾主的怀抱。” 孙蒙默然无语。 “不过小民安排好大家,还会回家乡带人。” “这样啊,你就不怕再被契丹人抓了做奴隶?” 安德鲁脸上顿时变得充满自信:“吾主指引小民追赶神迹之船,进而得到救赎。我坚信,这次我定能成功带更多同胞,去大齐安居。” “那好吧,祝你成功。” 孙蒙摆手让安德鲁等人离开。 “小道士,这些色目人确实挺不容易的。”孙蒙道。 秦行之摆手:“碰上契丹人,谁都不容易。认真说起来,大齐和契丹是邻国,汉人吃的苦头更多。上次贫道让人带回京的那些首饰,好多都是契丹人杀咱们大齐百姓抢到的。” “朕以前老听人说打草谷,也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确实是罪大恶极的玩意儿,耶律宗全早该废除了。” 孙蒙作为养尊处优的皇帝,对苦难缺乏直观认识。现在能这么说,也不仅仅是因为安德鲁等人的遭遇。 这些天,他在契丹游玩,亲眼见识了奴隶的悲惨生活。想到以前契丹的汉人也是这种处境,孙蒙心中就不是个滋味。 他是大齐皇帝,享受权柄的同时,也有保护子民的义务。契丹境内的这些汉人,大多都是大齐百姓,被劫掠到契丹沦为奴隶,受了他此前都想象不出的苦难。这一切,完全属于他的失职。 特别是当问过几个汉人,是否愿意回归大齐,那些人却对没保护好他们的大齐表示失望,不想回去时,孙蒙心中更是充满憋闷的感觉。 还好耶律宗全提高了汉人地位,并且废除了打草谷制度,否则孙蒙说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秦行之摇头笑道:“胖子,你仔细想想,耶律宗全废除打草谷的原因,并非他觉得不道德,而是想改革契丹,吸引道门高人。这说明什么?拳头才是硬道理!” “此话怎讲?” “只要大齐军队所向无敌,咱不去欺负别人,但也不允许别人欺负我们的百姓。契丹人打草谷,来多少我们灭多少,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主动戒掉了。” 孙蒙一拍手:“小道士,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没错,实力才是关键。就像朕,成了金丹高人,就敢到处乱窜……朕想起来了!上次咱们说过的武功心法,你是不是该尽快搞出来?” “不急,回京后再说。” “你不推辞了?” “这话说的,贫道本来就没推辞,只是懒得做事而已。我也想开了,连金丹高手都让我给造出来了,设计一份通用内功心法,多大点事儿嘛。” …… 两天后,拜师仪式在飞船上举行。 举行仪式前,阿朵儿找到秦行之:“闻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请讲。” 阿朵儿斟酌着说道:“你让父皇拜你为师,才肯传授他道法,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这样,但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不过,若是你成了父皇的师父,我……” 秦行之摆手:“贫道说过了,你归你,他归他,咱们各论各的。你猜得也没错,如果可能,我并不想收你父皇为师,我有自己的苦衷。” “我不是反对。”阿朵儿说道,“我就想求你一件事,拜师可以,能不能……不让父皇叫你师父?” 秦行之愕然:“什么意思?” “如果父皇叫你师父,我听着总觉得别扭。” 秦行之乐了:“不是你别扭,是你父皇别扭吧?阿朵儿,你没这么多顾虑,肯定是你父皇让你来说的。” 阿朵儿脸一红,低声道:“我确实也觉得别扭。” “老家伙狡猾得很哩。话说回来了,贫道也不愿让他一个老头儿叫我师父,我是大齐有名的美少年,被他叫老了怎么办?行,贫道答应你了。” 阿朵儿大喜:“多谢闻道!” 转身跑去禀告耶律宗全这个好消息。 耶律宗全暗赞自己足智多谋,这种要求他自己提,肯定不合适。让女儿开口,小道士果然毫无抵抗力。只要不称呼小道士师父,拜师不拜师的,有什么区别? 吉时到,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秦行之怀抱棒槌,接受耶律宗全三拜九叩。随后老道宣读鸿蒙派门规,耶律宗全立誓遵守。 小道士再按规矩训诫一番,仪式就算完成了。 耶律宗全站起身,渴望的看着秦行之。 按照计划,接下来就要帮他变高人了,耶律宗全怎能不激动? 秦行之笑眯眯地说道:“宗全儿啊……” 耶律宗全脸色一变。 小道士得意而笑,跟道爷斗?我答应你不必叫我师父,我可没说自己怎么称呼你。 孙蒙和秦寿憋得脸通红。 沈怜儿等人面色古怪地转过头去。 阿朵儿小脸皱了起来,嘟起嘴怒视秦行之。 耶律宗全吸了口气:“小道士,别太过分了!” “咦,我过分了么?”秦行之一本正经,“您现在不是皇帝了,是鸿蒙派的弟子,作为掌门,我不直呼你的名字,莫非反过来叫你老师不成?” “反正你必须改改!” “行,那您说贫道该如何称呼你。叫你陛下、太上皇肯定不合适。叫你徒弟、爱徒,我自己都瘆得慌。光叫你的姓氏,耶律……你恐怕会怀疑贫道故意骂你。” 耶律宗全顿时哑口无言。 孙蒙叫道:“小道士,你可以给皇兄取个外号嘛。就像你老叫我胖子,也给他安排一个。” “好主意!容贫道想想。” 秦寿看不下去了,瞪了一眼徒弟:“人家好歹曾经是一国之君,臭小子干嘛这么糟践人?” 秦行之心说是他先耍心机的,否则道爷才无所谓呢。 秦寿继续道:“道爷做主,你叫他大叔就好……反正以后还得改口。” 阿朵儿顿时红着脸低下头。 沈怜儿等人腹诽:你们鸿蒙派可真乱,小道士叫自己徒弟大叔?这是多么奇葩的规矩呐!老道一向挺重视鸿蒙派传承,没想到不着调起来,比小道士毫不逊色啊。 她们并不知道,老道很清楚徒弟收耶律宗全为徒,纯粹是为了限制他,根本没把他当徒弟看。 秦行之咂吧嘴:“师父发话,贫道只好答应喽。” 耶律宗全大大松了口气。如果真让小道士直呼其名,他以后还怎么抬起头见人?别人还好,没脸面对阿朵儿是一定的了。 秦行之招呼耶律宗全:“大叔。” 耶律宗全脸上露出笑意:“朕……我在。” “大叔既然已经入门,那么就先拜见两位师姐吧。” “你——!” 耶律宗全立刻笑不出来了。 秦行之冲双胞胎招手:“秀妍秀丽,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师弟。他刚入门,你们要照顾他哦。” 双胞胎忍着笑意摇头不肯过来。 耶律宗全怒道:“小道士你还没完了,她们两个比朕年纪小,凭什么我是师弟,他们是师姐?” “外行,先入门为长嘛。” “我不服,哪有这种狗屁不通的规矩。” 秦寿开口道:“徒弟别玩了,差不多行了!道爷还等着去恨天宫找回师门洞府呢,老耽误时间也不合适。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陛下也别当真,小道士这人喜欢胡闹,您是清楚的。” 秦行之嘿嘿笑:“偶尔闹腾,有益身心嘛。好吧,闹也闹够了,现在该帮陛下修炼了。” 耶律宗全马上顾不得生气,转怒为喜。 秦行之带耶律宗全进入一间独立舱室,花了几个时辰时间,成功帮他结丹,变成金丹高人。 耶律宗全终于得偿所愿。 第464章 我决定拍卖 对孙蒙来说,成为金丹高人使他有了显摆的资本,要说发生了什么具体变化,他还真没怎么注意。 耶律宗全就不同了。 从一个体能正走下坡路的半大老人,忽然之间变成金丹高人,他俨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甚至比老道的感受还要强烈。 要知道秦寿以前虽然没修为,可一辈子都在修炼,对高人境界也早已神往多年,有心理准备。耶律宗全连汉字都不认识,对道士的认知,也停留在十分肤浅的阶段,冷不丁变成高人,这转折就凶猛了点。 在孙蒙的指点下,耶律宗全很快就学会了飞天。 但无论秦行之,还是孙蒙,都没教他法术。 这是事先商议好的。秦行之并不真正把耶律宗全当成鸿蒙派传人,孙蒙则被秦行之反复叮嘱,看在阿朵儿的面子上,他可以帮耶律宗全变成高人,但法术绝对不能传给他,毕竟是契丹人,三观不对头。 这个时候,秦行之只字不提,三观不对头的还有位前山贼大当家熊女侠。 不学法术,耶律宗全也满意得很。 能飞天,能活四百岁,身体精神更是远超最鼎盛时期,按小道士的说法,还会自动强化,以后刀枪不入都不算事儿……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变成金丹高人,心理年龄仿佛也变年轻了。 耶律宗全在孙蒙陪同下,满契丹乱飞,时不时故意降落到被人发现的程度,接受不明真相群众的膜拜。 这个时候,薅八根也找到了萧峰。 作为后族成员,萧峰看不起薅八根,即使他官居都林牙也一样。官职高就了不起?皇帝开口,说撸就撸。 “都林牙大人有何指教?”萧峰抱拳道。 薅八根哈哈大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走,哥哥请你喝酒。” 萧峰面无表情:“职责在身,萧峰不敢擅离职守。” “萧老弟说这艘船?嗐,照我说,南院大王就多余派你们护卫它,一堆木头而已,谁稀罕呐。再说了,都把它当成神仙宝贝,也没人敢靠近。” 萧峰不满道:“这就是神仙宝贝。” “你说是就是呗……萧老弟不容易啊,大齐规矩多,你又待那么久,憋坏了吧。话说南院大王老不回契丹履职,确实有些不妥,听说最近还要离开。萧老弟,你这身本事浪费了,不如和陛下说说,给你换个职位——哥哥觉得,陛下肯定愿意重用你这个勇士。” “你在质疑我的忠诚?”萧峰脸沉了下来。 “没有没有,哥哥只是提个建议。毕竟你是后族勇士,大好时光浪费在一个汉人身上,我都替你叫屈。” “薅八根,注意你的措辞!”萧峰怒道,“南院大王乃陛下……太上皇亲封,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你要这么说,老子还就是不服气。太上皇的改革,我不敢评价。但契丹只有两个王位,南院大王位高权重,全权掌管南人事宜,让一个汉人做南院大王,若是他尽忠职守也就罢了,偏偏他根本不来契丹,这算什么。” 萧峰气笑了:“薅八根,你是不是觉得,老子不敢揍你?” 薅八根一梗脖子:“我呸,老子一样是契丹勇士,我杀过的人,比你吃的饭都多,我会怕你?实话跟你说,秦行之占着茅坑不拉屎,大家早看不过去了。我这人脾气直,别人不敢说,我说。” 萧峰刷一下抽出钢刀。 顺便说一句,这把刀还是在大齐时小道士送给他的。按秦行之的说法,他充分尊重契丹人喜欢用棒子的传统,但作为首领,和手下人一样拿着棒子乱砸,太丢份。 还有些话萧峰听不懂。 “你比如电影里,首长从来只用小手枪,谁会傻乎乎和士兵一样扛着冲锋枪发号施令?” 薅八根脸色微变,掉头就跑。 他不怕和萧峰对战,可身上没带兵器。 萧峰追出几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是傻子,契丹人虽然普遍耿直,但能在耶律宗全帐下做官,而且混到都林牙高位的薅八根,如果是个轻重不分、满嘴胡柴的人,早被太上皇弄死了。 他忽然冒出来说这一番话,谁给他的胆子。 莫非……新皇有什么想法? 萧峰对南院大王的忠诚不容置疑,但他觉得,这件事不宜直接告诉秦行之。万一大王多想,和新皇帝起了冲突,他萧峰夹在中间难做不说,若是闹出大事来,他可就成罪人了。 于是去找耶律宗全拿主意。 耶律宗全听了萧峰的讲述,沉思片刻,点头道:“你的顾虑很有道理,这恐怕是皇帝的意思。你选择不告诉小道士,先来找朕,更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太上皇,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耶律宗全叹口气:“隆哥儿还是太年轻了。那天传位,朕让他叫大齐皇帝叔父,他装没听见,殊不知交好大齐,才能保证契丹的未来。朕封秦行之做南院大王,也是因为恨天宫的存在……总之,这次他做得欠妥啊。” 萧峰迷茫了:“太上皇是说,您封大王是权宜之计,可我……” “不,你想错了,并非权宜之计,否则朕为何要给他五千亲卫?秦行之毕竟是道士,虽然贪财了点,但对权势并不感兴趣,他做南院大王非常合适。退一步讲,即使是权宜之计,也和你们无关,不影响你们的忠心。” 萧峰舒了口气。 说实话,他和五十名亲卫受了小道士不少好处,如果耶律宗全承认是权宜之计,他会非常为难。 不管耶律宗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萧峰需要的,只是个继续效忠的理由。 “那,我该怎么做?”萧峰问。 “这事你不用管了,朕去跟小道士说。” 耶律宗全没有直接去找秦行之,而是先找到儿子。两人在大帐中说了半天话,最后耶律宗全冷着脸走了。 耶律隆哥再三声明,薅八根完全是自己想不开瞎咧咧,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尊重太上皇的政治纲领,绝不可能有剥夺秦行之南院大王官职的想法。 耶律宗全分析了半天利害关系,皇帝满口答应,但耶律宗全是什么人?清楚的看出,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就没法玩儿了。 重新夺回皇位肯定不行,耶律宗全不认为小道士会同意他继续做皇帝。而且成为金丹高人后,他也逐渐有所察觉,违背誓言后果恐怕不乐观。 换个儿子做皇帝?更不可能。 契丹没有太子之说,正常情况下,老皇帝死了,一群儿子就开始争夺皇位,谁本钱足谁做皇帝。所以说,耶律宗全传位虽然是开国以来头一回,但他也基本没有选择传给谁的机会,只能传给注定做皇帝的大儿子。 没办法,先拖着得了。 只要大家离开都城,天高皇帝远,爱咋咋地。 耶律宗全开始怂恿孙蒙,该换个地方玩儿了,比如恨天宫就不错。 可惜他判断错了一件事。 萧峰对南院大王的忠诚,比耶律宗全想象得高。 萧峰见耶律宗全没了动静,越想越觉得替大王愤懑。更重要的是,他有事不及时通知主子,反而和别人商量,即使这个人是曾经的皇帝,他也被忠诚度欠费的负罪感折磨得十分痛苦。 于是憋了三天,萧峰找到秦行之,把心事抖露了出来。 秦行之冷着脸呆立了好一会儿。 萧峰哭笑不得的发现,他又开始被可能挑起内乱的负罪感折磨起来。 秦行之看了他一眼:“萧兄,这件事你应该早告诉贫道。” “大王恕罪,属下本以为太上皇会……” “他?别逗了。这种发财的机会,他肯轻易给我才怪。” “发……发财?” 秦行之满脸兴奋:“皇帝不愿意让贫道继续做南院大王,没问题,拿出足够的好处,贫道分分钟主动辞职。萧兄也在大齐待了一年时间,你摸着良心说,比起大齐丰富多彩的生活娱乐,契丹这种落后的地方有什么好?” 萧峰回答不能。 然而用好处换南院大王的职位,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契丹官职了? “你去找皇帝,告诉他我的意思。” 萧峰犹豫道:“这不合适吧?请大王三思。” 秦行之悚然一惊:“多亏你提醒!” 萧峰顿时心情一松。就说嘛,朝廷官职这种神圣的东西,怎能用来换好处?陛下对大王有意见,多半是因为大王没向陛下表忠心。只要大家交流一番,像大王这样本领大并且有情有义的人,陛下不可能不愿意他继续做南院大王。 秦行之摸着下巴沉吟。 “正所谓货比三家,南院大王这种稀缺物资,直接跟皇帝换好处,那是侮辱贫道的智商。我决定了,拍卖!” “拍卖?” “办个拍卖会,邀请所有人参加,大家随便出价,谁给的好处最多,这个位置贫道就让给谁。” “你疯了!……呃,大王容禀,这是不可能的。南院大王是朝廷爵位,只能由朝廷册封收回,您没权力随便卖给别人。” “萧兄,贫道那句至理名言你不陌生吧?一切皆有可能。就这么决定了,你去告诉皇帝,就说贫道要拍卖南院大王,价高者得。若是陛下有意见,欢迎来跟贫道辩论,我保证不让灭绝弄死他。” 第465章 如此恐怖之高价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耶律隆哥听完萧峰原话转述,差点没气死。 他笃定高人不敢随便干涉世俗,对什么飞天、法术、飞船都不屑一顾。只有一个软肋,就是恨天宫的那群变态——都是高人,凭什么恨天宫就可以不守规矩? 最可恶的是,恨天宫法门克制契丹人。 这导致即使耶律隆哥敢拿契丹勇士的命填,也没法对付恨天宫。人再多,人家一个狂化,让你们自相残杀,那也是没用的。 普通恨天宫弟子狂化范围有限,也许豁出去几万人一起冲,对方没本事狂化这么多人,体力也不可能永远保持,最终能被围攻而死。 可灭绝那种超级高人,甚至不用狂化,直接冲过来一把捏死皇帝,问题就轻松解决了。 耶律隆哥考虑再三,捏着鼻子同意了秦行之的过分要求:拍卖南院大王,朕他么也去助兴。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耶律宗全闻讯,跑去跟小道士不乐意。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儿子跟道爷玩儿心眼,我不跟他计较,南院大王不做就不做呗,多大点事儿。但是,如果不趁机捞点好处,那我还是秦行之吗?” “朕封的南院大王,你怎能说不做就不做。” “贫道明白,你是担心恨天宫对契丹不利。不过耶律大叔啊,咱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脾气?我确实喜欢仗势欺……以理服人,但我是要做神仙的,不可能真放出恨天宫的人造孽。” “你拍卖南院大王,置契丹脸面于何地?” “脸面不能靠别人给,得自己赚。” “小道士,你也为萧峰、为自己的五千亲卫想想。如果你让出南院大王的位置,萧峰势必要去保护新的南院大王,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秦行之哈哈大笑:“贫道可没说过要赶走萧峰。” “什么意思?” “拍卖会嘛,如果只是拍卖一个南院大王,岂不是显得太萧条?所以,贫道拆分了一下,南院大王职位、白马山周边的牧场、这座南院大王府,还有五千亲卫,我是要分别拍卖滴。当然,亲卫我决定留着不卖。” 耶律宗全瞠目解释:“你……好无耻。” “胡说八道,这叫商业头脑好不好。” 耶律宗全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对所谓的好处,恐怕兴趣并不大。他真正关心的,是怎么才能玩得过瘾,折腾得清新脱俗。最好能达到即使过了千百年,契丹人一提起南院大王,就能想到这次拍卖会的程度。 耶律宗全败走。 孙蒙兴冲冲而来:“小道士,朕服了!拍卖南院大王,你们道士真会玩儿……朕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等咱回大齐,把恨天伯也拍卖了吧。” 秦行之翻白眼:“你怎么不说拍卖皇帝?” “那可不行,朕这是祖传的。” “废话,我这恨天伯还打算留给后人呢。” “那朕就不明白了,为何南院大王就能拍卖?” “很简单,南院大王不能继承。再说了,傻子都知道大齐的爵位值钱,给个契丹皇帝道爷都不换。我还指望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尽呢。” 孙蒙十分欣慰:“听出来了,你这是夸我。” “总之,人家不愿让我做这个南院大王,我又何必赖着不放?这就跟打工一样,老板看不上你了,抓紧时间找下家走人,没必要非死撑。” “对对,朕这个老板永远不会开除你。” “所以贫道对你还是很忠诚滴。这样吧,知道你爱凑热闹,别说道爷不照顾你,这次拍卖你来主持。” “谢谢啊!” 秦行之的拍卖会注定是个闹剧。 就像他以前到处推销自己的牧场一样,谁敢买?说白了最后还得皇帝出手。但秦行之并不在乎,耶律宗全想得没错,他确实就是为了玩儿,财富什么的无所谓。 想赚钱还不简单,随便拿出颗丹药,出高价买的人不要太多。 然而秦行之却把丹药免费送人,为什么?因为人的眼光随着地位而变化。 对现在的秦行之来说,世俗财富他确实已经看不上眼了。这不是说真变成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视钱财如粪土”的世外高人,而是因为赚钱太容易。 退一步讲,契丹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耶律宗全赏赐小道士十万两黄金,这对契丹皇帝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秦行之不认为短时间内,契丹还能攒出这么多黄金。 而打草谷抢来的那些首饰珠宝什么的,秦行之敬谢不敏。收了就要坏运气,被天道调教,伤不起啊。 因此事先声明,只接受黄金白银。 果然,拍卖会开始后,除了皇帝没人出价。而且耶律隆哥出价还非常低,冷笑着等小道士气急败坏。 秦行之事先和孙蒙沟通过。 所以孙大拍卖师一点都不着急,而是乐呵呵的抓着自制的木锤说道:“小道士说了,契丹官位不值钱,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没关系,换点银子买几张烧饼吃,朕和小道士就满足了。那什么,没人出价了是吧?朕可要落槌喽。” “且慢!”耶律隆哥坐不住了。 “陛下刚才已经出价了,十两银子呢,大大出乎朕的预料。你不会想自己和自己竞价吧?只有脑残才那么干。再说了,也不合规矩。” 耶律隆哥冲薅八根使了个眼色。 薅八根眼力见也不是白给的,立刻明白了皇帝的心意,扬手叫道:“我出价……二十两!” 孙蒙大喜:“太可怕了!区区契丹南院大王,竟然能卖二十两雪花白银,哪儿讲理去……薅大人二十两,还有没有人出价?” 耶律隆哥狠狠瞪了薅八根一眼,沉声说道:“朕出价五千两。” “多、少!”孙蒙咬着牙根问。 “五千两。” “陛下你不会是口误吧?五千两买一个南院大王,您可赔大发了。作为资深拍卖师,朕自从入行以来,从没拍出过如此恐怖之高价,看来我要名载拍卖行业的史册啦!” 耶律隆哥当然知道,这是激将法。 可他刚当上皇帝没多久,最受不了别人蔑视契丹,明知是挑拨,也必须争这一口气。 于是再次瞪视薅八根。 薅八根一咧嘴,心说方才我没充分领会陛下的意思,出价太低,陛下生气了。这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盘算一下,举手大叫:“我出价,五万两!” “疯了疯了!薅大人五万两,还有出价的没有?” 耶律隆哥:“六万两。” 薅八根:“六十万两!” 孙蒙大乐:“天呐,都会抢答了。” 耶律隆哥霍然站起身,怒视薅八根:“都林牙很有钱嘛。很好,朕争不过你,这南院大王是你的了。” 薅八根差点哭了。 妈的,又领会错了陛下的意思! 六十万两白银,就算能拿出来他也不会拿,又做冤大头,又得罪皇帝的事情,傻子才干呢。陛下也是,您倒是给定个大体满意的价格呀,光使眼色,我薅八根又不是您肚里的蛔虫,哪知道该顶多高? “不,两位陛下,臣刚才是口误!” 薅八根急得搓手乱转。 孙蒙脸一沉:“薅大人这就不对了,这么庄重的场合,怎能随便口误,你这是侮辱本拍卖师。你可别忘了,除了做拍卖师,朕还兼职做皇帝,你想欺君吗?” 耶律隆哥拱手道:“陛下,朕倒是觉得,人不是神仙,偶尔口误在所难免。” “这样啊,那薅大人,你到底出价多少?” 薅八根拿眼睛看耶律隆哥。 耶律隆哥根本不回应他。做臣子的,不能主动分析判断从而领会君王的意思,要你还有个毛用。 薅八根只好苦着脸艰难道:“六……六万零一两。” 耶律隆哥仰天长叹。 孙蒙差点没憋住笑,涨红着脸叫道:“薅大人出价六万零一两,还有竞价的没?” “朕出价,七万两。”耶律隆哥说完,给了薅八根一个警告的眼神,生怕他继续加价。 薅八根运气不错,这次总算没领会差皇帝的意思,否则如果把耶律隆哥的眼神当成让他再出价,恐怕回头就会被皇帝砸烂脑袋,全族沦为奴隶。 孙蒙又挑拨了几句,再也没人搭理他。 木槌往下一敲:“七万两,成交!” 接下来拍卖牧场什么的,耶律隆哥不上当了。 这倒不是他冷静了下来,而是牧场、帐篷群什么的,对契丹颜面无损,他没必要出高价买下来。 孙蒙红着眼圈,伤心无比,以一百两价格拍卖出牧场,又以五十两的价格拍卖出南院大王府。 “你们契丹物价真便宜啊!”孙蒙感叹道,“这么物美价廉的牧场,大家手里多不多?卖给朕百八十块呗。没有?帐篷也行啊,换算下来,一顶豪华大帐篷才几百文,朕带回去拆了卖原料都值。” 没人理他。 耶律隆哥说道:“陛下,该拍卖五千亲卫了吧。” 孙蒙摇头:“抱歉,我们不卖。小道士说了,这份产业他打算留着升值。” “这恐怕不合适吧。他们都是契丹勇士,不习惯中原水土饮食,怎能跟随南院大王……不,小道士去大齐?” 孙蒙乐了:“谁说他们要跟小道士回大齐?当然还留在契丹。这五千亲卫是太上皇专门配给小道士的,由朝廷发饷。就算小道士不做南院大王了,难道陛下打算改动太上皇的旨意,停止他们的饷银?” 耶律隆哥脸上乌云密布:“太无耻了!” 孙蒙嘿嘿笑:“别乱夸我们哥俩,怪不好意思的。” 第466章 杀发的逆袭 飞船在天空缓缓而行。 秦行之凑在耶律宗全身边,叨叨个不停:“陛下你往下看,大好河山一览无余,草原广阔,牛羊遍地……呃,好像没那么多。反正就那么个意思,如此雄伟壮阔的大草原,您看了难道不心怀大畅。开心点嘛,你看,阿朵儿就很开心,你总绷着脸几个意思?” “朕能开心得起来吗?”耶律宗全瞪眼。 “还在为拍卖会耿耿于怀?真没必要,您现在是金丹高人,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好嘛,你得活四百年哩,老这么想不开,以后不得累死。” 耶律宗全叹口气:“小道士,朕知道你有怨言,拍卖南院大王,是为了恶心隆哥儿一把。” “这您真想多了,我没事儿恶心他干嘛。” “你把七万两银子都赏给了亲卫,明摆着根本不在乎那点钱财。如果不是为出口气,又是为什么?” “好吧,贫道承认我确实没看上那点银子。五千亲卫,每人才分十几两,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但是,所谓恶心皇帝、出气什么的,这个真没有。” 耶律宗全哼了一声。 秦行之诚恳的看着耶律宗全:“陛下,耶律大叔,既然你决定离开契丹,和阿朵儿一起跟贫道去大齐享福……” “哈,朕决定……我留在契丹你会同意?”耶律宗全没好气的打断秦行之。 “不要计较细节嘛。总之,贫道对契丹新皇帝没有丝毫怨言。况且您也听说了,拍卖会结束后,贫道当着所有人当场发誓,绝不允许恨天宫对契丹不利,哪怕我自己受委屈——为了让阿朵儿和您安心,我牺牲够大了。” 耶律宗全说道:“朕不知你小子打什么主意,但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秦行之满脸委屈:“太冤枉人了!想我秦行之和师父情同父子,我都拿他老人家的名誉发誓了,你还不相信?” 耶律宗全沉吟:“这倒也是。” “所以嘛,我若是有怨言,又何必买一送一,发这种冤大头誓言?牧场卖了一百两,南院大王府卖了五十两,这种明摆着吃亏的事,如果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以贫道的性格,我会罢休?” 耶律宗全终于被说服了。 以他对小道士的理解,这家伙可不是肯吃亏的人。 搞什么拆开拍卖,结果也就得了七万两白银。也就是说,其实最后还是没拆开,南院大王这个职位以及所有附属物,除去五千亲卫,一共换了七万两银子。 这七万两银子,转手还让他赏给了亲卫。 发誓更是不得了,以他师父的名誉保证恨天宫不侵犯契丹,这绝对去掉了契丹人的一块心病。耶律宗全已经逐渐领悟到誓言的威力,对道家传人来说,话可以乱说,誓是绝不能随便乱发的。既然如此,他凭什么还要怀疑小道士的诚意? 那么,他为什么就变得这么深明大义了呢? 耶律宗全眼角余光瞄了眼正和沈怜儿等人谈笑风生的阿朵儿,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当然,相信秦行之是一回事,耶律宗全对他放弃南院大王的位子,仍然十分不满。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耶律宗全做皇帝时册封的,哪能说拍卖就拍卖?不尊重人嘛。 对耶律隆哥这个儿子,自然也有些生气。 可惜,他管不了小道士,也说服不动儿子,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回头再来一遍,结果仍然不会有什么改变。 耶律宗全只能劝自己:已经是金丹高人了,不出意外的话儿孙都活不过他,还管那么多干嘛。 这方面,朕还不如阿朵儿看得开呐。自从决定跟秦行之一起回大齐,阿朵儿就放开所有心事,再也不说什么契丹需要她的胡话,成天和沈怜儿等人玩得欢脱。 想到这里,耶律宗全抛开不快,欣赏起了风景。 坐飞船上往下看,孙蒙又故意放缓速度,比起自己飞在空中看风景,确实另有一番滋味。 没到中午,飞船就抵达恨天宫上空。 灭绝等人如临大敌。 碍于小道士的身份,如今恨天宫实在恨不起道士,因此门人下山收徒,再也不会主动“劝人还俗”。可他们学友善了,恨天宫却忽然飞来一艘明显是道家宝贝的船。 几个意思?主动挑衅? 灭绝不会飞,跳到空中查看怕为人所乘,更重要的是不雅观。想想看,他倒是能跳得很高,可没法悬空啊,噌一下上去,探头看一眼,再噌一下上去,探头看一眼……这也太滑稽了。 灭绝神色凝重的看着飞船缓缓降落。 敢主动来恨天宫,恐怕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飞船落地,斜梯伸出。 随后耶律宗全施施然走下来,身边还跟着面色苍白的萧峰。 灭绝愣了:“契丹皇帝?” 耶律宗全神秘一笑。 沈怜儿等人蜂拥而下,叽叽喳喳评价白马山景致。 恨天宫人更是满头雾水。 最后,故意作怪的秦行之,才和孙蒙、老道一起走下斜梯,冲灭绝挥手大叫:“师太,老衲……啊呸,贫道看你来啦。” 灭绝表情一松。 原来是小道长来了。来就来吧,干嘛还带这么一大堆人。恨天宫不欢迎女人,小道长您这是故意的吧……不对呀,怎么好像大齐皇帝也来了? 灭绝见过孙蒙,当初大军在京城接受检阅,他作为恨天宫贼首,远远看着大齐皇帝和秦行之蹲太阳底下聊天。 来不及多想,连忙带一众长老,还有大徒弟杀入圣迎上来抱拳行礼:“参见小道长。” 秦行之在众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将棒槌召唤出来悬浮于面前。 呼啦,所有恨天宫人都跪下了。 秦行之吓了一跳:“贫道没指挥它发信号啊……” 灭绝和众人一样,恭恭敬敬给棒槌叩头行礼,这才重新站起来,笑道:“小道长有所不知,恨天宫对主人的尊敬发自内心,跪拜理所当然。我们早就盼望主人……哦,还有小道长来恨天宫了。” 秦行之恍然大悟。 以前他和恨天宫闹得不愉快,总觉得恨天宫人是被逼无奈,才承认棒槌是恨天宫主人。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固然觉得一根棒槌成了自己的主人挺让人臊得慌,但恨天法门的洗脑功效也不是白给的。一旦突破心理障碍,跪拜棒槌根本无须勉强。 秦行之给灭绝等人介绍同伴。 听说孙蒙等人都是金丹高人,灭绝十分惊讶。 他倒不在乎所谓皇帝不能做高人的说法,恨天宫人从不把老天当回事。而且金丹期固然比长老们的实力高,但在灭绝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他是想不通,为何秦行之身边会有清一水的金丹高人。 一年前他抓契丹皇帝,耶律宗全还是个普通老头儿,结果现在竟然成了金丹高人。如果道门修炼这么简单,那恨天宫怕是早就混不下去了。 秦行之当然不会主动给他解释。 灭绝抛开迷惑,请众人到中间大殿就坐。 路上,秦行之看到,安放恨天宝藏大门的偏殿,已经被重新修建了起来。 变化的可不仅仅是偏殿。 自从小道士把恨天宫法门的自残缺陷去掉,恨天宫门人就集体改练新法门了。 也不单纯是因为遵守秦行之的要求。恨天宫门人虽然因为洗脑后遗症而智商堪忧,好坏还是能分出来的。以前自残,那是没办法,既然有不需要自残就能修炼的法门,棒槌才继续割自己玩儿呢。 新法门固然不能让他们割掉的东西长回来,而且恨天暗藏的大部分后门也还在,可不需要用自残感受痛苦提升修为,恨天宫人的心态也有了变化。 他们自己可能还没注意到,可心态比以前平和了许多是事实。 最让人惊讶的,是看守牢房的杀发老兄。 这家伙测试出的最佳自残部位是头发,结果割头发根本感受不到痛苦,修为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其实稍微分析一下就明白,既然割头发没用,追求所谓的“最佳部位”已经毫无意义。换成胳膊、鼻子什么的,即使没法达到最高成就,至少也比头发强吧? 杀发之所以坚持割头发,说白了,就是怕疼。 如果没有秦行之改良后的法门,除非克服怕疼的心理障碍,否则这辈子杀发也不可能修炼出什么成就。 然而换成新法门后,大家惊讶的发现,杀发的修为居然突飞猛进。才一年时间,他已经连续超过数不清的同门,一举成了和杀入圣差不多的精英弟子! 杀发的师尊大喜过望。 悉心教导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还打算把杀发从牢房看守的位置提上来,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以便随时指点。他甚至开始奢望,万一杀发超过杀入圣,说不定下代恨天宫主就是自己徒弟的了。 出乎意料,杀发死活不愿意。 他坚持认为,自己在牢房看守这个光荣的职位上大有前途。虽然闷了点,可不需要和同门竞争啊。跟在师尊后面,免不了就要每天跟别人比较,进步稍微放缓一点,恐怕不用师尊责怪,自己心里就不踏实。 还是眼不见为净好。 杀发的师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貌似天才的弟子,也不愿太过逼迫,于是杀发继续做他的牢房看守。 也没让师尊失望,修为一直在高速增长。 如今的秦行之,因为接收了大量修行知识,加上恨天记忆,对恨天法门有着无比深刻的了解。他听后认为,也许正是因为杀发这种不愿和别人比较的心态,才导致他有今天的成就。 第467章 贫道不稀罕这个身份 第二天,孙蒙等人集体出门游玩。 秦行之和老道则单独召见灭绝和杀入圣,阐明来恨天宫的目的。 灭绝立刻纠结无比:“小道长,您要做什么,恨天宫没人能阻止你。但恨天宝藏是恨天大人留下的,它和恨天宫息息相关。若是您把它带走,恨天宫没根了啊!” 秦行之不以为然:“没那么严重吧?” “请相信在下,它比我说得还要严重。” “灭绝你不明白,它其实是我们鸿蒙派的洞府,被恨天抢去做了这扇大门。贫道身为鸿蒙派掌门,必须把它带回去。否则以后飞升成仙,没脸见祖师爷。” 灭绝愣了:“恨天大人抢了您的洞府?” “对呀,否则我吃饱了撑得,跑这么远,运这么大一块石头回去?实话告诉你吧,恨天忒不是东西……咳咳,他闯进鸿蒙派一通打砸抢,就为这块石头,活生生把鸿蒙派给灭掉了哇!” “既然如此,恨天大人抢走洞府,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鸿蒙派有典籍记录呀。” “可您刚才说过,恨天大人灭掉了鸿蒙派。” “你们这些无聊之人,为什么总喜欢计较细节?我的意思是,他差点灭掉鸿蒙派。总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否则我这鸿蒙派掌门,岂不成了山寨货。” 灭绝自信一笑:“以恨天大人的手段,如果他打进鸿蒙派,不可能留活口。退一步讲,即使恨天大人发慈悲放掉一两个道士,他也不可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再退一步,即使他故意让人知道,也没人敢把他记在典籍中。” 秦行之惊叹:“师太,你变聪明了!” “并非如此。小道长,我毕竟是恨天宫主,论对恨天大人的了解,您还是比不了在下的。” “呵呵,你确定?” 灭绝看了身边的爱徒杀入圣一眼,笑而不语。 恨天宫最睿智的两个人,岂是浪得虚名? “老道,来个隔绝法阵。”秦行之叫道。 秦寿一挥手,布下一道隔绝法阵。 秦行之笑眯眯的看着杀入圣和灭绝:“两位,有些秘密,本来贫道是不想说的。既然你们挑战贫道的权威,那么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两人满脸茫然。 “论对恨天的了解,天上地下没人敢跟贫道比!” 杀入圣脸上露出明悟之色:“我懂了,小道长得到的恨天法门,上面肯定有恨天大人留下的讯息。恨天宫的记录,毕竟不是恨天大人亲手书写……” 灭绝也反应过来,苦笑道:“原来如此。” 秦行之一愣,随即撇嘴:“你们能否别自作聪明?当然不是这样,我说没人比我更了解恨天,是因为……” 秦行之一字一顿:“我就是恨天!” 灭绝和杀入圣面面相觑。 “倒是给点反应啊。”秦行之不悦。 灭绝迟疑道:“小道长不仅是鸿蒙的主人,还曾经救过我们师徒,你和我们闹着玩,在下也不好说什么。但在下还是恳请您,不要拿尊贵的恨天大人开玩笑。” “贫道没开玩笑!好吧,我说得过于简略了……是这样,我其实是恨天转世,科学了吧。” “恨天转世?”灭绝看向杀入圣。 杀入圣叹口气:“你想把宝藏大门搬走,恨天宫上下又阻止不了你,何苦拿这种谎话忽悠我们师徒?” “这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秦行之急了,“你们都清楚,二百多年前,恨天死在中原。你们也相信,恨天那么牛逼的家伙,肯定不可能死透。那么,他转世重生,怎么就不行了?” “在下不怀疑恨天大人能转世,但转世成道士……”杀入圣摇头不语。别逗了,恨天最厌恶道士。 “两位是恨天宫难得的聪明人,你们想想,如果我不是恨天转世,凭什么能进恨天宝藏?事实上,我当初进入宝藏后的经历,是这样的……” 把进入宝藏,见到复制品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恨天的记忆还没觉醒,所以贫道不相信复制品的话。但世事难预料,这一年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一件,就是我的恨天记忆觉醒。” 杀入圣和灭绝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鲜血?” “只要是恨天后人,不分男女都能打开宝藏?” “您说的复制品,故意不放金大丫进入?” “恨天大人的布置,也会出现纰漏?” 师徒俩你一句我一句轮流发问。 “停!” 秦行之没好气的打断两人:“咱抓重点好不好?贫道是在告诉你们,只有恨天转世,才能不需任何验证进入恨天宝藏啊。” 杀入圣沉吟:“如果小道长没说假话,那么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贫道根本没必要说假话,因为无论我想做什么,你们都阻止不了。” “可这也太巧合了吧?” “这就是天意嘛。” 杀入圣不服:“如果您是恨天大人转世,就不该相信天意。” 秦行之笑了:“谁告诉你恨天不信天意?不信天意,他又何必恨天?其实,恨天比谁都清楚天意的可怕,所以他最终只能承认斗不过老天,在长江边悍然自爆,顺便拉几十万大梁军队陪葬。” 灭绝悚然而惊。 恨天不可能死后回来更新记录,按说小道士即使得到恨天法门,也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明白了,也许他是听李奉常说的吧?那混蛋可是把恨天宫典籍翻了个遍。 转头看看徒弟,只见杀入圣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秦行之继续道:“硬扛不行,恨天又不傻,当然会改变策略,选择打入敌人内部。于是转世成道士,哦,也就是贫道。” 见两人没什么表示,秦行之不耐烦了:“贫道说的这些都没直接证据,我没办法、也没必要证明给你们看。但你们想过没有,凭什么我就能帮棒槌修炼恨天法门?那是因为恨天法门就是我创造的。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如果还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秦行之站起身:“就跟我多稀罕恨天转世这个身份似的……师父,撤掉隔绝法阵,我们搬大门去。” 俩道士走了,杀入圣和灭绝发了好一会儿呆。 “杀入圣,你怎么看?” 杀入圣沉吟道:“小道长说的一切环环相扣,弟子找不出任何破绽,但这确实无法直接证明。不过,无论他是否恨天大人转世,我们都无法反抗他的决定。” 说到这里,杀入圣犹豫了一下。 这才继续道:“其实,如果我们不管真假,直接承认他是恨天大人转世,反而简单了。” 灭绝明白弟子的意思。 不管承不承认小道士是恨天转世,他都是事实上的恨天宫主人。假如他是恨天转世,那么奉一个人类做主人,总比一根棒槌好听吧。 然而作为恨天宫主,灭绝做不到掩耳盗铃。 于是摇头道:“怎能在没确实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承认恨天转世?效忠恨天大人,这是恨天宫人的使命,绝不可草率!” 杀入圣连忙躬身:“师尊教训得是。” 小道士装逼失败,灰溜溜和老道来到偏殿。 重建后的偏殿也有了守卫。 秦行之挥手把他们赶走,和老道一起研究大门。 老道手抚大门,满脸痛惜:“好好的洞天福地,瞧让你这混账东西给糟践的……” “不是我,是恨天!” “你是恨天转世。”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秦行之摆手,“再说了,既然我能把它改造成大门,当然就能再恢复回来。” 秦寿大喜:“真的?太好了!” “先别急着高兴。恢复的方法我懂,但遗憾的是,你徒弟没修为呀。靠棒槌聚集法力,等一百年都不够用。不,你们这些金丹高人全加起来也不够。所以,想恢复洞府,我们得找个至少化神期的冤大头。” 老道释然:“吓我一跳,还以为恨天那么牛逼,需要拐个神仙才能恢复呢。化神期不算什么。” 秦行之乐了:“老道你才金丹期,离化神期十万八千里,哪来的底气这么说?” “我没底气,你有啊。”老道嘿嘿笑,“点苍派的蓝掌门对你毫无抵抗力,这种事找她,道爷估计,她还得感谢你想着她。” “老道你别乱出主意成么?蓝灵紫那是误会了,咱好歹也是名门大派,不带老是趁机占便宜的。” “咦,这还是道爷的徒弟吗,你不会是妖怪冒充的吧?” “去你的,道爷原本节操挺足,就是因为跟你老道没学好,才越来越没底线。如今咱鸿蒙派总算翻身了,也该注意点影响,重塑咱们的上古大派形象。” 老道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怕蓝灵紫缠着你。” “废话,二百多岁的老女人,换成你躲不躲?总之,这事不能求蓝灵紫,我们还是请李大头……不对,李道长出手。崂山道长轻易碰不上危险,这辈子恐怕就没体验过真元耗尽的感觉,咱帮他体验一把。” 秦寿点头:“那为师现在就去请他。” 小道士连忙拉住秦寿:“你认识路吗?再说了,作为鸿蒙派长老,你连飞行法宝都没有,就这么光溜溜去华盖派请人,丢不丢脸?” “能飞就不错了,还要什么法宝。” “总之你不用去请李道长。万一跟上次似的,半路让人掳了去,道爷还得浪费时间去救你。我们临走时,把大门搬飞船上,直接运到崂山。” 老道大乐:“这办法不错,直接堵他的门,李奉常想拒绝都不行。” 第468章 本神马上写奏章 孙蒙等人站在白马山某座山峰上,往远处眺望。 胡一菲咦了一声,说道:“小道士说白马山周边都是大齐领土,为什么没看见任何村庄呀?” 孙蒙摆手:“很简单。这穷山恶水的,朝廷号召了很长时间,根本没人肯过来开发。文大人说,百姓不愿背井离乡跑这么远,朝廷也不好强迫他们。” 耶律宗全不服:“怎么就穷山恶水了?水草肥美,还靠着白马圣山,按你们汉人的说法,朕觉得风水也不错。比朕赐给小道士的牧场,还要好!” “我们吃粮食,不吃草,真的……”孙蒙说道,“皇兄别不服,等你到大齐随便转两圈,就知道什么是差距了。到那时,逼你回契丹,恐怕你都不肯。” 耶律宗全没反驳。 心中当然还是不服气,他也曾经带兵打过草谷,又不是没见过汉人的城市。一座笼子似的城,里面住了一大堆人,怎么可能比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舒服? 熊六梅忽然叫道:“谁?” 除了胡一菲,大家都是一愣。 “鬼鬼祟祟偷看什么?给老娘滚出来,否则别怪我捏碎你的蛋蛋——啊,很久没这么说了,好舒爽!” 至少二百丈开外,一棵树后面转出个矮个老头。 愁眉苦脸的冲众人拱手作揖。 孙蒙大奇:“恨天宫居然也有老头儿?” 都知道恨天宫专修肉身,到死也顶多是中年人模样。修为太低的当然不在此列,然而修炼到老都没多大成就,比如以前的杀发,最后肯定会被处理掉,省得浪费粮食,大家看着也不舒服。 熊六梅叫道:“给老娘过来。” 沈怜儿忍不住劝:“梅姐别吓着老人家。” 胡一菲笑道:“怜儿你搞错了,他可不是老人家。” 沈怜儿等人满脸迷惑。 老头儿战战兢兢走到众人面前,躬身行礼:“白马山土地,参见各位仙长。” 自从山神“高升”到武当山,这位曾经阔过的土地神就空虚寂寞冷了。整个白马山,能和他说上话的只有山神。除此之外,要么是野蛮的契丹人,要么是杀气腾腾的恨天宫弟子。 以前俩老头儿关系其实并不好,土地神看不起土著山神,而山神对喜欢炫耀过去辉煌的土地神也没什么好感。 可两人好歹还能说话解闷呀。 现在倒好,剩下土地神孤零零一个。 今天孙蒙一群人飞到山峰上玩儿,土地神恰好看见。本来以他的习惯,遇上道门高人躲都来不及。然而这次因为寂寞的时间太久,实在没忍住,就藏在远处偷听众人对话。不能交流,听听别人说话也是好的。 孙蒙这些半吊子注意不到他,熊六梅和胡一菲却轻易发现了他这个偷窥者。 沈怜儿等人大吃一惊:“土地神!” 胡一菲笑道:“别人吃惊也就罢了,牡丹你是见过武当山神的,不该这么吃惊吧?” 土地神闻言大喜:“几位见过山神老弟?” 熊六梅一瞪眼:“少攀交情,我们和你的山神老弟不熟。我就奇怪了,你一土地神不在庙里好好蹲着,跑山上溜达什么?” “呃,小神喜欢饭后爬山消化食……” 土地神心说,我要是有座庙落脚,至于跟孤魂野鬼一样乱窜?再怎么说,只要有庙,就代表有信徒,我好歹也能偷窥……不对,监察他们的言行,上报给天庭。 “胡说!山神都讲了,你们根本不用吃饭。” 熊六梅张开手掌,手指伸屈:“敢骗老娘,你确定想做有史以来第一个太监土地神?” 如果祭起金印,土地神并不怕金丹高人。 问题是他并不清楚众人的修为境界,而且莫名其妙高人大聚会,谁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有更厉害的存在? 只能赔小心:“不敢,小神说实话,我没庙。” 孙蒙叫道:“慢来慢来。上次小道士跟朕说起,朕没往心里去,今天居然见到活着的土地神,这太好玩了……不过朕有点糊涂,如果白马山有百姓,他们是听朕手下的,还是听土地神的?” 土地神看向孙蒙:“你是契丹皇帝?” 孙蒙乐了:“你看朕像吗?” 土地神摇头:“瞧你这软绵绵的样子,不像。而且皇帝也不可能是道门高人。可你又自称朕……”忽然脸色一变,“你们莫非是邪修……呃,标新立异的修行人?” 土地神暗中警惕,正道给天庭面子,邪修欺负山神土地什么的,恐怕没多少思想负担。 熊六梅大怒:“你才是邪修,你们全家都是邪修!” 胡一菲则满脸鄙夷:“什么眼神呀,俩皇帝也就算了,我们这群大美女,个个国色天香如花似玉,你见过我们这么漂亮的邪修?” 土地神讪笑:“恕罪恕罪,是小神误会了。其实,我若是真见过邪修,恐怕早没机会站这儿和诸位说话了。” 心中暗想,邪修跟美丑根本没关系好不好?相反,据说邪修女子更妖艳呢。 孙蒙叫道:“先别管什么修,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您到底是……” “朕乃英明神武的大齐皇帝。旁边这位,是英明神武只比朕稍微差一点的契丹皇帝,不,前皇帝,太上皇。” “不是忽悠小神吧?” 土地神半信半疑。会飞的皇帝,还一来就是俩,这世界还有规矩没有? “爱信不信,这种事朕跟你一神仙也显摆不着。总之,朕就是搞不懂,如果你是天庭派下来管理白马山的,那朕的官员怎么办。” 土地神笑着摇头:“不是管理,是守护。山神负责守护山中的生灵,土地则负责守护辖区百姓。这跟朝廷官员的职责并没有任何冲突。” “朕记得,朝廷也有守护百姓的责任吧?” 土地神一愣:“这种说法倒是新奇,莫非小神久离中原,孤陋寡闻,不知朝廷的规矩改了?当年我在中原做土地神,大梁朝可不是这么玩儿的。” 孙蒙满脸自豪:“本朝和大梁,是有本质不同滴。我们不仅剥削……不对,我们从不剥削百姓,而是以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太祖皇帝说过,不管哪个国家欺负大齐人,就是和朝廷作对,要做好接受大齐报复的准备。” 耶律宗全撇嘴:“是吗?以前契丹打草谷……” “没意思了啊。早知皇兄有给人拆台的习惯,朕就不让小道士带你出来玩儿了!” 难得遇上这么多会说汉话的,尽管都是道门高人让土地神略感紧张,他也不愿错过这种交流的机会。 于是一群人就在峰顶聊了起来。 孙蒙等人主要问一些感兴趣的问题,比如山神土地是怎么来的,是否每年得上天拜见玉帝汇报工作,政绩考核的指标又是什么,职业前途如何。 土地神则忍不住抱怨,山神没看好白马山,让人毁掉那么多树木,居然还能高升到中原。可见天庭也不见得就公平公正,这份职业有时挺让人憋屈。 最后,沈怜儿指指远处的恨天宫:“我们该回去了,老人家要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土地神吸了口凉气:“恨天宫!不,那种杀才遍地的险地,杀了我都不去啊。奉劝诸位几句,恨天宫不待见道门传人,你们最好也别过去。” 说完,土地神连招呼都不打,身体原地转圈,刺溜一下钻进土里,消失不见了。 众人愣了一会儿,好笑的摇摇头,飞天而去。 另一个山头,土地神从土里钻出来。 “皇帝成了道门高人,这事明摆着不正常啊。本土地神受天庭册封,有责任把境内异常禀告上天。不容易啊,总算有点事可做,不用闲得蛋疼……嗯,事关重大,本神马上写一道表章。” 在恨天宫人的注视下,一群金丹高人把恨天宝藏大门抬到了飞船上。偏殿多出个丑陋的大窟窿,灭绝和门人的脸上均有些戚戚然。 大门对恨天宫有多重要? 屈辱感确实有,但也没灭绝说得那么严重。 大家尊崇的是恨天大人,重视的则是大门内的恨天传承。单单一座门,它的象征意义,甚至不如正殿内悬挂的恨天画像。否则的话,大门也不至于安放在偏殿内。 说白了,灭绝所谓“没根了”的说辞,纯粹是不想小道士弄走大门,夸张其词罢了。 如果可能,秦行之也不愿用现在这种以势压人的姿态拆走大门。可是没办法,他挑明自己恨天转世的身份,灭绝和杀入圣不信啊。 如果他只是鸿蒙派掌门,弄走本属于自己门派的洞府理直气壮,不报仇就已经不错了,管恨天宫人怎么想呢。偏偏他还是恨天转世,即使他不认同这个身份,事实就是事实。 最要命的是,他和恨天不是一回事。 恨天随便找了一群手下保护金美女,传给他们加料的恨天法门,从来就没在乎过所谓的恨天宫人。这些人,对恨天来说,就是工具、炮灰。 秦行之固然节操不高,但还做不到心安理得把别人当NPC,无论是伯爵府的下人,还是恨天宫人。 只能留下点丹药,聊做补偿。 随后大家登上飞船,启程离开恨天宫。 目标,崂山。 第469章 秦道友胆子真肥 飞船悬浮于上清宫上空。 李奉常凌空出现在飞船旁,无奈笑道:“秦道友就这么堂而皇之把飞船开到上清宫头顶,如果不是贫道跟你熟,恐怕要怀疑你故意挑衅华盖派了。” 秦行之笑嘻嘻摆手:“大家交情好嘛,不讲那么多规矩。再说了,我弄了扇大门过来,抬着上山多麻烦。” 上清宫太小,飞船无法降落。 众人把大门抬下飞船,立在院子里。随后孙蒙驾驶飞船,在山上找了个较大的空地,把飞船降落。 一群人这才进入上清宫。 李奉常吩咐门人给大家安排住处。 把众人让进玉皇殿。 “贫道听岳长老说,陛下居然修成了金丹。这种事前所未有,贫道原本打算等您返京后亲自去看看。没想到,你们倒是来崂山了。” 孙蒙嘿嘿笑:“李道长随便夸几句就好,别太敬佩朕,免得我骄傲。” 李奉常不理他,皱眉看向耶律宗全:“契丹皇帝陛下竟然也修成了金丹……秦道友,这到底怎么回事?” “奇怪,您怎么就认定跟贫道有关?” “修行说难不难,但陛下的资质贫道还是了解的,别说修成金丹,筑基他都很难做到。这位熊小姐上次突破先天,贫道就觉得诧异,只是没说而已。更不用说沈小姐原先毫无修为了。如今你身边的人都成了金丹修为,秦道友,如果说这一切跟你无关,你自己都不服吧?” 秦行之大乐:“还是李道长了解我。不错,都是贫道干的,牛不牛!” 李奉常冲众人打个稽首:“诸位先喝杯茶,贫道与秦道友单独聊几句。”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李奉常布下幻阵。 秦行之也不等他问,主动把棒槌的变化,以及自己能用它帮人修炼的事说了一遍。小道士信任崂山道长,总之能说的都说了。 至于什么不能说? 比如实际上如果法力足够,直接造神仙都没问题,这么可怕的事实,秦行之认为不应该拿来吓唬李奉常。 再比如他是恨天转世,更不能轻易透露。恨天没欺负过华盖派,可谁也不能保证,李奉常不认识几个曾经被恨天肆虐过的门派。他小道士肯原谅自己,人家不一定能放过恨天转世。 秦行之把棒槌召唤出来,递给李奉常。 李奉常拿着棒槌观察了半天,长叹一声:“秦道友,你胆子可真肥呀!” 秦行之一愣:“怎么了?” “当初在点苍派,贫道就觉得棒槌越来越古怪,它竟然跟你一样,能吸人法力。这还能理解,毕竟神仙留下的东西,肯定不简单。但它自己主动修炼,还能帮人修炼,这就过于让人震惊了。” “纠正一下,是贫道用它帮人修炼。” “不,道友没想明白。”李奉常摆手,“道门修行,讲究资质、天赋。也就是说,如果没天赋,怕是神仙都帮不上多少忙。你师父能结丹,这说明什么?” 秦行之一惊:“您的意思是……” “不错,贫道怀疑,棒槌能改变天赋!” 秦行之瞬间回忆起曾经的怀疑。 得到镯子后运气变坏、倒霉的白如画……这么说,老道莫名其妙突破到聚元期,跟他吃掉大量筑基丹没关系,是棒槌改变了他的天赋? 不,确切点说,是棒槌上的暗金圈子。 “李道长见多识广,贫道想问一下,世上有没有能改变运道和天赋的法宝,或者说仙宝?” 李奉常若有所思的看看秦行之:“改变运道有可能。虽然天道决定一切,但修行人是可以利用天道法则的。胡一菲立心魔大誓,就是典型的例子。但改变天赋,贫道确实没听说过。” 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如果天赋能改变,谁还费事巴力的满天下寻找合适的徒弟? “那就怪了,为何棒槌就能。” “所以说它让人震惊嘛。当然,这只是贫道的猜测,也许还有其他我不明白的原因。” 秦行之沉思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好用就行,我身上奇怪的东西多了,不差这一件。对了李道长,棒槌这么好用,要不我帮你把华盖派弟子都变成金丹高人得了,反正你和长老们不缺法力,贫道累点没关系。” 李奉常瞪眼:“这正是贫道要说的,你胆量太大!” “李道长不会也认为,这是逆天吧?” “那倒不是。虽然看起来确实像是挑战天道,但天道至高无上,既然这种事发生了,那么应该就在天道的允许范围之内。” 秦行之由衷赞叹:“不愧是崂山道长,这思想境界,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但你也别不在乎。天道不惩罚你,可你随便创造高人,让天上的神仙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生气?” 秦行之犹豫道:“不会吧。道门高人越多,道门传承就越发扬光大,这是好事呀。贫道觉得,就凭我多给道祖创造几个徒子徒孙,他应该奖励我才对。” “胡说八道!”李奉常毫不客气的斥责,“照你这么说,若是全天下人都修道,该普天同庆喽?” 秦行之讪笑:“那肯定不合适,大家都修道,没人繁衍后代,人类就灭绝了。再说了,都成了高人,神仙还怎么装逼……哎呀,这才是他们生气的原因吧?” 小道士推己及人,断人装逼之路,犹如杀人父母。 李奉常翻了翻眼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贫道什么都没提。” 显然,他认为小道士猜得靠谱。 作为传统型道门高人,李奉常可没胆子编排神仙。不过在他看来,神仙也是人修炼上去的,如果高人可以随便创造,神仙生气,其中肯定有小道士说的那种原因。 秦行之颇为后怕:“多谢李道长提醒,看来随便创造高人确实挺危险。嗯,以后贫道注意点,一般人我不帮他。” 李奉常咳嗽一声,正色道:“神仙有可能生气,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你这种手段固然能让人凭空拥有金丹修为,可心境上不去,后患无穷。” “能有什么后患?”秦行之连忙问。 他没觉得有什么后患,而且认为自己现在应该比李奉常博学。但崂山道长大名鼎鼎,说不定能看出自己没注意的问题呢。 “心境落后于修为的弊端,道友应该明白。你可能认为,心境可以慢慢提升,总有一天会提高上去。然而这并不可能,因为再没机会在相应的境界下磨练心境。” 秦行之恍然大悟。 修行人经过刻苦努力,从毫无修为开始,一步步提升境界。他既不能操之过急,又不能懈怠怀疑,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对心境的磨练。 等突破到金丹期,一颗所谓的“道心”早已磨练得圆融纯净,才能做到真常应物,物来则应,过去不留。 然而沈怜儿这些跳级生,直接变成金丹高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去体验修为低时的心态。 但是,这要紧吗? 不,它不仅不是缺陷,小道士认为,还大有好处! 试想如果真让沈怜儿从筑基开始修炼,心境倒是跟上了,她岂不是成了货真价实的女道士? 到时候再来个看破红尘,小道士哭都来不及。 他可没孙昊那神奇的本事,也不认为蓝灵紫那种痴情人遍地都是。 这不是后患,这是妥妥的优势啊。 “贫道懂了。不过李道长无需担忧,我帮大家修炼,就为了多活几百年,心境什么的无所谓。” 李奉常苦笑:“多活几百年,才是大问题。其他人倒无所谓,两个皇帝多活几百年,岂不是乱套了?” “不能够,我倒觉得有利于世界和平。” “按说既然天道允许,贫道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秦道友还是谨慎一下,最好别再这样乱来。” “放心吧李道长,听了你的提醒,我还胡乱帮人结丹惹神仙生气,那是脑子进水。至于那俩皇帝您也不必担心,契丹皇帝已经退位了,胖子嘛,以后也会退位。” 李奉常欣慰的点头:“如此更好,看来秦道友也不是完全不知轻重。” 秦行之伸手接过棒槌:“现在,我们聊聊洞府的事吧……” “什么洞府?”李奉常不解。 秦行之把恨天抢走鸿蒙派洞天福地,改造成宝藏大门的经过告诉了李奉常。 李奉常更糊涂了:“这件事,道友是如何知道的?” 小道士当然不会泄露恨天转世的秘密。 “老道能看玉瞳简了嘛,你懂的。” 李奉常并不完全相信秦行之的话,但他和灭绝不同,大门跟他没利益关系,没必要深究。 不过听秦行之的描述,鸿蒙派的洞天福地竟然是个独立的空间,这让李奉常十分感兴趣。说实话,华盖派虽然大名鼎鼎,在修行界还属于“新锐”,连洞天福地都没有,更不用说自成空间的洞府了。 因此,尽管小道士说,想恢复洞府,以他李奉常化神期的修为,恐怕也得耗尽法力,他还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帮忙。 最后,秦行之提醒道:“李道长您跟门人说好,千万别传授耶律宗全法术。贫道抹不开面子,帮他变成金丹高人,现在看已经很不妥了。若是他学会法术,我怕神仙下凡揍人。” 李奉常失笑:“早这么小心该多好。” 第470章 这次真发了 上清宫后山。 大门已经恢复石碑模样,就立在山洞外面。 李奉常面色灰败,望着石碑面有惧色:“秦道友没骗人,贫道的真元果然几乎完全耗尽。不过你很让贫道惊讶呐,自己没修为,竟能借贫道法力恢复洞府,手法连贫道都看不懂……” “因为我是学霸嘛。”秦行之敷衍道。 李奉常摇头:“秦道友,贫道不傻,真的。不过人都有秘密,道友不方便说,贫道也不会深究。” 秦行之心虚的打了个哈哈。 恢复洞府,花了两人七八天时间。 老道等人根本帮不上忙。孙蒙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头一天还能蹲在旁边看热闹,第二天就怂恿众人一起出去玩了。当然,老道肯定不会走,对这座师门洞府,他甚至比小道士还上心。 今天大功告成,所有人都回来了。 华盖派的长老、弟子,也围在石碑旁看稀奇。 传说中自成空间的洞天福地,长老们都没见过。不用分析就明白,这玩意儿能住进去活人,必定和储物戒有本质不同,绝不仅是空间大那么简单。 老道手抚石碑:“为师有点不明白,洞府恢复原样,以前糟践的那些法宝没找回来不说,又搭进去一堆天材地宝,这是个什么道理?” 秦行之解释:“原因很简单,所谓破镜难圆,表面看是洞府恢复原样,实际上那根本不可能。现在的洞府,和被改造前不完全是一回事。当然,具体有什么变化,得进去看了才知道。” “那还等什么?”老道跃跃欲试。 秦行之看向李奉常:“李道长,我们一起进去?” 李奉常摇头而笑:“这是鸿蒙派的洞府,贫道进去可不合适。” “这话说的,鸿蒙派又不是关起门从不见人,同道拜访,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如果不是您无私贡献法力,贫道也不可能恢复洞府。” 李奉常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行之:“话是这么说,但贵派洞府二百多年后再次开启,带个外人进去,就算你家祖师爷不见怪,秦道友确定,里面没有什么不宜被人知道的秘密?” 小道士眼角微微一跳。 崂山道长这话,听着颇有深意呐。 莫非,他猜出了什么…… “贫道消耗过大,急需恢复真元,就不跟二位一起进去了。”李奉常笑道,“这是贵派的洞天福地,想必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完打稽首告辞,转身走进山洞。 秦行之把猜疑扔在一旁,招呼老道:“李道长说得也有道理,洞府恢复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清楚。这第一次进去,还是你我师徒打个头阵吧。” “言之有理!”秦寿用力点头。 他也意识到,万一和徒弟讲得不一样,恨天没完全处理好屠杀现场,暴露了小道士恨天转世的秘密,让同道中人知道,后果可大可小。 借用秦寿一道法力,对着石碑打出一道法诀。 两人往前迈步,穿过石碑消失不见。 这跟往储物戒装东西效果差不多,华盖派门人并不惊讶。沈怜儿等人见识少,免不了啧啧称奇。 特别是孙蒙,根本忍不了,跳到石碑前一阵敲打,还对着石碑叫:“小道士,能听到吗?听到回个话。” 熊六梅怒道:“死胖子不许乱敲,要是弄坏我家的宝贝,老娘跟你没完!” 孙蒙乐了:“哪儿就你家宝贝了?这是鸿蒙派的洞府,皇兄和秀妍秀丽才有资格这么说,请问你熊六梅是鸿蒙派的弟子吗?” “我是他们的师娘,当然有资格说。” 耶律宗全老脸一苦。 秦行之师徒俩进入洞府,小道士还好,在恨天记忆中见识过,老道立刻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中间的山峰,一望无际的平原、远方巍峨的群山,抬头看,蓝天白云——这分明是一个崭新的小世界! 老道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含热泪:“祖师爷在上,有了这洞府,咱们就算什么都不干,弄群佃户种地,也能坐吃等死当地主啊!” “您追求可真高。”秦行之赞叹。 “臭小子还别瞧不起为师,做地主怎么了?华盖派那么牛,还不是一样把土地租给佃户。你瞧远处那些山,以道爷的修为都看不清轮廓,这片平原,怕是得有几万亩,不,几十万?几百万?天呐,算不出来啊!” “假的。”秦行之吐出两个字。 老道一愣:“什么假的?” “老道你好好想想,祖师爷留下的洞府,是给弟子安心修炼用的。他是得多无聊,才会弄这么大一片土地?远处的群山,天上的蓝天白云,都是装饰品,假的。” 老道不服:“如果是假的,为何道爷看不清?” “要的就是这效果。” “道爷不信,待我飞飞看。” 老道身形一闪窜上高空,拼命往上飞。 洞府内的天空确实和真实世界不一样,飞得再高都没有罡风,也不会让人速度变慢。老道越飞越高兴,足足往上飞了一刻钟。 看看头顶的白云,离自己还远着呢。 “这天,也太高了吧?” 低头一看,蚂蚁大小的徒弟正在朝他挥手。 这就完全不合理了,要知道以他金丹期的速度,一刻钟不减速升高,按说早就看不见小道士的身形了。 老道想了想,急速下落。 这次用的时间,仅仅几个呼吸而已。 秦行之嘿嘿直笑:“明白了吧,神仙弄出来的玩意儿,如果所谓的装饰只是挂了一堆布景,那多掉档次?天空和群山都是假的,但你也别想飞到天顶或边界。说白了,它们根本不存在。一旦到达某个范围,你飞得再快,也是原地踏步。” “果然神奇!……咦,你怎么会懂这些?” 秦行之笑而不语。 老道仍然不死心,决定再试一把。身体悬在空中,向远处的群山飞去。 迅速飞远,达到某个临界点,身体仍然保持疾飞的姿势。在老道的感受中,他还在高速飞行,然而从小道士的角度看,他其实一直原地踏步。 秦寿边飞边回头观察,发现自己和徒弟的距离完全不变,这才终于相信小道士的说法,悻悻然飞回他身边。 地主梦破灭,老道神情有些沮丧。 倒不是非要做地主,俩道士如今并不缺钱。家里库房堆满金银,恨天伯的俸禄又十分丰厚,只要不是浪费得太狠,坐吃也不会山空。 关键是这一片土地看起来无边无际,结果都是假象,让穷了大半辈子,凡事习惯往赚钱上想的老道很失望。 秦行之安慰他:“虽然没看起来那么大,其实面积也不小。中间那座山可不是假的,山周围的土地,随便划拉一下,总得有几千亩。所以,您还是地主。” 老道摆出一副高人嘴脸:“说什么地主,先前为师不过是和你闹着玩儿而已。贫道淡泊名利,土地什么的于我如浮云一般。走吧,我们上山看看。” 山不算高,但秦行之没修为,还得靠老道带着,才能在短时间内登上山顶。 老道又惊讶了:“恨天把洞府糟践成那副熊样,居然没破坏房舍?” 山顶的房舍不仅没被破坏,甚至丝毫没变旧。 两人在山顶转了一圈。 鸿蒙派门人的尸体都被恨天处理掉了——其实就是一把火烧成飞灰,化作泥土当了肥料。留下的法宝,也全部被恨天用来改造洞府。即使现在洞府恢复原样,法宝也找不回来了。 但其它设施基本没事。 房舍,包括里面的家具完好无损,连灰尘都没落上。更让俩道士兴奋的是,门派收集的天材地宝,除了特别适合用来改造洞府的那些,大部分仍在。 两人甚至发现了几处灵药田! 长势不错,但根据小道士判断,它们应该还停留在恨天改造洞府前的状态,并没有增加二百多年的药份。 这也侧面解释了为何房舍家具保持原样。说白了,就是恨天的改造虽然没破坏洞府内的东西,却也将它们完全冻结了起来。 老道嘴唇直哆嗦:“发了,这次真发了!” 秦行之乐了:“师父你这话不对,本来就是咱鸿蒙派的东西,又不是横财,怎么能叫发了呢?” 秦寿不以为然:“如果不是你小子本事大,这些东西跟咱有毛关系。徒弟啊,这里没外人,咱就不必说虚话了:恨天灭掉的鸿蒙派,不是你我的鸿蒙派。” 秦行之默然。 老道的意思他懂。虽然大家奉同一个祖师爷,但自从鸿蒙派仅存的菜鸟弟子侥幸逃掉一命,经过二百年的传承,鸿蒙派已经和原先的那些门人没多大关系了。 比如秦寿,明知恨天灭掉鸿蒙派,对恨天却兴不起多大仇恨。上山后也没有痛哭流涕悼念前辈门人,反而是先前误会山下有无尽的土地,高兴得哭了一把。 如果不是这样,小道士是恨天转世的事实,岂不是要折磨老道?他能释怀才怪。 因此,说洞府是横财,也没错。 老道也终于确定,洞府中最宝贵的不是那些土地,而是山上的灵药,还有大量的炼器材料。相对于世俗财富,对道门传人来说,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 当然,世俗财富也不能忽视。 于是老道摸着下巴沉吟:“金银财宝放府中库房里,为师一直不放心。这洞府简直就是及时雨,回去咱就把东西都搬进来,谁都别想偷走,真是太安全了!” 第471章 他是靠谱的道士 隐世道门的洞天福地,用来藏金银财宝?老道这格局,让其他道士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然而秦行之的格局,其实也不大。 因此他对老道的主意大为赞赏,认为此乃老成持重之举。小道士甚至举一反三,认为不仅要把财宝藏入洞府,而且还要专门收拾出一座房舍,用天材地宝炼制个永久法阵,专门用来保护来之不易的金银财宝。不知道开启法诀,谁都别想进去。 众人在崂山停留了两天。 小道士没修为,为自己考虑,专门修改了进出洞府的地点。进去后直接出现在山顶,免得还得被人带着飞,或者辛苦爬山。 期间孙蒙等人也进洞府逛了一圈。师徒俩还专门邀请李奉常和华盖派长老们,进洞府开开眼,见识一下独立空间洞府的神奇。 至于老道故意怂恿俩皇帝飞天,嘲笑他们原地踏步的滑稽样,就不用细说了。 两天后,石碑重新搬上飞船,启程返回京城。 先让飞船悬浮在伯爵府上空,一群金丹高人肆无忌惮飞天,抬着石碑降落到地上,搞得目击者又是一阵膜拜。 飞船,京城百姓不陌生,可飞天的高人,说实话,一般百姓真的见不着。但凡修炼到金丹期以上的高人,通常都很注意影响,主动不惊扰世俗。也只有小道士身边这些半吊子高人,才敢堂而皇之飞天。 甚至某个胖子,还要故意显摆给人看。 伯爵府的下人、护卫稍微好点,老道、熊六梅和胡一菲经常在家里到处闪现,飞天也不是没有过,大家好歹有点思想准备。 虽然众人凌空抬下一块石碑,这情景仍然让人心惊肉跳,好歹没吓得找地方躲。 随后,耶律宗全和阿朵儿留在了伯爵府,孙蒙独自驾驶飞船在皇宫降落。耶律宗全已经不是皇帝了,退一步讲,即使他还是契丹皇帝,孙蒙也不会让他住在皇宫。 契丹没规矩,大齐可完全不一样。 耶律宗全无所谓。 事实上,飞船还没抵达杭州府,他就已经被大齐的繁华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相对于边境的简陋,沿途任何一个州府,都是耶律宗全从没见识过的。 大齐京城杭州府,那就更不用说了。 仅仅是小道士的伯爵府,雅致的房舍、精心设计的假山流水,以及各种华贵的家具、精致到让人不忍下箸的美食,就已经让耶律宗全和阿朵儿目不暇给。 上街逛一圈,到处是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前契丹皇帝陛下能把自己给转晕。 以前小道士总说中原好,耶律宗全一旦见识过,就再也不会想回契丹,他还很不服。现在嘛,耶律宗全可就没那么确定了。 阿朵儿比耶律宗全感受更深刻。 她喜爱汉人诗词,对其中描写的中原景致神往已久,没少在心中想象过。如今亲临这梦中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美丽,对她来说,犹如进了天堂。 以前总觉得契丹汉人摆脱奴隶身份才没多久,过日子就已经很讲究了。现在才明白,那根本是苦中作乐,用有限的条件尽量满足基本需求而已。比起大齐本土来,完全不够看。 父女俩虽然没明说,心中却不约而同升起个念头:我们目光太短浅、太没见识了。 秦行之吩咐萧峰全程陪伴耶律宗全和阿朵儿,在京城好好感受下文明人的生活品味。 陛下信守承诺,一个月内返回京城,这让文良纯等人十分欣慰。大家商议了一下,虽然第二天不是大朝会,也专门去拜见了一次皇帝。 目的? 拍马屁……确切点说,是夸奖陛下言出必行的高贵品行,希望他能把这种习惯发扬光大。 如今看来,能飞天的皇帝想到处跑,谁也阻止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孙蒙狠狠吹嘘了一番自己的“功业”。 小道士拍卖南院大王,被说成是孙蒙高瞻远瞩,怂恿秦行之放弃契丹官位,一心效忠大齐朝廷。 耶律宗全传位学道,自然是大齐皇帝陛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立下媲美“灭国擒王”的大功劳。 “可惜啊,朕自己就是皇帝,没法给自己升官。”孙蒙惋惜地说道。 大臣们吃了一惊。 文良纯问道:“陛下是说,契丹换了皇帝,太上皇还跟着您来京城了?” 孙蒙得意洋洋:“对呀,耶律宗全成了小道士的徒弟,如今就在他家蹲着呢。哦对了,阿朵儿公主也被小道士给拐来啦。我们君臣果然是最佳拍档,朕拐带皇帝,他拐带公主,哇哈哈哈……” “契丹新皇帝,性情如何?” 孙蒙一愣:“朕怎么知道?我又没打算跟他交朋友。不过朕挺讨厌那家伙,非要收回小道士的南院大王……嘿,文大人,你套朕的话!” 文良纯苦笑。 孙蒙顿时忐忑起来:“莫非逼耶律宗全退位,小道士……不对,朕做错了?” “并非如此。”文良纯摇头,“契丹谁做皇帝,对大齐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但耶律宗全推行改革,废除打草谷制度,这对边关百姓来说是好事。微臣怕新皇帝会……” 郭常不乐意了:“文大人此言差矣。某倒是认为,契丹重新返回野蛮状态最好。圣人学问,岂能让外族染指?边关百姓牺牲一些,免得契丹人学会汉人的瑰宝,这是利国利民之举。” 文良纯翻了翻眼皮,心说您郭大人说得轻松。边关百姓也是大齐子民,你我高居庙堂之上,享受富贵,有什么资格让人家牺牲? 但中书侍郎需要协调百官,他也不好直接斥责对方。 孙蒙忽然坐直身体,正色道:“诸位爱卿,说到打草谷,朕恰好有件事想跟大家说一下。” 难得皇帝正经一回,大家连忙躬身倾听。 “诸卿以为朕跑去契丹,真的是游玩吗?错,大错特错,我这种千古明君,怎么可能贪玩,那不科学!” 得,白认真了,陛下还是不着调。 “朕在契丹考察了半个月,期间亲眼所见,契丹奴隶生活悲惨,地位甚至不如马羊。汉人虽然不再是奴隶,但他们以前遭的罪,也不能就此抹去吧?” 文良纯惭愧道:“契丹汉人,大多都是被从边关劫掠去的,这是微臣等人失职。” “不,你们没有军权,军队只对朕这个皇帝负责。他们保护不好百姓,这个锅不用诸位爱卿背,它是朕的!” 赵辉祖急了:“陛下,切不可轻启战端。” “哈?”孙蒙奇怪的看看赵辉祖,“赵大人这话没头没尾,朕何时说要打仗了?如今契丹汉人地位挺高,朕没打算攻打契丹营救他们。” 赵辉祖松了口气,讪笑:“是微臣误会陛下了。” “是这样,朕一想起汉人曾经的遭遇,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所以我严厉谴责小道士的不作为,要求他戒掉懒惰的毛病,赶紧把人人可练的内功心法搞出来,为咱大齐培养一批能驾驶飞船的士兵。秦行之羞愧万分,当场拍胸脯保证,为了大齐百姓,这事儿他当仁不让。” 轰的一声,大臣们兴奋了。 过滤掉方才皇帝那段话中的巨量水分,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意思,那就是小道士答应设计通用内功心法。 也就是说,成建制使用飞船,不再是梦想! 想想看,若是小道士真能设计出他说的那种东西,往军队中一普及,不奢求人人都会这么可怕的成就,也不用搞出太多飞船。有那么十艘八艘,飞到哪个国家首都上空,都是不可抗拒的军事力量。 文良纯叫道:“陛下,此事当真?” 孙蒙不悦:“朕乃九五之尊,说话就是圣旨,我逗你们玩像话吗?真,比十足真金还要真。” “既然如此,望陛下派人告诉秦闻道,下次大朝会一定要露面,臣子们一起商议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这消息是如此重要,文良纯觉得,什么契丹换皇帝,耶律宗全来京,都无所谓了。 只要大齐军事力量上去了,契丹恢复打草谷又如何? 孙蒙乐了:“不用通知,他肯定会露面。那家伙说了,他把皇帝牵到契丹溜了一圈,如今平安归来,总得交代一番,让你们明白,他是靠谱的道士。” 文良纯呵呵笑:“闻道若是真能搞出内功心法,绝对靠谱,微臣替他背书。” 靠谱道士秦行之,正在指挥老道等人搬运金银。 进出洞府的法诀只有小道士会,后来瞅了个时间传给老道。但既然金银要搬进洞府,秦行之认为,自家夫人必须有进出洞府、随便拿金银的权利。 于是把法诀传给沈怜儿、胡一菲等人。 和从前一样,双胞胎、耶律宗全名义上是鸿蒙派弟子,却连进洞府的权利都没份。 阿朵儿情况特殊,棒槌中的法力还没攒够,暂时还是普通人。退一步讲,即使她成了金丹高人,还没和秦行之成亲,没经受过某种特殊“考验”,也不具备进洞府的资格。 大家甚至在洞府内各自找了间房舍当备用卧室。 堂堂鸿蒙派洞天福地,祖师爷传下来供弟子隐世修炼的神仙洞府,愣是被秦行之等人变成了安乐窝。 金银搬完,秦行之还顾不上帮阿朵儿修炼。 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摆在面前。 不,不是设计内功心法,那玩意儿早就有成熟方案了,小道士要做的,只是把它写出来而已。 秦行之准备炼器! 第472章 你有本事别藏啊 鸿蒙派洞府山顶。 一座通体黝黑、半人高的三足鼎,被师徒俩从某房舍中搬出来,立在山顶空地上。 老道摩挲着鼎口叹息:“咱们实力还是不够高呐。典籍上说,元婴以上修为炼器直接用法力,无需借助任何外物。” “知足吧老道,就你这天赋,能成为金丹高人,已经是祖师爷保佑、你徒弟给力了。炼器用炉子烧,科学合理符合逻辑。” “什么炉子?炼器鼎!” “较真就没意思了。名字再高端大气,说白了它还是座炉子。去除杂质提炼精华、塑形、刻画法阵,这一切都需要用火烧,是炉子没错滴。” 小道士要炼器,到头来谁都帮不上忙。 沈怜儿等半吊子高人,空有一身金丹修为,连道家基础理论都半通不通,更别说炼器了。 秦寿是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道士。 他自从在大理进入聚元期,就一直恶补典籍。可惜这老道资质太差、悟性太低,秦行之可舍不得让他浪费来之不易的炼器材料。 说白了,鸿蒙派还是不够富裕。 所谓炼器,通俗点解释,就是把配伍得当的天材地宝融化提纯,之后以特定手法融合到一起,按心意塑造出需要的法宝。最重要的是,在其中刻画相应的法阵。 挑选配置炼器材料,这点俩道士都没问题。 秦行之是因为觉醒了巨量的修道知识,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跟创造新符咒一样,发明出特殊用途的法宝。 老道则可以直接从典籍中寻找现成的方案。 接下来的几步,秦寿就抓瞎了。 提纯、融合、刻画法阵,每一步都需要专门的法诀。这绝对是个精细活,它消耗的法力不算多,但要求炼器者对法力具备较高的微操水平。输出必须平稳,还要针对不同阶段及时调整,过多过少,都会导致炼器失败。 特别是刻画法阵,还要加上对心神稳定性的要求。 元婴高人无需辅助设备,那是因为人家法力精纯,直接用法诀就能提纯融合材料。 但这并不是说,只有元婴高人才有资格炼器。 拿擅长炼器的点苍派来举例,如果必须进入元婴期才能开始学习,那么大部分门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炼器。修炼也有淘汰率,并且极高,不是人人都能突破到元婴期。 事实上,点苍派门人进入聚元期,就借助炼器鼎,开始尝试对材料进行初步的提纯融合了。 炼器鼎,实际上也是法宝,专门用于炼器的法宝。 它的材料算不上多么珍贵,也不怎么抗烧,但内部刻画了各种专用法阵。这些法阵一旦启动,就会形成一个完整的煅烧空间,保证高温不会损坏鼎炉,还能提纯融合材料。 换句话说,借助炼器鼎,只要有足够的真元,输出符合要求,任何人都能炼器。 老道有真元,也硬生生背诵了许多炼器知识,可惜他天赋不好,操控真元的能力肯定不符合要求。当然,如果豁出足够的材料让他练手,所谓熟能生巧,天赋再差也能练出来,但秦行之不舍得浪费材料。 秦行之没修为,棒槌中的法力却可以随意转化使用,恰好攒了半个月,用来炼器足够了。 至于说输出?别逗了,对能用妖力画符的小道士来说,这从来不是问题。 俩道士围着炼器鼎观赏了一会儿,把事先挑好的材料放进去。由老道护法,秦行之盘腿坐在鼎旁,抱着棒槌开始施展法诀。 首先炼制的,是库房的永久防护阵。 不是俩道士爱财如命……好吧,也许有那么点。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玩意儿最简单,最好炼制。 小道士对自己有信心,可老道没有。秦寿一直不相信徒弟所说的前世,也就是未来世界。因此,所谓“上辈子修道,积攒了大量经验值”云云,就更不可信了。 秦寿还记得,徒弟以前一直说,他梦中的那个世界,一切讲究什么科学,根本没有神仙法术。 结果他忽然跟自己讲,梦中世界的他开始修道了……这很明显是现编现卖,随便改设定的没节操行为。 鼎内法阵启动,在秦行之稳定精细的法力输出下,反复煅烧凌空漂浮的材料,杂质被迅速析出。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材料提纯完毕。 转变法诀,材料开始融合成型。 随后,趁法宝还没完全固定,小道士集中心神,在其中刻画法阵——也就是符文组合。 前后用了半日时间,小道士炼制的第一件法宝出炉! 这是一件相当低级的法宝,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开启一个防护法阵,只接受使用特定法诀进出。而防护阵的效果也很有限,金丹高人就能轻松强行突破。 但这无所谓,就像伯爵府的库房,随便一个大内侍卫都能破门而入,但不经允许谁敢进?防护法阵的作用也是如此,它的目的是告诉别人:这间屋上锁了,非请莫入。 俩道士兴冲冲跑到当库房用的屋子里,将法宝放好、启动。一道看不见的波纹散开,把库房保护起来。 师徒两个欢呼雀跃。 秦行之再接再厉,给沈怜儿炼制了一件发簪。 这比方才的防护阵法宝复杂多了,不仅要具备攻击防护效果,最重要的是沈怜儿要能借助它御空飞行。 小道士再次轻松炼制成功,让秦寿好一阵羡慕,忍不住嘟囔:“看起来也不难嘛……” 秦行之懒得理他,直接借用棒槌中的法力钻出洞府,找沈怜儿邀功,顺便帮她练习使用法宝。花了半个时辰,教会沈怜儿操控发簪的方法。 熟练度就不必强求了。反正沈怜儿本身修为在那儿摆着,即使借助发簪飞天不小心掉下来,也不可能摔着。 沈怜儿十分满意小道士的表现。 法宝无所谓,关键是态度。他先给自己炼制发簪,其他人都得排在后面,这充分说明,自己在小道士心目中最重要。 秦行之返回洞府,恰好看见老道正把一坨什么东西往地里埋。 愣了愣,小道士大怒:“老道你成熟点好不好?” 秦寿讪笑:“材料挺多的,为师就弄了那么一点,随便练练手……你别说,看着容易做着难,古人诚不我欺。徒弟果然是天纵奇才,为师很欣慰呐。” “啊呸,道爷鄙视你这浪费东西的老败家子。” 老道不服:“鸿蒙派的天材地宝也有道爷一份,我弄点练手怎么了?” “有本事练手,你有本事别藏啊。” “嗤,道爷要是真想瞒着你,凭我金丹期的修为,能让你发现我埋炼废了的材料?我往地里埋,那是因为看着不舒服,并非怕你知道。”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秦行之继续炼器。 既然给沈怜儿的是发簪,秦行之认为这就该是自家夫人的标准装备,干脆所有人都一样。又炼制了三支发簪,棒槌中的法力也基本耗光了。 这里必须说明一下。棒槌积攒半月的法力,能够用来把普通人变成金丹高人,并不代表这些法力和一个金丹高人的法力相当,实际上差远了。 这些法力只是个引子,足够秦行之帮人突破,总量上和金丹高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熊六梅、白牡丹和胡一菲,每人得到一支发簪。 胡一菲快乐晕了:自己和小道士三位夫人同等待遇,这还不足以说明点什么吗? 此时已经过去了两天,期间秦行之和老道一起出洞府吃饭睡觉什么的,就没必要细说了。其实金丹期的老道几天不吃东西根本无所谓,但秦行之怕他再偷偷浪费材料,每次出洞府都硬拉上他。 熊六梅等人指挥着法宝飞来飞去,把双胞胎给馋坏了。没事就围在秦行之身边转悠,那幽怨的小眼神刺啦刺啦往小道士身上扔。 耶律宗全自然也很羡慕。但他很清楚,小道士收他为徒,是为了限制他,并非真把他当自家人,不可能给他炼制珍贵的法宝。 或许,等阿朵儿和小道士成亲,情况会有变化? 然而耶律宗全想错了。 秦行之把三人召集到一起,亲口许诺,贫道提倡人人平等,飞行法宝大家都有份。当然,现在不行,棒槌中的法力用完了。 秀妍说道:“小道长可以借用妾姐妹的法力。” “那多不好意思。再说了,你们没经历过抽取法力,那感觉空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秀妍十分坚定:“为自己炼制法宝,妾能忍受。” 秀丽立刻表示赞同。 耶律宗全眨眨眼:“朕也可以……” 秦行之点头:“各人贡献自己的法力,供贫道炼制法宝,挺科学。行,就这么办。不过得一个个来,贫道也是要休息滴。” 首先是“大师姐”秀妍。 两人进入小道士的房间,秀妍二话不说,伸手就开始解衣服。把小道士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停,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秀妍满脸无辜:“抽取法力呀。” “抽取法力,和解衣服有因果关系吗?” “妾若是不解开衣服,您的棒子顶不到我的肚子……呃,丹田,怎么抽取法力?小道长放心,你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妾完全不介意。” “道爷介意!” “妾一个弱女子都不介意了,小道长是大男人,难道还不如秀妍?再说了,既然您收我们姐妹为徒,你就是妾的师父,所谓师徒如父子……父女,你不该多想哦。” 秦行之咕咚咽了口唾沫。 “你说话好有道理,为师似乎很难拒绝。” 第473章 当堂书写内功心法 秦行之最后是否从善如流,听从徒弟的劝导,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个迷。但两人走出门,从他飘忽的眼神、秀妍绯红却透出几丝得意的脸上,其实也不难猜到。 秀妍秀丽都有了飞行法宝。 耶律宗全还没来得及贡献法力,大朝会时间到了。 “诸位同僚,陛下随贫道去契丹视察指导,最终安然抵达京城,这次,大家总不该怀疑贫道的靠谱程度了吧?”等大臣们例行公事汇报完工作,秦行之忙不迭要求他们给予自己应得的正面评价。 文良纯微笑点头:“恨天伯此次信守承诺,和陛下一样,都是言出必行的真君子,某和诸位同僚甚感欣慰。” “那以后贫道再带陛下出门……” 文良纯苦笑:“这……还是尽量克制些好。虽说陛下乃金丹高手,毕竟朝廷大事离不开陛下。” 杨旭咳嗽一声,接过话茬:“闻道,老夫听说,鸿蒙派洞府自成天地,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千里沃土。这是不是真的?” 恨天伯府多了块石碑,瞒不住有心人。 不说别人,单孙蒙那个大嘴巴,秦行之又没嘱咐他保密,早就已经把石碑是鸿蒙派洞府的事,泄露给了文良纯等人。 因此大家对石碑充满兴趣。 秦行之摆手:“没那么夸张,也就几千亩不到一万亩罢了。” 众人唏嘘不已。 杨旭说道:“老夫本以为,飞船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道门宝贝如此玄妙,一块小小的石碑,里面竟有数千亩土地……若是大齐多上些这种宝物,岂不是永远不必为粮食发愁?” 说罢目光炯炯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乐了:“我说杨大人怎么忽然问这个呢。您这次真想多了,这玩意儿凡人可造不出来,它是我家神仙祖师爷传下的。实话实说,在整个道门中,它也是罕见的仙宝。” “原来如此。”杨旭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 本来就抱着搂一耙子的想法,没怎么指望,失望什么?他的真正目的,在下面这句话里。 “不知老夫等凡夫俗子,有机会见识一下吗?” 秦行之哈哈大笑:“还以为你们要抢我家洞府种粮食呢,原来是想进去参观一下,多大点事儿嘛。没问题,过几天贫道请诸位来家喝酒,顺便进去逛逛。” 大臣们纷纷表示感谢。 圣人门徒,对怪力乱神敬而远之。但一座传说中的洞府,就摆在离自己家不远的恨天伯府,这让他们怎能不动心?就算修不了道、成不了仙,见识一下也是极好的。 再者说,连皇帝都成了金丹高人,这个世界分明已经不太正常,圣人教诲,恐怕也没法严格执行了。 孙蒙嘿嘿笑:“都说朕贪玩儿,合着你们这些老头儿、半老头儿,也喜欢新鲜事物。这种热闹,怎能少了朕的参与?到时大家来个鸿蒙派洞府一日游,朕亲自给诸卿做向导。” 说笑够了,文良纯才提起内功心法的事。 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孙蒙,秦行之就没打算食言。 在他看来,李奉常的警告,并不包括内功心法。武功这种东西,向来被自诩入手就是先天的道门所轻视,神仙自然更不在乎。天下练武的人,肯定比修道人多,练得再好,能有几个突破先天? “小事一桩。” 秦行之挥手:“拿笔墨来。” 大臣们顿时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当场设计内功心法……这,似乎有点不靠谱吧? 孙蒙回头吩咐高升,让人给秦行之拿笔墨。 这点小事,按说高升派个小太监送过去即可。不料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考虑的,居然亲手端着笔墨,屁颠屁颠跑到秦行之桌案前,媚笑着把东西放下,冲秦行之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小道士打了个激灵,这死太监冲道爷抛媚眼,几个意思? 高升退回皇帝身旁。 众目睽睽下,秦行之挽起袖子刷刷刷写了起来。 旁边的武将瞟了瞟,顿时双眼放光,再也不舍得把目光挪开了。秦行之竟然真的在当场写内功心法,不管这玩意儿好不好使,武将觉得,先悄悄背下来再说。 其他武将也不傻,离得近的伸长脖子拼命往这边看,离得远的则坐立不安。 文良纯叫道:“闻道,且慢!” 秦行之头不抬笔不停:“文大人稍安勿躁,这内功心法,贫道一会儿就写完……” “不能继续写了,快住手!”文良纯急了。 内功心法如果真有小道士说的那么神奇,谁都可以练,那么绝对是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怎能就这么被武将偷看了去? 文臣不信任武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在文臣眼里,武将个个有做安禄山的潜质,区别只是掌没掌兵权而已。当然,其实反过来也一样,武将同样不信任文臣。只不过太平盛世,文臣地位远高于武将,嘴皮子也犀利,大家平常不愿招惹文臣罢了。你让文良纯架空皇帝、搞一言堂试试?武将不跟他急眼才怪。 不过文良纯倒不至于担心武将学去内功心法搞叛乱,主要是怕他们大嘴巴,守不住秘密。 秦行之只好停下笔。 文良纯冲孙蒙拱手:“陛下,内功心法关系重大,说它事关大齐未来也不为过。请陛下允许闻道到龙案前书写,免得泄露秘密。” 孙蒙乐呵呵招呼秦行之:“小道士,赶紧过来吧……不过,文大人未免有些夸张了,区区内功,在朕这个金丹高人眼里,毛都不算。” 文良纯监督着秦行之带纸笔往龙案前走,嘴里说道:“陛下切不可掉以轻心。您想想,这心法人人可练,万一传出去,契丹人学会了,岂不是如虎添翼。” 武将们不乐意了。 有人叫道:“文大人这话老夫不爱听,就算大家看了恨天伯的内功心法,都是大齐忠臣,谁会传给契丹人?你这是污蔑老夫卖国!” “老公爵,您能保证不传给子孙么?” “老夫的儿孙,也是大忠臣!学点武功,正好报效国家。想当初,我家祖先辅佐太祖皇帝出生入死……” “您能保证,儿孙不会传给手下?” “这……手下怎么了,他们脑子又没毛病,难道会有福不享,巴巴跑去契丹那穷地方受罪?” 文良纯叹口气:“您犹豫了一下,这说明你也明白,秘密都是这么泄露的。一传十,十传百,时间长了,难免传到国外。” 老公爵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秦行之伏在龙案边,继续写内功心法。 孙蒙和稀泥:“两位爱卿为这种小事争论,不值得。这种东西若是武将能练,难道朕还能忘记你们?文大人也过于紧张了,心法泄露出去怕什么,我们有小道士嘛。如果天下人都学会武功,大不了咱让小道士再编一份修道的法诀,全军做道门高人。” 秦行之:“你别乱许愿呀,这个真做不到。” 说话的工夫,小道士终于写完。 孙蒙看了一遍,赞叹道:“真不错!” 陛下如今是高人,他说好,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文良纯激动的问:“陛下,果真人人能练?” “啊,我怎么知道?朕修道滴,不练武。” 文良纯糊涂了:“那您刚才夸赞不错……” “朕说的,是小道士的字呀。” “……” 秦行之笑道:“心法好不好用,找人试着练练不就知道了。当然,学任何东西都需要时间,想三天出成绩,那也不现实。不过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保证,这心法绝对和我说的一样,理论上人人能修炼,包括在座的诸位。” 轰的一声,武将们激动了。 人都有上进心,别看武将纨绔子弟居多,年轻时也曾经想要做出一番功业。退一步讲,即使没什么志向,学会武功,欺负起人来,它也大有助益嘛。 可惜武功这种东西虽然真实存在,它却挑人。 勋贵子弟可以用权位财富打动武林高手,让人把武功自愿或被迫贡献出来。然而不是说有了心法,就能练出点什么。完全不合拍的就不用提了,即使有天赋,也得下苦功——这也是大部分勋贵最终放弃的根本原因。 自找苦吃,一般勋贵根本做不到。 小道士的心法,也许一样需要刻苦才能有收获,可他以自己师父的名誉保证,这玩意儿一定有效啊。 要知道以前那些高手,往往要事先声明,练武得看老天爷给不给脸,有可能苦练数年,一事无成。 秦行之补充道:“贫道还没说完呢。首先,虽然理论上人人能练,但如果有人笨得惊世骇俗,完全掌握不了方法,贫道可不敢保证他一定能练出内力。” “恨天伯说笑了,末将觉得自己不笨。” “老夫祖先智勇双全,当年在太祖麾下屡立战功。作为他的子孙,老夫自然也是不笨的。” 秦行之继续道:“其次,练武和修道有相似的地方,越是年轻人,修炼效果越好。这一点,希望诸位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几位年纪大的武将满脸无所谓。 老?作为武将,就算快翘辫子了,也绝不肯承认自己年老体衰,这关系到尊严问题。 文臣并不在乎修炼内功,他们有导引术。 导引术已经成了大臣们每日办公前必须进行的一项活动。那玩意儿有特殊效果,谁练谁知道。武将也练,但说实话,对他们来说,做高手更有吸引力。 第474章 我是哆啦A梦 大臣们对秦行之的闹腾能力很了解,不过小道士搞出的东西,他们还是信任的。能飞的船都发明出来了,陛下成为金丹高人,绝对也和他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他弄出的这份通用内功心法,应该没问题。 虽然看起来不够庄重,说不定小道士一直心忧国事,很久之前就开始设计了呢? 文良纯坚持让皇帝收好这份“机密要件”。 之后才说道:“陛下,诸位同僚,闻道把心法写了出来,现在该研究一下,如何在军中推广内功了。” 包括秦行之和孙蒙,所有人都明白文良纯的意思。 既然这东西事关重大,当然不能随便印出来发到士兵手里。必须挑选忠心度足够的人,集中传授,甚至还得让对方签约发誓,未经允许不得随便传给别人。 群臣献计献策。 有人认为,应该先从军中挑出都头以上的军官传授。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普遍拖家带口,对大齐的忠心,比普通战兵强。 马上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如果只传授都头以上的军官,难道以后组建飞船部队,全部使用军官? 武将的意见就比较简单。爱咋咋地,反正必须保证我们勋贵阶层首先修炼,大不了发誓,多大点事儿嘛。至于说我们能不能下苦功,这事儿谁都没法保证,总得让我们试一把对不对? 孙蒙难得主动发表意见:“挑选都头以上武将的主意挺有道理,但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都头、指挥使都弄来集训,否则军队恐怕要乱套。至于诸位功臣之后,与国同休,忠心绝对没问题,朕当然不会阻止你们修炼。” 大臣们十分惊讶,陛下居然学会了谁都不得罪,这种对他来说,绝对高难度的说话技巧? 文良纯欣慰的看着孙蒙,说道:“陛下高瞻远瞩,微臣等拜服。都头以上武将可以轮流入京习武,这样,就不必担心军中无主的问题了。” 秦行之忍不住说道:“文大人,习武之说并不确切。贫道说过,这只是一份内功心法,就算练出内力,也没有武功招数配合的。” 文良纯微笑:“只要有了内力,大齐人才济济,难道找不出几个高手传授招数?” 秦行之顿时无话可说了。 还用找?直接从大内侍卫中选人,给他们封个官职,恐怕都得争先恐后报名。反正不需要传授武功心法,只是招数和运用内力的技巧,完全无所谓啊。 孙蒙说道:“至于全是武将的问题,朕倒有个主意,文大人听听是否可行。” 文良纯连忙躬身:“陛下请讲。” “朕想到了大力营。他们以前一直藏在山谷中,二百年来没有任何怨言,对太祖皇帝忠心耿耿。想当初大力营保护小道士去契丹,损失惨重而不溃,勇气也是经过考验的。因此,朕觉得,可以让大力营全体修炼内功。” 文良纯等人再次惊诧不已。 陛下忽然这么条理分明,莫非去了趟契丹,他真的开窍了?不是没这个可能啊,毕竟让小道士设计内功心法,上次也是陛下自己主动提出的。 如此看来,也许怂恿陛下经常出门逛逛,才是培养合格皇帝的正确方式? 孙蒙冲秦行之眨眨眼。 知道你喜爱大力营,朕可出力啦。 秦行之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文良纯赞叹道:“陛下的这个决定,简直是神来之笔!大力营的忠心无须怀疑,更妙的是,他们驻扎的山谷虽然不再是秘密,却也足够隐秘,恰好可以用来传授武功,甚至修造飞船……微臣拜服!” 孙蒙被夸得咧嘴大笑。 朝廷大臣夸皇帝,那也是分档次的。比如夸奖他孙蒙信守承诺,其中的诚意就值得怀疑。孙蒙没什么心机,但对于臣子的夸奖说得上久经考验,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 杨旭欣慰的看了孙蒙一眼,捋须道:“老臣虽然没亲自去过,但听说山谷十分广阔,有现成的房舍和演武场,这个主意确实高明。” 孙蒙继续咧嘴笑,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在孙蒙建议的基础上查漏补缺,同时还不忘奉承皇帝几句。 于是传授内功心法的规划很快就初步成型。 以山谷为基地。大力营作为第一批学员,全部学练内功心法。同时,从各地抽调一部分都头以上的军官,以及各勋贵家族有志于习武的子弟,进入山谷。 所有人,无论大力营官兵,还是抽调的军官、勋贵子弟,都必须发誓,未经允许不得向外泄露内功心法。 至于誓言的约束力有多大?既然大家相信有神仙,当然也会相信违背誓言的报应。退一步讲,即使有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进了山谷短期内也别想离开。 另外别忘了,大齐不仅有内功心法,最重要的凭仗是飞船。即使心法泄露出去又如何?你有本事修炼内功,你有本事也造飞船呀。 内功这种技艺,也是基于汉人文化的,异族它不一定就能学好。像高丽、大理那种汉人文化特别流行的国家,也许学起来没障碍,可他们本来就和大齐同气连枝。 契丹人?先把汉话学透再说吧。 建造飞船先不用急,这需要确定内功心法确实有效,没几个月看不出来。 而且飞船的核心,也就是小道士所说的发动机,那玩意儿普通人根本弄不出来。还得靠交游广阔的鸿蒙派秦大掌门,去找同道高人炼制。 这个计划似乎遗漏了在场上了年纪的勋贵。 其实不然,他们属于高层人员,只要发誓不泄露秘密,没必要和其他人一样困在山谷中,在家修炼也完全没问题——这又不是现代社会,不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况且勋贵们最重视的,还是后辈前途。他们虽然对修炼内功有热情,但年纪一大把了,没信心呀。万一不成,还得回头跟杨旭每天跳广场舞。 看大家讨论得热烈,小道士耐不住寂寞了。 “诸位大人,贫道也有个提议。” 孙蒙大乐:“快说快说!就说嘛,诸位爱卿头脑风暴玩得兴高采烈,你小道士却一声不响,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呀。” 文良纯等人也看向秦行之。 小道士笑道:“大家的计划面面俱到,贫道很看好哦。另外制造发动机的事就交给我了,多了不敢说,十台八台还是没问题滴。” 文良纯微笑:“恨天伯一心为国,某十分敬佩。” “但我方才在想一个问题,要传授武将内功,首先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头才行。所以我建议,在山谷中成立‘大齐皇家武学院’,由陛下任院长。” “武学院?” “没错,就跟书院差不多,只不过不教四书五经,而是传授武学。诸位想想,如果陛下是武学院院长,以后所有培养出的人才,那可都是陛下的学生,忠心绝对更有保证呐。” 大臣们顿时被秦行之的想法震住了。 这不着调的家伙,偶尔出个主意,竟然如此高明! 科举为何要设立殿试?人人都清楚,二百多年来,除了上次孙蒙作怪,皇帝从不改变省试名次,殿试根本就是走过场。 说白了,殿试的意义,就是为了把中第的举子,变成天子门生。对读书人来说,给皇帝做学生,那肯定是种巨大的荣耀。而对皇帝来说,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对提升手下的忠心度大有助益。 既然科举如此,传授内功也可以照搬啊。 小道士的建议甚至更彻底,从一开始,皇帝就是书院,不对,武学院的院长。这种师生情谊,比区区殿试可深厚多了。 孙蒙感动得眼圈发红:“小道士事事为朕考虑,果然是朕最信任的知己。” 杨旭等人暗中点头,这次陛下的评价不过分。 “想当初你在契丹做大讲堂校长,朕听说后羡慕得不得了。没想到,你一直记挂着我的这个遗憾,如今一有机会,就帮我圆梦……朕太感动了!” 大臣们一愣。 秦行之嘿嘿笑:“咱俩谁跟谁呀,道爷就是你的小叮当、机器猫、哆啦A梦。” “是吗?你的口袋呢?” “没文化,那叫四次元空间袋好不好。” “总之你没有。” “不瞒你说,贫道正打算炼制储物戒呢。” “真的?别忘了给朕弄一个。我觉得这玩意儿装逼效果比法术好,自从你跟我说李道长在恨天宫端坐喝茶,这也成了朕的另一个梦想。” 文良纯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说什么机器猫、四次元的,大家都听不懂。而且瞧两人的样子,分明有深入探讨下去的架势。正讨论国家大事呢,能不能认真点? “陛下,微臣赞同闻道的提议。” “臣附议。” “老夫代表武将,举双手双脚支持。给陛下做弟子,傻子才不愿意呢。” 孙蒙乐呵呵点头:“既然如此,这事儿就定了。” 大臣们齐声躬身尊旨。 “话说回来,小道士替朕着想,我也不能亏待他,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文良纯等人没说话。 瞧陛下兴高采烈的样子、小道士心领神会的表情,怕是又要出点幺蛾子了。 “不回答,当你们默认了哦。朕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就算做院长,也没时间处理具体事务嘛。朕认为,封小道士做常务副院长,不仅合理,而且必要。” 第475章 贱大仙和浪大仙 文良纯等人并不反对秦行之做副院长。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常务副院长,他还必须担任。因为内功心法是他弄出来的,他不出头,谁负责管理武学院,若是心法不好使,搞到最后毫无成绩,这个锅背得都冤。 散朝后,中书省开始筹备创建武学院事宜。 秦行之则和孙蒙一起回到勤政殿。 孙蒙问:“小道士,你打算何时炼制储物戒?等着用来装逼呢,挺急的。” “储物戒先不急,这几天我可没闲着,一直在炼制法宝呢。”秦行之随口把给沈怜儿等人炼制飞行法宝的事说了一遍。 孙蒙咂吧嘴:“你离朕远了点,先帮身边的人炼制法宝,也挺符合逻辑。不过你放着老道、耶律宗全不帮,先帮一堆女人炼制,这心偏得,是不是太明显了?” “什么叫一堆女人,怜儿她们是我媳妇。” “那胡一菲怎么说?还有秀妍姐妹。” “呵呵,你懂的。”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帮朕炼制法宝吧。” 秦行之摊手:“没法力。” “朕有呀。靠棒槌自己攒太费事了,我觉得,不仅炼制法宝可以借用我的法力,干脆连帮太后、采薇变金丹高人,也借用我的法力得了。金丹高人真元丰厚,就这么任性。” “只要你愿意,贫道自然没意见。杨采薇暂时不能乱来,但太后没问题。材料都在洞府中存着,要炼制法宝,就必须进洞府。所以,我们先帮太后吧。” 孙蒙想了想,法宝确实不如太后重要。 不过忽然有些犹豫:“上次李道长警告你,随便帮人变高人,容易引起神仙不必要的误会……” 即使孙蒙没心没肺惯了,对太后和自家皇后能多活几百岁,仍然十分重视。但如果这种行为,会导致小道士受到刁难,他又觉得很为难。 在孙蒙心目中,太后、杨采薇、小道士同等重要。 秦行之摆摆手:“随便帮当然不行。但我早就答应过你,作为被朝廷大佬官方承认信守承诺的靠谱道士,食言而肥这种事,我是不做的。” 孙蒙不是深思熟虑的人,既然小道士这么说,他当然立刻丢掉不多的忧虑。 发出真元给棒槌“充能”,随后带着秦行之,两人一起来到慈祥宫拜见刘太后。 儿子成了金丹高人,刘太后心情十分复杂。 能活四百年的皇帝,古往今来就没有过。这样怪异到极点的事,会不会导致上天震怒?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坏掉孙氏皇族的运道,从而丢掉江山,刘太后认为,她死后绝对没脸见孙氏列祖列宗。 然而作为一个母亲,恨不得儿子能长生不老。孙蒙寿元增加到四百岁,刘太后又没法不替他欢喜。 这种矛盾的心态,让刘太后十分烦恼。 孙蒙和秦行之给刘太后见礼。 小皇帝屏退左右,向母后说明了两人的来意。 刘太后下意识张大嘴:“哀家也能活四百年?” “是呀母后,不仅能活四百年,小道士帮您变成金丹高人,您随便练练,立刻就能飞天。母后自从大婚,就没离开过皇宫,也该出门转转,散散心了。” 刘太后看向秦行之:“恨天伯,这一切果然都是你做出来的。” 秦行之微笑:“作为陛下的好友兼忠心臣子,这都是贫道分内的事,太后无须太过感动。” “感动……你可知道皇帝活四百岁意味着什么?我孙氏奉天承运,做了这天下的主人,富贵已是极致。如今你把皇帝变成道门高人,万一上天震怒,如何是好?” 秦行之波澜不惊:“不是贫道批评太后,您这种业余选手,肯定不如我对天道了解透彻。跟您解释起来挺麻烦的,我只说一句话:崂山道长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刘太后顿时想起李奉常的说法。 超宗越祖。 还有个补充:皇帝和小道士在一起,他这超宗越祖的命格更加明显。 原本以为,所谓的超宗越祖,就是小道士帮大齐拿下白马山。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皇帝果然超宗越祖了,却不是在治理天下方面,而是个人寿命。 孙蒙叫道:“母后根本不需要担心,像朕这么谨慎乐观、未雨绸缪的皇帝,怎么可能事先不考虑清楚,那不科学。今天我和小道士过来,就为了帮您也变成高手……嗯,您多活几百年,也好看着我点。” “哀家不想做高手。”刘太后断然摇头。 孙蒙急了:“多活好几百年啊!” 刘太后叹口气说道:“陛下的孝心,母后明白。但先帝已去,哀家这辈子没别的盼头,只希望陛下能早日成为一个合格帝王,哀家能早日和先帝重聚。” 秦行之插话:“太后,这事您必须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了。作为鸿蒙派掌门,贫道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人死如灯灭,六道轮回是秃……和尚忽悠人滴,真不存在什么重聚。” 刘太后不同意:“恨天伯,你都把皇帝变成道门高人了,哀家亲眼见过陛下施展法术,因此修道、神仙真实不虚。既然有神仙,自然就有佛祖。你敢对天发誓,六道轮回一定不存在?” “这……好吧,贫道确实不敢。但即使有六道轮回,先帝也早就投胎转世了,您还是见不着他。” 刘太后怒视秦行之:“先帝乃真龙天子,不入轮回!” “那您更见不着他了……这逻辑很简单嘛,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理解不了呢?”秦行之摊手。 刘太后转过脸去,不再理会秦行之。 她当然明白,无论是六道轮回,还是皇帝归天,都有明显自相矛盾的地方。但作为一个传统的皇后,她绝不肯承认,甚至会刻意回避。 孙蒙劝了半天,刘太后就是不同意。 最终,两人只得灰溜溜放弃,告辞离开。 刘太后沉默半晌,喃喃自语:“蒙儿,不是母后不想陪着你,实在是不敢啊!皇帝已经能活四百年,若是连哀家这老太婆也如此能活,孙氏皇族未免就太嚣张了。上天能允许你活数百年,哀家却没那个命格。” 出师不利,孙蒙情绪有些低落。 秦行之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你娘毕竟年纪还不算太大,过些年她就知道怕死了,耶律宗全就是例子。咱先用丹药对付着,她还有的是年头活,慢慢想办法就是。” 孙蒙欣然点头:“你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棒槌中的法力别浪费了,咱炼器去。” “好哒。” 孙蒙就这么没心没肺,情绪变化不可捉摸。放下心事,分分钟心情就能恢复如常。 秦行之对孙蒙的信任,一如孙蒙无条件相信他。因此毫不犹豫的,就把进出洞府的法诀传给了孙蒙。 两人兴冲冲进入洞府。 “说吧,想要什么样的法宝?”秦行之问。 孙蒙沉吟:“朕听你说过剑仙的传说,我觉得剑就很拉风……决定了,朕就专门练剑!你给朕炼制一把银剑,我以后就是银剑大仙。”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这品味,确实没的说。” 几个时辰之后,孙蒙从洞府钻出来,二话不说驾起一道银光冲天而去,伯爵府留下一串嚣张的大笑:“本大仙耍剑去也!” 秦行之随后出现在石碑旁边。 耶律宗全凑上来:“小道士,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你答应了朕,为何反而先给他炼制。” “哦,陛下也想做淫贱大仙?” “朕是契丹人,年轻时喜欢用狼牙棒……” “做过皇帝的人就是与众不同,陛下的品味也很独特。”秦行之赞叹道,“那么,您就是浪大仙喽。” 傍晚,浪大仙也破空而去。 耶律宗全有了法宝傍身,顿时底气十足,决定离开京城,在大齐境内逛逛,多感受一下先进文明的百姓生活。 当然,对金丹高人来说,即使数千里路程,一天时间足够好几个来回。不夸张的说,耶律宗全甚至耽误不了每天回家吃晚饭。 既然开了借用法力的口子,秦行之也不耐烦等待棒槌积攒法力了。干脆从胡一菲那里借来一道真元,帮阿朵儿变成金丹高人。 旁敲侧击问阿朵儿今后的打算。 按秦行之对阿朵儿的了解,她没沈怜儿和白牡丹那么矜持,应该会大胆说出希望自己娶她。到时候小道士再装出一副最难消受美人恩的无奈姿态,沈怜儿应该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谁知阿朵儿的表现出乎秦行之预料。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在京城住了几天,迅速沾染上汉人女子矜持的恶习,还是怎么回事,居然顾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肯主动提要求…… 秦行之暗示了几次,阿朵儿愣是装听不懂。 无奈之下,只好也给阿朵儿炼制了一支发簪。形状功能和沈怜儿等人的一模一样,道爷的意思,够明显了吧? 阿朵儿谢过秦行之,毫不犹豫的扔下他,拿着发簪找熊六梅教她使用。 其实阿朵儿的想法,和熊六梅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要能天天见面,名分重要么? 最关键的是,阿朵儿赞同沈怜儿的看法:秦行之对她的情意还不够。 如果现在嫁给他,有上赶着让他占便宜的嫌疑。沈怜儿信誓旦旦告诉阿朵儿,小道士这人,相处时间越久,对身边人的情意就会越深。等他离不开阿朵儿时,再勉为其难答应嫁给他,这才合情合理。 没错,沈怜儿在契丹就已经偷偷出招了。 第476章 品德高尚的老太监 这天,高升忽然上门来找小道士。 见面先正儿八经打了个稽首:“见过师侄。” 秦行之乐了:“高公公忽然玩儿道家礼节,这是打算辞职不做太监,重新投入道门大家庭?” “如果师侄觉得应该这么做,咱家……贫道这里没问题。” 这下秦行之终于吃惊起来:“师伯大白天的说胡话,您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高升苦笑一声,说道:“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说虚的了。师侄啊,陛下从一个普通人,摇身变为金丹高人,别人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奥秘,我高升怎么可能不明白。虽然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是你的手笔肯定没错。” 秦行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本来就瞒不过有心人,高升这个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又曾经是鸿蒙派弟子,当然能看出来。 他的来意也十分明显,聪明如小道士,立刻就明白了。 果然,高升继续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师伯’对金丹高人也很感兴趣。” 师伯两个字着重强调,就为让小道士明白,他曾经也是鸿蒙派弟子,只是后来误入歧途。外人你都能帮,看在大家曾经是同门的份上,好歹也给个面子不是? 秦行之耸耸肩:“您猜得没错,陛下变金丹高人,是我弄出来的。您想做高人,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这次我确实帮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您五体不全啊。” 高升惨然而笑:“太监果然没法修炼。咱家就知道,当初做太监是个坑,深不见底,遗毒无穷……” “不,这和修炼没关系。”秦行之纠正道,“贫道出手,太监也可以成为金丹高人。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这种五体不全的人都能悍然结丹,出门见到同道,岂不是给鸿蒙派丢脸?” “丢不了脸!”高升激动了,“我这辈子绝大部分时间都蹲在皇宫里,真没兴趣出门,见不着同道。” “那您做什么金丹高人?完全没意义啊。” “我没别的追求,只想多活几百年。” “这追求已经够可以了好么,你让大多数撑死只能活百八十年的普通人情何以堪。”秦行之吐槽一句,继续拒绝,“不是贫道不帮忙,师伯也不想看着咱鸿蒙派仅存的俩道士,被神仙下凡弄死,就此断了传承吧?” 高升茫然:“这和神仙有什么关系?” 秦行之把李奉常的警告说了一遍。 高升不以为然:“咱家觉得,李道长是妒忌你的本事,胡说八道忽悠你。神仙哪有他说得那么小心眼?” “论对神仙的了解程度,你一太监,我一小道士,都没资格评判崂山道长。” “师侄帮帮忙,大不了咱家求陛下赐我离宫,以后安心做鸿蒙派弟子。” “别逗了,您觉得我是有多傻,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个师伯安头顶上供着?” “那……我拜你为师!” “贫道怕我师父打断我的腿。” 高升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连契丹皇帝那种外人你都肯帮忙,我好歹也曾经是鸿蒙派弟子,从未被驱逐出师门,凭什么我就不行?” 秦行之哈哈大笑:“耶律宗全是外人?师伯你还是不了解贫道的为人呐。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阿朵儿公主,对吧?这你就错啦——你送我十万两黄金,你也不是外人。” “咱家本来就不是外人,我也送过你们银子!” “一百两银子买个金丹高人,您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高升振振有词:“耶律宗全送你黄金,他是有求于你。当初你们师徒俩混得凄惨,连师门宝贝都当掉了,师伯赞助你们银子,可有丝毫目的?由此可见,数量无所谓,关键是情意。” “贫道挺在乎数量的……” “我不和你这利欲熏心的混账叨叨,我去找老道,亲师弟!想我们都是一个师父的徒弟,情同手足,就不信他忍心不帮自己的师兄。” 秦行之笑呵呵看着高升愤然而去。 一个太监,居然想多活几百年,这在小道士看来简直不可理喻。人怕死,是因为活着才能享受。死后有没有轮回谁都不清楚,就算有,孟婆汤一喝,又得从头再来。混得好还行,万一下辈子做牛做马,亏大发了。 高升都不算男人了,这辈子还有什么可享受的? 还不如积德行善,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呢。 当然这是站在高升的角度思考问题,专业如小道士,肯定是不相信六道轮回的。 虽然秦行之应付三位夫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但在他心目中,某项娱乐活动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吃喝玩乐。人生若是只剩下吃吃喝喝,还不如趁早自己抹脖子呢。 不过,如果高升能说服老道,秦行之也不会坚决不同意帮他。好歹曾经是鸿蒙派弟子,理由上站得住脚,想必神仙也不好说什么……吧? 至于老道会不会被说服?秦行之认为,论利欲熏心程度,老道比自己更恶劣。 然而他不明白,秦寿对死去的师父的感情,不见得就比对徒弟的感情浅。如果说,小道士就像秦寿的儿子,那么秦寿的师父,在他心目中,就是父亲。 同为师父徒弟的高升,老道难免要感到亲切。 高升曲意奉承,苦苦哀求师弟,看在老道的份上,帮自己一把。 “老道只有你我两个徒弟,过几十年我死了,剩下师弟孤零零一个人多寂寞、多凄凉,连个说得上话的老伙计都没有——别提你那徒弟,他有媳妇儿有朋友,师兄敢断定,他才没兴趣成天陪你这老东西。” 就是这段话,打动了秦寿。 于是领着高升,来找小道士。 秦行之赞叹:“高公公不愧是宫里混大半辈子的老油条,这口才,愣是要得,贫道佩服。” 高升板着脸哼了一声。 老道叹口气:“徒弟啊,按说为师不该让你为难,李道长的警告,我也认为大有道理。不过……” 秦行之打断他:“得了吧师父,你很清楚,只要你开口,我不可能拒绝。行,只要你不怕说出去丢鸿蒙派的脸,太监做高人,多大点事儿嘛。” 高升立刻转怒为喜,谄媚的冲秦行之笑。 秦行之摆手:“咱先说好,师伯若是成了金丹高人,相当于重新加入鸿蒙派。咱们的门规你应该清楚,绝不能违背。” 高升讪笑:“咱家都忘了……” 老道连忙把门规教给高升,监督他背熟,深刻领会其中的重要意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遵守门规,轻则逐出师门,重则被祖师爷惩罚。最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得罪天道。 至于俩道士一向视门规为无物……不好意思,作为掌门,以及前掌门,不给自己点特权多亏得慌。 小道士借了秦寿一道法力,帮高升变成金丹高人。 老道要教高升使用法力的技巧,不料被高升拒绝了:“师弟,咱家说过,我只求能多活几百年。飞天什么的,咱家一点兴趣都没有,也用不上。” 俩道士十分意外。 拥有金丹修为的高升,似乎气质都有了明显变化,见两人迷惑,淡然而笑。 “咱家以前学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如今在师侄的帮助下脱胎换骨,已经心满意足,真没必要追求飞天、法术什么的。二位可能笑话我怕死,但正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能不怕呢? 我怕死,绝不是因为死了不能享受。太祖皇帝创造的朝代前所未有,这世界如此美好,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宫女太监忙忙碌碌。若是我死了,看不见、听不到,也无法思考,这才是最恐怖的。 很多人误会咱家,以为我这个皇宫和事佬专夺人家的财物。其实不然,我是不愿他们把美好的人生,浪费在蝇营狗苟上。 毕竟,我的心愿,是内宫和谐。” 秦寿瞠目结舌。 合着自己这位便宜师兄,居然还是个隐藏在太监中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人士?按徒弟的说法,这不科学啊。 秦行之撇嘴:“不爱学就不学呗,这里又没外人,您这长篇大论的,有意思吗?” 高升满脸认真:“咱家说的是心里话。” “这么说,你不是因为怕给鸿蒙派丢脸,才干脆不学飞天,省得控制不住显摆的欲望,而出门见人?” 高升一滞:“呃,也有点那个意思……不过,主要还是前面所说的原因。师侄你想,即便不学飞天,有金丹有真元,莫非咱家自己就飞不起来?至于说显摆,它正是纷争的祸根之一,作为宫廷和事佬……” “得,您品德高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行了吧。” 高升双眼一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好句子!果然是能写出绝妙好词、创造话剧的小道士,师侄的文采,简直愧煞天下读书人。” 脱离低级趣味的高公公,拍起马屁来仍然一如既往专业。 送走高升,师徒俩相对半天无语。 “老道,现在看来,如果当初高升脑子没抽,鸿蒙派恐怕不会这么惨。你瞧人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别管真假,人家形象也不差,至少装高人方面,比你有优势。” 秦寿瞪眼:“大话谁不会说?这种事主要还是个形象问题。你让他跟你师爷混半辈子试试,他一样也得变成道爷这副瘦了吧唧的熊样。” “您这形象深入骨髓,怕是改不过来了。好了师父,这事儿揭过,是时候给你炼制法宝了。” 第477章 伺候皇帝是高危职业 老道想法很另类,他舍不得自己的黑针。 当初鸿蒙派被恨天灭掉,只逃出一个菜鸟门人。他是鸿蒙派从隐世道门,变成混江湖野道士的开端。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秦行之这一脉传承的开山祖师。 然而这位祖师还没来得及正式修道,他的黑针,只是师父赐下的最初级法宝,没什么大用处。 实际上,这枚黑针的真正用途,是挑水时用来检查水质、炒菜时测试温度。 当时这位祖师负责打杂,诸如挑水、做饭、洗衣服都要干。道门基本都爱这么玩儿,美其名曰磨练弟子的性子,其实就是免费劳工,不用白不用。 至于最后为什么变得黑漆漆,还能把水泡黑,就谁也不清楚了。八成还是历代传人瞎折腾弄出来的副作用——老道就是例子,黑针跟了他大半辈子,上面的油花洗都洗不掉。 然而再怎么说,这也是祖师留下的东西,一直以来,和棒槌并列鸿蒙派两大宝贝。 因此秦寿对它很有感情。 他不想放弃黑针,希望小道士能帮黑针升升级。 秦行之表示,想给黑针升级真的很难,就算能做到,升级后基本也跟原来的黑针没多大关系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炼制一件新法宝。 至于黑针,老道完全可以继续带在身上,也没人规定,道士只能拥有一件法宝嘛。 然而我们说了,老道的想法很另类。 比如在收徒一事上,以他现在的条件,明明可以再收几个徒弟光大鸿蒙派,小道士也支持他这么做。可老道就是不肯,他认为那样会破坏爱徒的唯一性。 同样,多带一件法宝,老道也认为是对黑针的侮辱。 更气人的是,听小道士说升级会让黑针大变样,老道连升级都不肯了。 秦行之相当无奈:“老道你是处女座的吧,太矫情了。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大家都可以御器飞行,就你老道靠自己蹦跶吧。” “能悬空,能飞天,就是速度慢,无法长时间保持,怎么就成蹦跶了?灭绝那种,才是真蹦跶。”秦寿摸着下巴沉吟,“再说了,以后棒槌肯定会变得更厉害,说不定你能帮为师变成元婴真人,问题不就解决了?” 秦行之把棒槌召入手中。 苦笑道:“变更厉害?抱歉,怕是够呛。” 老道一惊:“又出状况了?” “那倒没有。它现在练的玩意儿,你我都不认识,谁知道它还能不能升级。另外,它也比以前懒多了,趴在我头发里,轻易不动弹。” 秦寿松了口气:“只要不出幺蛾子,肯定没问题啦。祖师爷传下的宝贝,既然开始修炼,那就不可能无缘无故停止。” 小道士心说,相信祖师爷肯定没错,但你凭什么就认为棒槌会一直升级,它也有可能已经达到极限了呢?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一件法宝,就算是仙宝,难道还能永远进化下去?这显然不科学。 这话没必要和老道讲,说了他也不信。 仔细想想,其实老道没法宝也无所谓。又不是准备大杀四方,道门的整体氛围还是十分和谐的,老道根本遇不上什么危险,干嘛非要弄一件法宝防身? 于是摆手:“那您慢慢等,反正还有几百年呢。” 老道不要法宝,秦行之决定炼制储物戒。 这次直接把忠心女奴胡一菲带进洞府,两人除了每天钻出来吃饭睡觉,在里面足足待了七八天。 同等档次前提下,储物戒比法宝复杂得多。 这玩意儿好歹也是创造一个独立空间,需要刻画的法阵更加复杂,对材料也有特殊要求。 以鸿蒙派现有的材料,和胡一菲比金丹期略高的法力水平,顶多能炼制出长宽高大约三丈左右的立方空间。这点储物空间,任何一个稍有底蕴的道门传人,恐怕送给人家都不要。据李奉常透露,他的储物戒,使使劲能装下一座小县城! 可对秦行之来说,这已经很珍贵了。 他甚至挑不出足够的材料,给每个人都配一枚储物戒——别的材料不缺,缺少的是专门用于炼制储物戒的天材地宝。炼制起来也相当麻烦,耗费的法力,更不是先前炼制法宝时可以相提并论的。 最后,把胡一菲的法力消耗了个七七八八,成功炼制出三枚储物戒。 分配并不困难。 一枚给老道,用来装鸿蒙派的典籍,省得他隔三岔五往洞府里钻。 剩余两枚,自然由小道士和孙蒙瓜分。 沈怜儿等人用不用储物戒关系不大,东西多当然可以人手一份,现在资源有限,肯定要先满足尊贵的掌门大人和皇帝陛下了。两个爱闹腾的家伙,一个装玩具的空间,对他们来说具有现实意义。 至于奉献法力的胡一菲……女奴没人权呐。 孙蒙拿到储物戒极为高兴,满勤政殿转悠,逮着什么往里装什么。装进去、取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秦行之早在洞府里就过够瘾了,笑眯眯的看着。 对于在玩耍上总能举一反三的孙蒙来说,只是装点桌子、奏折、花瓶什么的,怎能显出他超凡脱俗的独特气质? 眼珠一转,叫进个小太监。 秦行之还没来得及阻止,孙蒙一抬手,哧溜一下,小太监消失无踪。 “不好,快放出来!”秦行之色变。 孙蒙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不对,快把人弄出来,否则真要出人命了!” 孙蒙心念一动,小太监重新出现在大殿内。 全身微微颤抖,眼神没有焦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瘫坐在地上。 秦行之蹲下来拍打小太监的脸颊:“兄弟,还好吧?来,深吸一口气……很好!别着急,慢慢吐出来。现在,注意看贫道的手,这是几根手指?” 小太监哑着嗓子艰难说道:“两,两根。” “OK,你没傻。” 秦行之松了口气,亲自把小太监扶出大殿,吩咐人带他回住处休息。 孙蒙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怒道:“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若是闹出人命,这份罪孽算谁的?储物戒这种原始空间,里面没空气啊,后世人管这个叫真空。人进去用不了多久,就算憋不死,身体也会啪一下涨开!” 事实上,储物戒里的空间不仅是真空,还有束缚法阵用来约束里面的物品,保证它们不会乱跑。 小太监好几天没缓过劲来。 不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而是被吓坏了。 皇帝一挥手,他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全身都不能动,无法呼吸,甚至仿佛心跳都停止了……这种感觉比梦魇都可怕。 伺候皇帝,真他么是高危职业呐! …… 契丹都城,皇帝大帐内正举行宴会。 大家喝得东倒西歪。谁做皇帝都一样,这种场合不把自己喝趴下,那都是对陛下的侮辱。 皇位上的耶律隆哥忽然叹了口气。 “陛下怎么了?”薅八根问。 耶律隆哥狠狠灌了口酒:“朕一想起秦行之的所作所为,心中就堵得难受!竟然把契丹官位当货物拍卖,真是欺人太甚。” 薅八根小心说道:“他的做法固然可恶,但也没占便宜。微臣听说,他把七万两白银都分给了五千亲卫,汉人有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放屁!”耶律隆哥怒喝,“朕气就气在他分银子。若是朕把银子分给契丹勇士,那是赏赐。他秦行之拿朕的银子买亲卫忠心,算什么?” 薅八根吓得一缩脖子。 耶律隆哥继续道:“那混蛋临走还给朕埋坑。他不做南院大王了,还留着五千亲卫,几个意思?若是他把人带走也行,还让朕出粮出钱养活,这是拿我当棒槌啊!” 薅八根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陛下不喜欢,可以停止供应给养呀。” 耶律隆哥一愣:“这不妥吧?先不说这五千亲卫是太上皇赐给秦行之的,契丹有恨天宫这根刺在,若是因此得罪了秦行之,怕是很麻烦。” 薅八根笑了:“陛下的顾虑自然大有道理,但秦行之临走时亲口发誓,不让恨天宫对付契丹。他是道士,轻易不敢违背誓言。再说了,我们也不是针对谁,契丹穷嘛,养活五千人难呀!” “朕其实不怕他报复,但……” “您若是觉得于心不忍,也可以不完全断绝供应。当初太上皇给五千亲卫定的待遇太高,契丹承受不起,略微降低点,微臣认为,太上皇和秦行之都能理解。” 耶律隆哥欣慰点头:“这主意不错。都林牙一心为国,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来,朕敬你!” 薅八根热泪盈眶:“这都是臣该做的。” 皇帝发话了,其他臣子当然要争先恐后夸赞都林牙大人。一时间,敬酒声响成一片,帐内掀起一个小高潮。 削减五千亲卫的待遇? 这主意太棒了! 皇帝是不忿秦行之卖官欺负人,大臣们则有其它想法。秦行之是太上皇的宠臣,如今换了新皇帝,怎能继续享受超规格的待遇?官场不是这么玩儿的。 嗯,薅八根隐隐有成为新宠臣的迹象,这可不行。看来以后本官也要努力了!既然皇帝厌恶小道士,该怎么做,难道还要人教? 所谓“略微降低”,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小道士不做南院大王,五千亲卫的处境顿时尴尬起来。他们秉承契丹传统,一心效忠秦行之。结果现在秦行之官位没了,人也离开了契丹,他们犹如一下子没了人生目标。 正忐忑彷徨呢,给养忽然降了一半。 据发放钱粮的官员说,这是陛下和诸位大臣慎重商议的结果。契丹还处于帝国主义初级阶段,特别是取消打草谷以后,形势越发严峻,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过紧巴日子。希望五千亲卫以大局为重,充分理解陛下的苦衷。 五千亲卫能说什么? 南院大王没了,首领萧峰也跑了,他们根本没办法争取自己的权益。因此,虽然心中不高兴,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一条路可走。 第478章 皇后生产贫道必须参与 十月的京城,尽管气温跟往年一样比北方高,也有了明显的寒意。 文良纯、杨旭等大臣,在一名太监的引领下,兴冲冲来到勤政殿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皇帝和恨天伯的争论声。 孙蒙:“朕拒绝回答,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秦行之:“你就当它存在……” “这话说的,朕又不是神经病。” “咦,你不是最喜欢胡闹吗?这不符合你的角色定位啊……道爷明白了,你不会,所以才这么说。” “别逗了,朕不会?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至于说胡闹,你没立场谴责我。再说了,这种事玩起来才有趣,光这么干说,朕当然不感兴趣。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弄一个……” 文良纯咳嗽一声。 太监叫道:“启禀陛下,文大人等到了。” “请诸位爱卿进来吧。对了,小道士你别走,等朕处理完国家大事,咱们就去搞。” 秦行之撇嘴:“道爷和你想得正好相反,这种东西,干说属于学术性讨论,真做出来,那才是神经病呢。” 大臣们走进大殿,躬身对孙蒙行礼。 文良纯开口道:“微臣等求见陛下,是因为……” 孙蒙摆手:“文大人稍等,朕问你个问题。” 文良纯微微皱眉:“请陛下明示。” 这肯定和两人方才的讨论有关,但大臣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俩不着调的家伙凑到一起,能有什么重要议题?八成还是变着花样玩儿而已。为此耽误大家宝贵的办公时间,不值得。 但皇帝说话,你再不愿意也不能不听。 孙蒙指指秦行之:“小道士刚才给朕出了个题,说往一方水池中灌满水需要三个时辰,排干净需要四个时辰,若先把水池灌一半的水,然后同时灌水放水,几个时辰能灌满……” 大臣们听得云山雾罩。 孙蒙总结道:“文大人您说说,这又是放水又是灌水的,是不是神经病行为?” “微臣以为,如果只是说说,其实……” 孙蒙一拍手:“瞧,您也认为光说不练是神经病吧?这种事亲手干出来,好歹有几分趣味。光在嘴上说,除了能把自己绕晕,它根本没意义啊。” “微臣并没有……” “要不您几位先坐坐,朕和小道士去搞个水池试试?嗯,灌放水的速度控制是个难题。” 文良纯急了,叫道:“陛下不必试了,六个时辰!” 孙蒙一愣。 秦行之也大奇:“文大人挺会蒙嘛。” 文良纯呵呵一笑:“闻道说笑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文某当然是算出来的。君子六艺,其中包括数术,闻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有资格坐在中书省办公的大佬,哪个不是高智商人才?就算没专门钻研过数术,小道士这种简单的数学题,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文良纯朝孙蒙拱手:“陛下,微臣等有要紧事。” 孙蒙点头:“文大人别担心,朕乃明君,才不会轻重不分呢。您请讲。” 文良纯看看几个同僚,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方才大力营递来一份奏折,闻道的内功心法,一千名大力营战兵经过数月修炼,全部入门。其中,至少半数练出了闻道所说的气旋!” 杨旭等人满面笑容:“恭喜陛下。” 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大臣们做梦都想成建制使用飞船,因此十分重视小道士拿出的内功心法。但话说回来了,信任小道士不会在这方面忽悠人是一回事,直接不管不顾创建武学院,那就未免太草率了。 万一内功心法不好使,背锅的固然是小道士,大家白忙活一场,耗费财力物力冤枉不说,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人嘲笑,说他们感染了某些家伙的不靠谱病。 因此首先要验证内功心法的有效性。 当初把这个想法一提,孙蒙二话不说,带着小道士就飞到大力营,把内功心法传授给指挥使许天豪,和一干队长级别的“领导”。 许天豪等人边自己修炼,边传授给下面的战兵。 大力营的战损早已补齐,一千人集中到校场上盘腿打坐修炼的场景,那是相当壮观。 秦行之听说后挺支持,说什么集体修炼气氛好,能互相促进。若是有个“带功老师”领着他们,一通忽悠,说不定他们还会痛哭流涕,极具观赏性。 带功老师什么的,大臣们不懂。反正小道士是“专家”,他觉得一千人凑到一起修炼,不会导致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就好。 数月后,大力营终于呈上奏折。 全员入门,半数练出气旋! 也就是说,小道士的内功心法真实有效,完全可以普及到全军。飞船成建制使用,也是指日可待。 文良纯等人甚至想到,即使不用飞船,如果一支军队全部由武林高手组成,战斗力恐怕也要爆表。 这不是三国时期,大家习惯玩儿斗将。这个时代两军对阵,通常都是一拥而上。一支大军中有少数一批武林高手,对战斗力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若是绝大多数都是高手呢? 恨天宫千把个人联手冲击十几万大军,短时间内造成大齐军近万伤亡,大臣们还记忆犹新呢。 也许武林高手比不上恨天宫精英弟子,可不要忘了,恨天宫人习惯横冲直撞,兵法什么的对他们来说都是浮云。 “高手大军”配上合适的战法、严格的纪律训练、先进的武器……所向无敌绝非夸张。 于是众人扔下手中的工作,联袂来找皇帝报喜。 孙蒙的表情很平静,让杨旭不由得暗中赞叹:就说人总要长大的嘛。随着皇后生产日期临近,陛下的心性显然也逐渐有所成熟。 秦行之说道:“诸位大人老奸巨猾……不对,做事审慎,当初非要先验证。这虽然未免有侮辱贫道靠谱道士名头的嫌疑,但我充分理解诸位的苦衷。如今验证没问题,想必大家要急着创办武学院了。” 文良纯微笑:“多谢闻道理解。” “但贫道必须事先声明,我这个常务副院长挂名没问题,别指望我长时间蹲山谷传授心法。大力营得贫道和陛下悉心教导,他们完全有资格做教官。” 孙蒙嘿嘿笑:“悉心教导,这个真有。朕就特意传授许天豪,没学武功不要紧,大家一起运内力跳高,分分钟检测出内力高低。当初朕就跳过,虽然落地姿势不太雅观,但效果杠杠的。” 秦行之翻白眼。 好歹已经是金丹高人,您那经典的屁股落地式,就别拿出来显摆啦。 文良纯点头:“只要闻道偶尔集中解决一些疑难,平时不去问题不大。臣等请陛下下旨,正式筹建大齐皇家武学院。” 孙蒙在文良纯拟好的圣旨上用印。 嘴里嘟囔:“多大点事儿嘛,看把你们乐得……话说当时小道士拿出心法,武学院就该立刻筹建。所谓验证,纯属瞎耽误工夫。小道士出手,如果许天豪他们练不出内力,朕才会惊讶呢。” 秦行之摆出一副仗义执言的嘴脸:“陛下也不能这么说。诸位大人掌管偌大一个帝国,和你我这种毛头小子不同,谨慎些没坏处。” 文良纯连忙纠正:“替陛下掌管!” “文大人不要计较细节,陛下又不会多想。说起谨慎,贫道一向十分佩服诸位大人。比如数月前,大家去鸿蒙派洞府参观指导,赵大人狂扇自己耳光……” 赵辉祖老脸一红。 心说一步跨出就来到一个崭新的大平原,我能不震惊吗?打自己三两下试试疼不疼,确定不是在做梦而已。到你小道士嘴里,就成了狂扇自己耳光,我冤不冤? 文良纯咳嗽一声打断秦行之:“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等告辞。” “文爱卿等等。”孙蒙叫道,“方才小道士的神经病问题,你说需要六个时辰灌满,朕将信将疑。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找个水池,实际试验一下?” “这……臣等公务缠身,请陛下恕罪。” “耽误不了多久,朕懂,可以按比例减少时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慌张的声音:“启奏陛下,皇后临盆!” 大殿内众人一愣。 孙蒙看向小道士:“临盆?” “你媳妇要生产了!”秦行之大叫一声。 孙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我……朕,要当爹了?小道士你扶我一把,朕有点头晕。” 秦行之怒了:“都这时候了,你一金丹高人,跟道爷玩儿头晕?赶紧过去守着呀。” 孙蒙用力点头:“你说得不错!” 身形一闪,消失在大殿内。 秦行之冲文良纯等人打个稽首:“诸位大人,内功心法验证通过,恰好皇后临盆,这是妥妥的双喜临门呐。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你们还有心思办公?大家干脆一起去坤宁宫守着得了。” 杨旭脸一沉:“内宫之事,岂是外臣能随便参与!” “讲究这么多?” “你秦闻道也是外臣,赶紧随老夫离开。” “啊?这可不行,贫道还得……” 文良纯对杨旭使了个眼色。 杨旭明白他的意思,对小道士,你就不能讲什么礼法规矩,他就算懂,也不会在乎。 于是说道:“闻道,若是你媳妇生产,你愿意外人围观否?” 秦行之犹豫不决:“围观我肯定不乐意。但杨大人你不明白,这件事我必须参与。” 杨旭气笑了。就算你是陛下的好友,人家夫人生孩子,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你站什么立场上参与? 刚想怒斥秦行之,人影一闪,孙蒙又回来了。 拉起秦行之就往殿外跑。 “小道士,你必须在场!” 留下一殿的臣子大眼瞪小眼。 第479章 皇帝终于成熟了? 坤宁宫外,无数宫女穿梭忙碌,愣是弄出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稍微用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宫女大多数并没有人指挥。也就是说,她们看起来挺忙,其实根本是在瞎转悠而已。 是刻意表现忠心,还是趁乱在皇帝面前晃悠,混个眼熟,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了。 后者不是不可能。虽然生产这种人生大事,在这个时代具有不可忽视的危险性,但这跟宫女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又不是她们生孩子。 反而只有勾搭上孙蒙这个皇宫内唯一的男人,她们才有可能一步登天,也享受一把皇帝、太后亲临,紧张等候生产的待遇。 没错,不仅孙蒙和小道士来了,刘太后也来了。 刘太后在侍女的陪同下,眉头微蹙望着坤宁宫。 按大齐传统,除了产妇的夫君,现场是不能有其他男人的。因此坤宁宫门口没有任何太监,连专门为出现意外准备的御医,都在隔壁另一个院子里等候。 也就是说,小道士的存在,相当刺眼。 但刘太后作为过来人,深知女人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心中十分担忧,顾不上管这不着调、不靠谱、不守规矩的混账道士。 孙蒙比刘太后还不堪。 搓着手,在秦行之面前转来转去。 小道士看不下去了:“胖子别转了,贫道眼晕。生个孩子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 “废话!大齐不是你鬼扯的那个什么后世,生孩子全靠老天爷给面子。万一它妒忌朕,给我使点绊子怎么办?我不紧张才怪。” 秦行之摆手:“有道爷在,怕什么。” “朕永远无条件信任你,但这事儿关系到我的采薇和未出世的孩子,让我完全放心,我做不到啊。小道士,你告诉朕,你那些符咒,到底……” “放心,绝对靠谱!” “你必须保证采薇和孩子都没事,可别跟朕玩儿保大保小那一套。我要采薇平安,也要孩子安全出生。” “保大保小那纯属欺负男人,贫道不屑为之。这几道符咒我准备了很长时间,除非老天爷不顾规矩,铁了心搞破坏,否则我保证绝无问题。” 孙蒙大惊:“这话你不早说,万一老天爷就是不讲规矩呢?” 秦行之翻白眼:“作为真龙天子,老天爷的儿子,你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这么怕它?放心吧,老天没那么小心眼,就算你指着鼻子骂,通常它也当你放屁。” 孙蒙吁了口气:“但愿如此。” 担心也没用,孙蒙帮不上任何忙。产房绝对不允许任何男人进去,包括孙蒙这个夫君。那就只好等了。 这一等,直等到第二天凌晨。 孙蒙越来越担忧,眼珠都变得通红。 还是刘太后见他眼看着要按捺不住,走了过来。先狠狠瞪了秦行之一眼,随后安慰儿子,女人生产,时间长短没法说,当初她也挺费事的。 孙蒙叹息道:“原来母后曾为朕吃过这么大的苦头……我以前懵懂无知,常惹母后生气,现在想想,真是混账啊!” 儿子懂事了! 刘太后眼圈顿时红了:“陛下知错能改就好。” “朕一定改,必须的……呃,不过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儿子下次还胡闹,您权当看不见,没必要因为我而生气。这就像小道士说的戒烟,我多戒几次,这辈子总会成功的。” 刘太后溺爱的看着孙蒙:“无妨,陛下有这个心,哀家就满足了。” 对这唯一的儿子,刘太后就这么没原则。 否则的话,孙蒙以前也没那个可能随便溜出宫瞎逛。汉人讲究孝道,刘太后若是铁了心管教孙蒙,他就算是皇帝,在母亲面前也得老实蹲着。 这时,一个稳婆碎步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倒,战战兢兢的说了几句话。 坤宁宫前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忙碌的步伐,忐忑不安的看着这边。 孙蒙注意到稳婆双手触目惊心的鲜血,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眼角一阵狂跳,叫道:“告诉朕,是不是采薇有危险!” 稳婆颤声道:“启禀陛下,小人罪该万死。皇后胎位不正,怕是……” 这种事她也不愿发生。 大齐皇族没牵连无辜的习惯。但话说回来了,给普通人家接生,碰上心眼小又有点权势的,她们这些稳婆都得倒霉,何况这是给皇后接生? 说句大实话,皇后怀的可是龙种。如果是个男孩,九成九就是太子。无论对皇帝,还是对朝廷大臣、天下百姓来说,都有着重大意义。 如果保不住孩子,皇帝暴怒,下旨杀了她们,恐怕没人为她们鸣冤叫屈。 她也是万般无奈,只能请皇帝定夺。 所谓定夺,无非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孩子。这也是没办法,在只能保一个的情况下,通常没人会选择保大人。大家都明白应该如何选择,但这肯定不能由产房中几个稳婆做主,必须皇帝亲口下旨才行。 孙蒙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伸手去拉秦行之:“快,跟朕进去!” 秦行之没有丝毫犹豫:“好!” “给哀家站住!” 刘太后阴沉着脸叫住两人。她也十分慌张,也很心疼杨采薇,但皇帝进去算什么。不说不吉利,就算事急从权,难道他还能帮上忙?退一步讲,即便陛下想见皇后最后一面,拉上小道士这个外人也不像话啊。 孙蒙是真急了,根本没打算听。 秦行之却反应了过来。 情况再紧急,他都不适合进去呀。不管是梦中世界,还是这个时代,小道士都没见识过真正的生产。他根本不清楚里面的情景,万一有辣眼睛的东西……这跟孙蒙信不信任他无关,杨采薇会如何反应?身处封建时代的天下百姓又会如何评价这种行为? 不,小道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他害怕的,是孙蒙和杨采薇名誉受损。 于是停住脚步,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符咒递给孙蒙:“胖子,贫道不能进去,你自己去使用符咒。” 孙蒙暴怒:“都他么火烧眉毛了,你还墨迹个鬼!” “你自己用,和我进去用没区别。” “朕记不住这些符咒的用法!” “没什么用法,直接全点了往她身上扔,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这……太草率了吧?” “相信我!”秦行之重重点头。 准备这些符咒,只是以防万一。说实话,秦行之没想到杨采薇真会遇上危险,方才颇有些猝不及防的意思。但当初设计这些符咒时,他就已经考虑过情况紧急,没时间对症下药,一股脑全用掉最稳妥。 孙蒙一咬牙,接过符咒冲进坤宁宫。 刘太后知道秦行之的神奇。虽然帮助产妇的符咒前所未闻,然而小道士还能创造美颜符呢,这事儿放在他身上,确实有可能发生。 因此并没有觉得两人在胡闹,而是满脸希冀的盯着产房。 里面传出孙蒙的叫声:“采薇,我来了!” “啊!这么多血……采薇别怕,有朕在,你绝不会有事,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我以一个夫君的名义发誓……妈的,这破火镰,为何打不着火?” “着了着了!” “道祖在上,朕也算半个道家苗裔,您给个面子,保佑朕的皇后和孩子平安无事吧。” 过了一会儿。 孙蒙怒喝:“你们他么的还跪着干嘛。等砍头吗?赶紧过来继续接生!” 房内再次忙碌起来。 孙蒙没出来,一直守在里面。而且嘴里絮絮叨叨,不是语无伦次的安慰杨采薇,就是喝骂稳婆,又或者自言自语一番,完全停不下来的感觉。 终于,房内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有人叫道:“恭喜陛下,是位公主!” 孙蒙大喜:“多谢道祖给面子,多谢小道士帮忙,朕终于有后了,哪儿说理去……老东西你小心些!这么一丁点,别再捏坏了……那什么,采薇你安心休息,朕去帮你讨几颗丹药补补身子。” 众目睽睽下,孙蒙出现在门口。 眉头微蹙,嘴唇紧紧抿着,表情出奇得严肃,眯着眼环顾周围的宫女。 秦行之诧异的咦了一声。 这家伙和平时完全不同,跟变了个人似的,这是闹哪出?按小道士的预测,成功帮助杨采薇渡过难关,他就算不趁机自吹自擂一番,也该欢呼雀跃才对。 刘太后乜了秦行之一眼,貌似自语道:“陛下做了父亲,自然不可能继续胡闹。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某个尚没有后代的小道士,当然理解不了。” 有了孩子,真会连基因都给改了? 秦行之半信半疑。 孙蒙龙行虎步,昂首挺胸走到秦行之身边,抱拳行礼:“多谢恨天伯仗义出手!朕还有个不情之请,皇后消耗过大,危险还没排除,希望恨天伯陪朕回府取几颗丹药……” 刘太后点头微笑,心中充满亲眼看着儿子蜕变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欣慰。 秦行之更纳闷了。 但皇帝这么一本正经,他也只好装:“为陛下效劳,是贫道的荣幸。陛下请——” 孙蒙站在原地没动。 秦行之奇怪的看孙蒙。 孙蒙表情不变,低声道:“小道士,你倒是过来扶着点我啊。” 秦行之凑过去扶住孙蒙,骇然发现,他全身其实都在轻微颤抖。 “你怎么了?” “朕晕血……” “这不科学呀。当初隆福寺打得血池呼啦的,你屁事没有,还亲自参与了一把,怎么忽然就晕起血来了?” “那能一样吗?别人流再多血我也不心疼,现在可是我家娘子流血。别废话了,赶紧扶朕离开,否则我这光辉形象怕是要生生毁掉。” 第480章 吓得朕金丹乱颤 皇后生了个女儿。 消息从宫中传出,百官和百姓为皇帝高兴的同时,未免也略有些失望。不是男孩,就不能传宗接代,对皇家来说,还牵扯到皇位继承的大事。 也不知从哪儿传出的风声,说是皇帝见皇后生了个女孩,顿时心情郁闷。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离开皇宫,去找他最宠爱的臣子恨天伯诉苦。 据说皇后也在坤宁宫偷偷抹眼泪。 有心人指出,皇后恐怕从此要失宠了。 更有人极为尖锐的发表意见,说陛下成亲也有些时日了,按理说,不该只有皇后怀胎。如今这种状况,怕是跟皇后恃宠而骄,阻拦陛下开枝散叶的天赋大任有关。 给皇帝选了那么多宫女,难道是做摆设的? 皇帝嘛,做种马,这是权力,也是义不容辞的义务! 被民间谴责没做好种马的孙蒙,此刻正在坤宁宫陪着杨采薇逗弄自己的女儿。 跟小道士回家拿丹药只是个借口,孙蒙自己就有丹药。没错,小道士分了不少丹药给他,各式各样的都不缺,就为了让他偶尔装个逼、卖个好什么的。 两人出宫跑恨天伯府溜达了一圈,孙蒙情绪恢复,这才在侍卫的保护下重新返回皇宫。 直接跑进坤宁宫,亲手给杨采薇服用丹药。 杨采薇情绪有些低落。 可惜孙蒙并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而且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事关生死的险情,到现在都后怕不已,对杨采薇关心得过分,愣是顾不上看新生的女儿。 这下杨采薇不误会都不行。 陛下看都不看女儿,这显然是失望透顶啊。 杨采薇痛苦的想,陛下和天下百姓都指望太子诞生,结果我给陛下生了个女儿,令陛下失望,也让百官和天下百姓失望——我太失职了! 杨采薇越想越苦,眼泪流了下来。 孙蒙吓了一跳,看看杨采薇,再看看手里端着的水杯:“你怎么哭了……哦,朕明白了!朕临危受命,以强横的实力,呃,还有小道士的符咒,将你从鬼门关给拽回来。这救命大恩,你感动,朕能够理解。但我们是夫妻,不要搞个人崇拜嘛。” 杨采薇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非要崇拜朕?唔,朕觉得让自家娘子崇拜,应该也不算坏事吧。但也不能太过分了,这样吧,以后你每日起床,对朕这么唱: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杨采薇低声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在臣妾眼里,本来就是唯一的神话。怪只怪,臣妾对不起陛下。” 孙蒙大惊:“你对不起朕……天呐,小道士说,媳妇儿对不起老公,无非是……不,朕不信!说,他是谁?” “哪个他?”杨采薇茫然。 孙蒙不回答杨采薇,自顾自分析:“按说这皇宫内除了朕,也没第二个真正的男人了啊,逻辑上讲不通嘛。不对,确实还有一个——小道士!” 杨采薇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布满红晕:“陛下乱讲什么?!” 孙蒙放下水杯,痛苦的双手抱头:“小道士和朕情同手足,没想到他家里有三个媳妇儿还不知足,居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陛下!”杨采薇提高声音,“臣妾和秦行之没有任何关系,我说的是……我们的女儿。” 孙蒙一愣:“女儿?” “臣妾没有为陛下生下儿子,自觉有愧于陛下。” 孙蒙顿时大大松了口气:“我勒个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吓死朕了。不是我批评你,说话大喘气的毛病,你真得改改,这一惊一乍的,朕的金丹都乱颤了。” 尽管心情不好,杨采薇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大喘气了,明明是我还没说完,你自己就胡思乱想起来,这能怪我? 孙蒙摆手:“采薇你想多了。朕确实更希望你生儿子,但那只是因为我有个做太上皇的梦想。我若是有传位给女儿的想法,怕是文良纯等人能拿唾沫淹死我。除此之外,女儿我一样喜欢,都是朕的骨血。” “可您看都不看她……” “呃,朕不敢看。”孙蒙苦笑,“那么小一个人儿,朕怕自己不小心伤到她。” 杨采薇了解孙蒙,这家伙根本不会作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确实不介意。而且我们不要忘了,杨采薇如今固然没了“远大抱负”,却也是个主心骨很强的女人。 因此心情好转了许多。 “不会伤到的,陛下摸摸她的小脸。” 孙蒙试探着轻轻触了一下婴儿。 指尖传来的触感,猛然间让孙蒙生出骨肉相连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如此新奇,一瞬间竟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从这天开始,孙蒙就寸步不离陪在两人身边。 连日常的玩耍都悍然戒掉了。 文良纯等人虽然也有些失望,但生儿生女完全是老天决定,不是所有人都跟先帝一样,能一举成功。当然,这绝非赞美先帝,他倒是成功了,可后面直接没了动静,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种马,白瞎了庞大的后宫。 大臣们正在忙着成立武学院。 前期准备工作早就完成了,如今确定心法没问题,直接选出黄道吉日,请陛下亲临山谷,宣布武学院开业即可。 大臣们选了个日子,报给孙蒙。 孙蒙捏着手指头算了算,日期在杨采薇坐月子期间,断然否决:“朕作为道门高人,掐指一算,此黄道吉日有些不妥。诸位受累再换个吧……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后哦。” 他不傻,没敢提陪杨采薇坐月子的茬。 为皇后而耽误朝政?在大臣眼里,这是昏君行为。 再说了,你要是真关心皇后,当初又怎么会不管她身怀六甲,二话不说就跟小道士去契丹玩一个月?现在又来玩儿这套,没得让人耻笑不定性。 一个月后,大齐皇家武学院正式成立的日子到了。 山谷四面都没路,要去一趟山谷,对文良纯等人来说可不容易。但别忘了,孙蒙有飞船呀。这武学院本来就是为以后使用飞船而创建,用飞船把朝廷大佬、还有十几个勋贵子弟运到山谷,合情合理。 当然,这肯定不能作为常例。 中书省已经征得皇帝同意,要在山谷和外界之间修一条路。毕竟大力营的存在不再是秘密,而武学院以后也必然会成为大齐重要的机构之一,老藏着也不像话。 这是个长期的任务。一来不管路多简陋,想在山上修这么长一条路,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二来,至少目前,武学院还需要保密。 孙蒙出了个好主意,那就是让大力营修路。既能发挥内功的加成作用,又能锻炼他们运用内力的熟练度,一举两得,还省钱。 文良纯等人举双手赞同。 飞船缓缓落在校场上,孙蒙在秦行之的陪同下首先走下斜梯,随后是文良纯等人、勋贵子弟、大内侍卫。 许天豪带领一千名大力营战兵,早已列队等候。 巨大的飞船从空中降落,对大力营战兵来说,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他们早就听说过飞船,这是第一次亲眼看着飞船从天空落到地面。 士兵家属躲在房子里,也震惊的偷看飞船。 许天豪大喝一声,一千名战兵轰然跪倒,山呼万岁。 孙蒙乐呵呵摆手:“免礼平身。” 战兵们从地上站起身,狂热的看着皇帝。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无论是孙蒙和秦行之亲自传授的内功心法,还是现在这艘飞船,都足以让这些人对皇帝产生崇拜之情。 孙蒙命令大内侍卫从飞船上搬下一块巨大的牌子,竖立在校场一侧。牌子是孙蒙亲手题写,由工匠制作的“大齐皇家武学院”七个镂金大字。 接下来,皇帝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讲话,宣布武学院正式成立。 按照文良纯等人的构想,武学院发展分数个阶段。 首先是在现有场地的基础上,扩建周围的营舍,以容纳更多的人来武学院修炼。与此同时,选拔第一批忠心度没问题,家境清白的都头以上军官,和勋贵子弟一起,进入武学院学习。 第二阶段将在山路成型之后进行。将山谷中的战兵家属迁移到京城安家,这里只留下技术性人才——包括充当武学院教官的大力营战兵,以及原先搞科研的那些人。 同时也要继续招收军官参加修炼。 总之,以后武学院就跟书院差不多,主要用来培养人才,而不是大力营战兵驻扎的营地。 第三阶段,在拥有足够的武功高手后,以大力营为核心,组建一支特殊的飞船部队。当然,这必须是在小道士炼制出发动机的前提下。 前面三个阶段,武学院的存在仍然需要保密。 再往后,如果不出意外,学员将会扩展到军队基层,通过忠诚考核的普通士兵,也有机会进入武学院修炼。那时大齐的武力想必已经天下无敌,没必要太过保密,反而要宣传武学院的存在,最好能被天下人当成武学圣地。 这应该是许多年之后的事了,文良纯这些人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 十几个勋贵子弟,在许天豪的主持下发誓未经允许,不得私自传授内功心法。 孙蒙则志得意满的和秦行之一起视察山谷。 皇帝咂吧嘴:“小道士,咱搞这个武学院不能对外显摆,这不符合装逼的要义啊……如果耶律宗全在就好了,让他瞧瞧,他和朕这个千古一帝差距有多大。” “那家伙现在成天满世界乱窜,乐不思蜀,除了偶尔回来吃晚饭,连我都轻易见不着他。” “对了,怎么你和阿朵儿没动静了?朕还等着给你下赐婚圣旨呢。” 秦行之无所谓的耸肩:“她装傻,莫非贫道还要主动不成?以我的人格魅力,都是被美女倒追,我不急。” 孙蒙半晌无语。 忽然一拍手:“朕懂了。” 满脸怜悯:“三个媳妇儿不好伺候,朕没猜错吧?不是朕自夸,这方面我确实比你强。无师自通,说的就是朕这种天才。要不,朕传你两手?” “一派胡言,道爷轻松着哩!” 第481章 不着调和嘴炮无敌 这天上午,小道士闲得无聊,想想和孙蒙已有三天没见面了,如此漫长的分别,怪想念他的。于是溜溜达达来到皇宫,轻车熟路进入勤政殿。 孙蒙看见他,顿时大喜:“朕正想着去找你呢,结果你就来了,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秦行之翻个白眼:“你这乱用词的毛病是改不掉了!你可千万别跟我心有灵犀,道爷是正儿八经的直男,你找你媳妇儿一点通去。” “引经据典就讲究个信手掂来,前思后想它不是朕的风格。说到媳妇儿,你该帮朕满足采薇了吧?” 秦行之看看旁边几个低眉顺眼的太监,苦笑:“你这家伙,故意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贫道反正脸皮厚无所谓,你自己不觉得丢人?” “听不懂……” “帮人修炼而已,有你这么形容的?” 孙蒙不乐意了:“是你叮嘱朕替你保密,没必要的情况下别乱说,现在竟然怪我?这是不讲道理。” “保密的办法多了,不是非说得这么隐晦。胖子,你未免也太没有身为上位者的觉悟了,听说过‘屏退左右’这个词儿没有?” 孙蒙恍然大悟,冲太监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恨天伯商议国家大事。” 太监们躬身尊旨,退出大殿。 孙蒙沉吟:“提到保密,朕忽然想起来,高升那家伙已经是金丹高人,万一他偷听怎么办?” “帮人修炼的事,对他不算秘密。” “谁说这个了?朕是担心,我和采薇夜里……” 秦行之乐了:“你说他一个太监,武器都弄丢了,本来就难过,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偷听人家夫妻行房?” “有道理。” 和往常一样,孙蒙轻易被说服,站起身说道:“走吧,和朕一起去坤宁宫。” 秦行之摆手:“我这里随时可以出手,反正借你一道法力即可。但贫道敢断言,杨采薇不会同意。” 孙蒙吃惊了:“咦,你怎么知道?难道……采薇和你真的暗中有联系?小道士你这就不对了,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戏,虽然我们关系很铁,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分享的。” “别瞎说!”秦行之瞪眼,“我家里三个媳妇儿就已经力不……心满意足。很简单,皇后给你生了个女儿,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你仍然后继无人。所以,她不可能答应变成金丹高人,否则没机会给你生儿子了。” 孙蒙眨眨眼:“不告诉她金丹高人不能生子,不就得了?亏你自诩聪明呢,显然不如朕。” “没儿子,你做太上皇的梦想可就破灭了。” “不做就不做,多大点事儿嘛。” “你想得开,杨采薇不这么想也是白搭。要知道,金丹高人不是不能生子,而是想生子必须牺牲自己的修为。她一旦知道真相,你猜她会怎么做?” 孙蒙满脸苦恼,想了好一会儿。 最后挥手:“无论如何,朕也要再劝一次。另外,采薇也一直想当面感谢你这个救命恩人。” 拗不过孙蒙,秦行之只好随他一起去坤宁宫。 杨采薇确实真心实意感激小道士。 如果没有秦行之事先准备的符咒,杨采薇肯定渡不过这次难关。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如果自己的死亡,能让女儿平安降生,杨采薇也能接受。然而谁又能确定,“弃大保小”就一定能保住孩子? 杨采薇感激秦行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重要的是因为女儿。 以前她看小道士不顺眼,如今总算改变了看法。 于是,孙蒙带秦行之来皇后寝宫,这种有悖礼法的行为,杨采薇可以装作不介意。 给小道士行礼,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秦行之咧嘴大笑:“皇后别这么客气嘛,弄得贫道怪不好意思的。我和胖子是什么交情?不夸张的说,他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他的娘子就是我的……呃,大嫂。” 杨采薇脸色微微一变。 几句话,就让杨采薇这些天反复自我暗示,对小道士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好感荡然无存。 口不择言这种毛病,孙蒙比秦行之严重。 比如现在。 “小道士和朕的交情,那是没的说,比亲兄弟还亲。不说别的,亲兄弟有什么好事,顶多想到兄弟,不会惠及旁人吧?小道士就不一样了,他对你这个大嫂,也一直念念不忘呐。” 杨采薇脸色第二次变。 这两个活宝凑一块儿,分分钟互相传染。 孙蒙左右看看,想起小道士说的“屏退左右”,对宫女太监挥手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朕和小道士、皇后三人,要做一件需要保密的事,外人在不方便。” 杨采薇脸色第三次变,忍不住叹口气。 孙蒙奇怪的问:“干嘛叹气?放心吧,小道士又不是第一次做,他家三位娘子、女奴胡一菲、高丽孪生美女,对了,还有阿朵儿公主……总之,这家伙经验足着呢。” 太监宫女拼命忍着不露出异色,鱼贯走出坤宁宫。 还好心帮他们把大门关上。 杨采薇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白色,煞气十足。 秦行之咳嗽一声,讪笑道:“胖子说话一向不着调,皇后应该比贫道了解,跟他生气不值得……” 杨采薇勉强一笑,对秦行之的观感有所改善。 可惜,小道士画蛇添足,后面又加了一句:“反正他也不改。” 杨采薇忍不住瞪了秦行之一眼。 孙蒙不服:“朕怎么不着调了?就算不着调,你秦行之和我是一路货,也没资格批评我……朕说的是变金丹高人,你们以为是什么?” 杨采薇摇头道:“臣妾上次说过,我不感兴趣。” 秦行之冲孙蒙摊摊手。 “这种好事,怎能不感兴趣呢?”孙蒙叫道,“你看朕,一言不合就上天,多过瘾!就算你不喜欢显摆,能多陪朕几百年难道不好?” 杨采薇冷静地说道:“陛下,臣妾自然愿意永远陪您。但您身为皇帝,有资格多活几百年,我区区一介凡人,不敢贪心。” “嗤,这话根本不合逻辑。小道士身边都是凡人,为什么就没想这么多?依我看,你还是不够爱朕。” “臣妾死罪,请陛下责罚。” “我责罚……好,朕罚你变成金丹高人,多在人间受几百年苦——小道士你瞧见没,朕就这么机灵!” “两位先别秀恩爱,容贫道说几句。” 秦行之打断两人,开启嘴炮模式。 “皇后大嫂,所谓凡人不敢贪心都是扯淡。这话我跟好几个人说过,李道长也表示赞同。你看,崂山道长这种专业人士都没意见,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变成金丹高人可不仅长寿这点好处,你的容颜也会固定为现在的样子。 你想想,几十年后,胖子还是这么英俊潇洒……好吧,这么说确实昧良心了。总之,那时你成了老太太,还如何靠姿色魅惑皇帝? 再进一步,你死了他还活着,最气人的是还以年轻人的面貌活几百年。高兴了勾搭个小美女嘿嘿嘿,你在阴曹地府生不生气?这一生气,万一控制不住情绪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存在,罚你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亏不亏?” 杨采薇陷入沉思中。 显然,小道士噼里啪啦一番话,终于打动了她。 孙蒙丝毫没觉得自己被秦行之比了下去,满脸欣赏的看着小道士。 “崂山道长真没反对?”杨采薇问。 “贫道是出家人,不说谎滴。再说了,那可是崂山道长啊,神仙般的人物,我哪敢拿他忽悠人?” “那可说不定,本宫听说,当初你曾把李道长忽悠去给你符箓店做工……” “呃,符箓店早关门大吉,连门面我都退掉了,都是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而且那时李道长故意隐瞒身份,我不知道他是崂山道长,否则就凭我这机灵劲,会主动作死?这不科学。” 杨采薇吁了口气,看向孙蒙:“既然陛下不嫌弃臣妾蒲柳之姿,我愿意永远陪在您身边。” 孙蒙大喜:“你答应了?” 杨采薇点了点头。 孙蒙哈哈大笑,兴奋得高叫:“小道士,你这张嘴真是神物啊!朕费尽心思都没用,你一动嘴,采薇分分钟俯首帖耳。高,实在是高。” 杨采薇脸上一苦,心说您说话不着调改不了,好歹小点声行么? 秦行之自矜一笑:“做人,没点压箱底的本领怎么能行?不瞒两位,当初混江湖,贫道全靠两件宝贝:这副人见人爱的俊脸,以及这张花见花开的巧嘴。” “别吹了,赶紧动手吧。” “别急。”秦行之摆手,“胖子,你用意是好的,但有些事不适合隐瞒。要知道,自降修为生育,比普通人更危险,搞不好会出大事的。” “废话,她好不容易答应,你说了她反悔算谁的?” “只要答应就行,这种事又不急在一时。” “反正朕不同意。” “抱歉,你不是当事人,说了不算。” “小道士,要不咱先回勤政殿再商量商量?” 杨采薇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打断两人:“陛下,您到底以为臣妾有多傻?您二位当着臣妾的面讨论半天,我就是再笨,也听懂是怎么回事了。” 孙蒙大惊:“小道士,都怪你!” 秦行之不理孙蒙,问杨采薇:“既然你明白变成金丹高人意味着什么,那么你的决定呢?” 这还用说? 如果不能给皇帝生下继承皇位的太子,杨采薇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真成为金丹高人,怕是要在愧疚中多活几百年。 第482章 最佳代入感 两人灰溜溜回到勤政殿。 杨采薇答应做金丹高人,但必须是在生下太子之后,这让孙蒙有些沮丧。 秦行之劝他:“你多努努力,争取一年一个,就不信生不出个带把的。太后几十年你都能等,杨采薇才多大,真没必要着急。” 孙蒙摇头:“话是这么说,可太后和采薇不是一回事啊。自己媳妇儿,朕当然愿意她永远年轻美貌,看着也养眼嘛。若是运气不好,十年甚至二十年后再变金丹高人,朕岂不是亏了?” “原来是这么个心思。”秦行之乐了,“胖子,早跟你说过,高人只是第一步,平时也要多学点修道知识,露怯了吧……你以为驻颜丹是干嘛用的?” 孙蒙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错,驻颜丹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永葆青春。” 孙蒙顿时如释重负。 忽然咦了一声,不解的问:“那母后服用驻颜丹,岂不是浪费了,她应该没这个需求吧?” 秦行之笑了笑没说话。 浪费?别闹了,女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希望永远青春年少,这和“需求”没一毛钱关系。 从这天开始,孙蒙立志辛勤耕耘。 小道士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他常说自己“视钱财如粪土”,事实当然不是那么回事,但也不完全是忽悠人。 当初俩道士穷得叮当响,最大的愿望是能吃饱穿暖、不必跟土地爷争地盘睡觉。如果秦行之真沉下心想办法赚钱,凭他的“才学”,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说白了,他没动力。 遇上沈怜儿,确切点说是胡一菲开始,少年人春心萌动,终于有了爱慕的对象。想抱得美人归,除了厚脸皮死缠烂打之外,自己也得有点资本吧,难道让沈怜儿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陪俩野道士风餐露宿一辈子? 于是小道士开始主动想办法赚钱。 无论是百花阁等同于乞讨的以诗词换钱,还是本质上是打家劫舍的偷人银票,乃至后来的所有冒险行为,其实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知道世上真有神仙,小道士才算有了自己的理想,那就是飞升成仙。 当然,和大多数修行人不同,他追求的是彻头彻尾的“拔宅飞升”:不仅自己要做神仙,身边所有亲人都得上天逍遥才成。 可小道士自己都清楚,这个理想太渺茫了。 至于建一个大大的后宫……娶了三个媳妇就开始力不从心的小道士,早已丢掉这明显是坑自己的追求。 到了今天,秦行之官居恨天伯,有权有钱,还有皇帝这个超级后台可以利用,至少对胸无大志的他来说,世俗追求到头了。 老道他们全成了金丹高人,洞府也找了回来,随时都可以重开山门,收一堆徒弟光大门派,作为鸿蒙派掌门的追求,似乎也到头了。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探寻恨天转世的秘密,为什么从一千多年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先做恨天,再做孙昊,最后变成现在的秦行之?如果有人害自己,那家伙是谁? 还是继承恨天遗志,一门心思上天庭闹腾? 或者,想办法把前几世缺失的记忆补全,从而揭开所有秘密,不做糊涂蛋? 别傻了! 生活如此美好,棒槌才自找麻烦。秘密,它耽误吃饭睡觉,还是耽误和三位娘子愉快的玩耍? 小折腾怡情,大折腾灰飞烟灭啊。 于是在孙蒙立志勤恳耕耘的同时,秦行之也做出一个愉快的决定,那就是安心待在京城混日子。 平时陪沈怜儿等人玩耍——别误会,真的是玩耍,不是隐喻。隔三岔五跑皇宫和孙蒙聊天打屁,询问一下他是否耕耘得足够辛勤,有没有偷懒。偶尔钻进洞府,打理一下灵药田,或者画个符、炼个器。 美中不足是,秦行之本身没有修为,如果不借助别人的法力,就只能等棒槌积攒法力。 棒槌类似秦行之的丹田,他可以用其中的法力画符、炼器,也能用它打开储物戒。但区别还是有的,远不如真正的丹田方便。 武学院,秦行之一般不过去。 他用最浅显的白话写内功心法,又配上详尽的图画补充说明,是个人都能学会,根本不需要他手把手教。如果有人学不会,那么解答疑难也没用,他应该去看脑子。 …… 醉仙楼,宜州府最著名的酒楼。 若是客人在三楼靠窗雅座,喝到微醺之际,凭窗往下眺望,顿时有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犹如神仙般的美妙感觉,故称“醉仙”。 当然,消费也绝对不菲。 对耶律宗全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他自己有积蓄有牧场,实在不行跑去跟儿子要也绝无心理负担。 耶律宗全传位纯属被迫,不是主动放弃大权。然而这种光花钱不干活、属于太上皇的独特幸福,孙蒙还没来得及体验,先让他享受到了。 此时耶律宗全坐在三楼靠窗的位子上,慵懒的听跑堂小二报菜名。 各式各样的菜名连珠炮一样从小二嘴里冒出,让耶律宗全暗中赞叹:一个跑堂的小子,说不定连字都认识不了几个,怎么就能背下这么复杂的东西? 小二报完菜名,期待的看着耶律宗全。 “上面你说的,全给朕……真有钱的我来一份。” 小二一愣,随即大喜。 有钱有爱显摆的暴发户,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他不了解,耶律宗全每到一处酒楼,从来都是点上所有的菜,挨个品尝。不是土豪炫富,而是享受每道菜肴带给他的新奇感。 甚至,连听小二报菜名,对耶律宗全来说,都是一种特殊的享受。否则的话,反正每道菜都要,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好嘞,客官喝点什么?” 耶律宗全淡然而笑:“你给某推荐一下。” 小二抖擞精神:“小人一见客官,就知道您是位豪气干云的人物。本来呢,宜州府最出名的酒是瑞露,不过这种酒绵软甜腻,小人估摸着,您不会喜欢。最近咱这儿流行一种名叫‘顶门开’的烈酒,客官要不要试试?” 耶律宗全来了兴趣:“哦,南方也有烈酒?” “客官这话问得有意思,南方为何就不能有烈酒。当然,以前我们宜州府的食客确实不喜烈酒。不过现在不同了!” 小二脸上露出骄傲之色:“自从大齐击败恨天宫那群该死的贼寇,许多客人就喜欢上了烈酒,说是这样才过瘾。由此,顶门开就流行了起来。” 耶律宗全笑了:“朝廷打败恨天宫,跟你们……呃,咱们小老百姓有个毛关系。” 小二心不服:“咱们百姓求的,无非是个安居乐业。朝廷腰杆子硬,你我就不必担心被外族欺凌嘛。” “我读史书,发现汉人被外族欺凌的少,反而是自己人动不动就打得血流成河。” “这小人就不懂了。”小二摇头,“反正我是觉得,现在的皇上和朝廷对百姓不错。看来客官也是读书人,小人可没资格跟您讨论这些……嗯,您来点顶门开?” 朕是读书人?耶律宗全乐了。 “不用,那……瑞露,给我来一坛。” 小二略感诧异,这暴发户五大三粗的,听口音该是北方人,居然不喜欢烈酒? 耶律宗全的汉话,是打草谷时学来的,当然是北方口音。 不一会儿,酒菜相继端到耶律宗全桌上。 瑞露酒果然和小二说得一样,绵软甜腻,对耶律宗全来说,跟喝水没多大区别。可这有什么要紧的呢?烈酒,耶律宗全没少喝,如果他不主动品尝新鲜的美酒佳肴,又何必来大齐,蹲在契丹就好了嘛。 耶律宗全来得比较早,三楼基本没什么人。他不紧不慢地浪费着东西,时间渐渐到了中午,三楼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当然,醉仙楼三楼实行“一对一”贵宾服务,负责伺候他的小二并不招呼其他客人,自有别的小二负责。 食客确实大多点“顶门开”这种烈酒,其中不乏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三两杯烈酒下肚,顿时脸红脖子粗,吆五喝六仿佛成了大将军似的。 耶律宗全暗中好笑:读书人就这点让人看不起,平时手无缚鸡之力,喝点酒立刻膨胀。哪像我们契丹勇士,喝不喝酒,我们都膨胀…… 旁边一桌三人的对话,吸引了耶律宗全的注意。 “下午的话剧,兄长要去看么?” “不去。吵吵闹闹有辱斯文,小兄丢不起那人。” “呃,小弟听说,百花阁只在宜州府待三天,今日可是最后一天。” “那又如何?一群青楼女子倒是无所谓抛头露面,可一不表演歌舞,二不弹唱诗词,光天化日之下装疯卖傻给目不识丁的大老粗看。你我圣人弟子,理应鄙视之。” “装疯卖傻……兄长,她们演的可是陛下啊!” “嗤,陛下乃圣明君主,怎么会到处拈花惹草?这话剧胡乱编排陛下,为兄早看不下去了,若不是宜州府离京城太远,我非去京城告御状不可。” “咦,兄长对话剧很了解呀,莫非你看过?” “岂有此理,我没看!” “两位兄长,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嘛。依小弟的意思,不如你我勉为其难去看一回,若是话剧太过分,当场狠狠批判她们一番。” “唔……有道理。” “来,满饮此杯,顶门开壮英雄胆,你我读书人,不平则鸣,舍我其谁!” 三个读书人喝得脸红脖子粗,气势汹汹直奔百花阁演出场地。 耶律宗全会了账,饶有兴致的尾随三人看热闹。 结果三个读书人往人堆里一钻,没多大功夫,就和周围的“大老粗”们一样叫好连连,完全看入了迷。什么有辱斯文,早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最不靠谱的果然是读书人。 耶律宗全又是失望又是鄙视。 不过文良纯等人编的话剧确实很有代入感,虽说皇帝身份特殊,可百姓暗中歪歪自己是皇帝又不犯罪。 论代入感,谁比得上耶律宗全? 话剧中的皇帝生活当然是虚构的,无论耶律宗全,还是孙蒙,乃至全天下的帝王,都不可能像台上花魁演的那样王霸之气四溢。 若是帝王生涯真这么有趣就好了…… 第483章 我舍不得离开您 小道士拍卖掉南院大王的官位、牧场、府邸,偏偏留下五千亲卫不卖,放在契丹恶心耶律隆哥。 秦行之和五千亲卫没什么交情,这种事做起来心理负担不大。他认为,耶律隆哥当时捏着鼻子认了,等自己走后,肯定会想办法瓦解五千亲卫。人家毕竟是皇帝,随便许诺点好处,五千亲卫但凡脑子没抽筋,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军队减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耶律隆哥应该明白,只要他不公开撕破脸皮,秦行之也懒得和他计较。 可萧峰不这么想。 跟随大家回到大齐,萧峰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契丹人倒不至于愚忠,否则历史上也没那么多战乱了。但五千亲卫最初效忠的是皇帝,后来被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赐给秦行之,没人告诉他们应该改变效忠对象,他们的忠心没那么容易变。 如今秦行之把烂摊子一扔,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萧峰做不到啊。 于是瞅了个时间来找秦行之。 “这大冬天的,你打算回契丹?”小道士不解。 萧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秦行之半信半疑:“贫道不是怀疑你们的忠心,但你说那五千亲卫仍然忠于我,这我真没法信。哪儿都有死心眼的人,可我不认为五千人都死心眼。” 萧峰苦笑:“就算只有一半,不,一成亲卫死心眼,属下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有道理……其实当时贫道就是想膈应耶律隆哥一下。既然你不放心,那这样,你去告诉他们,贫道慷慨大方,把他们送给耶律隆哥了,以后效忠皇帝即可。” 萧峰摇头:“小道长,这不可行。您想想,若是随便一个人送你五千勇士,你会放心使用吗?” “会呀。”秦行之断然道,“五千亲卫,包括你们,就是太上皇送给贫道的,我用起来放心得很。” 萧峰顿时瞠目结舌。 确实,小道士的行为和常人不一样。 秦行之道:“那你说,你打算干嘛?如果不送给耶律隆哥,你回去好像也没什么用啊。总不能把五千人都带来大齐吧,先不说贫道要这么多人没用,这背井离乡的,恐怕五千亲卫不会高兴。” “小道长,契丹是游牧民族。” “什么意思?” “契丹没什么背井离乡的说法。属下和五十亲卫在大齐生活了这段时间,深深感受到大齐的富足,我敢断定,您现在让他们回契丹,他们都不肯。我回契丹,就是打算把五千亲卫带到大齐。” 秦行之乐了:“你倒是挺为同僚考虑,可贫道要五千亲卫干嘛,陪我一起上街欺负人?五千人啊,这每天光吃饭得花多少钱!虽然我现在不缺钱,也不能糟践银子。” “也花不了多少钱吧?”萧峰讪笑。 “我跟你这没学过算术的人说不着。总之,白养活五千人这种明显吃亏的事,贫道肯定敬谢不敏。” 萧峰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让他们为大齐皇帝陛下效力?” “恐怕朝中大臣不会放心使用。” 萧峰没辙了。 五千勇士,即使放在契丹,也是各个势力喜欢接收的力量。怎么到了大齐这儿,就没人要了呢?送给契丹皇帝也不是不行,但站在萧峰的立场上,他并不乐意。 不光是忠心问题。 试想萧峰本来是五千兵马的首领,如果把五千亲卫都送人,他手中可就只剩下五十个兵了。五千变成五十,这落差太大。 秦行之摸着下巴:“说实话,平白送给耶律隆哥,贫道也憋屈。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请小道长明示。” “你萧峰的忠心,是经过长时间考验的,不仅贫道信任你,胖子……大齐皇帝也挺喜欢你的。而你们五十个契丹亲卫守在我这儿,说不好听点就是摆设。” 这是实话,以前契丹亲卫还能看家护院,守卫库房。如今沈怜儿等人都是金丹高人,财宝也都弄进洞府了,汉话半通不通的契丹亲卫,还不如下人好使。 萧峰若有所思。 秦行之继续道:“你要带五千亲卫投靠大齐,朝中大臣不放心使用,怕是最后仍旧会把你们赶去草原牧马。但如果你萧峰亲自领兵,我觉得可行。” 萧峰扑通跪倒:“求小道长别赶属下走!” 秦行之一愣,随即不悦:“给道爷起来,这样子让人看见误会了怎么办?萧峰,你跟着贫道没前途的,我又不会帮你修炼。你的舞台,是军营。” 萧峰悻悻然站起身:“属下从未奢望修炼。但陛下,不,太上皇命我统领五千亲卫效忠您,我怎能弃您不顾,跑去给大齐做事?” “刚说死心眼,合着你就是其中之一。”秦行之摆手,“人嘛,就该在能发挥自己特长的舞台表演,这和忠心无关。对了,莫非你担心给大齐做事,对上同族为难?” “那倒不会,契丹勇士只对主上负责。”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么把他们送给耶律隆哥,要么你带他们给大齐效力,两条路,你选哪条?” 如果是初来大齐时,萧峰会认为,最佳选择是带领五千亲卫,集体投靠契丹新皇帝——这其中包括他自己。 然而现在不仅五十个亲卫,萧峰自己也喜欢上了这文明富足的国度,让他重新回契丹过苦日子,他觉得是一种倒退。享受的同时,他又不愿意从一个五千人的首领,变成光杆。 因此他的选择就简单了。 “属下听小道长的,我愿带五千亲卫为大齐效力。” 秦行之欣慰点头:“给你的选择点个赞。萧峰啊,贫道保证你不会后悔,作为大齐唯一的契丹人部队,一旦你们赢得朝廷信任,肯定会被重用。” “属下还有个顾虑,五千亲卫都有家人……” “一起带来就是,在京城附近搞个契丹人村庄,也算是为京城特色旅游添一景嘛。” 萧峰谢过秦行之,就要告辞离开。 小道士叫住他:“好歹是一军之首,独自回契丹太没面子了,把五十亲卫都带上。另外,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为了保险,贫道得送你几道符咒防身。” 萧峰单膝跪地,红着眼圈哽咽:“小道长对属下真是太体贴了,我舍不得离开您啊!” “滚蛋,学谁不好,学死胖子说话暧昧。” 秦行之不仅要给萧峰准备几道符咒,还要去中书省替他们报备,否则冷不丁带来五千契丹勇士,文良纯等人措手不及,肯定又要埋怨他。 最重要的是,让枢密院开具通关手令。 当初五十个亲卫放弃马匹,步行通过边关,后来的马匹是重新买的。就这样,他们靠的还是钻空子,要不然边关守军不会放他们入境。 五千人的队伍,想偷偷通关根本不现实,如果没有枢密院手令,难道要和边军打一场? 秦行之去中书省把情况一说,文良纯等人挺高兴。 其实,自古以来汉人都不介意使用异族战士。大齐统一天下前,契丹甚至差点因为中原各国捕捉他们的族人做敢死队而灭族。这也是契丹被迫停止窝里斗,最终建国的根本原因。 大齐之所以从不使用契丹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大齐军队战斗力弱小,多年来被契丹看不起,很难吸引到契丹人效力。若是以强制手段抓人,又无法保证忠心。 况且大齐并没有大规模战争的需求,抓一堆放着浪费、用起来又不放心的契丹人干嘛? 现在萧峰主动带五千亲卫“投诚”,大臣们认为非常不错。就算用不上他们,让他们和大齐军队磨合,也能让军队熟悉契丹人的作战习惯,借鉴点他们的战法。 小道士所谓“大臣不放心”的说法,纯粹是忽悠萧峰,不愿他在自己府上浪费时间。无论萧峰带不带领这五千契丹人,只要是主动投靠,大齐官员都会热烈欢迎。 最关键的是,小道士有二十几个侍卫也就罢了。五十个契丹亲卫,再加上留在契丹的五千军力,这很难让文臣们放心。五千亲卫归顺大齐,这份担忧总算能解除了。 文良纯不禁感叹:论不守规矩,秦闻道是真不守规矩。但论对皇帝、对大齐的忠心,怕是没几个能比得上他。 别以为这很平常,要知道,但凡脑筋发育正常的,都知道自身实力才是真实力。就算文良纯,如果把他放在秦行之的位置上,他能做到不发展自己的势力吗? 萧峰揣着通关手令和秦行之赐予的符咒,带领五十亲卫,打马飞奔边关。 就在萧峰等人进入契丹后不久,耶律宗全的周游大齐行动也告一段落,决定回契丹看看。 一来作为太上皇,他对儿子这个新皇帝能否管理好国家,会不会被大臣夺权比较关心。二来,他有自己的牧场,也不能老是不着面。 他固然已经不是皇帝了,可还是一个大部落“联合体”的族长呢。在大齐四处充暴发户,除了原有的积蓄,靠的就是这些部落的产出。 无论耶律宗全,还是萧峰,都不清楚,契丹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他们预料不到大事。 第484章 契丹需要拨乱反正 现任契丹皇帝耶律隆哥,正在大帐中议事。 完全掌握了耶律宗全留下的兵马,耶律隆哥的权柄并不比太上皇差。但他毕竟是新皇帝,缺乏经验,做事没耶律宗全那么“路子野”,暂时还愿意和大臣商议。 “朕十分忧虑呐。”耶律隆哥扫视群臣,叹口气说道,“今年契丹收成有不好,百姓这个冬天怕是难过了。作为皇帝,朕是吃肉不香,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啊。” 薅八根刚想搭话,旁边一位大臣抢先道:“陛下心忧国事,真是明君!臣以为,收成差点没事,咱契丹勇士抗造。有您这份关心,纵做鬼,也幸福!” “没错,契丹勇士不怕死,饿死也是好汉。” “陛下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伤身,所有百姓加起来,也不如您的健康重要。” 大臣们七嘴八舌,愣是轮不到薅八根说话。 宠臣谁不想做?都林牙大人靠边站吧。 等众人挖空心思奉承完,实在没话说了,耶律隆哥看向薅八根:“都林牙有什么看法?” 薅八根低眉顺眼:“诸位大人的意见,微臣都同意。不过,我想陛下召集大家,根本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拨乱反正。” 耶律隆哥眼睛一亮:“快,都林牙具体说说。” “契丹立国一百多年,收成不好的年头多了,为什么百姓没像现在这样窘迫?很简单,因为以前每到冬天,我们会去打草谷。陛下,打草谷是百姓收入的重要来源。自从太上皇禁了打草谷,契丹勇士空有一身武艺,根本用不上啊!” 耶律隆哥沉吟:“似乎很有道理……” 大臣们互相看看,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显然,大家奉承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如薅八根,都林牙大人又大踏步向宠臣位置迈进了一次。但这要紧吗?只要能重开打草谷,完全无所谓啊。 “陛下,都林牙说得太对了!” “微臣部族的小伙子们,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大冬天的只能杀奴隶解闷,我看着都替他们难过。” “你那是好的。这么久没打草谷,加上汉人奴隶全没了,我们部族现在都不舍得杀奴隶。为了能熬过这个冬天,甚至每天给奴隶多加一块肉,亏大发了。” 大臣们踊跃发言,纷纷向耶律隆哥诉苦。 耶律隆哥双手下压:“诸位的苦衷,朕深有体会。但废除打草谷,是太上皇的意思……” 薅八根悍然打断皇帝:“陛下此言差矣。太上皇固然尊贵,可现在您是契丹皇帝。百姓过得困苦,他们是谴责太上皇,还是对陛下您有怨言?” 耶律隆哥面色一变:“都林牙一语惊醒梦中人呐……好,朕宣布,重开打草谷!” “陛下雄才大略,真乃契丹之福啊。” 重开打草谷,对契丹人来说,不亚于节日。 消息传开,整个契丹境内欢呼雷动。契丹勇士从小锻炼出一身本事,不用来打草谷,难道自己跟自己斗着玩?窝里斗,那是汉人的恶俗,咱们契丹人不学。 所有部族纷纷开始准备,取出珍藏的皮甲武器,就等皇帝一声令下,大家冲到大齐或者高丽,抢他娘的。 然而,这并非真正的高潮。 议事结束后,耶律隆哥单独留下薅八根,两人在大帐内商议了很长时间。三天后,耶律隆哥再次召集大臣议事,抛出一个爆炸性的决定: 废除太上皇的所有改革措施! 也就是说,耶律隆哥决定彻底恢复契丹传统,除了重开打草谷,还要停止学习汉字、重新把汉人变成奴隶。 薅八根说得好:“契丹就是契丹,学汉人学得再好,也没法跟汉人比,反而把契丹的武勇给丢了。到时候,契丹勇士变得和汉人一样懦弱,岂不是任人欺负?读书识字比不了汉人,动武又不行,干脆挖个坑全族自杀算了。因此,契丹必须坚持传统,一千年不动摇。” 一群汉人在契丹开荒种地,制造各种好用的器具,这些大臣早就垂涎三尺了。 如果汉人重新变成奴隶,那岂不是说就可以把汉人抓来,替自己制造?种地也不错啊,汉人的粮食还是很好吃的,还能酿酒。 从内心讲,没人反对耶律隆哥的决定。 但给汉人自由,是当初小道士从太上皇那儿求来的。虽然当时汉人不算契丹子民,可这样一撸到底,会不会惹恼秦行之?那家伙可不是善茬,拥有整个恨天宫做后盾不说,自己也是道门高人。 耶律隆哥既然敢废除改革,当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秦行之亲口发誓,不会让恨天宫对付契丹。至于他自己的本事,朕不信他敢违背道门规矩,干涉世俗。契丹内政,由契丹人做主,他一个道士,凭什么指手画脚?” 薅八根也说道:“就算他来问罪,大不了咱们把汉人送给他带回大齐嘛。” 大臣们不明白:“这样搞,没汉人奴隶帮我们种地了啊?” 薅八根和耶律隆哥对视一笑。 “能打草谷,还怕没汉人奴隶可用?再说了,咱们惹不起汉人,抓些高丽奴隶谁管得着,要知道,高丽人种地造器具,也挺在行。” 于是再也没人提出疑问。 这种盼望已久的事,大家绝对雷厉风行。 以耶律隆哥的大军为首,各个部族派出自己的勇士,迅速赶赴各个汉人村庄抓奴隶,顺便把他们的劳动成果抢劫一空。 契丹汉人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稀里糊涂被抓,当然不愿意。本来做奴隶早就认命了,现在有了希望,就多了几分勇气,颇有些汉人拿起刀枪和契丹人对抗。 然而这并没有卵用,汉人身体不如契丹人强壮,杀人经验也比不上契丹人,这是事实。 除了反抗的被干掉,少数人逃跑,绝大部分汉人都重新变成奴隶,被各个部族瓜分一空。汉人开垦的土地也没浪费,还要继续让奴隶耕种呢。 总之,几乎是一瞬间,契丹就变了天。 最惨的,是响应大齐朝廷号召来契丹“援教”的大齐文人,从读书种子变成奴隶,还好人数不多。 耶律隆哥意气风发,终于算是品尝到了权柄的乐趣。做皇帝嘛,就该想干啥就干啥,否则有什么意思?而契丹人想要什么好东西,直接抢过来就是,靠自己的辛苦一点点积攒,那多浪费时间呀。 新皇帝的举措,为他赢得巨大的声望。几乎所有契丹人,都对皇帝赞不绝口。 原因很简单,耶律宗全的改革,满打满算才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契丹人根本还没适应过来。如今皇帝恢复原先的规矩,大家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心怀大畅,当然要感谢皇帝,崇拜皇帝。 在薅八根的引导下,耶律隆哥决定乘胜追击,拔掉某个眼中钉肉中刺。 不,不是恨天宫,他还没那么自大。 是秦行之留下的五千亲卫。 他连得罪小道士都不在乎了,哪还会在乎区区五千亲卫。忠心是契丹优良传统,耶律隆哥认为应该发扬光大。但五千亲卫吃他的喝他的,这忠心的对象也该变变了吧?他又不真是棒槌。 措施很简单:完全断掉五千亲卫的给养。 五千亲卫顿时懵逼了。 说实话,五千亲卫和大部分契丹人一样,并不赞成耶律宗全的改革,对耶律隆哥恢复传统持赞成态度。 但当时耶律宗全退位,他们还是小道士的亲卫,耶律宗全交接兵权没他们的事儿。按契丹传统,他们要么效忠秦行之,要么仍旧效忠太上皇。 结果秦行之不做南院大王,耶律宗全也跑了,搞得他们直接失去了效忠对象。 皇帝断了他们的粮饷,五千亲卫完全没了主意。没给养,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想自力更生,行,随皇帝一起去打草谷吧。 薅八根趁机来军营游说。 十个头领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议题无非是肚皮重要,还是忠心神圣罢了。 这其实不难选择,如果秦行之是部落首领,那么即使饿死,这些亲卫也不会叛变——忠心只是原因之一,每个契丹战士都是有部族的,即使耶律宗全的军队也一样。家人在部落里生活,他们不敢叛变。 可偏偏耶律宗全把他们赐给秦行之,却把其他军队交给了耶律隆哥,同时交出的,还有这些军队隶属的牧场。这样一来,原本效忠于耶律宗全的五千亲卫,家人都在耶律隆哥手中。耶律隆哥怕秦行之报复还好说,一旦撕破脸皮,五千亲卫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之所以需要讨论半天,是因为任何团体都有死脑筋的人存在。 比如这位五百亲卫头领脱闼屹。 “你们这群软蛋,因为吃不上饭就背叛大王,老子看不起你们!当初大王七万两白银一点没留,全部赏赐给你们,照我看,还不如喂狗。更不用说,在座的谁没吃过他赏赐的丹药?你们要投降皇帝尽管去,老子宁肯饿死。” 一名头领瞪眼:“效忠皇帝陛下,怎能说是投降!” “废话,大王同意了吗?” “大王?他已经不是南院大王了,连太上皇的南北分治都没了,还说什么大王?” 有人劝道:“脱闼屹,论忠心,大家都不比你少。可大王……小道长明摆着放弃了我们,留下我们只是为了恶心陛下,我们又何苦坚持?另外,太上皇的改革,你也是不赞成的啊。” 脱闼屹铁塔般的身躯霍然站起:“你说的这些,老子管不着,反正我和手下都不会投降。” 前一个头领冷笑:“你脱闼屹无亲无故,自然无所谓。但你想让你的手下也拒绝投降……呃,效忠皇帝,老子不信你能做到。” 脱闼屹转身就走:“我不跟一群软蛋瞎扯。皇帝不给钱粮,我就带手下去大齐找大王。” 第485章 打死老子都不跑 九个头领目送脱闼屹离开。 “就这么让他走了?”有人迟疑道。 “不让他走,你想怎么着,我们认为效忠陛下是正路,脱闼屹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你还想干掉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保证他带不走几个人。” “这是肯定的,他脱闼屹无牵无挂,别人可没他那么洒脱。再说了,找大王……小道士?先不提他肯不肯收留,边境那一关就过不去。” “但这件事还是需要禀报陛下。” “不错,我们一起去找都林牙大人吧。” 脱闼屹是个耿直性子,没打算骗手下人,把其他人的决议和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当众宣布,愿意跟他走的,他欢迎,不愿意的,他也不勉强。 结果和其他头领猜得差不多,只有区区二十几个手下愿意跟随他——其中大部分人和他一样,亲人都不在了。 这就未免过于寒酸了点。 契丹人虽然普遍脑筋粗,可稍微聪明的也有。 二十几个手下私下里一商量,满大营拉人。 还别说,居然又被他们拉来四十多个。 契丹环境恶劣,失去所有亲人的契丹人并不少见,单五千亲卫里面,多了不敢说,一两百人总是有的。不过,即使无牵无挂,愿意离开熟悉的大草原的人注定不多。 愿意跟脱闼屹走的,要么和他一样是死心眼,要么就是觉得去大齐混更有出息。 亲眼看见大齐皇帝和大王乘坐飞船来契丹,有心人难免要思考:大齐连神仙宝贝都有了,肯定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国度。但它再牛逼,强壮的勇士谁不喜欢?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的人,民族观念肯定有,但和后世不是一回事。 接近七十人的队伍,总算稍具规模。 脱闼屹毫不拖拉,带着七十人飞奔而去。 五千亲卫向耶律隆哥宣誓效忠,顿时让他心怀大畅。他不缺这点人马,主要是意义重要:终于不用继续当棒槌了。 至于死脑筋的脱闼屹,耶律隆哥也没当回事。 薅八根却提出:“即便脱闼屹忠心为主,他终究是契丹子民,走之前至少该先请示陛下吧?就这么擅自脱离都城,堂而皇之招摇过境,臣以为是对陛下的羞辱。” 耶律隆哥有些犹豫。 他明白薅八根的意思,无非是杀人立威。问题是他虽然一再告诉自己和大臣们,他不相信小道士会报复,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五千亲卫全部收回,不到七十个漏网之鱼,真没必要冒着得罪小道士的危险计较,不值得。 然而他又不懂薅八根的心思了。 从一开始,薅八根就没打算做什么宠臣。撺掇皇帝对付五千亲卫、废除改革、把汉人重新变成奴隶……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取悦皇帝,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他不是皇帝,也没什么大局观,对维护契丹和平稳定一点兴趣都欠奉。 得罪小道士,导致他打破誓言,派恨天宫来报复,那也是皇帝倒霉,难道小道士还能灭掉契丹?这辽阔的大草原,总要有人放牧。皇帝完蛋,他薅八根一样有人有牛羊,搞不好还能争一把皇帝宝座呢。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不得罪小道士,薅八根都不愿意。 只有彻底得罪了秦行之,才能保证耶律隆哥不会考虑重新恢复改革,才能保证他这个权贵的利益。 如果皇帝还是耶律宗全,他薅八根没那个本事蛊惑经验丰富的老狐狸。耶律隆哥年轻气盛,让薅八根看到了机会,他宁愿冒险,也得把废除改革给敲死了! 于是开始苦口婆心劝耶律隆哥。 耶律隆哥哪是太上皇帐下锻炼出来的薅八根的对手?很快就被成功挑起怒火。 “都林牙,替朕拟旨,派五百勇士擒拿叛贼脱闼屹,带回都城受审!” “微臣尊旨……陛下,若是脱闼屹反抗?” “当场格杀勿论。” …… 脱闼屹坚守忠诚,不代表他品德高尚。 契丹军队没带轴重的习惯,从来都是每个骑士自带军粮。本来就不多,这一路奔驰下来,食物很快就耗尽了。怎么办?脱闼屹的方法相当简单粗暴,那就是找沿途小部落要,以战士身份要求对方提供军粮。 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抢他娘的。 于是沿途本来就不富裕的小部落算是倒了血霉。 从这个意义上说,薅八根怂恿耶律隆哥追杀脱闼屹,也算是为契丹人民除害。 抢劫要耽误时间,被追兵赶上也就不奇怪了。 这天正放马奔驰,身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脱闼屹回头看了看,乐了:“原来是老伙计荻庥,挺够意思嘛,知道咱们要去找大王,以后恐怕不会回来了,巴巴赶这么远给咱送行。兄弟们,停马等他们过来。” 好吧,他以为人家是来送他…… 五百战士冲过来,呼啦一下把他们围住。 脱闼屹咧嘴大笑:“荻庥,你来送行,兄弟我十分高兴。不过围住我们就没必要了,老朋友来了,打死老子都不跑。” 荻庥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冷冷扫视七十几个人。 脱闼屹还没弄明白状况,问道:“老伙计,带吃的没?匀给兄弟一些,省得明天我还得去抢。” “脱闼屹,陛下有旨:雄鹰属于天空,骏马属于草原,契丹勇士啊,白马山下才是你的故乡……”荻庥张嘴就唱。 脱闼屹越听脸色越难看。 原来不是老朋友送行,而是来抓他回去? “荻庥老朋友,你评评理,老子忠于南院大王,错了吗?” 荻庥面无表情:“已经没有什么南院大王了。另外,你错还是对与我无关,我忠于陛下,他下旨让我抓你回去,我只能尊旨行动。脱闼屹,看在曾经一起在太上皇帐下听令的份上,老哥奉劝你一句,跟我回去吧。” “如果我不愿意呢?” “陛下的旨意很明白,格杀勿论。” 脱闼屹哈哈大笑:“想杀我?行啊,来吧!” “脱闼屹你个犟牛,谁都能看出,小道士分明已经放弃了你们,你又何苦让老哥为难。” “荻庥你是知道的,我脱闼屹从小脑子笨,没本事想那么多。太上皇命我效忠南院大王,我就认准他了。要不你放我们一马,我去问问大王,可不可以投靠陛下?” 荻庥懒得再劝,挥手道:“把他们给我拿下,尽量活捉,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五百勇士一拥而上。 七十对五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结果如何。 荻庥说“别伤他们性命”,可能是因为不忍心老朋友就这么被杀,却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都说契丹人悍不畏死,其实那都是故意给外界的误会,只要是人就怕死。打不过,投降就可以不死,除了脱闼屹和少数几个跟他一样没救了的死脑筋,大部分人就失去了拼命的勇气。 没多久,只剩下脱闼屹和三名手下还在反抗。 其他人要么主动下马投降,要么马匹被砸倒,失去抵挡能力,干脆往地上一蹲装鹌鹑。 还是因为荻庥的附加命令,脱闼屹几个人才能苦苦抵抗,否则力量对比如此悬殊,早被干掉了。 “脱闼屹,交情到此为止,不要怪老哥。”荻庥叫道,“杀掉他们!” 脱闼屹知道不好,大喝一声砸开迎面而来的一名战士,窜出重围催马狂奔。 剩下的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其中两个被直接砸下马,皮开肉绽,最后一个干脆连脑袋都砸烂了。 荻庥分出二百人看押俘虏,自己带剩下的人随后追赶脱闼屹。 如果荻庥不是安排俘虏耽误了点时间,脱闼屹根本跑不远。人家随便射出一轮箭,不需要准头太好,三百根箭矢也绝对要了他的命。 现在嘛……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脱闼屹孤身一人,想摆脱三百名同样骑术娴熟的契丹战士,显然可能性几乎为零。何况脱闼屹十分清楚,荻庥和他一样,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战士,自己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 果然,追了个把时辰,荻庥再次分兵,留下一半战士,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每人带两匹战马,继续追击。 这就没法玩了。 每人两匹马,就可以让战马轮流休息。他脱闼屹只有一马,耐力上差了一倍,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战马脱力而被追上。 可惜死脑筋就是死脑筋,到现在,脱闼屹仍然坚持不肯投降。 越追越近,荻庥摘下弓,随后就是一箭。 准头不算太好,这一箭擦着脱闼屹右臂掠过。 然而既然进入对方的射程,脱闼屹明白,他马上就要完蛋了。后悔?不,坚守忠诚,死而无憾。 正在此时,萧峰和五十亲卫出现在前方。 契丹和大齐不同,虽然也建立了国家,但部落之间经常发生冲突。毕竟,抢劫一旦形成习惯,它从来就不可能只针对外人。 所以,远远看见前面的追逃,萧峰等人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们有任务在身且不说,本身也没什么锄强扶弱的自觉。 可脱闼屹是五百亲卫的头领,认识他的人不少。 “首领,那人似乎是脱闼屹!” 终于有人认出了脱闼屹。 萧峰闻言一愣,连忙仔细观看。 这时后面的追兵恰好射出一轮箭矢。脱闼屹凭借良好的战斗经验和娴熟的马术,及时翻进马肚子底下。马匹目标太大,躲不开这么多箭矢,悲鸣一声猛地翻到。 萧峰勃然大怒。 “救人!” 第486章 不信邪?不行! 五十亲卫拦在脱闼屹身前。 脱闼屹没受箭伤,但这一跤摔得不轻,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他已经认出救兵,却并不开口说话,因为不想打扰萧峰等人。大家都是太上皇的精英战士,论个体实力差不多,五十亲卫对战三倍于自己的对手,己方仍然很不乐观。 荻庥打了个唿哨,追兵逐渐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萧峰不大不小也是军中名人,没给秦行之做亲卫首领前,麾下兵马最高达到一万。荻庥只是个和脱闼屹同一档次,统领五百人的小头目。因此,他认识萧峰。 契丹最讲上下尊卑,乍看见萧峰,荻庥心中一惊。 转念一想,啊呸,老子干嘛怕他? 现在的萧峰,手里没兵,效忠的主上也没官职了。就算他投靠陛下,以陛下对小道士的恨意,怕是也不会重用他。再说了,契丹将领和麾下战士是连在一起的,萧峰的兵都叛变……不对,投诚了,即使陛下重用他,兵员也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于是荻庥趾高气扬起来。 你萧峰识相的话,别阻拦我平叛,看在你曾经是高官的份上,我不为难你。否则的话,我的兵力是你的三倍,战胜你根本不是问题。 五十亲卫怒视三倍的对手,没有丝毫畏惧。 萧峰的面色倒是挺平静。 荻庥决定给萧峰个面子,主动打招呼:“萧峰统领……” 萧峰摆手:“等等。” 荻庥愣了愣。等等……等什么? 萧峰翻身下马,走到脱闼屹身边,也不开口询问,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吃了它。” 脱闼屹吃过小道士赏赐的丹药,是个识货的,眼睛一亮,立刻张嘴把萧峰递过来的丹药接住,一仰脖子吞了下去。 萧峰给脱闼屹检查了一遍,低声道:“问题不大,小腿断了,你先忍着点,等我对付完这群家伙,再给你处理。” 脱闼屹重重点头。 马上的荻庥乐了:“原来萧峰统领是给脱闼屹裹伤啊。这样也好,我荻庥毕竟和脱闼屹是老朋友,带个活的脱闼屹回去,胜过带具尸体。萧峰统领可能还不知道,脱闼屹犯了叛乱大罪,陛下命我抓他回去。” 萧峰一言不发,从怀里又掏出一沓黄纸。 脱闼屹再次看不明白:“那是什么?” 萧峰翻检黄纸,抽出其中两张,把其它的黄纸塞进怀中,又找出火折子。做这一切的同时,嘴里说道:“荻庥是吧?我家小道长说了,做事之前点根烟,提神醒脑。你说脱闼屹叛乱,我不信,所以先点根烟提提神。” “你不信,他也是叛乱。” “是吗?说来听听。” “萧峰首领是想拖延时间?没用的。” 萧峰点燃两道符咒,挥手往身上扔:“是啊,这大草原上人烟稀少,就算有人来,也肯定帮你,拖延时间确实没用。不过,谁告诉你,我在拖延时间?” 说着越众而出,站在五十名亲卫前方。 荻庥是传统契丹武士,对道术的认知还停留在粗浅层面,他知道有高人,却不相信道术能让普通人变厉害。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认识符咒。 因此眼睁睁看着萧峰用了两道符咒,他完全没有阻拦的意识。 “你们保护好脱闼屹,我来对付他们。”萧峰对身后五十名亲卫说道。 亲卫们有些犹豫。 “你要一个人对付我们?”荻庥差点把鼻子气歪,“萧峰,虽然你能打,可我们有一百五十人啊。你在中原待时间长了,脑子出问题了吧?” 萧峰轻蔑一笑:“汉人有个成语,叫坐井观天,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说,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跟井里的蛤蟆一样自以为是。” “给老子杀光他们!” 荻庥大喝一声,率先冲向萧峰。 慑于萧峰的大名,荻庥没把握在马上打败他,现在他居然没上马,这个机会怎能放过? 战马冲过来,荻庥的狼牙棒也砸了下来。 萧峰夷然不惧,看都不看敲向自己脑袋的棒子,举起钢刀对准马头就砍。 荻庥冷笑,这家伙果然傻了,明明狼牙棒会先砸中你,你不躲不闪,竟然想砍我的马头?这可不是一个合格战士该有的行为。 狼牙棒率先砸中萧峰。 当—— 没有预想中的脑浆迸射,却传出一声巨大的金铁撞击声,就跟敲响庙里的大钟一样,声震四野! 荻庥还没来得及惊讶,钢刀砍中马头。 咔嚓一声,战马的脑袋应声而落,鲜血从脖腔中喷涌而出。战马倒地,荻庥也跌落在草地上。 萧峰抢先一步,趁荻庥茫然的机会,钢刀再次出手,刀光一闪,荻庥的脑袋和身体分离。萧峰抬脚一踢,脑袋滚出去,和马头作伴去了。 冲了一半的契丹战士,被这诡异的情形吓得够呛,慌忙勒马,顿时乱作一团。 荻庥就这么死了? 他明明砸中了萧峰的脑袋,为何萧峰没事,他反而被砍掉了脑袋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结局,超出了契丹战士的理解能力。 萧峰横刀站在亲卫前方,傲然看着战士们。 小道长的“金钟符”果然好使! 说实话,即使对秦行之的符咒非常信任,萧峰心里也有些打鼓,这毕竟关系到他的性命。但没办法,如果他不使用符咒,不悍然震慑住对方,根本不可能战胜三倍的对手。 萧峰想起小道士的吩咐:“这金钟符能让你刀枪不入,就像身上罩了口钟一样。当然了,你不能用来跟真正的高手对抗,比如恨天宫那些怪物,他们的力量,想敲碎钟没多难。另外,金钟符会让你速度变慢,所以得用一道神行符辅佐。” 当时萧峰还不理解呢:“小道长,我回契丹又不是要打仗,没必要准备这种东西吧?” 秦行之摆手:“谁说让你用它打仗了?贫道是怕万一你们遇上狼群,把这金钟符那么一用,野狼干啃吃不到,用不了多久就会怀疑人生。自杀不可能,放弃你们去找好啃的肉应该没问题。” “可只有这么几道……” “贫道本事有限,只能保你,别人就自求多福了。不必太感动,就凭你这名字,贫道也得帮你。” “……” 萧峰想想,其实也无所谓多少。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契丹勇士,躲避狼群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根本没可能遇上狼群。 结果狼群确实没遇上,却碰上一群战士。 萧峰觉得自己挺机灵,这用来让狼群怀疑人生的符咒,他就能马上想到可以用来对敌。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小道士提醒他用神行符抵消金钟符的迟缓副作用,难道也是为了对付狼群?说白了,小道士一开始就告诉了他,这金钟符加神行符,用以和人对战才是真正用途。 契丹战士惊疑不定的看着萧峰。 萧峰冷然道:“荻庥已经死了,你们也想试试老子的钢刀快不快吗?” 显然,死脑筋哪儿都有。 “信了你的邪——” 一名战士狂吼一声给自己打气,策马冲过来。 萧峰眉头微微一皱,钢刀垂在身边,看样子这次竟然都不打算出手迎敌。 跑到萧峰身前,战士一勒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起来,双足下踏,战士趁势往下一甩狼牙棒。 当—— 这次除了两人,其他人都没动手,所以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萧峰确实用脑袋硬生生迎了对方一记重击,而且屁事没有,反而是战士的狼牙棒被弹起老高……天呐,他那脑袋是铁铸的吗? 战士亲自测试了一把萧峰脑袋的坚硬度,不信邪也不行了,坐在马上发愣。 萧峰抬手出刀,血光迸现。 战士低头看看深深扎入胸口的钢刀。 萧峰抽回钢刀,看都不看掉落在草地上的尸体,再次看向对方:“还有谁想试试?” 小道士的符咒,最起码能起作用十二个时辰,萧峰有的是时间装逼——虽然他的目的并不是装逼。 如果可能,萧峰一个人都不想杀。都是太上皇以前的兵马,就算互不认识,也有份袍泽情谊。对于在大齐住了这么久的萧峰来说,不自觉地受汉人熏陶,比其他契丹人更在乎这份情谊。 但他很清楚契丹人的脾气,不杀人立威,根本别想对面那些战士屈服。 对面的战士纷纷摇头,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 契丹人不怕死,可也有个限度啊。再说了,这已经不是武勇的问题了,萧峰刀枪不入,分明有神灵护佑,打个旱雷都能跪拜好几天的契丹人怎能不怕?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想法都兴不起。 萧峰厉声喝道:“都给老子下马投降!” 还真听话,轰然一声,所有战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草地上,一个逃跑的都没有。 萧峰吁了口气,吩咐亲卫收缴他们的兵器和战马。 说实话,五十亲卫也十分震惊。虽然他们在小道士身边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偶尔也见识过道法,但萧峰和他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用了符咒后竟然刀枪不入,这还是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怪不得太上皇要改革,道法太神奇了! 萧峰不理会正在收缴兵器的亲卫,走到战马尸体旁,挥刀砍下两条马腿。随后拿着血淋林的马腿,来到脱闼屹身边,帮他正骨固定。 “脱闼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第487章 脑子确实坏掉了 听完脱闼屹夹杂着咒骂的讲述,萧峰纠结了。 他不放心五千亲卫,专程回契丹接人,结果五千亲卫已经被耶律隆哥给招降了,那他还来干嘛?更让人尴尬的是,他在小道士面前信誓旦旦说,契丹人最讲忠诚,五千亲卫肯定还效忠小道士…… 这脸被抽得,啪啪响。 五十亲卫自然也群情激愤。 说实话,如果把他们放到五千亲卫的位置上,估计也会投靠耶律隆哥。但人性就是这样,很少有人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五十亲卫无须做选择,他们自认为忠心不二,就可以理直气壮鄙视别人。 有人问:“首领,现在该怎么办?” 萧峰摇头:“我还没想好。” 还能怎么办,难道去契丹找皇帝讨个说法?萧峰不傻,既然皇帝敢追杀脱闼屹,自己这点人跑去临潢,纯粹等于送死。再说了,那可是契丹皇帝,他萧峰忠于小道士不假,却也从没想过要和皇帝作对。 萧峰的纠结,是该怎么和秦行之说。 他自认为比较了解小道士,五千亲卫的事,估计小道士应该不会在乎。但诸如重开打草谷、废除改革的事,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汉人重新沦为奴隶,一旦让秦行之知道,后果可大可小。 小道士的民族观念比任何人,包括大部分大齐人,都要更强烈,萧峰早就有所体会。这种事换成别的汉人,顶多会觉得被打脸受了侮辱,可放在小道士身上,怕是没那么简单。 万一秦行之暴怒,挑动两国战争他可能做不到,可恨天宫对他唯命是从,如果他不顾誓言,派恨天宫人下山对付契丹,不敢说灭掉契丹,杀光皇帝大臣,让契丹大乱上几年没有丝毫难度。 而小道士的节操……萧峰苦笑。 脱闼屹撇嘴道:“首领啊,咱就不是有脑子的人,瞎想什么劲呀?我们都是大王的战士,有事儿告诉大王,让他做主不就行了。” 萧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没脑子,别扯上我。” “你瞪眼,我也得实话实说。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就记性好点罢了。我这人犟,可我不傻,咱这点人跑去报仇就是送死。那还考虑什么,直接找大王,让他替咱们报仇呗。” “闭嘴!”萧峰怒道,“报什么仇,你和谁有仇?” “当然是皇帝。” “你……脱闼屹,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话吗?皇帝陛下至尊无上,谁有资格找他报仇。” 脱闼屹满脸不服:“他至尊无上就可以无缘无故追杀我?没这个道理。他逼五千亲卫背叛大王,老子看不过眼,可我也没搞事吧?我不愿投靠他,带着可怜巴巴的七十来个人去找大王,这难道是死罪?他杀老子,我就和他有仇!” 萧峰吸了口气:“脱闼屹,我跟你这么说吧,小道长不是南院大王了,他本来就已经放弃了五千亲卫——别反驳,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所以,他不可能替你报仇。” 脱闼屹没有丝毫沮丧,乐呵呵地说道:“大王不愿替我报仇也无所谓啊。我说了,只要把事情告诉大王,他拿主意就行,我是永远服从命令的。” “你不明白,若是小道长知道汉人又成了奴隶,他恐怕会发火,到时候……” 萧峰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众人说了一遍。 脱闼屹大乐:“那就更得告诉大王了。首领你想想,到时候大王带恨天宫人杀皇帝、杀薅八根那个王八蛋,就等于替老子报仇了嘛。” “契丹陷入大乱你也不在乎?” “我干嘛在乎?”脱闼屹满脸不解。 萧峰扫视身边的亲卫,发现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神态。 他忽然明白了,所谓契丹大局稳定什么的,对普通契丹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统一也好,战乱也罢,甚至种族灭绝,他们不是萧峰这样的后族成员,不具备那么长远的眼光。 萧峰仰天长叹。 既然这样,就算他选择隐瞒小道士,恐怕这些家伙,特别是脱闼屹,也不会帮他保密。 为保密干掉所有人?萧峰做不到。 即使使用小道士的符咒,有能力靠自己一人杀掉这些手下,他也狠不下心。更何况,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总有一天小道士会知道契丹的变化,早晚而已。 “好吧,那我们回杭州府禀报小道长。” 脱闼屹夸赞道:“首领听人劝,果然是合格的契丹战士。这就对了嘛,粗人动脑子,让人笑话。” 萧峰不理他,走到俘虏面前。 这群战士被收缴了马匹武器,正忐忑不安得厉害。契丹人也是人,碰上萧峰这种刀枪不入的怪物,反抗不敢反抗,跑又不敢跑,也知道害怕。 “你们放心,契丹人不杀契丹人。”萧峰开口道。 战士们愣愣的看着他,没听懂。 契丹什么时候有这条规矩了? 萧峰是白费力气,不仅他的手下不在乎什么大局,这些战士同样不相信什么民族感情。契丹人不杀契丹人?别逗了,大家抢地盘的时候,谁也没少杀。 萧峰更加失望。 怪不得外人总说契丹是蛮荒之地,瞧这些家伙,果然没文化真可怕。可惜,太上皇的改革被废除了,否则假以时日,契丹人有了文化传承,情况总会改善的。 “我可以放你们走,武器也还给你们,但马匹必须留下,省得你们回去通风报信。” 战士们的表情这才生动起来。 不杀人,还把武器还给我们?天呐,死去的荻庥说得没错,萧峰虽然变成了刀枪不入的怪物,可脑子确实坏掉了。咱契丹勇士,武器都是财富,可以当传家宝的,他竟然不要! 萧峰让人把武器还给战士们,驱赶他们离开。 随后收拾马匹,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直接杀死。没办法,这里足有三百多匹马,全带走根本不现实。为了防止俘虏通风报信,只能杀马。 萧峰唿哨一声,众人飞奔而去。 战士们逃得一命,既没被干掉,也没变成奴隶,这在契丹是非常罕见的。因此虽然失去了马匹,却也不算太沮丧,慢慢往回走,总会找到先前留守的另外一百五十人。 找不到也没关系,沿途遇上个小部落,没马一样可以抢他娘的。 这点人放在大草原上毫不起眼,可一群穿皮衣扛棒子,明显是契丹战士的家伙,竟然不骑马靠两条腿量,若是熟悉的人,从空中看还是挺醒目的。 于是成功吸引到某太上皇的注意力。 光芒一闪,耶律宗全收起法宝,降落在众人面前。 战士们大吃一惊,哗啦一下全跪倒了。 今天撞邪了吧?先有刀枪不入的怪物,现在干脆是从天而降的神仙。 耶律宗全很欣慰:不错,朕虽然不做皇帝了,子民们对我的尊崇仍然没变,而且似乎升了级,变成双膝跪地了……咦,他们不会是把朕当成神仙了吧?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耶律宗全问。 战士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热泪盈眶:“陛下,太上皇,是我们啊,您忠诚的战士,荻庥头领的手下!” “荻庥?” 很遗憾,耶律宗全对荻庥这种小角色没印象。 战士们七嘴八舌说了半天,耶律宗全才明白他们的身份。问题来了,这些皇帝亲军不骑马,晃着两条罗圈腿在草原上溜达,几个意思? 莫非契丹改革进步神速,都会学汉人郊游了? 这些战士就会骑马打仗,上层决策什么的,对他们就是浮云。他们还以为耶律隆哥废除改革,是和太上皇商议好的呢,就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耶律宗全。 还夸呢:“陛下不愧是您的儿子,太圣明了!” 耶律宗全越听脸色越阴沉。 皇帝有主见是好事,可他把自己所推行的一切政策都给废除掉,这分明是完全否定自己这个太上皇呐。 汉人重新变成奴隶,小道士脸上无光,但也仅仅是丢脸而已。废除改革的性质完全不同,毫不夸张的说,耶律宗全的脸都被打肿了。 耶律宗全下意识摸摸脸颊,心中暗想:隆哥儿终究是朕的儿子,肿就肿吧。可朕处心积虑推行改革,这其中的重要意义,传位前都和他说得清清楚楚,他怎么就完全不往心里去呢。 耶律宗全在大齐云游,越来越觉得大半辈子白活了,大齐人的生活才称得上美好人生。他作为曾经的皇帝,都有这种感觉,普通契丹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退一步讲,契丹人不怕苦,就喜欢白活一辈子,可大齐还有神奇的僧道法术啊。好,再退一步,就算法术和世俗人无关,那武功呢?先进武器呢? 契丹现在可以靠武勇嚣张,然而本来就已经很落后了,随着大齐各种技术的发展,总有一天会被甩开,沦为名副其实的野蛮人。 不改革,绝对死路一条。 耶律宗全恨不能立刻飞回临潢,把道理和儿子掰扯掰扯。可惜,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先前带了大群战马的那些人,是萧峰?”耶律宗全问。 战士们点头应是。 耶律宗全说道:“你们继续走吧,朕去追他。” 说完驱动法宝,破空而去。 天呐,咱们太上皇真的成神仙了! 战士们忙不迭顶礼膜拜。 还好,他们认识耶律宗全,才没有按传统跪拜三天三夜——当然,跪拜久了要饿死在草原上,恐怕才是决定性的原因。 战士们边讨论,边重新上路。 “你们说,太上皇为何追萧峰?”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把敢于抗旨不尊的叛逆拿下,交给陛下处置。” “可是,萧峰一直追随太上皇呀?” “这你就错了,萧峰追随的是南院……小道士。再说了,太上皇再喜欢萧峰,一个是他的属下,一个是他的儿子,你说他会帮谁?” “有道理。” “所以,萧峰死定了!” 第488章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萧峰等人正策马飞驰,耶律宗全从天而降。 众人认出太上皇,连忙勒住战马。每个亲卫至少带了三匹马,操纵起来颇为困难,就这样猛然停住,顿时乱成一片。不过他们也顾不上停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给耶律宗全行礼。 耶律宗全扫视众人:“谁是脱闼屹?” 众人看向某个小腿上绑了两条马腿的骑士。 耶律宗全点点头,对萧峰说道:“萧峰,让大家原地休息,你跟我过来说几句话。” 萧峰心中迷惑,不过也没想太多,吩咐一声,随耶律宗全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恭敬的站在他身旁,等太上皇发话。 耶律宗全深知契丹勇士的脾气,拐弯抹角没意义,于是说道:“朕遇上被你打败的战士,契丹发生的事,朕已经听说了。” “太上皇,我……” 耶律宗全摆手打断他:“萧峰,看样子你准备带脱闼屹去找小道士。你考虑过没有,若是他知道汉人再次沦为奴隶,会是什么后果?” 萧峰苦笑一声:“属下考虑过。” 随后把先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欣慰的点头:“难为你能想这么多,不错。契丹毕竟落后,大多数人头脑还是太简单啊。朕认为,这件事,绝不能让小道士知道!” 萧峰为难地说道:“可大家都不在乎,属下很难说服他们。另外,小道长终究会听说的。” 耶律宗全斩钉截铁:“能瞒多久算多久!朕会找合适的机会和他挑明,但绝不是现在,更不应该由这些亲卫告诉他。” 萧峰迟疑:“太上皇,如果可能,属下也想先瞒着小道长。可这些亲卫原先都是您的战士,您应该清楚,他们拼命没问题,让他们保密,恐怕很难。” 耶律宗全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容:“若是他们见不到小道士呢?” 萧峰一愣,随即面色微变:“太上皇,您打算杀我们?” 以耶律宗全的金丹高人修为,想杀几十个契丹战士太轻松了,跑都别想跑。包括萧峰,他的金钟符可挡不住耶律宗全一击。 萧峰愿意保守秘密,但如果是以付出自己这条命为前提,他无法接受。 首先,这件事其实不算真正的秘密,总会被小道士知道的,为此丧命不值得。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是秘密,凭什么为此要自己牺牲性命?谁的命都只有一条,送了人可就找不回来了。 肉盾二柱子因为小有积蓄,而放弃山贼这份有前途的职业,一心做朝廷鹰犬赚取荣华富贵。 正所谓“南橘北枳”,都说契丹人悍不畏死,那是因为不拼命抢就受穷,权贵一样贪生怕死。可以这么说,即使五千亲卫真被萧峰带到大齐,时间一长,生活品质上去了,一样会被汉人军队同化,失去敢拼命的品质。 萧峰正享受美好人生,打死他都不愿死。 耶律宗全脸一沉:“瞎想什么,朕说要杀你们了吗?” 不是不想,耶律宗全根本不敢。 如果他杀掉萧峰等人,秘密暂时是保住了,可万一小道士知道他杀了自己的亲卫,他恐怕要倒大霉。别人不好说,小道士一直莫名其妙对萧峰青眼有加,经常夸萧峰名字取得好,耶律宗全早看明白了。 萧峰松了口气。 太上皇拥有绝对优势,没必要和他玩儿虚与委蛇,既然他说不杀人,那么就应该是真话。 耶律宗全问道:“你为何忽然来契丹?” 萧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有办法了!”耶律宗全一拍手,“小道士想让你们加入大齐军队,说明他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也是事实。这样,反正他又没规定让你何时返回,你们干脆先不回去,就在草原上转悠一两年。” 萧峰腹诽:转悠一两年?就我们这五十几个人,不被野狼吃掉,也会被皇帝派出来的兵马干死。您是不杀我们,合着打算借刀杀人…… 耶律宗全人生经验多丰富,一眼就看出了萧峰的顾虑。 “朕安排好你们,马上要去都城见皇帝,我肯定不会让他继续派人追杀你们。不仅如此,朕虽然不做皇帝了,哪个部落敢不给我面子?我会带你们去附近的部落,暂时安身。” 萧峰这才确定,耶律宗全确实不想害他们。 虽然他还没想到其中的原因。 又能保守一段时间的秘密,又不用牺牲性命,萧峰认为,这个计划他可以接受。 躬身行礼:“属下听从太上皇安排。” 两人商议完毕,耶律宗全带众人找到附近的大部落,把他们安排妥当,随后直奔契丹都城临潢。 大帐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耶律宗全和儿子大眼瞪小眼。 “隆哥儿,这事儿你做得不敞亮呐!”耶律宗全首先开口。 耶律隆哥毫无诚意的拱手:“父皇说的是恢复契丹传统?朕以为,我做得没错!父皇,当初你那是受秦行之蛊惑,推行汉话本来就是错误的,朕只是拨乱反正而已。” “拨你娘个头!”耶律宗全大怒。 “母亲就在后面大帐内,您随时可去拨。” “你……隆哥儿,朕的改革,是为了吸引道门高人,这个道理我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请问父皇,道门高人呢?” “时间还太短嘛。再说了,朕如今已是道门高人,我飞天你也是亲眼见过的,这就是成果。” “既然成果有了,那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父皇想做高人,朕却不感兴趣,我只想把契丹治理好,让子民有肉吃,有奴隶用,活得舒服,抢得……呃,痛痛快快打草谷。” “你糊涂啊。朕在大齐游历……” “好了父皇,大齐生活再美好,那也是大齐人的生活,和咱们契丹人无关。您想想,即使朕继续推行您的所谓改革,难道以后契丹还能和大齐一样到处盖房子?我们是草原儿女,骑马放牧深印在骨子里,换一种生活,我们会憋死的。” 耶律宗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想过,他的改革,最终将把契丹引向何方?完全变成汉人的生活方式,听起来固然不错,但这可是大草原啊,它真能养活不放牧而是去种庄稼的契丹人吗? 当然,这些不确定因素,并不能成为阻挡改革的借口。越是在大齐游历,耶律宗全越笃定,契丹不改革,只能走向一条死路。 然而,他毕竟不是皇帝了。 “就算你废除朕的改革,好歹把汉人地位保留住呀,你就不怕得罪小道士,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五千亲卫的事,朕就懒得说了,毕竟小道士并不怎么在乎他们。” 耶律隆哥哈哈大笑:“父皇,这就是朕和你的最大区别了。” 他用力挥手:“怕这怕那,还做什么皇帝?走在草原上,可能遇上狼群,莫非我们还不放牧了?天下这么大,每天都有这种那种危险,如果朕害怕,干脆挖个深坑,把自己埋进去算了。” “胡搅蛮缠,你很清楚这不是一回事!” “道理是一样的。道门高人、恨天宫,这些势力,哪一个都比契丹建国历史长,谁出手都能让契丹遭受灭顶之灾。照这么看,契丹早该亡族灭种了。可我们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们可以被他们杀死,却不怕他们。若是我们怕了,从此苟且偷生,还不如直接被他们杀光,活着也是给白马神仙丢人。” “你是打定主意不听劝了,是吧?” “不是朕不听劝,而是我断定,无论道门高人,还是恨天宫,如果他们真敢消灭契丹,上天绝不会坐视不理。父皇,你老了。” 耶律宗全发现,儿子说得居然挺有道理。 既然有神仙、有天道,那么恨天宫这个契丹克星,如果真下决心对付契丹,恐怕天道也不会同意吧? 小道士说得好,存在就是合理。 契丹作为一个国家历史不算长,可作为一个民族,它已经存在很久了。它既然存在了这么久,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当然,这并不能说服耶律宗全。 存在是一回事,能否幸福的存在,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只是存在,蒙古和女真也存在,可他们过得舒服吗?显然不是。 不断发展,摆脱野蛮人的帽子,不需要打草谷就能全民富裕,这才是契丹的未来。一味坚持传统,短时间内固然可以获得收益,长远看,会被世界抛弃的! 儿子很有魄力,也很有主见,同时,还能开启嘴炮模式说服别人。如果放在从前,耶律宗全会很高兴有这么个继承人。 可惜,见识过大齐的富足,耶律宗全并不认为耶律隆哥是正确的。方向搞错了,即使能力再强也白搭,甚至会加速契丹走向末路。 耶律宗全开始怀疑,他是否选错了继承人。 这还是他不知道大齐已经成立了武学院,正在成批量的培养武学人才,后续甚至打算组建飞船部队。否则的话,他恐怕会更加心忧。 “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耶律宗全愤然说了一句,伸出手:“把小道士牧场的收益折算成银子,朕要带去大齐京城给他。” 耶律隆哥不乐意了:“牧场朕已经买回来了!” “拍卖之前的收益呢?小道士也许忘了,也许完全不在乎,但朕今天必须替他收走。隆哥儿啊,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我要用银子替你求情。” “朕不需要父皇求情,我不怕他。” “你给不给?你要是不给,朕从今天起就住在大帐里不走了,每天和你一起接见大臣,就问你烦不烦。” “……好吧,朕给。” 耶律隆哥悻悻服软,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父皇,您变无耻了……” 第489章 您鼓励我霸王硬上弓? “给贫道的?” 秦行之指着地上的羊皮口袋问。 口袋足有两人高、三人宽,耶律宗全好魁梧的一副身板,扛着进门的时候,愣是看不见他的人。此时袋口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耶律宗全点头:“这是你牧场先前的收益……朕去了趟契丹都城,皇帝哭着喊着,非要让朕把银子带给你。说是上次买去你的牧场,忘了把收益结算给你,他心中十分不安。但契丹和大齐相距太远,所以……” “太上皇,贫道不傻,真的。”秦行之摆手,“你说这是你替我要的,贫道信。可你说这是你儿子主动送的,抱歉,我真没法相信。” “这话说的,若不是隆哥儿求朕,我会费事巴力的从契丹把它运来?这家伙,扛着它根本飞不起来,朕可是一路蹦回京城的。” “这不符合耶律隆哥的角色定位啊……” “臭小子,你不要,朕自己留下了?” “别!”秦行之嘿嘿笑,“虽然贫道视金钱如粪土,但我是道士,得尊敬财神爷他老人家嘛。所以,银子这种东西,我不缺,我也来者不拒。” 老道笑嘻嘻的凑上来,扛起口袋就钻进了洞府。 “见钱眼开的老道……” 耶律宗全嘟囔了一句,试探着问:“小道士,你说朕如果重新回去做皇帝……” “啊?”秦行之吃了一惊,“您回一趟契丹,这是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初的叱咤风云,春心萌动了?这可不行,贫道说过,做高人就不能当皇帝,你自己也发过誓的。” 耶律宗全比秦行之更明白誓言的可怕。 事实上,秦行之毫无修为,对发誓没什么直观感觉,他不轻易打破誓言,那是因为他知道世上有神仙和天道,纯粹是逻辑分析后做出的理性选择。 耶律宗全这些金丹高人,尽管心境落后,可金丹毕竟不是假的,冥冥中总能感应到一丝誓言的约束力。 “朕只是随口一提,没打算破誓。”耶律宗全悻悻道。 不能做皇帝,甚至连干涉契丹政事都有诸多顾忌,耶律宗全也只能任凭儿子胡闹了。 他有时候觉得很不公平:小道士造飞船、造高人、做官、发财,按说任何一项都应该是天道不允许的。结果人家折腾起来理直气壮,天道愣是装看不见。 这就是耶律宗全误会了,其实小道士之所以理直气壮,还是因为没修为,感应不到天道的警告。 当然,耶律宗全也明白,如果小道士真的碍于天道限制而不敢乱来,怕是他永远没机会做金丹高人。因此,天道不公平固然让人不服气,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耶律宗全才能多活几百年,还能飞天逍遥。 耶律宗全想有技巧的把契丹的变化告诉秦行之,但是考虑了一下,认为目前并不合适。 虽然他讨来银子,是为了替儿子先在小道士这里留一份情谊,但他对小道士的节操没信心。 除非…… 耶律宗全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秦行之:“小道士,你和阿朵儿的进展如何了?” 秦行之苦笑:“您那闺女太磨叽了,死活不肯表态啊。” “小道士,这种事你作为男人,应该主动出击,哪能等她表态?想当年朕看上哪个女人,管她愿不愿意,都是抢过来直接进洞房……” “咦,您不是说,契丹没外界传说的什么父死子继那种野蛮人陋习吗?” “父死子继确实没有。抢女人,这个可以有。” 小道士摸着下巴:“您的意思,是鼓励贫道对您闺女采取霸王硬上弓,你乐见其成?” “呸,当然不是!朕是说,你应该主动对她说,你想娶她。” 秦行之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实话跟您说吧,贫道一开始确实打算让阿朵儿主动开口,可就我这种性子,您觉得我能做到么?所以,我早就说了。” “然后呢?” “要不我会说闺女磨叽,当然是不愿意了。” 耶律宗全迷惑:“阿朵儿为了你放弃契丹,跟你一起来大齐,按说她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啊。” “那贫道就不懂了。反正我一提,她就跟我打岔,还说什么成亲只是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能在一起,每天朝夕相处……我都怀疑,她也是穿越来的了。” “穿越?” “很难解释的。太上皇既然如此心焦,要不您帮贫道去劝劝阿朵儿?” “你哪只眼看见朕心焦了?作为父亲,难道我会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你,不可理喻!” 耶律宗全狠狠瞪了秦行之一眼,甩手而去。 ……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春节、度过春天,来到盛夏。 萧峰一直未归,秦行之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怎么在意。他本来就不在乎五千亲卫,甚至连萧峰,也没打算这辈子带在身边。萧峰的名字让小道士感到亲切,给他丹药和符咒防身,但也仅此而已。甚至可以说,如果萧峰就此留在契丹,小道士也觉得很正常。 另一方面,武学院的发展如火如荼。 半年多的努力,足够分辨出哪些人更适合修炼。小道士的内功心法虽然人人可以修炼,但天赋的加成作用,以及个人努力,仍然不可忽视。 比如勋贵子弟,小聪明不缺,却缺乏韧性,最终大部分只练出一点皮毛,就兴高采烈的嚷着要求“毕业”。 对他们这个要求,文良纯等人乐见其成。 送走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剩下的寥寥几个勋贵子弟,以及大力营全体战兵,和选出来的都头以上军官继续苦练。半年多之后,除了少数确实天赋不行,或者智力欠缺的,几乎人人都练出一身不凡的内力。 比起大内高手还差不少,但也绝不是菜鸟。 大力营本来就擅长土木工程,修山路这种小活儿,对他们就是毛毛雨。特别是随着修为逐步提高,速度更是越来越快。到了现在,通往山外的路已经基本完成了。 中书省请示过皇帝,决定把武学院建设推进到第二阶段。 京城附近专门设置了一个田庄,把大力营战兵家属搬迁过去。这里交通便利,离京城只有很短的路程,条件肯定比山谷强许多倍。 这固然是大力营专享的福利,但也未尝不是朝廷对大力营战兵的牵制。如今的大力营,绝对是武学院最中坚的力量,对内功心法了解得也最透彻。 武学院继续招收学员。 按文良纯等人制定的轮流学习计划,第一批军官在接受保密教育后,遣回军中继续自修,挑选出的第二批军官则进入学院学习。当然,因为大力营家属搬迁,山谷可以容纳更多人员,这次的军官学员规模也更大。 搞武学院,文臣们也不是没担心过。 这会不会影响文臣的地位,会不会导致皇帝穷兵黩武?历史上这种事可不是没发生过。 文臣既想大齐军力无敌,又不想看到文教衰落,说实话也挺闹心的。 但本质上来说,大齐其实从没玩过重文轻武。别看武将似乎地位低,那是和平年代演化的自然结果,不代表大齐国策如此。 比如军队出征,领兵大将拥有极大的自主权,绝不允许文臣在旁边指手画脚,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 再比如武将只对皇帝负责,中书省可以在皇帝的授权下发布命令,但任何时候对武将都没有任免权。 所以,文臣虽然看不起武夫,却深知一点,那就是如今朝堂上文臣一家独大,不是武将天然地位低一等,而是讲道理他们讲不过文臣,干脆藏拙而已。 大齐文人整体节操较高,至少文良纯等人,不会因为个人私心,或者希望发扬圣人学问,就打压武将。 更何况,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大齐一个国家,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明白一条腿走路注定摔跤。你文治再好,武功不行,最后的结果,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因此对于武学院,文臣甚至比武将更上心。 必须承认,文化人通常比大老粗眼光长远,萧峰萧首领对此肯定深有体会。 发展武学院的同时,小道士的任务也来了: 炼制发动机。 秦行之没打算求人帮忙。 他设计的发动机,材料只是精铁而已,本质上不算法宝。别看精铁好大一坨,实际上炼化难度极低,也耗费不了多少法力。 以前之所以求蓝灵紫替他炼制,是因为小道士不会炼器。他能设计出匪夷所思的符文,但炼器知识基本没有,否则他当初就能借用棒槌中白如画的真元自己炼制。 现在他的修道知识比任何人都丰富,炼器只受限于棒槌中法力的含量,发动机这种连入门货都不算的玩意儿,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棒槌积攒法力需要时间,可就算半个月炼制一台发动机,答应大臣们的十台,半年时间也足够了。 当然,他还是无法和蓝灵紫相比。 化神后期的蓝掌门,不需要任何辅助手段,直接用法力就能炼器,秦行之却必须借助炼器鼎。 问题是,发动机本来体积就不小,原材料精铁块头更大,他可找不到能装下这么一大坨精铁的炼器鼎。 只能在山谷中建一座巨大的炉子。 为什么不建在洞府? 因为那耽误小道士装逼啊。 第490章 造船朕专业对口 山谷校场一角,树立起一座黄泥风干垒成、数人高的圆柱形建筑。这,就是常务副院长、恨天伯秦行之一手设计,由精力多到无处发泄的武学院学员修建的特制炼器炉。 炉子表面贴满稀奇古怪的符咒,下方则堆满木炭。 秦行之冲许天豪打了个手势。 许天豪一声令下,一座怪模怪样的木制架子被推到炉子旁边。木架子比炉子还大,上面缠绕着铁绞索。学员们把绞索一头挂在事先准备好的盛满精铁的篮子上,随后运起内力拉动绞索,篮子就升到空中。 另外一批学员在许天豪的指挥下,齐声叫劲,硬生生把架子扛离地面,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于是篮子就正对炼器炉上方入口了。 先前的学员一直拉着绞索没放手呢,现在则缓缓放松绞索,让篮子进入炼器炉。 事实上,得益于太祖皇帝的折腾,大齐是有滑轮应用的。作为太祖转世,秦行之完全可以设计一套复杂的滑轮装置,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全靠蛮力。 可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一群修炼出内力却没地方使用的家伙,修路都能你争我抢,这个时候,就该给他们机会折腾。 秦行之轻轻挥动棒槌,嘴里念诵咒语,好一副道门高人的庄严做派。 如果有人注意倾听,就会发现,他的咒语相当另类:“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好吧,所谓咒语,只是开启符咒功能的口令。这些符咒,和当初他送给熊六梅的特制御风符,是同一个类型。 拉绞索的学员手中一轻。 秦行之点头示意。 许天豪叫道:“松手!” 学员们试探着松开手,炉子里却没有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然而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篮子和其中的精铁,正悬浮在炉子里。 学员们崇敬的看着小道士。 道门法术,果然神奇! 许天豪走到炉子旁边,身体往上一纵,就已经跃到木架上方。手中剑挥动,将绞索砍断。 轻轻落回地面,点尘不惊,充分显示出他的内力造诣,和对内力的掌控水平。 学员们再次扛起木架子,吭哧吭哧抬到远处。 小道士特意设计的这一段流程下来,既满足了他用道家法术装逼的愿望,也检验了学员们的内力修为,更让许天豪连带着也显摆了一把——可谓是皆大欢喜。 当然,显摆从不存在适可而止,小道士的装逼之路才刚刚启动。 一名大力营队长搬来把椅子,秦行之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棒槌再次挥动。 这次连咒语都没念,一道火球就从棒槌顶端发出,冲向炉底的木炭。 轰的一声,木炭被点燃了。 秦行之棒槌连续挥动,以法术加强火力。 炼器通常不用凡火,因为稳定性太差,尤其是强度有限。然而秦行之炼制的不是天材地宝,只是普通的精铁,用适当的法术控制,他认为完全可以这么做。 最关键的是,可以装逼嘛。 比如现在,炉底火光熊熊,隔老远就能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如果仅仅是为了炼器,小道士应该用符咒把火力控制在炉子范围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意让它发散出来,引起学员们的阵阵惊呼赞叹。 大力营战兵熟悉小道士,可那些各地选出的军官不了解他的神奇呀。 这些军官修炼出内力,正处于自命不凡的时候,现在亲眼看见小道士挥挥手点燃木炭,再挥手火光熊熊,顿时叹为观止。这才意识到,他们这点本事,比起真正的高人来,根本不够看。 何况小道士正是创造出内功心法的人,按江湖传统算起来,他可是大家的祖师爷。 即使擅长炼器的点苍派,一般弟子炼器时都得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分心。小道士却完全不同,说实话,十分精力,他只有三分放在控制火候上,另外七分,则是专注于如何痛快淋漓的装逼。 于是就见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时而棒槌挥舞出繁杂花哨的轨迹,时而口中念念有词,时而蹙眉侧耳,也不知在倾听什么,时而淡然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时而扬手将备用的木炭凌空填入炉底…… 这番装腔作势,折腾了整整一个白天。 到了夜晚,学员有自己的作息纪律,大部分都去睡觉了。这时秦行之才意犹未尽的放弃装逼模式,专心炼制发动机。 精铁其实下午就已经炼化到合格的程度,后来纯粹是小道士在拖延时间。也不能说他为装逼耽误正事,事实上刻画法阵确实不能被打扰。 现在就是塑形和刻画法阵了。 花了整整一夜时间,发动机炼制完成。 棒槌中的法力也基本耗尽。 秦行之吩咐许天豪清理炼器现场。符咒需要揭走保存,以备下次使用。至于炉子,十分遗憾,小道士设计走的是一次性路线,因此需要拆掉,才能取出发动机。 许天豪深受皇帝信任,由他保存符咒和发动机非常合适。 小道士自己,则找了个房间蒙头大睡。 累啊。 不仅因为一夜没睡,主要是他本身没修为,不是真正的高人,精力和普通人差不多,聚精会神刻画法阵,耗费的心神可不小。 再说了,装逼要装出优异成绩,也挺累人的。 许天豪不准任何人帮忙,亲自出手把符咒揭走,拆掉炉子取出发动机,又单独扛进库房锁好。 学员们议论纷纷,小道士忙活了一天一夜,就弄出这么一块铁疙瘩,这玩意儿真的是传说中的法宝么?这傻大黑粗的样子,似乎不像啊。 他们暂时还不清楚发动机的用途。 秦行之成功炼制出发动机,休息一天后赶回京城,跟文良纯等人炫耀。 大臣们早就习惯了小道士的爱显摆,对他的幼稚表现一笑置之,甚至主动配合,狠狠夸了他一番。 只要发动机能搞出来,飞船部队肯定就没问题了! 需要休息半月二十天才能炼制下一台?这有什么,如此神奇的东西,即使两三年炼制一台,也是合理的。 是时候着手建造飞船船体了。 这显然还得靠小道士和孙蒙,别人根本看不懂秦行之画的图纸。照葫芦画瓢仿制飞船也不可能,因为它表面看起来是一艘船,实际上内部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孙蒙强烈要求承担造船总工程师的职责。 “朕听说,小道士炼制发动机,结结实实装了一把逼。那东西跟朕的专业不对口,我羡慕也没办法。可造船,这可是朕的特长,谁也不许跟我抢!” 秦行之乐了:“这话说的,你又不是木匠,还专业对口……你的专业是做皇帝好不好。” 文良纯倒是觉得可行。 武学院固然不在杭州城内,可皇帝现在是金丹高人,闪闪身几里地就出去了,皇宫到山谷这点路,呼吸之间就到了,距离等于没有。 给陛下点事儿做,也省得他到处乱跑。 于是孙蒙成功化身总工程师,闲着没事就跑山谷中指挥一群精力旺盛的学员砍木头造船。 直到这时,大力营战兵才清楚,原来他们练内功,是为了组建飞船部队。皇帝的黑珍珠号飞船招摇过市,这些人早就羡慕得不得了。不过他们一直觉得,这种神奇的道门宝贝跟他们无关。 没想到,竟然有机会上飞船,甚至可能亲手驾驶……这下子,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 冬天再次来临,十台发动机全部炼制完成。 这时秦行之接到消息:百花阁返京了。 历时两年多,百花阁几乎把大齐转了个遍,这场巡回演出才算圆满结束。虽然没按一开始的想法出国表演,但有现在的成果,朝廷已经十分满意了。 皇帝的光辉形象已深入人心,他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帝王,而是爱民如子、个人魅力超强,并且喜欢出门微服私访,有血有肉的皇帝。 大臣们精心编制的剧本里,文良纯等人都是路人甲,从不抢皇帝的戏份。 但他们也绝不是一般的路人甲。皇帝需要时,总能招手即来,皇帝不需要了,悄悄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就跟佛家说的六丁六甲、五方揭谛一样。 和文良纯预料得一样,话剧这种表演形式,已经逐渐在大齐普及开。 读书人嘴里批评话剧有辱斯文,身体却很诚实,越来越多的人接受这种不夸张不造作、本色演出的话剧。而且大齐人善于创造,谁说话剧不能使用诗词?将合适的诗词揉进剧情中,由角色朗朗念出,装逼效果谁用谁知道。或者用作背景声音,也都被聪明人开发了出来。 表演形式有所创新,剧情节奏却好像总逃不出朝廷官方剧本的局限。 据说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套路:就跟皇帝一样,主角出门必然招惹麻烦。不管他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还是武功高强的大侠,总之身份是保密滴,看起来是好欺负滴,坏人作起恶来才没心理负担。而当主角亮出自己的底牌,分分钟扭转乾坤,这本话剧也就达到了高潮。最后,则是论功行赏、路人惊叹、飘然而去…… 更专业的高手,甚至可以设计出数个高潮,一个个小高潮连绵不绝,最后一举登顶。 第491章 这些花魁贫道全带走 作为一个青楼,即使百花阁如今天下闻名,也不可能有官员自降身份去迎接她们。 所以当小道士带着护卫出现在百花阁车队前,把八姑等人感动得够呛。 官员了不起吗? 咱家小道长还是世袭的伯爵哩。 一群青楼姑娘也不讲什么矜持,呼啦一下就把小道士给围了起来。耳边叽叽喳喳,周围波涛汹涌,这个推他一把,那个噌他一下,小道士犹如海洋中的一条小舢板,在滑腻的海浪中飘飘荡荡,顿时懵圈了。 大内高手羡慕得双眼发红。 小道长狡猾狡猾滴,怪不得要来迎接百花阁呢,这待遇,就算传出去有失恨天伯的身份,也值了! 闹够了,八姑才笑盈盈喝退大家,上前给秦行之行礼问安。 秦行之摆手:“八姑总这么客气就没意思了。再者说,您现在可是大齐最著名娱乐公司的老板,这要是换成一千年后,就你这身份,比贫道一点不差。” “小道长说笑了……” 秦行之扫了一眼姑娘们:“又多了不少新面孔,看样子这两年多来,又有许多花魁加入百花阁吧?” 八姑喜滋滋点头:“还得多谢小道长的指点,自从您教给奴奴那签约制,大家没了顾虑,颇有些花魁自赎其身,加入百花阁参加巡回演出。” 秦行之:“人多是好事,不过您这些花魁真不认生,好几位都是第一次见面,这顿揉……” “她们见了别人当然不这样,小道长不同嘛。” “哦?”小道士眼睛一亮,“有何不同?肯定是贫道玉树临风,让人一见就仰慕之心油然而生。” 八姑掩嘴而笑:“小道长说话总是这么有趣……您长得俊俏,这肯定没错。但她们之所以见了你这么热情,主要因为您是她们的恩人呀。小道长的签约制,让她们拥有自由身,却仍然能以自己的本事赚钱,您还主动给她们做后台,她们不感激你,岂不是没良心?” 这是事实。 签约制无所谓,难得的是小道士肯做后台。 这些花魁以签约的形式和百花阁合作,最怕的是原先的青楼出面为难她们。有了恨天伯的支持,只要八姑把后台亮出来,基本没人敢暗中使绊子。 她们出京之前,住的可是恨天伯府,仅凭这点,已经充分向外界表明了恨天伯的态度。 事实上,正因为小道士旗帜鲜明的支持,更多的花魁才会毅然自赎加入百花阁——这其中,一些花魁对艺术可能没什么追求,仅仅为了以自由身和百花阁签约而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秦行之恍然大悟,“不过这感谢法挺另类,得亏贫道有媳妇儿,否则非上火不可。” 大内高手们齐翻白眼,咱这位恨天伯,典型的占了便宜还卖乖。 八姑回头看看姑娘们,低声道:“小道长若是有意,可以任意挑几个花魁带回去。放心,都是清清白白的闺女。” 秦行之吸了口气:“这……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百花阁现在穷得就剩花魁了,咱花魁多任性。”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们都是自由身,八姑怕是做不了主吧?” 八姑咯咯直笑:“小道长,你对自己的魅力严重认识不足啊。她们是自由身不假,但您若是想带谁走,她能高兴到晕过去,您信么?” 秦行之半信半疑的看姑娘们。 仿佛听到两人对话似的,一群美女巧笑嫣然,对着小道士猛抛媚眼。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小道士怕是早被勾得千疮百孔。 秦行之顿时意气风发:“好,贫道决定——全带走!” 八姑一愣,下意识道:“别呀,好歹给奴奴留一两个充门面……” “我不仅要带走花魁,其他姑娘也全部带回家,对了,包括八姑你。走吧,咱们直接回伯爵府。” “你疯了!……咳咳,小道长就算天赋异禀,也不能把一整个青楼给包了,这么多姑娘,会累死牛的。” “呵呵,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天赋异禀什么的,那都是浮云。其实,贫道是接你们去我家暂住的。你们刚回京,还没定好地盘吧?我家宽敞,先住几天,贫道反正也闲着没事,这几天给你们找个场子。” 八姑这才吁了口气,心说奴奴若是把所有人都让你收入囊中,我那女儿白牡丹非恨死我不可。 暂住伯爵府,八姑没什么心理负担。 按说这并不合适,传出去秦行之丢人。可既然已经住过一次了,再住一次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秦行之不觉得丢份,就这一条,已经足够了。 于是一群莺莺燕燕,加上龟奴什么的,在小道士的带领下进入内城,入驻伯爵府,板儿等人则直接进宫复命。 这种事,老道和熊六梅完全不在乎,白牡丹出身百花阁,也不好反对。沈怜儿这个传统大户小姐,本来是无法接受的,可小道士做出的决定,她必须尊重。 剩下的双胞胎、阿朵儿、胡一菲,以及耶律宗全,就没发言权了。 给百花阁找地盘,本来就是秦行之答应过的。 京城寸土寸金,想找一个合适的地盘没那么轻松。不是说找不到,主要是都有主了,百花阁不缺钱,但是你出大价钱人家不一定愿意卖。 小道士折腾了好几个月,直到春暖花开,才在外城东盘下一个合适的场地。这原本是某商贾的一座宅子,虽然里面的建筑都不高,可胜在面积巨大。在京城开青楼,要得就是环境清雅,三江县那种提枪上马直奔主题的风格,已经不合适了。 至于人家为何舍得卖给秦行之,这其中牵扯到商贾背后的勋贵,就没必要细说了。 百花阁搬进新场子那天,秦行之站在大门外偷笑不已。 “岳父大人,别说小婿不照顾您,百花阁离沈府只有两条街,您出来喝花酒可方便喽。” …… 点苍派洞天福地。 蓝灵紫从中间的大殿中走出,秀眉紧锁。 她身后,几名长老级高人鱼贯而出。 “掌门,我们何时出发?” 蓝灵紫回头扫视长老们,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祖师爷的法旨很明确,命掌门去大齐京城查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可是……” “没什么可是。区区金丹期而已,莫非本掌门还能遇上什么危险不成?我好歹也是化神后期修为,别说一个金丹期,就是百八十个元婴高人,对我也造不成威胁。” 一名长老说道:“掌门,道理是没错,但大齐皇帝炼成金丹,这事惊动了天庭,既然祖师爷能降下法旨,保不齐其他门派也会接到类似的法旨。到时候,京城可能会聚集一群化神期高手,甚至连隐藏的还虚、合道高人,都可能出现。” “出现就出现呗,都是道祖苗裔,难道他们还能为难我?” “多几个人互相照应总是好的。” “别废话了,本掌门自有主张。” 蓝灵紫不耐烦的摆摆手,闪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去大齐京城,按说是蓝灵紫一直期望的。 当初她把白如画带回洞天福地,这小子被洗脑洗残了,即使最后无限宗三位大师掉了脑袋,他还是执迷不悟。蓝灵紫把他安排在后山,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他继续修炼,而不是成天打坐念经。 这件倒霉事耽误了她不少时间,完成后她也没理由离开点苍派去找“秦郎”。毕竟是隐世道门掌门,她又过了下山历练的阶段,随便乱跑说不过去。 直到今天,大殿内钟声不敲自响,大家赶过来查看,却发现是祖师爷从天庭传下法旨。 这种事十分罕见,至少在蓝灵紫二百多年的记忆中,从没发生过。道士都相信神仙、天庭什么的,可我们也说过,即使对道士来说,神仙也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 一旦飞升,就再也不跟凡间联系,说句难听的,和普通人死亡没多大区别。 但每个正规的门派,都有和祖师爷沟通的手段。这种手段是否有效,谁也说不好。反正门派有事求祖师爷,一般接不到任何反馈。反而是少数几个门派的记载上,有过祖师爷降下法旨的记录。 换句话说,祖师爷不理会凡间弟子的请求,通常也不会联系后人,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降下法旨。 现在显然就是特殊情况了。 皇帝修成金丹,成了拥有四百年寿元的天子,这显然有违天道规则,即使神仙也闻所未闻。天庭对此相当忧虑,于是祖师爷法旨就下来了。 连李奉常都认为,任何事既然发生了,就在天道允许范围内。神仙境界更高,自然也不会一棍子打死。 天庭负有维护天道的责任,这种事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闻不问。但也没打算让人干掉违反天道法则的皇帝,而是希望下界门派派人前去查看,视情况做决定。 这种情况下,蓝灵紫能高兴么? 她亲手为秦行之炼制的发动机,很清楚小道士和皇帝关系莫逆。再说了,大齐皇帝是孙昊的子孙,蓝灵紫当然不愿眼睁睁看着情郎的后人出事。 她不在乎徇私,然而如果其他门派也接到类似的法旨,恐怕最终决定不是她能说了算。 蓝灵紫猜得没错,接到法旨的不仅点苍派。 几个隐世道门都接到了祖师爷法旨。 鸿蒙派祖上不止出过一个神仙,可惜俩道士连洞府都找回没多久,生生把洞府当成了藏宝库。至于沟通天庭的手段,很遗憾,他们不会,也没准备。 华盖派挺另类,他们有神仙祖师爷,也有沟通手段,却没接到任何法旨。 幸亏李奉常在占卜方面造诣颇深,坐在洞中忽然心中一阵悸动,于是默默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小道士和皇帝有难! 李奉常思考片刻,决定去京城走一遭。 第492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京城百姓已经很久没看见过飞船了。 从隔三岔五跑天上晃悠,到十天半个月才露一回面,再到数月看不到一次,最后直接再也不见踪影——京城百姓比外地人更了解皇帝,心说陛下这是玩腻了飞船,或是有更好玩的东西,喜新厌旧了呢。 当飞船再次出现在京城上空,注意到的百姓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咱家陛下又上天了。 咦,飞船……似乎变大了? 还没来得及和同伴讨论,又有一艘飞船出现在视野中,随后是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整整五艘飞船,拉成一条直线,从京城上空招摇而过。 百姓们顿时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这神仙宝贝……下崽儿了? 当先的飞船上,孙蒙意气风发的挥手大叫:“升高,加速,冲出杭州府,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尊旨。” 许天豪答应一声,向手下传令。 甲板上的士兵们顿时忙成一片。一些人纵身跃起,迅速爬上桅杆调整船帆,飞船的速度陡然加快。还有些人也跳到桅杆上,却不是调整船帆,而是摆弄上面悬挂的各色旗帜,向后面的飞船传令。 掌舵的大力营队长用力转动船舵,飞船一个空中盘旋,掉头朝大海方向疾驶。 后面四艘飞船紧紧跟随。 孙蒙乐得手舞足蹈:“这玩意儿太拉风了!” 秦行之咳嗽一声:“注意形象。” 船上可不仅他们这些人,船舷四周布满士兵,人人披挂整齐,手持弩弓,脚下堆着弩箭。这些人肃然站立,眼睛盯着船舷侧下方,加上操纵飞船的人员,足有二百人。 飞船部队第一次试航,没有敌人可供测试杀伤力,这些负责战斗的士兵,只是尽量习惯在高空飞行中保持镇定而已。 飞船的设计兵员,其实是三百人。 除了甲板上能看见的战兵,船舱中还有一百人。这些飞船不是孙蒙的玩具,不需要考虑舒适性。它们也不是真正的船只。某种意义上,它们只是类似于投石车、床弩的武器,不需要设计休息的地方。因此,船舷开孔,船舱中也排满弩箭兵,就合情合理了。 这么多人,需要的内力当然也多。 可这根本不是问题,因为船上三百人个个都有内力,人人都是发动机的动力源泉。 五艘飞船需要一千五百人,大力营战兵人数不足,所以别看弩箭兵都是普通士兵装束,其中有不少都头,甚至指挥使级别的军官暂时充数。 许天豪最先接触内功心法,又受孙蒙青睐,当仁不让成为飞船部队的指挥使。 但五艘飞船的船长,并不完全是大力营的人。 如今武学院逐渐形成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谁修为最高,谁就高人一等。练武和所有技能差不多,虽然时间和刻苦程度很重要,但天赋也不容忽视。大力营最早接触内功心法,不代表他们一定比其他人修为高。 固然大部分教官都是大力营官兵,可学生超过老师,本来就没什么稀奇的。 所以,五艘飞船,其中两艘的船长,是在武学院学习的军官,其中一位是都头,另一位是指挥使。 许天豪情况特殊,他的修为不算最高,然而孙蒙这个院长和秦行之这个副院长根本不管事,他等于事实上的武学院最高长官。他若是不做飞船部队指挥使,别人更没资格。 无论孙蒙和秦行之多懒惰,飞船第一次试航也得到场。就算文良纯等人不要求,两人也不可能放过这种热闹。 果然,五艘飞船一字排开,比自己飞拉风多了。 孙蒙满不在乎:“朕高兴,干嘛憋着?” “没让你憋着,可你身为金丹高人,自己飞天又快又稳,这飞船在你眼中跟乌龟爬似的,至于这么兴奋?” “废话,感觉不一样啊。朕自己飞,那叫没事儿偷着乐,现在这种,叫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咦,对了,你说咱直接跑去倭国,放一轮箭过过瘾怎么样……” 秦行之大吃一惊:“人家招你惹你了?” “欺负人先得他招我,那还叫欺负人吗?再说了,每次和你小道士说起倭国,你对他们总看不顺眼,说什么前世有仇。既然如此,灭掉他们替你报仇,朕觉得可行。” “前世跟今世无关,贫道只是吐槽而已。” 秦行之心说,如果前世也算数,道爷还是你祖宗呢,咱还怎么处朋友? 孙蒙扳着手指头盘算:“不灭倭国,那灭个谁好呢?大理,高丽,都是大齐的盟友,不合适。契丹,本来没问题,可惜现在耶律宗全和朕关系不错,朕有点不好意思。交趾?吐蕃?不值当……哎呀小道士,朕发现这飞船部队白弄了,没出手的机会呀。无敌,好寂寞!” “别闹了,无敌才不寂寞,贫道觉得挺爽。” 说话间,五艘飞船来到大海上空。 孙蒙眼睛一亮,指着水面叫道:“给朕发一轮弩箭,不能灭国,咱杀鱼。” 秦行之没拦着,他也想看看,居高临下射击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最关键的是,这热闹啊。 许天豪一声令下,五艘飞船总共一千二百多弩箭兵,对准海面放了一轮箭。 非常遗憾,一千二百支弩箭射进广阔的大海,不说波澜不惊,也没翻起多大浪花。 孙蒙咂吧嘴:“不够威风啊。” “弩箭而已,能有多威风?如果是投石车……不,别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贫道,这是不可能滴。飞船上放投石车,先不说得消耗多少内力,船板可没地面结实。到时候压出个大窟窿,大家全得成肉饼,死得憋屈。 再说了,一旦有战事,大臣们是不会同意你亲自参加的,飞船部队再厉害,也和你无关。” “朕可以偷偷围观。” “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你不可能指挥。” 孙蒙想了想,悻悻然挥手:“返航。” 五艘飞船调转方向,飞到山谷上方,缓缓降落。 孙蒙不耐烦等飞船降落,拦腰抱住秦行之,纵身从船上一跃而下。 山谷中的学员并不吃惊,皇帝会飞,大家不仅知道,也没少见识。他们甚至没停下手头的工作,因为孙蒙不喜欢繁文缛节。 武学院的人数明显比以前多。 这其中,扩招的都头以上军官占少数,更多的其实是普通士兵。这是见发动机和飞船建造顺利,文良纯等人经过商议之后做出的调整,即招收一部分普通士兵,用以组建飞船部队。 都头以上军官是没法参加飞船部队的,他们学成毕业之后还要返回各自的军队,换其他军官前来学习。 这样一来,抽调家世清白、忠心度没问题的普通士兵,培养成内功高手,补充进飞船部队就有必要了。毕竟,最终的飞船有十艘,每艘三百人,就需要三千人。 这些士兵不需要有多高的内力,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发射弩箭。 许天豪指挥飞船降落完毕,匆匆来见皇帝,恰好听见房内传出孙蒙和秦行之的争论声。 “胖子,别太过分了。道爷给你面子,只要两艘,你还想怎样?” “朕必须全要。太祖成训,军权属于皇帝,大臣不得染指。小道士你别忘了,你也是大臣,你想冒天下之大不韪,觊觎朕这个帝王的军权吗?” “呸,说起太祖,道爷还真不在乎。” “你敢侮辱朕最崇拜的太祖皇帝,我……我要治你的罪,抄你的家!” 许天豪茫然,皇帝和小道士从来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这是闹哪出? 咳嗽一声,许天豪叫道:“陛下,末将许天豪求见。” “许将军请进。” 许天豪走进屋,孙蒙立刻叫道:“许将军你来评评理,这飞船是不是都属于朕?” “军权属于皇帝。”许天豪回答得毫不犹豫。 孙蒙得意洋洋看秦行之:“没话说了吧?” 秦行之撇嘴:“有本事你说清楚啊。飞船属于你没错,可命名权,道爷觉得,我这个设计者兼发动机制造者,有资格争一争。” “名字就是代号,这可是你常说的。命名权让给朕,多大点事儿嘛。再说了,朕对你的取名水平表示忧虑,朕的座驾你给它取名黑珍珠号,它哪儿黑了?莫名其妙。” 许天豪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一个皇帝,一个恨天伯,为这点小事争得脸红脖子粗,这也太幼稚……呃,童心未泯了。 于是开口道:“陛下,小道长,末将可以说几句吗?” 孙蒙摆手:“你说。” “末将听说,当初给陛下的飞船命名,是陛下和小道长一起决定的。既然如此,这五艘飞船,二位仍可以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下,共同商议决定嘛。以陛下和小道长的默契,末将以为,肯定能轻易选出皆大欢喜的名字。” 孙蒙和秦行之对视一眼。 “就这么办,马上开始。” “走起——” 两人把许天豪晾在一旁,兴致勃勃商议起来。 “旗舰需要个响亮的名号,贫道觉得,‘威震天’就不错。” “威震天……咦,确实够霸气,朕同意。” “擎天柱,狂飙,残杀,惊袭……” “等等!”孙蒙大叫,“为什么都是你取,而且还个个这么霸气?这不科学。” “因为道爷喜欢看漫画,就问皇帝怕不怕。” 第493章 找个好地方庆祝 命名飞船方面大败亏输,轮到给飞船部队取名,孙蒙再不肯退步,坚决要求按他的意思,取名“一窝蜂”。 秦行之震惊:“这么威风霸气的飞船部队,你叫它一窝蜂……哪儿就一窝蜂了,根本不形象好不好?知道的说这是朝廷威武之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马匪山贼呢。” “一轮弩箭射下,绝对一窝蜂。”孙蒙梗着脖子叫道,“就这么定了,你要不同意,咱再回头重新商议飞船的名字,好事不能都归你。” “好好,那就一窝蜂。”秦行之服软。 于是飞船部队正式命名为“大齐皇家一窝蜂”。 两人心满意足,返回京城。 此时是傍晚时分。 秦行之左右看看,露出个贼兮兮的笑容:“胖子,一窝蜂试航成功,你我是否应该庆祝一番?” “好呀,跟朕回宫,我请客。” “那多没意思。”秦行之摆手,“你以前没少出门瞎逛,下馆子从来不给钱……口误,呵呵。我的意思是,有个地方,你从没去过吧?” “不可能,认识你之前,这京城朕早逛遍了。” “哦?那请问,你去过青楼没有?” 孙蒙一愣:“青楼……朕还真没去过。” 男人逛青楼,要么求色,要么显摆诗文。孙蒙大婚前对女色毫无感觉,又不喜欢读书,确实从没去过青楼。实际上,即使到了现在,他仍然对青楼没多大兴趣。 看美女?抱歉,朕宫中遍地都是。 但如果是和小道士一起逛,孙蒙顿时来了兴致。 “你要带朕逛青楼?”孙蒙低声问。 秦行之点头,用更低的声音回答:“百花阁回京新开业,地方还是贫道找的呢。正好,你今天没带侍卫,贫道带你过去开开眼。” “有意思……走着!” 秦行之摆手:“先说好,你必须保密。” 孙蒙点头:“朕懂。带皇帝逛窑子,这是妥妥的奸臣行为,杨旭他们知道了,唾沫星子非淹死你不可。” “不不,我说的保密,主要不是针对朝中大臣,而是我家怜儿她们。” 孙蒙露出鄙夷之色:“原来你是怕媳妇儿。堂堂恨天伯,居然惧内,简直给大齐勋贵丢人。” “废话,你不怕老婆,为何声音这么低?” “呃,朕不一样,除了媳妇管,还有大臣们监督,做皇帝很痛苦的知道么。再说了,采薇身怀六甲,我这个丈夫却跑去青楼鬼混,有些愧疚也是难免的。” “也对……要不还是算了?” “呸,朕的好奇心被你挑起,就这么半途而废,我会睡不着觉的。别废话了,赶紧走。” 两人蹑手蹑脚直奔城东百花阁,浑然忘了孙蒙是金丹高人,完全可以带秦行之直接闪现过去。 在京城开青楼,和三江县区别很大。 成功人士也是分档次的,杭州府高官云集,富豪甚至没资格住内城。这些人家里不缺美女,到青楼消费,追求的就是个格调。若是和当初在三江县一样,到了晚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龟奴站门口大声招呼客人,这就落入俗套了。 也许面向普通百姓的青楼可以,上档次的青楼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因此当秦行之和孙蒙鬼鬼祟祟来到百花阁大门前,并没看见门庭若市的景象,八姑也没在门口热情招呼客人。 只有几个青衣小帽的龟奴,一本正经站在大门旁,仿佛大户人家的门房一样。 孙蒙迷惑:“没走错地方吧?朕怎么觉得,这不像青楼,倒跟你的伯爵府差不多。” “声明一下,这座宅子比伯爵府大。这是贫道亲自经手的宅子,怎么可能走错。当然,开业后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和三江县的百花阁确实差别挺大。” 两人既没乘车,也没带侍从,就这么低声说着话走到门口,正常情况下,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幸好,龟奴认识秦行之。 “伯爷……”几个龟奴连忙上前行礼。 秦行之脸色一变:“别乱叫!” 龟奴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虽说大齐官员逛青楼没什么禁忌,但小道长情况特殊,人家不仅是伯爵,还是出家的道士,出入烟花场所毕竟不好听。 至于当年,那是慈悲心肠,治病救人嘛。 “呵呵,二位公子请进,小人这就去叫八姑。” 秦行之摆手:“叫什么八姑?干这种事,当然要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兴师动众它不符合逻辑。行了,不用管我们,忙你们的。” 龟奴们讪笑着回到原处。 当初八姑带领姑娘们拜见皇帝,他们没资格进皇宫,因此并不认识孙蒙。 再怎么有格调,青楼毕竟是娱乐场所。 大多数小院都亮着灯火,里面隐隐有丝竹声、谈笑声传来。各处穿梭伺候的小厮、丫鬟进进出出。虽说没人敢大声说话,尽量装大户人家的下人做派,可哪个大户人家晚上能这么闹腾? 孙蒙大乐:“这可比皇宫热闹多了。” “没办法,皇宫只有你一个真正的男人,缺少阳刚之气嘛。”秦行之笑道。 说是不叫八姑,可百花阁男男女女,几乎没人不认识小道士。两人这么往里一走,迎客姑娘热情伺候的同时,也立刻惊动了八姑。 “哟,小道长您来了!” 八姑以和她年纪完全不相称的速度飞奔而来。 秦行之无奈苦笑:“八姑啊,你这大呼小叫的习惯,可真得改改了。” 八姑走到两人面前,谄笑道:“奴奴一直在努力改,可您这不是自己人嘛。这位……俺滴个皇天神呀!皇……皇……皇……” 孙蒙大乐:“别晃,再晃就趴下了。” “奴奴这就趴下。”八姑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秦行之上前一步托住她:“孙公子是贫道的至交好友,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八姑对他无须这么客气。” “哦,是。”八姑咬牙切齿站直身体。 “孙公子第一次来这种高档娱乐场所,麻烦八姑给安排一下。不过您别搞错了,孙公子家里美女比百花阁多,他喜欢的是热闹。” 八姑连忙答应:“奴奴懂了,两位随我来。” 皇帝来百花阁,这种事虽然匪夷所思,但若是把太祖皇帝的传说考虑进去,再想想朝廷大臣的风气,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 大臣可以堂而皇之喝花酒,皇帝为何不能? 再说了,人家现在是孙公子,不是皇帝陛下嘛。 于是八姑战战兢兢带着两人,一路来到某座小院。两人迈步进屋,只见偌大的厅堂中高朋满座,正面是一座不高的台子,上面正有一位黑衣丽人拨动琴弦。 这情景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如果把上面的花魁换成白牡丹,和当初秦行之初次进入百花阁的场面何其相似啊。 八姑引着两人找了个桌子坐下,站在一旁伺候。 秦行之不愿意了:“八姑你忙你的,你这老板站这儿太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贫道身份特殊?” 八姑想想也是,皇帝的身份肯定不能泄露,小道长来喝花酒,一旦被家中夫人知道,怕是后院葡萄架也不稳妥。于是冲两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当然,出门后还是不放心,干脆停在门口等着。 秦行之提起酒壶,给孙蒙和自己斟满:“胖子,感觉如何?” 孙蒙举杯一饮而尽:“跟酒楼喝酒也差不多嘛。” “那就是没多大意思喽?” “当然不是。”孙蒙笑呵呵说道,“台上有美女表演,下面一堆人言笑无忌,这种气氛,宫中……呃,我家只有过节宴请手下时,才可能出现。怪不得他们都喜欢逛青楼,原来主要是为享受这种气氛。” “其实他们也留宿。” “哦,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青楼姑娘花样……咳咳,到此为止,贫道不能真把你拐带坏了,否则文良纯他们不揍我,你媳妇儿也得想办法搞我。” 此时花魁一曲完毕,台下一片叫好声。 花魁笑盈盈扫视客人,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这是花魁的基本技能之一,光会弹琴可不成,她们的分成全靠客人赏钱呢。 目光转到秦行之一桌,花魁一愣。 和所有人一样,她也认识秦行之。不过她是演出途中加入百花阁的,并不认识孙蒙。 但这已经够了,说实话,皇帝在花魁心中的地位,恐怕还是不如恨天伯。 皇帝固然身份尊贵,可他能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妃吗?显然不可能。小道士不仅娶了白牡丹,而且还专门为她弄到公主的身份,绝对是每个青楼女子的终极白马王子。 于是花魁对秦行之展颜而笑,抛了个媚眼。 轰的一声,大厅内震动了。 花魁嘛,卖艺不卖身,要想吸引顾客,平时必须保持矜持。这位花魁没白牡丹那么冷冰冰,但一般来说也绝不会勾引客人,否则身价必然大跌。 结果她忽然冲台下抛媚眼,客人不吃惊才怪。 “瞧见没,她勾我了!就说嘛,几千两银子下去,贞洁烈妇也该动心了。嗯,我决定今晚加大投资。” “兄台,你眼神不好,就别丢人现眼了。人家明明是对那桌朋友笑,离你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不可能!待本公子看看……啊呸,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加一个死胖子,凭什么获得雅美小姐的青睐,没这个道理。” “看,她下台来了!瞧方向,正是那两位。” “天呐,怎么会这样……不对,那方向好几桌呢,你凭什么确定她一定看上个死胖子?也有可能是方员外,人家一掷千金,这些天死盯着雅美小姐,从不去其它院子,已经花了足有这个数!” 第494章 公子好坏,妾这就去准备 让某位老兄失望了,雅美小姐看都不看方员外,径直走到秦行之桌前,盈盈下拜:“妾雅美,拜见恨……” 秦行之咳嗽一声,使了个眼色。 雅美反应很快,当即明白秦行之不愿暴露身份,改口改得也相当敏捷:“拜见恨……很棒很棒的秦公子。” 噗—— 孙蒙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很棒很棒……你怎么知道,莫非试过? 厅内一片哗然。 人就是这样,如果花魁一视同仁,虽然捞不着一亲芳泽,花冤枉银子其实也无所谓。有钱不花,留着也不能下崽不是?可一旦花魁对某个人动了心,即使这人文采风流,抑或富可敌国,仍然免不了愤愤不平。 在任何人心目中,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于是众人就忍不住叫嚷起来。 特别是那位“一掷千金”,这些天花了不少银子的方员外,更是脸色阴沉得厉害。 厅外的八姑皱眉不已。 她手下花魁挺多,几乎人人都仰慕秦行之,雅美看见小道士主动上前行礼并不奇怪。若是她能打动秦行之,被恨天伯收下,八姑只会替她高兴。 问题是,场合不对呀。 正做生意呢,这个时候必须一碗水端平,否则那些花了大钱的客人们,心中肯定不好受。还别说什么才子佳人得成全,凡是这么讲的,都是把自己当成才子。 秦行之笑眯眯还礼:“雅美姑娘你好,琴弹得不错,比我家牡丹强。” 这是实话。要知道有钱自赎其身的花魁,说明身家丰厚,也就是分红够多。对一个花魁来说,全部收入都是客人赠送。客人钱多任性不假,可也不傻,如果不是才艺达到极高水平,人家凭什么花银子听你弹琴? 白牡丹琴艺不错,比之雅美还差了些。 雅美顿时大喜过望,雀跃道:“妾早听说公子是琴道高手,得您这句夸奖,妾欢喜得心都快蹦出来了!”说完意犹未尽,红着脸低声补充道,“不信,公子摸摸……” 孙蒙张大嘴,满脸艳羡的看着两人。 怪不得小道士要带朕来青楼呢,这是时刻不忘装逼,特意向朕炫耀呢。 秦行之打了个哈哈:“雅美小姐说笑了。” “人家才没有呢。”雅美似嗔似喜地白了秦行之一眼。 心中暗想,今日恨天伯专门来看我演出,其他花魁都不在。这大好时机稍纵即逝,我若是不抓住,岂不是愧对上天赐予……嗯,或许是八姑赐予的大好机会?总之机会只给大胆之人,论姿色、论才艺,我不比白牡丹差,没理由让她专美于前。 白牡丹俨然已成百花阁传奇,对她的事迹,任何一个花魁都耳熟能详。 于是鼓起勇气说道:“不如公子去妾的闺房,妾为公子弹奏一曲,请您指点一二?” 秦行之注意到周围愤愤不平的目光,摇头道:“这不合适吧。雅美姑娘……” 雅美轻声道:“请公子叫我小名,小蝶。” “雅美……小蝶……雅美蝶?”秦行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你是倭国人?” 雅美迷惑:“不是呀,公子为何这么讲?” “哦,那我就放心了。指点还是算了吧,我今天主要是陪朋友游玩,就是这位玉树临风的孙公子啦。如果你愿意,可单独为孙公子弹奏一曲,想必他会很高兴的。” 孙蒙连忙点头:“小……秦公子够朋友,这个可以有!雅美蝶姑娘,我这人穷得就剩钱了,你滴,伺候我高兴,银子滴,大大的有。” 雅美扫了眼孙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多谢孙公子,不过妾今日已经累了。” 孙蒙郁闷:“给我弹琴就累,这是什么道理?” 雅美不理会孙蒙,俏脸转向秦行之,重新变得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公子即便不愿指点小蝶,也请随妾进闺房,我侍奉您喝杯茶也好。” 周围的客人齐翻白眼。 这雅美小姐枉为花魁,他么的简直给花魁界丢脸。您赤裸裸的自荐枕席,还要不要留一点花魁该有的矜持?早知如此,老子才不在你身上花银子呢。 孙蒙嘟着胖脸闷声道:“不准去!” 秦行之歉意的冲孙蒙抱拳,一时间心中满是愧疚:对不起啊胖子,贫道本是带你来开眼的,结果我这魅力太强,挡都挡不住啊。相信贫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的。 随后拒绝雅美:“那个……改日吧。” 雅美刹那间满脸红晕,眼神迷离:“公子你好坏哦!妾……妾这就去准备。” “准备什么?”秦行之茫然。 雅美猛抛媚眼:“公子懂的。” 这时终于有人怒了。 方员外愤然起身,指着雅美怒喝:“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荡妇。本员外花钱听曲儿,图得是个高兴,没想到竟受此等侮辱。这里谁管事,给我站出来!” 雅美显然没料到有人会发难,回头看向方员外,脸上就露出委屈的表情。 八姑噌一声窜进大厅:“哎哟,方员外莫生气,奴奴给您赔不是……雅美,赶紧向员外赔礼道歉呐。” 雅美依靠百花阁赚钱,自然也不愿得罪顾客,于是也没怎么犹豫,远远冲方员外躬身行礼。 方员外哼了一声:“道歉就不必了,把这些天老夫花的银子还给我。本员外不是缺那点钱,但你百花阁涉嫌欺诈,我不当冤大头。” 八姑不明白:“欺诈……这从何说起?” 方员外冷笑:“真要老夫说出来?若是我说出来,大家都找你退钱,你却怪不得老夫。” 八姑还没回答,客人们纷纷叫嚷着让方员外说个明白。敢进百花阁消费的,就算做不到一掷千金,基本上也不缺钱。他们舍得花钱,但有个前提,不能被人当冤大头坑。 方员外说道:“诸位请看,这所谓的花魁雅美,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可她方才的做派,你们觉得像吗?你们说,这不是欺诈,是什么?若她只是琴艺好,人早就不清白,大家干嘛花银子捧她?” 众人恍然大悟。 对呀,就雅美刚才的行为,很难让人相信她是清白的。是,她可能对俊美的秦公子一见钟情,可那又怎样?既然她现在敢这么大胆,难说以前没这么做过。 清倌人,身子清白十分重要。 虽然都想一亲芳泽,为此甚至不惜乱扔银子,但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拔得头筹。残羹剩饭?抱歉,如果这样,百花阁普通姑娘有的是。 于是众人纷纷叫嚣起来。 雅美没想到自己因为对恨天伯“稍微”热情了点,居然被人侮辱不清白,眼圈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又如何自辩? 八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诸位,请听奴奴说几句。”八姑高声道,“百花阁绝不会欺诈客人,所有花魁都是清白姑娘。雅美方才的作为,是有原因的。” “那你说到底什么原因,莫非这位秦公子身份尊贵?得了吧老鸨,你一青楼,雅美一风尘女子,就算有身份尊贵的人来,你们也不认识。” 八姑看了眼秦行之:“秦公子确实身份尊贵……” 方员外冷笑:“老夫这双眼不瞎。我来你百花阁,还带两个侍从伺候呢。那小子就带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说他身份尊贵,谁信呐。” 秦行之推推孙蒙,低声道:“提到你喽,赶紧准备准备,今天这场逼贫道让给你装。” 孙蒙摆手:“别急,还没到火候。” 八姑心说,您方员外牛,一口气得罪了恨天伯和皇帝,老娘不服都不行。 但秦行之和孙蒙都没动静,反而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八姑只能继续辩解:“方员外,秦公子的身份,奴奴可不敢透露。但您的指责纯属无中生有。奴奴以百花阁老板身份保证,我家花魁都是清白的。” 方员外哈哈大笑:“你保证,还百花阁老板……不过就是个卖肉的头儿,你的身份值几个钱?不想退钱是吧,可以,本员外不缺银子。你要证明雅美清白,老夫倒是有个主意,不如今晚让我梳拢她一番,如何?” 其他客人一愣,随即不愿意了。 “老鸨你别听他的,要梳拢也是本公子梳拢。” “去,你才投几个钱?本少爷才当仁不让。妈妈你放心,少爷我经验丰富,雅美清不清白,我一试便知,绝不会冤枉好人。” 雅美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要逃走。 秦行之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别怕,坐贫道身边,孙公子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雅美犹豫了一下,乖乖坐下。 “孙公子”没心没肺地笑:“雅美蝶,你为本公子创造了这个珍贵的机会,我十分欣慰呐。放心,一切有我,我不仅要替你主持公道,还大大有赏。” 仿佛是害怕孙蒙猥琐的笑容,雅美往秦行之身边靠了靠。当然,实际上是否仍然在故意勾引小道士,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八姑脸沉似水,但基于她一贯视顾客如上帝的理念,仍然不愿得罪客人。虽说她有小道士这个后台,并且秦行之和皇帝就在现场,可她认为,这不算大事,能自己处理,最好还是别麻烦恨天伯。 开青楼,碰上几个胡搅蛮缠的客人,真不算什么大事。 况且雅美也确实有错在先,不该刺激客人。 “方员外,诸位贵宾,雅美的清白奴奴不想再争论。退一步讲,即使她喜欢上谁,那也是她的事。虽然她是百花阁的花魁,但她其实是自由身。” 客人哄堂大笑。 “自由身?花魁?哎哟娘呀,笑死宝宝了……” 第495章 俺滴个娘哎 青楼姑娘是自由身?这个笑话太好笑了。 花魁也不行呀。如果青楼没有花魁的卖身契,理论上就等于逼良为娼,认真计较起来,罪过可就大了。 众人看看依偎在秦行之身边的雅美。只见她一袭黑衣越发衬托出皮肤白皙细嫩,俏脸美不胜收,此时梨花带雨,柔弱中更显得楚楚可怜。就这娇艳可人的长相,若是家世清白,嫁入豪门都有可能,又何必在青楼卖笑。 忽悠人,也有点诚意好不好? 八姑见众人不信,就要把秦行之的签约制搬出来。 “胖子,再不开装可就没戏唱了。” 秦行之提醒孙蒙。 一旦八姑说出百花阁和恨天伯有关系,孙蒙的装逼计划登时破产。 孙蒙是个从善如流的好皇帝。 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闹什么闹?闹什么闹!本少侠这老实人都看不下去了。你,对,就是你方员外,瞧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吧?你说你一老头儿逛青楼,大齐风气如此,我就不屑说你了。你欺负人家一小美女算什么?”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孙蒙根本不让方员外开口,继续道:“是,你有俩臭钱,但你再有钱,莫非比皇帝还富有?想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要权有权有钱有钱,他欺负过谁?……净被别人欺负(这句是小声嘟囔)。” 方员外愣愣看着孙蒙:“你谁呀?” 他一直看秦行之不顺眼,也曾经怀疑过秦行之有来头。但孙蒙这个胖子其貌不扬,而且满脸初哥的好奇相,却被他当成打秋风的了。 孙蒙大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小白龙,风流剑大仙你都不认识,还好意思说自己有钱……鄙视你。” 方员外乐了:“小白龙?我看你是小白猪吧。” 客人们哄堂大笑。 闹腾的时候,孙蒙有自己的原则。 这个场合不宜暴露皇帝身份,但他是金丹高人,随便露一手就能吓方员外个半死,可他偏不这么干。宁愿被骂,他也要把这场热闹拉长……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本少侠,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孙蒙一挥手,“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像我这种游侠,一言不合就耍剑,就问你怕不怕!” 方员外上下打量孙蒙,确定他根本没带武器,更加笃定他纯属吓唬人,于是笑道:“请问你的剑呢?” 孙蒙肃然道:“手中无剑,心剑。” 众人都被逗乐了:这是哪来的活宝啊? 和从前三江县的青楼客人差不多,这些人就是闲得无聊,到青楼花钱找个乐呵,倒不是非得留宿。如今孙蒙跳出来搞怪,虽然不属于正常的青楼娱乐项目,却也十分有趣。 一时间,大家甚至不在乎雅美的清白问题,兴致勃勃看起了热闹。 秦行之扯了扯孙蒙:“胖子,送你个装逼的机会,怎么愣是让你给搞成逗乐了?” 孙蒙悚然而惊:“是呀,这是怎么回事?别担心,我尽量给拽回来。” 并指成剑指向方员外:“呔,本少侠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的问题。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方员外之所以不依不饶,不过是妒忌罢了。” 方员外嗤之以鼻:“老夫妒忌?谁?他?” “对呀。咱这位秦公子玉树临风,你妒忌他一露面就俘获美人心,这很正常。不瞒你说,我有时也妒忌他。但没办法,谁让人家爹娘生得好呢。但你为此胡搅蛮缠,还污人清白,这就不对了。 还是那句话,你消费,她弹琴,买卖自愿,交易完成。你服也好,不服也罢,银子肯定不会给你。至于说你觉得受了欺诈,可以去官府告呀,没人拦你。” 方员外当然不服,其他客人也起哄。 孙蒙乐坏了:“不服好,本少侠专治各种不服。” “就你?凭什么?” “说过了,我是剑大仙。” 还提这茬? 方员外再次问:“你的剑呢?” 孙蒙这次不说什么心贱了,伸手入怀,掏呀掏,居然真让他掏出一把剑。其实这把剑放在储物戒中,孙蒙故意装成从怀里掏,不过是继续搞怪而已。 可惜这把剑实在太袖珍了。 只有手指长,还不如一把匕首大,捏在孙蒙两根粗胖的指头中间,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出所料,厅内再次变得一片欢乐。 方员外笑得前仰后合:“果然是好剑。您这宝剑出手,怕是比蚊子叮开出的伤口严重多了吧,哇哈哈哈……” 孙蒙洒然一笑:“很可乐吗?” 轻轻一挥,小剑迎风而长,转眼间变得和普通长剑一般大小。但这还没完,宝剑继续膨胀,一直变得足有半扇门板宽,两个成年人高。 大厅内下巴掉了一地,吸气声此起彼伏。 孙蒙把半扇门板往敦实的肩膀上一扛,笑眯眯的看方员外:“我觉得,这玩意儿的杀伤力,应该比蚊子叮咬强吧。您说呢,方员外?” “额滴个娘哎!” 方员外一着急,连家乡话都蹦出来了。一边喊,一边抱着脑袋就往大厅外跑。 这么大一把剑,别说用来砍人,就是拍你一下,也得扇出去老远。最可怕的是,众人眼睁睁看着它从一把小剑变成这么大,他们可不认为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剑大仙……他恐怕真是大仙啊! 厅内乱作一团,再也没人敢提退款的事了,客人们争先恐后往外跑,不一会儿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幸好宅子大得过分,这座院子的客人狼奔鼠窜,愣是没怎么惊动其他客人。否则的话,今晚孙蒙确实爽了,百花阁的损失可就大了。 雅美等人同样很吃惊,但想想小道长是道门高人,他的朋友也是高人,似乎挺符合逻辑。知道皇帝身份的八姑,想法也差不多。皇帝怎么了?和高人又不冲突。 秦行之鼓掌:“打完收工,装逼完毕。” 孙蒙乐呵呵将门板重新变回手指长的小剑,心念一动,小剑消失不见:“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剑大仙,显然就是大善人一枚。” 八姑走过来谢过孙蒙,不无担忧地说道:“今天这事多亏孙公子帮忙,但奴奴担心,客人被吓跑,以后再也不敢来了怎么办?” 秦行之摆手:“八姑你就放心吧,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寻欢作乐之人。他们不来,客人多得是。对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姓什么好的家伙,必须狠狠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八姑勉强附和了几句,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没了外人,雅美没理由继续坐在秦行之身边,依依不舍起身行礼:“多谢小道长帮小蝶主持公道。” 秦行之笑道:“这就错了,明明是孙公子帮你。” 孙蒙期待的看雅美。 雅美看都不看孙蒙:“小蝶明白,孙公子是看在小道长的面子上,才会出手帮忙。” 孙蒙胖脸一垮:得,长得不如人家帅,没人权呗。 秦行之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么说也没错,总之雅美你记住,百花阁是贫道罩着的,谁敢上门找茬,你们就报我的名号。” 雅美轻轻点头,眼中的浓情蜜意更是化不开。 小道士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站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贫道和孙兄就此告辞。” “啊?小道长还没怎么吃东西呢。” “无所谓啦,今晚不虚此行,这可比吃饭喝酒过瘾多了。你说是不是啊,孙兄?” 孙蒙猛点头:“确实不虚此行。” 两人相视一笑,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出大厅。 雅美眼圈又红了,满脸都是失望之色。 她义无反顾扔掉花魁的矜持,主动撩拨,姿态放得甚至比普通青楼女子还低,就算傻瓜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结果小道士说走就走,根本不在乎她的牺牲。 这怎能不让雅美伤心失望? 八姑叹了口气,凑过来低声安慰她。 如果来的只有秦行之,八姑还有可能试着挽留。给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留皇帝啊。再者说,她和雅美的感情毕竟比不了白牡丹,说实话也不愿撮合——小道士主动要求是两码事。 孙蒙本来打算直接带秦行之飞回恨天伯府,被小道士当场严词拒绝。让人抱着腰飞,很丢面子的有木有。 让孙蒙自己回皇宫他也不肯,说什么小道士没实力,大晚上的他不放心,硬要把秦行之送回伯爵府。 这当然是瞎扯,京城治安一向不错,若是皇帝的话传出去,杭州知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再者说大齐不实行宵禁,这个时间街上人不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 不过没必要较真,小道士也愿意和孙蒙多聊会儿。 于是两人边走边说话。 “胖子,先前你说你也妒忌贫道,真的假的?”秦行之随口问。 “当然是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秦行之十分欣慰,“话说贫道一直担心你的审美观不正常呢。不错,原来你也明白,我这种小白脸才算美男子……” “朕妒忌,妒忌你有个英明神武、无条件支持你的皇帝做朋友。” “啊?呸,照这么说,道爷还妒忌你有个博学多才、硬生生多送你几百年寿元的上古大派鸿蒙派掌门做朋友哩。” 第496章 给皇帝把把关 百花阁位于外城东南方。 孙蒙和小道士沿东大街一路走到朱雀大街,右转穿过朱雀门——也就是内城南门,继续沿朱雀大街往北走。朱雀大街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往北是通往皇宫的御街,往东则通往恨天伯府等各位朝廷大佬的府邸。 按照两人的打算,是在十字路口分开。 还没走到路口,孙蒙手指前方惊讶道:“小道士快看,雅美蝶妹妹可真够痴心的。” 十字路口,一位身穿黑衣、体态婀娜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面向皇宫发呆。无论黑衣的款式,还是女子的身段,都像极了雅美。 秦行之迷惑:“这不科学吧?” 孙蒙不以为然:“你小道士魅力足,只比朕差一点点。人家美女痴心,巴巴追上来等着,摆明车马要你领她回家,朕觉得十分科学。” “贫道对自己的魅力从不怀疑。问题是,我们虽然走得不快,可也一直没停,雅美怎么可能比你我先到十字路口,莫非她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咦,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 孙蒙摸着下巴沉吟:“会武功的花魁……嘿,小道士,你倒是颇有太祖遗风嘛,他老人家当年在武林中就有不少红颜知己。” “别胡说。你会用词儿吗?那是你家祖宗,有遗风也是你继承。” “甭管谁继承,过去看看再说。”孙蒙笑嘻嘻的往前走,“朕必须给你个忠告,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纸,人家都这么大胆了,你可不能伤她的心。就领她回家,多双筷子吃饭而已,能怎么地?” “这就不是吃饭的事儿。” “她‘吃’什么都行,总之多她一个不多。” 两人乱七八糟说着,走到“雅美”身后。 孙蒙叫道:“雅美蝶!” 秦行之乐了:“道爷还一库呢。” 雅美身躯一震,缓缓转过身看向两人。 孙蒙一愣:“雅美蝶,你的样子……怎么变了?” 秦行之苦笑一声,说道:“得了胖子,这位根本不是雅美。”随后冲对方打了个稽首,“蓝掌门,多日不见,没想到大晚上的您会站在京城大街上看风景,真是好另类……呃,独特的情调。” 这位正是点苍派掌门蓝灵紫。 蓝灵紫眼角还挂着几颗亮晶晶的泪珠,脸上却笑得无比灿烂:“阿珠刚来京城,还没去找你呢,我们就在大街上遇上了,你我之间果然有扯不断的缘分!” “只是巧合罢了。”秦行之摆手。 蓝灵紫摇头:“缘分和巧合,本来就分不清,秦郎身为鸿蒙派掌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呵呵,您这么讲,贫道无话可说。” 堂堂化神后期高人,想制造巧遇,哪需要靠什么缘分?秦行之毫不怀疑,只要蓝灵紫愿意,她神识散开,整个杭州府都能尽收眼底。 “秦郎……” “别,蓝掌门还是称我道友比较好。” “不要嘛秦郎,反正也没外人。” 孙蒙忍不住插话:“两位,咱等等再打情骂俏行么?小道士你倒是告诉朕,这位美女是谁呀。” 蓝灵紫上下打量孙蒙。 秦行之笑道:“贫道给两位介绍一下,虽然我坚持认为,蓝掌门怕是早已知道胖子的身份……胖子,这位是道门点苍派现任掌门,化神后期超级高人,蓝灵紫蓝掌门。” 孙蒙大吃一惊:“点苍派掌门是个女的?” 当初秦行之为了不引起孙蒙的怀疑,故意淡化他在点苍派的经历,因此蓝灵紫在他的描述中属于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孙蒙甚至不知道蓝灵紫是男是女。 秦行之没理会他,继续介绍:“蓝掌门,这位体型富态跟吉祥物似的仁兄,是大齐最牛的官二代,当今皇帝孙蒙。” 蓝灵紫丝毫没露出惊讶之色。 跟秦行之的猜测差不多,她确实已经知道孙蒙的身份。倒不是说她故意在这里等两人,而是方才两人的谈话她都听见了。 实际上,蓝灵紫并非在专门等秦行之。她多年没来京城,如今看见皇宫,不由得就想起从前和孙昊在一起的岁月,刚才是在仰望皇宫回想往事罢了。 所以缘分之说,蓝灵紫就是这么想的。 她随便一扫,孙蒙的金丹修为尽收眼底,皇帝果然成了金丹高人。她并不确定这一切和秦行之有关,但她也没打算为难皇帝。 祖师爷法旨是让她观察后再做决定,蓝灵紫认为,她还观察得不够。 况且祖师爷也没规定必须干涉呀,蓝灵紫完全可以不管,这并不违背法旨。别说孙蒙和秦行之的关系不错,仅凭他是孙郎的后人,蓝灵紫就绝不肯为难他。 蓝灵紫打了个稽首:“参见陛下。” 孙蒙忙不迭还礼:“蓝掌门太客气了,您可是和崂山道长一个级别的高人,这个礼朕不敢当。再说了,如今朕也算是道门苗裔,算起来是妥妥的晚辈。” 蓝灵紫微笑:“晚辈吗?倒也没说错……不过,孙郎那么英俊潇洒,他的后人居然胖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呐!” 孙蒙茫然:“哈?” “这不能怪孙郎,要怪就怪他的妃子不合格,嗯,还有历代皇帝的眼光也差劲。早知如此,我应该经常来京城,给皇帝把把关的。” 孙蒙:“您……到底啥意思?” 蓝灵紫:“听说你也大婚了,生儿子没?” 孙蒙:“还没……” 蓝灵紫:“这就好!有空我替你看看皇后,若她并非天生丽质,咱就休了她,重新换个好的。” “放屁!”孙蒙勃然大怒,“朕敬你是道门高人,可你也别太过分了。我媳妇儿漂不漂亮,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她哪怕是丑八怪呢,朕愿意,你管不着。” 蓝灵紫并不动怒:“哦,这么说,皇后确实长得不怎么样喽?” “肯定比你漂亮。”孙蒙断然道。 “急什么?我也是为你好。” “好意心领了,朕敬谢不敏。再说了,你跟朕有何关系?今晚之前,朕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道门高人再牛逼,他也不能干涉别人的家事。” 秦行之咳嗽一声,说道:“胖子,她跟你确实有那么点关系。” 孙蒙愤愤不平的看向秦行之。 “蓝掌门,是太祖皇帝的红颜知己……呃,之一。”秦行之摸着鼻子笑道,“当初咱们去山谷看太祖笔记,箱子里的小衣,有一件就属于蓝掌门。” 孙蒙倒抽一口冷气。 蓝灵紫妩媚的瞟了小道士一眼,心说秦郎呀,你是孙郎转世,这种事你当然最清楚了。话说当初孙郎确实有不少红颜知己,但二百年后她们都死了,我蓝灵紫还活着,这就是胜利! 如果我不是道门弟子,又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再次遇上孙郎,不,秦郎? 所以说,修道,大有可为呐。 “太祖皇帝的红颜知己……”孙蒙喃喃道,“这么说,蓝掌门二百多岁了?” “化神高人活二百岁很奇怪吗?要知道,只要突破到元婴期,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能活三千岁。虽然元婴期之后寿元就不再有大变化,但二百岁相对于三千岁,才算刚开个头哩。” “朕这不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的嘛。” “那胡一菲怎么说?” “狐狸精是两码事,她本来就不是人。”孙蒙看着蓝灵紫啧啧称奇,“二百岁还这么年轻漂亮,由此看来,采薇变高人势在必行啊。” 蓝灵紫眼角微微一跳。 秦行之总结道:“杨采薇是你媳妇儿,谁都没资格管你们的事。但你说蓝掌门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也不正确。理论上,凡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妃子。因此,蓝掌门也可以算作太祖的妃子。所以说……” 孙蒙上前一步,对蓝灵紫躬身作揖:“太祖奶奶!” 堂堂化神高人,被这称呼惊得倒退半步。 秦行之也是一愣:“您可真听劝。” 孙蒙一本正经说道:“朕是英明的帝王,最善于听取意见。我这一生,最崇拜的就是太祖皇帝,他老人家的红颜知己,自然当得起朕叫一声太祖奶奶。” 蓝灵紫深深看了眼小道士,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孙郎。 当然,也就是正站在旁边,有意无意引导皇帝叫她太祖奶奶的秦郎。 秦行之叹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带你家太祖奶奶回皇宫视察指导吧,贫道回家了。” 蓝灵紫忽然来京城,按说他这个鸿蒙派掌门有责任招待同道。但秦行之不想稀里糊涂带她回家,否则后院葡萄架怕是要不安稳了。 孙蒙点头:“正该如此。太祖奶奶,请随后辈去皇宫休息。呃……若是您有什么好玩意儿,也别藏着掖着了,随便赏赐给皇后几件,我不嫌多。” 蓝灵紫没动,皱眉道:“我很老吗?” “不老啊,看起来比朕都年轻,否则朕怎么会把你当成花魁?可您的辈分在那儿摆着,太祖皇帝的妃子呢。” “你错了,我和孙郎并未成亲,你不可这么叫我。” “那怎么行,辈分不能乱!” “少废话,我不准你这么叫……我们道家苗裔不讲这个。”蓝灵紫哀求的看向秦行之,“你说对不对,秦郎?” 孙蒙一愣,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秦行之顿时急了,蓝灵紫这幅做派,就算孙蒙再不喜欢思考,怕是也要起疑心。万一让他知道自己是太祖转世,那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连忙点头道:“没错,在道门传人眼里,辈分都是浮云,我们向来没大没小!蓝掌门来京城,作为同道,我有义务接待,要不这样,您先到贫道府上暂住?” 蓝灵紫立刻拍手:“好呀。” 秦行之冲孙蒙拱手:“陛下的健康关系到天下安定,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贫道和蓝掌门就此告辞。” 说完不由分说,拉起蓝灵紫就走。 蓝灵紫跟个小媳妇一样,乖乖被秦行之拉着胳膊,迈着小碎步紧紧跟随,转眼间就走远了。 孙蒙愣了半晌,最后摇摇头,闪身消失在原地。 第497章 老妖婆VS黄毛丫头 和其它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不同,沈怜儿等人并不等小道士吃饭。 这家伙作息非常不规律,有时好几天蹲在伯爵府不出门,有时又钻进洞府瞎忙活。最多的时候,是和孙蒙厮混一整天,午饭晚饭全在皇宫吃。沈怜儿等人也曾试过坚持做合格的封建妻子,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 这个时间段,沈怜儿等人和往常一样,已经回了各自的院子。 于是,小道士忐忑不安带蓝灵紫回家,让进客厅,又吩咐下人给蓝灵紫安排住处,愣是没惊动他最担心惊动的三个女人。 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 蓝灵紫个头高挑,身段婀娜,前凸后翘……总之,相对于伯爵府三位女主人,她就跟熟透的水蜜桃一样更胜一筹。同时,除了眼神略有些沧桑,从面相上看,绝对只有二十岁左右。 最关键的,是穿着。 点苍派是隐世道门,门人却不是道士。作为大理人,蓝灵紫的穿着打扮又相对比较开放,一身黑衣和百花阁雅美小姐款式十分相似,该露的露。她本人没想太多,可这身打扮在大理很正常,到了大齐,不免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伯爷大晚上的领回家这么一位,下人们不会说什么,一些素来亲近三位夫人的丫鬟可就待不住了。 也是伯爵府规矩不严,丫鬟们胆子大了点,于是有人偷偷跑沈怜儿等人房中打了小报告。很快,沈怜儿和熊六梅、白牡丹联袂来到前院。 熊六梅老远就嚷嚷:“混蛋小道士,碗里的菜还没吃干抹净,你有什么资格看着锅里?老娘倒是要瞅瞅,哪条道上的英雄敢抢我的……我们的小道士!” 白牡丹拉了一把熊六梅:“梅姐别这样,夫君不是那种人。” “啊呸,你少帮他说话。杨采薇说过,男人都一样。牡丹你也是,既然有一身本事,就别藏着掖着呀,我和怜儿都指望你呢。现在倒好,小道士居然还有精力从外面带人……” 白牡丹羞得满脸红晕,不敢搭茬。 沈怜儿低声道:“梅姐,你我前来,是以女主人的身份接待客人,可不是兴师问罪。” 熊六梅冷笑:“接待?嗯,不错,老娘一定会好好接待她,让她宾至如归,哼哼!” 客厅内,秦行之脸上写满尴尬。 蓝灵紫笑嘻嘻的看秦行之。 三人走进客厅。 看清蓝灵紫的面容,熊六梅嚣张的气焰顿时为之一滞:“蓝……蓝掌门?” 熊大当家天不怕地不怕,却也清楚,面对蓝灵紫这种档次的高人,她熊六梅拼了命也别想翻起浪花。况且在大理都城时,蓝灵紫还传授过她武功,论起来算她半个师父。 白牡丹也是一愣,随即行礼:“见过蓝掌门。” 蓝灵紫摆摆手,把目光定在沈怜儿脸上。 沈怜儿面不改色心不跳,微笑道:“原来是点苍派的蓝掌门来了。夫君,蓝掌门虽是世外高人,可毕竟是女儿身,由您招待总是有些不便的,您应该通知妾身才对。” 秦行之讪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休息嘛。” “夫君这是说哪里话?客人登门,即便时间再晚,妾身也不敢怠慢呀。蓝掌门,我家夫君做事鲁莽,倒让您见笑了。” 蓝灵紫摆摆手:“没事啦,一家人客气什么……” 沈怜儿眉毛一挑,心说谁跟你是一家人了?我家夫君才不是什么孙昊转世呢。 正在这时,胡一菲领着双胞胎也闻讯赶来。 胡一菲边走边愤愤不平:“气死我了,小道士有病,家里放着这么多美女视而不见,居然从外面领回一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秀丽忍不住道:“胡姐姐,你就是狐狸精。” “对呀,我是如假包换的狐狸精,所以才更让人生气呢。你俩瞧好了,一会儿进屋,我非现出原形吓她个半死不可……哈,蓝掌门!” 胡一菲也老实了。 并不是说熊六梅和胡一菲害怕蓝灵紫,主要是当初在大理,蓝灵紫和她们玩得挺愉快,教熊六梅武功,也曾指点过胡一菲使用妖力的技巧。 沈怜儿狠狠剜了秦行之一眼。 秦行之明白,如果自己再不主动出击,感到地位受威胁的沈怜儿,还不知以后会如何折腾自己。于是开口道:“蓝掌门,我家娘子说得也对,贫道毕竟是男人,招待您不太方便。那个,贫道这就回避,由怜儿招待你……” 蓝灵紫点头道:“好呀,秦郎早点休息。” “休息,必须休息!今天公务繁忙,贫道也很累了,马上去书房蒙头大睡。” 秦行之嘟囔着,落荒而逃。 沈怜儿目送小道士离去,皮笑肉不笑的看蓝灵紫:“蓝掌门,点苍派在大理,风俗可能和中原不同。但妾提醒您一句,正所谓入乡随俗,我们中原,是不能见谁都叫‘郎’的。” 蓝灵紫淡然一笑:“多谢提醒,不过我当年在中原待了好多年,这里的风俗我并不陌生。” “啊,妾倒是忘了,蓝掌门和太祖皇帝……你懂的。您这么一说,妾才想起,您都有二百多岁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叫您奶奶都不够资格哩。” “只要你喜欢,叫我老祖宗都行。但秦郎,本掌门还是照叫不误的。” “你……不知羞的老妖婆!” “呵呵,没长开的黄毛丫头。” 沈怜儿和蓝灵紫互相瞪视,谁都不肯示弱。 客厅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小道士躲了起来,沈怜儿才懒得和蓝灵紫客气。再说了,这女人当着自己这个娘子的面,悍然称呼夫君“秦郎”,这分明是挑衅。 熊六梅和白牡丹嫁给秦行之,她可以接受,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患难与共的交情。而且当初熊六梅心虚、白牡丹小心讨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沈怜儿不好意思生气。 胡一菲到如今还常在沈怜儿面前献殷勤呢。 阿朵儿也差不多。最明显的例子,以阿朵儿的智商,难道真不明白沈怜儿拖延成亲的主意是坑她?当然不是,她装傻而已。对阿朵儿来说,与其说是在和小道士,不如说是和沈怜儿等人培养感情。 结果现在冒出个蓝灵紫,一言不合就叫秦郎,对沈怜儿也毫无尊敬之意,她当然要生气。 沈怜儿倒没生秦行之的气,她认为,这次确实不是秦行之的错。蓝灵紫错把小道士当太祖皇帝转世,这女人根本就是脑子修炼傻了。 或者……她是觊觎夫君的才貌,故意认错? 总而言之,这次沈怜儿不想成全。 “怜儿,蓝掌门,你们这是干嘛?”熊六梅奇怪的问。她搞不懂啊,在她印象中,沈怜儿和蓝灵紫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三言两语的工夫,就剑拔弩张了呢。 蓝灵紫哈哈一笑:“咱们的怜儿妹妹气急败坏了呗。” 沈怜儿讥笑道:“妾身还是个黄毛丫头,可不敢当老祖宗您这声妹妹。” “当得起,你也是金丹修为,二百年后同样有人叫你老祖宗。” 怕秦行之不高兴,蓝灵紫不敢随便查探伯爵府,但在场的女人都是金丹期修为,这瞒不住化神高人蓝掌门。其实她十分惊讶,也开始怀疑这和小道士有关。但因为和沈怜儿的“战争”正在紧要关头,别的事她已经顾不上了。 蓝灵紫没料到,她这句话让沈怜儿心中一惊。 大家成为金丹高人,小道士不在乎影响,沈怜儿却一直心存疑虑。这么做,让辛苦修炼的道门弟子情何以堪?虽然崂山道长没怎么反对,可这世上高人多了,不可能每个高人都和李道长一样心胸宽广。 若是成功把蓝灵紫斗败甚至赶跑,固然可喜,可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身为女人,沈怜儿很清楚,一个动了感情却又不能如愿以偿的女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还别提什么世外高人。如果蓝灵紫真是一个看破红尘的合格高人,何至于纠缠小道士? 然而,让沈怜儿就此服软,她也做不到。 于是把脸一板,首次拿出大妇的架子,冲熊六梅和白牡丹说道:“蓝掌门到府上做客,你我应当热情招待。小妹今日倦了,梅姐、白姐姐,你们负责安排吧。” 说完,不理众人,冷着脸扬长而去。 熊六梅摸脑袋:“怜儿什么意思啊?既然蓝掌门是熟人,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女人,就不存在抢小道士的问题了嘛。大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多好。” 白牡丹扯了她一把。 胡一菲眼珠急速眨动了几下,两只手一左一右拉住双胞胎,笑道:“哎呀,先前我和秀妍秀丽锅里炖着鸡,打算吃宵夜呢,就不凑热闹了。” 说完,拽着双胞胎也走了。 得罪怜儿的事,本狐狸才不干呢! 早已和小道士修成正果的白牡丹自然没有这个顾虑,与仍然摸不着头脑的熊六梅一起,热情招呼蓝灵紫,带她去安排好的房间。 自始至终,阿朵儿都没露面。毕竟是契丹人,在秦府人际关系还差点,没人通知她。 夜晚,蓝灵紫盘腿坐在床上思考。 “所有跟秦郎有关的人,都变成了金丹修为,这样看来,皇帝成金丹高手,怕是也和秦郎有关。秦郎居然能帮人变金丹高手,这……太正常了!阿珠的情郎,自然有通天彻地之能。” “祖师爷的法旨,其实就是为了让我查明皇帝变成金丹高人的原因。如今查出来了,我应该怎么做——是替秦郎保密呢,还是装不知道呢?” 第498章 可怕的忽悠模式 秦行之以鸵鸟心态逃进书房,打定主意不睡个日上三竿绝不起床。想必那时已经尘埃落定,无论沈怜儿让步,还是蓝灵紫被赶走,他小道士都无所谓,只要不被波及,做那失火城门下的池鱼就好。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第二天一大早,下人把书房的门敲得山响。 秦行之大怒:“道爷平时不爱管你们,是不是都反天了?别怪道爷没警告你,我有起床气的!” “小道长恕罪,小人不得不叫醒您呀。” “给我个不揍你的理由。” “呃,崂山道长来了,算不算?” 当秦行之打着哈欠走进客厅,在老道的陪同下,李奉常和蓝灵紫正喝茶聊天。沈怜儿等人都没在,这让小道士大大松了口气。 混一天算一天吧,否则还能怎么办? 秦行之不是孙昊,自认对蓝灵紫没什么想法,可沈怜儿不信他也无可奈何。蓝灵紫可是超级高人一枚,她要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谁也赶不走她。 从昨天她的做派来看,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秦行之一进门,俩高人都站了起来。 李奉常打稽首:“秦道友。” 蓝灵紫娇笑:“秦郎!” 秦行之脸一苦。 李奉常神色古怪的看看秦行之,再看看蓝灵紫。 老道则翻个白眼嘟囔:“怪不得怜儿一早就回娘家了呢。回就回吧,还带上熊六梅她们,连秀妍秀丽也没落下,合着就为把人家晾起来。这手段……未免太小孩子气了。” 秦行之咳嗽一声,说道:“两位掌门大驾光临,鸿蒙派真是蓬荜生辉呐。不是贫道不识好歹,平时一个都不来,要来一下来俩。二位,你们不会是约好了的吧?” 李奉常含笑摇头。 蓝灵紫昨夜想了半宿,最后决定装糊涂。 她能猜到一切和小道士有关,是因为她知道秦行之能吸收、还能给人灌输法力,同时她也见过以前的熊六梅等人,其他人没那么容易发现真正原因。退一步讲,即使真相揭露,想想也不是十分严重。道门高人都是讲道理的,祖师爷法旨也没要求严惩。 但她一旦挑明来意,小道士再亲口承认,她可就没借口继续滞留京城了。 不,蓝灵紫认为,她才不是赖着不走呢。作为负责任的大派领袖,她要留下来等事情有个最终结果,顺便给予同道,也就是秦郎……呃,秦掌门应有的支援。 李奉常忽然跑到京城,估计也是奉了法旨。 然而蓝灵紫知道,李奉常和小道士关系也不错,他应该不会对小道士不利。再说了,只要李奉常不提来意,她蓝灵紫当然不会傻乎乎主动挑明。 于是蓝灵紫也断然摇头表示否认。 李奉常说道:“所谓静极思动,道士也是人,在山上待久了,自然想要下山走动。只是贫道没想到,恰好遇上蓝掌门罢了。” 蓝灵紫满脸赞同:“李道长说得太有道理了!道士也是人,修行人也有七情六欲,把自己修成木头,可不是道祖他老人家的教导。我和李道长差不多,也是静极思动,下山散散心。” 秦寿乐了,这二位有趣,跑我们家散心,合着把伯爵府当名胜古迹了? 小道士说道:“散心好,热烈欢迎二位。” 秦行之确实十分欢迎李奉常。崂山道长修为高深,学识渊博,小道士喜欢和他交流。更何况,有李奉常掺和,也许蓝灵紫能顾忌点? 李奉常并非刻意隐瞒来意,卜算之术不是预知未来,他也不清楚小道士和孙蒙会遇上什么危险,只能先来京城守着。 而且当着蓝灵紫的面,也不适合直说。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 蓝灵紫一口一个秦郎叫着,时不时还抛个媚眼给小道士,让李奉常和老道越来越不自在。 秦寿站起身:“你们聊,贫道去给李道长安排住处。” 李奉常应声而起:“贫道跟秦道长一起去。”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客厅。 蓝灵紫大喜:“秦郎,碍眼的终于都走了,我们总算能说点体己话了。”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你先前也没少说。” “人家已经十分克制了,真的。” “蓝掌门,说过多少次了,贫道不是孙昊转世。您来鸿蒙派玩儿,贫道欢迎,可您老这样,让我很为难呀。你说你化神高人,不一心向道,争取早日飞升,做不死不灭的神仙,总放不下那点情啊爱的破事儿,这科学吗?” “李道长都说了,修行人也有七情六欲。” “那是您说的好不好?” “秦郎你别生气嘛,大不了有外人在场时,阿珠不过分缠你就是。” 两人正说话,孙蒙风风火火从外面闯进来。 “小道士,你得给朕说清楚!” 孙蒙粗心大意、不爱思考,可昨晚蓝灵紫叫了不止一次“秦郎”,他当时就已经起了疑心,被小道士勉强忽悠过去。 回到皇宫,和大着肚子的杨采薇说了会儿话,孙蒙忽然一拍大腿:“混蛋小道士,居然敢骗朕……不行,我要找他问个明白!”说完就要往外走。 杨采薇连忙叫住他:“陛下要去哪儿?” “找小道士呀,他给太祖戴了顶绿……咳咳,这家伙忒不地道,朕要去狠狠批判他。” “时辰已晚,恨天伯府有女眷,臣妾觉得不妥。陛下,不如明天派人召见他?”如今的杨采薇,可不愿看到皇帝和救命恩人起冲突。 “唔……也好。” 当夜,杨采薇旁敲侧击,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然而孙蒙再傻,关系到太祖皇帝帽子的颜色,作为太祖忠实粉丝,这种事他也不会乱说。 第二天,孙蒙吃过饭,懒得派人召见秦行之,直接闪身来到恨天伯府登门问罪。 孙蒙冲进客厅看见蓝灵紫,不由得一滞。 蓝灵紫冲孙蒙露出“慈祥”的笑容。 “呃,太祖奶奶……蓝掌门也在哈。”孙蒙勉强笑了笑,对秦行之招手,“小道士,朕有话和你说。” 秦行之心中大喜,总算来了救兵。 表面不动声色:“陛下神色匆匆,定是要商议国家大事喽。事关机密,蓝掌门,贫道只好暂时失陪了。您先坐着,有事吩咐下人即可,千万别客气。” 蓝灵紫嫣然一笑:“秦郎放心忙去吧,我一直当这里是自己家的。” 秦行之不敢搭茬,臊眉搭眼拱拱手,冲孙蒙使了个眼色,当先走出客厅。 孙蒙哼了一声:果然有问题!朕这么睿智的皇帝,你们是瞒不过我滴。 两人一路来到书房。 孙蒙迫不及待的问:“小道士,你跟蓝掌门到底什么关系?为何她叫你秦郎?我家太祖奶奶,你和她眉来眼去不清不楚,你对得起朕吗?快说!” 秦行之苦笑:“你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 “废话,朕眼不瞎,耳朵也不聋。”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再瞒你了。”秦行之吸了口气,正色道,“蓝掌门和贫道,确实关系不一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你个小道士,枉朕把你当好兄弟,你居然给太祖皇帝戴绿帽子,太过分了。蓝灵紫也不是好东西,居然对太祖不忠,朕唾弃之。” 秦行之一愣,原来睿智的皇帝陛下是这么想的?嘿,这就好办了。 “胖子,你错了!” “省省吧,甭对朕开启忽悠模式,没用。” “有没有用,你先听听再说。首先,蓝掌门确实对贫道有意思。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的道士,你都忍不住妒忌,被蓝掌门看上,似乎也没多奇怪吧?” “可她是太祖的女人。” “那又如何?太祖都死二百多年了,就不兴人家移情别恋?提倡寡妇改嫁,还是太祖皇帝成训呢。你要理解人家,她修为再高,也是女人,二百年来孤苦伶仃,忽然遇上我这么优秀的男人,顿时春心萌动,很符合逻辑嘛。” 孙蒙不说话了。 是呀,朕和小道士并列天下最优秀的男人。蓝灵紫要移情别恋,朕这个太祖后人注定不可能,除了小道士,她还能选择谁? 亲娘咧,这简直比科学还科学! 秦行之继续道:“当然,贫道必须严正声明,这只是蓝掌门一厢情愿,我是拒绝的。你不能说她一追,我就答应,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第一我要对怜儿她们忠诚,第二我不喜欢二百多岁的女人,加了特效也不行。” “那个……蓝掌门,其实,挺漂亮的。”孙蒙结结巴巴说道。 秦行之糊涂了:“忽然这么说,你几个意思?” 孙蒙越说越溜:“朕是说,蓝掌门是个大美女,身材超级好,面相上也看不出有二百多岁。” 秦行之色变:“道祖在上,莫非你对蓝掌门有非分之想?不行啊胖子,她终究曾经是太祖皇帝的女人!” “啊呸,你哪只眼看出朕对她有非分之想了?朕的意思是,既然蓝掌门对你动了心,你就勉为其难收下她呗。” “这立场,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朕想过了,天下可不止你秦行之一个小白脸,就算现在没人比得上你,蓝掌门可是能活好几千岁的主儿,保不齐以后有没有。万一哪天她看上其他小白脸,岂不是糟糕。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呃,词儿用得似乎不妥?总之,你小道士好歹是熟人,朕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休想,贫道绝不牺牲自己。” “算朕求你好不好?” “求也没用,贫道是有原则滴!” “若是你还认朕这个好兄弟,就收了我的太祖奶奶,否则你就是不够朋友。” “……” 第499章 李道长大胆去爱吧 秦行之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孙蒙知道自己是太祖转世而已。谁知用力过度,竟然把孙蒙给忽悠瘸了。 为了给小道士和“太祖奶奶”创造共处的机会,孙蒙决定不做电灯泡,直接由书房返回皇宫,连崂山道长都不去拜见了。 秦行之回到客厅,蓝灵紫笑嘻嘻的看着他。 “惭愧,怠慢蓝掌门了……唉,做官就这样,贫道也不胜其烦。可没办法,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大事离不开我这个恨天伯呐。” 蓝灵紫笑道:“秦郎,您嘴巴真巧。” “哈?” “人家移情别恋哦。” “你……都听见了!”秦行之脸色变了。祖师爷在上,道爷怎么就忘了这茬呢?蓝灵紫是超级高人,只要她愿意,整个京城都瞒不过她的监视。她不乱偷听,那是高人的矜持,不代表不能偷听。 蓝灵紫说道:“秦郎好像很怕皇帝知道,你是孙郎转世?” “并没有!首先我不是太祖转世,既然不是,我又何必怕胖子知道。” “哦,那太好了,人家这就去皇宫,和他说说?” “不可!” “既然您不是孙郎转世,怕什么嘛?” “胖子毕竟没系统学过道家典籍,贫道怕他被和尚们的六道轮回忽悠了。” “所以,你就先把他给忽悠傻?” 秦行之吸了口气:“蓝掌门,太祖转世的事,贫道从未承认过,但我也确实不想让胖子知道。既然你不顾大派掌门身份,悍然偷听我和胖子说话,想必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了……行,划下你的道,怎样才肯替我保密?” 蓝灵紫得意而笑:“很简单,就跟皇帝说得那样,你收了他家太祖皇帝的女人嘛。” “这不可能。” “为什么?人家难道不漂亮,身材不好?” 秦行之正色道:“这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蓝掌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们是万物灵长,相处需要感情做基础的。否则的话,与禽兽何异?” “你我二百年前就有感情了……” 秦行之翻白眼:“总提这茬就没意思了啊。别说贫道不是孙昊转世,就算是,我和他也不是一回事。” “那好,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不急的……我可以帮你保密,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你不准再叫人家蓝掌门、蓝道友,要叫我阿珠。” 秦行之哑然失笑:“名字只是代号,你是化神高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再者,阿珠是你的乳名,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你,也不合适吧?” “人家说的是私下里的时候。” “行,贫道答应你。” “第二,我会经常找你,你不准爱搭不理,要热情招待,陪我玩儿、逗我高兴。另外,我毕竟是点苍派掌门,下山需要理由,所以,你每年也必须去点苍派找我帮忙,让我有借口下山陪你。” “这……也答应你,反正在京城待久了闷得慌。” “第三,沈怜儿对我十分不客气,以后我们很难相处的,这个问题你必须解决。” “抱歉,这一条贫道无能为力。” “你是家主诶,还管不了自家娘子?” “不怕您笑话,确实管不了。” “那你比前世可差远了……好吧,这个条件改一下,沈怜儿我来搞定,但你必须暗中支持我。” 秦行之忐忑起来:“蓝掌门……呃,阿珠,你不会想要对我家怜儿不利吧?” “当然不会,大家都是姐妹、一家人,我才没那么小心眼。我要让她接受我,把我当闺中密友。但这种事,你的态度很重要。想当初你有那么多女人,大家在一起都很快乐,为什么?因为你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秦行之糊涂了:“你说的这些,是混蛋行为吧?” “就问你答不答应。” “做混蛋吗?贫道心向往之……” “这么说,你答应了?” “不错,三个条件贫道都答应你。” 蓝灵紫拍手大笑:“太好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什么意思?……不,蓝掌门,阿珠,不可如此……你布下隔绝法阵也不行啊!这光天化日的……我勒个去,你还把法阵弄暗……别脱,快停下!” “秦郎,你刚答应人家的:不拒绝。” “这是两码事!” “你可以不负责哦。” “合着你第三个条件是给道爷挖坑呐……抱歉,贫道答应你不拒绝,可没答应不逃跑——我吸!” 秦行之衣衫不整跳出隔绝法阵,落荒而逃。 蓝灵紫嘟起嘴:“说话不算数,什么男人嘛……天道在上,秦郎只是脸皮薄,可不算违背誓言,求您不要惩罚他。” …… 夜晚,秦行之的书房。 屋内只有两个人,李奉常和小道士。 “您算出我和胖子有危险,所以才赶来京城?不是贫道不相信李道长的卜算之术,可我能有什么危险?更不用说胖子一个皇帝了。” 李奉常摇头:“具体危险,卜算之术是算不出的。但贫道也不想妄自菲薄,我的卜算一般不会出岔子。” “这么说,蓝掌门有可能也是因为算出危险,才专门来京城?”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点苍派精于炼器大家都知道,但蓝掌门是否在卜算上有研究,就没人了解了。即使她不精通卜算,化神后期修为,也能让她察觉点什么。” 有句话李奉常没说,修为够高,确实能不需要卜算就察觉异常,但必须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比如李奉常就是心中悸动,才起卦卜算的。他和小道士交情不错,最重要的是崂山道长和皇家交好,因此才会察觉。 如果蓝灵紫能察觉异常,岂不是说明,她对小道士足够关心?孙蒙可以排除在外,蓝灵紫固然是太祖的红颜知己,却从未和皇家有过交集。 想到这里,李奉常忍不住问:“秦道友,你和蓝掌门……” 秦行之苦笑:“贫道说过,她把我当成太祖皇帝转世。我不明白她一个道门高人,相信六道轮回,是个什么心理,但她坚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你……真不是太祖转世?” 秦行之看看李奉常,哈哈大笑:“李道长,你们这些高人都怎么了?我一个没修为的道士,都知道六道轮回是和尚们编出来忽悠人的。你们倒好,都化神高人了,还这么不专业,合适么?” “转世和六道轮回并非一回事。” “那也是神仙转世好不好?大齐太祖就是一凡人,他凭什么转世,这不科学。” 李奉常沉吟:“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秦道友,你想过没有,六道轮回固然是佛门说法,你又怎么确定,它一定不存在呢?” 秦行之顿时愣住了。 道门不相信六道轮回,属于传统。李奉常忽然这么说,到底几个意思? 如果不是相信没人敢冒充崂山道长,秦行之恐怕要怀疑,面前的李道长,是有人假冒的了。 李奉常继续道:“秦道友曾经告诉贫道,存在即是合理。那么,六道轮回的说法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谁敢说它就一定是假的?另外,修道真实不虚,既然道祖存在,佛祖自然也存在。如果说六道轮回只是佛门弟子编出来骗人的,佛祖会允许么?” “您到底想表达什么?”秦行之苦恼极了。 “贫道认为,道门弟子有自己的修行次第,不相信六道轮回,这是正确的。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确定,它一定是假的。毕竟,修为不够高看不见鬼魂,贫道就没亲眼见过魂魄分离,灰飞烟灭的情景。” “我更没见过。”秦行之耸肩,“但这根本不重要。李道长,你不会也认为,贫道是太祖转世吧?” “蓝掌门修为比贫道还高,按说她应该不会看错。” “这跟修为有毛关系?她对太祖皇帝过于痴情,二百多年念念不忘,一时鬼迷心窍罢了。情有多害人,你这种老光棍是理解不了滴。” 李奉常瞪眼:“道士又不是六亲不认。” “您说的是亲情,和爱情根本不是一回事。要不这样,您想办法爱上一个人,亲身体会一下,就明白这玩意儿多坑人了。” “不可乱讲。” “我没乱讲呀。道士不是讲究历练红尘么?贫道认为,说不定您就缺这一道历练。李道长,大胆去爱吧,我保证这是你修为更上一层楼的机缘……” “岂有此理,你这不着调的小道士!” 李奉常愤然起身,收起隔绝法阵,推门而去。 “慢走不送。”秦行之嘿嘿笑。 李奉常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客房,盘腿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小道士故意引偏话题,显然不想多谈太祖转世的事。但真相真的重要吗?显然不是。 无论小道士是否太祖转世,现在的他只是鸿蒙派掌门而已。李奉常不可能真把他当成太祖皇帝。说实话,他不承认更好,省得大家见面尴尬。 知常守常,该问的时候问,问过了就放手,不穷追不舍,不记挂在心上,这才是真正高人应有的素质。 李奉常叹息:可惜啊,蓝掌门就过于想不开了。 难道情之一物,确实跟小道士说得那样,能让一个化神后期修为的真人,硬生生变得跟凡夫俗子一样纠结? 好可怕! 第500章 朕是慈悲心肠 金大丫拖着臃肿的身躯,提着一只盛满水的桶,艰难的挪到地边,将水倒进田地里。这一切做完,直起腰刚想喘口气,旁边的契丹人呵斥一声,鞭子就毫不客气的抽打在她的身上。 金大丫忍着痛,连忙提着水桶往井边跑。 和她一样正打水灌溉庄稼、一不小心就挨鞭子的,是数百个奴隶,其中汉人占据大多数。 几年前,耶律隆哥悍然废除改革,契丹上下一片欢欣鼓舞。打草谷就不必提了,这几年契丹在皇帝的带领下,没少抢东西,无论财物还是奴隶,收获颇丰。 而重新沦为奴隶的汉人,则专门替契丹人种地。 所以说,虽然耶律宗全的改革时间不长,却也对契丹造成了根本性的影响。 改革前,汉人和其他奴隶没什么区别,都是跟牲口等价的苦力。现在呢,契丹权贵不傻,粮食是好东西,既能改善伙食,还能用来酿酒,自然要让奴隶替他们耕种。 要知道,契丹以前可从不种地。 发生变化的地方还有,比如在地边打井取水,比如一部分汉人专门负责烧制陶器、酿酒…… 但奴隶毕竟是奴隶,就算契丹人现在比较看重汉人奴隶,轻易不杀掉他们节约食物,用起来也和牲口没什么区别——不,奴隶怎能和牲口相比? 总之该打的时候绝不手软就是了。 金大丫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有时也忍不住感叹,自己的人生,还真是波澜起伏啊。 弟弟“造反”当皇帝,作为长公主让人抓到京城,差点被砍了脑袋。稀里糊涂被释放,却又找不到工作,如果不是会打猎,非被饿死不可。 时来运转,成了所谓的白马山血统,这辈子最得意的生活开始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激动呢。 可惜好景不长,让恨天宫人毫不客气的赶下山,成了契丹境内某汉人村庄的居民。 其实也不错,至少没人认识她金大丫,不像金家庄村民那样厌恶她,她也不缺力气。契丹到处都是未开垦的草原,只要她肯下力气,养活自己不难。 谁知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阿朵儿弄去折磨了。 金大丫知道,这属于自作孽不可活。恨天宫抓人家皇帝公主,他们不敢得罪恨天宫,只好拿自己出气,合情合理。还好,她从小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强,否则早被阿朵儿折磨死了。 小道士出现,金大丫终于获得自由。 她不懒,给她一块地,她有足够信心饿不死自己。然而这次她还是没来得及适应,契丹汉人就重新变成奴隶。金大丫也被某部落抓走,从此挨打挨骂,过起了毫无希望的奴隶生活。 回首往昔岁月,金大丫潸然泪下。 苦过、阔过,这辈子也算没白来人世一遭。可她宁愿从来都没得意过,老老实实蹲在金家庄,和三驴子过一辈子平淡生活。 “@#¥%!” 稍微走神,鞭子就抽在金大丫身上。 金大丫打了个激灵,狠狠抹了把眼泪,大踏步往水井边跑去。 只要死不了,老娘就一定赖活着! 此时,契丹都城,皇帝和大臣们正在喝酒。 耶律隆哥坐在皇位上,眯着眼,惬意的听着大臣们的阿谀奉承。自从废除改革,重启打草谷,他受大部分契丹人爱戴,权柄更加不可遏制。 特别是大臣们发现,事情的发展,和皇帝预料的几乎一样,小道士并没有来为难契丹,更是对睿智的皇帝陛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契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各展所长——主要是打草谷,这都是陛下的恩赐呐。 至于被打草谷骚扰的高丽、女真、蒙古,乃至偶尔偷偷去抢一把的大齐……管他们死不死呢。 “派去高丽的使者,有消息了吗?” 耶律隆哥懒洋洋的问。 都林牙薅八根连忙放下皮囊,说道:“启禀陛下,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早就到了高丽都城。不过咱们的要求,高丽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说服他们需要时间。” 耶律隆哥不以为然:“朕照顾他们,允许他们称臣纳贡,换咱们少打几次草谷,这是好事嘛,有什么好为难的?” “高丽一向奉大齐为宗主国……” “按汉人的俗话讲,那都是老黄历啦。”耶律隆哥笑道,“再说了,朕也没让他们背叛大齐啊,一个宗主国它得供奉,两个宗主国一样供奉。” “陛下所言极是!” 虽然耶律隆哥相信自己的判断,却也没嚣张到去挑战小道士。至少现在,他还是不愿招惹大齐的。打草谷,很少去大齐境内。欺负高丽,也没要求他们放弃大齐。 “说起来,朕也是心软。就高丽那点战力,我们哪次打草谷不是满载而归?朕给他们机会称臣纳贡,绝不是嫌去抢它麻烦,而是希望它高丽少死几个人。” “是呀陛下,您绝对是慈悲心肠。” “朕作为负责任大国的君王,不能眼睁睁看着高丽人越来越少,这对他们国家的发展是很不利滴。他们人多,生产的粮食啊、美酒啊、开采的金银什么的,也多嘛。” “嘿嘿,陛下睿智,我们抢起来也过瘾。” “诶,都林牙不能这么讲。打草谷是契丹民族传统,可不是抢,这个必须区分清楚。” “是是,臣一时口误。” “再派一队勇士去高丽,和先前的使者一起,争取早日‘说服’高丽国王,也免得高丽百姓多受苦,朕怪不落忍的。至于如何说服,就不用朕多提示了吧?” “微臣这就去办!” …… 高丽都城开京,国王和大臣们正在议事。 高丽国王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个头不高,稍微有点佝偻腰。眼神有些不好使,习惯眯着眼看人,乍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慈眉善目。 “契丹使者的要求,诸卿可商议出应对之策?”高丽国王问道。 大臣们低头不语。 “说话呀。”国王不悦。 金日光咳嗽一声,开口道:“陛下,微臣坚持原先的意见。高丽是大齐属国,怎能向契丹称臣纳贡?若是被大齐知道了,我们怕要里外不是人。” “话是这么说,可契丹使者来势汹汹,朕……” 金日光斩钉截铁道:“因此微臣才请求陛下,派人去大齐求援。作为宗主国,大齐有义务帮助高丽。微臣以为,大齐朝廷诸位大人深明大义,绝不会置之不理。” 有人冷笑道:“金大人说得轻巧。先不说谁都不能保证,大齐一定会出手。就算大齐肯,远水解不了近渴,契丹使者等不耐烦了,怎么办?” 金日光满脸鄙夷:“区区五百契丹野蛮人而已,莫非我高丽君臣已经懦弱到如此地步?” “根本不是懦弱!”开口的大臣怒道,“惹恼契丹使者,万一契丹大军蜂拥而来,就算大齐,难道肯为高丽出兵抵御?” 朴正欢忍不住出声支援好战友:“话不能这么说,契丹人再嚣张,也不会轻易挑起两国战争。” “嗤,你懂什么?这么多年,契丹一向只在我国边境打草谷,从没郑重其事派使者来。我听说,契丹新皇即位,正是年轻气盛、想建功立业的时候,保不齐他就敢入侵高丽。到那时,这个责任,你朴大人敢承担么?” 国王听得心烦,用力一拍桌子:“都别吵了。” 不出所料,根本商议不出结果。 高丽一直以大齐属国的姿态,替大齐承担契丹的压力,这是事实,也是高丽君臣习以为常的。 本来这没什么,契丹人打草谷,也就抢抢各国边境,连大齐都不在乎,高丽自然也能捏鼻子认。即使最近几年,契丹打草谷频繁了些,范围比以前更深入了些,为了维持和平的国际形势,高丽仍然能忍受。 可耶律隆哥派使者来要求高丽称臣纳贡,性质就不一样了。 向契丹称臣纳贡,先不说财富上的损失,这是打大齐的脸,大齐一生气,断了高丽的贸易优惠怎么办? 想要不向契丹屈服吧,契丹使者说了,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契丹皇帝陛下必率大军征伐高丽——新皇即位,正寻找目标宣扬武功呢。 向大齐求援是个办法。 可就跟刚才大臣说得那样,谁敢保证大齐一定帮忙。要知道,大齐冤大头一样给高丽各种赏赐,为的就是让高丽做炮灰,抵挡契丹人。虽说大齐击败恨天宫,军力似乎强大了,可他们肯为炮灰出头吗? 不确定大齐态度的情况下,国王还不敢轻易派人去请大齐支援,生怕惹恼契丹人,又得不到大齐的帮助,那才是老鼠拉风箱,两头受气呢。 归根结底,还是契丹新皇即位,年轻人总想搞个大新闻,才让高丽左右为难。 大臣们的意见也不一致。 金日光和朴正欢见识过崂山道长的神奇,对大齐的信心很足,坚持认为应该忠于大齐宗主国。 一部分大臣则认为,如果能换取契丹少打几次草谷,称臣纳贡也无所谓。墙外损失墙内补,大不了让百姓多辛苦点,增加赋税就是。这也是为高丽百姓幸福着想,好死不如赖活着,相信百姓能理解。 至于大齐生气,天高皇帝远的怕什么?再说了,实在不行,还能派使节去装可怜嘛,又不是没装过——当然,要在契丹使者离开之后。 更有些大臣,觉得给大齐做炮灰,还不如直接向契丹称臣。 这些人注定是少数,不是说高丽君臣对大齐感情深,而是但凡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大齐贸易优惠意味着巨大的财富。背叛大齐和契丹结盟,绝对会造成实实在在的经济损失,大家都是家大业大的权贵,谁傻呀? 正在国王苦恼的时候,几个宦官慌慌张张跑进门。 “陛下不好啦,娘娘……娘娘她,她被契丹人抓走了!” 第501章 底线深不可测 高丽国王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一名宦官趴在地上,战战兢兢说道:“娘娘今日去上香祈福,回来时不巧遇见一群契丹人。本来娘娘已经吩咐我们退到路边,让他们先过的,谁知……” 娘娘,也就是高丽王后。 高丽国王的原配王后数年前就已经去世,现在的王后,原先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倒不是说这位妃子姿色多出众,主要是她替国王生了个儿子。 王后也知道契丹使者十分嚣张,为了不给朝廷添乱,堂堂一国之母主动给人让路,也算是顾全大局了。 可惜契丹人的嚣张程度超乎她想象,一群契丹勇士喝得醉醺醺,催马围住轿子看稀奇。有人挑开轿帘一瞅,里面坐了个大美人,顿时所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即使宦官表明王后的身份,也无济于事。 这要是在大齐,即使放在前几年大齐军力不行的时候,契丹人也不敢如此放肆。大齐朝廷固然不愿招惹野蛮人,可也有自己的底线。 你可以欺负百姓,但不能碰触底线。若是有契丹人敢调戏民女,官府照打不误。 因此契丹人在大齐京城表现得粗鲁暴戾,却顶多骑马在外城横冲直撞,还得克制着不敢真弄出人命。 高丽就不同了。 刚来开京时,契丹人尽管也挺嚣张,却也没太过放肆,还知道给国王行礼。后来发现高丽君臣一直忍让,于是就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指着高丽君臣鼻子破口大骂都有了,进殿不行礼,那都不是事儿。 能做使者的,通常都不是鲁莽之辈,跟当年的耶律乞买一样,这次来高丽的使者,也不是头脑简单的人。 他不断加码,不过是试探高丽人的底线罢了。 越试探,使者越惊叹: 高丽人太神奇了,底线深不可测呐! 大街上狂飙踩死人,官府不仅不追究,还得反过来向契丹使者赔礼道歉。闯进大臣府邸耍酒疯,大臣竟然约束家人,让他们闹个痛快。发展到后来,酒后乱性当街抓几个女人回馆驿,她们的家人马上被官府控制,连来要人的机会都没有…… 使者鄙视高丽君臣的同时,也越来越放肆。 他认为这是逼迫高丽尽快服软,才不是因为失去约束,而觉醒了内心深处的兽性呢。 轿子里的美女,是高丽王后? 这可是条够分量的大鱼! 咱抓她回去,就不信高丽国王还不急。就那懦弱老头儿,他着急也没胆量反抗,无非是答应称臣纳贡,尽快送走咱们这群惹不起的大爷。 什么,你说他还忍? 如果他连这个都能忍,咱契丹勇士就彻底服了。 使者用契丹话吩咐一声,几个随从嘿嘿笑着跳下马,抬起轿子,在其他人的护卫下,直接跑进了馆驿。 这下侍奉王后的宦官和侍女傻了眼。 王后都让人劫走了,这还是高丽领土吗?附近那几个衙役明明看见了,却一溜烟跑掉,任凭王后被人抬走,这官府,还有用么? 大家商议了一下,赶紧回皇宫禀报。 一直没主意的国王,终于急了。 王后被契丹人劫到馆驿,他岂不是要弄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戴?朕还是比较喜欢王冠…… “欺人太甚!”国王霍然而起,怒容满面,“来人,召集禁军,给朕把王后救回来。” 旁边的武将答应一声,迈步往殿外走。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犹豫着问道:“陛下,若是契丹使者不肯放人……” 必须问清楚,从国王的一贯表现看,他从骨子里不愿得罪契丹人。 国王怒道:“这还用朕说,自然是杀无赦!” “臣尊旨。”武将转身就走。 “且慢。”一名瘦高个、文质彬彬的大臣叫道。 武将又犹豫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国王经常优柔寡断,给大家一个拿不定主意的印象。否则的话,国王都下旨了,武将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瘦高大臣冲国王拱手:“陛下,王后被劫,理应尽快解救。但诛杀契丹使者,干系太大,还望陛下三思呐。” 国王怒视瘦高大臣:“朕的王后都被劫走了,你让朕三思……朕可以三思,契丹人不三思,我等得起吗。若是你家夫人让一群男人抬去,你难道也要先想个明白再说?” “不错。” “什么?” “臣说,若是我家夫人被契丹人劫走,臣会三思。陛下呐,相比我们美丽富饶的国家,一个女人又算什么?惹恼契丹人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啊!” 国王恨恨的看着瘦高大臣:“你的意思是,朕就眼睁睁看着王后被劫,什么都不做,是不是?” 瘦高大臣连忙摆手:“王后乃一国之母,怎能不救?臣并非这个意思。我是说,救人可以,却不宜和契丹人起冲突。陛下不妨派个能言会道的臣子,去和契丹使者交涉。契丹人虽然野蛮,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非禽兽,总会被说服的。” 国王还没说话,金日光冷笑道:“契丹人明摆着是故意抓走王后,只为让陛下屈服,莫非你看不出来?” 瘦高大臣正色道:“我当然明白。但我们就这么诛杀契丹使者,金大人敢保证,契丹不会因此攻伐高丽?王后深明大义,若是因为她而导致高丽陷入战乱,恐怕王后自己,也不愿看到吧。” “讲理根本没用!”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你这胆小鬼,时间不等人,这种事能拖延吗?” “金大人也说了,契丹人抓走王后,只是逼迫陛下屈服。那么,他们又怎么会轻易侵犯王后?” 金日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对方。 国王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嗯,也有道理……金日光,要不我们先试试讲道理?” “陛下,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退一步,契丹人就进一步。时至今日,契丹使者在京城无恶不作,我们却一直视而不见。如今他们连王后都敢抓,焉知我们继续退让,他们不敢侵犯王后?” “呃,朕也没说要退让嘛……” “即便我们通过谈判救回王后,难道陛下脸上就有光?百姓可不管王后受没受侵犯,他们只知道,王后被契丹人抓进馆驿,您却没诛杀劫走王后的凶手。” 国王讪讪道:“那金大人的建议是?” 金日光断然挥手:“冲进馆驿,诛杀契丹使者,救回王后,以彰显皇家威严不容侵犯。同时,派人去大齐求援,防止契丹人可能的侵略。” 瘦高大臣哈哈大笑:“于是,你就可以去大齐皇帝面前表忠心,让那小皇帝再赞你一声‘朕看好你’?金大人打得好算盘呐。” 金日光不理对方,冲国王拱手道:“陛下,时间不等人,请早做决断!” 国王面色连变,一咬牙:“好,召集禁军,朕亲自带兵去馆驿!” 金日光大喜。 “先试试谈判……”国王紧接着加了一句。 金日光顿时呆住了。 朴正欢怜悯的看金日光:咱们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但凡有一点魄力,当初又怎么会把秀妍秀丽两个难得的孪生美人送给大齐皇帝?说白了,他就是怕惹祸上身,逃避麻烦而已。 国王带领群臣和禁军来到馆驿。 武将一挥手,禁军就把馆驿给团团包围起来。 随后有禁军士兵向内喊话。 过了一会儿,契丹使者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院门口。 “嗬,都来了?挺热闹嘛。”契丹使者说的是汉话,事实上,大齐周边国家想要交流,通常都使用汉语。 武将喝道:“兀那使者,为何劫掠我高丽女子?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奉劝你一句,赶快把人放出来,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使者一瞪眼:“你不客气试试。” 瘦高大臣扒拉开武将,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使者大人别生气,有事慢慢商议嘛。契丹人野蛮……呃,率性而为,这是你们的民族传统,我们高丽是十分尊重滴。但是,您劫走王后,这就让大家为难了。” “王后怎么了?抢女人,那也是契丹传统。” “是是,但王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呀。这样吧,若是诸位需要女人,我们高丽虽然小国寡民,几百个年轻女子还是能供应得起的。您放了王后,在下禀明陛下,马上给诸位找女人。您看可好?” 使者乜斜着眼看国王:“这是你们国王的意思?” 国王艰难点头:“不错。” 使者乐了:“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契丹人吧,有时候挺轴的。怎么说呢,上赶着送的女人,我们不喜欢,就稀罕抢来的女人。” 国王脸一沉,就想发怒。 瘦高大臣连忙冲国王使眼色,对使者道:“喜欢抢?没问题呀。让陛下找来几百个女子,放到村子里,您带人去抢就是了嘛。” 使者摸着下巴沉吟:“这主意确实不错……” 瘦高大臣喜形于色:“使者大人答应了?太好了,那请您先放出我家王后吧。” 国王也是松了口气。 只要能救出王后,不用被契丹人逼迫,几百个女子而已,高丽不缺。 使者笑道:“放你们的王后,这没问题,反正那女人年纪也不小了,说实话我的手下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老子有个要求。” “请讲,只要您能放出王后,一切好商量。” 使者满脸向往:“老子打草谷这么多年,村庄抢了不少,还从没抢过皇宫哩。你们要是真有诚意,就把女人放进皇宫,让我和手下们进去抢一回……放心,我们契丹人打草谷也是讲原则滴,只抢你们放进去的女人,绝不抢皇帝的妃子。” 第502章 陛下已无退路 国王脸沉似水,金日光等有骨气的大臣,则气得双眼冒火、全身发抖。 抢皇宫? 这他么比抢王后更严重! 连瘦高大臣都没勇气继续“谈判”了。 在他看来,救王后的意义,完全是为了保全国王的脸面。至于说王后有没有被侵犯,根本无所谓好不好。只要王后能顺利被救出,还不用得罪契丹人,那就是妥妥的全面胜利。老百姓的猜疑一点都不重要,实在不行,来场严打,谁乱说话就杀谁,还怕堵不住谣言? 朝廷需要考虑的,只是周边国家的看法而已。 只要及时救出王后,国际上只会认为,高丽朝廷应对妥当,出手迅速,没让契丹蛮子得逞。 他们又不会知道具体过程。 放任契丹使者抢皇宫,即使这是“演戏”,在国际友人看来,也是丢人现眼的事。 契丹使者见众人都不说话,心想这次的试探,应该是确实过火了。不错,高丽人也有底线。 于是爽朗大笑:“怎么,不愿意?老子就这么一说,不愿意就算了呗。都说我们契丹人野蛮,我们好歹不吃人,瞧你们,一个个跟要吃人似的,至于吗?” 瘦高大臣登时松了口气,谦卑和煦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贵使者果然通情达理!那么,还是维持先前的决议,您放出王后,我们给诸位找年轻女子。” “行。”出乎意料,使者爽快点头。 所有人都心神大定,甚至包括金日光。 金日光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是坚定的亲大齐代表人物,怎么会有这种反应?随即露出个苦笑,明白了,不强硬已成朝廷风气,他也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 使者也不怕对方反悔,直接命人放出王后。 是呀,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本来就是纯粹欺负人,即使对方不履行承诺,他也没吃亏,高丽国王丢人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一名随从走进院子,过了好半天才出来。 没见他带出王后,却趴在使者耳边嘀咕了一番。 使者皱眉:“你们也太快了吧?” 这句话是用契丹语说的。 随从讪笑着,又解释了几句。 使者摆摆手:“别管那么多了,把人交给他们了事。” 随从臊眉搭眼重新走进院子,不一会儿,几个契丹人抬着王后的轿子走出来,把轿子放在地上。 使者指指轿子:“喏,王后还给你们,别忘了你们答应的女人。” 瘦高大臣连连点头:“忘不了。” 国王还是挺关心王后的,几步冲过去,就要掀开轿帘查看。还没来得及动手,被尾随身后的金日光一把拉住:“陛下,王后身份尊贵,还是先回宫吧。” 国王犹豫:“万一她不是王后……” “陛下多虑了,契丹人怎会耍这种小花招。” “唔,爱卿言之有理。” 在禁军护送下,众人迅速离开馆驿。 成功救回王后,瘦高大臣对自己的才能甚是满意,脸上就多了几分自得之色。当然,国王要回宫安慰自家王后,不可能再和大臣议事,于是大臣们也没跟随国王回宫,各自回家去了。 这不要紧,功劳就是功劳,瘦高大臣信心十足,明日朝会,陛下肯定是要论功行赏滴。像他这样能力挽狂澜的干臣,比金日光那种靠拍大齐皇帝马屁上位的家伙,强了何止十倍八倍。 使者目送众人离开,转身进院,吩咐道:“关门上锁,今晚小心防备!” 有随从笑道:“没事啦首领,他们不敢怎么着咱们。” “放屁!给你戴顶绿帽子,你拼不拼命?我说你们也真是的,老子难道没告诉你们,抓王后只是为了试探高丽人?跟他么没见过女人似的……” “属下等也是没忍住。” “这种事一般人都很难忍,何况是一国之主?今晚大家都警醒点,马喂饱,武器准备好,万一有事,也能跑出去。” “首领,既然您担心,我们干脆直接离开就是。” “陛下吩咐的事没办成,我们能去哪儿?其实我也是以防万一,说实话高丽人的底线屡屡给人惊喜,这次搞不好根本没事呢。” 使者错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凡正常人,谁能忍受? 高丽内宫,国王仰天咆哮。 “契丹蛮子,你们欺人太甚!朕好歹是一国君主,你们也太过分了。若是这样朕都能忍,我他么还做什么国王。来人,宣大臣们连夜觐见!” 内侍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 “等等……” 内侍停下脚步,等待国王吩咐。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我一个没卵子的阉货都看不下去,莫非陛下还要从长计议? 国王说道:“你去宣金日光……” 金日光被内侍引进皇宫,只见龙椅上坐着脸色阴沉的国王,下方两边站立的,除了禁军将领,都是亲大齐派的官员,其中包括好战友朴正欢。 “金日光,你一直坚持去大齐求援。”国王缓缓道,“朕问你,你有多大把握?” 金日光一愣,随即心中大喜,拱手道:“微臣不敢随便夸口,但我有信心求来支援,把握嘛……十成!” 好不容易看见曙光,即使没那么大的把握,金日光也要打包票,以免国王退缩犹豫。 国王一拍桌子:“好!高丽乃大齐属国,绝不向契丹称臣纳贡。朕决定,派你和朴正欢,去大齐求援。” 金日光和朴正欢出班跪地:“臣绝不辱命!” 国王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在此之前嘛,诸位和朕一起,去杀几个契丹蛮子,为两位爱卿壮行。” 没人问原因。 首先,自然是因为大家都是亲大齐派的成员,早就盼望国王下决心了,就怕国王忽然改主意。 其次则是因为不难猜。都是明白人,国王白天还犹豫不决,晚上忽然变成这样,原因还需要说吗?傻子才开口问呢。 国王和金日光等人,率领禁军杀向馆驿。 先把馆驿包围住,随后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火箭射向馆驿,瞬间就把里面的房屋点燃。 契丹人虽然有所戒备,可考虑到这些天高丽朝廷的软弱,根本没料到他们会不讲理、不抗议,直接包围过来,一声不吭就防火。 五百契丹勇士,怒吼着往外冲。 可惜禁军数量太多,他们再凶悍也不可能是对手。他们固然凶悍,最多冲破包围,想在这么多禁军的追赶下逃脱,实在是太难了。没多久,契丹人给禁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自身也死伤惨重。 侥幸没死的契丹人,玩命往城外逃。 使者一边跑,一边后悔不迭。 总算是试出高丽人的底线了,可这代价就太大了。他不是怕高丽人反抗,陛下的大军早已饥渴难耐,随时可以给高丽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他也是人,对自己的性命十分珍惜,如果就此被高丽人干掉,他憋屈啊。 然而,这能怪谁呢? 如果能重来,他宁愿做个谦卑有礼的使者。 完不成任务,回去大不了被陛下责罚。陛下比太上皇慈悲多了,特别是对权贵成员,一般不会杀人。现在倒好,被高丽人撵得跟兔子似的…… 身边的随从越来越少,使者的心也越来越沉。 高丽国王看着逃跑的契丹人冷笑。 跑?城门早关了,往那儿跑? 契丹人跑到城门边,见大门紧闭,杀人夺门是没时间了。使者把心一横,带着手下就冲上了城墙。沿途守城的官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他们一通乱杀。 “跳下去!”使者恶狠狠叫道,“能剩口气的,都他么给老子拼命逃。逃回契丹,找陛下帮咱们报仇!” 随从们轰然应诺。 走投无路,懦夫都能爆发狠劲,何况是自诩勇士的契丹人?不用使者下令,所有人都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这么高的城墙,正常情况下跳下去根本活不了。 冲上城墙的契丹人有二百多个,跳下去的基本都当场摔死了。侥幸没摔死的,绝大多数也奄奄一息。其中只有一个人,不知是运气爆棚,还是老天保佑,就算落在尸体堆上,按说这么大的冲力也没卵用,可他愣是创造了奇迹,居然没怎么受伤。 咬着牙爬起来,没命往远处的山中跑。 等禁军打开城门,检查城外尸体时,幸运兄早已逃得没影了。 都清楚,契丹使者加随从一共五百人。可禁军点来点去,怎么数都少了一具尸体。情况汇报给国王,老头儿顿时忐忑了。 金日光不以为然:“就算无一人逃脱,诛杀契丹使者的事难道还能保密?陛下如今已没有退路,要么干等着,盼望契丹只是吓唬我们,不会大规模侵犯,要么,就是赶紧去大齐求援,以应对契丹的报复。” 国王脑海中浮现出王后的凄惨形象,红着眼说道:“你说得不错。金日光,朴正欢,你们这就启程去大齐求援吧,朕在京城翘首以盼。” “臣尊旨。” “臣绝不辱命,请陛下放心。” 两位好战友不敢耽搁,立刻带人启程。 国王的任务还没完成。 他下旨搜捕逃走的契丹人,同时在亲大齐派官员的帮助下,将其他官员或贬或关,先把内部声音统一了再说。 瘦高大臣头天晚上还做升官发财的美梦呢,第二天就被一撸到底,直接扔进天牢喂臭虫去了。 第503章 你不点头朕心虚 秦府客厅,八姑殷切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迟疑着问:“贫道没听错吧,您刚才说,要把百花阁送给我?” “小道长没听错,奴奴是这个意思。” “夏天快到了,这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八姑管理着偌大一个高级娱乐场所,平时也要注意多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瞧把你累得,都说胡话了。” “奴奴没说胡话。” “没说胡话?贫道记得您说过,百花阁就是你的命。这冷不丁跑来跟贫道说,你要把百花阁送给我,它根本不科学呀,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小道长先听奴奴解释。”八姑说道,“百花阁倾注了奴奴半生心血,我比谁都重视它。可我一个风尘女子,无权无势,独力经营一座青楼,其中的艰难,小道长根本无法想象。当初在三江县勉强还行,京城鱼龙混杂,随便来个客人,说不定背后就是某位朝廷大佬……” 秦行之不以为然:“有贫道撑腰,怕什么?” “总不能一点小事就来求小道长吧。说句不好听的,您帮百花阁是情分,不帮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百花阁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 秦行之沉吟:“贫道最重情分,八姑你想多了。不过站在你的立场上,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京城不好混,你们再搬回三江县呗,知县肯定欢迎你们。” 八姑苦笑:“您吃惯了山珍海味,让你回头再吃粗茶淡饭,你愿意吗?小道长,奴奴是真心诚意想把百花阁送给你,虽然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毕竟你是道士。” “道士开青楼什么的,贫道还真不怎么在乎。八姑把百花阁送给贫道,你怎么办?” “奴奴这辈子是离不开百花阁了,自然是继续帮您打理生意。” 秦行之惊叹:“八姑风格可真高,若是大齐百姓都跟您一样,和谐社会不是梦呐。” “这么说,小道长同意了?” “不,贫道不同意。”秦行之摆手,“我要成了百花阁的老板,以后还怎么偷偷……呃,空闲之时去喝酒听曲儿?我不傻。八姑,你不就是觉得百花阁和贫道没关系,不好意思仗势欺人吗?这好办呀,贫道入股。” “入股?” “没错,贫道如今不差钱,投百花阁一部分钱,换一成股份,咱们合伙做生意。这样,百花阁还是你的,但我坐地分红,算起来也有我一份,你再找我帮忙,总有底气了吧?” 八姑眼圈红了:“小道长全为奴奴着想,我真是……奴奴只恨自己早生几十年,否则非以身相许,就算给小道长做个女奴,也是心甘情愿的!” “别!”秦行之吓了一跳,“我家女奴要求很高滴,一般人做不了。您核算一下,占一成份额需要投多少钱,贫道马上给你拿。” 八姑笑着摆手:“小道长不必出钱,有您这句话就行,奴奴回去就找人拟一份契约。” “不行,那岂不成了巧取豪夺?” “小道长,奴奴不傻,那座宅子的价钱远低于正常行市,明摆着是人家看您的面子才卖给我们。这差价,就算是您出的钱了。” 秦行之正色道:“看我面子没错,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码归一码。八姑不要钱,贫道就不参股。” 八姑无奈,只好说了个数。 多少无所谓,但显然也不能太过分,否则小道士岂不是太没面子。秦行之跑进洞府给八姑取了钱,吩咐几名大内高手帮八姑送回百花阁。 八姑刚离开,蓝灵紫笑嘻嘻走进客厅。 “秦郎成了青楼二老板,要不要庆祝一下?” 秦行之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贫道一片慈悲心,天日可鉴,我就懒得和你解释。蓝掌门……” “嗯——” “呵呵,阿珠总偷听别人说话,不合适吧?” 蓝灵紫扬头嗤了一声:“我只偷听你,才没兴趣偷听别人呢。” “偷听我也不对,你这是不尊重贫道的隐私。明明是在我家,结果我去自己媳妇房中睡觉,都得布起隔绝法阵,很郁闷的知不知道?” “有什么了不起,人家又不是没见过……” “反正必须改,否则别怪贫道赶你走!” “好了好了,我尽量克制就是了嘛。对了秦郎,你怎么会结识青楼老板,莫非你以前经常流连花丛?还敢说你不是他转世,连找乐子的习惯都这么像。” “我是正经道士!事情还得从那年冬天说起……” 这些往事,包括当初师徒俩没修为,只会忽悠人的事实,都没必要隐瞒蓝灵紫。若是蓝灵紫因此看不起小道士,失望而去,秦行之只会庆幸。 蓝灵紫听得津津有味。 小道士是个人来疯,有听众、而且听众还十分入神的情况下,越说越兴奋,一直说到百花阁回京,秦行之帮她们找地方开业,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好一个签约制!” 李奉常赞叹着从门外走进来。 秦行之惊呆了:“天呐,堂堂崂山道长,居然也学会了听门子?” 李奉常老脸一红,略显尴尬:“秦道友莫乱说,贫道也是正好溜达到院中,见你讲得高兴,没舍得打扰你的兴致。” 蓝灵紫笑道:“李道长为何要赞签约制?我觉得就是表面好听点,本质完全没变嘛。” “此言差矣。”李奉常一本正经,“签约制让花魁以自由身卖艺,假以时日,必然会改变她们在世人眼中的形象。想必秦道友当初设计签约制,也是这么考虑的——贫道不得不佩服秦道友悲天悯人的胸怀呐!” 秦行之:“啊?呵呵……让您猜到了,惭愧。” 李奉常说道:“贫道为什么说签约制是好东西呢?我认为,风尘女子以色娱人,确实十分可怜,但这种行业是永远不可能消失的……” 蓝灵紫顿时不服了:“李道长错了,如果有一天女人都能自立自强,谁会舍弃自尊,去做那种下贱事?” 秦行之心说,李奉常果然不愧是崂山道长,别看修为不如蓝灵紫,论见识,确实比蓝灵紫强多了。自立自强就不以色娱人了?蓝掌门,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呐。千年后,它不仅没消失,甚至扩展到男人了,我会乱说。 李奉常并不解释,而是继续说道:“既然这个行业不可能消失,那么就算有人强制禁绝它,时间长了还是会再次出现。因此,从内部入手,改变百姓对风尘女子的看法,才是治本之道。” 蓝灵紫想不了那么长远,但这无所谓呀,反正李奉常称赞小道士就好,于是拍手道:“秦郎出手,肯定不同凡响。你就是青楼姑娘的……大救星。” …… 皇宫御花园,皇帝皇后在小亭中依偎私语。 孙蒙手指夜空:“采薇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么美丽,可是没有你,一切都没生机……” “陛下,这又是恨天伯教你的歌词吧?” “胡说,这是朕偷听……呃,自己创作的!采薇呀,等咱儿子出世,赶紧让小道士帮你变成金丹高人。到那时,朕带你上天带你飞。你不知道,飞在天上看星星,那感觉简直太棒了。” “臣妾担心,万一又是个女儿……” 孙蒙摆手:“怕什么,接着生呗。小道士说得好,只要勤耕耘,总会生出个带把的。” 杨采薇脸上微红,抬手打了孙蒙一下。 孙蒙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再说了,女儿也很好呀,咱们的小明萱就很可爱。” 杨采薇犹豫道:“陛下这些年独宠臣妾而不纳妃,朝中大臣早就有意见了。臣妾觉得,您应该纳妃,也免得耽误皇家传承。” 孙蒙小心翼翼观察杨采薇的脸色:“又考验朕?” “并不是。”杨采薇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毕竟臣妾只有一人,再怎么努力,也……” “那你就错了。纳妃没问题,但太子必须是咱俩的孩子,这是朕的原则。你肯定要问了,这种事又如何控制呢?不好意思,朕就能控制,只要我愿意,元阳永不泄。金丹高人,就这么任性。” 杨采薇叹口气:“那还是算了。” “别呀!”孙蒙急了,“纳妃,朕觉得可行。” “陛下元阳不泄,纳妃没意义了呢。” “怎么会没意义?宫里这么多宫女,每天兢兢业业,刻苦上进,为的不就是能被皇帝宠幸,光宗耀祖嘛。朕乃道门高人,视女色如骷髅,才不是贪图美色,我也是为了成全她们的人生理想。” 杨采薇幽幽道:“陛下是皇帝,您要纳妃谁敢阻拦,何必跟臣妾说这些。” “你不点头,朕心虚。” “……” “说话呀?又跟朕玩儿保持沉默!点个头多大点事儿嘛。采薇,我的好皇后,朕每天看着这么多女性员工蹉跎岁月,心中很是火烧火燎……呃,不落忍呐。” 杨采薇低着头,就是不搭腔。 说实话,孙蒙如果决意纳妃,她肯定会不高兴,但也绝不会阻拦,因此征求她的意见其实完全没必要。但孙蒙非让她明确点头同意,杨采薇却又不肯。 正在这时,两人面前陡然冒出个人。 孙蒙吓了一跳:“有刺客,护驾!咦,不对啊,朕就是超级高手,干嘛喊护驾?这不科学。” 这人穿一身灰布道袍,头戴道冠,看面相苍老消瘦,颔下一部美髯比郭常郭大人还要“茂盛”。出现后站在两人面前,面色平和,上下打量孙蒙。 孙蒙登时放心:“采薇别怕,他是道士,自己人。” 第504章 朕向祖师爷发誓 孙蒙喝退打算上前的侍卫。 这忽然冒出来的道士,连孙蒙都完全看不出他是如何出现的,实力肯定比金丹期高,就是不知高几个档次。大内侍卫和人家斗,纯属给他丢人现眼。 不过他也没怎么担心。 大家都是道祖苗裔,自己人不欺负自己人嘛。 孙蒙回想了一遍小道士教给他的道家礼节,略显生疏的冲道士打了个稽首:“道友请了,您老慈悲。” 道士下意识回礼:“您慈悲。” “贫道……皇家派掌门孙蒙,不知道友高姓大名?” “贫道……” 道士先前一直在观察孙蒙的金丹,略有些分神,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眉头皱起,心说皇家派?你逗我玩呢。 但他是高人,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于是躬身行礼:“贫道抱一派山贞子,拜见陛下。” 孙蒙一愣:“山珍?这名字好独特。” 道家门派众多,有修炼而不出家的点苍派,有出家不改名的鸿蒙派、华盖派,自然也有出家弃用本命,重新取个道号的门派。这种门派的传人,喜欢在道号后面加个“子”。所以,这位山贞子,说他的道号叫“山贞”也没错。 山贞子微微一笑,解释道:“道德经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贫道师兄弟六人,贫道排行最末,因此师父给贫道取号山贞子。” 孙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山珍子听起来,还是挺奇怪的。这样吧,朕称呼道友‘贞子’如何?” “呃,您还是称呼贫道全名吧。” “好吧,朕一向从善如流。那么,山贞子道友算是来着了,您是第一位来我皇家派拜山的同道,朕必须热情招待呐。来人,吩咐御膳房准备宴席。” 山贞子连忙摆手:“陛下且慢。” 孙蒙满脸迷惑看着他。 “陛下乃九五之尊,却已经练成金丹,这……” 孙蒙打断山贞子:“这很科学!皇帝怎么了?朕不仅是皇帝,还是道门皇家派的掌门哩。我皇家派成立虽然没多久,但正在事业上升期,宗门发展蒸蒸日上。作为掌门,朕不结个丹,好意思见同道?” “陛下说笑了,哪有什么皇家派。” “以前没有,朕说有,这不就有了嘛。” “陛下请莫要胡说,贫道来皇宫,有正经事。” “朕也很正经呀。贞子道友有什么话,咱边吃边聊,耽误不了正事。你别把朕当皇帝,我现在就是一道士,当然,没出家,火居道士。道士见道士,不大吃大喝一番,岂不是说明交情不够。” “够了!” “朕觉得不够……” “贫道是说,陛下请不要继续胡搅蛮缠!” 山贞子脸色沉了下来:“陛下是一国之主,我抱一派愿意给予陛下足够的尊重,但您也不要以为,贫道就不敢对皇帝动手。陛下结成金丹,此乃千古未有之事,贫道奉命而来,你有责任把事情说清楚。” 杨采薇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皇帝成金丹高人,她本来就觉得不靠谱,后来被秦行之开解,过了这么久也没发生什么,她渐渐就不担心了。谁知今晚忽然冒出个道士质问孙蒙,杨采薇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充满担忧。 周围的大内侍卫也紧张得要命。 孙蒙翻翻眼皮:“朕天赋太高,一不小心就结成金丹,这是老天爷给面子,你管得着吗?顺便说一句,朕是天子,老天爷的儿子,他老人家给面子很符合逻辑。” 山贞子冷笑。 “笑什么笑?小心胡子笑出波浪卷。朕自登基以来,还从没人敢对朕大呼小叫呢……呃,文大人他们不算。你们抱一派挺牛呀,来,告诉朕,你们的山门在哪儿,朕绝不派大军夷平你们。” 山贞子吸了口气,说道:“贫道刚才说话有些冲,我向陛下道歉。但您成为金丹高人之事,必须说清楚。” “说过啦,朕天赋高。” “呵呵,若是陛下这天赋也叫高,怕是天下人都能修道了。” “爱信不信,反正朕已经是金丹高人了,你能拿我怎么地。” 山贞子轻轻挥手。 孙蒙全身一颤,骇然变色。 “这……不可能!” 一个金丹高人失去全部修为是什么感觉? 绝非变回普通人那么简单。 比如孙蒙,早就习惯了闪来闪去,不走寻常路。毫不夸张的说,法力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件工具,或者说使用法力已经和呼吸一样,变成了他的一项本能。一旦没法力可用,比完全没修为时更难过。 山贞子随手一挥,孙蒙就被打回原形! 山贞子冷冷看着孙蒙:“现在陛下愿意正经说话了么?” 道门高人尊敬世俗皇帝,该有的礼节不会缺,但真以为他们不敢得罪皇帝,那就大错特错了。道士源自上古练气士,他们才不信什么真龙天子一说呢。 孙蒙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当然是错觉,因骤然失去法力导致的错觉。 孙蒙憋着气说道:“朕一直很正经,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朕从小就是个正经人。我天赋高,你眼瞎看错了,这他么也怪我?贞子道士,你欺负皇帝,废掉朕的修为,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山贞子不以为意:“诛九族?您尽管试。” “不过朕刻苦好学,圣贤书读得多,一不小心被洗脑了,最爱以德报怨。你走吧,朕原谅你了。” 孙蒙平时喜欢瞎胡闹,今天脑子却分外清醒。 山贞子说出来意,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首先,肯定不能把小道士供出来。山贞子本事太大了,都能随手废掉金丹修为,这跟平时不一样,可不适合闹腾。其次,他的金丹修为本来就是凭空得来的,废掉就废掉呗。再说了,只要小道士没事,随时能再来一回。 一开始胡搅蛮缠,临时编出个“皇家派”,现在被废掉修为,仍然装疯卖傻,都是为了保全秦行之。 山贞子叹口气:“陛下这又是何必呢?贫道实话实说,金丹皇帝千古未有,但既然出现了,就有它存在的理由。贫道只是奉命调查真相,没打算对陛下不利呀。” 孙蒙被气乐了:“你他么都废掉朕的修为了,说这不咸不淡的话,就不怕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你?” “陛下这身修为,果然来得蹊跷。”山贞子似笑非笑,“您都金丹境界了,连废掉和禁制修为都分不清,可见这不是天赋高低,而是另有奥秘。” “禁制修为?你是说……” “没弄清真相前,贫道又怎会草率行事。不错,陛下的修为只是被贫道禁制了。只要您实话实说,合适的时候,贫道会放开禁制。” 孙蒙心中大喜,表面却可怜巴巴:“好吧,朕说实话。其实是这样,朕也是闲得无聊,随便找了本道书照葫芦画瓢,没想到砰的一声,稀里糊涂就结丹了。您说,我自己都弄不清怎么回事,除了归结为自己天赋高,还能怎样?朕向祖师爷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陛下的皇家派,还有祖师爷?” “这话说的,混修道界,没个祖师爷,那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好不好。” “不知陛下的祖师爷是哪位前辈?” “皇家派才成立没多久,朕就是创派祖师。” “陛下向自己发誓?” “对呀。” “狗皇帝,你戏耍道爷!”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道士也是凡夫俗子,山贞子终于被孙蒙混不吝的行为给惹恼了。 抬手一指孙蒙。 孙蒙哎哟一声,只觉得脑袋里敲锣打鼓,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响成一片。这声音挡也挡不住,躲也躲不开,震得他头疼欲裂,痛苦不堪。他哪受过这种折磨,顿时满头大汗,倒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翻滚惨叫。 杨采薇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扶孙蒙。 就这一会儿,孙蒙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根本不知道杨采薇过来扶他,滚动的身躯恰好撞到杨采薇身上。 别看他修为被禁制,肉身的强化可没消失,就这无意识的一撞,杨采薇被他撞出去老远,半天爬不起来。 大内侍卫和伺候的太监都急了。 道士是高人,但高人就能随便欺负皇帝吗?没这个道理。侍卫和太监齐声高呼,为自己打气,一股脑冲向山贞子。 山贞子不慌不忙翘起手指划了个半圆。 侍卫和太监就成了滚地葫芦。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闪出一条人影,大喝一声,对准山贞子扑过去,拳头带起凌厉的风声砸向山贞子。 侍卫和太监精神一振,这是来帮手了! 山贞子屈指一弹。 砰—— 来人被弹飞,摔出去老远,躺在地上呲牙咧嘴。 大家这才看清,那是宫廷和事佬高升高公公。 山贞子闪身来到高升面前。 “太监?”山贞子的脸沉了下来,“一个五体不全的残缺之人,竟然也结了丹,简直岂有此理!” 高升忍着全身疼痛,嘶声对侍卫叫道:“你们这些家伙还愣着干嘛?召集禁军进宫护驾!咱家就不信了,他道士再了不起,敢杀光所有人。” 侍卫们一听,对呀,咱们打不过他,用人命填,也不能让这混蛋道士欺负皇帝。于是四散跑开,一边大声呼救。 山贞子愣了愣。 他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当然不敢随便杀人。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皇帝和高升,侍卫和太监甚至都没受伤。 可他并不想和皇帝闹僵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这皇帝也是另类。哪朝哪代的皇帝,见到他这种世外高人,即使不毕恭毕敬,也不至于起冲突吧? 远处传来禁军的呼喝声。 山贞子无奈,挥手解除让孙蒙头疼的法术。 “贫道三日后再来,希望陛下能想清楚,据实回答贫道的问题。否则,后果自负!” 撂下句狠话,山贞子闪身消失了。 第505章 祖师爷混得不好? 孙蒙很快缓过劲来。 禁军已经到了,整个御花园戒备森严。 孙蒙环视四周,眼角忽然一跳,连滚带爬跑到杨采薇身边:“采薇,你没事吧?好杂毛,你欺负朕,欺负高升,欺负侍卫和太监也就罢了,大家好歹都是男人……呃,太监算半个男人。你竟然连朕的皇后都不放过,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太他么狠毒了!” 杨采薇艰难道:“陛下……” “不用说了,朕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陛下,是您把臣妾撞飞的。” “天王老子撞飞你都不成,朕一定要灭他满门……嗯?朕,我,我撞飞你的?” 杨采薇苦笑着点点头。 孙蒙悻悻然:“对不起呀采薇,朕那时头脑不清醒,我真不是故意的。” 杨采薇缓缓摇头:“臣妾没怪陛下。” 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孙蒙心中一紧:“你怎么了?” “臣妾腹疼得厉害,怕是动了胎气。” 孙蒙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转身冲侍卫吼道:“快,传太医!……对了,还有小道士。高升,你去,快点!” 高升答应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孙蒙怒了:“你他么是金丹高人,这时候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就算没学过飞,敢不敢直接跳到小道士家?” 高升一边跑,一边咧嘴苦笑:“陛下恕罪,老奴的修为,似乎也被那道士给禁制了。” 孙蒙长叹一声:“可悲呐,随便来个道士,咱宫内两大高手纷纷铩羽,还是实力不够强啊!你还是别拐了,朕看着都替你着急,让侍卫跑一趟吧。” 不久后,秦行之匆匆赶到皇宫。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李奉常和蓝灵紫。 杨采薇已经服下太医开的药,李奉常打出一道法力,帮杨采薇尽快吸收药力,顺便养气安胎。 孙蒙亲自把杨采薇送回坤宁宫休息。 如果只有小道士来,杨采薇怎么着也不会休息的,她很清楚俩活宝凑一起,事情往往就会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但崂山道长在就完全不同了,她自己也帮不上忙,于是乖乖回了宫。 李奉常建议孙蒙,下令禁军封锁消息。 别看李奉常是世外高人,论处理紧急事务,孙蒙还比不了他。因为李道长以前和老皇帝交情不错,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 山贞子闹皇宫,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就麻烦了。不说百姓会如何看待这一事件,就说文良纯等大臣,他们的反应是什么?会不会就此断定,孙蒙被秦行之变成金丹高人,一开始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一切处理完毕,众人来到勤政殿。 作为皇宫中“唯二”的金丹高人之一,高升有幸参与这次秘密商谈。 先前孙蒙已经简略把事情说了一遍,现在李奉常在勤政殿布下一道隔绝法阵,他又详细复述了一次。 秦行之挑了挑眉毛:“山珍?道爷还海味呢。一听这名字,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孙蒙大赞:“英雄所见略同!” 高升翻了翻眼皮,心说您二位就别搞怪了。那山贞子随手就能封禁金丹高人的修为,这本事简直逆天,咱还是想想如何应付人家吧。 李奉常说道:“抱一派乃上古传承的隐世道门,门人轻易不出山,甚至连显世道门也不怎么接触。” 孙蒙茫然:“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吗?看不起显世道门呗。”秦行之撇嘴。 李奉常没反驳:“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上古时期没有隐世、显世之说,后来神仙去了天庭,留下的俗世门派都属于隐世道门。现在的显世道门,说白了要么就是新成立的门派,比如华盖派,要么就是原先的隐世道门出山,比如鸿蒙派。这些上古大派,看不起我们也是正常的。” 蓝灵紫笑道:“李道长可别乱讲,点苍派就没看不起显世道门。” “贫道说的是少数门派。” 高升实在忍不住了,插话道:“陛下,诸位道长,这都火烧眉毛了,奴才斗胆提一句,咱先别研究历史了。” 孙蒙不悦:“什么火烧眉毛?瞎说。先前那是朕没准备,如今李道长和蓝掌门都来了,咱后台杠杠的,怕他一个山珍海味?” 李奉常沉吟道:“华盖派世代交好皇族,这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贫道身为现任崂山道长,这件事我肯定是要管的。” “本掌门也是这个意思,敢欺负孙郎的子孙,我管他抱一派抱二派呢。”蓝灵紫气势汹汹。 孙蒙得意的看高升:“瞧见没,朕没说错吧。高升,朕告诉你,咱这皇家派,别看没神仙祖师爷,搁不住太祖皇帝给力呀。” “不过……” 李奉常说道:“贫道很不解呀,为何从不理会俗事的抱一派,会忽然派人下山,找陛下询问金丹修为的事?抱一派是上古大派,应该明白只要天道允许,就没必要干涉的道理。” 孙蒙:“练坏脑子了呗。” 蓝灵紫诧异的看李奉常:“李道长,莫非您不是因为皇帝结成金丹才来京城?” 李奉常摇头:“贫道只是卜算出陛下和秦道友有难,因此才赶来京城守着,以防万一。蓝掌门,听您的意思,你不是找个借口来……咳咳。” 蓝灵紫说道:“我是奉了祖师法旨。” 事到如今,蓝灵紫也没法隐瞒了。她本来认为,即使其他门派来查看皇帝,也不会造成什么冲突,都是讲道理的高人嘛。谁知抱一派的山贞子太傲娇,愣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山贞子知道蓝灵紫的想法,肯定要叫屈。 他哪里傲娇了?分明是孙蒙从头到尾胡搅蛮缠,生生把他这个礼数周全的道士逼疯。 蓝灵紫把祖师爷降下法旨的事说了一遍。 秦行之皱眉:“居然惊动了神仙,不至于吧?” 高升双眼发亮:“真有天庭!” 孙蒙鄙夷地说道:“高升啊,就算有天庭,你这辈子也别想上去逛逛了。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关键的是记住千万别做太监,这才有机会修炼成仙。” 高升讪笑不语。 李奉常完全糊涂了。 华盖派属于修道界的小老弟,祖师爷降法旨这种稀罕事,他们更没经历过。然而大家都有神仙祖师嘛,没道理点苍派都收到了法旨,和大齐皇家交好的华盖派,祖师爷反而没动静。 莫非……刘祖师在天庭混得不好? 罪过罪过,祖师爷恕罪! 李奉常连忙把猜测抛出脑海。开玩笑,刘祖师修为境界深不可测,否则也不可能一手开创华盖派,他怎么会混不好?按小道士的说法,这不科学。 再怎么说,那也是堂堂一派祖师爷,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天庭不可能忽略他。 “华盖派祖师并未降下法旨。”李奉常坦白道。 秦行之捏着下巴:“老道成天钻研典籍,居然连这请神的手段都没发现,可见他是有多敷衍。回头我们师徒也在洞府摆一香案,和祖师爷聊聊人生。” 蓝灵紫好奇道:“秦郎,你就一点不担心?” “担心什么?” “各派来人查探皇帝呀。” 秦行之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蓝掌门应该记得,当年在点苍山贫道大发神威的伟大形象吧?就我这棒槌,加上丹田黑洞,来再多高人也是白搭。毕竟,我是无敌滴!” 蓝灵紫笑而不语。 李奉常以为她懒得解释,其实她是在回忆当初被秦行之抱住的“甜蜜”感觉。 高升说道:“恨天伯,您可长点心吧。那山贞子随手就封禁住陛下和咱家的修为,还威胁要废掉陛下的金丹,手段如此高明,咱鸿蒙派的宝贝可不一定斗得过他。” 孙蒙不乐意了:“什么鸿蒙派,你现在是皇家派弟子。朕不嫌弃你是太监就不错了,怎么着,你还打算改换门庭?” 李奉常苦笑:“陛下,山贞子动怒,跟你胡说什么皇家派不无关系。听贫道一句劝,这不知所谓的皇家派,您就别再提了。” 又对高升道:“所谓废掉修为,并不适用于金丹期以上境界,要么是山贞子故意吓唬你们,要么就是你们听错了。” 金丹由元神和真元凝聚而成。不是不能被毁掉,但金丹被毁,元神随之完蛋,金丹的主人也就必死无疑了。 为什么妖怪九转化形,只有突破到真化形境界,才算和修行人金丹期同级?因为妖丹不包含元神。 妖怪妖丹被废,变回原形,却仍然可以存活,因为它的元神还在。一旦真化形,妖丹和元神结合,也变成了金丹。这时再废掉妖丹(金丹),妖怪一样也得翘辫子。 对金丹高人来说,金丹和大脑一样重要。 至于元婴高人,干脆连识神也结合进元婴,记忆、思考全用元婴,大脑充其量是个辅助。所以才能肉身被毁,元婴继续存活。 再往上,像李奉常这样的化神期高人,肉身和元婴合而为一,全身都是大脑……听起来好像挺怪异?或者这么说,化神期整个人就是一大号元婴,断条胳膊少条腿,只要不是损伤太狠,还能补回来。 因此,金丹确实能被废,但想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废掉金丹,是不可能的。 听了李奉常的解释,高升和孙蒙恍然大悟。 孙蒙叫道:“那朕还怕个鸟!他敢废我的金丹,就是杀皇帝。就算他不在乎真龙天子的说法,杀了朕导致天下大乱,这个锅也得他背。” 秦行之大赞:“陛下睿智呐……当然,有贫道在,他根本没机会欺负你有木有。李道长,您帮胖子和高公公解开禁制吧。” 第506章 脸被打肿了 李奉常笑了:“秦道友,做人要谦虚,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吧?” 秦行之理直气壮:“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蓝灵紫劝他:“秦郎,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话不要说这么满,免得被打脸,影响您的光辉形象……” “你们这是逼贫道露一手啊。” 体内有黑洞,棒槌能隔空吸取法力,又觉醒了无数修道知识。小道士认为,他没说自己天上天下双无敌,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棒槌出现在手中,秦行之心念一动。 李奉常和蓝灵紫顿时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传来,就被棒槌吸走了一道真元。 秦行之满脸得意,用棒槌对孙蒙和高升连点两下。 “嘶——爽!”孙蒙大叫。 高升虽然没敢乱喊,但脸上那满足的表情,充分说明修为失而复得是多么让人舒服。 李奉常惊讶道:“秦道友学问见长呀。” 吸收法力不奇怪,李奉常和蓝灵紫都有深刻的亲身体会。关键是小道士随手解除禁制,这手段就让李奉常吃惊了。他清楚得很,小道士并不精通法术,虽然学习起来速度快得如行云流水。 这禁制修为的法术,涉及到丹田本源,已经属于高端法术。别看山贞子施展起来很轻松,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秦行之摆出一副高人嘴脸:“李道长谬赞,学问,贫道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进步,不值一提,但解除个禁制,还是很轻松的。” 就算没觉醒修道知识,小道士把法力通过经脉探入丹田,一样能破坏掉禁制。当然,现在是直接用对应的法术将禁制解除,显得更轻松写意。 李奉常好笑的摇头:“秦道友法术方面固然进步巨大,但对上山贞子那种水平的高手,还不够看。” “我能吸收法力呀。”秦行之不以为然,“丹田黑洞先不提,就凭棒槌可以隔空吸取法力,山贞子的法术对贫道毛用没有,只能给我送弹药。” “若是山贞子不使用法术呢?” “他一道士不用法术,难道撸袖子玩摔跤。” 李奉常反问:“为什么不能?” “那也无所谓。”秦行之笑道,“肉搏谁怕谁,胖子有的是大内高手。再说了,道士用惯了法力,贫道就不信他忍得住。只要让我抓住机会,不吸干他才怪。” 李奉常懒得和小道士争论,决定以事实教育他。指指棒槌说道:“秦道友,你再用它吸取贫道的法力。” 秦行之忸怩:“这不合适吧?” “无妨。” 小道士明白李奉常的意思,但他不认为李奉常能抵挡棒槌,于是催动棒槌吸取李奉常的真元。 李奉常瞬间紧固心神,收敛真元。 棒槌吸了半天,秦行之数次命令它加大吸取力度,一直到达顶点,却什么都没吸到! 秦行之震惊了:“怎么会这样?” 他现在的修道知识比李奉常都渊博,可吸取别人的法力这种事,并不包含在内,因此经验不多。 小道士一直以为,棒槌能隔空吸取法力,那么它就是修道人的克星,任何境界的高人都抵挡不住。他甚至觉得,神仙估计也得头疼。要知道,神仙固然厉害,他也是靠法力装逼。 谁知果然如蓝灵紫所言,李奉常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秦行之悻悻然收回棒槌。 李奉常笑道:“秦道友现在明白了?棒槌固然神奇,但元婴期以上修为,想完全收敛真元,也并非难事。也就是说,如果当初点苍派白道友不是大意了,你不一定得逞。” 蓝灵紫摆手:“李道长别给如画脸上贴金了。他刚进入元婴期没几年,还做不到完全收敛真元。” “无论如何,山贞子至少也是化神期修为,他不仅能事先收敛真元,即便中途发现不对,也能及时切断真元,闭塞经脉。秦道友,你的棒槌不足为凭。” 秦行之不服:“他不用法力,一百多个大内高手虐死他。” “秦道友又错了。化神期肉身即是元婴,水火不侵,金铁不入,论强度,比恨天宫灭绝也差不了多少。你确定大内高手能对付得了?” 小道士顿时傻了眼。 李奉常继续打击他:“秦道友的丹田混沌确实更强,你情绪激动时,贫道也不敢让你近身。但一来,你完全无法控制它。二来,贫道为何要让你近身?不使用法力,贫道一样能保证离你足够的距离,随便扔点刀剑呀,砖头呀,甚至树叶,以你的速度不可能躲开。” 小道士的脸都被打肿了。 用不着验证,李奉常不像自己,没乱吹牛的习惯。 可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底牌,在李奉常的亲身演示和娓娓分析下,立刻成了摆设,这让秦行之相当郁闷。 孙蒙也郁闷:“小道士,这次咱可没法装逼了。” 秦行之苦笑道:“装逼?这次得装孙子。” 李奉常安慰两人:“也没那么严重。只要陛下对人家客气点,他不可能随意伤害陛下。当然,贫道从今夜起随时注意,若是山贞子道友,或者其他同道前来,贫道会出面交涉。” 秦行之沉吟:“贫道在想,都是世外高人,道德楷模,咱把真相告诉对方,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李奉常和蓝灵紫同时叫道:“不可!” “为什么?”秦行之不解。 蓝灵紫抢先道:“道门高人不好惹,可秦郎身为……他的转世,一生怕过谁,凭什么示弱?大不了我回点苍山,把门中长老都叫来,咱跟他们拼了!” 孙蒙摸鼻子:“蓝掌门,你也奉了祖师法旨。” “那又如何?祖师法旨可没说应该怎么处置,而是命弟子查清真相,自己决定。本掌门已经查清真相了,我的决定,就是支持皇帝修炼,我觉得挺好。” 孙蒙嘿嘿笑:“多谢太祖皇帝。” 蓝灵紫把小道士当太祖转世,还当着众人说出来,孙蒙这个后人不知怎么想的,完全不在乎,崂山道长就有些尴尬了。 李奉常咳嗽一声,说道:“秦道友,贫道不赞成你说出真相。要知道,这世上是有邪修的,那些人可不在乎什么心境。万一知道了这个秘密……” 秦行之悚然而惊:“对呀,他们非抢我的棒槌不可!全指着棒槌显摆呢,这不能不防。” 李奉常心想,抢棒槌?怕是他们连你这个人都得抓走。但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继续道:“既然秦道友明白严重性,那么贫道再劝你一句,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自己身边的人,帮也就帮了,可你连契丹皇帝这个外人也帮,很容易泄密呐。” 说着,李奉常瞟了一眼高升。 高升讪笑着缩了缩脖子。 懂李道长的意思,他也是外人呗。 秦行之用力点头:“可不是嘛,我时不时还故意显摆呢……李道长您不早说!” “如果没有祖师爷法旨,这个秘密很难大规模传开。现在不一样了,道门传人都来京城查探,谁敢确定其中没有邪修?邪修,他也有神仙祖师爷。” 秦行之这次是真担心了。 棒槌属于鸿蒙派掌门信物,这倒无所谓。关键是,他所有的本事都跟棒槌有关,棒槌就等于他的丹田。如果棒槌被人抢走,那可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进一步分析,邪修的祖师爷也是邪修,他降下的法旨,就一定和其他门派一样吗?就算一样,邪修也没那么老实啊。万一跑到京城,发现沈怜儿等人和皇帝一样,都是境界落后的金丹高人,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秦行之再也待不住了。 “你们先聊,贫道得回家安排一下。” 蓝灵紫媚笑:“有我在,秦郎无论去哪儿,都不用自己跑路哦。” 伸手揽住秦行之的腰,闪身消失不见。 秦行之回府,立刻召集所有人,对大家说明情况,随后开启洞府,把他们都带了进去。洞府被师徒俩当成藏宝库,在熊六梅等人眼里,则是另一个家。因此里面床铺俱全,食物也储存了不少。 这次,连双胞胎、阿朵儿都进入了洞府。 耶律宗全在外游玩,但隔几天总会返回恨天伯府。随后也被秦行之弄了进去。 可怜双胞胎和耶律宗全这三位“弟子”,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根本没机会进入自己门派的洞府开眼。 即使这样,老道还不放心,成天盯着他们,特别是耶律宗全,生怕他偷鸿蒙派的灵药。 秦行之则和蓝灵紫、李奉常一起,等待皇宫的动静。 …… 契丹使者被高丽禁军诛杀,唯一幸存的随从逃入山中。这家伙果然运气爆棚,大军围剿下,愣是被他躲了过去。几天后从山的另一头跑出来,在一个村子偷了身高丽服装,乔装打扮,向西北继续逃亡。 契丹人体格魁梧,可高丽也有健壮的男人,因此尽管稍显醒目了点,这名随从只要不开口,也没人能一眼看出他是契丹人。 到达高丽边境,恰好听说第二队使者被守军阻挡在外面。 当然,高丽君臣不傻,大齐支援还没个谱,这时显然不适合直接跟契丹撕破脸。所以守军并没有说出第一队契丹使者因为冒犯国王被诛杀,而是以境内安全为借口,拖延时间。 第二队使者的首领暴跳如雷,可这又不是打草谷,他总不能破关而入吧? 所谓边关,不是真有那么一堵看不到边的城墙,就算高丽人不怕破产,修出城墙,没那么多守军驻防,也等于摆设。因此,边关其实就是几座修建于边境的堡垒罢了。 如果真的滴水不漏,契丹人也没法打草谷了。 幸存使者打扮成高丽百姓,成功逃出边境,和第二队使者汇合。 首领听了他的汇报,立刻下令返回契丹。没过多久,耶律隆哥接到了使者被杀的消息。 当然,从时间上说,这一切发生在山贞子出现在皇宫之前。 第507章 道门翘楚 山贞子是道门高人。 高人都有个良好习惯,那就是善于反思。 山贞子就想了,自己只是奉祖师爷法旨,来京城查探皇帝结丹,根据情况进行处置,没打算和皇帝起冲突。甚至可以说,作为上古传承的隐世道门,抱一派不在乎什么真龙天子、奉天承运的说法。 皇帝结丹?无所谓呀。 传说上古时期的一些部落领袖,论实力跟神仙不相上下,后来基本都去了天庭。他们可以修炼,也没见天道怎么着他们,凭什么现在的皇帝不能修炼。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明白了,贫道语气太冲,那胖子皇帝可能误会了,以为自己要对他不利。 山贞子决定弥补。 因此三天后再次出现在皇宫,山贞子满脸堆起和煦的笑容,对专门坐在御花园亭子内等他的孙蒙说道:“陛下,贫道是个好人……” 孙蒙撇嘴:“坏蛋都说自己是好人。得了贞子道士,朕今天不跟你说话,我有官方发言人。你稍安勿躁,他马上就到。” 确实是马上就到。 孙蒙话音未落,蓝灵紫和李奉常就出现在御花园。 蓝灵紫轻轻放开揽着小道士腰的手臂,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发出清脆的笑声,走到一旁,和李奉常一左一右,把孙蒙保护了起来。 山贞子稍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 他觉得好像明白了,皇帝身边有修为不弱于自己的同道,这么说,他们两位,八成就是皇帝结丹的原因吧? 至于秦行之,丹田异状被法宝掩盖,山贞子也不好随便查探。但小道士呼吸粗浊,一看就没多少修为,山贞子以为他是两位同道高人的徒弟,并不在意。 道门收徒不容易,得亲自下山寻找有天赋的徒弟,还得花大把工夫考验徒弟的心性。如果孙蒙天赋极高,那么有同道不在乎他皇帝身份,也是可能的。 可是……皇帝明明天赋很差嘛。 莫非贫道确实看走了眼? 不管怎么样,先见过同道吧:“两位道友,贫道抱一派山贞子有礼了。” 李奉常微笑还礼:“贫道华盖派李奉常见过道友。” 山贞子倒也不完全孤陋寡闻:“原来是崂山道长当面,幸会。” 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崂山道长和皇家交好,若是孙蒙可堪造就,李奉常收他为徒,至少按抱一派观点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蓝灵紫微微撇嘴,打个稽首说道:“在下点苍派掌门蓝灵紫,见过山贞子道友。” 点苍派,名门大派,隐世道门,虽然不如抱一派坚持传统,甚至收外族弟子,但也相当不错了。 山贞子微笑道:“贫道奉祖师法旨,来查看皇帝结丹一事,不知二位和陛下有渊源,上次倒是得罪了。两位道友慈悲,请将此事告知贫道,我也好回山复命。” 李奉常心说,这位山贞子道友挺客气的嘛。 没疑问了,上次陛下胡搅蛮缠,怕是比他自己说得还要恶劣,才会惹恼这位彬彬有礼的山贞子。 蓝灵紫摇头:“我和李道长是……打酱油的。” 山贞子没听懂:“什么?” 李奉常微笑道:“道友有什么话,问秦道友吧。哦,对了,秦道友是鸿蒙派掌门。” 山贞子微微一惊,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道貌岸然,行了个相当标准的稽首礼:“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见过山贞子道友。” 论上古大派,谁敢说比得了鸿蒙派?传说当年鸿蒙派规模最大,派中元婴多如狗,金丹遍地走。扔块板砖,一不小心就能砸中一个化神高人。至于还虚、合道高人,那也是不罕见的。 山贞子连忙躬身还礼:“见过秦掌门!” 抱一派门人轻易不下山,可不知道鸿蒙派多年没消息,被大家以为传承断绝。而秦行之气息粗浊,也被山贞子解读为超级高人故意玩隐藏实力。 秦行之说道:“山贞子道友,有关皇帝陛下结丹一事,由贫道负责解答各方疑问。首先,贫道想问道友一个问题,您觉得皇帝天赋如何?” 鸿蒙派掌门提问,山贞子就不得不谨慎了,这可是传说中最神奇、最有学问的上古超级大派。 再次仔细打量孙蒙,犹豫着说道:“恕贫道眼拙,据我观察,陛下天赋……那个,差强人意。” “宾果!”秦行之打了个响指,“他的天赋何止差强人意,简直就是惨绝人寰。可没办法啊,他和贫道是最要好的朋友,同生共死的那种。您说,我身为鸿蒙派掌门,手握大把修行妙法,好意思看着他活个百八十岁就翘辫子?这不是做朋友之道。” “秦掌门是说,一切跟您有关?” “不错,贫道为了和朋友多处几百年,指导他修炼。他天赋确实差,可鸿蒙派的道法也不是摆设呀,最后成功突破到金丹期。因此,陛下虽然没拜入鸿蒙派门下,算起来也是鸿蒙派的记名弟子。” 山贞子就这么轻易信了。 天赋差没法修道,可鸿蒙派是什么样的存在?上古时期道门翘楚!保不齐他们就有特殊法门,能让天赋差的人修炼呢。这当然不可能是常态,不过偶尔为之,以鸿蒙派的本事,应该能做到。 越是抱一派这种“坚持传统”的门派,对传说中强大的鸿蒙派越心存敬意。 山贞子还有个疑问:“陛下所说的皇家派……” 孙蒙讪笑:“那是朕瞎说的。” 秦行之察言观色,临时改变忽悠策略,效果显然非常不错。小道士一时间心怀大畅,杀入圣曾经说过,“再能巧言令色,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渣”,啊呸,纯属肌肉男宣言,道爷嘴皮子一碰,高人也得跪。 山贞子正色道:“陛下身为一国君主,怎能随便乱讲话?幸亏贫道是好人,若是遇上不爱讲理的,您恐怕要后悔莫及。” 你是好人?孙蒙眉毛一挑,就要反驳。 小道士连忙开口拦住孙蒙的话头:“好人,山贞子道友绝对是好人。” 山贞子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道独立不改、周行不殆,为天下母,人人皆可学道。皇帝也是人,自然有资格修道。贫道乐见其成,绝不会阻挠。” 这就是结论了。 李奉常和蓝灵紫神色古怪的对视一眼:就这么完了? 都是道祖苗裔,两人其实也没觉得双方会起冲突。但也绝没料到,小道士噼里啪啦说上一堆话,山贞子甚至没怎么提问,就被他糊弄了过去。 早知这样,皇帝受的那些罪根本没必要嘛。直接把小道士供出来,事情早解决了。 秦行之问:“山贞子道友也是奉祖师法旨而来?” “正是,想必贵派祖师也降下了法旨。” “降了降了,妥妥的。如果方便的话,道友能否告知贫道,贵派祖师法旨的内容?您别误会,贫道就是为相互印证一下。您也知道,神仙法旨云山雾罩……呃,言简意赅,我们俗世弟子理解力有限,互相参详很有必要嘛。” 这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山贞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抱一派祖师法旨复述了一遍。 遣词造句和点苍派不太一样,但内容是一致的。 无非就是人间帝王练成金丹,寿元增加到四百岁,天庭认为有违天道法则,命俗世弟子查看,并根据情况进行处理。 不过比起点苍派祖师的中立,抱一派祖师显然很不以为然。他不会对下界弟子抱怨,但法旨上那种无所谓、随便看看打发天庭的语气,不要太明显。 秦行之心情大好,如果所有门派接到的,都是这种法旨,那么应该没什么大事。 山贞子顺利完成任务,心情也不错。 拱手道:“如此,贫道可以回山复命了。” 秦行之挽留:“道友喝杯酒再走吧。” “祖师爷法旨不容耽搁,贫道还是先回山复命,随后再来京城,向秦掌门……哦,还有两位道友请教。” 看出来了,这位山贞子道友,对鸿蒙派相当尊崇呐。 李奉常和蓝灵紫虽然感觉有些诧异,但有道高人嘛,妒忌这种情绪,在他们身上根本不存在。 山贞子比他们尊崇鸿蒙派,其实是有道理的。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时代永远向前发展,总体来说,它是进步的。拿道法来说,上古练气士的法诀,在精妙程度上,其实比现在的道门法诀要差。 而在社会结构方面,变化也从没停止过。 上古时期人仙混居,普通人不说经常见到仙人,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神仙完全成了传说。可以说,在当时,神仙道法是社会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此上古百姓比现在的人更尊崇修行人。 神仙去了天庭,留下的门派则隐藏起来。后来发展出的显世道门,也从以法术吸引门徒,逐渐发展为轻易不显露道法,主动选徒弟。这是一个长期转变的过程。 到了大齐朝,百姓基本把神仙、法术什么的,当成可能存在,但谁也见不着的传说。 普通人如此,从普通人中进入道门修炼的门派传人,肯定也要受到影响。 比如李奉常,成为华盖派弟子之前,就是大齐普通小屁孩一个。他阅读师门典籍,知道鸿蒙派是上古最牛逼的大派,但也仅此而已。让他和上古时代的人那样,见到鸿蒙派就忍不住崇拜,根本不可能。 当然,抱一派的弟子,也不是上古时代的人。 但我们不要忘了,无论是显世道门华盖派,还是隐世道门点苍派,门人并非一直隐居在深山里。他们会经常和同道交流,也会下山历练,对天下道门的情况比较了解,知道时代变了,上古大派传承断绝的多了。 抱一派坚持传统,弟子轻易不下山,眼光就只能局限在山门内。从门派中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汲取知识,固然耽误不了修炼,可那些老掉牙的道门历史,确实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了。 山贞子觉得皇帝结丹无所谓,因为在他眼里,皇帝和上古时期的部落首领,本质上是一回事。 尊崇鸿蒙派,则是因为不了解鸿蒙派的现状,只在典籍中了解过鸿蒙派是上古最强大的门派。 山贞子告辞,秦行之也没打算挽留。 至于请教云云,觉醒修道知识的小道士根本不怵。如果说时代越发展,道法越精妙,一千多年后的修道知识,忽悠李奉常都没多大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山贞子你个二百五,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第508章 死胖子胡咧咧我弄死你 在场的几位,除了小道士都是高人。 孙蒙的金丹修为不够看,李奉常和蓝灵紫都是化神期境界。山贞子没明说他的境界如何,但也没隐藏修为,因此李奉常和蓝灵紫早就知道,他同样是化神高人。 先前蓝灵紫附在秦行之耳边说话,除了见缝插针调戏他几句,也是特意告诉他山贞子的修为情况——俩化神高人对一个,就算真打起来,秦郎也不用怕他。 这“悄悄话”并没有刻意隐瞒山贞子,蓝灵紫也是存了示威的念头。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和平解决。 化神高人,放在任何一个正常门派,都是战略核武器级别的存在。结果忽然有人嚷了一嗓子,三个化神高人事先竟然完全没发现附近有人! 除了孙蒙,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 孙蒙不紧张,是因为对小道士的话术有信心。在他看来,就算神仙来了,小道士忽悠模式一开,恐怕也要被说得改邪归正,铩羽而归。 随着说话声,御花园浮现出一个人。 不是从天而降,也不是凭空冒出,而是跟秦行之梦中世界游戏里的“淡入淡出”一样,缓缓浮现出来。由半条胳膊开始,随后是半个身体,最后是整个人。 秦行之满脸震惊:“你加了特技!” 来人微微一愣:“啥?” “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道祖在上,你甚至没有胡子,那可是道士的招牌,我师父发育得那么寒碜,还成天打理胡须呢。” 来人十分年轻,从面相上看,和小道士不相上下。这不仅仅指年纪,还包括容貌。这人唇红齿白、丰神俊朗,面容比小道士还俊俏,更透着几分邪异。身穿一件裁剪合身的鹅黄色道袍,既华贵,又充满飘然出尘的气息。 凭良心说,比小道士要帅上几分。 这让一贯对自己这具皮囊信心十足的秦行之,压力相当大。 李奉常已迈步上前:“华盖派李奉常,参见前辈。” 小道士啊了一声:“前辈?搞错了吧?” 蓝灵紫和山贞子也相继给来人行礼。 这“妖艳”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淡然说道:“免礼吧,都是修行人,没那么多讲究。本人不请自来,诸位别见怪。自我介绍一下,封无痕,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李奉常说道:“原来是封前辈,不知您……” “你们来干哈,本人就来干哈。”封无痕嘴角微微一翘,“不得不佩服呀,这位秦道友,修为不咋地,嘴皮子那是真利落。山贞子,你化神期修为确实磕碜了点,好歹活了这么些年,怎么跟小孩一样好糊弄?” 化神期修为,还低了点? 秦行之顿时明白了,封无痕敢这么说,而李奉常等人并不恼怒,怕是至少有还虚期的修为! 祖师爷在上,这可是传说级高人呐。 山贞子有些不服:“秦掌门可是鸿蒙派掌门。” “鸿蒙派掌门?”封无痕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你们抱一派死不出山,不知道天下早变了。什么鸿蒙派、昆仑派,那都是老黄历啦。本人虽然也不爱满世界逛,至少清楚一点,鸿蒙派早已没落。” 秦行之咳嗽一声:“鸿蒙派大不如前,这个锅贫道背。但封前辈说我骗山贞子道友,贫道不敢苟同。” 封无痕看向小道士:“哦,那么请问秦道友,你说皇帝结成金丹,是你帮他修炼,具体如何帮的?” “抱歉,这是鸿蒙派的秘密。” “天庭传下法旨,让各派来京城查看情况,本来呢,我封无痕无门无派一散修,没必要瞎掺和。但这种事从未出现过,我也有点好奇,就稍微关注了一下。” 封无痕环视众人,继续道:“山贞子道友的处置,本人是赞成的,人人都想成仙,皇帝为何不能修炼?” 秦行之心中一松。 山贞子躬身道:“晚辈也是顺应天意。” 山贞子所说的天,指的是天道,而不是天庭。 封无痕说道:“处置正确,不代表可以被忽悠。秦道友说他帮皇帝修炼,你连具体怎么帮都不问,就认为合情合理,你觉得丢人不?本人在长白山洞府中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过来帮你问问清楚。” 秦行之忍不住问:“长白山洞府?” 封无痕点头:“是啊,咋了?” “没,没咋,贫道是佩服前辈。几千里路呢,眨眼工夫就飞来了,顺便还玩了个特技。这速度,这本事,果然比不起眼的化神期牛逼。” 封无痕笑着看了眼山贞子:“山贞子,你现在相信,这家伙不学无术了吧?” 李奉常苦笑着低声道:“秦道友误会了,封前辈并非飞行而来。” 秦行之一愣:“什么意思?” 修道知识觉醒了不少,无论其中有没有超级高人赶路的内容,毕竟不是一点点积攒的,一时脑抽提取不出来,并不奇怪。 蓝灵紫说道:“秦郎,还虚境界可化实为虚,无视空间限制,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 秦行之大吃一惊:“传说中的瞬移!” 封无痕乐了:“瞬移……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不过蓝掌门说得也不对,限制还是有的,这和神识能扩展多远有关。否则随便乱来,万一掉进火山,虽然伤不着,那也挺丢人不是?当然,这些东西对秦掌门来说太远,我们还是扯点帮皇帝修炼的话题。” 对方是比李奉常还牛逼的还虚期高人,后台已经没用了,小道士只能硬扛:“鸿蒙派自有帮人修炼的妙法,这是本门秘密,贫道不敢违背祖师爷的规矩。他老人家在天上做神仙,后辈弟子不能给他添乱,您说对不对?” “甭拿祖师爷吓唬人。”封无痕撇撇嘴。 “前辈误会了,本门确实有这个规矩。” “在我面前规矩不好使。实话告诉你,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嗯,我的意思是,必须弄清真相,给天庭一个交代。” 向来不守规矩的小道士,遇上个宣称“规矩不好使”的超级高人,这就叫报应不爽啊。 孙蒙犟脾气也上来了:“小道士别怕,咱就不说。不信他敢伤到你,招惹到你家祖师爷,别说他一个还虚期,就是一般神仙,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山贞子暗中点头,这是实话。 鸿蒙派祖师芒轲清可不是一般人,上古时期大名鼎鼎,普通仙人根本不敢招惹他。据说他脾气十分暴躁,还极为护短,为门人出头,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封无痕皱眉:“死胖子闭嘴,再胡咧咧,我弄死你,信不?” 孙蒙一梗脖子:“不信!朕乃真龙天子……好吧,你们这种无父无君的家伙不在乎什么真龙天子。但你敢杀朕,天下立刻大乱,这个锅只能你背,你还想成仙?我呸,老天爷劈不死你。” 封无痕哼了声,抬手指向孙蒙。 李奉常脸色一变,顾不上多想,迅速布下一道防护,把孙蒙罩在里面。砰的一声,防护刚成型,立刻就碎裂开,把里面的孙蒙吓了一跳。 李奉常闪身挡在孙蒙前面,沉声道:“封前辈,你教训皇帝可以,下杀手就不合适了吧。” 方才封无痕随手一指,和山贞子三天前的做法完全是两码事,山贞子只是给孙蒙点苦头吃。在场三位化神期高人见识不是假的,封无痕打出一道法力,分明是要将孙蒙的金丹洞穿! 如果金丹破碎,孙蒙必死无疑。 蓝灵紫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转世的秦郎比孙郎后人更重要,闪身挡在小道士前面。 山贞子左右看看。 他是来调查的,跟皇帝和小道士都没什么交情。可这种情况下,让他袖手旁观,也不是道门弟子该做的。于是稍一迟疑,山贞子还是闪到了皇帝身边。 之所以选择皇帝,山贞子仍然坚持认为,无论多厉害的高人,想欺负鸿蒙派传人,都得顾虑他的祖师爷。 封无痕看着三人各就各位,脸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暴戾,甚至略有些扭曲。 秦行之紧张之余,心中偏偏浮起个念头:封无痕这么一变脸,道爷再也无需担心他的颜值压制了。就说嘛,天下不可能有比道爷帅的存在,那不科学。 封无痕恶狠狠叫道:“一个破皇帝,又不是天下独一份,老子干掉他又能咋地?你们只是化神期而已,谁他么阻挡老子,别怪我不讲同道道义!” 李奉常面不改色:“前辈是还虚高人,晚辈几个确实不是您的对手。但事有所必为,别说陛下是皇帝,即便他只是个普通百姓,贫道也绝不会任凭前辈杀人。” “哟呵,还挺正义嘛……老子明白,崂山道长向来和皇家一个鼻孔出气,你出手我能理解。山贞子,你也巴巴跑过去保护死胖子,几个意思?” 山贞子打个稽首:“此事因贫道而起。” 封无痕抬头看天:“说起来,老子有数百年没杀人了,想想还挺怀念的。既然你们愿意找死,行,成全你们!” 抬手,一支黑幡在头顶招摇。 蓝灵紫脸色巨变:“摄魂幡!你,你是邪修!” 封无痕哈哈大笑:“也有人这么称呼老子。不过,我认为这是彻头彻尾的误解,老子只是修炼上独辟蹊径,不需要积累功德罢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消除误解的吗?没错,把不理解的家伙弄死,误解自然就消除了。” 黑幡无风而动,缓缓在封无痕头顶旋转,散出道道黑气,冲向众人。 第509章 大战封无痕 邪修,是修行界的一朵奇葩。 通常来说,他们原本属于正统修行人,因为某些意外因素,比如走火入魔,或者碰上邪修前辈,被引入歧途,从而转修旁门左道,变成人人喊打的邪修。 他们不讲究功德,不怕老天爷怪罪,为提高修为不择手段,杀人夺宝毫无心理负担。 话又说回来了,道家理论一向认为,任何东西,只要天道认可就没问题。按小道士的说法,存在就是合理。 邪修固然罪大恶极,可他们真能修炼到飞升啊! 邪修本身也不承认他们是邪修。理念不同,方法比较特殊,可咱也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人,也尊重天道法则,也能修炼成仙,你们做老好人的就是正道,我们杀点人也是为了修炼,凭什么就成了邪修,这不公平。 实际上,邪修到了一定境界,也不经常杀人。 不是说改邪归正了,而是修为太高,杀人没什么用,夺宝也夺不到什么好东西,懒得继续作恶了。 比如封无痕,自从进入还虚期,大部分时间都在长白山洞府潜修。即使下山散心,不说助人为乐,扶老奶奶过马路吧,也很少倚仗修为欺负人。 而且,除了某些修炼方法特殊,必须以杀人来增长修为的邪修,大部分邪修杀人是为了夺宝,或者夺取正道修士的金丹元婴炼制法宝,对普通人影响不大。 换句话说,如果小道士梦中世界里,某些小说中的修真界真存在的话,那么基本上就等于邪修占据主流的世界了。 可惜在这个世界,邪修不可能占据主流。 邪修不认道祖,可正道弟子都承认自己是道祖苗裔,大家某种意义上都是同门,同门之间的情谊不能不讲。你随便杀人夺宝,真有一天飞升上天,见到道祖他老人家如何面对? 邪修认为天劫是天道法则的表现,无所谓善恶。正道弟子却认为天劫由神仙主持,罪大恶极之人必定难以渡劫成功——这个观点不是凭空而来,大量事实证明,功德影响天劫难度。 观念上的差异其实还不重要。 一个真实的世界中,不可能出现视杀人夺宝为理所当然的修道界。 原因很简单,普通人以道德约束自己,才能形成正常的社会秩序。而只要不是全民修炼,修行人都是从普通人而来。普通人社会的道德观念,必然影响他们,进而影响修道界。 上古时期没皇帝,到了现在,大多数道士仍然不认可真龙天子的说法。 然而道士见了皇帝,就得毕恭毕敬行礼。为什么?因为时代发展到这一步,皇帝代表世俗权柄,不尊重皇帝,就是不尊重所处的这个世界。 社会道德约束普通人,也约束道士。 邪修想随心所欲,必然被这个世界的主流排斥。 封无痕的摄魂幡发动,小道士和孙蒙懵懂无知,并不清楚这种邪修法宝的厉害,李奉常等人却如临大敌,奋起全部精力,一层层布下各种法术应对。 即使这样,他们也没信心对付封无痕。 还虚期比化神期高一个境界,实力上的差距巨大。 李奉常等人甚至连反击的想法都没有,只求能在摄魂幡的攻击下,不至于被撕破防护。以他们的境界,即使被摄魂幡打中,还不至于立刻完蛋。可小道士和孙蒙不行啊,两个菜鸟罢了。 菜鸟?小道士不这么认为。 秦行之大喝道:“蓝掌门,放开防护!” 蓝灵紫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小道士能吸收法力,也许对摄魂幡也有效? 她无法百分百确定,不试试又不甘心,于是一咬牙,略微放开个缝隙。 秦行之把棒槌擎在手中,严阵以待。 黑气从缝隙中钻进防护。 秦行之心念一动,棒槌发出吸力,转眼间将黑气一扫而空。这还没完,连蓝灵紫的防护法阵也一层层被破坏吸收。 封无痕诧异的咦了一声:“有点意思。” “有意思你个头!你是邪修就必须冒黑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坏蛋似的。有种继续来呀,道爷吸干你。” 封无痕真听话,秦行之话音未落,摄魂幡上的黑气就全部调转方向,放弃李奉常等人,直奔小道士而来。 秦行之举着棒槌在空中抖啊抖,黑气来不及发威,就被棒槌全给吸了进去。 小道士得意了:“无敌,果然无敌!” 封无痕眉毛一挑,摄魂幡消失不见,伸手一指,亭子上的瓦片腾空而起,闪电般砸向秦行之。 小道士……根本反应不过来。 幸好有蓝灵紫,挥起拳头迎上去,把瓦片击碎。 她也不敢使用法术,连体内真元都截断了。小道士的棒槌把她的法阵都给嚼巴着吞了,显然敌友不分。 论战斗经验,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没风无痕多。这家伙以前为了夺取好东西,经常越级杀人。秦行之棒槌吸走黑气,他就明白法力不好使。 他甚至从蓝灵紫的行为上猜到,其他人也不敢使用法术。 大家都不用法术,截断真元,只用还虚期强横的肉身作战,面对三个化神期,他一样所向无敌! 封无痕化作一道闪电,在御花园辗转腾挪,所到之处,无论瓦片、地砖,还是花瓣、树叶,没头没脑的砸向众人。 李奉常等人拼命应对。 “小道士,现在用法术行不行?”李奉常喊了一嗓子。 秦行之收起棒槌:“完全可以。” 呼啦一声,防护法阵再次出现在众人身边。 几乎同时,封无痕的法术攻击也到了。 还虚期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比化神期慢? 秦行之再次暴露没修为的缺陷,就是反应太慢。防护法阵一层层破碎,李奉常等人则忙不迭继续布置新法阵,小道士却没有任何动作。 数秒后,小道士才反应过来。 举起棒槌下达命令。 防护法阵应声消散。但李奉常等人并不担心,因为封无痕的法术来不及到达众人面前,就被棒槌隔空吸走。 当然,无论李奉常他们,还是封无痕,都感受到了真元被棒槌吸取的威胁。小道士举起棒槌,他们就立刻封闭住经脉。 封无痕再次发动花瓣雨攻势。 秦行之算看出来了,他的反应远远不及别人。这次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收起棒槌。李奉常等人也没让他失望,棒槌还没落下,防护法阵就布置了起来…… 就这样,局面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死循环。 封无痕被小道士的棒槌馋得流口水。 这玩意儿能吸收法术,还能隔空吸取真元,好东西呐,想当初杀人夺宝,怎么就没碰上这么好的玩意儿呢? 决定了,这么神奇的宝贝,它必须是老子滴! 至于说死循环? 别逗了,世上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凭他还虚期的修为,拼法力,三个化神期对手远远不顶个儿。大不了折腾十天半个月,就不信耗不光他们的真元。 封无痕的想法是可行的。 小道士不仅吸收他的法力,李奉常等人一样逃不过。三人的法力本来就跟封无痕不是一个档次,境界的差距,也让他们每次消耗比封无痕大。更可悲的是,小道士反应慢,往往李奉常等人布下大堆防护法阵,他才开始吸收。 李奉常三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同样因为小道士反应慢的缘故,他们不敢指望秦行之能及时破坏对方的法术攻击,为了保险,只能全力布置防御法阵。 不让小道士出手肯定不行,三个化神期面对还虚高人,靠法术取胜那是做梦。 让小道士不停吸取其实也没用,凭肉身力量,还虚高人一样压着他们打,落败速度和用法术差不了多少。 李奉常明白,唯一击败对手的机会,是让小道士靠到封无痕身边抱住他,凭借体内黑洞,有可能干掉封无痕。可惜封无痕的经验太丰富了,他虽然不清楚小道士黑洞的秘密,却下意识不肯靠近秦行之。 相对来说,现在这样不停转换对战方式,虽然最终也会落败,至少还能僵持一段时间。 半个时辰后,李奉常忽然大叫:“秦道友,收起你的法宝,莫要乱动,贫道等和他拼了!” 秦行之一愣,心说李道长挺热血呀,莫非有压箱底的大招,这是准备爆发了?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收起棒槌。 封无痕冷笑一声,摄魂幡再次出现在头顶。 刷刷刷—— 御花园中人影闪动,冒出数十个人来! “道友休得惊慌,贫道助阵来了。” “兀那邪修,竟敢跑皇宫作乱,欺道门无人吗?” “正本清源,维护道统,吾辈义不容辞!” 忽然冒出的这群道士,把封无痕围住,嘴里说着大义凛然的话,手底下也没闲着,各种法术、法宝不要钱一样砸向封无痕。一时间御花园光华闪烁,一片混乱。 封无痕凛然不惧,驱动摄魂幡,同时手中法术发个不停,和众人战在一处。 秦行之恍然大悟:“原来李道长不是要爆发,是来帮手了。” 这些全是道门高人,修为最低的也有元婴期境界。不用猜,都是奉了祖师法旨,来京城查探情况的。 秦行之猜测,他们说不定早来了,可能因为山贞子首先出面,干脆潜藏起来等山贞子问清楚。这很符合逻辑,山贞子是正统道士,他的结论,代表大多数人的意见。 甚至可以说,如果封无痕不出现,他们怕是会直接悄悄离开,回山复命,根本不会露面。 这么多高人对付一个封无痕,就算封无痕境界最高,那也够他喝一壶的。 秦行之趁乱跑到孙蒙身边:“胖子,一起来?” 孙蒙用力点头:“必须的!” 于是两人默数一二三,异口同声叫道:“加油、努力、奋斗,看好你们!” 第510章 诸位都是正派人吧? 没小道士搅局,要形成僵持局面就不可能了。 封无痕固然压力倍增,可众高人也别想和先前的李奉常三人一样,抵挡不住就喊小道士出手吸取法术。另外,封无痕战斗经验丰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下死手,打死一个少一分压力。否则僵持时间长了,他本事再大,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于是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人受伤。 幸好高人们配合还不错,伤不算太严重,还能在边上搭把手骚扰封无痕。 秦行之拽出棒槌,想了想又重新插回头发。 现在吸收法力,最多让双方变肉搏,对战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而且,肉搏对小道士十分不利。法术对攻是高人们的强项,堵得严严实实,封无痕很难透过法术对付秦行之。一旦肉搏,以封无痕的优势,恐怕高人们很难不露出空隙。 如果可能,小道士宁愿瞅个机会窜进去抱住封无痕。但李奉常肯定不愿意,因为他的黑洞一旦发动,对周围的高人来说同样坑得很。 况且黑洞并不受小道士控制,谁敢保证,它一定能吞噬法力? 反正高人们群殴封无痕,小道士看得眼花缭乱,然而心情真说不上激荡。 没办法,只能和胖子一起喊加油了。 封无痕越打越焦躁。 没办法,这数十个高人,基本都是化神期修为,境界只比他低一档。如果只有李奉常三人,化神期确实不够看,但数十个人一起出手,足以引起质变。 “堂堂道门高人玩群殴,你们还要脸不?”封无痕叫道,“你们牛,老子不玩了行不行?” 回答他的是一阵猛攻。 诛灭邪修,道门人人有责,这可不是私仇。 然而还虚期高人可能打不过数十个化神期联手,想跑,谁又能拦得住? 封无痕大喝一声,头顶摄魂幡急速旋转,冒出汩汩黑气。趁着高人们凝神抵挡的工夫,封无痕在法术重重包围下,硬扛几记法术攻击,身形依次迅速变淡,最后仅剩一只手召回摄魂幡,随后转眼消失无踪。 高人们面面相觑。 化实为虚,果然名不虚传呐! 当然,也不能把这项本事想得多么神奇,至少施展的时候,封无痕是无法防御的。因此,使用它战斗不合适,除非拼着挨揍,逃跑时使用。 李奉常吁了口气,打稽首道:“多谢诸位道友……” 话还没说完,就听几个道士惊呼一声,朝秦行之和孙蒙的方向扑过去。 同一时刻,秦行之面前忽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抓住小道士的头发轻轻一抹,把他的棒槌一把抢走。 等道士们赶到,手已经缩了回去。 直到此时,秦行之才哎呀叫起来。 没错,他的反应太慢了。首先察觉异常的高人们虽然反应够快,可惜谁都没想到,封无痕硬扛法术,居然不仅仅为了逃跑,也是为了出其不意抢走棒槌。 秦行之摸摸脑袋,脸色顿时就变了。 高人们再也不敢大意,一个个聚精会神体察身边空间的异动。封无痕抢东西没什么,若是忽然窜出来给谁一下,那就糟糕了。 孙蒙叫道:“李道长,棒槌!” 李奉常一滞,心说听起来怎么像是骂人呢? 秦行之连忙打断孙蒙:“别打扰各位高人对敌,棒槌不要紧,遥控的嘛。” 过了足有一炷香时间,封无痕再也没出现。 他的目标就是棒槌这件神奇的法宝,既然得了手,当然不会留在此地。越是封无痕这样的邪修,越不在意一时受挫。他早就习惯了杀人夺宝,报仇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 再说了,杀人夺宝也是有诀窍的。 偷偷劫杀道门高人,只要不被其门派知道,就没什么问题。至于说对方的神仙祖师爷,封无痕以丰富的经验担保,神仙才不会管闲事呢。 这么多高人,即使有可能袭杀几个,封无痕也不会做,因为没法保密。神仙不管凡间弟子,不代表门派能放过仇人。像抱一派那样的名门大派,指不定就有还虚高人,若是带领几位化神期同门找他的麻烦,一个不小心他一样得跪。 没利益净麻烦的事,他才不做呢。 高人们等了一炷香时间,确定封无痕不会再出现,这才松了口气。 李奉常再次说道:“贫道代皇帝陛下和秦道友,多谢诸位道友出手帮忙。” 高人们还礼:“不敢,邪魔外道人人得儿诛之。” “诸位也是为陛下结丹之事而来的吧?” “正是。” 李奉常、蓝灵紫和高人们交流,替伤者治疗。这边孙蒙十分清楚棒槌的重要性,催促秦行之赶紧把它召回来。 秦行之还能感应到棒槌,因此并不怎么着急。 这不等于说封无痕就在附近,棒槌和秦行之的心神联系在一起,不管多远,他都能感应到。只要没失去联系,他就能对棒槌下令,召唤它回来。 秦行之摇头:“棒槌就先放封无痕那儿吧。” 孙蒙急了:“这怎么能行?没那玩意儿,你可就现原形了。”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胡一菲,现什么原形?你想啊,封无痕就为了抢道爷的棒槌而来,我现在把它召回来,他岂不是还得跑来骚扰咱们?” 孙蒙头脑清晰:“你以后召回来,他一样骚扰。况且现在高人大聚会,正好把他引来歼灭。否则等高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时你再召回,咱才悲催哩。” 秦行之左右看看,低声道:“胖子,刚才封无痕逃走,高人连追都不追,反而松了口气,你说这是为什么?” 孙蒙茫然摇头。 “很简单,他们联手固然能占上风,却也很清楚,他们干不掉封无痕。真追过去,反而会因为力量分散,让封无痕趁机杀人。所以,即使贫道把棒槌召回,封无痕再回来,他们也灭不了对方。再者,封无痕也不傻,他不会等高人们回山再来?这些高人不可能永远保护咱们。” 声音再小,高人们也是能听到的。 表面不动声色,暗中有些尴尬。 小道士说得没错,他们联手也干不掉封无痕。本来邪修就不讲规矩,擅长越级杀人,何况封无痕还比他们高一个境界。还虚期高人,没那么简单。 孙蒙轻易被说服:“有道理……” 秦行之笑道:“反正棒槌听我指挥,条件合适随时可以召回,贫道一点都不着急。” 那么,小道士真是这么想的吗? 你猜。 秦行之走向众高人,打个稽首说道:“多谢诸位同道出手相助。邪魔外道真不是东西,打着查看的旗号,却原来觊觎本派宝贝……诸位都是正派人,应该不会这样吧?” 高人们纷纷摆手,有人说道:“秦掌门别多想,我们只是奉法旨来查看皇帝结丹之事。如今山贞子道友已有结论,贫道等人深以为然,这就回山复命。” “那可不行。”秦行之摇头。 高人们一愣。 秦行之笑道:“大家都是道祖苗裔,方才又承蒙诸位助拳,还有几位朋友受了伤。贫道身为鸿蒙派掌门,怎能就这么让诸位回山呢?这样吧,如果诸位不嫌弃鸿蒙派山门简陋,不如到本派洞府坐坐?” 李奉常欣慰的看着秦行之。 小道士做得不错,机会难得,这么多各派同道齐聚京城,当然要趁机结识一番。可不能学抱一派,现在这个时代,闷头修炼行不通,大家互相交流才是正道。 比如他李奉常,崂山道长大名鼎鼎,固然主要因为和皇家交好,同道捧场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高人们迟疑着互相看看。 秦行之继续道:“贫道在丹药方面略有研究,也好为几位受伤的同道炼制点丹药,想必对疗伤略有助益。” 别人还没说话,山贞子当场叫好:“秦掌门如此热情,那贫道就叨饶一番。” 点苍派擅长炼器,那么鸿蒙派擅长什么? 李奉常师门典籍记载,鸿蒙派在符箓之术方面有自己独特的传承。可山贞子等上古大派门人却知道,鸿蒙派就没有不擅长的!要不怎么敢说是上古大派翘楚。 说鸿蒙派符箓之术神妙,那是它门内自己比较。放在整个道门,它任何一项,不敢说一定超过别人,至少都不比其他门派差。 山贞子想见识一下鸿蒙派炼丹之术,其他人自然也心动,纷纷点头同意。 这种热闹,孙蒙肯定不会错过。 于是在秦行之和孙蒙的带领下,数十个超级高人来到伯爵府,进入鸿蒙派洞府。 鸿蒙派的洞天福地是独立小世界,这在“后起之秀”华盖派看来相当拉风,对传承稍长的门派来说不怎么稀奇。 家里没有,不代表没见过。 况且,在场的高人,颇有几位的山门,也是类似的小世界。也许规模小点,可都是能住人、能种花养草的神仙洞府。 神仙洞府和储物戒的最大区别,就是里面有生机,能让生灵在其中繁衍生息。然而不要小看这点区别,即便是合道期高人,只差一步就能渡劫飞升,他也炼制不出小世界洞府,只有神仙才有这个本事。 秦行之请高人们进洞府,一方面和李奉常猜得差不多,是为了攀交情交朋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老道等人的情况公开。 大家还得逍遥过日子,总藏在洞府怎么行? 而高人们在秦行之眼中相当“通情达理”,都是正道修士,小道士认为,自己这么做并不违背李奉常的告诫。反正棒槌已经暴露了,还被封无痕抢走,现在公开老道等人,应该没什么。 第511章 你要战争给你战争 和小道士预料得差不多,高人们见到老道一群金丹高人,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多问什么。 其他人不提,老道的天赋,那是差得令人发指。都是超级高人,这点瞒不过他们。老道能结丹,除非老天爷瞎了眼,否则就只能是秦掌门发力了。 蓝灵紫见过棒槌吸取法力,就能轻易猜到众人突破和他这项本事有关。高人们见识了棒槌的神奇,当然也能想到这点。 但这有什么呢?大家隐藏在暗处早就听清楚了,小道士重视和孙蒙的友情,利用鸿蒙派特殊手段帮他结丹。洞府中这些人,都是小道士的亲人,他更有理由帮忙。棒槌,分明就是鸿蒙派的特殊手段。 当然,各派高人都是正人君子,免不了要或直接或间接提醒秦行之,这么做会导致心境落后于修为,对老道等人弊大于利。 秦行之让师父等人招待各派高人,自己则和李奉常、蓝灵紫一起,去药园采集灵药,配置丹方。 棒槌被抢走,炼丹还得靠两个化神期高人。 小道士配置的新丹方,效果不见得就比成方强多少,可毕竟是一份心意,各派高人还是领情的。更重要的是,秦行之并没有藏私,把丹方拿出来与各位高人交流,美其名曰探讨修正,实际上就是给他们一个抄袭的机会。 不是小道士自傲,任何事物都是向前发展的,一千多年的积累,后世丹方通常比现在的更丰富更完善。 各派高人和鸿蒙派友好交流。 秦行之混江湖经验丰富,深知现在不适合胡闹,摆出一副谦恭有礼的晚辈姿态,极大满足了各派高人的虚荣心。要知道,这可是鸿蒙派掌门。 都刻意避开棒槌的话题。 高人们不好意思刺探鸿蒙派的秘密。再者,棒槌被封无痕抢走了,大家也不愿刺激秦掌门。否则万一小道士以鸿蒙派掌门身份,邀请大家帮他夺回宝贝,那多尴尬? 诛杀邪修固然人人有责,也得量力而行。 一个还虚期邪修,即使顶不住众人联手,要逃跑谁也拦不住。如果他造下杀孽,还有理由请更厉害的正道高人出面,否则还虚、合道高人又不是大白菜,哪能随便往外拔。况且,封无痕能修炼到还虚期而没被正道诛杀,说明他过去作恶程度有限,如今也不怎么作恶了。 聊的主要还是些修道人的轶事。 顺便,也有人善意提醒秦行之,帮人修炼这种事最好少干。这次皇帝结丹惊动天庭下法旨,谁知下次会不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秦行之虚心接受批评,并保证改正。他也被封无痕这种邪修吓着了。 孙蒙没法久待,外面天不亮就先走了。 虽然皇帝经常跑没影,但这次不同。 宫内闹腾了那么长时间,一群高人打架,任何隔绝法阵都得破掉,打起来谁顾得上保密?高人们各种法术轰击,声光电效果十足,即使太监宫女和大内侍卫早早被孙蒙赶得远远的,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仅他们,估计京城百姓也有人听到动静。 皇宫大内没秘密,除非皇帝够狠。 于是太后被惊动了,文良纯等大臣也被惊动了。 孙蒙按小道士的嘱咐一通忽悠: 各门各派德高望重的半仙级别存在,仰慕上古大派鸿蒙派的威名,一起来鸿蒙派拜山。作为小道士的至交好友,京城的主人,朕得招待一下吧?这种神仙聚会,被凡人打扰不合适呀,于是朕屏退左右,在御花园成功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会。 高人们给面子,哭着喊着要为朕表演法术,朕又怎么好意思拒绝? 当然,动静大了点,惊扰了各位爱卿和京城百姓,这确实是朕考虑不周。只要不喷口水,大家可以尽情批评朕嘛,反正我也不改…… 文良纯等人半信半疑。 听陛下的描述,老让人不由自主往商纣王身上想,有个词叫“群魔乱舞”,说的就是这种情景了。历史上,这种所谓的高人聚会,要么是邪魔外道蛊惑君王,要么干脆就是一群江湖骗子。 问题是,陛下自己就是高人呀。 大齐自开国起,就和崂山道长交好。但历代崂山道长都谨守出家人本分,从不在普通人面前施展法术。所以二百多年来,大臣们固然相信崂山道长是高人,对神仙法术还是半信半疑的。 随着孙蒙成为金丹高人,飞船部队投入训练,大臣们服用丹药并跟随杨旭“跳广场舞”,他们已经逐渐接受了世界的另一种面目。 道门高人是实实在在的,既然如此,陛下接待高人,和道门多攀点交情,似乎不是坏事。 孙蒙走后,各派高人又建议小道士,最好能说服孙蒙退位。毕竟是金丹修为,老恋栈权柄也不合适。况且,做皇帝忙于朝政,也耽误修行嘛。 对此,耶律宗全立刻举双手赞同。 不过契丹皇帝没人权,在这些高人眼里,契丹皇帝就是草头王。要不,为何同样是皇帝,大齐皇帝陛下结丹,就惊动了天庭,耶律宗全这个太上皇没人在乎? 秦行之忙把孙蒙做太上皇的野望告诉众人。 高人们闻言十分欣慰。 什么,你说太子还没影,等他长大,更得需要十几二十年?别闹了,对高人来说,几十年时间眨眼工夫而已,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数天后,各派高人回山复命,老道等人也走出洞府。 不过经过这次事件,耶律宗全知道世上还有邪修,倒是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尽管小道士告诉他,邪修就跟妖怪一样,其实很罕见,他那点修为,稍微有点骨气的邪修都看不上眼。 耶律宗全心想,看不上眼,金丹也不是假的,若是被人挖走炼药炼丹,伤不起啊。 李奉常见危机解除,也离开京城回了崂山。 只有蓝灵紫没走,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下山,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呢。 秦行之丢了棒槌,大家都为他着急。 他自己反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转而安慰别人。 小道士才不会告诉老道他们,他能感应到,封无痕一直在炼化棒槌,甚至连滴血认主这种低级手段都使了出来,却徒劳无功。 小道士在等。 等封无痕使出修行人收服法宝的最终手段:把棒槌收入丹田当本命法宝炼化。 …… 契丹悍然入侵高丽! 这个消息不是金日光带来大齐的,他们还没到杭州府。大齐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密谍司,专门负责打探、传递周边国家的重要消息。 据说契丹派使者到高丽友好访问,不料高丽君臣丧心病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无缘无故发动袭击,生生杀掉五百契丹勇士。 契丹皇帝闻讯大怒,对高丽提出严厉谴责。 高贵的契丹勇士,岂能白白丧命?作为契丹的君主,契丹皇帝严正声明,他有责任保护契丹子民,一切伤害契丹人的行为,都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契丹自古以来爱好和平,从不主动挑起战争,平时最多打点草谷。我们是多好的邻居啊,你高丽太不惜福了。 契丹皇帝指出,高丽严重伤害了契丹人民的感情。 怎么办? 不,我们不要赔偿。契丹人的宝贵性命,岂是一点财富就能买到的。你要战争,我们给你战争! 契丹全境动员,在皇帝亲自带领下,十万契丹大军跟见了肉的苍蝇似的,越过女真人的地盘,蜂拥奔向高丽。 大齐开国二百多年来,第一场两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打响了。 大齐君臣措手不及,接到消息的其它国家也措手不及。 这可是战争啊,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国土上,但自从大齐太祖统一中原,周边国家虽然也偶有摩擦,得益于大齐的调解作用,还从未发生过正儿八经的国战呢。 密谍司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 高丽有自己的军事力量,说起来战斗力也不见得就多低,特别是被人打进自己国境,这是赤裸裸的侵略,很容易爆发全民抵抗的决心。 但十万做惯强盗的契丹勇士,真不是一般人能阻挡的。 耶律隆哥带着这十万大军,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无敌。歼灭敌人其实属于附加福利,他们真正的战略目标,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抢。 攻入村庄,抢人、抢粮。 攻入城市,抢财宝。 抢,是契丹的民族传统,也是最能激发契丹人战斗力的手段。十万大军抢红了眼,简直比草原上最凶残的狼群都可怕。 等金日光和朴正欢带领使节团到达杭州府,高丽全境已经被契丹人基本肆虐了个遍。此时高丽只剩下一座都城开京,被契丹人团团围困,做最后挣扎。 耶律隆哥要宣扬新皇武功,这也是传统,想当初他爹耶律宗全也干过类似的事,只不过比他克制,没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罢了。 开京城墙高大,守军精锐,说实话,这根本不是问题。 城池再坚固,搁不住狼多,前面契丹大军攻陷了那么多城市,可不是假的。若是耶律隆哥真打算破城抓皇帝,开京一样抵挡不住大军的步伐。 可耶律隆哥没打算抓高丽国王呀。 这次入侵高丽,打得是替契丹勇士报仇的旗号,目的却是宣扬武功,顺便抢劫。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抓高丽国王回去,没毛用啊。 耶律隆哥可从没觉得中原、高丽这些以种地为主的国家有什么好,在他眼里,大草原才是最美丽的地方。他喜欢抢,那是享受不劳而获的快乐。 既然没打算占领高丽玩殖民,他干嘛要灭国? 这一回基本把高丽人的财富抢得差不多了,耶律隆哥认为,应该给高丽留点底子,这样他们才能重建家园,辛苦劳作,积攒财富。等几十年后自己死了,后代皇帝就可以……你懂的。 不灭国,不代表会主动撤退。 谁都知道,皇宫里面的财富都是精品。 第512章 大齐君臣太高尚了 皇宫紫宸殿。 金日光和朴正欢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完,眼泪巴巴的看着皇位上的孙蒙。他们已经知道高丽全境沦陷,契丹大军围困都城。 战争,两人也有所预料。 虽然国王下决心诛杀契丹使者有他自己的原因,但作为坚定的亲大齐派成员,他们也算主导了这一切。当初如果他们劝国王忍辱负重,至少忍到大齐决定支援,契丹也不至于这么快发动战争。 可两人也是没办法。国王太优柔寡断,缩头成了习惯性动作,他们若是不断掉国王的退路,这边他们来大齐求支援,结果那边国王纳贡称臣…… 那他们可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两人没想到契丹人说打就打,都不带犹豫的。 更想不到的是,高丽说沦陷就沦陷。 如今国王被困在都城,两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大齐派兵帮忙了——这让两人心里很没底,他们一开始只是希望大齐支援战略物资,并对契丹施加压力而已。要知道,大齐以前还从来没派兵帮助过盟国呢。 话说回来了,以前契丹也没侵略过高丽。 总之,金日光和朴正欢觉得自己十分倒霉,高丽也十分倒霉。倒霉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就看大齐是否真像他们宣称的那样,配得上宗主国的身份。 孙蒙怜悯的看着两个使节:“老金老朴,你们辛苦了,不容易呐。” 金日光老大个人,哇一声大哭起来:“多谢陛下关怀,外臣……外臣一想起我国都城被围、国王被困,这心里就如同刀绞一样难受!” “朕懂你,你是大忠臣。” 孙蒙点点头,看向文良纯:“文大人,契丹悍然入侵高丽,作为高丽的宗主国,咱们应该做点什么?” 文良纯毫不犹豫:“抗契援高。” 金日光和朴正欢两双泪眼对视,满脸茫然。 今天秦行之也在场。见两人听不懂,解释道:“抗击契丹,支援高丽,简称抗契援高。两位,你们没来之前,朝廷就已经知道情况了。虽然一开始大家挺懵逼,可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们做出决定了。” 孙蒙说道:“没错。就算你们不来求援,大齐也绝不会坐视高丽被欺负。” 金日光和朴正欢身体一软。 此前的所有担忧一扫而空,大齐,够意思! 他们亲大齐不假,但鉴于大齐一贯玩和平的习惯,说实话他们并不能确定大齐一定会支援高丽。 毕竟,这种事自大齐开国以来就没发生过,而且皇帝大臣早就换多少代了。如果是大齐太祖那会儿,当然没问题,可那时契丹还没统一呢,也没可能侵略高丽。 文良纯说道:“不过……” 两人心中顿时打了个突。 文良纯不紧不慢地说道:“大齐身为宗主国,保护属国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过大军出征,毕竟十分耗费钱粮,这粮饷什么的,大齐虽然不至于出不起,却也是一项不小的负担呐。” 懂了,请人帮忙得给好处。 这是个合理要求,金日光并不介意。可惜现在情况特殊,他只能哭诉道:“陛下,文大人,高丽全境沦陷,就契丹那群强盗,能给高丽留下什么?不是不肯出粮饷,外臣还担心高丽百姓饿死……” 文良纯摆手:“金大人别急,文某怎么可能不考虑实际情况,强人所难呢?我的意思是这样,大齐军支援高丽,凯旋是一定的,到时候我们缴获战利品,这归属权是个难题呀。” 金日光恍然大悟:“只求大齐帮高丽赶走侵略者,战利品都归大齐军所有!” 文良纯微笑点头:“这就妥了。” 孙蒙看不下去了,皱眉道:“文大人,你是圣人门徒,道德楷模,怎能见利而忘义?” 文良纯连忙躬身行礼:“微臣惶恐,微臣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孙蒙欣慰的点头,“朕以为,新时代的活雷锋,大齐还是可以做一做滴。当然,大军出征,战利品一点不留,那也不利于激发士气。因此,朕认为,大齐义师保留一些虚头八脑的珠宝呀、金银呀什么的,就足够了,把实惠的粮草留给高丽人民。” 群臣赞叹:“陛下宅心仁厚,真乃天下明主也!” 金日光和朴正欢对视一眼。 仁慈,确实仁慈! 不是两人傻,看不出大齐君臣一唱一和。要知道,虽说大齐一贯把高丽当炮灰抵挡契丹人的压力,可高丽也没少从大齐获得赏赐和优惠。说句大实话,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而这次契丹入侵高丽,又不是大齐招惹契丹导致高丽背锅,大齐完全有理由不管。 还别拿宗主国说事儿,国家之间利益为重,高丽这个属国也不见得就铁了心忠于大齐。 无论哪个国家派兵支援,如果没有利益,谁干?大齐就没跟高丽要一点好处,只是要求把战利品据为己有,这已经很仁慈了。如果大齐不出兵,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可能再拿回来。 皇帝做主把粮草留给高丽,虽然明显是君臣事先商议好的,可他们其实有充足的理由全拿走。战利品嘛,原本就是从契丹人那儿得来的,它不属于高丽。 有了这些粮草,高丽百姓就不至于饿死。 只要人还在,钱没了怕什么? 所以,金日光和朴正欢不认为大齐苛刻。他们甚至觉得,本来有充分理由把战利品据为己有,大齐君臣居然不好意思直说,煞费苦心在两人面前演戏…… 果然是儒家发源地的圣人门徒,太高尚了! …… 散朝后,秦行之和孙蒙来到勤政殿。 孙蒙笑道:“小道士,朕的表演如何?” 秦行之撇嘴:“动作太夸张,表情不到位,台词现场发挥差强人意,从观众的反馈来看,过早猜出了咱们的意图——总之,如果你去百花阁演话剧,很难赚到钱。” “嗤,信你才怪,你戏份太少,妒忌朕罢了。我问你,文大人他们表演又如何?” “可以,这很儒家。”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孙蒙神往道:“飞船部队首次出征,朕这个武学院长真想跟着看热闹啊!” “这肯定不可能,不说文大人他们不会同意,贫道也不赞成。上次你蹲皇宫里,都差点被封无痕干掉,可见皇帝就该深居简出,就算结成金丹也不行。” “那你以前还带朕去契丹。” “贫道理解错了呗,我以为修道有成的都是好人,没考虑邪修这种存在。当然,按那群高人的说法,世上没几个邪修,封无痕那种档次的更是凤毛麟角。你再等等,好歹容我弄死他。贫道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孙蒙鄙夷的看着秦行之:“那可是还虚期高人,就你,拼了老命都伤不到他一根寒毛,还弄死他,这个牛吹得过了吧?” “山人自有妙计。” 这个话题两人聊好几次了,孙蒙一再追问,秦行之就是不说。其实,如果不是孙蒙好奇心太重,小道士甚至连“弄死他”都不会提。封无痕修为太高,秦行之不敢保证,两人的对话不会被他偷听去。 “胖子你也不必失望,飞船部队出征,你这个院长没机会参加,贫道作为副院长,替你去看热闹……咳咳,现场观摩指导,还是可以的。”小道士嘿嘿笑道。 孙蒙拍手:“是这个道理。” 他知道秦行之在故意炫耀,可他心里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嘛。 此时在高丽都城,耶律隆哥和手下正开怀畅饮。 契丹人打仗可没有禁酒一说,相反,越喝酒越悍不畏死,世上大多数强盗都这样。 契丹不分文武大臣,薅八根是都林牙,同时也拥有自己的部落和军队,没少带兵打草谷。这次讨伐高丽,大臣们基本带着各自的兵马都来了。 数十年都不一定碰上一次的大规模抢劫,谁缺席谁傻逼。 大臣们对自家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开始耶律隆哥说要讨伐高丽,打一个大大的草谷时,大臣们还略有些担忧,怕会被小道士干预。 耶律隆哥哈哈大笑:“契丹去大齐打草谷,小道士都没露面,八杆子打不着的高丽人,他不可能管。” “但这是战争呀,万一大齐出手,小道士还能坐视不理?”有大臣问。 “大齐管个毛,莫非你们不清楚,高丽一直被大齐当成炮灰?朕以为,他们就算碍于宗主国身份出面,九成九会先谴责,然后从中斡旋,要求我们退兵。这没什么,咱们又没打算占领高丽,东西抢到了,走就走呗。 朕不怕大齐,但也没打算招惹他们。只要我们不和大齐起冲突,小道士就没理由插手。” 其实这都是废话。 无论担心与否,皇帝起了侵略高丽之心,大臣们不仅不会阻挡,还要奋勇争先,分一杯羹。都为自己的财富权势操心,心系契丹国运的人能有几个?阿朵儿那种奇葩罕见得很。 众人正喝得高兴,耶律宗全出现在大帐内。 太上皇脸色阴沉,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到耶律隆哥脸上:“隆哥儿,你这是作死呐!” 耶律隆哥一翻眼:“父皇何出此言?朕为子民讨公道,这是一个帝王该做的。” “你知不知道,高丽使者已到了大齐?” “不知道,也无需知道。”耶律隆哥毫不在乎,“大齐看不下去了,好呀,来谈判呗。就算大齐出兵,朕也不怕。不,朕明白父皇的意思,我不和大齐斗。等我劝说高丽国王把赔偿交出来,立刻就退兵。大齐离高丽这么远,等他们赶到,朕的大军早进入草原啦。” 第513章 神仙派来天兵天将 正常情况下,耶律隆哥确实碰不上大齐军。 高丽皇宫,国王满脸愁容,下面的臣子们则慷慨激昂,辩论得口水乱飞。如果金日光在场,就会发现,殿内不仅有亲大齐派的官员,原先那些亲契丹的官员又被放出来了。其中包括功劳没捞着,莫名其妙被关入天牢的瘦高大臣。 无他,国王陛下又犹豫了呗。 “本官以为,打发契丹人满意,尽快送这群强盗走,乃利国利民之举。”瘦高大臣高呼。 “啊呸,你个卖国贼!”有人毫不客气的往瘦高大臣脸上吐唾沫,“契丹辱我王后,入侵我美丽的祖国,劫掠我勤劳善良的百姓,如今更是围困都城。每个高丽臣民,都该奋起反抗,不死不休。金大人已去大齐请求支援,只要我们坚持到援军到达……” “可事实是,援军根本没影儿。”瘦高大臣毫不客气打断这位亲大齐派官员。 “算算时间,金大人应该已到大齐京城。” 瘦高大臣冷笑:“这可是你说的,金日光最多才到大齐京城。他得求见大齐皇帝,大齐君臣还要商讨,援军出兵准备需要时间,行军也需要时间——这还是在假设大齐答应支援的前提下。请问,陛下等得起吗?” 亲大齐派官员顿时哑口无言。 瘦高大臣冲国王躬身:“陛下,契丹所求的,无非是财物而已。只要我们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没理由不退兵。微臣虽一介文臣,赤胆忠心天日可鉴,我愿押送宫中珍宝,亲自去契丹军营交涉。” 国王沉吟:“若是区区财宝能送那些瘟神走,朕倒是舍得这些身外之财。不过,万一他们收了东西还不退兵,朕岂不是和周公瑾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亲大齐派官员急道:“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呀!王后受辱,虽然陛下一再吩咐保密,可百姓早就传开了。您赔契丹财物,让百姓怎么想?” 瘦高大臣嗤了一声,说道:“当初就是你们这些混蛋,蛊惑陛下诛杀契丹使者,才有我国今日之祸。王后受辱,和国家安宁比起来,孰重孰轻?”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你少忽悠陛下,以为本官看不出来?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大齐支援。可你们等得起,陛下他等不起呐。再者说,有没有支援还不一定呢。” “金大人一定能求来支援。” “说过了,就算有支援,等他们赶到高丽,都城早被攻破,皇宫也早被洗劫一空。陛下您想,若是契丹人打入皇宫,您和皇室岂不是平白遭受侮辱?现在我们主动交出财物,就可以避免受辱呐,陛下!” 国王大为意动。 是呀,契丹人能攻下其他城市,就肯定能攻下都城。之所以围而不攻,只往城内射箭投书要赔偿,明摆着是求财。如果他坚持抵抗,万一契丹失去耐心,破城进宫,恐怕他立刻会成为阶下囚。 那时他整个后宫,肯定没个好。 而财富一样得被契丹人抢走,抢得更干净。现在主动给人家,好歹还能留下点做个纪念呢。 最重要的是,瘦高大臣说大齐不可能及时支援,这个观点连亲大齐派官员都无法反驳。 不能埋怨契丹人行动迅速,怪只怪高丽军队太怂,落败的速度快了点,远远超出君臣的预料。当初国王做出求援的决定,也曾经计算过时间,即便契丹立刻入侵,只要高丽坚持三两个月,大齐援军也该到了。 国王和金日光一样,对大齐的支援其实也比较有信心。毕竟大齐前些年大败恨天宫,在周边国家心目中,军威大有提升。 可惜现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朕决定,按契丹人要求赔偿。”国王沉声道。 “陛下三思呐!”几个亲大齐派官员大叫。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国王看向瘦高大臣:“爱卿,就辛苦你……” “陛下,船,船!” 一个内侍大叫着,连滚带爬冲进大殿。 国王脸一沉:“朕还没成契丹阶下囚呢,你们这些奴才就无法无天了么!” 内侍趴在地上:“奴才该死,陛下饶命啊。可外面真的有船来了,整整五艘呀!” “一派胡言!”国王鼻子都快气歪了,“朕正和诸臣商讨国家大事,你这奴才就敢胡说八道欺君,什么船能驶进内陆?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两名侍卫走上前,押起内侍就往外走。 内侍大呼小叫:“陛下,奴才冤枉呐!真有船,您出门看看就知道了。” 国王怒气冲天。 果然是国家有难,必出妖邪,连一个小小的内侍都敢戏弄朕。别说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都城,就算真有,皇宫高墙大院的,出个门如何看见?欺君,该死。 俩侍卫架着内侍出门没走多远,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往天上一看,只见五艘大船漂浮在都城上空! 内侍哭喊:“瞧见了吧,我没胡说。快放我下来,回去禀报陛下。” 俩侍卫互相看看。 实诚人,对国王死忠。 一个问:“哥哥,怎么办?” 另一个答:“船确实有,而且是在天上飞的,哥哥我这心里呀,直打鼓。但兄弟你记住喽,我们做侍卫的,最重要的是有旨必遵。” “了解,反正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俩人加快速度,拖着内侍一溜小跑来到午门外,把内侍往地上一按,咔嚓一刀砍掉脑袋。然后……又是一溜小跑窜回大殿。 殿内,国王正交代瘦高大臣赔偿事宜。 “陛下。”俩侍卫一抱拳。 国王皱眉:“怎么了?” “外面真的有船。” “什么……连你们也戏耍朕?” “不敢,方才那内侍口齿不清,没说明白。小人两人方才出门才发现,外面确实有五艘船,比一般的战船还大。不过,它们是飞在空中的。” 国王推开瘦高大臣,佝偻着腰跑出大殿看天。 天空五艘大船顿时晃得他一阵眼花。 大臣们尾随而出。 “天呐,真的有船!” “这……本官是在做梦么,船怎么可以在天上飞?” 国王霍然看向两个侍卫:“方才那奴才呢。” 侍卫抱拳躬身:“已经按陛下吩咐,砍了。” 国王愣了愣,摆手道:“罢了,他也是命中注定该有此难……诸位爱卿,这五艘船浮空而来,莫非是神仙怜悯高丽,派神兵天将帮助我们?” 瘦高大臣迟疑着道:“臣觉得应该是……” 有大臣叫道:“陛下快看,船上有字!” 国王心中不悦,都知道朕眼神不好,你让我看,看什么?他忍着气说道:“念来听听。” 大臣们仰头观察。 “大齐皇家一窝蜂……威震天。” “擎天柱。” “狂飙……” “陛下,这,这些是大齐的船!”亲大齐派官员终于反应了过来。一窝蜂什么的感觉挺怪异,但“大齐皇家”四个字,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瘦高大臣叫道:“这不可能!明明是神仙宝贝,怎么就成大齐的船了?” “你眼神又没问题,别告诉本官你看不清。请问,如果不是大齐的船,为何每艘船上都有大齐皇家四个字?” 国王心想,这些强硬的大臣呐,平时做事还是挺积极的,就是不太会做人。当着朕这眼神不好的人,老提眼神的茬干嘛? 不过,如果这是大齐的船…… 国王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个如打雷般洪亮的声音。 “噗,噗,喂,喂喂……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大齐皇家飞船部队,诨名一窝蜂。别误会,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正义之师,专打强盗滴。高丽的朋友们,你们好吗,我爱你们……咳咳,串了串了!” 这声音说的内容乱七八糟,可它太洪亮了,仿佛一位巨神在高空说话,凡人根本不可能发出这么响亮的声音。 “贫道再说一遍,我们是大齐皇家一窝蜂,奉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支援高丽人民。” 高丽君臣互相看看,忽然纵声欢呼。 果然是大齐援军! 你别管这些船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只要它是来帮助高丽抵抗侵略者,这就足够了。 声音还在继续:“至于你们契丹人,耶律隆哥,贫道代你爹向你问好。我说隆哥儿呀,临出发之前贫道才知道,原来你早就废除了你爹的改革。这事儿你做得不敞亮呐!” 五艘飞船悬浮于上空,如果不是首领们约束,契丹人恐怕早就跪拜祈祷了。无论以前见没见过飞船,都耽误不了他们对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现象的敬畏。 耶律隆哥早跑大帐外面了。 此时狠狠叫道:“传朕的旨意,把船给我射下来!” 这圣旨真让人为难,冒犯神仙,还是违抗皇帝? 总算契丹也有不信邪的存在,将领们迅速纠集了一批不怕得罪神仙的愣头青,对着天空就是一通猛射。 飞船早就停下了,就那么悬浮在空中,目标巨大,很好瞄准。 然而一轮箭射完,众人绝望的发现,他们的箭矢根本够不着飞船! 这五艘飞船和当初孙蒙的观光飞船用途不同,是专门用来打仗的,秦行之当然要进行调整。因此,变化的不仅仅是体型,飞船的高度也远远超过原先那艘。 以契丹人的弓箭射程,拼了老命也别想射到。 天空的声音明显不高兴了:“咦,贫道慈悲为怀,不愿多伤性命,你们居然敢先动手?道祖在上,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传本副院长的命令,给我射它一轮开开市。” 停顿了片刻。 轰—— 五艘飞船钻出无数弩箭,扑头盖脸砸向契丹大军。 第514章 哪个王八蛋帮倒忙 一千二百多支弩箭,相对于十万契丹大军,其实并不起眼。 可这架势太惊人呐。 凌空发射,完全不用考虑风阻什么的,甚至因为足够高,重力加速度作用下,到达契丹人头顶时,那威势让他们有种面对床弩的感觉。 都说天上下刀子,这次契丹人是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天上下箭矢是个什么感觉。 契丹人抱头鼠窜。 神仙发怒,不跑……那是脑残! 面对这种高高在上,打又打不着,其实能打着也不怎么敢打,不顶礼膜拜都觉得心中有愧的敌人,什么契丹人悍不畏死,都是浮云。 耶律隆哥的权柄再重,在契丹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再高大,这时都没用了。不光他的亲军,所有部落的军队都开始溃散。 刚一接触,射出千把箭矢,就击溃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这算是活生生在历史上创造了一回奇迹。 不过真分析起来,其实也不奇怪。 你别管这是神仙发怒,还是大齐军队,浮在天上的飞船本来就够可怕的了,它还能往下发射箭矢。如果可以反击,即使损坏不了飞船,好歹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然而他们根本射不到飞船,这还怎么打? 十万大军?一百万一千万,够不着人家,白挨射,那也没任何卵用。 秦行之站在船舷边观察了一下,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都他么逃跑了,还抱着战利品不放,这可真是舍命不舍财。许将军,贫道玩够……呃,测试扬声器完毕,你来指挥吧。” 许天豪连忙躬身答应,接过秦行之手中的话筒。 这话筒并非大喇叭,真正发声的地方,在旗舰威震天的船头上。这玩意儿并不是设计用来指挥飞船的,飞船还得靠旗语指挥,它的作用,是在发动攻击前向敌人劝降。 秦行之叮嘱道:“记住,杀人不是我们的目的。” 许天豪点头表示明白:“小道长是修行人,不愿多造杀孽,末将懂。” “但也不能光把他们赶走就算完。这些契丹人抢了高丽不少好东西,咱得让他们留下。他们没文化,怕是无法理解我们的战略意图,你可以提醒一下。” 于是飞船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契丹人听着,逃跑可以,留下你们手中的财物。我们副院长说了,我们只求财不害命。” 秦行之瞪了许天豪一眼:“你绝逼是故意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是正义之师,不是强盗。” 许天豪嘿嘿直笑。 他的解释简单明了,可惜执行效果并不好。 契丹人在高丽境内抢了大批财富物资,一部分已经运回契丹,还有更多的正在运输途中,但那些都是皇帝和各位部落首领的。普通契丹人在上缴一部分战利品之后,留下的财物可全都带在身上呢。 这些都是他们不辞劳苦抢来的,没那么容易放手。 许天豪探头看了看,只见契丹人四散奔逃,偏偏战马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死活不肯摘下来扔掉。 许天豪叫道:“传我军令,各飞船散开射击。” 四艘飞船迅速散开,追着契丹人攻击。 旗舰威震天则继续悬浮不动。 耶律隆哥颓然坐倒在地,满脸都是绝望之色。 他信心满满,小道士的飞船不会参与世俗争斗,事情发展也确实跟他预料的相符。他废除改革,也就太上皇跑去吧啦了几句,小道士不管。他把汉人重新变成奴隶,小道士仍然不管。他打草谷,甚至跑大齐小规模试探过好多次,小道士还是不管。 他对自己的判断越来越深信不疑。 谁知人家不是不管,而是根本不知道! 耶律隆哥痛苦的想,这些事都过了那么久,太上皇要他放过萧峰等人,他也做了,按说萧峰早该把情况告诉了小道士,他为何会说才知道自己废除改革? 这些事朕没想保密呀……是哪个王八蛋帮倒忙? 此时,帮倒忙的王八蛋,已被秦行之关在洞府中,正和老道、熊六梅、胡一菲大眼瞪小眼。 契丹入侵高丽,耶律宗全其实早听说了。 一开始他没打算管,皇帝不听他的,他管了也没用。再者说,新皇立威是传统,他年轻时也干过类似的事。虽然耶律隆哥闹得大了点,耶律宗全也能理解。 后来高丽使者进京求援,秦行之质问他,耶律宗全无奈,只好把契丹的实情告诉了小道士。 秦行之当时的反应很奇怪,居然一声没吭。 耶律宗全不知道朝廷已经决定要派飞船部队支援高丽,小道士马上就要给耶律隆哥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还以为秦行之不在乎契丹汉人呢。 所以,他去高丽劝儿子时,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的。结果他反而被耶律隆哥说服了:大齐军队根本来不及支援高丽。 既然如此,耶律宗全决定不管了。 耶律宗全回到伯爵府,小道士找上他,冷笑着说道:“陛下已经是道门弟子,还这么操心国事,真是辛苦了。贫道看着怪不落忍的,决定放您个大假。” 耶律宗全茫然:“什么意思?” 老道等人一拥而上,把耶律宗全押入洞府,看管了起来。阿朵儿当然不会参与,但她不了解情况,问沈怜儿等人,她们也用小道士不让说为幌子忽悠了过去,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反正只是禁足,没生命危险。 秦行之要教训契丹人,自然不肯让耶律宗全破坏。 耶律宗全到现在还糊涂着呢。 “老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老道慢悠悠说道:“陛下不用多问,你问了贫道也不会回答。你尽管安心在洞府内住着,有吃有喝,还有风景可看。等小道士回来,自然会跟你说清楚。” “小道士回来……他去了哪儿?”耶律宗全脸色一变,“莫非,他去教训契丹皇帝!老道,赶紧放朕出去。你放心,朕不是去帮儿子,而是防止事态扩大。” “陛下误会了,小道士虽然不怎么讲规矩,不过以道法干涉俗世的事,他还是不会做的。” 耶律宗全撇嘴,他不以道法干涉俗世?我呸,他生生把两个皇帝变成金丹高人,这话你也有脸说。 小道士丢了棒槌,耶律宗全是知道的。但秦府这么多金丹高人,再加上皇宫里的两个,随便带个人过去,不说打退契丹大军,搞个斩首行动毫无问题。 老道耸耸肩:“爱信不信,反正贫道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你敢不听话,那就是欺师灭祖,贫道完全有理由代表鸿蒙派清理门户,你自己看着办吧。” 熊六梅一撸袖子:“几年没打架,手痒着呐。” 胡一菲不说话,只是嘿嘿笑着,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耶律宗全。 耶律宗全长叹一声,颓然软倒在椅子上。 算了,隆哥儿不听朕的劝,终究是要倒霉了,朕实在是无能为力。但愿他机灵点,主动退兵,并恢复汉人地位,否则小道士干掉他,怕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耶律宗全错了,秦行之还不想杀耶律隆哥。 他确实挺厌恶耶律隆哥的,但杀掉那家伙,就能解决问题吗?显然不能。再说了,现在是“抗契援高”,他还顾不上契丹境内的汉人。这个时候,耶律隆哥的皇帝身份,对完美实现朝廷的战略意图,有决定性作用。 四艘飞船还在追杀契丹人,杀得他们哭爹喊娘。 实际上死伤没声音表现出的那么夸张。这些契丹勇士四散奔逃,飞船的弩箭齐射效果并不好。 此时开京城内的高丽百姓,已经涌上街头望空膜拜,甚至有人点燃了香烛,感谢如神兵天降般出现的大齐援军。 高丽国王眼含热泪,死死盯着天上的旗舰威震天,就是不肯进殿。 亲大齐派的官员抖了起来。 大齐援军以如此神奇的方式出现,狠狠打了软骨头官员的脸,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瘦高大臣恨恨的看着他们,低声道:“一群没脑子的傻瓜。大齐有会飞的船,全天下谁能抵挡,焉知他们赶走契丹人,不会占领高丽?”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 要知道,契丹人是强盗没错,好歹属于正常人范畴。高丽打不过他们,实力却也不是天差地别。契丹建国以来,也就入侵高丽这一回,平常打草谷,也大多在秋冬季节,而且还不是经常来。 说白了,两国之间路途遥远,中间还隔着女真人,打草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可怕的飞船就不同了,它几乎无视距离限制啊。 可想而知,如果大齐想攻打哪个国家,都不需要派出军队,把飞船往对方都城上空一放,就问皇帝怕不怕? 可惜瘦高大臣左右看看,皇帝和亲大齐派官员个个兴高采烈,连和他志同道合的官员,脸上也颇有几分激动——毕竟能不被契丹人打进都城,对谁都是有利的。 像他这样慧眼如炬的大臣,满朝竟无第二人! 这时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耶律隆哥,你的大军已经败了。别说贫道不给你机会,我们现在暂停攻击,你马上收拢军队,向我方投降。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抓住哦……对了,别忘了把你们的战利品都交出来,现在,那是我们的了。” 第515章 自己回天牢待着去 四艘飞船返回开京上空,环绕在旗舰四周。 随后,下方耶律隆哥大帐外,牛角号吹响。号声扩散到各个部落头人的大帐外,立即有新的牛角号加入其中,就好像传染病似的。 逃窜的契丹勇士听到号声,先是迷惑的放慢马速,再惶恐的抬头看看,发现穷追不舍的飞船已经不在头顶。犹豫片刻,拨马往回跑。 契丹人打仗没什么章法、纪律,却遵守着他们自己的“团队精神”。 凡是生活在契丹的人,都明白单打独斗根本没法生存下去,必须依托部落,至少也得是几家牧民组成的小团体。否则,不用遭遇野狼群,平时放牧都照顾不过来。更不必说,大家抢习惯了,实际上瞅着机会连同胞也照抢不误。 因此,听到号角声,大部分人都在返回。 耶律隆哥投降了。 他没别的选择。五艘飞船想杀光十万契丹大军不可能,一轮弩箭把他射成刺猬,还没多大困难。耶律隆哥不是阿朵儿,他可没有牺牲自己的思想境界。 再说了,他牺牲也没用呀。 他没什么长远眼光,但也明白,大齐有飞船这种神奇的东西,全天下根本找不出对手。契丹人引以为豪的骑术、骁勇,在超时代的武器面前,屁都不是。 除非契丹愿意回到混乱时代,否则选出一个皇帝,大齐派飞船弄死一个,还玩个毛…… 在五艘飞船的监督和引导下,契丹人离开战马,扔掉兵器,迈着罗圈腿,乖乖往划定的位置集合。 数支高丽兵马正快速往这边靠拢。 这些兵马都是没被契丹人打残的漏网之鱼,契丹人刚围城没多久,他们就已经来“勤王护驾”了。可惜他们根本不敢靠近都城,一直在外围干瞪眼,甚至随时准备着,一旦有契丹军队朝他们靠近,有多快溜多快。 将领理由相当充足:我们要为高丽留下宝贵的有生力量。 飞船喊话的声音随风飘入他们耳中,后来又亲眼看见契丹人被飞船赶得屁滚尿流,如果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么领兵的将军可以回家和泥巴玩儿了。 打仗,他们承认不太行。 接收俘虏,这个任务他们当仁不让。 大齐威武之师所向披靡,但毕竟是飞在天上的嘛。收拢俘虏搞善后,咱们这些凡人不帮忙,岂不是被大齐笑话没眼力见? 不得不说,在看风色方面,这些高丽将领还是很专业的。大齐飞船并不阻拦他们靠近,甚至许天豪还主动喊话,要求他们帮助看押投降的契丹人。 不过也警告他们,不得随便杀人。 在许天豪看来,高丽被契丹搞得跟全境地龙翻身似的,说高丽和契丹有血海深仇也不夸张。如今契丹人放下兵器投降,搞不好这些高丽人真能大开杀戒。 其实他过虑了。 不是说高丽人喜欢无原则以德报怨,而是许天豪逐渐习惯了飞船部队,一时忽略了飞船对初见的人震慑有多大。大齐不发话,谁敢随便动手报仇? 高丽国王也热血一回,俘虏还没收拢完,就带着群臣打开城门,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了,跑到飞船下方集体跪拜。 在众目睽睽下,旗舰威震天和另一艘飞船擎天柱,先后缓缓降落。 高丽人再次惊呼:这神仙宝贝还能降落! 他们这么意外其实不奇怪。在他们的概念中,船只能航行在水上,天空和大地跟船都没一点关系。无论飞上天,还是落到地上,都超出了他们的常识。 他们还以为,飞船就应该一直飞在空中呢。 旗舰率先落地,秦行之和许天豪在五十名战兵的护卫下,走下斜梯。 远处的耶律隆哥眼角一跳。 薅八根连忙低声道:“陛下,行不通!”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趁飞船降落,契丹兵马还没有完全缴械,如果抓住时机冲过去,说不定能干掉两艘飞船,抓到秦行之。 然而先不说还能不能从被吓破胆的契丹人中找出敢对飞船动手的愣头青,人家天上还有三艘飞船呢。 抓小道士做人质?别逗了,那可是能让太上皇飞天的道门高人! 薅八根急急解说一遍,耶律隆哥颓然叹息。 擎天柱随后落地,金日光和朴正欢脸色惨白,踉踉跄跄从斜梯上跑下来。小道士也是好心,怕他们等得心焦,做主让他们的随从慢慢往回赶,把两人用飞船给捎来了。 飞船速度快,高度高,为了节约内力、方便攻击,防护法阵平时也不开,天上的风还很大。 战兵们已经习惯了,金日光两人哪受得了? 没被吓死,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两人不敢让小道士久等,软着腿一溜小跑来到秦行之身边,点头哈腰:“小道长,许将军,下官为两位引见国王陛下。” 许天豪抬手一挥。 两艘飞船缓缓升起,再次飞上天空。 飞船标配三百战兵,或高或低人人都有内力,而且第一批船员是从学院精挑细选的,都属于“高才生”。不夸张的说,仅仅悬浮的话,坚持个五六天没什么问题。 这还是飞船体积更大,高度更高,负重也增加了,如果换成孙蒙的座驾黑珍珠号,三百人能让它永远悬浮——当然,孙蒙的飞船也装不下那么多人。 用不着金日光引见,高丽国王已经率群臣主动过来了。 这次他们倒是没跪。 主要是见着活人了,特别是许天豪一身大齐军人装束,提醒高丽君臣,他们并不是神仙。于是身为一个国家君王和大臣的自尊心重新冒出头来。 小道士和许天豪也没打算打击人家的自尊。 说句大实话,皇帝就是皇帝,虽然高丽国王暂时惨了点,那也是一国之君。你看不起他,某种意义上就等于看不起大齐皇帝。当初耶律宗全听说孙蒙被挟持,还起同仇敌忾之心呢。 秦行之打了个稽首:“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见过高丽国王陛下。” 许天豪紧接着握拳砸胸:“大齐皇家一窝蜂指挥使,末将许天豪,参见高丽国王陛下。” 国王连忙还礼:“不敢不敢。高丽只是撮尔小国,当不起上国神兵将军的礼。两位大败契丹强盗,拯救我高丽于水火,朕感激涕零呐!” 许天豪正色道:“陛下客气了,高丽奉大齐为宗主国,于情于理,我大齐皇帝陛下都不可能坐视契丹肆虐。” 秦行之眨眨眼,笑道:“陛下真要感谢,那得感谢金大人和朴大人。他们可是一心为主的大忠臣呐。这可不是贫道的评语,是我家陛下亲口说的。” 国王看向两个使节,满脸欣慰:“金爱卿,朕如今才明白,你当初为何那么坚持。” 金日光低头拱手:“臣不敢居功。” 然后抬起头来,貌似随意的瞄了瘦高大臣一眼。 国王这次眼神居然好使了,顺着金日光的目光回头,脸色顿时一沉:“你怎么还在这儿?” 瘦高大臣一愣:“微臣一直跟随陛下呀。” “麻利的,自己回天牢待着去!还有你们几个,自觉点,莫非打算让朕派侍卫抓你们进去?” 瘦高大臣和几个软骨头派同僚脸上一苦,战战兢兢跪下磕头,然后爬起来,相互搀扶着,艰难往城内走去。场面挺凄凉,就差配上一曲哀伤的背景音乐了。 秦行之不解:“他们怎么了?” 金日光凑到小道士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国王微笑道:“两位请随朕一起回宫,朕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许天豪摇头:“陛下见谅,末将奉旨抗契援高,必须保证契丹再无反抗之力。不如这样,您先请回宫休息,等末将和小道长处理完俘虏,再去拜见陛下?” 国王沉吟:“这……也好。金大人。” 金日光躬身:“微臣在。” “传朕的旨意,命全体高丽兵马,暂时听从大齐许将军的调度,你和朴爱卿随后进宫见朕。” 金日光答应一声,跑开传旨。 国王转向许天豪:“那朕就先回宫等候两位了。” 他什么问题都没问,什么要求都没提,只因他十分清楚,现在的话事人是大齐将军,他根本管不着。如果大齐提出苛刻要求,恐怕他也只能捏鼻子接受。 收拢战俘,花了整整一天一夜。 许天豪确定契丹人都被收缴了战马兵器,不可能再进行反抗,这才按事先的计划,进行第二步行动。 四艘飞船启动,离开旗舰往北飞去。 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截住运送战利品的契丹人,把战利品抢回来。至于说被驱散的契丹人,飞船就不管了。相信高丽境内已经出现的“游击队”,不会放过那些落单的侵略者。 如果连这么点契丹人都不敢招惹,那么高丽活该继续倒霉。 秦行之和许天豪,则来到专门关押契丹权贵的地方,准备和耶律隆哥谈谈心。 “陛下,后悔吧?” 见到耶律隆哥,秦行之笑嘻嘻的问。 耶律隆哥翻了翻眼皮:“靠神仙宝贝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朕承认失败了,但你小道士就不怕天上的神仙震怒,降天雷劈了你?” “首先,贫道是正儿八经的道祖苗裔,就算稍微胡闹点,都是一家人嘛,天上的前辈顶多训斥几句,哪能随便劈自己人?再说了,我家祖师爷就是神仙,其他神仙肯定得给他老人家个面子。” 耶律隆哥冷笑不语。 “其次,你说飞船是神仙宝贝?大错特错!不过你见识浅薄,贫道犯不着给你解释。” 秦行之看着耶律隆哥:“谈正事要紧。陛下,你们从高丽运去契丹的东西,必须交出来。” 耶律隆哥哈哈大笑:“都说我们契丹人是强盗,原来你们大齐派兵支援高丽,也是来抢东西的。” “胡扯,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要你们送回战利品,是为了帮高丽拿回本属于他们的东西。我们是仁义之师,才不会据为己有呢……当然了,收一点点手续费,贫道认为,高丽君臣完全能理解。” 第516章 封无痕打渔 通过这次实战演习,许天豪发现了许多问题。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飞船部队固然所向无敌,单独行动却不是很方便,它需要地面部队的配合。 不,不是俘虏问题。 这个时代,只要抓住军队的最高指挥者,比如契丹皇帝和众权贵,即使契丹俘虏手里还有兵器,也没心思反抗。当初恨天宫抓住耶律宗全,契丹人虽然也冲锋过,耶律宗全开口下令,他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许天豪考虑的,是战利品问题。 粮草等不值钱却又重量特别大的东西,可以留给高丽。金银珠宝等战利品,说好了归大齐所有,然而这些东西也不是飞船能运输的。 事实上,为了尽量节约内力,飞船上甚至没多少补给。士兵们携带的干粮饮水,顶多维持三天。 许天豪急需一支地面部队,用来运送战利品回国。 秦行之给他出了个主意。 咱自己没助手,高丽不缺人呀。 许天豪毕竟还有节操,犹豫道:“让高丽人把他们的财宝运送给大齐,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秦行之不以为然:“什么叫他们的财宝?这是战利品!许将军,行军打仗,像你这样是不行滴。以后大齐隔三岔五欺负……呃,主动帮助周边国家进步,他们感谢咱们,免不了要赠送些礼物。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收,这指挥使恐怕要换人了。” 许天豪悚然而惊:“小道长教训得是,末将太不成熟了,我一定改!” 许天豪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将军,立刻举一反三:既然契丹皇帝答应交还战利品,那么运送的光荣任务,也完全可以交给契丹勇士嘛。 秦行之欣慰极了:“许将军必将名留青史!” 于是当两人带五十战兵进宫,拜见高丽国王时,顺便就提出了运送财宝之事。 国王很爽快,当场答应下来。 和金日光的想法差不多,国王并不认为大齐这是趁火打劫,甚至觉得大齐仗义得让人感动。 要知道,像大齐这样出兵支援外国,哪怕是盟国呢,通常会提出划分土地的“合理”要求。大齐不要土地,甚至连粮草都不需要高丽供应,只是拿点战利品,还没全要,这节操高得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当晚,高丽国王设宴款待大齐义师。 五艘飞船已经降落到地上,但飞船部队有自己的纪律,不会随便下船吃饭,甚至拒绝高丽特意给他们准备的食物,只吃携带的干粮。 高丽国王已经和金日光两人交流过,也问过两人有关飞船的事,可惜他们同样了解有限。先前坐飞船,又是害怕又是紧张的,哪还有心思观察? 席间,国王免不了小心翼翼问许天豪。 许天豪才不会说呢。 这飞船越神秘,对大齐越有利,能被周边国家当成神仙宝贝那就更棒了。当然,秘密不可能永远不泄露,但它绝不应该由许指挥使说出来。 许天豪也向国王透露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无非是押解耶律隆哥去契丹,让他下旨把战利品交出来,生活物资还给高丽,其他战利品嘛,那就是大齐的手续费了。 国王问道:“那么,契丹俘虏怎么办?” 许天豪回答:“末将只管打仗,处理俘虏的事,有小道长做主。” 国王已经从金日光那儿了解到,许天豪虽然是指挥使,真正的话事人却是秦行之。这小道士,就是大名鼎鼎的大齐恨天伯,前契丹南院大王。就是他,帮助大齐击败恨天宫,将白马山划归大齐。 秦行之迎着国王敬仰的目光说道:“按说,契丹入侵高丽,给高丽人民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就算陛下要求把十万俘虏全杀掉报仇,也不为过。” 国王吓了一跳:“不至于,不至于……” 杀十万俘虏,这种事只有真正的杀神才敢做,他可没这么大的魄力。 “贫道身为道士,更不愿多造杀孽。但契丹大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几乎人人手上都有人命,就这么放过显然起不到惩前毖后的效果。因此,中书省几位大人和陛下商讨后,制定了如下处理意见: 罪大恶极者,必须揪出来,召开宣判大会杀鸡儆猴……呃,予以严惩,给高丽百姓一个交代。其他还能挽救一把的契丹战俘,死罪可免,但须进行劳动改造。” 国王和大臣们面面相觑:“劳动改造?” 秦行之解释:“就是帮咱们免费干活呗……当然,干活不是目的,我们是为了让契丹人通过劳动,充分认识到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抢劫可耻,劳动最光荣。” 国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做奴隶。”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当初大齐君臣商议对战俘的处理,小道士也曾经参与过。劳动改造这个词儿,就是他提出来,文良纯等人觉得比奴隶高大上,才欣然采用的。 大齐对待百姓宽容,不代表人人平等。 最典型的例子,像小道士当初买来的下人,卖身契就在他手里,属于他的私有财产。 固然如果主人毫无理由打杀下人,官府仍然会追究。但都能买下人了,怎么着也有一定的权势和人脉,随便编条理由,疏通一下关系,官府也犯不着较真。 所以说,奴隶制并非契丹特色,其它国家也有,只是存在形式不同罢了。 实际上战俘做奴隶,这是国际通用做法。国王不是不懂,而是现在一切由大齐人主导,他只能询问,没资格做任何决定。 国王甚至能预料到,做奴隶,也和高丽没多大关系。筛选出一批杀人最多的契丹人,让高丽出出气,这就很给面子了。 这样看来,大齐出兵支援高丽,不仅得到大批财富,而且还获得这么多不要钱的劳动力,后者应该才是他们真正的战略意图。但高丽人还没法不服,如果不是大齐支援,他们丧权辱国是肯定了,说不定国王都得换人。 一句话,人家有这个底气。 秦行之继续道:“至于契丹皇帝和权贵……” 高丽君臣耳朵都竖了起来。 要说他们最恨的,只能是耶律隆哥这个契丹皇帝。 “中书省认为,为了你我两国安全,不宜杀他们。” 有高丽大臣忍不住叫道:“小道长,契丹皇帝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你的意思,莫非就这么放过他们?” 秦行之摆手:“稍安勿躁,听贫道解释。如果我们杀掉契丹皇帝和这么多权贵,势必造成契丹大乱。那时契丹人一盘散沙,固然再也没能力侵略邻国,然而没了约束的契丹人,打起草谷来也就不讲规矩了。” “抢劫哪有什么规矩?”有人不服。 “那你就错了,贫道体验过一段时间山贼生活,山贼打劫就有规矩,契丹打草谷自然也有。” 高丽君臣心说,这位恨天伯还真是涉猎广泛,居然连山贼都做过…… “中书省诸位大人查阅文献,发现契丹建国前,打起草谷来简直跟半年没见过肉的恶狼一样。所过之处,连一根绣花针都不放过呐。耶律宗全在位时,虽然契丹也打草谷,但由于皇帝的约束,他们相当克制。前些年契丹推行改革,废除了打草谷,诸位想必也知道吧?” 君臣纷纷点头。 国王露出缅怀之色:“那段时间高丽边境多安稳,真是怀念呐。” “因此,有个朝廷约束,契丹可能会坐大,对它的邻国却也有重要意义。至于说坐大,你们觉得,拥有飞船部队的大齐,会给他们机会吗?” 这根本不需要回答,君臣一起摇头。 秦行之继续道:“耶律隆哥脑子抽了,废除太上皇的改革,贫道肯定要替他爹教育他。他受过教育,让他继续做皇帝,总比再立个新皇帝强吧?” 这也是中书省的意见。 当初耶律宗全传位长子,也没少叮嘱他坚持自己制定的改革方案。可惜人就是这样,不受到足够的教训,他根本不知道害怕。耶律宗全的儿子不止一个,他还活着,有足够资格换个人做皇帝。可谁敢保证,下一个皇帝不会重蹈覆辙? 因此,让被打怕了的耶律隆哥继续做皇帝,文良纯等人认为,既给了耶律宗全面子,也有利于大齐。 “小道士你嘚吧嘚,挺能说呀。” 秦行之一愣,不悦的扫视高丽君臣。 “甭找了,不是他们。” 随着说话声,封无痕凭空浮现出来。 秦行之脸色微微一变,这家伙不在洞府努力炼化棒槌,忽然冒出来干嘛? 强作镇定说道:“封无痕,你抢走我鸿蒙派的掌门信物,贫道没联络同道讨伐你这个邪修,你居然还敢来高丽找我?这……太他么欺负人了!” 封无痕撇嘴:“你能来,老子为何不能来?别忘了,俺可就住在长白山上,算起来比你近多了。” 秦行之色厉内荏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棒槌我不要了行吗?我可警告你,别打抓人的主意,贫道可是鸿蒙派现任掌门,最恨被人掐脖子,小心我家祖师爷弄死你。” 封无痕悠然看着秦行之:“小道士,我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修为境界比我高、战斗经验比我丰富的。如果我这么容易上当,早就完蛋了。” “贫道听不懂你的意思。” “跟老子走一趟吧。” 封无痕抖手一扬,甩出一张……渔网。 渔网分毫不差落在秦行之身上,小道士还没来得及挣扎,渔网就收紧了。封无痕拖着他走出门,呼啦一下窜上天空,向长白山方向飞去。 高丽君臣看呆了。 许天豪呼啦站起身,招呼五十名战兵:“我们走!” 第517章 是不是觉得老子彪 高丽君臣摸不着头脑。 许天豪看起来并不着急,冲国王说道:“陛下不必惊慌,我们小道长神仙般的人物,这是去和同道交流切磋。至于渔网,世外高人特立独行,您懂的。” 国王半信半疑。 金日光问:“许将军,契丹俘虏……” “金大人放心,小道长不在,末将会按中书省的计划继续执行。嗯,末将先失陪了,小道长被同道请走,我得连夜回大齐京城禀报陛下。” 说完转身带着五十名战兵走了。 厅内冷场了好一会儿。 国王开口:“金日光,许天豪的说法,你信么?” 金日光苦笑:“陛下,臣不是傻子,小道长分明是让人抓走了……不过,这和高丽无关,那突然冒出的高人,显然并不打算为难高丽。” “有道理,我们继续喝!” 许天豪在战兵簇拥下,直奔飞船降落处。 有资格护卫小道士和许天豪的战兵,原先都是大力营的人。他们和小道士一起经历过生死,也十分清楚皇帝对小道士的宠爱。他们本以为许天豪早已心急如焚,先前之所以表现沉稳,是为了不让高丽君臣起疑心。 谁知出了皇宫,他们发现许天豪仍然不紧不慢。 “将军,您不着急吗?”有人终于忍不住问。 许天豪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着急?” “小道长被人抓走了啊!” “那家伙分明是道门高人,我着急有用么?” “这……即使没用,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小道长被人掠走,什么都不做?属下寻思着,陛下肯定会大发雷霆。” 许天豪居然笑了:“你们不懂。小道长上次被抓,比这次还要凶险,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化险为夷。本将军事后打听过,小道长化险为夷可不是一两次了。因此,我坚信,这次小道长一样会没事。我们去救他,不仅帮不上忙,还只能添乱。” “可那个封无痕,明显比灭绝厉害。” 许天豪信心满满:“这就不是厉不厉害的事儿。不信咱打个赌,小道长不仅会化险为夷,搞不好封无痕还会成为他的手下,就跟当年的灭绝一样。” 战兵们相互看看,心里都有些没底。 许天豪总结道:“这比上次强多了,我们还能先回京禀报陛下。上次小道长逃掉,我们继续押送奴隶。这次仍然如此,神仙掐架,我们帮不上忙,小道长肯定也不愿我们胡乱插手。我们只要完成中书省交代的任务,安心等待小道长回归就好。” …… 秦行之试图引诱封无痕掐自己的脖子,这样才有机会发动黑洞的吞噬能力,把封无痕吸干。 黑洞不受他控制,通常只能在他情绪激荡是发动,而且这还只是经验之谈,不保证百分百成功。秦行之觉得,无论谁被人抓着脖子飞,都很难不情绪激荡。而一旦触发黑洞,就看是还虚期境界牛逼,还是黑洞更强了。 可惜封无痕太狡猾了。 蓝灵紫炼制的指环只能防君子,并不能阻挡封无痕的窥探。封无痕已经发现了小道士丹田的混沌,他并不清楚黑洞能吸取法力,然而丰富的杀人夺宝经验,让他直觉的感到,小道士的丹田混沌十分危险。 用渔网套住小道士拖着走,是封无痕认为最妥帖的处理方式。 为了防止秦行之近身,他连化实为虚都不用。 他是还虚期高人,从高丽都城飞到长白山,眨眼时间足矣。 封无痕也不把秦行之弄进洞府,而是随便找了棵大树,把渔网往树杈上那么一挂,远远看着他乐。 秦行之徒劳的挣扎了几下,随即放弃。 跟当初被杀入圣抓上山类似,即使他能挣脱渔网,除了摔个大跟头,根本逃不掉。 “封无痕,封老兄,封真人!事到如今贫道也不装了,鸿蒙派早已没落,我半点修为都没有,就是个混江湖的野道士,你抢走棒槌得了,抓我没意义啊。” 封无痕从储物戒中拿出棒槌:“但这是好宝贝。” “鸿蒙派有神仙祖师爷嘛,留下一两样神奇宝贝,这很科学。不瞒你说,这玩意儿能吸收法力,还能帮人修炼,皇帝就是这么结丹的。可惜啊,我先天身体有缺陷,根本修炼不了。” 小道士跟各派高人交流过,知道他瞒不过封无痕这种超级高人,干脆实话实说。 当然,按照师徒俩当年总结出的经验,说实话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掺假,七分真三分假,忽悠人之不二法门。 封无痕道:“帮人修炼,老子孤家寡人一个,不稀罕。吸人法力好,简直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懂你。可棒槌已经给你了,你忽然冒出来抓我干嘛?抓就抓呗,你居然还用渔网,合着你这是把贫道当黄花鱼了……” 封无痕抚摸着棒槌:“这玩意儿太他么邪性了,我费了老鼻子劲,死活就是炼化不了它。后来我一想,这不对头呀。你小道士明摆着没修为,棒槌也没认你为主,为什么你就能指挥他呢?” 秦行之一本正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它是鸿蒙派祖师爷专为掌门量身定制的法宝,智能化、全自动,无需认主就能用嘛。” “少忽悠老子,谁打造的法宝,它也得按照基本法。”封无痕根本不信。 秦行之耸耸肩:“这是我的猜测,其实我也搞不懂原因,当初棒槌忽然听我指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说实话,如果我有修为,这么宝贵的东西,我早把它炼成本命法宝了……” 封无痕双眼一亮:“本命法宝?” “啊?贫道乱说的!”秦行之满脸懊恼叫道,“你可别乱来,棒槌暂时借你用,哪怕一千年,都没问题,但它的所有权仍然属于鸿蒙派。” 封无痕似笑非笑看着小道士:“你是不是觉得老子挺彪?” 秦行之茫然:“贫道听不懂你的意思。” 封无痕脸色一沉:“想骗我把棒槌炼成本命法宝,收入丹田?别他么做梦了!老子一生骗人无数,你这点小花招,都是我玩剩下的。棒槌能吸收法力,我如果把它收入丹田,那不成引狼入室了?” 秦行之讪笑:“佩服,果然是坑蒙界老前辈。” 封无痕得意起来:“你明明能控制棒槌,却从没试过召回它,老子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如果它在储物戒中,你失去感应也说得过去,我拿出来炼化好多次,你都不召回,真以为我彪,猜不出你的用意?” 秦行之终于明白,一生杀人夺宝无数的封无痕,比他想象得狡猾多了,没那么容易上当。 一咬牙,小道士决定拼了! 此时棒槌正抓在封无痕手里,也算是不错的机会。秦行之心念一动,就对棒槌下达了全力吸取法力的命令。 棒槌猛力一吸,封无痕的真元蜂拥而出。 秦行之狂喜。 可惜,这喜悦来得快,走得更快。 封无痕脸色微变,瞬间切断真元。棒槌仍旧攥在封无痕手里,吸力也仍然保持在最大化,却徒劳无功,完全吸取不到封无痕的法力。 封无痕冷哼一声,随手摘下片树叶一甩。 树叶切入渔网,瞬间穿过小道士,在他大腿上留了个透明窟窿,鲜血随之喷溅出来! “嘶——疼死道爷啦!” 秦行之顿时疼得冷汗直流,放声惨叫。 封无痕冷笑:“和老子玩,你还嫩了点。” “还玩个屁呀,道爷彻底服了行不行?你他么倒是赶紧给道爷止血呐!”秦行之流着眼泪大叫。 “好歹是一派掌门,你也太窝囊了吧?”封无痕略显郁闷。 “废话,流血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大一窟窿,以后残废了怎么办?就算不残废,留下个疤,它也影响形象啊。道爷靠脸吃饭的,懂不懂?” “那是大腿。” “就别计较细节了,金疮药你总有吧。” “你保证不再耍花招?” “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 封无痕抬手又扔出一片树叶,切断渔网挂在树上的绳子。秦行之应声而落,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地面杂草落叶挺多,倒是摔不疼。可他腿上有个通透的伤口呢,这下摔得呲牙咧嘴,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要知道,小道士的性格并不坚强。 当然,他的性格一直和正常人有很大差别。 一般人若是落到现在的境地,要么英勇不屈,要么服软求饶。秦行之确实服软了,却不求饶,甚至因为被摔了一下,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 封无痕并不动怒,抬手扔过去一个瓷瓶:“嚼碎了,一半内服,一半外用。” 秦行之暗叹一声,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够激荡了,可封无痕这混蛋,不愧是久经考验的坑蒙界前辈,无论如何他都不上当呐。 算了,先治伤再说吧。 撩起道袍,嗤啦撕开裤子,把伤口露出来。随后打开瓷瓶,倒出一颗丹药,按封无痕的吩咐,嚼碎丹药处理伤口。这玩意儿显然比金疮药好使,抹上后不仅立刻止血,甚至连疼痛都基本感觉不到了。 封无痕说道:“我虽然是你们嘴里的邪修,但活年头多了,对杀人没啥兴趣。这次抓你来,唯一的目的,是让你帮我炼化棒槌。”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他:“道爷没修为,怎么帮你?” 封无痕笑吟吟道:“你确实帮不了我,但你丹田内的混沌,老子觉得,应该能帮上忙。” 第518章 悔悟 封无痕是还虚期邪修。 修行理念和正道不一样,不代表他的见识少。能修炼到还虚期,除非像老道他们那样是被人硬生生造出来的,否则想不知识渊博都做不到。 抓小道士,不是为了逼问棒槌的秘密。 封无痕自己都研究不透棒槌,他不相信毫无修为的小道士能说清什么秘密。 再说了,小心谨慎是封无痕的人生信条,正因为这个良好习惯,他才能活到现在而没被正道联手诛杀。即使小道士说出什么秘密,他敢轻易相信么?若是他真有那么天真,早着秦行之的道了。 他的目的,是研究秦行之的丹田混沌。 上次在大齐皇宫,封无痕并没在意小道士丹田的异状。他屡次炼化棒槌失败,这才重新思考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随后暗中观察小道士,结合以前下意识不愿靠近秦行之的直觉,最终认定,这一切和小道士的丹田混沌有关。 封无痕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当初李奉常一语成谶,小道士终于被邪修抓住,打算捣鼓他的丹田,弄清混沌的秘密。 显然,封无痕不会像李奉常那样客气。为了研究混沌,他不会在乎小道士的性命,更不会在乎是否破坏他的修炼根基,虽然其实小道士没什么根基可言——他甚至都不能修炼。 听完封无痕的解释,秦行之不惊反喜:“想研究道爷的丹田混沌,好啊,求之不得。不瞒你说,这破玩意儿耽误修炼,如果你能拿走,我一定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想研究混沌,总得靠近道爷看个明白吧? 你敢靠近,我就敢激动。 小道士想多了,封无痕对自己的直觉从来都十分重视,他才不会轻易靠近秦行之呢。 抬手又扔出一片树叶。 小道士隐藏丹田的指环应声碎裂。 封无痕笑道:“没修为就是没修为,弄个破指环唬谁呢?先帮你拿掉,不用谢我。” “谢你个大头鬼。”秦行之翻白眼。 和先前一样,封无痕被骂,却仍然毫不动怒。不要以为邪修就一定睚眦必报,其实大多数邪修比正道修士更不在乎面子,他们只关注实际利益。像封无痕这种已经修到还虚期的超级高人,早已脱离杀人泄愤的低级趣味。 秦行之左思右想,都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棒槌吸不动封无痕,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封无痕靠近他,或者反过来,他主动靠近封无痕。光靠近其实还不行,毕竟以秦行之的经验看,黑洞没棒槌那种隔空吸取法力的能力,他还得抱住封无痕。 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封无痕显然已经对混沌起了警惕心,根本不靠近他。让小道士主动扑上去热情拥抱封无痕?很遗憾,以封无痕的实力,即使不用法力,一百个小道士都追不上他。 不夸张的说,这是他迄今为止最无助的一次。 以前好歹有个崂山道长做后台,现在即使李奉常从天而降,光靠他自己一人也无济于事。 封无痕抬手打出一道法力。 棒槌早已停止吸收,封无痕感应得到,否则他会要求秦行之命令棒槌停止。在强大的武力威胁面前,小道士也只能乖乖听话。 法力打在秦行之身上,瞬间被黑洞吞噬。 封无痕脸上露出微笑:“我猜得果然没错,这混沌和棒槌大有关系,它们都能吸收法力。” 秦行之懒洋洋坐在草地上,微微撇嘴。 还学人家搞研究呢,下结论这么草率,没一点科学素养,活该误入歧途。这黑洞是道爷从小带着的,没得到金手指前它就存在了好不好。 接下来,封无痕连发几道法术。 不管是最基本的五行法术,还是只有还虚境界才有资格使用的超复杂法术,只要靠近秦行之,都轻松被黑洞一扫而空。对小道士来说,这并不意外。黑洞主动吞噬法力需要契机,但别人刻意打到他身上的法力、法术,本来就都会被黑洞吸收掉。 封无痕却惊讶不已。 要知道,到了最后,他一道法术的威力,足以把秦行之瞬间打成虚无,连飞灰都剩不下的那种。 这丹田混沌,似乎比棒槌还神奇! 封无痕贪婪的盯着秦行之的……肚子,随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邪修最钟爱的“噬魂虫”。 这玩意儿其实是完全由天材地宝炼制出的法宝,并非真正的虫子。可以单独使用,也可配合摄魂幡一起用。作用和摄魂幡类似,都是专门用来攻击对手的神识。 秦行之远远看见封无痕手里的虫子,仔细观察,那虫子甚至在张牙舞爪乱动。 顿时色变:“你要做什么?” 封无痕面无表情:“乖乖躺那里别乱动,否则老子不介意打断你的四肢。” 说完一抖手,噬魂虫落在秦行之小腹上。 小道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他知道,封无痕绝对不是在吓唬他。如果他敢乱动,那家伙肯定会打断他的四肢。在毛骨悚然和四肢被废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 噬魂虫六只爪子一阵乱刨,轻易拱破衣物。 秦行之肚皮一凉,接着一痛,眼睁睁看着噬魂虫钻进他的小腹。腹内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压过伤口的疼痛,小道士能感觉到,虫子在他小腹内急速穿梭,完全不管会不会破坏他的器官,直奔丹田而去。 “封无痕,你个王八蛋!” 秦行之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破口大骂。 封无痕理都不理他。 对小道士来说,如果对方太强大,他不介意暂时做孙子。可有个前提,就算对方不打算跟亲爷爷一样疼人,也不能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 虫子这通乱钻,显然没把他的小命当回事。 既然隐忍没用,那还忍个屁! 秦行之怒气冲天,腹中的剧痛被他忽略,双方天大的差距也被他置之脑后。他迈开双腿,嘶吼着冲向封无痕。他此刻的情绪激荡程度,绝对符合黑洞发动的要求,然而他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现在只想扑上去掐死封无痕。 令人意外的是,封无痕冷眼看着狂怒的秦行之靠近,既没动手阻挡他,也没躲开。 直到小道士扑到他面前,封无痕抬手就扇。 啪—— 一巴掌将小道士扇翻在地! “你的丹田混沌确实能吞噬内力,它甚至连法宝都能吞噬,噬魂虫都让它吞掉了。”封无痕冷冷看着趴在地上的小道士,“但你真以为老子不敢靠近你?笑话!只要我收敛真元,棒槌拿我没办法,混沌也一样。” 噬魂虫在钻进秦行之小腹前没事,足以让封无痕断定,黑洞没有隔空吸取法力的能力。 他的判断当然有漏洞,因为他不清楚小道士情绪对黑洞的影响。但这漏洞并不致命,只要他收敛真元,同时没被小道士死死抱住,黑洞确实拿他没办法。 秦行之抿嘴不语,催动棒槌吸取法力,自己也忍着疼翻身跳起,再次扑向封无痕。 封无痕身形一闪,主动迎了上去。 让人心寒的咔嚓声连续传出,小道士放声惨叫。 封无痕轻轻往后跳开。 秦行之滚倒在草地上,四肢已经全部被封无痕打断! 封无痕看着痛苦挣扎的小道士,说道:“我说过了,你敢乱动,我就打断你的四肢。” 四肢和小腹传来的剧痛,让小道士欲仙欲死。挣扎是人体的正常反应,却又会震动断肢,让疼痛加剧。小道士这辈子吃苦不少,像现在这么惨却从没有过,他又不是个心志坚韧的人,疼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平生第一次,秦行之的人生信条动摇了。 杀入圣说过的话在耳边隆隆回响:“再能巧言令色,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渣!” 他本以为,依靠丹田黑洞,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修行人拿他没办法。现在被封无痕贴身打断四肢,黑洞却无法吞噬封无痕的法力,他才终于相信那句话: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实力。 换成以前,这种情况下小道士早就暗中祈祷祖师爷救命了——虽然祖师爷从没出过手。 这次他没有,因为他明白了,求人永远不如求己。 恨天自爆后不肯接受神秘道士的安排做道士,偏要投胎转世做纨绔,玩统一天下。以前秦行之不以为然,现在却能够理解恨天的做法了。为什么要听别人的安排?这跟神秘道士是否有恶意无关,人,应该有自己的主见。 孙昊死后满天下游玩,他要多走、多观察,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明白。这样,他才能在下次转世后,根据观察世界得出的判断,做出正确的决策。 秦行之不否认,他们做这些决定,主要原因还是贪玩居多。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用意。 作为恨天和孙昊的转世,秦行之却一直稀里糊涂的活着。他对自己毫无修为一点都不在乎,也不去主动想办法解决,有时还为自己异于常人而沾沾自喜。 他习惯了给自己找后台,俗世有皇帝,修道界有李奉常。甚至,连棒槌和黑洞,其实都被他当成了后台…… 这一切,错了啊! 然而,现在想明白这些,似乎……已经晚了。 正在秦行之对自己进行深刻批判时,天空中一道酝酿已久的法术浩浩荡荡砸了下来。天地元气剧烈激荡,秦行之和封无痕瞬间被乳白色的浓雾笼罩。 “秦郎不要怕,阿珠来了!” 第519章 这不是惩罚,这是奖励 封无痕怪叫:“颠倒乾坤!傻女人你疯了吧,他是你亲爹还是怎么地?” 浓郁的雾气中,秦行之什么都看不见,跟瞎子没什么两样。但对还虚高人来说,看东西完全可以不用双眼,依靠神识效果更好。然而这并非普通雾气,混乱的天地元气阻挡了封无痕的神识。 一般意义上的天地元气混乱,挡不住封无痕的神识。这也是他怪叫的原因:只有乾坤颠倒、阴阳反转,小范围内天道法则被硬生生改变,才有可能让他无法散开神识。 秦行之双臂一紧,就被人抱了起来。 “阿珠?” 身体被对方拖着迅速往一个方向跑,蓝灵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秦郎别说话,封无痕需要时间破解五行生克,我们快走。” 秦行之感应到,黑洞正在急速吞噬法力。 忍不住叫道:“你的法力……” “不要紧,我还能坚持!” 秦行之咬了咬牙,不再说话,而是闭起双眼平稳心神,只希望在蓝灵紫法力被抽光前,能够停止黑洞的吞噬效果。 他已经想通了,让蓝灵紫不救自己根本不可能,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只有主动稳定心神才是最该做的。 这并不单单因为小道士对蓝灵紫的情意有信心,更是因为,他很清楚什么是“颠倒乾坤”。 天道至高无上,无论俗世、天庭、虚空,还是独立洞府空间、储物戒,所有一切都受天道支配。任何人或神仙,就算到了道祖的境界,也一样要遵循天道法则。 想超越天道法则,那是扯淡。 然而如果要在小范围内暂时更改天道,却是可能的。颠倒乾坤,就是先辈总结出的方法之一。它通过修改范围内的五行生克,反转阴阳,从而隔绝出一个天道法则完全不同的小天地。 很明显,这种行为是对天道赤裸裸的挑战。 因此即使神仙,也轻易不愿这么玩。 首先这种不算法术,倒像是神通的方法,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它的效果无法长久保持,如果用来对敌,敌人确实会措手不及,可施术者本人,同样是要受到影响的。尽管占事先知道新五行生克的便宜,然而如果正常情况下你打不过对手,反转阴阳就能打过他了? 举个例子,假如木转火,难道你扔根树枝过去,就能烧死对方?正常的火烧不死他,不正常的木也一样拿他没辙。 最重要的是,颠倒乾坤会被天道惩罚。 小范围更改天道,作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天道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它会试图破掉这个特立独行的小天地,并且对造成这一切的人进行处罚。 不,并非事后算账,而是当场就来。 按说施术者藏在小天地内,正常的天道法则被隔绝,是无法惩罚他的。可事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该来的惩罚完全躲不开。 所以一些人认为,所谓隔绝正常天道,其实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小天地内新形成、只能短暂存在的天道法则,实际上还是天道——或者说,它的化身。 至于惩罚的力度…… 这么说吧,修为大损属于天道慈悲,直接打落凡尘变成普通人占据主流,灰飞烟灭的情况也不罕见。 上面这些,其实还算是正常惩罚,真逼急了,不怕死的人多得是。更有些稀奇古怪的下场,比如凭空消失就是其中之一。据传说,之所以凭空消失,并不是死亡,而是被天道扔进某处虚空,死不掉也动不了,独自承受永恒的寂寞。 蓝灵紫受了什么惩罚,秦行之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既然她不顾自己的生死,用出了颠倒乾坤,那么损害已经形成,秦行之无法开口让她收手。 颠倒乾坤下,即使还虚高人封无痕,也不敢随便乱动。 蓝灵紫趁机抱着秦行之往小天地边缘逃窜。 然而跑了足有三个时辰,秦行之早已稳定住心神,两人面前仍然一片浓雾。 秦行之苦笑一声:“停下吧阿珠,跑不出去了。” “不能停,颠倒乾坤一旦消失,我们逃不过封无痕的追捕。秦郎不必担心阿珠,我是化神期修为,跑十年八年……”蓝灵紫忽然住口,脚下也不动了。 秦行之叹口气:“反应过来了?” 蓝灵紫点头不语。 以她的修为,施展颠倒乾坤,顶多能维持三五个呼吸而已。如今几个时辰都过去了,两人还处于浓雾中……这只能说明,两人其实并不在小天地内,他们被天道给困住了。 这,也许就是天道的处罚。 仿佛是天道感应到两人的想法,浓雾逐渐开始变淡,周围仍然白茫茫一片,但秦行之却已经能看清蓝灵紫。 “放我下来。”小道士说道。 蓝灵紫轻轻把小道士放下,羞愧地说道:“是阿珠连累了秦郎……天道不公平,明明是我施展颠倒乾坤,它把你也困住干嘛?” 地面也是一片白茫茫,却并没有实体。 秦行之摆手:“你施展颠倒乾坤是为了救我,说连累,该是贫道连累你才对。阿珠,多亏你出手相救,否则这次我真要完蛋了。” 蓝灵紫忸怩道:“我说实话,秦郎不准生气……其实,当初我给你炼制指环,里面隐藏了定位法阵。它被破坏,我立刻就感应到了。” “我当然不生气。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封无痕那王八蛋真敢把我切片研究啊!” “可是,现在你我被困在这奇怪的地方……” 秦行之笑了:“怕什么?只要没死,总有翻盘的机会。道爷就不信了,天道能困咱们一辈子。” 蓝灵紫摇摇头,没说话。 天道至高无上,它想困住谁,即使对方是道祖他老人家,恐怕也得束手无策。秦郎乐观是好的,但蓝灵紫不认为,他们两人能够在天道手中翻盘。 无论未来如何,先给小道士治伤吧。 幸好蓝灵紫修为尚在,除了被黑洞吸取掉不少法力,境界并没退步——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表明,被困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就是天道对蓝灵紫的惩罚。 有修为,储物戒中有丹药,普通人感到棘手的四肢折断,对蓝灵紫来说没有什么挑战。 帮秦行之正骨,服下丹药,又施展法术,促使断肢尽快愈合。这白茫茫的地方不分昼夜,只能凭感觉估计时间,大约一天之后,秦行之就基本恢复了。 小道士相当乐观:“阿珠你发现没有,我们根本不会饿,不用吃饭哦。” 蓝灵紫笑道:“我是化神期修为,一百年不吃饭都不会饿啦。” “那是你,我可只是普通人一枚。先前我还担心会被饿死呢。这可真不错,看来天道也挺人性化的嘛。” 蓝灵紫心说,天道要困住你我进行惩罚,当然不会饿死我们。她固然觉得天道不公,小道士很无辜,但想想两人被困在一处地方,至少有人能说说话,比传说中的先辈独自承受寂寥,倒是强多了。 而且,如果两人永远出不去,那么她岂不是就等于和秦郎常相厮守,永世不分离了? 这哪是惩罚,分明是天上掉馅饼嘛! 想到这里,蓝灵紫怦然心动,一双眼顿时变得水汪汪,含情脉脉看向小道士。 秦行之一愣。 蓝灵紫媚笑道:“秦郎,既然我们出不去了,不如……” “等等,不对!” 秦行之满脸严肃,打断蓝灵紫。 蓝灵紫白了他一眼:“天道困住我们,秦郎你本领再大也没办法。都这时候了,你还逃避什么?秦郎,你想想啊,我们也许要在这里生活几万几百万年,乃至永远。你有需求,我如花似玉,咱们苦中作乐吧。” 秦行之看着蓝灵紫:“阿珠,你不顾自己会被天道惩罚,毅然施展颠倒乾坤救我,如果说我还不承认自己是孙昊转世,那就太混蛋了。不错,我就是孙昊。” 蓝灵紫大喜:“你终于承认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您到底是有多饥渴……”秦行之习惯性吐槽。 蓝灵紫本来就十分大方,如今没外人,她更不需要掩饰,娇媚地笑道:“二百多年了,秦郎你说呢。” “好吧,算我没问。”秦行之摆手,“不过现在先不急。有个问题,我们必须先弄清楚。如果说,这奇怪的地方不止我和你,还有另外一个人,你觉得我们敢放心……那个,苦中作乐吗?” “另外一个人?” “比如说,封无痕。” 蓝灵紫脸色微变:“这不可能吧?” 秦行之苦笑:“理论上我还不应该进来呢。既然我进来了,封无痕就完全有可能一起进来。天道老爷子的想法,神仙都不敢猜,何况你我区区凡人。” “这只是秦郎的猜测罢了。” “如果只是猜测,我又何必说出来?” “你是故意找借口逃避。” “此言差矣。虽然以前我一直不肯接受你,但你阿珠有多美丽,难道我看不见。我是个正常男人,既然承认自己是孙昊转世,我就愿意接受你,为什么要逃避?我怀疑封无痕也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蓝灵紫如痴如醉看着秦行之,她只注意到小道士夸她美丽了,根本没听见最后一句。 秦行之站起身踱了几步。 “如果这是天道的惩罚,这是个永远不会被外界接触到的空间,那么,为何我还能感应到棒槌的存在?” 蓝灵紫怔了怔。 秦行之继续道:“只有两个可能。一,我们根本不是与世隔绝,仍然存在于正常世界中。二,和你我一样,封无痕也被天道弄进了这个空间。” 第520章 小道士你去哪儿了 封无痕静静等待颠倒乾坤失效。 不是怕,主要是没必要。就算蓝灵紫趁机带小道士逃走又能如何?他封无痕有的是机会再次把秦行之抓回来。甚至比以前更轻松,他现在对小道士的丹田混沌有了足够的了解,只要他截断真元,不让小道士抱住,即使近身,混沌也无法吞噬他的法力。 等呀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封无痕啧啧称奇,那女人只是化神期修为,居然能施展出作用半个时辰的颠倒乾坤之术。莫非,她在这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技能上,特别有天赋? 等呀等,两个时辰过去了。 封无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头。两个时辰,别说蓝灵紫,就是天上的神仙,怕是也做不到。 四下看看,仍然是一望无际的浓雾。小心翼翼放开神识,天地元气一点都不紊乱。 封无痕心中一跳。 试着扩大神识范围,封无痕顿时满脸惊骇之色。 他的神识拼了命也只能扩展到身体周围三尺左右! 要知道,以他的修为,神识笼罩整个世界都很轻松。否则的话,他又怎能做到无视空间距离,随时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不怕落进火山口碰一鼻子火山灰呀? 封无痕生性谨慎,即使已经意识到不对,也不轻易乱动,而是继续站在原地观察周围。 直到浓雾忽然消散,不再和先前一样阻挡视线,封无痕观察四周,才明白他早就不在颠倒乾坤的小天地里,而是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他没有秦行之的亲身经历,但丰富的“冒险”经验,让他迅速猜到发生了什么。 简单点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封无痕欲哭无泪。蓝灵紫那个蠢女人施展颠倒乾坤,与老子何干?我是受害者,没补偿也就算了,居然被拉入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他暂时还不能确定,秦行之和蓝灵紫也在其中。 封无痕考虑了好一会儿,决定四处转转。 也许这只是个误会,他根本不是被天道惩罚,而是有人搞鬼,把他弄进某种仙宝里面呢?咱们做邪修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信邪、不认命,爱拼才会赢。 如果这是仙宝,说不定还有机会据为己有呢。 另一处,蓝灵紫也试图放开神识,寻找或许存在的封无痕。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把封无痕引来,但不闻不问,对方悄悄接近自己,那更糟糕。 于是她也发现了神识只能离体三尺的事实。 秦行之反而高兴起来:“这是好事呀,封无痕的神识可比你厉害多了,如果他也被限制了,应该很难找到咱们。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距离。” 蓝灵紫表示赞同。 于是两人顺着先前蓝灵紫奔跑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秦郎,要不你干脆把棒槌召回来?”蓝灵紫问。 秦行之摇头:“以前我不动棒槌,是想挖个坑给封无痕往里跳。结果那王八蛋太狡猾了,根本不上当。现在是另一回事,封无痕修为太高,我的棒槌虽然速度快,恐怕还不放在他眼里。如果我贸然召回棒槌,他趁机追过来怎么办。” 蓝灵紫一吐舌头:“那还是算了。” “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召回。棒槌本身力量不大,封无痕如果切断真元,攥住棒槌,棒槌没本事脱离。他甚至不用那么麻烦,往储物戒一放,我一点法子都没有。” “秦郎的棒槌和丹田混沌固然神奇,但你依赖它们总是不妥的。” “是呀,我也是才想明白。咦,当初你为何就抵挡不住?” 蓝灵紫红着脸白了他一眼:“我那是猝不及防嘛。再说了,秦郎应该替阿珠考虑一下,二百多年没任何男人敢那样抱我,人家毕竟是个女人……” 秦行之不悦:“这么说,当时即使不是我,换成李奉常你也会那样喽。” 蓝灵紫瞅瞅秦行之的脸色,喜滋滋地说道:“当然不是啦。只有秦郎这样英俊帅气的男人,才会让阿珠手足无措。” 秦行之奇怪的看她一眼,有什么可高兴的? 小道士当然猜不到蓝灵紫的心思。他这种吃自己醋的行为固然无聊,却第一次让蓝灵紫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重视。对蓝灵紫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 …… 大齐出动飞船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大败契丹十万大军,天下为之震动。 如果说大齐出兵,最后以犀利武器和人数优势战败契丹人,大家也会敬畏大齐的战斗力,但不会这么震惊。人家大齐用的,是能在天上飞的船,这种神仙手段,才是天下震惊的根本原因。 周边国家接到消息,惶惶然不可终日。 和瘦高大臣想得差不多,但凡有点头脑的,都能想到,若是大齐不甘寂寞,想攻打哪个国家,根本不需要出兵,只要把飞船往人家皇宫上空一放,对方除了认输投降,根本没第二条路可走。 幸好大齐似乎并不想称霸天下。 飞船部队先是回了一趟京城,第二天再次回到高丽,与高丽人一起处置俘虏和战利品。 挑出罪孽特别重大的契丹战俘,在高丽都城外举行公判大会。随后,高丽兵马开始押解战俘和大齐应得的战利品往大齐运送。 周边国家打听到,大齐居然没要高丽一点好处,连战利品也把粮草留给了高丽,没有不挑大拇指说大齐朝廷仗义的。 许天豪用飞船把耶律隆哥和契丹权贵运送到杭州府,接受孙蒙和文良纯等人的再教育后,又把他们送回契丹,继续享受生活。 很快,契丹也开始派兵押送抢劫到的财物,分别送到大齐和高丽边境。 不过契丹的恢复改革,却没有进行。 算起来,这是契丹内政。无论是耶律宗全的改革,还是汉人地位的变化,大齐其实都不好干涉。那些汉人奴隶,大部分是契丹人劫掠去的,大齐固然有资格要求契丹释放他们回大齐,却没道理干涉契丹对汉人的态度。 小道士失踪,这些事务只能暂时搁置。 秦行之被封无痕抓走,孙蒙和老道等人当然十分着急。但他们也明白,靠他们这点水平,根本帮不上忙。 孙蒙亲自带着老道跑去崂山,请求李奉常出面邀请同道,一起诛杀邪修,拯救秦行之。 李奉常不敢怠慢,凭借崂山道长的交游广阔,迅速纠集一群道门高人,赶往长白山寻找秦行之和封无痕的踪迹。结果找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以他们这些高人的神识,只要两人还在长白山上,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封无痕也有类似鸿蒙派的洞府。众人在长白山搜寻了一个多月,最后无功而返。 李奉常认为,以封无痕的邪修本性,大批正道修士上门找麻烦,他不会正面对抗,但也绝不会放任不管。至少,偷袭总该有一两次吧? 因此,李奉常觉得封无痕和小道士应该不在长白山。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他就不清楚了。 李奉常起了一卦,结果是小道士并没有生命危险,加上胡一菲这个立过心誓的女奴,也没感应到小道士的危险。最后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等待。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等待,靠老道等人也找不到小道士。 沈怜儿三人发现,一旦夫君出事,她们完全帮不上忙,于是终于下定决心要求正儿八经修炼。对此老道自然欢迎,可惜她们被小道士硬生生弄成金丹高人,不代表她们天赋有多高,除了熊六梅,其他人修炼的效果并不好。 悲催的耶律宗全被放出洞府。 契丹大败已成事实,耶律宗全在孙蒙陪同下,去山谷查看过武学院和飞船,只能承认,契丹没有丝毫翻本的机会。如果契丹不改变,以后还有苦头吃。 小道士失踪,契丹恢复改革停顿,别人无所谓,耶律宗全却等不下去。 于是他返回契丹和耶律隆哥商议了一番。 很快,契丹不用任何人催促,主动开始恢复改革。推广汉字,恢复汉人地位,废除打草谷……总之和从前耶律宗全的改革基本差不多,甚至比以前还要彻底些。 数月后,各国使节齐聚京城。 孙蒙亲切接见了他们,并向他们保证,大齐自古以来爱好和平,从不主动发动战争。飞船部队,只是大齐守卫自己国土的力量,绝不会用来对付其他国家。 当然,大齐对属国有保护的责任,谁敢欺负高丽、大理,大齐也不会坐视不理。 盛夏时,杨采薇生下一个儿子。 皇帝终于有了太子,大齐境内顿时举国欢庆。大齐本来就是这天下最先进的国度,飞船部队的出现,又进一步让大齐百姓充满自豪感。如今皇帝有后,谁都坚信,大齐的未来一片光明! 老道思念徒弟,沈怜儿等人思念夫君,胡一菲思念主人。连双胞胎,也思念那个有名无实的师父。至于耶律宗全……好吧,我们不能要求太高。 然而最思念小道士的,非孙蒙莫属。 因此,孙蒙完全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太子刚降生没多久,就给他取名:孙思道。 每当夜深人静时,皇后杨采薇不堪折磨昏昏睡去,孙蒙常常手枕胳膊,目光呆滞,胖脸变得相当严肃。 小道士,你到底去哪儿了? 第521章 坑人的三个命令 “阿珠,该上路了吧?” “秦郎别急,让我再睡会儿。” “睡觉……你在逗我吗?这鬼地方没日没夜,可掐指算算,怎么着也得有两个月了。这么久以来,我这个凡夫俗子不饿不困,科学在这里就是个屁。你一化神高人,跟贫道说睡觉?” 蓝灵紫顿时恼了:“我恨不饿不困!” 这片白茫茫的天地,完全没有日夜之分。这也就罢了,也许是天道为了惩罚他们,愣是让身在其中的人永远精神抖擞,感觉不到困倦。 不困是好事,可不需要休息,蓝灵紫苦中作乐的计划就实行不下去了。 按蓝灵紫的想法,天道惩罚连神仙都反抗不了,他们两个凡人就多余费事,还不如老老实实躺着……顺便苦中作乐。可小道士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坚持要求走路。从被困开始,两人走走停停,基本上没怎么休息。 蓝灵紫都开始怀疑,秦行之是故意逃避了。 试想,这地方前后左右都是白茫茫一片,看起来没有半点区别,也没有任何东西做参照物。蓝灵紫甚至不能确定,两人是不是一直在绕圈子。 就算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封无痕,这么乱走一气,和原地不动,碰上封无痕的几率其实是一样的。 躺地上引诱某人兽性大发的计划再次破产,蓝灵紫只好悻悻然站起身,跟在秦行之身后,继续往前走。 也许是往后,往左,往右? 反正在蓝灵紫看来,四面八方完全一样。她一开始奔跑的方向,经过这么长时间,她自己早就糊涂了。 走了一段路,蓝灵紫忍不住问:“秦郎,我们这么走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秦行之摆手:“闲着也是闲着,逛逛也是好的。” “我觉得如果闲着难受,作乐才比较解闷。” 秦行之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贫道谨慎考虑过,这种情况下作乐真不合适。为什么呢?首先你不能确定封无痕会不会忽然出现,如果中途那家伙冒出来,我被吓到造成心理障碍……那不可能!贫道心理素质强大着呢。主要是你,被他看光多亏得慌。” 蓝灵紫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巧?” 秦行之越过蓝灵紫继续走:“这只是原因之一。另外,天道把我们弄进这个鬼地方,目的是惩罚我们。结果我们在这里寻欢作乐,万一天道看不过去,再多搞出点幺蛾子,伤不起呐。” 蓝灵紫跟在他身后,刚想反驳,忽然咦了一声:“秦郎,你方向搞错了吧?” 先前秦行之转身和她说话,接着继续走,并没有转过身去。因此,他实际上等于原路往回返。 “没错。”秦行之回答得十分简洁。 “我不瞎。”蓝灵紫一把拉住小道士,“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以前没这么明显,我还不敢确定。现在我确定了,你就是在逃避,所以一直带着人家乱转!” 秦行之停步,转身皱眉看着蓝灵紫。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严肃中带着一丝丝哀怨,充分表现出对蓝灵紫不信任自己的失望之情。 蓝灵紫冷笑一声:“少来这套,上辈子你就这样,这辈子我才不会再上当呢。” 秦行之一滞。 沉吟片刻,伸出双手扳着蓝灵紫的双肩,凝视她的眼睛:“阿珠,告诉你的秦郎,你能无条件信任我吗?” “当然。”蓝灵紫毫不犹豫。 “那就跟着我走,什么都别问。” “好,我不问。” 秦行之大喜。 “但你必须解释清楚!” 秦行之脸色一苦,这他么跟问有什么区别。 “好,反正理论上天道至高无上,贫道的思想它按说也能知道,我就豁出去了!”秦行之心一横说道,“你问我为何带着你一直走,原因很简单:我知道出去的办法!” 蓝灵紫顿时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吧?”蓝灵紫喃喃道,“我承认,秦郎的聪明才智确实天下无双。可天道惩罚连神仙都没办法反抗,你怎么能知道如何出去……而且你明明在绕圈子,我,我没法相信你。” “绕圈子,是因为路线一直在变。” 秦行之抬手一指:“你仔细观察,前面的白雾比周围淡了一圈,它分明是一条隐藏在雾气中的通道。而这条通道随时都在变化,我们说话的工夫,它已经离开我们的位置。想继续沿着它走,我们就必须重新走进通道中间。” 蓝灵紫顺着小道士手指方向看。 以她化神后期的修为,怎么看,前方的白雾和周围都没有任何区别。 “你在忽悠我吧?根本没什么通道。” 秦行之乐了:“贫道比你懒,如果没有通道,我吃饱了撑得到处乱跑?你看不出来,不代表我也看不见。” “可秦郎只是普通人,这不合理呀。” “也许因为我本身不是天道惩罚的直接对象?我也不明白为何能看出来,但我向祖师爷发誓,确实能看见。而且我观察过,顺着通道走了这段时间,周围的雾气比一开始淡了不少。这说明什么?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蓝灵紫半信半疑:“如果真有通道,那么也就是说天道的惩罚能够逃脱。可天道至高无上,它的惩罚怎么会有这种漏洞?” 秦行之调笑道:“不专业啊蓝掌门,你是道门高人,难道不知‘天无绝人之路’?天道无情,但也无恨,它惩罚你的同时,给你留条活路,这相当科学。至于说能不能逃脱,就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发现活路了。贫道不才,恰好是有本事的人。” 蓝灵紫终于怦然心动。 她曾经把天道惩罚当成上天赐予的奖励,这种想法实际上是种自我安慰。能回原先的世界,谁愿意在这鬼地方受罪?要知道,她不单是个痴情女人,还是点苍派掌门,一大家子门人需要她呢。 秦行之拉起蓝灵紫:“赶紧走,通道跑远了。” 两人在雾气中一通狂奔。 蓝灵紫看不见所谓的通道,而通道又随时改变,她一身本事派不上用场,只能由小道士主导,步行前进。 两人走了一阵,秦行之掐指一算,停了下来。 蓝灵紫并不意外,两人每隔十二个时辰左右,都要停下来做一件事——不,不是方便,既然不需要吃饭睡觉,这些事情当然也省略了。 秦行之盘腿坐在地上,凝神感应棒槌。 棒槌能把自身的情况,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传递给小道士,但没有参照物的前提下,小道士并不能确定它的位置。况且,封无痕应该把它放进了储物戒,棒槌四周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小道士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不断给棒槌下达命令。之所以要用这么久,主要是命令的内容有点复杂,对没有神智的棒槌来说,接受起来略微困难点。 首先,秦行之不准棒槌主动返回。 其实无论在储物戒中,还是在封无痕手里,即使秦行之召唤,棒槌也没机会发挥。小道士下达这个命令,主要是为了下一个命令做铺垫。 第二个命令,是让棒槌“装死”。 当然,棒槌本来就不是活的。所谓装死,就是不返回、不乱动,也不准修炼那奇怪的法门。总之,要给封无痕一个印象,那就是棒槌已经没了主人。 第三个命令最关键,秦行之每十二个时辰联系棒槌,也是因为这个命令必须反复下达: 接受封无痕的炼化! 棒槌不是普通法宝,它从来没认过主,莫名其妙就能被秦行之遥控,比本命法宝还好用。 封无痕曾经试图炼化棒槌,结果根本做不到,因为棒槌内部并没有法阵,无法储存封无痕的神识烙印。当然,这是秦行之的分析,对封无痕来说,如此神奇的法宝,他才不相信里面没有法阵呢。他只会认为,棒槌档次太高,他堂堂还虚期境界,也无法窥测内部。 秦行之命令棒槌,假装能够被封无痕炼化。 这样一来,如果封无痕再次试着炼化它,棒槌就会伪装出已经被炼化的状态,比如对封无痕的命令遵守不殆,再比如能被封无痕感应到,并以心神指挥。 伪装被人心神感应,一般的法宝,甚至仙宝都很难做到。不过秦行之对棒槌有信心,认为它应该能做到。 这么复杂的指令,还要让没有神智的棒槌玩伪装,只下一次命令根本不行。这不是秦行之的猜测,而是试过之后的经验。 每隔大约十二个时辰强化一次,才能保证棒槌一直遵守。 小道士做这一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麻痹封无痕。无论封无痕是在这个空间内,还是在原先的世界上,只要他相信小道士失去了对棒槌的控制,说不定就会放松警惕,把棒槌炼化为本命法宝。 到那时,封无痕就有得哭了。 什么,你说同一个计策不能使用两次? 秦行之以亲身经历证明,这个理论是错误的。 事实上,大约十天前,封无痕就已经“成功”将棒槌炼化了。虽然不是本命法宝,但他既然已经炼化了棒槌,这种神奇的宝贝,以他的性格,舍得不炼化为本命法宝? 封无痕也一直在寻找逃出去的办法。 秦行之靠感应棒槌,怀疑封无痕也在这个空间。封无痕的神识散布不开,找不到两人。再加上棒槌的变化,他渐渐开始确定,小道士失去了对棒槌的控制。 不过他到处乱走,一开始没时间试着炼化棒槌,直到最近,才成功把棒槌炼化为自己的法宝。 秦行之担心遇上封无痕,实际上根本不可能。 这是个天道设立的惩罚空间,它和正常的世界是两码事。封无痕所在的位置,和小道士两人甚至不在一个高度上,他就是把空间逛遍了,也不可能找到秦行之。 何况,这个空间就没有范围一说,可以认为它是无限的。就算封无痕能保证一直不绕圈子,也永远走不到边缘——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边缘。 小道士能看见通道,可能有机会走出去,封无痕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好吧,这到底是惩罚谁啊? 第522章 你以为我瞎呀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不用小道士提醒,蓝灵紫就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那道明晃晃的门户。 然而,这门户看起来离他们只有三丈左右,如果直接走过去的话,这辈子他们都别想靠近。两人还得顺着通道走,才能真正到达门户。通道的路径是随时变化的,所以他们经常背对门户走,一点都不稀奇。 就这样七拐八拐,花了足有十天,两人才终于抵达门户的位置。 手拉手往前迈出一步,整个世界陡然变了。 白茫茫的雾气消失无踪,回头看看,身后并没有任何门户。对道门高人蓝灵紫来说,这并不奇怪,鸿蒙派的洞府是这个样子,点苍派的洞天福地也差不多。 放眼望去,他们置身于广阔的平原上,远处有群山,有树林,还能看见城郭。在他们的前方就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相对于前段时间一成不变的白雾,这多变的景色才养眼呐。 “我们真的走出来了!”蓝灵紫雀跃。 在看到门户前,蓝灵紫仍然不相信秦行之所说的通道。说是天无绝人之路,可不要忘了,能施展颠倒乾坤的修行人,还算是天道认可的“人”吗? 如果天道惩罚都能有机会逃脱,那么传说中被天道放进未知空间,永生永世受苦的那些前辈,为何就从来没听说有人重新出现过。 秦行之得意洋洋:“贫道说能走出来,那就肯定没问题喽。阿珠快找找,我们到底在哪儿。这地方看起来挺原始的,不会是跑到美洲大陆了吧?咱失踪几个月,怜儿她们肯定都急坏了。” 蓝灵紫放开神识,瞬间笼罩方圆数万里。 秦行之问:“怎么样?” 蓝灵紫皱眉:“好像不太对劲……我神识已扩展出数万里,没找到任何熟悉的地方,连大海都没看见。” 秦行之说道,“要不,咱上天看看?” “是个办法。” 蓝灵紫伸手搂住秦行之,原地冲天而起,转眼间冲到高空,往下面一看,顿时满脸惊诧。 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地面已经有了球体的轮廓。蓝灵紫是化神高人,也不是没冲出过地球,当然知道所谓的世界,其实是个大圆球。而且地球上主要是海洋,陆地面积并不多。 然而下方的球体,放眼望去几乎都是陆地,海洋湖泊占据很小的面积。也许另一面可能不一样,但至少在蓝灵紫的印象中,世界上绝没有这么大的一块陆地。 “秦郎,我们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呃……” “你可能不清楚,其实我们的世界是个大圆球,而虚空中还有许多类似的圆球。我曾经专门出去寻找过,在我们的世界周围,几乎都是荒芜的世界,并没有现在这样的世界。” “呃,呃!” “我们怕是并没脱困,而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呃——” “其实这样也不错,也许上天注定,我应该放下身为掌门的责任,和你一起在这个空间快乐生活吧?” “呃……” “秦郎不说话,阿珠就当你默认了哦。” 蓝灵紫转头看向秦行之,顿时脸色巨变。 只见小道士舌头吐出半截,一张脸憋得通红,甚至都有些扭曲了。 蓝灵紫惊叫一声,身形闪动,迅速从高空降落,重新落到地面上。 秦行之“呕”的一声,长长吸了口气。 “对不起秦郎,阿珠差点害死你!”蓝灵紫惊慌失措的替小道士抚摸后背顺气,“我太大意了,忘了你在虚空中不能呼吸……你打阿珠出气吧。” 秦行之哑着嗓子:“不,不怪你,是贫道……贫道嘴欠。祖师爷在上,我不该说‘咱上天看看’,让你自己上天就对了。我的个天呐,贫道差点成史上第一个被憋死的道士。” 蓝灵紫讪笑:“其实憋不死的,顶多昏迷,我有丹药,还能救过来。” “废话,脑缺氧会变傻子的!” 还好蓝灵紫发现得及时,小道士休息了一阵,渐渐恢复过来。当然,这是他自己的判断。蓝灵紫却认为,这个世界灵气特别充足,普通人因此“抗造”,才是秦行之恢复这么快的真正原因。 先前在天上,秦行之其实也憋着气往下面看了几眼。 这确实不是地球。 但他和蓝灵紫的判断有本质不同。 对传统修行人来说,世界是什么?不能飞天之前,他们和普通人一样,都认为世界天圆地方。往上使劲飞,就能飞到天庭。而拼了命往地下钻,最后就能进入地府。 没错,道家是承认地府存在的。 大齐的道门不承认转世轮回,却承认有地府,有鬼怪。这并不矛盾,人能修炼成神仙,魂魄“抓住机遇”也有可能修炼成鬼怪。神仙上天庭逍遥,你总得也给鬼怪个大本营吧? 等修行人能飞天到足够高度,就会发现他们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个大圆球。而所谓的土星、木星什么的,也是同样的圆球。但除了他们的世界,其他星球都一片荒芜,不适合人生存。 这个时候,他们会认为,宇宙的中心就是地球。 即使到了蓝灵紫这样的境界,能够飞出地球甚至太阳系,也找不到第二个宜居星系。退一步讲,就算能找到,他们也仍然会认为,他们所在的宇宙,才是真正的世界。 除此之外,都是独立空间罢了。 对蓝灵紫这些人来说,不存在第二个世界的说法。因此,当初秦行之说天庭和地球所在的次元不同,李奉常才会眼睛一亮,颇受启发。 秦行之来自后世,接受过现代教育。最关键的是,道门从来不会故步自封,千年后的修道界,是接受多元宇宙的说法的。对秦行之来说,如果一个独立空间是无限的,那么它就是另外一个宇宙,或者说,世界。 蓝灵紫认为这仍然是一个空间,顶多是个和真正世界差不多的空间,不能算一个世界。她甚至觉得,这应该还是天道为惩罚他们而设立的空间。 小道士却明白,他们确实已经脱困了,只不过不是回到原先的世界,而是莫名其妙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就是说,他又穿越了…… 可惜,这个世界不可能再有白雾空间那种通道,秦行之对如何返回自己的世界,完全没主意。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穿越,道爷不是第一次了,多大点事儿嘛。”秦行之安慰蓝灵紫,也是安慰自己,“走,我们去前面的城市瞧瞧。” 说完当先往前走。 “好呀好呀。”蓝灵紫紧紧跟随,雀跃道,“到城里我们先找个客栈,开个房间……” “阿珠同学,咱能不能别总想那点事儿?” 蓝灵紫茫然:“想哪点事儿了……我的意思是开个房间,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呀。秦郎已经好几个月没吃东西没睡觉了。” 秦行之老脸一红,把话题往旁边拉:“吃东西可以,但你有这里的钱吗?人家可不一定用银子。另外,贫道不认为,这里的人也说汉语。” “站住!” 路边传来一声大吼,随即窜出一个……东西。 秦行之满脸惊讶:“这可真是一言不合就打脸呐,还真说汉语。不过,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放肆,作为下族,见了本少爷为何不跪?” 秦行之上下打量这位不足二尺的“少爷”,只见他穿一身铠甲样式的衣服,外面还裹了一件大红披风,手持三尺长的“巨剑”,脚底穿一双高筒靴子。如果不计较身高的话,显得威风凛凛。 一双丹凤眼,一管小巧的琼鼻,一张阔口,嘴两边各有三五根雪白挺拔的白色胡须…… “穿靴子的猫?”秦行之大乐。 “大胆,大胆至极!”对方呲牙咧嘴,冲小道士挥舞巨剑,“我,丽不害,猫族万丽城少城主。你区区一个猴族,顶了天不过做个铲屎官而已,居然敢对本少爷不敬。若不是本少爷暂时用得着你们,登时将你俩斩成四段!” 蓝灵紫笑道:“是他得罪你,我又没说话,干嘛杀我?” 这二尺长、会说话的猫,在道门高人蓝灵紫眼中毫无威胁,反而有种萌萌惹人爱的感觉。 万丽城少城主丽不害不屑的哼了一声:“本少爷杀个下族母猴,需要理由吗?” 秦行之正色道:“母猴怎么了?那也是一条人……呃,猴命。再说了,这么漂亮的母猴,你舍得下手?” 丽不害看看蓝灵紫,一张阔口撇得老长:“漂亮?连身光滑浓密的毛都没有,就是放在你们猴族,也是个罕见的丑八怪。你跟我说她漂亮……你以为我瞎呀。” 秦行之无言以对。 丽不害用巨剑指点着两人:“本少爷出门游玩,身边正好缺两个伺候的下人。你们俩猴族,就跟着本少爷端茶倒水吧,这也是你们的福分。” 秦行之笑眯眯道:“这么说,我们俩这就算是走马上任,当上铲屎官了?” “美得你。”丽不害讥笑道,“铲屎官,那是猴族数一数二的高官。这么说吧,你们猴族,非得为猫族做出重大贡献,才有资格被封为铲屎官。而且,你以为光有足够的功绩就行了?品貌不合格,那也没机会。” “懂了,我俩肯定没戏,没毛没猴权嘛。”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第523章 你才不是人 小道士和蓝灵紫对视一眼。 他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碰上个莫名其妙的所谓猫族少城主,虽然对方挺鄙视两人,还要两人端茶倒水伺候他,但这未尝不是个了解世界的机会。 至于端茶倒水……就当养宠物了呗。 秦行之躬身道:“贫道遵命。” 丽不害奇怪的问:“贫道是个什么自称?小子,你不仅长相丑陋,这学识也浅薄得可怕。你是猴族成员,猫族的下族,面对本少爷,应该自称小人、奴才。” 秦行之心中迷惑,这丽不害说一口地道的汉话,却不懂“贫道”俩字的意思,这就比较奇怪了。 “丽少爷,我是道士呀。”秦行之指指身上的道袍。 “道士?道士是什么玩意儿?” “道士不是玩意儿……呸!丽少爷的意思是,你从未听说过道士这种职业?那和尚呢?” “也没听说过。” “敢问,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职业?” 丽不害把巨剑往肋下皮带上一插,扳着爪子数:“农夫、猎户、战士……哎呀,搞清楚,你是奴才我是主子,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可恶!喵呜——” “是,小人错了。”秦行之笑呵呵躬身,“其实吧,道士是我们那嘎达的说法,意思就是很上道的人士。贫道呢,就是表示我又穷又上道。” “上道好。走,护送本少爷回万丽城。” 丽不害当先朝背向城池的方向走。 蓝灵紫不愿意了:“秦郎,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城里开房吗?” 秦行之点头:“对。那个丽少爷,要不咱先去那座城池休息一番,再陪您回万丽城?” 丽不害两只手连连摆动:“你疯了!本少爷好不容易从啸天城逃……咳咳,作为万丽城少城主,没人敢对我怎么样。但你们俩猴族,跑去啸天城,那就是给人家送菜呐。” “啸天城又是怎么个说法?” “本少爷明白了,你们是山里出来的吧?”丽不害撇撇嘴,“这就难怪了,我们边走变说……” 啸天城,是犬族的地盘。 在丽不害的描述中,这个世界没有人类,构成社会主体的居然是各种动物,比如犬族、猫族、猴族,当然还有诸如虎族、羊族,鸡族……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种族,其中当然要分个三六九等。比如猫族,就是数一数二的大族。而猴族,则依附于猫族。 据说在大陆核心地带,虎族、熊族才是王者之族,但万丽城和啸天城地处偏远,并不熟悉虎族。 这个世界没有国家,一座城就是一个独立的势力,势力之间有摩擦太正常了。猫族和犬族就是世仇,历史能上溯到远古时期,大家都住在山里的时候。 说到山里,其实各族的本源都在大山中。 现如今各大城池,都是多年前各族离开大山,在平原上采石头一点点修建出来的。即使到了现在,时不时还有族人从山中走出来,茫然面对外面的世界。 小道士赞叹:“这特么就是个童话动物园呐。” 丽不害一双小短腿急速迈动,看得出来,他对身后那座啸天城十分忌惮。小道士和蓝灵紫凭借腿长的优势,不紧不慢的跟随在他身后。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啸天城已经甩在身后。 丽不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应该安全了……” 这句话就跟个信号似的,路边噌一下窜出七八个……狗头人? 明明是狗的模样,偏偏人立着。当然,他们的后腿,比普通的狗要长很多。很明显,这些家伙就是犬族了。 “丽不害,你逃不掉了!” 为首的狗头人张开血盆大口叫道。 丽不害顿时怒火冲天:“你们也太欺负猫了!本少爷只是来你们的地盘游玩,瞧你们喊打喊杀的,至于吗?行,我不玩了,我回家,你们居然还穷追不舍。” 为首的犬族冷笑:“你只是游玩,没干别的?” 丽不害断然摇头:“绝对没有!” “放屁!你偷了我们的小鱼干,啊呜——” 丽不害脸上微微一红,接着就理直气壮梗起脖子:“本少爷出门忘记带钱,饿了吃你们点小鱼干,多大点事儿呀?再说了,你们是犬族诶,学猫族吃鱼,不觉得害臊?” “我家大小姐喜欢吃小鱼干,你管得着吗?”为首的犬族一挥手,“给老子上!” 七八个犬族战士汪的一声,冲了上去。 丽不害呛啷抽出一米长巨剑,尖叫道:“保护我!” 秦行之兴冲冲就要上前凑热闹。 蓝灵紫伸手拉住他:“先看看再说。” 看?看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回答,只见丽不害挥动巨剑,上下翻飞,叮叮当当舞成一片,居然把犬族战士的攻击全给挡下了!他只有不到二尺高,对方个个三尺开外,可真打起来,他的力量速度一点都不比犬族战士弱。 小道士看呆了:“天呐,他还是个会武功的猫。” 蓝灵紫笑:“否则他干嘛带把剑?” “贫道以为是装饰品呢。” 两人说话时,丽不害尖叫一声,身体猛然跃起,随后头冲下砸向地面,空着的左手狠狠朝地上拍下。 轰—— 地面晃动,犬族战士四处乱飞。 小道士大汗:“他还会发震荡波!祖师爷在上,这可比武林高手厉害多了。亏贫道还想着帮忙……” 秦行之本来觉得,这个“童话动物园”挺有趣,而丽不害这只小猫咪看起来萌萌的,比狗头人可爱多了,下意识就倾向于帮助丽不害。他认为,自己这个“巨人”有足够的资本帮忙。 谁知别说丽不害了,就连狗头人,论实力也比小道士强,估计至少和大齐武林高手差不多。 道爷连猫狗都比不上了,哪说理去…… 犬族战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为首的犬族抖抖毛甩掉身上的杂草和尘土,恶狠狠叫道:“就算你打败我们,也别想逃出啸天城的势力范围。敢偷我们大小姐的小鱼干,你死定了!” 丽不害咧嘴:“小爷服了成不成?我家有的是小鱼干,大不了双倍,不,十倍赔你们。” “呵呵……我家大小姐精心腌制的小鱼干,你赔得了吗?少废话,现在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如果执迷不悟,到时候被剁吧烂了喂鱼,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你们不怕挑起两族战争吗?”丽不害色厉内荏。 “嗤,又不是没打过。” 秦行之插话:“两位,贫道能说句话吗?” 犬族和丽不害同时看向秦行之。 “丢人呐!”领头犬族人叹息,“你丽不害好歹也是万丽城少城主,这用人的品味也太差了吧?这俩猴族丑出了境界,丑出了水平,呕——” 丽不害讪讪:“丑是丑了点,好歹是俩猴儿,我这人心善嘛。” 秦行之瞪视他们:“会说人话么……对了,你们本来就不是人。” 犬族大怒:“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丽不害也十分生气:“大胆猴族,敢辱骂本少爷,信不信我当场一剑把你们削成四段!” 秦行之乐了:“你是狗,你是猫,别告诉道爷,你们认为自己是人,这让人情何以堪……话说,你们知道人是什么意思吗?” 丽不害小脑袋一扬:“凡能说话、会武功的,都是人。你在山中属于野兽,跑出山外这花花世界,也是人。” 秦行之被他给绕糊涂了。 丽不害因为偷了啸天城大小姐的小鱼干,而招惹下泼天大祸。本以为碰上两个懵懂的猴族,虽然猴族战斗力不强,做炮灰肉盾什么的,还是合格的嘛。结果这俩猴族不仅不帮忙,丑八怪公猴还辱骂自己。 这让堂堂万丽城少城主如何能忍?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非杀俩山里来的猴儿泄愤不可。他想着但凡有一点可能,还要命令俩猴族殿后,因此暂时不能惩罚二人,还得给他们这“山里来的”解释。 犬族也有自己的算盘。说话,狗狗最喜欢了,说话才能拖延时间呀。 蓝灵紫笑道:“秦郎,你想想胡一菲。” 秦行之仍然不解:“这猫呀狗呀的,和她一个狐狸精有什么关系?” “秦郎没有修为,看不出他们的底细……” 小道士脸一耷拉,得,又被鄙视了。 “这些……人,其实都是妖怪。”蓝灵紫指点丽不害等人,“他是猫妖,他们是狗妖。” 小道士固然没修为,可修道知识比蓝灵紫都渊博,闻言摇头道:“你说得不对。他们会思考能说话,按说早该化形了。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猫头狗脑袋的……说他们是妖兽吧,智力又过高。” 蓝灵紫脸上也露出几分迷惑:“他们有妖丹是错不了的,至于为什么没完全化形,我也搞不懂……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他们从没见过,所以无法参照人的样子化形?” 犬族怒道:“我们就是人!” 秦行之耸肩:“好,你们都是人。既然都是人,大家就属于同类嘛,打打杀杀的多没劲,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毕竟,贫道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领头的犬族忽然往远处看:“哈,城主的大军到了。丽不害,你完蛋喽。” 啸天城的方向尘土飞扬,数百犬族战士嗷呜大叫,狂奔而来。 丽不害喵的一声尖叫,身上的毛全炸开了。 秦行之冲蓝灵紫使了个眼色。 蓝灵紫抬手轻轻一挥,小道士和丽不害飘然离地,紧接着,三人呼啦一下冲上高空,只留下丽不害凄厉的惊呼声:“啊,本少爷不要飞啊!你们难道是鸟族——” 犬族们震惊无比。 城主大军赶到时,就看见七八个犬族战士抬头看天。 领兵将领当时就怒了:“混蛋,你们是光荣伟大的犬族战士,不是山里的野狼,看什么天!” “将,将军,丽不害飞,飞了……” 啪—— 犬族将领挥手一个大耳刮子:“放屁!猫族会飞,你让鸟族各族听了作何感想?” 第524章 我们自古以来就臣服 犬族啸天城。 高高坐在城主位子上的老狗……错了,年长犬族,正是啸天城最高权力拥有者,啸天城当代城主。 听了领兵将军的话,城主沉吟:“被两个猴族带着飞走了,你确定那是猴族,不是某家鸟族?” “启禀城主,卑职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手下人不敢对我撒谎的。他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猴族没长翅膀,而且样子十分丑陋,身上没毛。” 城主脸色微变:“猴族……没毛……” “来人呐。”城主叫道,“去请族巫大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更苍老的犬族颤颤巍巍走进大厅。城主客气的请他坐下,示意将军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听将军说完,族巫脸色也变了。 “族巫大人,您以为如何?”城主皱眉问。 族巫闭目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如果将军的手下没看错的话,那么,两个猴族的身份就可以确定了。城主所料不错,他们根本不是猴族。” 将军迷惑:“不是猴族,难道真是鸟族?” “呵呵,当然也不是鸟族。” 族巫一字一顿说道:“他们,是神仙!” 大厅内的啸天城高层顿时惊呼成一片。 “神仙,传说中的神仙?” “汪汪!族巫大人,这不可能吧?在下不是不相信有神仙,但神仙住在天上,怎么会落到大地上,还和猫族扯上关系?” 城主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大厅内重新安静下来。 族巫缓缓道:“神仙住在天上没错,但他们也可以下凡呀。如果不是神仙下凡,我们犬族,这大地上所有的族群,岂不是都不可能存在?许多年前,神仙下凡传授我们修行之道,如今神仙再次下凡,很奇怪么?” 将军迟疑道:“族巫大人,如果真是神仙下凡,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族巫睿智的笑笑:“我们怎敢猜测神仙的目的,不过,依我看,八成是闲得无聊……” 包括城主,所有犬族都被族巫的话惊呆了。 神仙下凡是闲得无聊……虽然各族实际上对神仙都保持半信半疑态度,不见得多么崇拜神仙。但族巫大人如此评判神仙,似乎不妥吧? 族巫微笑:“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我们都是凡人,在神仙眼中就跟蚂蚁一样。请问各位,你们无聊时用水浇蚂蚁窝,可有什么目的?” 众犬族无言以对。 城主挥手道:“族巫大人说得有道理。如此看来,神仙救了猫族丽不害,也不是偏偏对他们垂青。老子就说嘛,那群养不熟的玩意儿,哪有我们犬族忠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暂时不要招惹猫族了。” “卑职遵命!” 此刻,俩“神仙”已经成了万丽城的贵宾。 丽不害眼瞎,把他们错当成猴族。后来蓝灵紫带他飞,又怀疑两人是鸟族——虽然他眼睛瞪得酸疼,也没找到两人身上的翅膀。 万丽城城主和族巫眼神就好使多了。 确切点说,是见识比丽不害强。这个世界没有文字,语言还是从前神仙传下来的,文明传承方式比契丹人还原始。契丹人好歹还能编歌谣,这里的人直接口口相传,扭曲变形十分严重。 这是小道士听完城主和族巫的讲述后的猜测。 如果他们没说谎,那么他们所谓的神仙,很可能就是修行人。既然是修行人,又怎么可能和道士和尚脱开关系?然而事实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道士。 从他们的描述也可以猜出,修行人传授这里的妖兽修炼。可最终却变成了什么样子?妖兽智力上去了,体格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却没完全化形。 问题不仅仅是化形产生了奇怪的异变。要知道,妖怪来自妖兽,而妖兽是野兽机缘巧合开启灵智而来,他们不是天生的。这个世界的各族却不同,新出生的族人,直接就是妖兽。在长辈指导下随便练练,就能成功化形。 即使是不完全化形,也很让人吃惊了。 比如胡一菲,成天嚷嚷着要和小道士生狐狸,她可不是在开玩笑。和小道士是否会生出狐狸不好说,若是找个狐狸做伴侣,哪怕对方也是狐狸精,生出来的必定只是普通的狐狸,而不是妖兽。 即使有胡一菲这个妖精照顾,她的后代想变成妖兽都近乎不可能。它必须和其他狐狸一样,靠老天爷给机缘。当然,若是小道士出手,大把丹药当饭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我们必须承认,这也是一种机缘。 然而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上,成妖却无比简单。 这一切恐怕不是当初修行人的本意,而是因为传承扭曲,加上这个世界的特殊情况,发生了变异。 修行人传授的猜测,是有论据的。 丽不害说过,城主和族巫也证实过,所谓“山里人”,其实就是妖兽不完全化形后,循着前人留下的线索,从山中走出来。 因此,这个世界的“人”,由两部分组成:一种是城里人,出生就是妖兽,随便练练就能化形。另一种则是山里人,遵循传统的步骤,从野兽变为妖兽,最终化形。 不过即使是山里人,同样也化形不完全。 置身万丽城中,放眼望去,全都是各种各样穿着衣服的动物,稀奇古怪的“喵呜”、“咯咯”、“唧唧”、“丝丝”声不绝于耳。说实话,小道士感到相当痛苦。 就算回不去原先的世界,也不能在动物园过一辈子吧?能找到同道就好了,即使帮不了自己,好歹大家有共同语言。 可惜,没有文字传承的世界,你想查阅文献资料都是做梦。问城主和族巫吧,他们反而一脸奇怪:“神仙大人,你自己住的地方,问我们做什么?您是神仙,当然住在天上。” 退一步讲,小道士想接受现实,似乎也不可能。 因为他发现,自己仍然能感应到棒槌! 如果不是棒槌能超越空间限制,那么这个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封无痕也来了。 秦行之猜得一点没错,封无痕确实来了。 秦行之和蓝灵紫走出白雾空间那一刻,位于另外一个层面的封无痕惊骇的看到,身边的白雾剧烈波动,空间由远及近迅速破裂。 作为道门高人,封无痕很清楚一个空间破裂意味着什么。他身在这个空间中,就属于空间的一份子,空间破裂,他也会随之化作碎片——还虚高人的身体再强横,面对空间碎裂的力量,还是不够看的。 鬼使神差的,封无痕把棒槌取了出来。 在小道士手里,棒槌只能吸取法力、造高人,那是因为小道士本身没什么修为。封无痕“炼化”后的棒槌就完全不同了。 他将法力注入棒槌,随后心念一动,棒槌砰的一声撑开一个防护法阵。破裂的空间碎片碰到法阵,立刻被棒槌转化吸收。 最后立足的空间碎裂,轰然一声巨响,封无痕带着防护法阵,结结实实落到地面上。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惊呼声。 封无痕向来小心谨慎,依然撑着法阵,举目观看四周……咦,没人? 那声音是哪来的? 旋即,封无痕就看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啼笑皆非的场面。 他置身于一座城池中,城墙大约三丈高,城内布满大大小小的房屋。这些房屋面积倒是不小,高度却最高才到他胸口位置。他此时脚下踩着几座房屋的废墟,废墟内隐约可看见一具具尸体,以及猝不及防被踩伤的倒霉蛋。 在他周围,无数身高不足二尺,长得贼眉鼠眼的家伙乱窜乱喊。还有些家伙手里拿着袖珍刀枪,正在首领指挥下,畏畏缩缩向他靠近。 贼眉鼠眼不是形容,这些家伙分明都是巨型老鼠。 封无痕懵圈了:老子进了老鼠窝? 再次观察了一下,封无痕才明白过来,这些不是普通老鼠,而是拥有妖丹的鼠妖。 这么多鼠妖大聚会,让封无痕这个见多识广的邪修也叹为观止。而且这些鼠妖虽然拥有妖丹,却并没有化形为人。变化有,比如个头比普通老鼠大多了,四肢也有明显的不同,但脑袋绝对还是老鼠。 封无痕收起防护,试探着放开神识。 身边的三尺限制消失了! 封无痕心中一喜,神识猛然扩展开,转眼就覆盖了整个星球。 于是不用飞上天,他就明白了。 这仍然是一个独立空间,不是原先的世界。 和秦行之不同,封无痕不在乎是否回原来的世界。说实话,以他的修为和年纪,地球上该逛不该逛的地方,他都逛够了,如果可能,他更愿意找个新鲜世界玩耍。 至于说独立空间……这重要么? 不管什么空间,它都受天道控制,阻挡不了修行人飞升。 封无痕往前踏了一步。 本来就胆战心惊的鼠族战士,轰的一声四散奔逃。 封无痕乐了:“胆小如鼠,这词儿果然没错。” 鼠族将军壮着胆子大叫道:“猴族,你我都是猫族附庸,你怎敢来我鼠族窃玉城撒野?我们鼠族虽然实力弱,但自古以来就臣服于猫族,我们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你赶快离开,否则我们会找猫族主持公道!” “你他么才是猴子呢。” 封无痕脸色一沉,随手一挥。 轰的一声,鼠族将军所在的位置凭空冒出一片火海。鼠族将军和他的亲兵,以及附近的鼠族战士,全都变成了烤老鼠。 鼠族天生胆小,本来就不敢拼命,看到现在这种情景,更是没命逃窜。城门挤不开,就往城墙上爬,直接城外跳,也不管跳下去会不会摔死——事实上他们确实摔不死,好歹是拥有妖丹的妖怪,肉身强壮着呢。 窃玉城城主和族巫躲在远处窃窃私语一番。 城主哆嗦着站出来,大吼道:“神仙大人饶命呐!我们鼠族,自古以来就臣服于神仙,我们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 第525章 鼠族苦呐 变异后的鼠族,其实身高体格比猫族差不了多少。 猫族的房屋,秦行之和蓝灵紫就能勉强住进去。窃玉城最高的建筑城主府,面积倒是不小,高度却还不如封无痕高。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鼠族天生爱打洞。 他们的房屋分两层,地面一层用于日常会客吃饭,地面下还有一层,用来睡觉。 窃玉城主临危不惧,对封无痕表了一番忠心,获得了神仙的赏识,也让他的子民由衷敬佩。 可招待神仙大人就成了问题。 窃玉城主当机立断,命人把城主府的屋顶全部拆掉。封无痕这才能够进入城主府大厅,接受鼠族的招待。 和秦行之二人一样,封无痕没费多少时间,就把这里的情况基本搞清楚了。谨慎的个性,让封无痕暗中警惕:既然曾经有修行人来传授过修炼,自己这个邪修可要小心点。当初的修行人到底多厉害,这真不好说。 天上肯定没神仙,那么传授各族修炼的人,要么来自天外,要么就隐居在群山中。 来自天外的修行人,肯定不是现阶段的封无痕能对付的。封无痕很清楚,除了神仙,也许合道期修为的高人,才有可能从一颗宜居“大圆球”,飞到另外一颗。这个空间或许宜居的圆球多,可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相对来说,封无痕不太相信修行人就隐居在这个星球。妖怪变异成这幅德行了,那家伙如果就在这个世界上,他能不闻不问? 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乃生存的不二法门。 窃玉城主热切的仰面看着封无痕:“鼠族有福啊,迎来神仙大人降临。我们愿意做大人的奴仆,求大人收下我们吧!” 封无痕大笑:“老子都是神仙了,收群老鼠做仆人,我丢不起那人。再说了,你们不是效忠猫族吗?” “大人呐,老鼠效忠猫,这话也能信?山里的猫,最喜欢吃的就是老鼠!我们是没办法,不效忠猫族,就我们这点实力,早被他们杀光了。” “这你们就傻了吧?你们可以效忠猫族的敌对种族,比如你方才说的那什么犬族,老子觉得就不错。” 城主苦笑:“犬族看不上我们……” 封无痕瞪他一眼:“犬族看不上,莫非本神仙连狗都不如,我为什么要收下你们?” 城主道:“因为神仙慈悲……” “不好意思,老子这辈子就没慈悲过。” 城主还想继续说,封无痕不耐烦了,挥手道:“少废话,本神仙是不会收你们的。老子懂你们的意思,不就是想找个靠山么。做你们的靠山,不是不行,但你们有什么好处给我?” 城主和族巫对视一眼。 “有!”城主信誓旦旦点头。 其实心里颇为忐忑。那可是神仙大人呀,窃玉城收集到的东西,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不得不说,鼠族是个悲催的种族。 无论哪个世界,越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动物,智慧越高,也越容易修成妖兽,乃至妖怪。比如蚂蚁精就很难出现,因为蚂蚁的智力几乎没有。 鼠族、鸡族等种族,在食物链中处于底部,能成为一个走出大山的族群,还得是神仙大人给脸。可走出大山,建立自己的城池就有用了?该受欺负的,和从前做动物时没多少区别。 鼠族擅长打洞、偷窃,这种本事显然并不受其他种族待见。猫族能收下他们,还是因为做动物时猫吃老鼠,对他们这个族群有所愧疚。 在城主的吩咐下,很快就鼠族战士把珍藏的好东西拿来,献给神仙大人。 封无痕看着那堆宝贝直翻白眼:“破刀破剑破铠甲,乱七八糟的石头,这……这是妖丹?成色太差,本神仙才看不上呢。我说,这就是你们的宝贝?” 城主讪笑:“鼠族太弱小,这些还是我们好不容易采集来,深埋到地下的呢。” “算了算了,这些破玩意儿,老子不稀罕。” 城主十分失望,但还是吩咐手下,小心的把宝贝收起来,重新埋回地下。 城主对身边的手下吩咐了几句。 那鼠族小跑着走出去,不一会儿,一群鼠族端着盘子鱼贯走进来。 “神仙大人看不上鼠族,小的也不敢强求。可无论如何,您降临窃玉城,这就是我们全城子民的福分。小的已吩咐厨房做了饭菜,请大人赏个脸。” 封无痕心说,我吃老鼠做的饭菜,别再染上鼠疫。 “算了吧,本神仙休息一下就走,我打算去你说的虎族、熊族领地看看。我是神仙嘛,不吃……” 封无痕忽然顿住,眼睛睁得溜圆,盯着面前巴掌大小的木头盘子。 盘子显得挺寒酸,只摆了几颗红色的野果。 封无痕咕咚咽了口唾沫:“这是……” 城主笑道:“让大人见笑了。这种不知名的野果,稍微强大点的种族都不稀罕吃,只有鼠族才用来充饥……大人,我们鼠族太苦了!” 封无痕顾不上回应城主随时随地的诉苦,一把将盘子夺过来,神识探入野果。随后小心翼翼拿起一颗,放入嘴里嚼了几下。 一道浓郁的灵气顺着食管冲入腹中。 没错,这是朱果! 灵气,是一种很特殊的天地元气。事实上,修道人并不在乎灵气多寡,他们利用的是无处不在,永远不可能匮乏的天地元气。但如果说灵气没用,那肯定也不对。 上古练气士还不占据主流时,地球上灵气充足,巫族才是世界的主人。巫族修炼,靠的就是灵气。他们不玩儿什么金丹元婴,直接以灵气锤炼身体,肉身强悍无比,开山裂石,都是小意思。 厉害的巫族高手,论实力比练气士丝毫不差。 练气士固然能使用法术调动天地元气,可足够强大的巫族高手,不仅免疫法术攻击,而且速度、力量更是远超练气士。 飞行?巫族高手也能。不,不是先天高手和灭绝那种蹦。而是以独有手段,摆脱大地的牵绊——说白了,其实就是反重力。他们甚至能巧妙利用重力,飞行起来速度比实力差不多的练气士还要快。 可惜巫族不能长生,而且过于依赖灵气浓度。当世界上的灵气逐渐减少,除了少数巫族勘破生死,随上古神仙一起去了天庭,其他巫族都消失了。 修行人不在乎天地元气的种类,但灵气这种东西,对普通人体质具有巨大的改善作用。而朱果,若是以道门独有手段炼制成丹药服用,是能够轻微改善资质的! 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的灵果,比天材地宝和灵药珍贵无数倍。 封无痕明白了,怪不得这个世界动物成精泛滥,原来不仅仅因为这里灵气充足,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修行人梦寐以求的珍贵灵草灵果。 “还有什么,都端过来让老子瞅瞅!” 封无痕急急火火叫道。 城主连忙让人把东西端过去。他不傻,当然能看出封无痕的重视。虽然他不明白神仙大人为何重视这些不起眼的玩意儿,却也知道,机会来了。 肉食没意义,扔掉。 某种奇怪草根煮成的汤,看着就恶心,不要。 回阳草,金乌藤……都是年份悠久的好东西! 城主还解释呢:“这种草吃起来味道不错,是我们鼠族最喜欢的食物。至于这种藤……我们鼠族苦呐!大人须知,我们的牙齿如果不磨,就会越来越长。吃藤既能磨牙,又能填饱肚皮,一举两得。” 封无痕仰天长笑。 正所谓有所失必有所得,天道惩罚颠倒乾坤的蓝灵紫,自己莫名其妙遭受池鱼之殃,也曾经腹诽天道不公过。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天道永远是公平的,它的补偿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好,本神仙收下你们了!” 封无痕意气风发挥手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本神仙的奴仆,专门负责替老子收集这些花花草草、野果老藤什么的。谁欺负你们,老子帮你们揍他。你们想欺负谁,老子也帮你们揍他。” 城主大喜过望,厅内所有窃玉城高层集体跪拜:“参见主人!” 封无痕认为自己的好运道来了:棒槌已经成功炼化,如今又来到这个充满珍贵灵药的空间。他应该再接再厉,趁着运气好,把棒槌炼化成本命法宝。 连空间破碎都能抵挡的棒槌,绝对是超级宝贝,不变成本命法宝收入丹田,封无痕不放心呐。 “本神仙交给你们鼠族的第一件任务,就是为老子修建一座房屋……嗯,就修在城外吧,这城内乌烟瘴气的,老子不喜欢。记住,一定要够大够高!” 封无痕下达命令,随后化实为虚,整个人就消失了。 鼠族高层再次发出阵阵惊呼。 果然是神仙大人,说不见就不见,神奇得很。 当然,既然封无痕已经收了他们做奴仆,他们并不担心封无痕就此回天上不下来了。 封无痕出现在大山中,布下一个防护法阵,开始炼化棒槌为本命法宝。 相对于混得凄惨的鼠族,作为这个世界数一数二的族群,猫族就不至于沦落到吃野草野果。虽然成为妖怪后,他们也偶尔吃素食,但本质上他们是食肉动物,有条件的情况下,为何要想不开去吃草? 因此蓝灵紫和小道士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有珍贵的灵草灵果。 第526章 挥手灭城 小道士敢向祖师爷发誓,只有眼瞎、脑子也不好使的神经病,才会把他误认成猴族。像他这么风流潇洒,最重要的是腰板挺直的美男子,岂是那群佝偻腰、没事喜欢鼓腮,弄得满城咕呱作响的猴子可比。 这些都不论,道爷有尾巴吗? 在丽不害陪同下去猴族城池逛了一圈,小道士再也没兴趣见识什么鸡族、鼠族了。 这些妖怪走出大山,建立城池,偏偏还保留着许多野兽的习性,比如随地大小便,更过分的是一言不合就当街啪啪啪…… 要知道,作为已婚的正常男人,小道士已经憋几个月了,这简直就是一种精神迫害。 有人可能要问了,既然小道士憋得慌,又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谦谦君子,为何在白雾空间假正经? 原因很简单,那时的秦行之根本不想。 天道惩罚哪有那么简单?它布置的空间,不仅剥夺了人的饥饿、困乏,其实连欲望也去掉了。蓝灵紫不是不受影响,而是男女思考方式不同。 本来刚出空间时,蓝灵紫提议进城开房,小道士已经半推半就接受了。等和丽不害来到万丽城,两人才发现,这妖怪的城池,房子私密性实在是差了点。你想呀,大街上都能随时开战,他们会计较个人隐私才怪。 于是蓝灵紫又不愿意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男女思考方式不同。蓝灵紫对以前的孙昊、现在的小道士痴情,如果小道士主动要求,她还是不会拒绝的。可惜秦行之扮演“被追”的角色入戏太深,如今想掉个个儿,居然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秦行之感应到封无痕开始炼化棒槌为本命法宝。 封无痕,你终于进坑了! 秦行之大喜,连忙盘腿打坐,强化给棒槌的命令,要它继续扮演好乖宝宝的角色,接受封无痕的炼化。 三天后,封无痕成功把棒槌变成本命法宝,收入丹田。在小道士心目中,封无痕已经算死人了。作为本命法宝,棒槌和封无痕的丹田紧密相关,这就叫开门揖盗,不是说封无痕不能扔掉棒槌,但他的丹田,对棒槌完全不设防啊。 小道士犹豫了一番,决定暂时先不动封无痕。 他不清楚封无痕在什么地方,遥控棒槌吸取封无痕的真元,总觉得不如亲眼看那混蛋烟消云散真实可信。 然而人要作死,天都拦不住。 封无痕炼化棒槌为本命法宝,从此再也不必担心别人会抢走他的宝贝,危急时刻还能主动护主。尽管这东西是他抢别人的,可他是邪修嘛,只要他抢到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借用窃玉城主的口吻,棒槌自古以来就属于封无痕所有。 封无痕志得意满返回窃玉城,看见鼠族正在城外大兴土木,替他建造房屋,对闻讯凑上来讨好的城主很是夸奖了一番。 城主看出来了,神仙大人心情极好。 于是陪笑道:“大人,上次您说,我们若是想欺负谁,您帮我们揍他,这是真的吗?” 封无痕俯视城主:“神仙是肯定言出必行滴,但是你们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想欺负谁,本神仙二话不说就帮你,咱到底谁是奴仆?再说了,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替老子盖房子。盖完房子呢,你们还得去为本神仙采集朱果,任务十分繁重呐,没时间欺负人。” 城主连连点头:“是是,神仙大人的任务,自然是最重要的。不过大人,小的不是要去欺负别人,而是不想被别人欺负。” “你们躲在窃玉城,有老子罩着,谁敢欺负?” “可大人知道,我们是猫族附庸。那些猫族最可恨了,他们欺负起下族来一点都不客气。猴族手脚灵活,就专门负责伺候他们,为他们端茶倒水洗脚梳毛。表现特别突出的,才会被封为铲屎官。” 封无痕不解:“这和鼠族有什么关系?” 城主满脸激愤:“当然有关系!铲屎官好歹是个官,他不可能亲自动手干活。那他手下负责铲屎的,您猜会是谁?” 封无痕乐了:“鼠族?” “正是鼠族。大人啊,我们鼠族,苦呐!” 城主手指万丽城方向:“此时此刻,在万丽城中,就有我鼠族同胞正在铲屎。作为窃玉城主,鼠族领袖,小的实在愧对他们。” 封无痕撇撇嘴,心说老子收下你们只是为了方便替我收集灵果罢了。一群老鼠,别说铲屎,就是吃屎,跟我有个毛关系。 神识往万丽城方向探去,随口敷衍道:“你想解救同胞是对的,但这事不用急,你们先帮本神仙把事情做好。区区猫族,本神仙抬手就灭掉了。反正你的同胞估计也已经习惯了,多等些日子……咦?” 封无痕满脸惊讶。 他发现了小道士和蓝灵紫。 刚从白雾空间出来时,封无痕曾经神识笼罩全球。但那属于总览模式,目的不同,他当然发现不了秦行之。现在他专门探索万丽城,立刻就发现了同道的气息。再略一注意,就弄清了对方的身份。 封无痕惊疑不定:小道士也在,为何棒槌能被炼化,莫非,这其中有诈? 心念一动,棒槌从丹田飞出。 城主见封无痕手中忽然多了根棒子,扑通一声跪倒:“神仙大人,小的错了,您饶了我吧!” 好吧,他以为封无痕要揍人。 “闭嘴!”封无痕喝道。 城主连忙捂住嘴巴,战战兢兢趴在地上,头贴着土不敢动弹。 封无痕思索了片刻,渐渐露出笑容。 棒槌都已经被炼化为本命法宝了,不可能再被小道士控制。这玩意儿再神奇,它也必须遵守天道法则。本命法宝和修行人息息相通,怎么会被外人控制呢?当初他连普通炼化都做不到,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封无痕并没想到,小道士会命令棒槌伪装。 即使他能想到,估计也会一笑置之。棒槌确实和一般法宝不同,可它没有灵智,不可能接受那么复杂的命令,这不符合天道法则。 于是封无痕放下心来。 将棒槌重新收入丹田,对城主说道:“本神仙慈悲为怀,决定帮你们一把。” 城主抬起头:“大人的意思是?” “解救你的同胞,这么简单的事,神仙是不屑于做的。要做,咱们就灭掉猫族。你立刻去召集手下,随老子一起去讨伐万丽城。” 城主乐疯了:“多谢神仙大人,小的这就去。” 封无痕看着城主兴冲冲走远,自言自语:“杀一群狸猫,老子随便就能做到,用不着这群老鼠。不过,给他们个甜头,让他们开开心心为我工作,也是极好的嘛。” 当然,他真正的目的,是干掉秦行之。 按说封无痕成功炼化了棒槌,小道士已经没用了。至于小道士体内的混沌,在拥有棒槌的前提下,封无痕已经没兴趣了——不是不想要,实在是完全没头绪,如何才能把别人丹田的混沌据为己有。 没有利益冲突,封无痕并不喜欢杀人。 问题就出在利益冲突上。 封无痕稀罕朱果,小道士和蓝灵紫可也是修行人,灵药灵果对他们的诱惑一样巨大。这个世界的灵药可能都泛滥了,毕竟鼠族甚至拿朱果当饭吃。可封无痕是邪修啊,他最讨厌的就是和人分享。 这个世界有没有其他修行人存在,封无痕暂时还无法确定,虽然从灵果泛滥的情况分析,似乎不可能。 可无论如何,既然他发现了小道士和蓝灵紫,至少也得先把这两个“竞争者”除掉。 鼠族战士集结,在封无痕的带领下,一路杀奔万丽城。 途中经过猴族城池,封无痕一道法术下去,整个城池瞬间就成了火海。城内的猴族想逃出来,却被封无痕事先布下的法阵挡住。最终,满城的猴族没一个漏网,全都活生生被烧成了灰! 城外的鼠族吓坏了,作为胜利者,甚至差点落荒而逃。 神仙大人挥手成火,他们是见过的。可一把火将一座城完全笼罩住,仍然大大超出鼠族的想象。都说天上的神仙厉害,果然比大家猜测得,还要厉害无数倍呐。 其实无数年前,这里的妖怪实力没现在这么差。好歹拥有妖丹,比如以前的胡一菲,尽管在李奉常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但李奉常也不至于一道法术,就能灭掉成千上万的胡一菲吧? 说白了,还是变异惹的祸。 这个世界的灵气太充足,成妖太容易,妖怪们又没有文字传承,时间长了,完整的修炼方法,就变成了最适合吸收灵气的另类法门。 这其实并不稀奇。要知道,上古练气士也不是凭空出现的。那也是因为灵气逐渐变少,道祖才在巫族修炼法门之外另辟蹊径,创造出吸收天地元气的道门法诀。 任何生灵,总是要受环境影响的。地球上灵气不足,练气士应运而生。这个世界灵气太浓郁,即使拥有完整的道门传承,后人最终还是会根据实际情况修改,最后变成特别适合吸收灵气的法诀。 妖怪们没有完整传承,实话实说,智力确实也不算太高。 所以无数年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山外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妖兽,随便练练就能结成妖丹,智力噌噌涨上去。一旦拥有妖丹,体型会发生明显的变化,却无法完全化形。同时,妖丹对寿命有影响,比如鼠族平均寿命就有八十多年,却又不像真正的妖怪那么长。 而且,他们一生只在小时候化形一次,做不到再次突破,也就不可能持续进步。 然而因为灵气的影响,他们的肉身,又比同等境界下真正的妖怪强悍。跟地球上古时期差不多,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会逐渐过渡到以修炼肉身为主,包括类似武功的招法。这进一步让他们忽略最初法门的重要性,甚至单纯把它当成后代启蒙的手段。 因此,封无痕这个还虚高人,才能轻松灭掉一城的猴族。 鼠族大军重整旗鼓,再次上路。 几天后,抵达猫族万丽城。 第527章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城门大开,猫族战士顶盔贯甲,手持刀枪,雄赳赳气昂昂在城外列阵。对面的鼠族战士,精气神就差了点。本来就天生胆小,又长期被猫族压制,见了猫族没那么容易摆脱惧怕心理。至于破破烂烂的装备,就不用说了。 但他们今天不是主角。 两军阵前,三位神仙大人相对而立。神仙打架前乐意聊聊天,无论猫族还是鼠族,都只能眼巴巴看着。 “你不该来的。”秦行之满脸怜悯。 封无痕冷笑:“是呀,老子不来,你就可以在一群狸猫中作威作福,让他们替你采集灵果嘛。” “什么灵果?”秦行之茫然。 “少废话。”封无痕说道,“蓝掌门的颠倒乾坤救了你一次,可这种逆天法门,几十年才能用一回,就算她舍得牺牲,这次你也别想再逃走了。” 蓝灵紫默然无语。 封无痕说得一点没错,颠倒乾坤限制太多了。否则的话,即使修行人中,不怕死的也多得是,隔三岔五使个颠倒乾坤,老天爷受得了?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使用一次颠倒乾坤,不是修为尽丧,就是直接灰飞烟灭或者失踪,也没机会使用第二次。 不过,蓝灵紫沉默,不是因为被说中缺陷而无话可说,而是根本没必要说话。有秦郎在,她蓝灵紫当然要主动退居二线,甘做陪衬。 有关棒槌的三个命令,小道士从没瞒着她。 秦行之笑道:“知道么,挖坑不填是要被鄙视的。” “什么?”换封无痕糊涂了。 “封前辈,贫道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抓我,是因为无法炼化棒槌。现在既然你已经成功了,为何还来找贫道的麻烦?” 封无痕心中一凛,感觉有些不对头。 但他固然一生小心谨慎,却也不缺自信心,否则也不可能修炼到还虚期。他仔细分析过,棒槌不可能继续受小道士控制,这时也就不再多想了。 说句让他提心吊胆的话,即使他多想,有用吗? “小道士,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珍贵的灵药灵果吧?”封无痕笑眯眯的看着秦行之,“比如,朱果。说起朱果,那些老鼠居然拿它当饭吃,你说可不可气?” 秦行之顿时瞪大眼:“朱果!” 蓝灵紫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封无痕肯定的点头:“没错,朱果。我问过鼠族,还亲自去看过,这里的朱果可以说遍地都是。” “那你还不赶紧去采集,带一群老鼠过来找猫的麻烦,这不是神经病吗?” “老子为什么要着急。”封无痕不以为然,“只要干掉你们,这里还有谁能跟我抢。等我采集到足够的灵草灵果,开炉炼丹,安心在这里修炼百八十年,必定会飞升天庭,你说爽不爽?” 最爽的,是告诉小道士这里的秘密,他却只能干瞪眼,因为他很快就会死掉。 秦行之果然怒了:“你是邪修就可以这么变态?这么多朱果,你也用不完啊。再说了,即使你不想让我们得到朱果,反正你足够强大,说一声就是,我们也不敢反抗。都是同道,给个面子好不好?” “啊呸,谁跟你是同道。老子是邪修好不好,我只尊天道,不认李老头的。不过,你想活命也不是不行……” 秦行之大喜:“真的可以?看来邪修也没那么坏嘛。” 封无痕说道:“想活命,你们两个就立下心魔大誓,奉老子为主人,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奴隶。说实话,这是照顾你们,等以后老子飞升天庭,可以带你们一起去。否则的话,你小道士全无修为,这辈子都别想上天。天呐,老子这么慈悲,还算邪修吗?” 小道士断然拒绝:“别逗了,立心誓伤脑子。” 胡一菲的遭遇就是最好的明证。 封无痕脸一沉:“那老子只好干掉你们了!” “等等。”秦行之叫道,“封前辈是还虚期高人,您要杀我们俩,跟捏死只蚂蚁没什么两样。贫道临死前,只希望前辈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封无痕乐了:“你搞清楚,我是邪修,不是观音菩萨,还满足你个愿望,美得你。” “这么讲就不对了,晚辈好歹还奉献给您一根棒槌呢。这玩意儿有多牛逼,您又不是不知道。看在棒槌的份上,满足我将死之人小小一个愿望,怎么了?” “也罢,你且说说看。” “IC、IP、IQ卡,统统告诉我密码。” “啥?” “贫道是说,请把您储物戒的开启手法告诉我。对了,还有您长白山的洞府进入方法。你看我都快死了,留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封无痕茫然:“怎么听着像是我快死了呢?” “让我死,前辈千万别跟我争!” 封无痕晃晃脑袋,看奇葩一样看秦行之:“小道士,死到临头还不忘瞎胡闹,你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秦行之正色道:“才不是瞎胡闹,贫道是正经人。为什么我要知道你储物戒的开启手法呢?很简单,等我死后进了阴曹地府,阎王爷肯定得问,小道士你是鸿蒙派掌门,不去天庭,来我们地府干嘛? 我当然要回答,贫道惭愧,被个邪修给弄死了。 阎王必然大惊失色,这是哪个不开眼的邪修,竟敢杀上古大派、祖上出过好几个神仙的鸿蒙派掌门?胆儿也太肥了!他就不怕你家祖师爷上门报复? 前辈请想,我们凡人联络不到神仙祖师爷,阎王好歹也属于天庭编制,他看在鸿蒙派的面子上,帮贫道找到祖师爷,我觉得应该不难。你虽然厉害,恐怕还不是神仙的对手。 贫道死就死了,我不能害你。我会对祖师爷说,其实咱俩是好朋友,你是一时失手,不小心把我弄死的。祖师爷肯定不信啊。这时,你储物戒的开启手法就用上了。” 秦行之一本正经冲天空拱拱手:“祖师爷您瞧,封大哥连储物戒都共享给了弟子,作为邪修,如果不是好朋友,他会这么无私?” 封无痕和蓝灵紫听得目瞪口呆。 小道士一口气说完,双掌提到胸前,缓缓下压:“忽悠模式完美收工,舒服。” 封无痕清清嗓子,说道:“小道士,你觉得老子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吗?”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忽悠得过瘾。贫道好久没正儿八经忽悠一回了,很痛苦的懂不懂?” 秦行之当然希望封无痕脑子一抽,把储物戒开启手法告诉他。他忽悠得起劲,过犹不及,一通胡说八道下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何况封无痕。 不过这无所谓啦,小道士本来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有的没的搂一耙子再说。 封无痕迟疑道:“据我观察,你小道士不像是不怕死的人。那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不害怕,还有心情瞎胡闹呢?” “因为我不知死呗。”秦行之笑嘻嘻道。 “不对,其中必有蹊跷!” 封无痕心念一动,将棒槌召出,艰难地说道:“老子已炼化棒槌,我不信,你可以违背天道法则,仍然能控制它。告诉我,你做不到,是不是?” 秦行之嘿嘿笑:“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封无痕大惊失色,挥手猛力把棒槌扔出去。 还虚高人全力出手,正常情况下,棒槌甚至能飞出大气层。可惜,现在显然就不是正常情况。棒槌原本就能无视重力,自然也能抵消惯性。 只飞出去十丈左右,棒槌晃晃悠悠又回来了。 封无痕可不单扔棒槌,他还给棒槌下达了有多远飞多远的指令。因此见棒槌又飞回来,他哪还不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以前尽力避免的深坑? 心一横,冲向小道士。 就不信了,弄死正主儿,棒槌还能造反不成? 蓝灵紫连忙闪身挡在秦行之身前。 然而根本用不着她。 见到封无痕那一刻,秦行之就已经在心中给棒槌偷偷下达了命令。他不傻,即使封无痕死定了,可人家是还虚期超级高人,临死随手一击,无论法术,还是单纯依靠肉身攻击,小道士别说抵挡,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封无痕攻击的念头升起,脚下还没动,棒槌已经先动了。 封无痕第一步迈出,棒槌已钻入他的丹田。 封无痕脚还在空中没落下,棒槌在他的丹田海中狠狠敲了一记。 封无痕脑中轰然巨响,脚下一软,堂堂还虚期高人,居然差点晕过去!这可是直接伤及根本的攻击,就算他是神仙,这一下也够他喝一壶的。 棒槌的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了,小道士并没有告诉它具体如何攻击,棒槌坑起人来却相当专业。它一边敲击封无痕的丹田,一边拼命吸取他的真元。 封无痕顿时悲催了。 封闭经脉、收敛真元,能抵御来自外界的吸力,又如何抵御来自丹田内部的攻击?不客气的说,越收敛,棒槌吸取起来越轻松。 众目睽睽下,封无痕呆立着,任凭棒槌肆虐。 棒槌仿佛清楚,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十分罕见,不用小道士指挥,已经超水平发挥。封无痕的真元如滔滔江水进入棒槌。而棒槌则越战越勇,吸取的速度越来越快。 封无痕真想开口求饶呐! 可他做不到,因为棒槌的骚扰,他体内真元乱作一团,丹田火烧火燎,全身已经不受控制。他甚至比元婴期还要惨,白如画好歹还有机会逃出元婴呢。还虚期高人肉身就是元婴,根本无处可逃。 当然,如果白如画被棒槌钻入丹田,死得更快。 如果可能,封无痕宁愿立下心魔大誓,做小道士的奴仆。然而他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任凭棒槌将真元一扫而空。 第528章 我希望,是全部! 两族大军完全看糊涂了。 三位传说中的神仙,在两军阵前嘚吧嘚说了一大堆废话,他们听得稀里糊涂。打仗前先辩论一番不奇怪,他们也经常这么干。可三个神仙说了半天,结果站在那儿发起呆来,这是几个意思? 莫非,神仙打架其实是靠瞪眼? 棒槌出来露了一小脸,随即就进入封无痕的丹田,这些猫呀鼠呀的,还真没怎么注意。 丽不害跃跃欲试,想上前问问。 被他老爹,万丽城主一把给拽住了。开玩笑,那可是神仙大人,咱们凡人乱上凑,死了都没地方申冤。先前窃玉城主得意洋洋的嘴脸,万丽城主还记得清清楚楚。 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窃玉城主说,他们侍奉的神仙大人,随便一挥手,就灭掉了整个猴族城池! 如果不是忌惮神仙,堂堂猫族,会害怕鼠族? 万幸的是,咱万丽城也有神仙,而且还是两个! 至于同为神仙,为何各自为鼠族、猫族出头?废话,我们都是人,还分猫族、犬族呢。这三个神仙虽然样子差不多,说不定人家就不是同一个族群。 实话实说,两族大军看不出谁胜谁负……好吧,其实他们都不清楚双方是否已经开打。 没办法,继续等着吧。 两个时辰后。 “秦郎,怎么样了?”蓝灵紫忍不住问。 秦行之赞叹:“不愧是还虚高人,真元太多了,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过棒槌的吸收速度水涨船高,估计应该也差不多了。” “然后呢?”蓝灵紫不确定地说道,“封无痕就死了?” “当然没那么简单,想想你徒弟白如画。” 蓝灵紫皱眉思索片刻,悚然而惊:“你是说……” 小道士还没回答,封无痕身体忽然动了。不,并非恢复行动能力咸鱼翻身,而是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 秦行之低声道:“开始了!” 至于什么东西开始了,他没直说,蓝灵紫却已经想到了。当初白如画被棒槌吸光真元,元婴出逃,棒槌却把元婴打落在地,凌空剥取组成元婴的真元。 封无痕没有元婴,化神期以后,肉身和元婴已经合二为一,某种意义上,身体就是元婴。因此…… 没错,棒槌正在由内及外,剥取封无痕的肉身! 外表看起来,封无痕没多大变化,实际上身体内部支离破碎,那些原本就是摆设的肝呀,肾呀什么的,迅速软化瓦解,化成精纯的真元,被棒槌一扫而空。 身体是元婴,换句话说,封无痕的元神、识神,以及全部记忆,也存在于肉身中。作为还虚高人,倒不至于因为肉身被吞噬而给元神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只要剩下点东西,理论上他还能恢复。 可这种元神剥离的苦,却比疼痛强烈多了。 这下,封无痕不仅更说不出话,连思维都逐渐变得越来越混乱。 就这样,封无痕躺了一天一夜,小道士和蓝灵紫站了一天一夜,而两族战士,则眼巴巴瞅着,陪了他们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就听嗤的一声轻响,封无痕的脑袋没了,随后是四肢、躯干…… 两族好多人发出低呼声。 封无痕死得干干净净。 过程一点都不血腥,甚至有种加了特效的感觉。但秦行之百分百确定,封无痕已经被棒槌完全吞噬,连魂魄都转化成了真元,没留下一丝残余。 储物戒?抱歉,成了陪葬品。 可怜一生谨慎的封无痕,小道士挖了个坑他死活不跳,结果小道士在坑上铺了一层浮土、几条树枝,他就义无反顾地跳了。这一跳,就是深不见底…… 棒槌在空中盘旋飞舞。 蓝灵紫颇有些忧虑:“秦郎,你们鸿蒙派这件宝贝真邪性,为什么我感觉,它像是在欢呼雀跃,庆祝吞了个大活人呢?” 秦行之丝毫不担心:“你错了,它是吃撑了,活动活动消化食儿。” “啊?莫非它真有灵智!” “当然没有,贫道只是打个比方。”秦行之期待的看着棒槌,喃喃道,“这些年来,贫道一直随波逐流,从没主动追求过什么……” “你和熊六梅偷人家的银票,你开符箓店赚钱,你经常从皇帝那儿顺银子,你拿了契丹皇帝十万两黄金,你用口袋装走华盖派的丹药,你……” “停!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懂么?好吧,贫道确实挺贪财,那也是因为穷得太狠,落下病根了嘛。修正一下,除了钱财,我这些年从没主动追求……” “你死乞白赖纠缠沈怜儿,骗熊六梅稀里糊涂答应嫁给你。” “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秦行之怒视蓝灵紫:“合着你住我家没闲着,净打听贫道的隐私了。” 蓝灵紫笑道:“秦郎别发火,我是在夸你啊!阿珠觉得,人有追求是好事,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即便道门传人,也从来不会看淡一切。” “话是这么说,可贫道正在发表感慨,你能不能做个合格的听众?” “秦郎请讲,我保证不再打断你。” 小道士酝酿了一下情绪,清清嗓子说道:“这些年我随波逐流,依靠金手指、棒槌混得风生水起。朝廷方面,我有皇帝做后台,道门则有崂山道长撑腰。我身边的人,个个都成了金丹高人。 每次出点什么状况,贫道总能莫名其妙逢凶化吉。我估计,胖子和怜儿他们也有这个印象,这次咱俩失踪,他们甚至可能不着急。 我嘲笑恨天想不开,嘲笑孙昊辛苦打天下。我总想着依靠后台活得才轻松,甚至被恨天宫抓走,还一心指望祖师爷出手。 终于有一天,封无痕横空出现,皇宫那么多世外高人大聚会,却拦不住他逃走,甚至他顺手把棒槌抢走,大家也是干瞪眼。我被他抓上长白山折磨,后台帮不上忙,棒槌也毫无用处。 那时我才明白,我错了!” 蓝灵紫担忧起来:“秦郎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无论是前世的孙昊,还是现在的小道士,你从来都是没心没肺……呃,心胸宽广,从不否定自己。” “你就说我有错从来不改,不就完了?”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 蓝灵紫理直气壮点头:“对呀,你就是从不认错,从不改正的,阿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再说了,这次你不也一样逢凶化吉?” “那是因为你冒险施展颠倒乾坤。可我们仍然被天道惩罚了,如果不是我再次莫名其妙多了项本事,能看出白雾里的通道,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所以喽,莫名其妙就是你的神通啊。好了秦郎,多愁善感真的不适合你,别想那么多了。” 秦行之摆手:“并不是多愁善感,而是被现实教育了……总之,自从进入白雾空间,我就决定再也不随波逐流!贫道给封无痕挖了个坑,你以为只是为了坑死他?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蓝灵紫完全听糊涂了。 “应该差不多了。”秦行之抬眼看看空中的棒槌,“阿珠,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冷静。” “秦郎,你别吓唬我好不好?” “不是吓唬你。孙昊无视天道法则,悍然转世为我这个小道士,你觉得我能是普通人吗?其实贫道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一直不愿多想罢了。棒槌马上就要突破了,这次它一定会再次帮我开启更多的记忆。我希望,是全部!” 蓝灵紫悚然而惊。 作为资深道门高人,蓝灵紫何尝没有过类似的猜测?只是她也不愿多想而已。 空中的棒槌忽然停止舞动。 秦行之盘腿坐下,叫道:“记住,千万别惊慌。” 蓝灵紫用力点头:“我不会惊慌,我会保护好你,等你完成记忆觉醒。” “来吧棒槌兄——我还会回来的!” 棒槌迅速缩小,化作一道细微的闪电,冲到秦行之面前,转眼间刺破他的肌肤,钻进丹田中。 秦行之浑身一震,整个人就呆住了。 两族大军再次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蓝灵紫守护在秦行之身边,完全不理会两族的骚动。她怕影响小道士,没敢撑开防护阵。不过以她化神后期的修为,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修行人,靠肉身力量,也足够保护秦行之了。 猫族阵营,丽不害对城主说道:“父亲,我们还要等下去吗?” “等,为什么不等?” “先前那个神仙花了一天一夜才消失,这次这个,岂不是又得花很久?大家等了这么长时间,都饿坏了!再这样,我先回城吃点小鱼干得了。” 城主犹豫着看族巫:“要不,我们出兵?” 族巫微微一笑:“城主大人,鼠族请来的神仙已经消失了,就凭他们那些弱者,配挑战我们猫族吗?所以,现在鼠族比我们更闹心。我建议,还是再等等。鼠族随时可以教训,惹恼神仙可就不妙了。” “族巫大人说得是。”城主心悦诚服。 鼠族确实很闹心。 事实上,封无痕消失那一刻,鼠族就悲催了。 他们好不容易攀上个神仙,本以为从此可以摆脱猫族的统治,再也不需要做铲屎的活儿,甚至有可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族群。结果人家猫族也有神仙,而且还是两个。 封无痕被棒槌吞噬,鼠族顿时傻了眼。 即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鼠族的智力也足够他们确定,封无痕这位神仙大人,失败了。 现在另一个神仙也坐在地上,也许一天一夜后,他也会消失。可就算对方的两个神仙都消失,鼠族也注定完蛋了。单凭鼠族,根本就不是猫族的对手。 窃玉城主也在和族巫商议。 “族巫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唉,投降吧……” “可我们挑战猫族,即使投降了,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饶过我们。” “城主大人,我们还有选择吗?没有了。只希望猫族看在我们没造成实质性伤害,而且山中的狸猫吃了许多老鼠的份上,能对我们鼠族网开一面。” “他娘的神仙,真不是玩意儿啊!” “城主大人别乱说话,那儿还有俩神仙呢。” 第529章 记忆开启,画风熟悉 棒槌钻进秦行之的丹田,二话不说对准某不可见的位置,就是一通乱敲。 这跟敲打封无痕的丹田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当当的巨响在秦行之脑海四处回荡,一瞬间就把他给震懵了。小道士昨天还兴高采烈看封无痕的热闹,现在轮到他受虐了。报应不爽,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当然,和封无痕不同,秦行之早有心理准备。 棒槌在丹田中转着圈敲击,如果秦行之头脑清醒,把这条路径串联起来,就会看出,棒槌敲打的应该是一个圆环状的东西。 每次敲打,必有记忆碎片冒出,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场景,相互之间毫无逻辑关联,搞得小道士思维更加混乱。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棒槌终于有了新动作。 瞧这个意思,像是它敲打这么久,终于确定了圆环的准确位置,于是狠狠捅入圆环内部边缘,仿佛撬棍一样,用力往外一撬。 轰然一声,小道士的思维彻底沉沦。 …… 一千多年后,天庭离恨天兜率宫一片静谧。 作为道祖太上老君的“别院”,兜率宫不同于大罗天八景宫,既没有玄都大法师负责接待“外宾”和等候召见的晚辈,也没有什么弟子传人,只有几个小道童常驻在这里,负责炼丹。 说白了,兜率宫就是道祖炼丹的地方。 因此,整个兜率宫最大的宫殿用来当炼丹房,也就符合逻辑了。 轰—— 丹房忽然传出一声巨响,道道青烟中,一个年轻人狼狈窜出,身后还跟着俩灰头土脸的道童。 年轻人转身要走,被俩道童死死抱住:“不能走!你走了,我们如何跟老君交代?” 年轻人乐了:“你们炼丹炸炉,怪我喽?” “肯定是你搞的鬼。”一个道童咬着牙根叫道,“你忽然跑来,说是要参观我们炼丹,我就感觉不对劲。好你个周辰,连老君的八卦炉都敢糟践,你这是作死!” 名叫周辰的年轻人瞪眼:“你以为你是兜率宫炼丹专家,就能随便乱说话了?小心我告你诽谤。” “哦,谁诽谤你了?” 说话的不是道童,而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白须白发白眉,看面相年纪不小。但在这天庭中,绝对是神仙遍地走,凡人全没有,皮相真的说明不了什么。这位老人,正是兜率宫的主人,天下所有修道人尊崇的道祖太上老君。 两个道童连忙躬身行礼。 周辰却一梗脖子:“当然是他们俩诽谤我。道祖您是明白人,您给句公道话,我有没有糟践您的丹炉?” 道祖皱眉:“丹炉确实没事,但你偷偷往里加了几种材料,这也是事实。” “我也没否认加料呀。当然,‘偷偷’两字您用得不恰当,我加的时候他们两个没看见,这真不能怪我。我也是为咱道门着想,您这些仙丹配方用了多少年?也该改进改进了。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凡人连宇宙飞船都搞出来了,我们道门再不思进取,落后是要挨打滴!” “改进……”道祖怒道,“这是炼丹,不是炼炸药!你加入天外玄乌石,是几个意思?” 周辰讪笑:“试验嘛,总得大胆尝试、小心求证,失败乃成功之母,反正丹炉炸不坏,您这两位道童一般也炸不死。就算死了,不是还有您老人家出手解救嘛。” 道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叹息一声:“小周辰啊,闹腾作死呢,是你修行的特点,贫道不会强迫你改正。可你好歹是道门弟子,别来闹贫道好不好?” “行,我去闹别人。” 周辰毫不犹豫,飞天就走。 任何事都瞒不过道祖,他都出面了,周辰不傻,还死扛着不走,信不信他把自己扔八卦炉里炼上个千八百年?这种事道祖又不是没做过…… 俩道童急了,忍不住问:“老君,您就这样放他走了?” 道祖反问:“否则你们想如何?” “蓄意破坏八卦炉,怎么着也得给予惩戒吧。弟子觉得,把他关进八卦炉炼几年就挺合适,弟子一定把火焰弄得旺旺的,不怕辛苦。” “把他关进八卦炉?”道祖苦笑,“就他那性子,还不知在里面闹腾出什么后果呢。这八卦炉修复才多久?两千多年而已,贫道不想再费一次事。” 俩道童默然无语。 良久,一人说道:“老君,他这样闹腾,天庭神仙苦不堪言,莫非就永无宁日了不成?” 道祖沉吟道:“闹腾作死是他的本性,也是他修炼的基础,不这样他也成不了仙。这种性子确实挺让人头疼,可如果他改了性子,就是否定自己的道,怕是陨落都有可能,贫道怎能强迫他违背本性?除非……” 说到关键的地方,道祖却停下了。 俩道童也不敢问,不是说惧怕太上老君,而是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讲出来的。两个道童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也是响当当的神仙,见识眼光并不比著名神仙差。 周辰离开兜率宫,转眼出现在月老宫。 月老一见周辰,连忙把手里的红绳子往身后藏,嘴里叫苦连天:“你这顽皮的家伙,怎么又来我这里胡闹?快走快走,本仙不欢迎你。” 周辰满脸无辜:“至于这么紧张吗?” “当然至于。”月老没好气地说道,“上次你趁老夫不注意,拿我的绳子乱拴一气,搞得我很被动。我这好歹处理完了,你又来给我捣乱?” “胡说,我没捣乱!” “二十几岁的小女孩,和九十多的老头儿拴在一起,这还不叫捣乱?” “您老看清楚,人家那是真爱,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好不好。那老头儿可了不得,著名物理学家,负责开发宇宙飞船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可人家本事也大呀。” “那七八岁的小男孩,你给拴到六十多的老太太身上,又是什么意思?” 周辰讪笑:“我那是做试验。话说我一直好奇,您这管姻缘的红绳子,是否也管友情。比如小男孩和老太太,他们也可以不相爱,发展出一段友情嘛。” “胡闹,本仙是月老,不是关帝神!” “得了吧老爷子,您这红绳子就起个促进作用,又不是百发百中,试试没事啦。再说了,凡间男男女女早乱套了,我觉得你可能要提前退休。” “说起乱套,你把两个男人绑一起的事,老夫还没跟你算账呢。快滚,否则老夫去陛下那里告状!” “您确定不让我帮把手?” “不需要。” 周辰悻悻然转身,嘟囔道:“走就走,瞪什么眼嘛。我本来还想试试,把人和狗绑一起,或者把羊和老虎绑一起会不会很有趣呢……” 即使再三确定周辰的气息已经消失,月老仍旧保持高度警惕。作为天庭近年来最著名的闹腾神仙,那小子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不是吃错了药,就是有阴谋。 然而他是白担心,周辰确实走了,此时正晃晃悠悠往自己的洞府飞。 同一时刻,灵霄宝殿。 二郎神怒气冲冲闯进大殿,把手里端着的锅往玉帝龙案上狠狠一摔。 玉帝迷惑的伸头看了看,锅里还冒着热气。 香气扑鼻而来,玉帝顿时心怀大畅:要不怎么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虽然从前大家闹得不是很愉快,可亲戚毕竟是亲戚呐。没错了,肯定是二郎神见朕辛苦,专门打了妖兽,给朕补身子。 “爱卿有心了。”玉帝欣慰道。 二郎神愣了愣,怒道:“陛下,我要告状!” “别急别急,爱卿的一番心意别浪费了,待朕先吃点再说……嗯,瞧这肉的成色、蕴含的灵气,绝对不是凡品,爱卿猎杀妖兽的水准,真是越来越高了。” 说着也不管形象,撸起袖子就打算下手抓。 二郎神一抬手,当啷一声把锅子打翻在地,汤汤水水连带肉块翻了一地。 “放肆,你这是做什么!”玉帝大怒。 二郎神大叫道:“陛下,这是我的哮天犬!” “啊!”玉帝大吃一惊,怪不得看起来肉质鲜美、灵气充足呢,原来是二郎神的哮天犬,“那个,爱卿呀,哮天犬为你立下不少功劳,就算它一时得罪你,你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宰掉它炖肉吧?” “我宰……啊呸,不是我,这是周辰那个王八蛋干的!请陛下恩准,我要点起十万仙兵,干掉那家伙为我的哮天犬报仇。” “是他……”玉帝犹豫起来,“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吧?他一个新上天庭的神仙,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依朕看,还是应该以训诫为主,和为贵嘛。” 二郎神气笑了:“三千年前我孙兄弟闹天宫,他一个野生的猴王,论懂规矩还不如周辰呢,也没见您讲什么训诫为主、以和为贵。陛下,你未免也太偏袒他了!” “胡说,朕为何要偏袒他?” “很简单,因为周辰是人,猴子不是。一只妖兽修成正果,甚至比大多数神仙都强大,你们打心底不服。” “爱卿此言差矣。”玉帝正色道,“孙悟空藐视天庭,损毁蟠桃园,打翻八卦炉,偷吃仙丹,这些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责。周辰不一样,他虽然胡闹程度比孙悟空还厉害,却并没有给天庭造成实质性损害。” 二郎神伸手一指地上的肉块:“没造成实质性伤害,那我的哮天犬怎么说?” “区区妖兽而已……” “哈,说漏嘴了吧?你就是看不起妖兽!即使哮天犬是天庭正式册封的仙犬,你们内心仍然鄙视它,就因为它不是人。” 玉帝失去了耐心,沉着脸说道:“朕看不起妖兽又如何?你二郎神见天打猎,吃的妖兽比谁都多!朕的意思是,哮天犬死不了,朕这就派人请老君过来。” 恰好这时,道祖出现在门外。 “陛下无需派人传旨,贫道来了。” 第530章 就凭我是学霸 道祖进入大殿,先躬身向玉帝打了个稽首,随后伸手一指地上犹自泛着香气的肉块,原地升腾起一道白雾。雾气散尽,肉块消失不见,哮天犬出现在灵霄宝殿内。 二郎神肃然起敬:道祖就是道祖,果然神奇! 起死回生,只要魂魄还没消散,对神仙来说不算多困难。可也要分情况,比如凡间的火化,人死后一把火烧成灰,即便神仙也无法逆转,要救人就只能想办法给魂魄找副新的躯体。 更何况,哮天犬可不是凡人,甚至不能算妖兽,它的修为境界不比一般的神仙差。它不是无法化形,而是刻意保持犬的形态。 确切点说,哮天犬是仙犬,早已超越真化形境界,如果它顺其自然,其实是人类的样子,保持犬形反而要费事得多。 哮天犬元神肉身合一,肉都炖熟了,魂魄自然也被某个混蛋事先抹了去。道祖能从虚无中找回它的魂魄重新组合,这可不是神仙能做到的。 二郎神躬身行礼:“弟子多谢老君。” 道祖摆摆手。 哮天犬摇着尾巴跑到二郎神面前,口吐人言:“真君呐,我差点就再也见不着您了。那周辰趁我不注意,掐着我的脖子就是一通狂揍,还说什么,多打几下能舒筋活血,吃起来肉质鲜美。可怜我哮天犬纵横天下,活生生让他打晕了啊!幸亏您及时出手,否则我非被炖成肉汤不可……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好吧,哮天犬并不清楚它已经被炖成了肉汤。 二郎神瞪它一眼:“闭嘴!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不听,偏要到处乱跑,否则怎么会让那混蛋得手?若不是老君出手相救,这次你死定了。” “您是说……”哮天犬悚然而惊,“天呐,我闻到的是我自己的肉香?呕——” 二郎神看向道祖:“老君,周辰如此欺侮我,您来评评理,弟子是否应该忍气吞声。” 道祖沉吟:“贫道以为,劝诫为主,以和为贵……” “老君您也这么说!”二郎神勃然大怒,“你们是什么毛病啊,怎么都偏袒他?陛下也就罢了,毕竟他有前科,如果说周辰是他的私生子,我一点都不惊奇。可老君您乃道门之祖,为何也任凭他胡闹?” 玉帝脸一沉:“放肆,什么私生子?周辰和朕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朕也从没有过私生子!” “那请问陛下,你们为何总是偏袒周辰?您不下旨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和几位兄弟去找他报仇。” 道祖和玉帝对视一眼。 玉帝诚恳地说道:“爱卿,好外甥,朕也是为你好,因为……你打不过他啊。” 二郎神顿时不服了:“我打不过他?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想我二郎神,自学艺有成以来,单打独斗我输过谁?” “你打不过猴子。” “呃,猴子是两码事。再说了,现在我固然打不过他,可当年他大闹天宫,我和他是不分胜负的。” 道祖插话道:“杨戬,你告诉贫道,为何现在打不过猴子?” 二郎神一愣,迟疑道:“因为他修成了不灭元神。这并非秘密,佛祖知道,想必道祖您也知道。” 道祖微笑不语,平静的看着二郎神。 二郎神脸色微变:“您的意思是……不,不可能!他才成仙多久,而且自从上了天庭,成天闹腾作死,也没见他静下心来修炼过。” 道祖叹口气:“修行若是以时间长短论高低,贫道乃周人,凭什么做太上老君、道门祖师?天庭神仙无数,真正能拥有自己的道,放眼看去,只有寥寥几人。修成不灭元神的孙悟空,还没摸到道的边呢。这寥寥几个拥有道的神仙,其中包括周辰。” 玉帝也说道:“周辰飞升天庭,朕一直不给他安排职务,你以为原因是什么?拥有道的神仙,岂能被天庭杂务牵绊?” 哮天犬忍不住吐槽:“你那是怕他跟猴子一样惹出乱子,才不敢分派他干活吧……” 玉帝一滞,不悦的瞪了二郎神一眼。 打狗看主人,反过来说也一样,自家的狗不约束好,当然要找主人的麻烦。 可惜二郎神对玉帝本来就有意见,此时哮天犬说出了他的心声,他才不会管呢。 他关注的,是周辰的道。 神仙不死不灭,这是天道对修行人的赏赐。生死是天道法则,但天道也给生灵留了一线生机。一个凡人拥有天赋,再加上努力修炼,刻苦感悟天道,最终蜕去凡胎,成为神仙,永享仙福。 换句话说,神仙不死其实还是天道法则,并非超脱天道。 你让一个神仙解释,他为什么就能寿元无尽,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这就像金丹期增加三百多年的寿命,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可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一只野兽修炼成妖兽乃至妖怪,寿命比凡人多好几倍,这又是因为什么? 修行人不是科学家,他们不刨根问底,只追求修炼成果。同样,神仙也差不多,不死不灭是神仙的招牌,我们成了神仙,就应该不死不灭喽,何必问为什么。 只有少数神仙,才拥有自己独特的“道”,他们的追求和普通神仙不一样。不死不灭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他们希望能真正超脱,获得大自在。 道祖从不藏私,没少跟神仙弟子讲述过,拥有自己的道,是神仙应该追求的目标。 可这种事虚无缥缈,神仙想拥有自己的道,比凡人修炼成仙要艰难无数倍,不客气的说,困难指数无穷大。修炼都不是光凭努力就行,得道更是无从下手。 因此,神仙还是愿意练点现实些的本事。 比如不灭元神。 无论移居天庭,还是修炼不灭元神,对神仙都有非常现实的意义。不灭元神这种东西,想练成也非常艰难,目前为止,除了道祖这类超级存在,二郎神只听说过孙猴子练成。但它好歹有方法可循,不像拥有自己的道那样,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周辰拥有自己的道……真的假的? 道祖明白二郎神的疑惑,解释道:“周辰的道,直白点说就是闹腾作死……当然,他才刚刚踏进门一只脚,他自己恐怕也还无法确定。不过,贫道可以断定,他确实拥有了初步的道。相对来讲,不灭元神也就没什么了。” 玉帝苦笑,不灭元神没什么? 也就是您道祖太上老君,才敢说这种话呐! 二郎神仍旧半信半疑:“猴子修炼不灭元神两千多年,才修成正果。周辰不仅这么短时间修炼成不灭元神,而且还拥有自己的道,凭什么。” 莫非他不是玉帝的私生子,而是天道的私生子? “就凭我是学霸。” 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周辰闪现在灵霄宝殿内。 玉帝再次苦笑,连道祖都只在殿外落脚,一步步走进大殿,这是对自己这个天庭最高权力者的基本尊重。结果周辰就敢直接出现在大殿内……这闹腾作死的道,还真是让人头疼呐。 二郎神怒视周辰,哮天犬冲周辰咆哮。 周辰笑眯眯的看着哮天犬:“眼看到嘴的肉,居然又活了,哪儿讲理去……老君,肯定是您老人家显摆本事,把它给救活的,对吧?” 道祖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想吃肉,三十六天到处都是妖兽星球,何必欺负哮天犬?你小子明知贫道会出手,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故意给贫道找麻烦。” “这话说的,我是新时代的神仙,不玩卜算,怎么可能事先知道您老人家出手,这不科学。” 二郎神怒道:“你这混蛋欺人太甚,我要和你大战一场!” 周辰乐了:“你确定?道祖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可是修炼成不灭元神的男人。” “老子不信。”二郎神毫不示弱,“再说了,就算你修成不灭元神,它对实力的影响也没多大。杀不死你,至少也把你剁巴剁巴煮一次汤,为哮天犬报仇!” 周辰大吃一惊:“你敢吃人肉,太恶心了。” “少废话,敢不敢应战?” 周辰摩拳擦掌看玉帝:“陛下,这可是你外甥主动挑战,我若是不接,不免被人笑话。折腾了这么久,愣是没神仙看不下去替天行道,我还以为神仙都脱离低级趣味了呢。不容易呀,终于有人肯让我过过瘾了。” 玉帝皱眉:“你拥有道,欺负普通神仙,才会被人笑话吧?” “这您就不懂了。您想想,满天庭总共几个拥有道的神仙,又有多少普通神仙?从大罗金仙往下数,说不计其数一点都不夸张。我是该被少数几个本来就不会笑话人的超级神仙鄙视,还是被大多数不明真相、只以结果论英雄的神仙嘲笑?我当然选择前者,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判断。” 周辰说完,又加了一句:“何况,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拥有道呢。我品行高洁,怎么可能拥有闹腾作死之道?我有充分理由怀疑,老君是在绕着圈子骂人。” 道祖微笑不语。 玉帝头疼般捂着脑袋挥手:“你们随便吧,朕不管了。” 神仙打架,动静太大。虽然不至于挥手打爆星球,拿星球当暗器互砸那么……傻逼,但一拳下去山峰折断,一道法术江河倒流,还是有的。天庭也是一颗星球,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玉帝可不想破坏自己的居住地。 因此,两人选择在虚空中战斗。 这场战斗打了足足半个月,双方斗得难解难分。 围观的神仙越来越多,自然,战斗的缘由也很快传开了。都知道二郎神武力超群。当年猴子闹天宫,别的神仙都不是对手,连几位大能,说实话都不愿硬刚,而是藏在暗处出阴招。只有二郎神,才和猴子打了个平手。 至于新神仙周辰……被他折腾过的神仙,比道祖想象得还要多。 所以围观的神仙大部分都希望二郎神能赢。 就算杀不死拥有不灭元神的周辰,好歹也能教训他一次。如果能让他收敛点,绝对是天庭众仙之福呐。 第531章 看在同好份上传授点经验 表面看,两人半斤八两。 只有二郎神自己明白,其实他根本不是周辰的对手,这家伙是在故意保留实力。 周辰这么做的目的,二郎神猜测,不外乎两个可能:第一,多拖延点时间,既能享受战斗的乐趣,又能聚集这么多神仙围观,多热闹、多有趣哇!第二,如果很快分出胜负,恐怕以后再没人敢挑战他了。 二郎神总算理解了玉帝的苦心。 他确实打不过周辰,玉帝也确实是为他好。现在的问题是,他随时可能落败,却又不好意思主动认输。堂堂二郎显圣真君,又是主动挑战对方,就这么认输,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号称天庭战斗力最强? 二郎神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周辰先改变策略了。 不用法术,不靠法力,全凭肉身力量,虚空中忽然欺近二郎神,挥起拳头就是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劈风。 二郎神差点把鼻子气歪。 天庭神仙无数,论法术造诣,真数不着他,那么他凭什么敢自称天庭战斗力最强?很简单,和已经皈依佛门的孙悟空差不多,二郎神肉身足够强悍,身手矫健,最擅长贴身肉搏、正面硬刚。 周辰的乱劈风,在二郎神这种专业人士眼里,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二郎神看到了希望,毫不示弱猱身而上。 可惜这希望根本就是假象。双方接触到一起,二郎神的速度、反应莫名其妙就慢了下来——当然也不是十分明显,不多不少,刚好跟对手处于同一个档次。 更可怕的是,二郎神积攒了无数年的近战经验,以及天生比常人优秀的战斗意识,忽然之间全都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二郎神狂吼。 周辰边瞎比划边乐:“因为按道祖的说法,这就是我的道呀。你着了我的道,就得跟我一起闹腾作死。” 于是在围观神仙惊愕的目光下,两人打起了王八拳。 发展到最后,甚至开始玩摔跤…… 幸亏两人似乎还记得自己是神仙,没沦落到使出咬耳朵、抓下阴、插眼睛的下作招式。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周辰终于心满意足,忽然大喝一声,一拳把二郎神砸飞出去足有数百里。 天庭战力最强的二郎神,就这样败了。 其实从二郎神被周辰带节奏走,两人同时耍王八拳起,神仙们就明白二郎神不是周辰的对手了。这不难猜,二郎神这种心高气傲的天生武者,连法术都不喜欢用,如果不是被坑了,又怎么会和对手摔跤? 二郎神灰头土脸返回灌江口。 周辰则过足了折腾瘾,钻进自己的洞府,整整一个月没露面。 神仙就没脑子不好使的,既然道祖亲口说,闹腾作死就是周辰的道,那么大家谁都不指望他从此改邪归正。可神仙是不死不灭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苦恼的不仅是普通神仙。 那小子闹腾起来,完全不分对象。平时你跟他说话,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对前辈也能给予足够尊重,甚至你批评他,他也能虚心接受。然而接受归接受,他根本没打算改。 因此别看道祖和玉帝似乎偏袒周辰,其实也同样头疼得很。 于是太白金星想出个主意:“陛下,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咳咳,堵不如疏,既然咱们无法阻止他闹腾,不如派他去西方佛祖那边出差?” 玉帝显然不怎么信任太白金星:“李爱卿,你这个主意不会又是自带坑爹属性吧?想当初那猴子乱来,就是你建议朕请他上天庭,封官许愿的。结果如何?天庭差点被他给拆了!” 太白金星尴尬道:“都是过去的事了,陛下还提它干嘛?再说了,斗战胜佛修成正果,其中未尝没有陛下当初青睐有加的功劳,臣以为,他肯定对您感激得很呐。” “得了吧你,封他弼马温算什么青睐有加?这个功劳朕可不敢领。” “无论如何,把周辰忽悠……呃,派去西方佛土都有益无害。陛下请想,西方有个不可一世的美猴王、斗战胜佛,他那暴脾气,能忍受周辰的闹腾?到那时,且有好戏看呢。” 玉帝终于被说服了,捋须微笑:“最妙的是,他们打破天,也是佛祖头疼……这主意果然高明。行,就这么办!” 玉帝毫不拖延,立刻派人叫周辰过来。 “周爱卿,最近过得可好?”玉帝笑眯眯问。 周辰郁闷的摇头:“不好,相当不好。对了,微臣有事想请教陛下。” 玉帝颔首:“爱卿尽管问就是。不是朕自夸,朕自元会之初修炼,历经亿万劫,论见闻广博,自问还是不逊于任何人的。这天上天下万事万物,只要你提出问题,朕就能给你答案。” 周辰大乐:“是吗……那请问陛下,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鸡。”玉帝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是吧,哲学界的著名难题,就这样被陛下解决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周辰十分惊讶。 玉帝微笑道:“这问题很难吗?对朕来说,它一点难度都没有。因为,朕见过天地间第一只鸡,朕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它绝不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 “好吧,谁让您活得够长呢?微臣的问题,其实跟鸡没什么关系。陛下,微臣最近静极思动,在咱仙界各天转悠着玩儿……” 太白金星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静极思动?别逗了,你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周辰继续道:“陛下也知道,微臣是凡间地球……不,按天庭的说法,应该是盘古祖星飞升上来的。凡间有许多美丽的神话传说,其中比较著名的,是嫦娥奔月。当然,微臣是神仙嘛,不可能那么不专业,月宫主人分明是太阴星君,嫦娥也不止一位。” 玉帝听糊涂了:“周卿说这些做什么?你想见识一下月宫,直接去拜访太阴星君呗——只要她不赶你就行。” 周辰摇头:“不不,这不合适。月宫里全是女人,连只兔子都是母的,我一大男人,怎能随便拜访?” 玉帝欣慰的点头:“爱卿虽然爱胡闹,在这男女之防上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那是当然。”周辰得意道,“微臣就想了,像我这么牛逼的神仙,领悟出无数神奇道法,不能浪费呀。那月宫全是仙女,而且个个美貌非凡,我如果正儿八经拜访,而不是去偷窥,岂不是浪费了这一身才华?” 玉帝:“……” “万万没想到哇,那太阴星君实力不怎么样,在防色狼……咳咳,总之,我还没靠近月宫,就被她们给发现了。这喊打喊杀的,连兔子都红着眼猛冲。得,我是男人嘛,不好意思欺负一群女人,只好灰溜溜跑掉了。” 太白金星小声道:“活该!” 周辰恍若未闻。 玉帝居然笑了:“没想到周卿也有吃瘪的时候,朕十分欣慰……惊奇呐。” 周辰嘿嘿笑:“瞧陛下这笑容,微臣就知道我问对人了。陛下,臣的问题来了:我听人说,您就曾潜入月宫,成功偷看过嫦娥洗澡,想必在偷窥方面有独特的技巧。微臣恳请陛下,看在大家爱好相同的份上,传授点经验!” “一派胡言,朕何时偷看过!” “得了陛下,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属于荣耀,您何必藏着掖着假正经?” “就算一个人都没有,朕也这么说。没做过的事,朕为何要承认?莫名其妙。” “微臣懂,这种珍贵的本事,你肯定舍不得轻易传人。大不了,微臣拜您为师,反正到现在我也没找到自己的师父,连他是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告诉朕,到底谁在背后污蔑朕?朕要将他削去三花,打落凡尘!” 周辰迟疑道:“我也记不清了……也许是在凡间时,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得太多,搞混了?” “哼,盘古祖星那些丧心病狂的凡人,什么都敢乱写,谁都敢乱编排,简直岂有此理。传旨,安排盘古祖星气候恶劣十年,以解朕的心头只恨!” 周辰一句话,就让地球倒霉十年。 但他并不在意,不是说已经没心没肺到冷血的地步,而是非常清楚,以地球如今的科技水平,天庭这点扰乱气候的小技俩,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太白金星心说,陛下呀,这家伙没人招惹都能闹腾不休,您干嘛还主动招惹他,问他过得好不好?对付这种人,就得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于是咳嗽一声,说道:“周辰,陛下找你来,是希望你代表天庭,去西方佛土进行友好交流。” 周辰一愣:“让我去和尚那边闹腾?” 太白金星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天庭和佛土互派人员交流,这是传统,四大天王就是佛土派来天庭的嘛。至于闹腾与否,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与天庭无关。” 周辰想了想,摇头拒绝:“我不去。” 太白金星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和尚。” “咦,这是个什么说法?” 不仅太白金星,玉帝也十分意外。 说实话,修道的大多数对和尚都没什么好感,反过来其实也差不多,和尚也不见得待见修道人。这和仇怨无关,主要是因为双方理念不同。 不过话说回来了,周辰是个例外。 相对于和尚,恐怕天庭所有神仙都更讨厌周辰。而对周辰来说,所有人都是他闹腾的对象,和尚、道士,有区别吗? 周辰悠悠道:“这事儿,还得从微臣在凡间上大学说起……” 第532章 阴起人来防不胜防 “话说当初微臣上大学,闲来没事,经常去海边玩耍,或者支个架子,做点烧烤什么的——说到烧烤,其实咱神仙也可以搞个烧烤大会嘛。这天庭缺少烟火气,微臣早看不下去了。” “周卿,讲重点。” “哦,好的。那天我正在烧烤,忽然来了个和尚,对我精心烤制的美食虎视眈眈,张嘴就说,‘施主,画个圆吧。’我虽然不理解,这个要求实现起来不难,于是就拿签子在地上画了个圆。说到画圆,微臣当时修为还很低,就能不靠圆规画出完美的圆,这是有技巧的……” “周卿!” “讲重点,明白。和尚当时就不愿意了,说我故意调戏他。陛下,李前辈,你们评评理,我要调戏也是调戏美女,调戏他一个光头老和尚,我有病啊? 万万没想到哇,那和尚一言不合就跟我动手。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力气居然比我大。那秃……混蛋,活生生把我打翻在地,抢了我的烧烤,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就因为这件事,我见了和尚从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咱不惯他们。” 太白金星和玉帝默然无语。 良久,太白金星才开口:“周辰呐,你不敢去佛土就直说,拿这种明显忽悠人的故事推脱,有意思吗?” “忽悠人?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恨和尚,就更应该去佛土友好交流了。”太白金星蛊惑道,“除非你害怕。你是道门苗裔,就像你方才说的,佛祖不一定惯着你。当然,佛祖很可能不屑于和你计较,你更害怕的,是某个从前比你还嚣张的猴子。” 周辰哈哈大笑:“我会怕他们?太白金星,知道你在故意激我,可我还就受不了这个。行,我就去一趟佛土,见识一下斗战胜佛的风采。” 玉帝顿时大喜。 就这样,因为太白金星的计策,天庭终于送走周辰,可以过几天好日子了。这个几天,在神仙看来,很可能就是成百上千年。 太白金星也因此被天庭神仙赞为智多星。 …… 西方佛土。 斗战胜佛孙悟空杵着棒子大口喘气:“不打了,不打了,容贫僧歇会儿。” 周辰拍拍手,撇嘴:“就你这猴头猴脑的,也好意思自称贫僧。得了吧,这里又没外人,别装了。” 孙悟空并不动怒,左右看看,迟疑道:“你确定,你的法阵能防住佛祖?” “这可不好确定。”周辰坦然道,“佛祖、道祖,那都是真正的大能。你比如我这么能作,一旦道祖不高兴,有多远,我跑多远。不过老孙你想多了,我觉得佛祖不可能成天监视着你。” 孙悟空不以为然:“你了解佛祖,还是我了解?” “我确实不如你了解他,但我懂逻辑分析呀。你自己说,佛祖有什么必要监视你?” 孙悟空想了想,颓然坐倒:“是没必要。” 周辰坐到孙悟空身边:“都以为我来佛土,肯定会和你打起来。他们大错特错,我们虽然没少打,却只是交流切磋而已。话说作为华夏唯一的超级英雄,你老孙的威名,在凡间绝对响亮,我当初也是你的粉丝。” 孙悟空瞪眼:“现在不是了?” “看见你一身袈裟,自称贫僧的怂样,真的很难把你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美猴王联系到一起。” “你懂的……” “我懂,但你自己不懂。”周辰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以为你装老实人,大家就会忘记你当初的所作所为?再说了,我有九成把握,其实佛祖根本不在乎你是否嚣张。” “为什么这样说?”孙悟空不解。 “你是当局者迷。首先,我们必须承认一点,佛祖、道祖都是拥有道的大能,他们没你想象得那么小心眼。否则以你没练成不灭元神前的修为,真以为他们弄不死你?” 孙悟空不服:“那佛祖还骗……阿弥陀佛,贫僧着相了。请问施主,心胸宽广的佛祖,为何又要给贫僧戴紧箍咒?”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闹腾起来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主儿呀。你看我,没个约束,是不是让天庭神仙十分头疼?实话实说,我这已经十分克制了,毕竟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可不想跟你一样悲催。” 孙悟空默然无语。 想当初,他闹出的动静,确实比周辰大多了。 平心而论,如果他是玉帝,他做得肯定更绝,请道祖、佛祖降伏自己算什么?趁自己还没修成不灭元神,直接让自己灰飞烟灭,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他现在成天假不正经的装高僧,就一定比灰飞烟灭强么? 说到底,他的本性并非如此,还是因为被戴上了紧箍咒,有了约束,不得不低头。孙悟空觉得,也正因为现在的做派违背本性,他才完全摸不着“道”的边。 比起他来,周辰显然是个幸运儿。 孙悟空涩声道:“我本以为做了斗战胜佛,紧箍咒已经没了。不料我被佛祖坑……总之,练成不灭元神前戴上了紧箍咒,我的元神和它已合二为一,永远都不可能摆脱它。小子,你一定要谨慎,千万别步我的后尘。” 周辰笑着摆手:“我和你不同,我已经练成不灭元神,还找到了自己的道,只要我不愿意,谁能给我戴上紧箍咒?而且那东西有多宝贵,你又不是不清楚。” “不能大意啊。”孙悟空感叹,“当初我戴紧箍咒时,其实也已经看出它很不一般。但我自以为本事逆天,小小一个箍儿,能奈我何?结果你也看到了。至于说宝贵,你应该清楚,佛祖耗费大力气,一共炼制了三个箍儿。” “他就是炼制一百个,我不得罪他,凭什么给我戴?就算戴上,莫非我就摘不下来?我的不灭元神可是完全独立的。” 孙悟空摇头,心说当初老子也是类似的想法。 佛祖道祖都是大能,他们阴起人来,往往连后面千万年的变数,都算清楚了。甚至,他们连你的反应,都能猜个大概,绝对防不胜防。 不过周辰的话,还是给了孙悟空不少启发。 比如既然佛祖给他加了约束,即使他按本性做事,稍微克制一点,别闹出大乱子,佛祖应该不会在乎吧? 于是孙悟空和周辰称兄道弟起来。 两人在佛土四处游玩,甚至偷偷采集野果酿酒喝——这其实是孙悟空对佛祖的试探。他觉得,即使周辰猜错了,佛祖不像他说得那样心胸开阔,喝点酒顶多被训斥几句,还能严厉惩罚自己不成? 佛祖果然不闻不问。 孙悟空大喜,只要佛祖不管,整个佛土他怕谁? 周辰对孙悟空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神话传说毕竟不能完全当真,所谓唐僧取经,收了三个徒弟和白龙马,这事其实并不存在。试想西天佛土实际上和天庭位于同一个宇宙,唐僧就是跑亿万年,只要突破不了空间屏障,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佛土。 真相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佛祖把他压在五行山下过了五百年,最终答应戴上紧箍咒,才被放出来。 但在神仙佛陀眼里,他只是个妖猴,没经过考验磨练心性,怎么可能直接封他做斗战胜佛?于是佛祖派出大徒弟金蝉子,带领孙悟空等三个徒弟传播佛法,经历重重磨难,最终修成正果。 金蝉子能念咒惩罚孙悟空,然而在孙悟空成佛后,紧箍咒直接落入他的元神中,这时候,佛祖传给金蝉子的咒语就失效了。 这段经历,不知怎么传入下界,被安在唐僧玄奘身上,只能说天庭和大齐朝廷一样,保密工作做得不够好。自然,另外两道箍儿从来没用过,佛祖怎么舍得把这么珍贵的宝贝,随便用在黑熊精身上。要知道,像孙悟空这样的奇葩,有史以来也只不过出现了一个而已。 这里就必须解释一下天庭的构成了。 天庭所在的宇宙,也是由无数星球构成。实际上天庭就是一颗星球,只是比较大而已。 这个宇宙宜居星球超级多,也有各种各样的生灵。 天庭是整个宇宙的最高行政机构。 佛土情况比较特殊,毕竟修炼理念和道士不同,他们根本不在乎权力,因此大家的势力范围其实是重叠的。也就是说,在这个宇宙中,道门佛门都可以传道收徒,但只有天庭拥有管理权。 实际上,这管理权也没什么了不起。宇宙是无限的嘛,神仙再牛逼,也管理不过来。许多星球的凡人,根本不清楚有个天庭。 天庭神仙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宇宙居民,他们是上古时期从地球所在的宇宙搬迁过来的。因此,他们还负有管理原先宇宙的职责。 这就更流于形式了。即使是神仙,想穿越两个宇宙之间的屏障,也是不方便的。天庭只能选择任命下界初死的魂魄做山神、土地什么的,间接管理下界。 注意,地球所在的宇宙,才是“下界”。 天庭所在的宇宙,无论是有凡人的星球,还是只有妖兽,乃至荒无人烟的星球,都属于“三十六天”。佛土则称之为“三十三天”。计算方法不同,但本质是一回事,都把这个宇宙当成所谓的“仙界”。 因此,离恨天兜率宫、月老宫、月宫、天庭,这些其实都不在一个星球上。周辰能转眼从兜率宫跑到月老宫,只因为他是神仙,不代表这两处地方离得很近。 这个宇宙也当得起仙界之名,因为它拥有许多灵气异常浓郁的星球。最离谱的是大罗天,据说灵气浓郁到化成实体的地步。 神仙并不稀罕灵气,但灵气越充足,说明宇宙越稳定,也就是说,宇宙的寿命足够长。 对不死不灭的神仙来说,宇宙的寿命,决定了他们自己的寿命。前面说过,神仙其实并没有超脱天道,宇宙破灭,神仙也是一样会消失的。 孙悟空的故乡,就在这个“仙界”的某个星球上。 第533章 人见人厌的活雷锋 孙悟空仍旧不敢擅离佛土,因此有关他的家乡,周辰都是听他讲述,并没有亲自去看过。周辰倒不在乎乱跑,可满是妖兽的星球,又有什么好看的? 在这个宇宙中,妖兽一点都不稀罕。 灵气充足的星球比比皆是,野兽一不小心就开启灵智,变成妖兽。然而这不一定算幸运,靠浓郁的灵气开启灵智,比天道赐予机缘容易无数倍。少了天道的眷顾,想化形成妖,比下界宇宙困难多了。 同样的道理,这个宇宙中的凡人,因为灵气多,修炼起来特别轻松,但想合道成仙又十分困难。 孙悟空由灵石化生为猴妖,这机缘可就大了。最初他只是一块顽石,属于无生命的“怪”。后来石头内部生出一点元灵,这是“灵”。元灵破开顽石,化生为妖猴,这是“妖”。 妖怪精灵,他占了三样! 如果把灵石无数年来一直生长变化的特性算进去,某种意义上他和“精”也能扯上点关系。 如此独得天道青睐的生灵,任何人都不敢等闲视之。须菩提祖师甚至不顾那颗星球根本没人类的事实,悍然跑去开道场,就为给孙悟空修炼的机会。 可惜,即使须菩提祖师这种大能,虽然能算出孙悟空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却也没料到,他会闯那么大的祸。 其实孙悟空和周辰是有本质不同的。 周辰闹腾,往往完全没理由,纯粹为闹腾而闹腾。当然,在他心目中,他是在做非常有意义的事,比如帮道祖改善丹药配方,替月老减轻工作负担。可他根本不考虑被帮助之人愿不愿意,在对方看来,就是捣乱。 孙悟空大闹天宫,是因为觉得被羞辱了。 换句话说,如果当初天庭正儿八经给他安排个工作,给予对应他修为的尊重,他也许仍旧不怎么讲规矩,却不会闹出那么多乱子。 孙悟空也不拒绝学规矩,只是还没来得及学会,就因为发现自己被骗了,愤然反下天庭。 他现在倒是学会了规矩,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正因为他们两个的人生理念有本质区别,很多事情,周辰玩得津津有味,孙悟空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两人在佛土游玩,孙悟空给周辰引见自己的两个师弟。在周辰看来,这两位一个贪吃胆小,一个“假正经”,非常没意思。而孙悟空这位偶像,也不见得和他想象得一样有趣。 比如周辰提议去偷观音菩萨的玉净瓶,孙悟空就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 周辰解释:“玉净瓶是好东西,观音拿着纯属浪费,咱把它偷来装酒,多少酒装不了?老孙你酿酒有一套,但装酒的家伙什就差多了。” 孙悟空翻白眼:“你随便炼制件法宝,装酒足够了,吃饱了撑得,去招惹观音菩萨?” “那是不一样滴。”周辰一本正经,“你想想,玉净瓶高端大气上档次,属于著名法宝,用起来多气派?当然,主要是菩萨拿它当摆设,我这人最见不得浪费。” “要去你去,这种作死的事,为兄敬谢不敏。兄弟,说好的小心谨慎呢?” 周辰不以为然:“我这已经很谨慎了好么。如果不是听你劝,我原本对佛祖的九品莲台很感兴趣……” 孙悟空算是明白了,道祖的批词一点都不错,闹腾作死就是他的道,这家伙作死的习性已深入骨髓。跟他交往多了,就算不被他感染,也绝对没好果子吃。 “哎呀,为兄忽然心有所感,似乎碰触到了道的边儿,我得潜心闭关千八百年,失陪——” 孙悟空走得这个干净利落,话音未落,已经驾起筋斗云,一晃眼消失无踪。 周辰看向孙悟空的两位师弟。 “哼哼,为兄家里煲着汤呢,回见。” “大师兄,师父又被妖怪……不对,二师兄,等等小弟,喝汤怎能少了小弟的份呢。” 周辰撇嘴:“一群胆小鬼!” 没孙悟空在旁边孜孜不倦劝说,周辰终于原形毕露,开启了佛土闹腾作死之旅。 首先,自然是偷观音菩萨的玉净瓶。虽然用不着它装酒了,但既然周辰有了这个想法,那就必须顺从自己的心意,否则恐怕这辈子都吃不香睡不着。 三个月后。 “周辰,把玉净瓶还给贫僧!” “菩萨你也太小气了,借来玩几天而已,玩够了肯定还给你。早听说这玩意儿容量几乎无限,我去找个全是水的星球,看看能否把水装光……菩萨,难道你就不好奇,它的上限在哪儿吗?” “万万不可!”观音菩萨大惊,“你敢这么做,那颗星球必然生机紊乱,生灵死伤无数。” “死就死呗,反正也不是人。” “这叫什么话?须知众生平等。” “抱歉,我是道门传人,不讲究这些的。” “笑话,道门传人就可以不爱惜生灵吗?道祖他老人家都不会这么说。快把玉净瓶还给贫僧,否则莫怪我出手不留情。” 周辰哈哈大笑:“您救人就有一套,打架呢,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 观音不再废话,挥手使出佛法神通。 周辰根本没打算应战,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佛土。 观音掐指算了算,在他后面紧追不舍。 三天后,周辰来到一颗星球,举起玉净瓶就开始吸水。这星球表面全是水,几乎没有陆地,妖兽也主要是海中生物。被这么一吸,星球上的水迅速减少,无数生灵也进入到玉净瓶中。 吸到一半时,观音赶到,二话不说出手就打。 周辰把玉净瓶往前一迎。 咔嚓—— 周辰摊开手:“哎呀,碎了。” 玉净瓶变成无数碎片散落虚空,装在其中的水则布满两人周围。水中的生灵挣扎惨呼,迅速死亡。 观音勃然大怒:“你,你是故意的!” 周辰一副赖皮样:“别管我是不是故意,反正这玉净瓶是您出手打碎的,这么多生灵死亡,即便我负主要责任,您老人家一个连带责任也少不了。” 观音顾不上教训周辰,连忙运起全部修为,施展佛法神通,将玉净瓶碎片收集起来,念声咒语,玉净瓶眨眼间恢复如初。 随后召回玉净瓶,将虚空中的水和生灵迅速收入瓶中,再次念动咒语,死亡的生灵依次复活。最后,将瓶中的水和生灵重新放回星球。 即使以观音的佛法修为,做完这一切也累得够呛。幸亏生灵才死亡没多久,否则她也没办法复活。 观音将玉净瓶收好,再看周辰,早跑没影了。 “这孽障!” 观音恨恨说了一句,闪身返回佛土,找佛祖告状去了——她很清楚,周辰说得没错,她并不擅长争斗,奈何不了修成不灭元神的周辰。 周辰休息了几天。 主要是防止观音来“找场子”报复。即便是喜欢闹腾作死的人,也不愿被别人闹腾。推己度人,周辰认为,观音气不过前来报复自己,十分符合逻辑。 几天后,观音没来,周辰原地满血复活。 只要有心,即使荒无人烟的地方,好玩的地方也比比皆是。周辰很快就找到了无数新目标。 于是…… 文殊菩萨的青狮一不小心被剃光了脖子上的毛,虽然随后立刻被菩萨用佛法恢复,但着了道是事实,羞得躲在道场内好几个月死活不肯露面。 普贤菩萨的白象,被周辰瞅了个机会拔掉一半象牙,说是材质完美,长在它身上浪费了,不如用来雕刻几件艺术品什么的。普贤菩萨愤然追杀,成功把象牙夺回,但象牙上多了无数稀奇古怪的花纹,以菩萨的神通,居然抹不掉,最后还是求了佛祖,才恢复如初。 作为佛土未来接班人,弥勒佛被周辰硬拉着在虚空中一通乱窜,说是要帮他减肥,还给他唱歌呢:“我决定插手你的人生,当你的时尚顾问,别说你不能……” 金翅大鹏被周辰拔了毛。 燃灯古佛的琉璃盏,被改造成电灯。 最后,佛祖也没能幸免,青莲宝色旗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副卡通漫画…… 在周辰心目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妥妥的善事。 青狮剃毛,这是给青狮美发。白象拔牙,这是废物利用。帮弥勒佛减肥,绝对是仙界活雷锋行为……然而佛土众人不这么看啊。虽然周辰一直“保持克制”,造成的后果总能被修复,可大家却不胜其扰。 天庭太阴险了,把这混蛋扔到佛土折腾! 在佛土众人强烈要求下,佛祖终于召见周辰。 佛祖说道:“周辰啊,你来我西方佛土,算算已有数百年,也该回天庭复命了。嗯,想必天庭诸位神仙,也十分想念你,回去吧。” 周辰沉吟:“佛祖说得对,这佛土我已经基本玩遍了,确实找不到折腾……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也十分想念道祖、我家陛下,以及各位可爱的神仙前辈。” 佛祖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可这几百年来,我和诸位佛陀、菩萨,以及大家的宠物结下了深厚友情。一想到要离开,我的眼泪呀,哗哗的。佛祖,要不我再和大家交流一段时间?” “此言差矣,缘到则聚,缘尽则散,修行人怎能有不舍情绪?你走吧,大家会想念你的。” 才怪! 众人暗中翻白眼。 周辰摸着下巴:“佛祖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也是,我可以随时过来看望大家嘛,天庭又没禁我的足。对了,大家不会不欢迎我吧?” 众人把头一低,谁都不言语。 佛祖笑道:“你这顽皮的小子,想来就来,没人拦你,又何必问。” 周辰这才满意,告辞佛祖,启程返回天庭。 观音菩萨皱眉问:“世尊,这周辰太过顽劣,比斗战胜佛当初都过分,您为何不阻止他来西方?” 佛祖微微一笑:“他不会再回来的,因为……天庭比佛土好玩多了。” 第534章 三件仙宝挖巨坑 没错,天庭确实比佛土好玩。 确切点说,道门比佛门范围更广,有趣的东西更多。天庭只是仙界的管理机构,道门神仙也不是人人都在天庭任职。事实上,大多数门派的祖师,无论是当初第一批来天庭的老牌神仙,还是后来飞升的新人,基本都会找一颗中意的星球,建立自己在仙界的门派洞府。 比如昆仑派就拥有一颗星球,再比如华盖派同样如此。 有些神仙虽然不是开派祖师,也喜欢专门找个星球修建洞府隐居。比较乐于交流的神仙,可能会共同选择一颗星球,但也有不少离群索居的。 反正这里星球多,神仙有资格任性。 周辰没有直接返回天庭复命,而是四处瞎逛,专找有神仙洞府的星球折腾人。这是个十分简单的逻辑,他自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神仙好,自然要找神仙“研究交流”,造福天庭各门派。 于是各派神仙也开始倒霉起来。 神仙不是佛,脾气差的大有人在。和周辰起冲突,甚至发展到生死对决的,一点都不稀罕。问题是他们打不过周辰,还好周辰一直“保持克制”,没闹出……仙命。 无数控诉周辰的奏章传到天庭,玉帝差点批阅不过来。 太白金星再次遭遇信任危机。玉帝认为,他把周辰赶到佛土的主意太坑爹了! 虽然大家清静了数百年,可这点时间在神仙眼中,毛都不算。周辰从佛土回归天庭,反而变得比以前更恶劣,这都是佛土那些慈悲为怀的家伙故意纵容的结果。 总之,太白金星给佛土挖坑,人家以舍身饲虎的精神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然而他们并没有就此认命,而是把坑又狠狠加深一次,还给了天庭。 二郎神再次叫嚣,要纠集仙兵讨伐周辰。 这次玉帝颇为意动。 天庭毕竟是有规矩的地方,即使现在的盘古祖星玩什么民主法制,那也是讲规矩的。由此可见,无规矩不成方圆,再过亿万年也不会变。 周辰一直这样胡闹下去,置天庭威严于何地? 即使他一只脚踏进道的门槛,又练成不灭元神,莫非就真能和道祖平起平坐,没这个道理!只要舍得下本钱,他一样会被降伏,就算杀不死他,永远禁锢他,还是能做到的。 或许有一天他会破禁而出,但那需要多久?说不定上百万年就过去了,大家能清静百万年也是极好的。 问题来了,十万仙兵,真能降伏周辰吗? 道祖认为不能。 玉帝十分头痛:“难道天庭就拿他没办法了?也不知他师父到底是哪方神圣,教出这样一个奇葩徒弟,却放任不管,简直太过分了!” 道祖摇头:“他师父是谁,贫道也算不出来。不过,陛下说拿他没办法,就太小看天庭诸仙了。也罢,这小子确实作过头了,应该给他个教训。” 玉帝闻言大喜。 天庭是个管理机构,治下仙兵无数,可惜都是路人甲角色,当年围剿猴子都吃力,对付周辰就更没谱了。但道祖发话就完全不同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召集仙界神仙共同对付任何一个人,都足够对方喝一壶的。 道祖说道:“神仙联手,确实能降伏周辰。但他拥有自己的道,虽然才刚入门,却也因此充满不可预测的变数。若是天庭禁锢他,贫道担心,说不定用不了几百年,他就能破禁而出。” 玉帝顿时苦了脸:“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全体神仙什么都不做,专门联手禁锢他,永远被他牵绊吧?” “陛下无需担心,贫道自有计较。” 道祖侃侃而谈:“凡人想修炼成仙,因为成仙能不死不灭。神仙搬迁到天庭,又修炼不灭元神,其实和凡人修炼成仙的目的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想,即使天地重归混沌,也能超脱生死,在下一轮开天辟地后继续长生久视。 由此可见,时光,才是最可怕、最难超越的。 想禁锢周辰,法术不行,集合众仙的力量炼制仙宝不行,开辟一个禁锢空间也不行,唯有利用时光的威力! 贫道与佛祖沟通过,他也同意我的观点,并愿意佛道联手,将周辰打入时光,永世沉沦于轮回之中。” 玉帝惊呆了。 打入时光,永世沉沦轮回? 狠,太狠了! 神仙能转世,但他们最不愿做的,其实就是转世轮回,因为转世时记忆被天道封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再也无法超脱,永远沉沦于轮回中。所以神仙转世,都是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生怕出差错。当然,既然是神仙,就算出了岔子,天庭通常也会出手相助。 周辰情况比较特别,修成不灭元神的,除了道祖等大能,满打满算也只有孙悟空和他。这两位都没转世过,谁也不清楚不灭元神转世,是否也和普通神仙一样。 然而既然道祖想出这个点子,肯定早就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算清楚了,也绝对有相应的措施。 果然,只听道祖继续道:“贫道和佛祖商议过,由他拿出两道箍儿,贫道贡献金刚琢,联合群仙之力,炼化周辰,用三件仙宝禁锢他。 禁箍咒可禁用法力,保证他即使接触道法,也无法修炼,无法使用法力。 金箍咒可封印记忆,迷惑元神,只要他进入轮回,保证他能够迷失自我,再也记不起他到底是什么人。 贫道的金刚琢比两道箍儿大为不如,但它可以改变运道,算是双保险吧。只要周辰被套住,运道就会变坏,不可能有机会接触修道,更加没办法逃脱轮回了。 这三道仙宝,配合众仙的炼化,套在周辰不灭元神上,即使他拥有自己的道,也不可能打破禁锢。” 玉帝赞叹:“道佛联手,再加老君和佛祖的三件至宝,周辰自然绝无生机,真是完美的坑呐……咳咳,朕代表天庭,多谢道祖和佛祖,替天庭铲除毒瘤。” 道祖微笑摆手:“陛下客气了。既然陛下同意,请下旨召回周辰,贫道也立刻传法旨,召集群仙伺机行事。” 天庭圣旨传到周辰这里,他并不清楚道祖等人正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等着他往里跳。 周辰虽然爱闹腾作死,然而别忘了他也是道门苗裔,对道祖信任,这是修行人的本分。他从没想过,慈眉善目乃至对他明显偏袒的道祖,会暗中使坏。 同样,他对天庭圣旨也给予了足够尊重。 于是一头扎进天庭,被早已等候的群仙围住。还没来得及问原因,群仙同时发力,死死将周辰禁锢在中间,开始全力炼化他。 周辰梗着脖子大叫:“这是干什么?你们疯了!” 群仙心说,我们没疯,是你这小子早就疯了,不仅闹得仙界鸡犬不宁,居然连道祖和佛祖都敢得罪。你作死没数,不是疯子是什么? 道祖是个实诚人,站在群仙中,噼里啪啦就把自己和佛祖商议好的打算,对周辰说了个清清楚楚。 群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道祖的计划滴水不漏,即使周辰知道真相,也根本不可能逃脱。道祖对传人向来仁慈,让周辰“死个明白”,十分符合他的作风。 周辰勃然大怒:“李老头,你坑老子!” 道祖微微一笑:“呵呵,贫道就是老子。” 周辰:“……” 良久,周辰艰难开口:“我师父传下道法就玩消失,从没出现过,我都是自己修炼,没人教我规矩,做事有点过分,也是情有可原的嘛。道祖,老君,祖师爷,我知道错了,我改行不行?咱别玩这么大,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呀。” 道祖叹口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周辰心中一喜:“您答应放过我了?” “贫道从来都没为难过你。”道祖有点睁眼说瞎话,“你想改,这是好事。但你的道就是闹腾作死,如何能改?你自己十分清楚,本性是改不了的。” “不,我能改!什么道不道的,我完全不在乎好不好?实在不行,我可以换个道追求,多大点事儿嘛。” “行,你愿意的话,就在轮回中慢慢改吧。” 周辰瞠目结舌。 就这样,过了两天,周辰再次恢复忽悠精神,对道祖喊道:“老君你是不打算放过我这个没师父的可怜人了,对吧?没问题,天庭我早就玩够了,正考虑下凡享受呢。您可能还不清楚,凡间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 道祖怜悯的看着他:“你在轮回中记忆全失,短短几十年时光转眼即过,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此循环下去,你哪还记得那些享受?” “怕什么?反正事实上享受过。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道理和你几千岁的老头儿说不清楚。” “你怎么就确定,贫道要送你去现在的凡间?” 周辰一愣:“什么意思?没听懂诶。” “为防止出岔子,贫道不得不小心谨慎。因此,贫道将送你去一千多年前。那里没有凡间所谓的科技,即便你对自身异常产生好奇,也没机会借助科技研究自己。” “穿越!” 周辰瞪大眼睛:“你居然能超脱时光,送我穿越?” 道祖微笑:“为何不能?” “废话,天庭这么多神仙,连下个凡都费事巴力,谁能穿越时间?如果能超脱时光,他们又何苦搬迁到天庭,也没必要修炼什么不灭元神了。” “贫道是道祖,有这个本事不行么?” “呃,也对。您都这么牛逼了,没事穿越时间玩儿多好,干嘛守在天庭,跟我小小一个神仙过不去?” “贫道也是为你好……” 道祖说完,根本不给周辰破口大骂他虚伪的机会,飘然而去。 炼化周辰需要时间,他没必要守在这里,事实上佛祖连面都没露,只是贡献出两个箍儿而已。道祖出面解释,想必是因为周辰好歹也是道门苗裔,对付自己的徒子徒孙,道祖心中难免有点愧疚吧。 转眼间,八十年过去了。 第535章 一群二逼扯蛋 八十年的时间,对神仙来说没什么。 这八十年群仙联合炼化周辰,足以把他的肉身和修为全部炼掉,只剩下一团不灭元神。不灭元神是不可见的,不过在群仙的炼化下,它无处躲藏,具象化为一团黑漆漆、却又泛着光的不明物质。 快了快了,他的死期就要到了! 道祖预计的炼化时间是八十一年,如今只差一年就到最后关头。道祖不愧是道祖,算计起人来,一点都不会出错有木有。 道祖也该出现了吧? 群仙一边加力炼化周辰,一边盼望着。 道祖没来,孙悟空来了。 这猴子穿一身大红袈裟,故意把棒子拄在手里,慢吞吞走过来,跟星球大战中的尤达大师颇有几分神似。 “啧啧,可怜呐。”孙悟空站在旁边,满脸慈悲的凭吊了一会儿周辰的不灭元神,摇头叹息,“贫僧当年反复劝说,让你谨慎小心,一定要团结同道,为创造和谐仙界而奉献终生。可惜你一意孤行,如今后悔了吧?” 几个佛土派来支援的菩萨佛陀合十:“善哉善哉。” 更多的神仙则翻白眼。 这猴子当年闹腾得不轻,不过那时他好歹还算道门传人。如今倒是老实了,却成了佛门斗战胜佛。说实话,大多数神仙并不怎么待见他。 别以为神仙就没有门户之见,神仙大多是人修炼而成,怎么可能没脾气呢? 孙悟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虽然你的行为贫僧十分不认同,但你我好歹相识一场,特意过来送送你。不必谢贫僧,这是你应得的。” 群仙继续翻白眼,他都变成一团漆黑了,还被大家的法力死死压制着,即使能听到你假惺惺的话,他也回答不了啊。 孙悟空送周辰的方式相当让人无语—— 加入群仙,帮忙炼化周辰。 当年的齐天大圣,打遍天庭无敌手,除了二郎神无人能正面硬刚的美猴王,实力确实了得。他仅有一个人,加入群仙之后,却硬生生将炼化的速度提高了一大截。 原本计划八十一年炼化完毕,结果因为孙悟空出手,整整提前了八个月。 能早一点完成任务,大多数仙佛都挺高兴,只有少数几人暗中猜疑。提前炼化周辰固然是好事,但道祖制定的计划,岂是随便什么人能更改的?孙悟空出手帮忙,打破道祖八十一年的箴言,这真的没问题吗? 道祖终于出现了。 面色十分平静,对孙悟空的插手并不介意。 道祖手中多了三件仙宝:金色的禁箍咒、同样金色的金箍咒、以及暗金色的金刚琢。道祖也没说什么废话,一挥手,三件极品仙宝就冲向周辰的不灭元神。 远处双手合十的孙悟空,眼中迟疑之色一闪而逝,悄悄默念几句咒语,尾指对着周辰的不灭元神轻轻颤动了两下。 同时眼角余光紧张的放在道祖身上。 道祖聚精会神控制三件仙宝,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动,这让孙悟空暗中松了口气。对自己的判断也信心更足:无论不灭元神,还是三件超级仙宝,即使以道祖的境界,也得打起全副精神,趁这个机会出手果然没错。 至于其他人……啊呸,一群蝼蚁罢了。 三件仙宝相继套在不灭元神上:禁箍咒禁锢修为,金箍咒压制记忆,金刚琢破坏运道。 三件法宝一接触不灭元神,旋即消失,仿佛已经和不灭元神融合在一起。 道祖深吸一口气,开始掐诀念咒。 这样又过了数月时间,道祖借助众仙联手的力量,在不灭元神上方,开启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圆洞。 在场的无论仙佛,随便看一眼圆洞,立刻有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侵入心神,令人心动神摇。他们连忙收摄心神,暗中咋舌:时光的力量,好可怕! 神仙追求不死不灭,说白了就是对抗时间,但大多数人对时间的威力并没有直观认识。道祖直接打开一个时间通道,虽然只是具象化为圆洞,却也让仙佛切实感受了一把时间的不可抗拒。 如果不是仙佛联手,如果没有道祖亲自出手,谁也别想打开这样的通道,而仙佛也没机会亲身体验时间的力量。某种意义上,这是他们的莫大机缘。毫不夸张的说,这种宝贵经验,对他们以后的修炼有巨大好处。 上次道祖佛祖联合出手,还是为了对付那只猴子呢。 当初孙悟空可没练成不灭元神,更没有摸到道的边,虽然也挺不好对付的,但还不至于让仙佛齐聚,联合炼化他。当然,更不需要为了保险,打开时间通道,把他送进另一个平行空间。 没错,大家都很清楚,送周辰穿越,绝不等于把他送回古代那么简单。 我们说过,道门从不故步自封。凡间的人类有了平行宇宙的概念,就算跟凡人学,神仙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何况这些神仙虽然做不到超越时光,论对时间的认识,本来就比凡人深刻无数倍。 如果仅仅是把周辰送回古代,安全性上跟直接送他下界有什么本质区别?没有。甚至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挖坑。毕竟,这些神仙论起来,大部分都是古人。如果周辰在古代成功摆脱禁锢,虽然这几乎不可能,但一旦出现,神仙们可就凄惨了。 几千年前,他们可没现在厉害。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把周辰送回道祖出生前的时代,万一他走了狗屎运摆脱禁锢,怕是连道祖都得跪。 所以,送周辰回古代,实际上等于把他送到另外一个平行空间。那里也许也有道祖,也有他们这些神仙,但和现在的他们并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换句话说,即使那些神仙都死光了,也和他们无关。 当然平行空间只是一种猜测,别说神仙,就是道祖恐怕也不敢完全确定这个理论就一定正确。 从时间选择上就能看出,道祖相当谨慎。 唐朝后、宋代前的乱世。 绝大部分神仙,唐朝之前就已成仙,少数“新秀”没发言权,为天庭众仙能重获清静,冒点险也无所谓嘛。修行讲究法侣财地,五代十国那样的环境下,一个普通人想修炼,比和平时代要困难许多。 道祖小心翼翼驱动三件仙宝,带着周辰的不灭元神,缓缓朝上方的圆洞移动。操纵时间,对道祖来说也是十分费劲的一件事,做起来并不轻松。 孙悟空终于等到了第二个机会。 心神微动,一根毫毛从脑后飞到手中。屈指轻轻一弹,毫毛无声无息,比不灭元神先一步冲进时光圆洞,转眼间消失无踪。 道祖仍然没发现异常。 孙悟空心神大定,默默想道:“兄弟,你我交往一场,哥哥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儿。以后是风云再起,还是永世沉沦,就看你自己给不给力了……” 不灭元神终于进入圆洞。 失去众仙法力禁锢,具象化效果戛然而止,连同三件仙宝一起,完全消失在圆洞中。 道祖挥手轻轻一抹,圆洞也没了。 历时八十多年,仙佛联手施为,最后在道祖的亲自主持下,终于成功将天庭大祸害送进轮回! 群仙额手相庆,佛土来的人也纷纷露出笑容。 孙悟空冷眼旁观,如老僧入定。 太白金星飘然而至。 冲众人拱手,朗声说道:“神仙周辰,不守清规戒律,肆意扰乱天庭佛土,手段十分残忍,影响极为恶劣,态度尤其嚣张。幸道祖慈悲,联合群仙,在佛土的大力支援下,成功将他送入轮回,还仙界一个清静。玉帝有旨,请各路神仙佛陀天庭赴宴庆祝。” 群仙连忙躬身称谢:“多谢玉帝陛下。” 孙悟空转身就走。 太白金星眼神十分犀利,开口叫住他:“斗战胜佛慢走。炼化周辰,阁下出力甚巨,玉帝特意吩咐过,一定要邀请你参加……第二届安天大会。” 孙悟空乜视太白金星:“安天大会,还他么第二届!李老头,你们是在故意羞辱爷爷……贫僧吗?” 当初天庭降伏孙悟空,庆功宴就叫安天大会。 太白金星微笑:“斗战胜佛想多了,您已修成正果,又何苦计较从前的那点腌臜事?按凡间的说法,你现在也是体制内的人,驱除仙界害虫,对你只有好处嘛。另外,斗战胜佛说脏话了哦。” “我……行,贫僧就见识一下你们的安天大会。”孙悟空冷笑道,“听说上次十分热闹,贫僧当初行动不便,没捞着参加,一直挺遗憾的。对了,既然你提什么凡间的说法,贫僧有必要告诉你,第二届这种称呼过时了,你们应该叫它安天大会2.0。” 太白金星沉吟:“安天大会2.0……嗯,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有什么说法没?” 孙悟空嘿嘿笑:“一群二逼扯蛋呗。” 经过当年周辰的开导,以及亲身验证,孙悟空比从前要大胆了很多。当然,身在天庭,离佛祖足够远,也是他敢稍微嚣张点的前提。 然而这小心翼翼的吐槽,其实已经暴露了他仍然有许多顾忌的事实。二郎神等熟悉孙悟空的神仙不由得暗中摇头叹息: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居然沦落到只敢耍耍嘴皮子的地步…… 由此可见,嚣张可以,但一定要分清楚对象。在道祖佛祖面前嚣张,那是绝对没好果子可吃的。 第536章 它不是一般的毛 不灭元神带着三件仙宝,在光怪陆离的时光长河中逆流而行。三件极品仙宝,足以完全禁锢不灭元神。尚未到达目的地,没进入轮回,周辰就已经陷入了沉沦。 忽然,不灭元神停顿了一下。 一道金光从元神上剥离,旋转着从通道中弹出去,这是负责扰乱元神、压制记忆的金箍咒。紧接着,一道暗金色光芒也被弹出,掉出时光通道,这是负责破坏运道、让人倒霉的金刚琢。 孙悟空的暗中布置,终于开始发威了! 别看当时孙悟空貌似随意尾指轻颤两下,实际上至少耗掉他八成法力。三件仙宝的来头太大,金刚琢是道门至宝,能影响运道,这已经属于干涉天道运行了。和法术还不一样,它的干涉是长期性的。 两道箍儿和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都属于佛祖耗费心力炼制,专门对付超级刺头的手段。如果它们只是普通法宝,凭当初孙悟空的修为境界,又怎么可能摆脱不了? 以孙悟空现在的实力,即使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也只能影响两件法宝而已。 选择金箍咒和金刚琢,是有原因的。 到了孙悟空的境界,他很清楚,对周辰来说,运道和神识记忆,远比修为重要。 运气差,修为越高,倒起霉来也越严重。而神识记忆是一个人存在的根本。如果忘了自己是谁,就算天下无敌又能如何? 孙悟空认为,周辰的当务之急,不是恢复修为,而是先从沉沦中醒过来,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这样,依靠他自己的力量,配合孙悟空悄悄做的手脚,才有完全突破禁锢的可能。 好吧,孙悟空其实只能影响两件仙宝,并不能完全帮周辰解除禁锢。他再牛逼,难道还能比群仙联合,外加道祖亲自出手厉害? 金箍咒和金刚琢已跳出时光通道,落入某个时代。具体时代没法确定,因为逆流而上只是表象,时光通道并非按先后顺序排列。它们弹出得早,不代表就一定比周辰出现的时代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是具有灵性的仙宝,不会就此罢休,肯定会主动寻找周辰的不灭元神,继续完成道祖赋予它们的使命。 然而也不能说孙悟空的布置完全无效。 按照计划,三件仙宝本来应该完全封锁不灭元神。由于孙悟空插手,其中两件和元神之间却有了裂隙,这也是导致它们被弹开的原因。即使它们以后找到元神,想成功实现封锁,在没有道祖出手帮忙的前提下,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甚至有可能失败。 最后一件仙宝,负责禁锢修为的禁箍咒,没有受到影响,因此还紧紧贴合在元神上。 不灭元神,或者说周辰的意识,也终于苏醒了过来。 神仙看一眼圆洞,就差点迷失,何况是身在其中的周辰?不灭元神刚苏醒,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瞬间被通道中千奇百怪的景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周辰再次沉沦,虽然这次原因完全不同。 等到他清醒过来,已经跳出时光通道,来到一片旷野上。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乱晃,虽然元神其实根本没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周辰的神识才完全恢复。 怒气也勃然爆发。 他辛苦修炼那么多年……好吧,似乎并不辛苦,比起其他神仙来,时间也不算太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作为一个神仙,竟然被同道联手炼化,而主持这一切的,还是他一向尊重的道祖! 什么,你说他曾在兜率宫捣乱? 看事情,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周辰敢对天发誓,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改进炼丹配方。进一步说,之所以改进配方,正是因为尊重道祖。 万万没想到,他被仙佛联手给坑了。 一个个慈眉善目的神仙佛陀,下起死手来,那可是一点都不心软呐! 他们生生炼化掉自己的肉身,如果不是自己事先修成不灭元神,他们肯定连魂魄都不会给自己留下。道祖也不是什么好鸟,竟然想出把自己打入时间轮回的歹毒主意。 他甚至为了压制自己,联合佛祖,毅然付出三件超级仙宝……咦,似乎只有一件禁箍咒,另外两件呢? 周辰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心情研究。 怒火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此刻的他,只想马上返回天庭,找道祖和神仙们报仇。就算干不掉道祖佛祖,至少也炼化他们的肉身,让他们尝尝只剩下元神的滋味。 修为被禁箍咒压制,不灭元神也无法使用,但凭借周辰对力量的深刻认识,重塑肉身用得着修为? 深吸一口气,天地元气汹涌而来。 转眼间,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大地上。 所谓相由心生,周辰此刻满腔怒火,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喜欢瞎胡闹的神仙,而是恨意滔天、一心复仇。 “老子恨神仙,恨处事不公的道祖,恨这个世界。从今天起,老子就是恨天!” 周辰——不,恨天仰天怒吼。 远处的山峰上,听到周辰充满仇恨的宣言,神秘道士缩了缩脖子,闪身溜走了。 开玩笑,他就是神仙,如果现在露面,人家根本不会听他的解释,直接出手攻击。他虽然认为自己不会落败,但这可是拥有不灭元神的主儿,万一有压箱底的绝活,他可就糟糕透顶了。 从这天开始,恨天一门心思寻找上天之路。 他很快就搞清楚,道祖的计划成功了,他确实“被穿越”到了古代。尽管这个世界的大梁,似乎和历史课本上说得不大一样,竟然有统一天下的趋势,但这并奇怪。 恨天比谁都清楚,平行世界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了一个不同于原先时空的世界,即使上了天,也不可能找到原先的神仙和道祖。可这有什么要紧的呢?他恨的,是神仙这个群体啊。 恨天也明白,他无法使用道法,很难重入天庭。要知道,所谓的天庭,其实是另外一个宇宙空间。想破开两界壁垒,要么渡劫飞升时,借助天道的力量,要么就必须依靠特殊法诀和仙宝。 后者,特指神仙下凡。 凡人不可能拥有穿行两界的法宝,只有神仙,才能依靠特殊法宝,穿越两个宇宙之间的阻隔,进入这个所谓的“下界”。 即使毫无希望,恨天也不肯放弃。他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根本停不下来。当然,按说他是神仙,心智清明,理论上不至于这样偏执。可话说回来了,他的元神被禁锢,心境基本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另外,时光通道中的景象,对他或许也有一定影响。 总之,除了在契丹结识金美女过了几天幸福日子,恨天就没有停止过探索,直到被两件仙宝找上门。 恨天逃脱不掉,悍然自爆,这时才发现,两件仙宝居然是以肉身为目标定位他。这有些不合理,它们本来针对的是不灭元神,盯着肉身不放几个意思? 当然,两件仙宝没禁锢住自己,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合理了。恨天判断,其中肯定发生过意外。 随后神秘道士出现,恨天才恍然大悟。 这家伙身上充满某猴子的气息,恨天看见他就明白,所有的一切肯定和孙悟空有关。恨天可不是经过转世,记忆被压制的孙昊和小道士,他等于“完整版”的周辰,卓越的眼光仍在,一眼就看出,神秘道士是孙悟空的…… 一根毛! 作为超级学霸,恨天转眼间就分析出了个大概。 他被炼化“套圈儿”的过程中,孙悟空偷偷出手,干扰道祖的计划。虽然道祖居然没发现,让恨天十分不解,但孙悟空成功了,这是事实。 但这并非孙悟空计划的全部,他还偷偷送了一根毛进入时光通道,也就是现在的神秘道士。 孙悟空出手帮助他,应该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兔死狐悲,不愿看见他就此沉沦。不得不说,当时孙悟空出手,是冒着巨大风险的。万一被道祖发现,即使道祖不处置他,辛苦八十多年的神仙,也非联手弄残他不可。 孙悟空再能打,顶多和周辰差不多,这么多有头有脸的神仙联合,他一样得跪。 猴毛变成了道士,这让恨天觉得挺迷惑。 不过想想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猴毛变道士,甚至成了神仙,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何况,猴毛,它不是一般的毛。 都知道,孙悟空有三根救命毫毛。凡间的说法,是观音菩萨送给他的。这当然又是牵强附会,试想他大闹天宫时,菩萨甚至不敢正面硬刚他,随便送他三根毛,又哪来的资格称为“救命毫毛”? 正确答案挺让人无语,孙悟空山寨了道祖的“一气化三清”。 这三根毫毛,等于孙悟空的分身。 道祖的一气化三清,论修为,每个分身和他差不了多少。孙悟空自己捣鼓出来的三根毫毛,毕竟是山寨货,效果就差远了。三根毫毛分身的威力寥寥,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如果受伤惨重,肉身崩溃,随时可以借助任何一根毫毛完全恢复修为。 这三根毫毛,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本命毫毛”。 没威力是一回事,但任何一根,都拥有等同于孙悟空本尊的天赋。而且和一气化三清一样,每个分身都具备独立的人格,也就是拥有元神识神。 这么牛逼的毫毛,一旦脱离本尊,做神仙似乎也挺符合逻辑的。 第537章 莫非又被惩罚了? 记忆到此全部结束。 这其中有些事,其实并不在记忆中,比如孙悟空出现在炼化周辰的现场,出手帮忙,并暗中使坏。不过通过接收恨天的记忆,加上小道士自己的推测,基本也能想个差不多。 当然,还有不少谜团没解开,但秦行之顾不上深究。不爱思考是一方面,可这不是根本原因。 他终于明白,黑洞是什么了。 棒槌撬动的圈儿,其实就是唯一束缚住不灭元神的禁箍咒。棒槌能力还是不足,没办法把禁箍咒撬走,只是拉偏了一个角度,这虽然无法完全释放不灭元神,却已经足够让他的记忆全部觉醒。 黑洞,是阻拦他修炼的罪魁祸首,同时却也是危急时刻拯救他的神奇存在。 而所谓的黑洞,就是他的不灭元神! 这么说其实也不完全正确。不灭元神是不会阻拦他修炼的。但吞噬法力,确实是不灭元神在作怪。至于原因,应该不是主动保护他,而是因为被禁箍咒压制,才会出现功能上的变异。 现在,棒槌把禁箍咒撬歪了,并且一直停留在丹田跟它较劲,这代表着什么? 没错,小道士终于取回不灭元神的控制权! 不灭元神就是他,这同时也意味着,小道士终于能够修炼——不,他甚至不需要修炼。因为不灭元神储存了他全部的境界,还要加上后来吞噬掉的大量法力,其中最大的一笔,是天劫紫龙。 从这一刻开始,秦行之不再是只能帮别人修炼,本身毫无修为,靠棒槌和丹田黑洞装逼显摆的小道士。 而是瞬间恢复成仙,可以吊打普通神仙的超级存在! 这才是小道士顾不上深究其它问题的根本原因。 然而,他仍然是秦行之。 尽管一千年后的前世记忆完全觉醒,小道士并没有变回那个以闹腾作死为己任的天庭祸害。这就是时光的奇妙之处。当初由于孙悟空暗中插手,恨天没经过轮回,都不完全认为自己是周辰,何况是经过两次轮回的小道士。 对道祖和群仙确实有恨,但秦行之不认为他应该继承任何人的意志,去找神仙报仇雪恨。因为他就是他,一个快乐的小道士,他既不是孙昊、恨天,也不是周辰。 这种情况道祖清不清楚?秦行之觉得,以道祖的境界,恐怕是早就想到了。 小道士悲哀的发现,他甚至有些感激道祖。 这个逻辑很简单,如果没有道祖出手,就只有周辰,没有他秦行之。 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蓝灵紫关切的表情。两人仍旧在城外没挪地方,但猫鼠两族大军不见了。 秦行之开口问:“过多久了?” 尽管经历过几次记忆觉醒,小道士早已明白,记忆中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没什么关系。但这次记忆中的时间太长了,他有些不太敢确定。 蓝灵紫满脸喜悦:“秦郎你醒了!半个月了呢。” 秦行之大大松了口气。 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小道士感慨道:“如果贫道的记忆没出现偏差,那么,这里就是猴子的故乡呐!” 蓝灵紫一愣:“什么猴子?” “贫道以前的一位朋友,你不认识。阿珠,我的记忆已经完全觉醒,知道了许多事情。你肯定猜不到,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哪儿。” 蓝灵紫笑了:“这是天道为惩罚我们设立的空间呀。” “错了。其实这里就是——天庭!” 蓝灵紫两片红润的嘴唇缓缓张开,形成一个好看的O形。她左右看看,再次确认前方就是猫族万丽城,这才开口道:“秦郎你没事吧?如果这是天庭,难道神仙都是猫狗……祖师爷在上,弟子不该乱说的!” 秦行之嘿嘿一笑:“贫道稍稍卖个关子嘛,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叫做仙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修行人做梦都想来的天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就站在城外,小道士侃侃而谈,把仙界三十六天的情况,跟蓝灵紫说了一遍。 蓝灵紫恍然大悟的同时,忍不住忐忑的问:“秦郎,你也是神仙?” “确切点说,贫道当初是神仙。就跟我是孙昊转世,但我和孙昊并非一回事一样。当初在天庭做活雷锋的我,和现在的我也是两个人。” “那阿珠就放心了!”蓝灵紫拍着胸脯说道。 “咦,你这逻辑讲不通呀。我不承认自己是当初的神仙,你挺高兴。可你别忘了,我也不承认自己是孙昊。” 蓝灵紫冲他抛了个媚眼:“当初阿珠缠着你,因为你是孙郎转世,这是事实。但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我现在只知道,你是秦郎,是谁的转世并不重要。” 秦行之大喜:“这么说,我的泡妞神通也觉醒了!” “哈?”蓝灵紫茫然。 “没什么……”秦行之捏着下巴沉吟,“现在你知道了,我们就在仙界,虽然你还不算神仙。这个世界和大齐所在的世界,除了灵气充足外,其实没什么本质差别。阿珠,你想留下来吗?” “秦郎留下,我就留下。” “贫道是不可能留下的,怜儿她们还眼巴巴等着我呢。虽然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但感情这东西禁不住时间侵蚀,万一她们太久看不见我,移情别恋了……祖师爷在上,贫道对环保型道冠没兴趣。” 蓝灵紫不服,想说真正的感情一定经得起时间考验,比如她对孙昊二百多年痴情不改。可话到嘴边,才想起尽管小道士是孙昊的转世,可她现在更重视的是秦行之本人,而不是孙昊转世这个事实。 这其实已经算移情别恋了。 于是话锋一转:“阿珠当然要跟你一起走。不过,既然你说神仙下凡都很难,我们能回去吗?” “神仙下凡,需要借助特殊法宝装置。这玩意儿天庭就有,但贫道不想去天庭。我怕控制不住情绪,到时候再被道祖阴一次,我得是多二?不过除了天庭,大门派也有这种装置,我们找最近的一家就行。” “比如鸿蒙派?”蓝灵紫眼睛一亮,“你们鸿蒙派大名鼎鼎,想必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派。秦郎是凡间鸿蒙派掌门,正好拜见你家祖师爷。” “呃……贫道的记忆中,还真没听说过鸿蒙派。”秦行之苦笑。 “那我们随便找家门派,人家肯让咱们用么?” 秦行之傲然道:“道爷用他的装置,那是给他们面子。谁敢唧唧歪歪,道爷分分钟打残他们,灭他们的门派。” 蓝灵紫大吃一惊:“秦郎,这可是仙界,就算你修为恢复,也不能乱来的!” 秦行之乐了:“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嘛。同样的错误,犯一次是少不经事,如果还不接受教训,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闹腾作死,贫道只保留前者。放心好了,大家都是道祖苗裔,他们会给咱们面子的。” 蓝灵紫半信半疑。 说是同属道祖苗裔,可如果这是仙界,人家可都是神仙啊。下界小小的修行人,人家凭什么给面子? 至于说秦行之修为恢复……蓝灵紫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但说起信任程度,抱歉,鉴于秦行之一贯的作风,蓝灵紫很难不怀疑,秦行之在吹大气。 秦行之并不打算解释,事实能证明一切。 “走起——” 身形一闪,小道士已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出现在星球外的虚空中。 蓝灵紫随后赶到,眼睛闪亮看着他:秦郎果然没说谎,他确实和从前完全不同了。这速度,甚至比自己化神后期境界都快。 两人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星球。 秦行之喃喃道:“这星球上的妖怪很不正常,有点被人忽悠瘸了的意思。按说这是猴子的故乡,贫道应该替他拨乱反正才对。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另外一个时空,猴子也不是贫道认识的那个猴子。再说了,他自己都没出手干涉,贫道还是别管闲事了。” 蓝灵紫再次茫然,猴子到底是谁呀? 别忘了,小道士并没有跟她说自己的前世经历。这种超级秘密,秦行之不想告诉任何人,除了他最信任的师父,还有至交好友孙蒙。 秦行之伸手揽住蓝灵紫的腰肢。 蓝灵紫身体一僵,心中顿时浮想联翩。秦郎这是要采取行动了吗?可是,在虚空中寻欢作乐,似乎不怎么享受呀。要不要提个建议,大家下去开个房? 正纠结呢,周围星空猛然扭曲。 蓝灵紫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发现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原先的星球消失无踪,上下左右全是星空,前方倒是多出一团粉红色的星云…… 祖师爷在上,莫非又被天道惩罚了? 腰肢一紧,星空再次扭曲。 随后,景象又是完全变了个样。 连续三次之后,蓝灵紫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天道惩罚,而是秦行之正带着她赶路!蓝灵紫只是化神期修为,连化实为虚都做不到。如果封无痕还活着,并且亲身经历这种事,他就能立刻看出,小道士在虚空中赶路的方式,是比化实为虚更神奇的神仙道法。 用小道士的话说,就是“瞬移”。 这可不是熊六梅等人的闪现,那完全是因为观看的人反应太慢,才造成对方瞬间出现的错误印象。小道士的瞬移是真正的神仙道法,眨眼间从一个太阳系穿越到另一个完全不是问题。 当然这种手段仍然有限制。 禁箍咒还在元神上和棒槌较劲,小道士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然而这并不重要,即使没完全恢复修为,他也已经能够吊打普通神仙,拥有不灭元神就这么任性。 真正的问题是,神仙也有能力上限。从一个太阳系瞬移到另外一个他们能做到,但如果想瞬间移动出一个河系,即使神仙也做不到。 而一个完整的宇宙,河系的数量是无穷大! 因此,所谓三十六天,其实只是这个宇宙以天庭为中心,不起眼的一小部分而已。 第538章 这名字霸气 虚空中很难计算时间,但那是对普通人而言,化神高人只要愿意就不是问题。瞬移过程的时间消耗没法判断,蓝灵紫分出一丝心神,只累计中途休息的时间。经过三天足足七十二个时辰,两人终于来到一颗星球上。 据小道士判断,这颗星球上的门派规模不小,有九成可能拥有下界法宝装置。 至于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蓝灵紫完全搞不懂。 自从记忆完全觉醒,小道士就成了“仙界专家”。堂堂化神高人蓝灵紫,反而满脑袋雾水,做起了完全听命于小道士的乖宝宝。 两人直接降落在对方山门外。 一般来说,仙界的门派并不使用法阵隐藏山门,因为没必要。这是仙界嘛,能飞天的都是神仙,不存在凡俗,又何必隔绝?当然,如果一个门派想法奇葩,放着大把环境幽雅,没有凡人居住的星球不选,非跑到有人的星球上开拓山门,那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甚至也不需要洞天福地。 原因和上面差不多,洞天福地其实是凡间特产,主要用于隔绝凡人。 洞府倒是有,不过和凡间的洞府意义不同。 比如鸿蒙派的洞府,实际上一开始是祖师爷芒轲清的住所。后来立派收徒,才把洞府改造成特殊的洞天福地,供门人弟子使用。 仙界的洞府算回归本源,它通常是某个神仙的住所,和门人弟子没关系。 这也十分符合逻辑。神仙一般是不会在仙界收徒的,所谓门派驻地,其实就是收留下界飞升门人的场所。都能自己炼制洞府,没必要专门弄个洞府小世界,供门人弟子修炼——仙界门派的弟子,只有辈份上的区别,本质上大家都是神仙。 至于为何不在仙界收徒?原因很简单,神仙普遍认为,当初凡间灵气也很浓郁,正是因为修行人太多,才逐渐导致灵气衰竭。虽然练气士不专门吸收灵气,可别忘了灵气也是天地元气的一部分,不是说你不专门吸收,就一定不会吸收。 灵气衰竭,导致宇宙不稳定,寿命缩短。 神仙搬迁到仙界,正是因为这里灵气浓郁,宇宙因此稳定而寿命长,他们当然不肯让仙界重走下界的老路。 这个理论是否正确,没人能确定。退一步讲,大家在凡间都有传承,如今做了逍遥自在的神仙,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授徒?这不科学。 小道士以前遇到困难,总盼望祖师爷出手,实际上别说鸿蒙派祖师不会轻易下界,就算会,他恐怕也不会出手,神仙嘛,都有自己的谱儿,哪能随叫随到? 这颗星球上的门派,就毫无掩饰。 高耸的大门上,用古篆文刻了三个大字:青木宗。大门下面,三五个神仙弟子正看着两人走近,脸上毫无惊奇之色。他们是青木宗负责接待同道的人,一般同道拜访,为表示礼貌,都是落在大门前。 作为“前”神仙,小道士自然懂规矩。 躬身打了个稽首,微笑道:“几位道友,贫道鸿蒙派掌门秦行之,这位是点苍派掌门蓝灵紫,特来贵派拜山,有劳几位道友了。” 几个神仙连忙还礼:“不敢,请两位道友随我等上山奉茶。” 随便查探别人的修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因此这几个神仙并不清楚,蓝灵紫只是化神期境界,根本不是神仙。而两人只是下界掌门,并非仙界掌门。 他们不熟悉鸿蒙派、点苍派,这是有原因的。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能自成一派,再小的门派也有自己的道统,论地位,掌门足以和任何门派掌门平起平坐。 两人跟随几个神仙步行上山。 蓝灵紫脸上有几分迷惑,传音道:“秦郎,这些人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呃,不像人呀。” 秦行之看了眼前方神仙那尖尖的耳朵,传音道:“是挺另类的,耳朵尖,而且个个长相俊美,就比贫道差那么一点点,有点像精灵族。不过他们身上并没有妖气,因此不可能是妖怪。” “精灵族?” “传说中最喜欢绿色的一个种族。” 蓝灵紫下意识回头看看大门:“这个门派叫青木宗呢……秦郎,莫非他们真的是精灵族?” “不可能。”秦行之断然摇头,“这是仙界,如果真有精灵族,那岂不是和魔法世界搞串了?这平行时空、两个宇宙就已经够混乱了,再加上魔法世界,还能看么?” “魔法世界……” “停,别问了,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几个疑似精灵族的神仙自然能察觉两人传音对话,坦白讲这挺没礼貌的。但他们除了腹诽几句,也没办法,人家可是两派掌门,他们没资格说。 一路来到门派驻地,两人发现,这青木宗的门人,无论男女,居然都是耳朵尖尖的奇怪形象。 而且男神仙已经个个俊美了,女神仙更是美得炫目中透出几分妖异。 他们的房子全部木制,果然不愧是青木宗。 秦行之当初也曾经周游过仙界,但即使三十六天在整个宇宙中不起眼,他想将其中的星球游个遍,至少也得花上几万年。所以,这距离孙悟空家乡最近的青木宗,他也是第一次见识。 奇怪的门派,奇怪的种族…… 无论如何,至少是神仙没错。瞧他们的做派,也不像是左道邪修,修炼的应该也是道祖传承吧? 两人被让进一座房子奉茶,有神仙告罪一声,去请宗主亲自会见两位掌门。 过了不久,一位身材高挑的尖耳朵美女走进木屋,打个稽首笑道:“欢迎两位道友来青木宗做客。贫道碧云绦,忝为青木宗仙界宗主,见过二位掌门。” 秦行之大吃一惊:“这名字……霸气!” 碧云绦怡然自得:“看来秦道友对本门有所了解呐,否则不可能清楚,碧云绦这个名字,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取。首先,凡间我们的世界,最崇尚绿色,碧姓乃皇族专用姓氏。其次,云绦二字,非大修为者不敢使用。” 蓝灵紫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知道,她接触过的所有修行人,除非心志不正常,通常都十分谦虚。这青木宗掌门竟悍然自夸,绝对颠覆她心目中道门苗裔的形象。 秦行之毫不诧异,借回应碧云绦给蓝灵紫解惑:“惭愧,贫道对青木宗倒没什么了解,主要是觉得碧宗主的名字听着就让人赞叹。青木宗并非盘古祖星传承,风土人情和贫道熟悉的各派相比,确实有独特之处。” 蓝灵紫瞬间明白了小道士的意思。 很简单,青木宗是另外一个星球飞升到仙界的神仙,他们虽然也修炼道祖传承,人文状态却截然不同。在他们那里,谦虚似乎并非美德。 “盘古祖星?”碧云绦浅然一笑,“原来道友来自盘古世界。至于‘祖星’之说,呵呵……” “碧宗主不认同盘古祖星的说法?” 碧云绦摆手:“道友有所不知,我们的世界和盘古世界习俗不同,称呼全名才是对人的尊重。因为名字,它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地位。” 秦行之乐了:“那贫道直接叫您碧云绦才符合礼仪喽?” “正是。”碧云绦正色道,“我听说,盘古世界的人称呼全名属于无礼,这让我十分不解。名字既然取了,就是让人叫的,否则又何必取名?当然,我还听说,你们的世界,名字居然可以随便取,这就更奇怪了。” “这话说的,请问……碧云绦,你们接受的也是道祖传承吧?” “当然,青木宗乃正宗道祖苗裔。” “道祖指李为姓,又怎么说?” 碧云绦不以为然:“道祖是道祖,他当然有资格为自己取名,道友可知,在我们的世界,李乃是仅次于皇族的尊贵姓氏?” 得,秦行之无话可说。 碧云绦继续道:“方才道友问,贫道是否认同盘古祖星的说法。没错,贫道并不认同。天庭的神仙大多来自盘古世界,你们说道祖也来自盘古世界,贫道不敢苟同。” 涉及道统传承,蓝灵紫忍不住反驳:“道祖明明就是周朝……呃,盘古世界古时出生的。” “哦,那么请问蓝掌门,按你们的说法,道祖才多大年纪?你们世界在他之前出现的神仙,据说也是道祖苗裔,又作何解释?” 蓝灵紫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道祖出生时代与道门传承历史之间,矛盾十分明显,修行人不可能不去思考。主流的看法是,道祖开天辟地就已存在,周朝的老子,其实是他老人家的转世,或者是化身。一个十分明显的例子,道祖留下的五千言道德经,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凡间的修行人没机会见道祖,天庭的神仙倒是有,可他们也不好意思直接找道祖确认呀。 只能旁敲侧击问。 然而道祖微笑摇头,并不正面回答。 不过,道祖在公开场合多次说过,他是周朝人,这已经等于间接否认大家的猜测了。 对此秦行之有自己的看法。 既然道祖能送人穿越到古代,那么道祖自己是否也能穿越?虽然送人穿越似乎挺费事的,但说不定他自己穿越起来,简单轻松呢? 试想,如果道祖穿越到上古时期,甚至直接穿越到元会之初,创立道门,留下传承,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当然,只要道祖不亲口承认,这就只能是猜测。 碧云绦继续道:“事实上,千万年前,凡间我们的世界,道祖就已经出现了。他老人家留下道门传承,随后飘然而去。我听说,凡是有道门传承的世界,都有道祖传说,时间不一,但都曾经留下道德经,甚至连文字都是一样的。 因此我认为,道祖绝非盘古世界的人,他出生于鸿蒙开辟之初,周游下界,传播道门传承,甚至连你我使用的文字,都是道祖传下来的。 从这点来看,盘古世界,应该是道祖最后到达的地方——盘古世界的修行人,都是小字辈。” 第539章 硌得慌 听话听音,有些东西无需碧云绦明说,小道士和蓝灵紫也懂她的意思。 比如,道祖周游到盘古世界,终于累了倦了,不再继续满宇宙传播道门传承,就此定居下来,最后更是带领盘古人进入仙界,开创天庭。天道法则因天庭的出现而发生变化,整个下界的修行人,才开始飞升仙界。 但这不代表盘古就是所谓的祖星。跟凡人往往最疼幺儿类似,道祖对传承时间短的盘古世界弟子,也特别照顾,甚至把天庭这么重要的管理位置送给盘古人。 这其中当然仍有矛盾之处。 最大的矛盾,就是道祖年纪问题。要知道,上古神仙搬迁到天庭,算算也是几十上百万年前的事了。 可对有千万年传承的青木宗来说,上百万年毛都不算,盘古道门传人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辈。 蓝灵紫还想争辩,秦行之使了个眼色。 吃饱了撑得,才跟碧云绦研究哪家神仙更悠久。真算起来,地球来天庭的神仙,大部分和小道士的前世有仇,他们被当成孙子才好呢。 秦行之清清嗓子,笑道:“碧云绦见多识广,滴水不漏,我是说,推理起来滴水不漏,贫道由衷佩服。我二人登门拜山,一来是拜会同道,二来呢,还有个小小请求,希望碧云绦能成全。” 碧云绦颔首:“道友请讲。” “贵派历史悠久,规模宏大,想必肯定备有下界仙宝。贫道和蓝掌门想借用一下,返回凡间。” 碧云绦迟疑道:“下界仙宝倒是有,不过道友既然已飞升成仙,为何要返回下界?你应该知道,玉帝曾三令五申,各门派神仙不可随意下界。” “天庭神仙在您眼里都是小字辈,碧云绦何必在乎玉帝的旨意?” “此言差矣,虽然贫道不相信玉帝鸿蒙开辟就开始修炼的说法,但他是道祖承认的仙界共主,即使偏远的青木宗,也是要遵守的。” 秦行之叹口气:“贫道实话实说吧,我和蓝掌门其实并非飞升天庭的神仙,而是因为意外才进入仙界。我们在下界各有自己的门人弟子,如果就此留在仙界,传承方面怕是要出问题。” 碧云绦顿时睁大眼睛:“你不是神仙?” “呃,确实不是,道友可以查看。” 小道士拥有不灭元神,即使还没完全恢复自由,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但为了说服碧云绦借用仙宝,他干脆偷偷给自己加了个障眼法,把修为变得和蓝灵紫一样,都是化神后期。 至于能否骗过碧云绦……就像孙悟空曾经想过的一样,除了道祖等大能,普通神仙,对于他们这种能修成不灭元神的超级学霸,都是土鸡瓦狗而已。 碧云绦也没客气,神识往两人身上一转,就查清了两人的修为境界。 “你们果然不是神仙。”碧云绦震惊了,“这怎么可能?下界之人不应该出现在仙界呀。”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秦行之把蓝灵紫施展颠倒乾坤,被天道惩罚,落入白雾空间,最后他找到出路逃脱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碧云绦脸上有些不悦:“道友以这种谎言敷衍,是笑话贫道没见识么?天道惩罚,绝无可能逃脱!” “可这是事实呀。如果贫道真想骗你,我完全可以编个更符合逻辑的故事。” 碧云绦冷着脸摇头:“道友的话贫道听不懂,不,你不必解释,贫道也不想听。下界法宝自炼制成以来,我青木宗也从没用过,很抱歉,没有玉帝旨意,贫道是不会同意你使用的。” “你们没用过,那是因为你们都是神仙,根本不想下界自找麻烦。贫道不一样啊,我需要回家!” “你可以去天庭,反正你是盘古世界的修行人。” “碧云绦道友,讲点道理行么,从这里到天庭太远了,我们不是神仙,得花多少年?贫道能等,我家媳妇儿……咳咳,弟子门人等不起呀。” 碧云绦霍然起身:“这和青木宗无关,送客。” 说完,闪身消失不见。 几个神仙满脸傲然伸出手:“两位,请吧。” 秦行之瞅瞅他们脸上的表情,终于咂摸过味道来。根本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纯粹是鄙视下界凡人而已。如果他们两个是青木宗的同族,说不定还好点。盘古世界的凡人,青木宗凭什么跟他们客气? 两人灰溜溜被赶出青木宗。 小道士并不想惹麻烦,他的修为还没完全恢复,不一定能打得过青木宗神仙联手。退一步讲,即使打得过,他也不想步前世的后尘——这个时空,可也有道祖。 蓝灵紫小心翼翼观察秦行之的脸色:“秦郎别上火,我们慢慢想办法。实在不行,花点时间去天庭也没什么。怜儿她们都是金丹修为,能活四百岁呢。” “这就不是寿命问题好不好?”秦行之苦笑一声,说道,“青木宗有下界仙宝是确定了,贫道不想再找下一家门派,这偏远地区,万一又是外星人门派,我浪费不起那个时间。好,他们不愿和平协商,就别怪道爷来硬的!” 蓝灵紫担忧道:“他们可是神仙啊。方才碧云绦神识扫过,我甚至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秦郎,你虽然厉害,打这么多神仙,我觉得不靠谱。” “我就没打算正面硬刚。” 秦行之发出令蓝灵紫发冷的阴笑:“作为仙界活雷锋,如果我只会横冲直撞,凭什么能偷走观音菩萨的玉净瓶?超人不可怕,玩计谋的超人才可怕。” 当天深夜,两只小松鼠溜进青木宗。 只要是正统道门传人,从化神期开始,就能够使用变化之术。这种手段固然神奇,实用性其实相当有限,远不如还虚期的化虚为实,能瞬间出现在神识所及之处。 神仙变化起来更轻松,然而神仙通常是不这么干的。一来丢不起那人,神仙嘛,普遍要个面子。二来,变化术瞒不过同级的神仙,而如果是要在凡人面前隐藏踪迹,有的是比变化术神奇的手段。 面子,对仙界活雷锋来说就是个屁。 如果要面子,当初的周辰又怎么会到处瞎胡闹?孙悟空就知道,他和周辰本质上其实是两类人。孙悟空大闹天宫,为的是个面子。周辰折腾神仙,就纯粹是作死了。 如今的小道士不想作死,不过借鉴当初的经验,以变化之术潜入青木宗,这个可以有。 他的变化术连观音菩萨这佛门四大菩萨之一都能瞒过,何况是青木宗这些尖耳朵俊美神仙。蓝灵紫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小道士自有手段帮她隐藏修为。 总之,除非青木宗赶走他们后,一直以神识监视他们的行踪,否则两人现在就是两只松鼠,神仙也看不出他们的伪装。小道士不认为青木宗会那么做,区区两个凡人,不值得青木宗煞有介事。 青木宗是个相对奇葩的门派。 他们心高气傲,看不起占据天庭的盘古世界修行人,可又没法反对道祖的决定,干脆选择了一颗最偏远的星球做宗门,颇有点和同道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同时,由于族群的特点,他们又特别亲近大自然,爱护小动物。 于是就跟某些下界凡人一样,青木宗的神仙,爱动物胜过爱同类。当然,或许在他们心目中,盘古世界的人并不是同类——连耳朵都不尖,没资格称为人。 动物跑进宗门逛,在青木宗不稀奇。 因此秦行之和蓝灵紫两只小松鼠,就这么堂而皇之穿堂过室,一路畅通无阻。沿途遇上几个神仙,对方看都不看他们。这是符合逻辑的,如果见到只动物就扑上去喂食照顾,那才奇怪呢。青木宗崇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对自然万物干涉越少,就越尊重大自然。 就这样,两人轻松进入碧云绦的木屋。 碧云绦正在闭目修炼,对两只松鼠的到来,同样视而不见。 蓝灵紫彻底服了:秦郎真乃神人也,不愧是曾经做过皇帝的人,对人心……不,仙心的把握妙不可言呐! 其实蓝灵紫想多了,秦行之也是瞎猫碰死耗子而已。他当初满仙界折腾,确实没来过青木宗这片星空。这里太偏僻,仙界需要“改进”的地方又太多,他没理由耗费时间跑这么远。 秦行之朝蓝灵紫使了个眼色。 蓝灵紫乖乖躲到一边。 小道士凑近碧云绦绕了两圈,忽然身体一晃解除变化之术,恢复原形,一把从背后将碧云绦抱在怀里! 同一时刻,蓝灵紫也摇身变回原形,抬手布下一道隔绝法阵。 碧云绦吃了一惊,但她是神仙,即使忽然被人抱住让她十分意外,难道就会举止失措?这是不可能的。正所谓神仙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碧云绦心念微动,就想化作一道光飘开。 结果……失败了? 碧云绦惊恐的发现,她的修为消失了! 禁箍咒压制修为的能力,一如既往好使。 以前只能靠情绪激荡刺激元神,进而激发禁箍咒的压制能力,并因此激活元神变异的吞噬能力。如今小道士恢复对不灭元神的控制,他可以随时调整元神状态,主动激活禁箍咒。 “是你!”感应到秦行之的气息,碧云绦怒喝道。 秦行之紧了紧怀抱:“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蓝灵紫翻了个白眼。 碧云绦气得脸色发红:“放开我!” “你以为道爷傻么?不放。” “你……你别乱动。” “不可能,一动不动那是王八。” “那你别抱这么紧,硌得慌……” 秦行之老脸一红。碧云绦名字不咋地,可这青木宗随便一个神仙都是俊男美女,碧云绦绝对是前凸后翘,憋了这么久的已婚小道士,起点反应简直太科学了。 第540章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秦行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说道:“碧云绦道友,想让贫道放开也行,只要你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去做。” 小道士的嘴巴就凑在碧云绦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十分不自在。她偏了偏头,冷笑道:“你想让碧云绦做什么?警告你秦道友,这是青木宗,即便你抓了我,莫非就能逃脱?况且你侮辱青木宗宗主,我们一定会启奏天庭,请玉帝替我们主持公道。” “这个时候想起天庭了?”秦行之撇嘴,“再说了,道爷只是抱住你防止你挣脱,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碧云绦咬咬牙,用力往后一顶:“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嘶——”秦行之倒吸一口冷气。 蓝灵紫实在看不下去了,打个稽首道:“碧云绦,我和小道士也是因为急着回下界,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你看在同道的份上,帮我们返回凡间。” 碧云绦用力挣扎了几次。 结果只能是徒劳。小道士修为恢复了一半,已经足够将肉身和元神合为一体。他是神仙,不是凡间修行人,不需要花时间慢慢强化肉身。如今的秦行之,论肉身强悍,比大部分神仙都要厉害。 况且,碧云绦修为被压制,小道士却没有。 越挣扎,对小道士的刺激就越厉害,碧云绦清晰感受到秦行之身体上的变化。她虽然是超脱欲望的神仙,还是觉得好一阵难堪,对秦行之的恨意也更加浓郁。 “休想!碧云绦若是屈服于你们的威逼,还有什么脸继续做青木宗祖师?秦道友,有本事你杀了碧云绦。” 秦行之乐了:“你以为你是神仙,道爷就杀不死你?杀一个神仙确实挺费事,可你又没练成不灭元神,只要我愿意浪费时间,一样能干掉你。不过呢,道爷和你无冤无仇,又何必下杀手。碧云绦,你还是从了道爷吧。” “少废话,要杀就杀!” 蓝灵紫满脸哀求:“碧云绦,大家都是道祖苗裔,就请你帮我们一次好吗?” 秦行之不耐烦了:“阿珠不必说了,她要少废话,咱就少废话。道爷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一个女人。” 单手箍住碧云绦,将她脸冲下按在腿上,空出另外一只手,对准碧云绦挥了下去。 啪—— 碧云绦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记。 很难说有多疼,毕竟神仙的肉身极为强悍。主要是这太侮辱人,碧云绦憋得脸都发紫了。 “服不服?”秦行之问。 碧云绦咬着牙根说道:“你最好杀死碧云绦,否则,我一定会报复你,不死不休!” 秦行之嘿嘿直笑,不死不休……道爷拥有不灭元神,连道祖都杀不死我,你算哪瓣蒜? 啪—— “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少挨几下打屁股。说,同不同意帮我们下界?” 碧云绦吸了口气,忽然笑了:“碧云绦明白了,你其实也没别的办法,只会虚张声势打屁股而已。打吧,反正又不疼,碧云绦无所谓。倒是你们两个,时间长了碧云绦不露面,青木宗门人一定会过来查看,那时你们就该倒霉了。” “哎呀,这是逼道爷放大招啊!” 秦行之摸着下巴,色迷迷看腿上的碧云绦。不愧是传说中的仙女,这线条简直是完美。道爷到底是趁机揩油呢,还是趁机揩油呢? 蓝灵紫心头泛出一阵酸意,嘟嘴道:“秦郎,你想干嘛?” “想。” “什么?” “呃,贫道的意思是,碧云绦英勇不屈,打屁股的手段不好使啊。不如这样,我们把她衣服扒了……” “不可!” “你敢!” 两个女人同时大叫。 秦行之奇怪的看蓝灵紫:“你哪头的?” 蓝灵紫正色道:“秦郎,我们逼迫碧云绦宗主已经不对了,怎能扒……扒衣服侮辱她?” 此时此刻,蓝灵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秦郎从前就爱胡闹,如今记忆觉醒成了神仙,为什么还如此不着调?这科学么? “这话说的,莫非打屁股就是奖励。”秦行之敲敲碧云绦的后背,“碧云绦,你别以为蓝掌门能阻止贫道。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把道爷逼急了,我发起疯来,我自己都害怕。脱人衣服,我经验丰富。” 碧云绦再次发怒:“你杀了我吧!” “杀你多费劲,再说了,羞辱比死亡更可怕,你以为贫道不懂这个道理?想想看,贫道把你衣服扒了,再禁锢你的修为,摆成一个可爱的姿势,往青木宗山门上那么一挂……” “别说了!”碧云绦声嘶力竭喊道。 “当然,贫道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乱来的。碧云绦,你分析一下,送我们下界,对你来说有什么损失?况且,一旦我们回到凡间,你今夜的遭遇,仙界谁会知道?你不会认为,贫道品性恶劣到,专门用沟通仙界的手段,把这种事禀告祖师爷吧?” 碧云绦对秦行之的品性还真没什么信心。 别说正统道祖苗裔了,就算是左道邪修,一旦飞升仙界,也要顾及神仙身份,轻易也不会用扒衣服这种龌龊手段,来威胁一个神仙。 可他明明是化神期修行人,离成仙还早着呢,凭什么能禁锢自己这个神仙,而且是祖师爷级别的神仙? 种族不同,文化传承不同,修行理念也有不少差别,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人类,扒衣服这种手段太惨烈,是个女人就接受不了,何况是堂堂一派祖师。一旦小道士真做出来,碧云绦这辈子都别想见人。相对来说,死亡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小道士会不会这么做? 碧云绦觉得,他真敢做出来,因为……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种人即使以后飞升仙界,以他的做事手段,用不了多久就会搞得天怒人怨,最后被神仙联手诛杀。 她不知道,小道士已经被群仙联手搞过一回了。 碧云绦害怕了。 但一派祖师爷的气势不能丢,碧云绦下意识开始找借口:“让碧云绦帮你们下界也行,但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 蓝灵紫大喜:“我们答应了,碧云绦宗主请讲。” 扒衣服这个主意太下流,正经人连想都不应该想,蓝灵紫认为,她完全可以替秦行之做决定。 秦行之从善如流:“问吧。” “你先放开我。”碧云绦叫道。 秦行之紧了紧手臂:“这是不可能的,最多,咱们换个姿势。” 说着把碧云绦从腿上拉起,再次双手环抱住她。 碧云绦心中一动,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只是化神期修行人,为何能禁锢碧云绦的修为?” 秦行之瞬间开启忽悠模式:“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鸿蒙派牛逼呀。你们青木宗离天庭主流社会太远了,不清楚鸿蒙派的根底。贫道身为鸿蒙派凡间掌门,拥有一两件压制神仙修为的仙宝,很奇怪吗? 对了,贫道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想着找鸿蒙派报仇,我家祖师爷脾气不太好,分分钟灭你们青木宗,那都不是事儿。” “压制神仙修为的仙宝?”碧云绦半信半疑。 秦行之一本正经点头:“这是鸿蒙派的秘密,我只能回答到这儿,再说下去,我家祖师爷会生气滴——说过了,他脾气不好。” 碧云绦迅速进行分析。 秦行之是化神后期修为,她白天的时候亲自探查过,肯定不会错。那么,一个凡人不可能有本事压制神仙的修为,这是天道法则。虽说天道之下都是蝼蚁,神仙这只蝼蚁,个头也比凡人大无数倍。 秦行之抱住她,她的修为就消失了,这进一步说明,压制她修为,绝不是秦行之本身的能力。否则的话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挥挥手她就得跪。 也就是说,秦行之没撒谎,他身上一定有神奇的宝贝。 而且从秦行之的行为判断,这个宝贝还有很大的限制,必须贴身使用,才能压制别人的修为。 看起来,鸿蒙派确实十分厉害,下界掌门都能拥有如此神奇的宝贝。但这也不一定,凡是正统道门,任何门派最重视的,永远是下界的传承。凡间掌门,拥有本门派最珍贵的宝贝,这虽然不是惯例,但也很常见。 特别是当初主动搬迁来仙界的门派,因为祖师爷在下界时就已经是资深神仙了,炼制出最好的法宝,留给下界门人,一点都不稀奇。 相对应的,天庭出现后才开创的门派,这种情况就比较少。比如华盖派,祖师爷飞升前再厉害,也炼制不出仙宝,顶多把自己最得意的法宝留下。 于是,结论就出来了。 鸿蒙派大名鼎鼎,其实远离天庭的青木宗也略有耳闻,但不会像小道士吹嘘得那样牛逼。秦行之修为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宝贝厉害。这件宝贝想必在鸿蒙派也十分珍贵,而且限制太多,只要小心点,不被他近身抱住就没事。 想到被抱住,碧云绦的注意力再次落到身后硬邦邦的一根上,不由得一阵恶心,向前挪了挪身子。 秦行之连忙贴上去,开玩笑,紧紧抱住她,才能保证她的修为被禁锢,怎能让她有机会脱离?道爷才不是故意占便宜呢。 “碧云绦宗主,还有问题么?” 碧云绦摇头。 “那可以带我们去使用下界仙宝了吗?” “行,随我来。” “呵呵……你指路,贫道抱你走。” 第541章 比拐带公主露脸 说实话,秦行之挺担心半路碰上人,碧云绦喊一嗓子救命,一群尖耳朵神仙蜂拥而上。 不是打不过他们……好吧,修为还没完全恢复,有可能打不过,但至少逃跑没问题。可他的目的不是打群架,而是用青木宗的下界仙宝返回大齐。这必须碧云绦亲自出面,下界仙宝这种重要的装置,不可能随便让人使用。 然而他白担心了。 他怕碧云绦喊人,碧云绦何尝不怕被门人看到自己的窘样。要知道,她不仅是仙界青木宗的宗主,同时也是青木宗的创派祖师,仙界、凡间所有门人,都是她的晚辈。不客气的说,在青木宗,乃至她飞升前的世界,道祖是老大,她就是当仁不让的老二。 如果她喊弟子出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万一秦行之不管不顾,直接抱起她狂奔,那乐子可就大了。 碧云绦还没意识到,其实她已经下意识屈服于小道士的无赖行径。她甚至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只想立刻把这个下流无耻的小人送走。 至于报复,那是以后的事。 在碧云绦的指点下,三人一路避开闲杂人等。 当然,小道士所谓的“抱你走”只不过搂住碧云绦的腰,是青木宗人暂时没发现异常的根本原因。身在宗门内,青木宗神仙不会用神识乱扫。只有当面看见,他们才可能会察觉不对劲。 在碧云绦诚心诚意的配合下,三人没惊动任何青木宗门人,来到一处木屋外。 守在外面的几个尖耳朵神仙挑动眉毛,不敢置信的看着三人。 祖师跑过来视察不奇怪,带人来也不奇怪。问题是,其中一人紧紧贴着祖师,看起来相当亲密,这是……什么意思? 秦行之紧了紧手臂,传音道:“不想泄露秘密的话,就赶紧把他们支走。” 碧云绦秀眉倒竖,怒视小道士传音:“呸,我有什么秘密?我的秘密,就是无缘无故被你羞辱!” “随便你怎么想,如果贫道和你的徒子徒孙起冲突,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不,千万别以为我在吹牛,既然我有宝贝能压制你的修为,焉知我家祖师爷没留下保命的宝贝?下次抓到你,我二话不说先扒光你的衣服游街示众,就问你怕不怕!” 碧云绦又惊又气,一对尖耳朵直发颤。 守门的神仙脸上露出怀疑之色。 秦行之把碧云绦往怀里一拉,对他们打个哈哈:“女人嘛,永远这么任性,诸位见笑了,呵呵……” 几个神仙不理秦行之,冲碧云绦打稽首:“弟子参见碧云绦祖师。”同时以征询的目光看着她,等待她的指示。实话实说,小道士的解释太差劲了,还不如不说话呢,这几个弟子不起疑心,都对不起他们的智商。 打死他们,也不敢在祖师身上使用神识,否则立刻就能发现异常。 碧云绦深吸一口气,摆手道:“免礼。你们先退下,没有我的召唤,不可擅自返回。” 她也是没办法,她确实害怕小道士有逃命的宝贝,被他成功逃脱,到时候总不能成天防着吧? 几个神仙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离开了。 再怎么怀疑,他们仍然无法想象,堂堂青木宗祖师会被人挟持。 三人走进木屋。 里面几乎没什么陈设,只有正中间地面上,摆放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底座。底座上面,则是个半圆形的环状物,两只脚恰好嵌入圆形底座的边缘。这玩意儿,就是所谓的下界仙宝了。 别看它样子不起眼,实际上炼制起来十分困难。 修行人炼宝讲究以小为美,如果不是穿越两界屏障太过困难,他们绝不会造出这种傻大粗的东西。 事实上,穿越两界超过了神仙的能力,神仙能搬迁到仙界,是因为仙界乃专为神仙准备的世界。 按道祖的说法,超脱生死的神仙越来越多,天道认为他们和凡人继续混居已经不合适了,因此才化生出仙界。道祖带领神仙进入仙界,开创天庭,说白了其实是遵从天道的意志。 天庭确立后,下界凡人再渡劫成仙,就会自动飞升仙界,在天庭附近的接引星出现。天道规则都改了,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仙界确实是天道的安排。 感觉像是被“囚禁”了,其实不然。因为仙界宇宙也无穷无尽,只要愿意,可以永远探索下去。关键是仙界灵气浓郁,寿命比凡间长无数倍,这是福利。 下界仙宝利用的,就是天道特意开辟的通道。 如果不是天道照顾,神仙拼了命也别想下凡,那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呢。 照顾你,不代表愿意你下凡扰乱人间,所以神仙想要回凡间,就必须辛苦炼制下界仙宝。天庭有道祖有玉帝,比各门派更清楚,这东西即使炼制出来,也不能随便乱用,否则惹恼了天道,后果可大可小。 碧云绦指着底座道:“下界仙宝就在那里,但你们不是神仙,没足够的法力使用它。你放开禁制,碧云绦可以帮你们。” “用不着那么麻烦。”秦行之摆手。 碧云绦冷笑:“这下界仙宝,连我单独使用都有些勉强,你们两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启动它。再说了,这是青木宗炼制的仙宝,它只接受青木宗法力。” “我放开你,你能保证不跑?” “贫道以青木宗祖师身份发誓,绝不逃走。” 秦行之大笑:“可不是嘛,你修为恢复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追杀我们。行了碧云绦同学,贫道没那么傻。至于说只接受青木宗法力,那是你们没见过超级学霸。” 小道士搂着碧云绦,围着下界仙宝一通敲打。 在碧云绦惊骇目光的注视下,半圆形环状物开始缓缓旋转。 “这不可能!”碧云绦惊呼,“你是怎么做到的?” “万事皆有可能,贫道只能教你这么多——嗯,如果碧云绦宗主愿意继续学习,可以随贫道一起下凡嘛。盘古祖星的学问,够你研究一阵子。我们鸿蒙派很好客的,不像你们,我们对外星人从不歧视。” 蓝灵紫翻了个白眼:“你是看她漂亮,想拐带个仙女下凡吧?这比拐带契丹公主露脸多了。” 秦行之摸着鼻子讪笑,显然被说中了心思。 碧云绦怒视小道士:“你最好别想歪主意,否则我拼着面子不要,也一定把你们留下!” “贫道是看在咱们交情不错的份上,才给你一个学习的机会。不愿意就算了,这可是你的损失。那么,贫道和蓝掌门这就告辞了。等我以后飞升仙界,做了天庭高官,再来青木宗拜会碧云绦掌门,徇私舞弊……呃,政策倾斜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嗤,你先成仙再说。”碧云绦轻蔑一笑。 “成仙很难吗?不是贫道自夸,不仅我自己会上天,还要带我的媳妇儿和朋友一起上天做神仙。到时候我才不去鸿蒙派跟他们挤呢,我也占个星球玩儿。” 碧云绦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不,他本来就是个疯子,疯言疯语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成仙不难? 碧云绦的族人得天独厚,而且整个世界只有一个道门,也就是青木宗,真正能成仙了道的也没多少。据说盘古世界分无数门派,各有各的修炼法诀,这么不专业,成仙肯定更渺茫。 再说了,只要她碧云绦脱困,莫非今日的羞辱就这样轻飘飘放过?这龌龊的混蛋想成仙,下辈子吧……不,他的下场只能是灰飞烟灭,没有下辈子。 三人走进底座,秦行之打出法诀,半圆环越转越快。 正当碧云绦以为小道士打算不顾她的强烈反对,带她一起下界时,秦行之轻轻将碧云绦推出底座。 满身修为瞬间恢复。 可碧云绦并没有出手阻拦两人下界。她对小道士十分忌惮,没打算把他留在仙界。再者说这时候出手,下界仙宝弄坏了算谁的? 轰隆一声响,底座泛起炫目光华,秦行之和蓝灵紫陡然原地消失,进入两界同道。 下界仙宝缓缓停止转动。 碧云绦身形一闪,来到正中间的广场上,同时神识散开,眨眼间通知遍全青木宗的门人弟子。 碧云绦满脸冰霜,扫视面前的数百尖耳朵神仙。 “本宗主碧云绦决定,派人下凡去盘古世界,诛杀对我青木宗不敬的鸿蒙派掌门秦行之!” 这女人确实被小道士搞出了心理阴影,即便恨秦行之入骨,也下意识不愿亲自下凡报仇。 神仙们面面相觑。 有人小心翼翼道:“碧云绦祖师,玉帝的旨意……” “玉帝只是不允许随意下凡,并非完全禁止。何况本宗受辱,下凡复仇,即使玉帝也说不出什么。” “受辱?”神仙们糊涂了。 碧云绦脸上微微一红,旋即恢复:“本祖师的决定,还要和你们解释吗?嗯,杀几个凡人,用不着太多神仙,柳清风,此事就交给你了,随我来。” 祖师发话,神仙们不理解也只能接受。 柳清风越众而出,打个稽首道:“谨遵碧云绦法旨。” 看面相,柳清风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和所有青木宗神仙一样,身材挺拔,面白无须,容貌异常俊美。如果忽略两只尖耳朵,绝对是美男子一枚。 碧云绦转身就走,嘴里恶狠狠说道:“柳清风,你不仅要诛杀秦行之,还要诛杀所有跟他有交情的凡人!” 第542章 贫道是为你们好 柳清风犹豫道:“既然秦行之是鸿蒙派掌门,按理说,派中任何一个门人都和他有交情,莫非弟子要灭掉鸿蒙派?” “那倒不至于,鸿蒙派毕竟也是道祖苗裔。”碧云绦说道,“这样吧,你可以给鸿蒙派留一两个门人,保证鸿蒙派道统不绝即可。” 柳清风心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祖师如此恨那个不知所谓的秦行之。灭他的门派,就算留下一两个人继承道统,这仇也结大了,仙界的鸿蒙派会善罢甘休? 转念一想,青木宗千万年的历史,门中神仙数百。而盘古世界来的那些神仙,往往一个门派只有三五个人。超过十个神仙,就敢自称超级大派了。以青木宗的实力,别说鸿蒙派,就算对上昆仑派,只要天庭不干涉,怕它个毛呀。 正想着,碧云绦忽然迟疑着停下脚步。 人影一闪,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躬身行礼:“见过道祖!” 不错,来的正是道祖太上老君。 道祖笑眯眯地说道:“免礼免礼,贫道冒昧前来,只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不敢,请道祖示下。” 道祖说话一贯这样客气,可如果你以为他在和你商议,那绝对是脑残。他老人家平时不管天庭事务,然而他是所有道门传人的唯一祖师爷,他随便说句话,那就是法旨,谁敢不遵,恐怕在天庭都没有立足之地。 道祖说道:“秦行之跑青木宗胡闹,这确实是他的不对。小家伙也是愁人,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你派人下界报复他,贫道认为合情合理。不过,杀他身边的人,这就不合适了。” 对于道祖清楚青木宗发生的事,碧云绦丝毫不感到意外。在神仙心目中,道祖绝对无所不能。 不过,道祖不让她杀人,碧云绦心中有些不服气。 道祖瞅瞅碧云绦的脸色,笑道:“道士清静无为,喊打喊杀的不像话。贫道也是为你们青木宗着想,神仙下凡杀凡人,天道不会坐视不理。” “道祖,难道此事就这样算了?”碧云绦忍不住问。 道祖摇头:“贫道没说算了呀。我的意思呢,柳清风下界可以,但不可随便杀害凡人,即使这凡人和小道士有交情也不行。可怜见的,秦行之不着调,他们又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就得罪神仙。” “可秦行之也是凡人,难道也不能杀?” 道祖怜悯的看碧云绦,心说你根本不明白,别说柳清风,就是你碧云绦亲自下凡,不仅杀不了他,还得再次被他羞辱。那小东西,连贫道都杀不死他,何况是你们。 嘴里却说道:“杀他当然没问题,谁让他不知死活,得罪青木宗呢。可天庭三令五申,不准神仙随便下凡,你们以为这是为什么?贫道可以告诉你们,这不仅仅是怕神仙扰乱凡间!” 两人愣了愣。 道祖继续道:“自从天庭创立,天道法则就进行了相应的变化。仙凡分隔,神仙不容于凡间,天道开方便之门,给神仙下界的机会。这仅仅是因为,下界传承有可能因为意外断绝,神仙可以下凡重建山门。 当然了,某些神仙喜欢下界逍遥,天道通常也不会干涉。但如果像柳清风这样,下界是为了杀人,无论他杀的是谁,即使对方也是神仙,天道也不会答应。 神仙法术,就不允许出现在凡间。 天庭有位名叫吕洞宾的神仙,最爱下凡游玩。他就很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本性喜欢显摆,也从不使用超出下界合道期的法术,贫道对此十分欣慰呐。 柳清风若是使用仙术,不仅没机会杀死秦行之,他自己反而会被天道诛杀。” 碧云绦和柳清风恍然大悟。 碧云绦躬身道:“多谢道祖教诲。弟子明白了,只要柳清风不使用仙术就没问题。这无所谓,那秦行之只是化神期修为,合道期也足够杀死他了。” “不,你还是没听懂。”道祖叹口气说道,“明说吧,贫道不认为柳清风用法术对付他是好主意。” 碧云绦完全糊涂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当贫道袒护他好了。” 道祖袒护下界的一个凡人?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碧云绦是真心不服气呐。青木宗传承千万年,盘古世界最悠久的道门,才有多少年历史,凭什么盘古世界的神仙就盘踞天庭,发号施令? 如今倒好,道祖又替一个凡间的道士说话。 柳清风苦笑道:“如果不用法术对付他,弟子下界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弟子不用法术,秦行之又不知道这个约定,到时他随便使用法术,我却只能干瞪眼——道祖,弟子岂不成了活靶子?” 道祖断然摇头:“不能够,他都不知你下界,又怎会主动对付你。当然,决定权在你手里。但贫道可以保证,我完全是替你考虑,我是道祖嘛,还能害自家苗裔?” 柳清风默然无语。 道祖看了柳清风一眼,刹那间千言万语化作一道神念,冲入柳清风脑海,化为他的记忆。 柳清风躬身:“多谢道祖指点。” “很好,那你们继续忙,贫道还有一炉仙丹没炼完呢。”道祖扔下一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柳清风,道祖吩咐你什么了?”碧云绦问。 柳清风再次躬身:“请碧云绦祖师恕罪,道祖不允许弟子告诉任何人。” 碧云绦一阵气闷。 她总算是明白了,合着道祖说半天话,完全是为了给她解释迷惑。真正的来意,是留给柳清风的神念,而且别人,包括她都没资格知道。 这是下凡替她复仇呢,还是下凡帮道祖办事? …… 穿越仙凡两界的通道一片漆黑。 这里没有光,神识也毫无用处,因为通道内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比虚空还要干净。失去参照物的蓝灵紫,完全不知身在何方,只能紧紧抓住小道士的胳膊。作为道门高人,蓝灵紫不至于怕黑,现在这种表现,其实也是因为秦郎在身边,下意识依靠他而已。 “咦,不对呀。”秦行之的声音忽然传来。 仍旧是传音,通道内没空气,是无法正常说话的。 蓝灵紫心中一紧,连忙传音道:“秦郎别吓唬阿珠,又怎么了?” “哦,别担心,不是发生了意外。” 秦行之安慰她一句,继续说道:“当年贫道偷……借过许多神仙宝贝研究,其中涉及空间的也有不少。下界法宝虽然没用过,但原理我是清楚的,无非利用仙凡两界之间已有的通道。这个通道一片虚无,神仙一旦进入其中,并不能随便移动,只能从设定好的位置弹出。” 蓝灵紫轻轻挪了下脚:“我能动呀。” “贫道不是那个意思。身体可不可以活动,和能否在通道中移动是两码事。这里没有空间距离,你就算跑断腿,跟原地不动也没任何区别。” “阿珠懂了,那你为何又说不对?” “因为我能移动。” 蓝灵紫开始有些迷糊了:“既然一片虚无,也没有空间距离,我甚至看不见任何东西,秦郎又如何知道自己能移动?” 秦行之的声音也有些茫然:“虽然贫道一向非常自信,可这次我也有点不明白了。当初在白雾空间,我能看清出路。如今这两界通道,所谓的一片虚无,在我眼中却分明拥有无数条道路! 既然在我看来它不是虚无的,我当然就可以移动。不仅如此,我还能随时停下。事实上,我们现在就停下了,只要我愿意,咱们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个通道中。” 蓝灵紫终于完全懵圈。 她只是化神期境界,连化实为虚都不懂,秦行之说的这一切似乎浅显易懂,可根本就不合逻辑。 最简单的一点,既然这是不由人意志控制的通道,那么就说明,任何人只要进入其中,就一定会自动往出口“飘”,并不需要你迈步自己跑。 既然如此,怎么做才算停下? 总不能反方向跑吧? 而且小道士和她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走动过。 至于说无数条道路的说法,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这只是个通道而已,它可以有许多出口,这蓝灵紫可以想象。无数条道路,她真的想不出是个什么情景。 秦行之继续道:“事实上,穿越两界通道并不需要时间,因为这里本身就不是一个空间。一般来说,只要我们通过下界仙宝进入通道,瞬间就能出现在凡间。” “所以其实还是出了岔子?” “并没有出岔子,而是贫道故意为之。你想啊,你看到这么多道路,自己还能停下,你会不会感到好奇?” “秦郎,其实我更想早点回我们的世界。” “咦,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被困在某个空间,从此只有我们两个,没人打扰,随时能寻欢作乐吗?” “话是这么说,这里黑漆漆的……” “贫道能看见呀。”秦行之忽然拦腰抱起蓝灵紫。 蓝灵紫惊呼一声。 黑暗中,秦行之将蓝灵紫横放在“地上”——这根本不是空间,没有地面的概念,反过来说也可以,任何位置都可以当成地面。比如现在,蓝灵紫就等于悬空横在秦行之面前。 秦行之伸出罪恶的双手…… “啊,秦郎不要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别逗了,除了贫道谁有本事看见。再者说,就算有人现在进入通道,他走的和我们也不是一条路。” “还是听不懂。” “一句话,这里不可能有外人。” “真的?那阿珠有个建议,我们……多待几年好不好?” 第543章 没灭他道统就很克制了 阳春三月,是西湖最适合游玩的季节。 今天的西湖,却半个俗人都见不着,活生生让一群和尚道士给占领了。假如有人从空中往下看,放眼望去,到处是棺材板似的道冠,要么就是形态各异的锃亮脑壳。粗略估算一下,得有数千人。 北面,大齐皇帝孙蒙赫然悬浮于半空中。 孙蒙的状态有些不好,胖脸明显消瘦了许多,眼中还能看见血丝。他扫视下方的僧道,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人影一闪,高升出现在孙蒙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孙蒙轻轻点头。 高升返回地面,在僧道前方站定。 孙蒙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各位修行界的朋友,朕以大齐皇帝和道家苗裔双重身份,召集各位来京城一聚。承蒙各位给面子,该到的都到了。 至于某些自以为世外高人,拒不接旨的门派,以为朕的士兵干不过你们,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笑话!朕已拟好圣旨,就等这次会晤结束,颁布天下,宣告这些门派都是反人类反社会的邪教组织,凡是爱国爱皇帝的大齐百姓,绝不供奉。” 下方的僧道没说话,心中却都一凛。 一年半前,大齐以飞船部队轻松击败契丹大军,震惊天下。僧道高人虽然看不上这傻大粗的飞船,但对大齐百姓和周边国家来说,绝对有不可忽视的巨大影响。 不说别的,大齐百姓对皇帝、对朝廷的认同感,至少提高十几个百分点。 这种情况下,如果皇帝颁布圣旨,宣布某家门派不受欢迎,大齐百姓真有可能将他们拒之门外! 要知道,除了隐世道门,无论僧道,基本都靠俗世信徒供奉,才能活得自在。隐世道门今天根本就没人来,因为皇帝的圣旨传不到他们的洞天福地。 孙蒙发完狠,换上一副笑脸:“当然,今天来的,都是朝廷的好朋友、朕的好同道。作为大齐皇帝,朕是不会亏待你们滴。朕也不说什么废话了,我找大家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鸿蒙派掌门、大齐恨天伯、朕的亲密战友,秦行之。” 僧道高人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都清楚皇帝召集他们的目的,因为孙蒙在悍然下旨要求天下僧道各派领头人齐聚京城之前,其实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了。 秦行之失踪的前几个月,孙蒙拼命忍着。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劝说自己,既然李道长说他没事,胡一菲也没感觉到异常,那么小道士应该没危险。 然而半年后,孙蒙终于失去了耐心。 首先动员大齐全部军队,漫山遍岭搜寻小道士。飞船部队更是几乎不着家,满天下寻找小道士的踪迹。人没找到,飞船部队的配合能力,倒是狠狠上了几个台阶。 后来开始乱发圣旨,天下子民,包括大齐百姓,和周边国家的人,但凡能找到小道士一丁点蛛丝马迹的,皇帝承诺重赏。如果因此找到秦行之,皇帝不吝封爵。 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种近乎瞎胡闹的圣旨,居然不是中旨,而是中书省集体通过,文良纯盖章的正式圣旨——也就是说,文良纯等人不反对给找到小道士的人封爵。 然而除掉惩处了几个胆大包天冒领功劳的人,完全没效果。 孙蒙和高升商议,既然小道士是被封无痕抓走的,这事儿还得找高人解决。上次李道长请了一群高人寻找秦行之,结果徒劳无功,那是因为人太少。如果全天下的高人都被动员起来呢? 小道士说过,人民战争的海洋有无穷威力。 孙蒙明知隐世道门不会鸟自己,但他也绝不想无所事事,坐在皇宫干等。 于是一道圣旨,传遍天下修行人。 说是出家人不为名利奔波,可大家都得为徒子徒孙吃饭考虑,皇帝在圣旨中已经隐晦放了狠话,谁敢不来? 再说了,当初京城僧道为所谓“国教”斗法,虽然最终无疾而终,沦为个笑话,可也说明,大家对皇权,还是十分在意的。 这种情况下,肯定会出现几个纯粹混江湖的道士。孙蒙不学无术,也看不出谁是骗子。但他往半空中这么一飞,但凡没脑残到不可救药的骗子,不溜才怪。 所以还能老神在在留在现场的,基本上都是真正的道家传人,修为高低暂且不说,至少不是混饭吃的。 有人朗声道:“陛下,帮忙寻找同道,这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既然秦道友是鸿蒙派掌门,为何他的师门不出面?” 孙蒙怒道:“老道神经病,说他徒弟肯定没事,朕这是思念成疾,发疯了。请问,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疯子么?那瘦猴子因为自己没做噩梦,就断定小道士安全,他才是不讲科学的疯子呢。” 僧道高人面面相觑,心说人家师父都不急,您这不是瞎操心嘛。 孙蒙继续道:“再说了,朕身为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我的承诺,比老道靠谱多了。” 他整了整衣冠,满脸严肃:“朕对天发誓,无论僧道哪家门派替朕找到秦行之,朕必定封为国教。若是朕说话不算话,甘愿承受天诛地灭!” 底下的高升暗叹一声。 他十分了解孙蒙,皇帝这次是认真的。 然而这些僧道高人,真的能帮忙找到秦行之?高升不以为然。要知道,孙蒙在下旨之前,专门去崂山请过李奉常主持大局。李奉常又卜了一卦,卦象晦涩不明。 李奉常认为,他的修为虽然不算太高,但以华盖派的卜算之术,即使小道士被合道高人抓去,他也不至于完全算不出来。既然卜算之术无效,说明小道士的遭遇,已经超出了凡俗境界。 因此,即使动员天下道门,怕是也没什么用。 李奉常拒绝了孙蒙的请求,并强烈建议他继续观望。 你不能说人家的师父、妻子都坐得住,反而是你这个朋友心急火燎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小道士有什么不正常关系呢。 如果肯听劝,那就不是孙蒙了。 “朕和小道士就是有不正常关系,我们是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宽的铁哥们,怎么着吧?你李道长不帮忙,朕自己来!” 僧道高人没说话,但至少半数怦然心动。 国教这玩意儿,小道士不敢要,那是因为鸿蒙派衰败得厉害,底子太浅薄,这些僧道高人怕个毛。再者说,所谓国教,指的是道门、佛门这样的大范围。比如若是杳然观找到秦行之,整个道门都会受益,杳然观根本不需要独自承担压力好不好。 有道士叫道:“陛下,鄙派有寻踪秘术,最擅长寻找失踪之人。” 孙蒙顿时大喜:“朕就知道,动员天下修行人是个伟大光明正确的决定。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这么多路人甲聚在一起,保不齐就出个奇葩。” 发话的道士汗然,这是夸自己么? “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啊。”孙蒙催促道,“只要你能找到小道士,朕说话算话,立刻封你的门派做国教,与国同休,永享荣华富贵。” “呃,贫道淡泊名利,荣华富贵什么的就算了,只要陛下信守诺言,封道门为国教即可。”这人显然不傻。 孙蒙哈哈大笑:“只要你帮朕找回小道士,一切都好说嘛。” “敝派的追踪秘术,需要失踪之人的一样贴身物品。” 孙蒙愣了愣,怀疑的看着他:“你的追踪秘术,不会是靠狗鼻子闻吧?朕给你交个底,这办法我已经试过了,不好使。” “当然不是,此乃正宗道门法术。” 孙蒙招手唤过高升:“你去找老道……不,找沈怜儿,要一件小道士的内裤。” “哈?”高升满面迟疑。 “那位道长说了嘛:贴身物品。还有什么,比内裤更贴身?朕找不出来,你说说看。” 高升回答不能。 先前说话的道士连忙叫道:“陛下,不用内裤!随便找件衣物就可以。” 孙蒙迟疑:“话是这么说,还是保险一点好。朕觉得内裤就不错,上次朕使用猎犬,选的就是内裤……” 道士苦笑:“陛下,敝派的追踪秘术,真的和狗鼻子不是一码事,我们是法术啊!” 孙蒙冲高升点了点头。 高升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没过多久,带着秦行之的一件道袍重新出现。 道士接过道袍,在几个弟子的帮助下,踏罡步斗,念动咒语,开始施展追踪秘术。 半个时辰后,道士满脸大汗,沮丧地说道:“陛下,贫道没找到秦道友的踪迹。鄙派的追踪秘术,乃道门一绝,绝不会出错。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秦道友已经身陨道消……” “放你的杂毛屁!”孙蒙勃然大怒,“他死没死,莫非朕不清楚吗?滚一边去,你这徒有虚名的假道士。” 孙蒙口气太冲,他是皇帝,有资格任性。这道士出师不利,又被孙蒙狠狠骂了一顿,脸上挂不住了,掩面狂奔而去,身后几位弟子紧紧跟随。 这下,在场的僧道高人不得不慎重起来。 找不到秦行之,会被皇帝劈头盖脸怒骂,无论门派规模大小,好歹都是一派之主,这谁受得了? 孙蒙喘了几口粗气,微笑看向众人:“大家不要有顾虑,方才朕怒斥那混账东西,是有原因滴。找不到不要紧,别乱说话呀,什么叫小道士已经身陨道消了,啊呸,他才死了呢,他全家都死了!” “胖子,别诅咒人家。” “他敢咒小道士,朕咒他全家还是轻的,我没灭他道统就很克制了。你算哪根葱,敢管朕的闲事……咦?噫!” 孙蒙一双眼瞪得溜圆。 秦行之和蓝灵紫手挽手,分开人群,抬头微笑仰望孙蒙。 第544章 在一起? 秦行之微笑看着孙蒙。 蓝灵紫脸色绯红,低着头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不敢看人。虽然她从不缺乏表达自己的感情的勇气,但在现场这么多和尚道士的注视下,堂堂点苍派掌门,跟小道士挽手而行,仍然让她感觉压力巨大。 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两人刚刚结束胡天胡地,走出两界通道。而他们在两界通道中到底过了多久?抱歉,蓝灵紫根本没计算过。 孙蒙怪叫一声:“小道士,你终于出现了!” 飞身落到秦行之身边,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蓝灵紫,紧紧抱住秦行之,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知道么小道士,自从你失踪,朕是茶不思饭不想,硬生生瘦了十几斤呐,生活都变得没色彩了。你师父那个老猴子,还有你家那几个媳妇儿,都他么忒不是东西了,明明你被邪修抓走,他们竟然不知道着急!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只有危急时刻,才能看出谁对你的感情最真。朕可以毫无羞愧的说,老道、沈怜儿她们,都不如我。” 秦行之笑道:“所以,我们应该在一起?” 孙蒙狠狠点头:“没错!” 秦行之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孙蒙:“你知道贫道是开玩笑的,对吧?” 孙蒙抹了一把眼泪:“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们是好朋友、铁哥们,这辈子都不应该分开,当然是在一起了,难道不对?” “好吧,你高兴就好……我说胖子,贫道本来打算直接返回伯爵府的,谁知神识一扫,发现西湖边聚集了这么多危险人士,你这家伙颇有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说实话,吓得我不轻,还以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作死折腾,得罪了天下僧道,人家来找你问罪呢。” “因此你就专门赶过来救朕?”孙蒙展颜而笑,“小道士,你对朋友果然没得说。不过,这里都是真正的高人,所谓神识一扫什么的,咱就别装了。” 秦行之笑而不语。 不需要辩解。以前拼命装高人,那是因为他本质上不能修炼,不是高人。如今修为已经恢复了一半,神仙都能吊打,反而没那个必要了。 孙蒙兴高采烈了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被他扒拉到一旁的蓝灵紫。他瞅了瞅蓝灵紫的表情,顿时满脸惊讶:“咦,蓝掌门面带桃花,你们两个莫非……” 蓝灵紫羞红着脸啐了孙蒙一口。 “胖子,多日不见,你观察力见长呐。” “那是自然,朕毕竟也是经验丰富、御女无数的成功人士嘛。对了,忘记跟你说,朕纳了几个妃子……” 秦行之大吃一惊:“连你这专情好男人都纳妃了,贫道这到底是离开了多久,不会是几十上百年吧?” 按小道士和蓝灵紫的计算,应该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然而这种事不好说,毕竟没人规定,两个宇宙的时间必须一致。万一仙界时间过得比较快呢? 民间有个说法,叫做“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句话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它是真的,小道士哭都没地方哭去。 孙蒙不以为然:“你想多了,只有一年半时间。另外,谁告诉你朕是专情好男人的?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呃,专情是褒义词吧?” “别以为朕不懂,我不是从前的孙蒙了好不好?朕早就明白了,这个世上,判断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其中一项就是看他的女人多不多。” 秦行之哑口无言。 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年半时间确实不算长,可孙蒙的变化却比自己预料的大多了。由此可见,岁月是把杀猪刀,它的威力不容小觑。哎呀,怜儿她们会不会也有这么大变化,没移情别恋吧? 实话实说,自从被三个媳妇儿逼迫到躲进书房,小道士对自己身为男人的魅力,早就没以前那么自信了。 秦行之不明白,孙蒙的变化,和他的失踪息息相关。 如果从来没认识小道士也就罢了,可两人自从相识以来,交情越来越深厚,秦行之冷不丁失踪一年半,对孙蒙的打击,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大。 只有杨采薇清楚,小道士失踪后,孙蒙时常发呆,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状况越来越严重。 杨采薇十分担心孙蒙,主动提议孙蒙纳妃,希望能以此排解他的郁闷。对于这貌似美事的安排,按说孙蒙会极为小心,万一这是杨采薇埋的坑呢? 可他确实思想有了变化,而且因为秦行之的失踪,也没心情猜杨采薇的目的,稀里糊涂就接受了纳妃的建议。 发展到最后,连大臣们都开始为皇帝陛下的心理健康担心,因为他,竟然不怎么爱胡闹了! 想象一下,每天按时去勤政殿,除了偶尔去恨天伯府骚扰一番,平时很少出门瞎逛,作息居然开始有规律……虽然只是蹲在皇宫发呆,这已经够吓人了好不好? 如今小道士归来,孙蒙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小道士,你到底去哪儿了?” 秦行之笑眯眯道:“如果贫道说,我和蓝掌门去天庭逛了一圈,你信吗?” 孙蒙兴高采烈叫道:“还是这个味儿!最喜欢你这一言不合就瞎吹的不要脸劲了。” 高人们暗中撇嘴,皇帝这都什么狗屁审美,莫非小道士能成为他的宠臣,就是因为脸皮厚能吹?如果是这样,那咱们拾掇拾掇,豁出去不要脸,也可以做宠臣嘛。 秦行之摊手:“爱信不信,我还折腾神仙了哩。” 孙蒙哈哈大笑:“朕当然信,为什么不信。我还知道,你和道祖他老人家喝茶聊天,相见恨晚呢。” “呃,这个似乎没有……” 两人旁若无人聊天,现场的数千名高人尴尬了。 说好的谁找到秦行之,就封为国教。现在秦行之主动出现了,这个功劳算谁的?它可以算鸿蒙派的,也可以算皇帝自己的,肯定不会算任何其他人的。那么,大家干嘛还傻乎乎留在这里?看皇帝和小道士秀恩爱? 离得远的高人,已经准备撤离了。 秦行之神仙境界,灵觉极为敏锐,立刻察觉到高人们的异动。 给了孙蒙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身对众人说道:“诸位同道为晚辈失踪而齐聚京城,贫道感激涕零。敝派庙小妖风大……呃,底子浅薄,实在是无以为报。但我这位皇帝朋友家底丰厚,最关键的是为人四海!这样吧,就让陛下举办一个天下僧道嘉年华,邀请今日到场的所有朋友参加,咱们好好吃喝玩乐一番。” 高人们听不懂什么叫嘉年华,但吃喝玩乐,对高人来说吸引力真的不大。于是纷纷摆手:“秦道友客气了,你回来就好,吃喝玩乐还是算了吧。” 孙蒙瞪眼:“朕今天高兴,十分高兴!所以,嘉年华必须办,就这么定了。说好了哈,每个人都要来,否则别怪朕不给大家面子,下旨把你家门派定为非法组织。” 小道士心说,人家好歹是奉了你的圣旨过来帮你的,这样不客气,真的大丈夫?咱现在虽然牛逼大发了,俗世你是皇帝,论修为,道爷是神仙,可做人的基本节操还是不能丢的嘛。 连忙打哈哈:“陛下是开玩笑的,诸位道友别当真,他这人就这点不好,不分场合乱开玩笑。” 高人们心中再腻歪,也没必要和皇帝置气。 于是客气了几句,纷纷告辞离开。 目送所有高人离场,秦行之说道:“既然先见的你,贫道就先不回家了,咱们一起回皇宫聊会儿。” 孙蒙大点其头:“聊,必须聊!朕跟你说,这么做就对了。不是朕背后说人坏话,你师父和你那群女人,都不如朕对你好。你早该明白,谁才是你最亲的人。” 秦行之轻轻一挥手。 孙蒙眼前景物猛然一变,定睛一看,已经回到了皇宫勤政殿。 “什么情况!”孙蒙惊叫。 高升也忐忑不安的四处打量。 都是金丹高人,平时玩闪现玩得挺溜,可刚才景物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中间过程根本没有。这还是两人好歹拥有修为,也习惯了高速飞行,否则说不定能被吓傻。 秦行之得意洋洋:“我说上天庭逛了一圈你不信,其实这次贫道真没吹牛。我,鸿蒙派掌门秦行之,已经是如假包换的神仙啦。” “得了吧,这里真没外人。” “有没有外人,道爷都是神仙。” “朕不信。”孙蒙摇头,“以你的性子,如果真成了神仙,刚才当着那么多人,不可能不显摆。再说了,你是被封无痕抓走的,如果这也能成仙,你让封无痕也抓朕一回。我觉得,受点委屈换个神仙做,值。” 秦行之大怒:“死胖子,还好意思说跟道爷交情铁,有你这么不信任朋友的?” “交情归交情,鉴于你一贯的节操,朕有充分理由,怀疑你在吹牛。” “那你来解释,为何我一挥手,你就回到皇宫。” 孙蒙瞅瞅蓝灵紫,那意思很明显,肯定是蓝灵紫这位化神高人暗中帮忙。正所谓夫唱妇随,既然蓝灵紫终于被小道士勾搭到手,她出手,秦行之显摆,太科学了。 毕竟,小道士一向喜欢找后台。 蓝灵紫先是习惯性脸红低头,随即反应过来,就像孙蒙说的,这里没外人呀,她害什么羞? 俏脸一沉:“小子,敢胡乱猜疑你家太祖奶奶,胆儿挺肥呀。” 孙蒙顿时迷糊了:蓝灵紫确实是太祖皇帝的女人,可她现在已经被小道士勾搭走了啊。她这么说,小道士不会生气吗?朕虽然很不着调,还知道当着杨采薇,不能夸妃子的好哩。 高升听得心惊肉跳。 太祖奶奶,小道士的女人……天老爷,这里面信息太丰富了,咱家不敢听,这就不是一个太监能参与的啊。 “陛下,奴才请求告退。” 第545章 辈分已经治不住你我 高升心惊胆战离开了。 秦行之看向蓝灵紫:“阿珠,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蓝灵紫再次脸红低头,但同时,她怕小道士不悦,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一个嗯字。 孙蒙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心说朕果然心细如发、观察细微、思虑周全。谁敢说朕不是个善于把握人心的合格帝王,我分分钟啐他一脸! 这不,小道士一听蓝灵紫自称“太祖奶奶”,生气了吧?哎呀,一个是我家祖宗,一个是铁哥们,朕该帮谁呢?好为难。 只听小道士继续道:“点苍派掌门你是不能做了,否则你家祖师爷恐怕会不高兴。当然,你是知道的,作为吊打神仙的恐怖存在,贫道还真不怵他。可我这人有个毛病,对有关系的人下不去手。而且,想必你也愿意和贫道常相厮守。” 蓝灵紫断然点头:“我这就回山辞去掌门之位。” “没那么简单。”秦行之摇头,“咱自己幸福了,不能置自己的责任于不顾,贫道是个靠谱的神仙。你得回山选出下一任掌门,否则岂不成撂挑子了?你家祖师爷还是会生气。” 蓝灵紫面露难色:“本来,白如画是点苍派重点培养的下任掌门,可他现在的情况……除他之外,修为好的门人倒是不缺,可在管理门派方面,都不擅长呀。” 秦行之乐了:“管理门派?别逗了,实话实说,你蓝掌门也不是什么合格的管理人才,否则你会不管不顾,找个借口就跑下山?” 蓝灵紫横了秦行之一眼,心说如果不是为了跟你重续旧情,我会这么浪……啊呸,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 小道士说道:“隐世道门,平时除了吃吃喝喝,也就剩修炼了,根本用不着管理。你回山随便找个弟子,修为高低无所谓,潜力和天赋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你看着顺眼。你把掌门之位传给他,再带他来京城,贫道帮你调教一番,给他补补课。” 蓝灵紫略有些不舍。 但她也明白,身为点苍派掌门,就这样不明不白留在秦行之身边,确实对不起门派和祖师爷。 于是点头道:“那我尽快回来。” “慢慢来,不必着急。以贫道如今的实力,不去欺负别人,就是天下道门之福,再也没人能随便抓我了,包括神仙。” 孙蒙冷眼旁观,心说你就吹吧。 蓝灵紫闪身消失不见。 秦行之吁了口气,总算把人给忽悠走了。虽说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好歹给道爷留出点时间和怜儿她们交涉嘛。当时在两界通道中,环境太容易引发犯罪心理,道爷一时没憋住,虽然说不上后悔,可一想到要跟几位娘子解释,这心里就阵阵发虚呐。 瞪了眼意味深长冲自己笑的孙蒙,小道士挥手布下一道隔绝法阵。 孙蒙咦了一声:“你居然还能施法……明白了,棒槌里有法力,对吧?啧啧,这观察力、这反应,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嗬——!” 孙蒙发出一声惊呼,手指微微颤抖,指着秦行之叫道:“你……你,何方妖孽?” “你才妖孽呢,仔细看清楚。” 孙蒙上下打量小道士,喃喃道:“霸气四溢,全身充斥着一种不正经……呃,玩世不恭的气息,朕可以确定,从来没见过你,为何偏偏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呢?” “因为,你看过太祖画像。” “啊!”孙蒙失声叫道,“不错,这是太祖皇帝的模样。小道士你太过分了,居然敢冒充我家祖宗……不对不对,朕脑子有点乱。你没修为,这是怎么做到的?” 好吧,小道士施展变化之术,变成了孙昊。 秦行之叹口气,“慈祥”的看着孙蒙:“我的子孙,有些事,你也该知道真相了。” “啊呸,过分了啊小道士!你变成太祖也就罢了,叫朕子孙,占我的便宜,这是几个意思?别以为我们关系好,朕就不敢揍你。”孙蒙勃然大怒。 从逻辑上分析,太祖皇帝是孙蒙的人生偶像,他不生气就不科学了。然而实际上并没那么简单,太祖是个不着调的人,孙蒙青出于蓝。对不着调的人来说,这种事至少好朋友之间玩儿,他真没那么在乎。 孙蒙发火的根本原因,是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秦行之摇身变回原形:“胖子,现在只有你我两个,贫道不可能继续吹牛装高人。我再说一遍,我确实去了一趟天庭,而且也成了神仙。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秘密……” 秦行之一五一十,把所有秘密全部抖了出来。 第一次,没用任何夸张手法。 只因为小道士心中其实挺忐忑,生怕自己是太祖转世的秘密说出来,会破坏好基友……朋友之间的关系。 秦行之的遭遇过于复杂,牵扯到凡间、天庭,还牵扯到两个时空,好几个人的人生。甚至,其中许多概念和人物,孙蒙很难理解。比如他知道道祖,而孙悟空,他就不知道是谁。 从中午说到晚上,又从晚上说到凌晨。 直到天光大亮,夹杂着孙蒙乱七八糟的提问,秦行之才算把所有情况说清。至于孙蒙到底能理解多少,这就不好说了。 “你是神仙,而且是一千多年后的神仙,因为在天庭闹腾作死,被道祖联合群仙坑了。”孙蒙沉吟道,“既然如此,你上了天,为何不找道祖报仇?” 秦行之哂笑:“笑话,别说我修为还没完全恢复,就算恢复了,我也不敢说自己能打得过道祖。那可是太上老君,拥有自己的道的超级大能。” “什么道?” “合着我白说了是吧?每个大能,比如道祖,再比如佛祖,都有自己的道。普通神仙触摸不到道的边儿,除非练成不灭元神,否则只能随宇宙破灭。” “朕是问,道祖的道,是什么道。” 秦行之愣住了:“这……我还真没打听过。” 他观察了一下孙蒙的神色,小心问:“我是太祖转世,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一开始听你这么说,朕的心情确实挺复杂。”孙蒙说道,“不过后来我一想,大齐开国二百多年,皇帝出了不少,有几个能和太祖皇帝称兄道弟的?朕果然是千古一帝,居然认了太祖做兄弟,荣耀呐!” 秦行之张大嘴:“你就没想想,差着辈呢?” “你自己都说了,你是太祖转世,虽然拥有太祖全部记忆,但并不等于太祖本人。既然如此,辈分什么的,当然不算数了。再说了,朕如今也算是道门高人,修行人的辈分本来就挺乱的,无所谓啦。” 秦行之大大松了口气:“早知你这么看得开,贫道何苦等到现在才跟你说?奶奶的,贫道也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痛苦着呢。” 孙蒙满脸嘲笑:“你我都是一路货,你自己不在乎,就该想到,朕肯定也无所谓。由此可见,你对朕的信任度,还需要加强呐。” “你批评得对,贫道以后一定注意。” “小道士,朕现在有些担忧呐。”孙蒙皱眉道。 秦行之茫然:“辈分都治不住你我了,贫道不觉得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你的道是闹腾作死,这可是道祖亲口说的。朕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你和大齐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道。那么,我们这么投缘,你说,朕的道,是否也可能是闹腾作死?我可没不灭元神,到时被人弄死可就糟糕了!” 秦行之乐了:“这次你确实想多了。就你这点道行,如果说神仙没摸到道的边儿,你和道之间的距离,毫不夸张的讲,是无穷大。” 孙蒙不以为然:“你说了又不算,万一朕走了狗屎运,就是有自己的道呢,你不是道祖,看不出来。” “相信我,天道眼不瞎,真的。” “那朕就完全放心了。” “这话说的,就算你自己没事,难道你不应该为贫道担心吗?” “你没事啦。”孙蒙一本正经,“朕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滴。第一,你有不灭元神,反正死不了,大不了再穿越一回呗。第二,论闹腾你确实跟朕平分秋色,但说作死,朕还真没看出来。” 秦行之终于皱起了眉头:“让你这么一说,贫道发现,我确实和从前不同。当年那些神仙鼻子都气歪了,我会乱说?可你瞧文大人他们,对贫道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嘛——你撇嘴,这也是事实。问题是,道祖不可能搞错,如果我不作死了,那我的道……” “得了吧,没道就不能活了?神仙与天地同寿,在朕看来已经足够了。你拥有不灭元神,天地破灭你都死不了,还追求什么道?相对来说,朕金丹修为,四百年的寿命才可怜呢。” 秦行之顿时得意起来:“认识贫道,你想只活四百年都不可能好不好。这么说吧,只要我愿意,分分钟帮你渡劫飞升做神仙。” “真的?这才是真牛逼!”孙蒙大喜。 秦行之摸摸鼻子:“呃,贫道略夸张了些,帮你做神仙其实稍微有点费事,但合道期还是没问题的嘛。”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孙蒙跃跃欲试。 秦行之没好气道:“胖子,你觉得现在合适吗?我好不容易穿越两界返回大齐,家都没回,就巴巴赶去西湖边救你。无论如何,先让贫道回家看看呀。一年半过去了,老道和怜儿她们得是多担心。” “他们?”孙蒙冷笑,“老道说你没事,那些傻女人就信了,你说这是不是很过分。” “老道没错呀,我确实没事。” “重要的不是老道错没错,而是态度。态度懂吗?比如朕,为了找到你不惜封爵封国教,虽然没什么卵用,但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来,朕给你说说,这一年半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546章 要不要现场验收 恨天伯府。 秦寿房中,黑针已被点燃,正缓缓燃烧。一股夹杂着葱油饼味的烟火气,在老道身旁缭绕。老道双膝跪在地上,冲黑针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祖师爷在上,弟子知道,黑针只是初级法宝,但贫道一片诚心天日可鉴。祖师爷,小道士自从被封无痕抓走,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 “弟子怕怜儿她们着急,成天装得老神在在。可我真快装不下去了,您老人家看在鸿蒙派传承的份上,帮小道士一把,带他回来吧!” 说着说着,秦寿已是眼含热泪。 “皇帝那个死胖子,下旨召集僧道高人。他就是个缺心眼的货,那些家伙就算有本事,莫非比得了李奉常?连崂山道长都没办法,他们注定只能打酱油。” “再说了,抓小道士的可是还虚期邪修,就算比不了合道期,但谁也不敢保证,世上就一定有合道高人。所以,还得祖师爷您这位神仙亲自出手才行呐!” “祖师爷,弟子老了,天赋又差得令人发指,发扬光大本门的重担,只能由小道士挑。” “孙子已经基本没指望了,难道祖师爷忍心看弟子连徒弟也见不着?求您了,祖师爷!” 秦寿以头触地,撞得地面砰砰响。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秦寿微微一愣,神识往外探去。 胖子的气息很熟悉,他身边的人——祖师爷在上,那是小道士!徒弟,他回来了! 老道噌一下站起身,迈步刚要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又给黑针跪下了:“多谢祖师爷垂怜!您放心,弟子一定督促小道士,尽快收徒,为本门派复兴鞠躬尽瘁,死而……弟子秦寿死而后已。” 说完重新站起来,熄灭黑针收入怀中,用袖口狠狠擦拭双眼,将眼泪擦干,身形闪动,消失在房中。 秦行之的回归,惊动了秦府所有人。 他和孙蒙一起闪进家门,第一个发现他的不是沈怜儿等人,也不是家中的下人,而是狐狸精胡一菲。 狐狸精有心誓约束,只要小道士愿意,随时能感应到她的位置。反过来说,虽然这种心灵沟通是单向的,但胡一菲比起别人,对小道士的感应更加灵敏。 胡一菲带起一道残影,直扑小道士。 也不管秦行之愿不愿意,猛然抱住他,死活不肯撒手。这倒无所谓,嘴巴拼命往前凑,不停地在秦行之脸上到处狂点。 小道士抖手推开胡一菲,抬起袖口擦脸上的口水:“胡一菲你疯了?你是狐狸精,不是狐狸,跟宠物似的乱啃,几个意思?” 胡一菲嘿嘿笑:“我激动嘛……” 激动肯定不假,趁机占点便宜,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沈怜儿等人噌噌噌相继闪现。随后,前院的下人大声喧哗,吸引了更多人过来,大家激动的看着小道士,忽然齐声欢呼。 秦行之失踪,不仅老道和沈怜儿等人难过,下人们的人生也变得暗淡无光。 从功利角度说,大家都想一辈子在恨天伯府下人这份有前途的职业上干下去,最好后人还能继续给恨天伯服务。 这么多年以来,三位夫人没给伯爷生下一儿半女,恨天伯这个爵位后继无人。还好,家中主人个个都是高人,一言不合就上天,也不怕被下人看见。听说都是能活好几百岁的活神仙,既然如此,子子孙孙伺候恨天伯本人,其实也没区别。 另外,人都是有感情的。恨天伯待下人宽厚,即使不考虑本身的利益,他们也不希望小道士受委屈。 伯爷忽然失踪了,这些人不担心才怪。 如今伯爷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个家就有了主心骨,大家可以继续愉快的伺候人,不欢呼雀跃,怎能释放出心中巨大的幸福感? 沈怜儿几个流着眼泪凝视秦行之。 孙蒙撇了撇嘴,忍不住吐槽:“装什么装,有能耐跟朕一样辛苦奔波呀。你家三位夫人流泪也就罢了,阿朵儿朕也能理解,双胞胎居然也哭,你跟她们有关系吗?” “那是我徒弟,当然有关系。” “嗤,请问秦掌门,你教过她们哪怕一道法术?” “少废话,此时此刻,别耽误贫道煽情。” 秦行之迈步走向沈怜儿等人,含情脉脉看着众人:“贫道害大家担心这么久,真是无地自容呐。” 沈怜儿摇头道:“只要夫君平安返回就好。” 白牡丹、阿朵儿,以及双胞胎都没说话,熊六梅终究是大当家本色,不甘寂寞:“小道士,以前你和李道长说过,让邪修抓走,很可能要被切片研究。你……还完整吧?” 秦行之一滞:“梅姐你自己看,我像是少点什么的样子么?” “这可不好说。”熊六梅目光往秦行之下三路出溜,“有些东西即使少了,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你似乎变了,我运起真元,居然看不透你的衣物,否则才不需要问你呢。” 沈怜儿等人脸上都是一红。 煽情氛围被大当家悍然破坏,秦行之怒道:“要不要贫道脱了衣服,让梅姐你现场验收?” 熊六梅摆手:“在这里脱衣服?当然不行,我不傻,不少丫鬟侍女呢,被她们看了去,我和怜儿牡丹吃亏了好不好?这样吧,我们回房……” 沈怜儿连忙拦住跃跃欲试的熊六梅:“梅姐,夫君好不容易回来,你别闹他。” 熊六梅哦了一声,乖乖闭嘴。 此时老道终于出现在众人身边,看见小道士,顿时就是一声嚎叫:“徒弟呀,你终于回家了!祖师爷出手,果然药到病除。得亏为师聪明,知道求祖师爷。” “这跟祖师爷没关系呀。”秦行之不解。 “可不敢胡说。”秦寿说道,“封无痕是还虚期高人,除了祖师爷出手,谁能救你回来?你不会告诉为师,这次有合道高人出手帮忙吧?” “合道高人是没有,不过……” “那就没错了,肯定是祖师爷出手!” “老道你听我说完行不行,祖师爷出没出手,莫非我这个当事人还不清楚?” 老道不以为然:“这可没准。你想啊,祖师爷是神仙,他老人家不愿露面,暗中出手帮忙,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小道士,根本就别想发现。” “毫无修为……算了,道爷懒得跟你争论。” 沈怜儿说道:“师父、夫君,不如我们进屋说话?” 众人进入客厅,下人端上茶水点心,被老道挥挥手赶了出去。对下人来说,只要伯爷回家就好,是不是在旁边守着根本无所谓。下人没人权嘛,早习惯了。 秦行之问:“阿朵儿,你父皇呢?” 阿朵儿脸上立刻露出羞愧之色。 秦行之失踪,耶律宗全倒不至于偷偷高兴,但说他有多担心小道士,也是不符合逻辑的。因此,其他人要么拜访李奉常,要么蹲在京城不动,耶律宗全却基本没耽误在大齐和周边国家游玩。 听阿朵儿解释了一番,秦行之摆手安慰她:“阿朵儿你不必多想,贫道这次出事,本来谁都帮不上忙。” 老道不服:“祖师爷就出手了。” “实话实说,这次就算祖师爷出手,他也帮不上忙。老道你别瞪眼,知道什么叫颠倒乾坤吗?” “呃……没听说过。” 秦行之鄙视的看老道:“你成天抱着师门典籍貌似刻苦,到底在看什么?我不信,咱鸿蒙派的典籍里,没记载颠倒乾坤之术。” 老道一梗脖子:“颠倒乾坤,这名字一听就是歪门邪道,咱鸿蒙派乃上古名门大派,才不会记载这种玩意儿呢。” 秦行之叹口气,心说你这话让蓝灵紫情何以堪? 有关小道士消失这段时间的情况,先前在皇宫,孙蒙已经介绍过了。这其中包括秦府众人,虽然孙蒙的话里夹杂着许多诋毁,可小道士本质上和孙蒙属于一类人,把属于孙蒙个人观点的东西过滤掉很简单。 因此他并不需要询问众人。 事实上,秦府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刚开始,秦寿等人还积极和孙蒙一起想办法,甚至联袂去崂山请李奉常出面。不过后来李奉常和一群道门高人无功而返,又建议众人等待,秦寿从善如流,就约束沈怜儿等人,老实在家等了起来。 不是老道无条件信任李奉常,而是前车之鉴不远。 想当年,小道士被恨天宫抓走,老道巴巴跑到契丹“救人”,结果差点把自己搭上,小道士反而屁事没有。后来被徒弟教育了一顿,老道虽然嘴上不服气,心中其实早已被秦行之说服了。 这次甚至连噩梦都没做,老道认为完全可以等。 简单来说,无论小道士出了什么事,只要胡一菲感应不到危险,最好别乱折腾。因为说不定哪天,小道士自己就摆脱困境,带一堆好处平安回家了。 耶律宗全被老道放出洞府,后来亲自去契丹监督皇帝恢复改革。但也就这点事了,随后他就恢复了隔三岔五出门四处游荡的幸福退休生活。 秦行之站起身招呼老道:“师父,我们进洞府一趟,有些事,徒弟想跟你说说。” 熊六梅不愿意了:“要去大家一起去,凭什么只说给老道听?他是你师父没错,我们还是你的娘子呢。” 小道士点头:“也成,那大家一起来吧。” 双胞胎犹豫的看着秦行之。 “你们俩也来,都是自家人嘛。” 双胞胎顿时笑成两朵鲜花。 第547章 憋坏他你赔不起 关于自己的来历,秦行之并不想告诉沈怜儿等人。 秘密本身无所谓,关键是太乱了。又是千年后的神仙,又是恨天、孙昊,显得他多不纯洁似的。他宁愿沈怜儿她们永远只把自己当成小道士——他本来也只是小道士秦行之,前世身份代表不了什么。 肯定不会瞒着老道,找机会单独说就是。 小道士召集大家进入洞府,只说了一件事:他已经是神仙,能继续帮大家修炼。 除了孙蒙,众人当然十分震惊。 小道士不能修炼,已经是圈子里公认的事实。如今他忽然说自己成了神仙,这如何不让人惊讶?传说神仙都是仙风道骨,小道士也不像呀。 秦行之只好再次表演变化之术。 身形一晃,众人面前没了小道士,多了个熊六梅。粗声粗气喊一句“再敢聒噪,老娘分分钟捏碎你的蛋蛋”,顿时惊掉一地下巴。 熊六梅赞叹:“原来我不仅气概十足,长得也不差嘛。” 秦行之十分欣慰:“梅姐审美终于有长进了。” 变化之术化神期就能施展,不足以证明小道士就是神仙。但秦行之不能修炼,沈怜儿等人是清楚的。即便借助棒槌,他也不可能施展出变化之术。因为这不是法术,而是只有化神期以上境界,元神和肉身合二为一,才能施展的神通。 也就是说,小道士终于打破了不能修炼的桎梏。 是不是神仙,重要么?一点都不。 大家都雀跃不已。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老道,还是沈怜儿等人,最大的心病,就是秦行之无法修炼,生怕有一天他们还活着,小道士却寿元耗尽。 秦行之显摆完,说道:“理论上,贫道可以帮你们直接渡劫做神仙,超级学霸就这么任性。不过,理论只能是理论,麻烦不说,关键是你们真不一定愿意做神仙。” 孙蒙乐了:“这话说的,孙子才不愿做神仙呢。” “哦,你确定?”秦行之笑眯眯看着他,“如果贫道说,一旦成功渡劫,就必须飞升天庭,这是天道制定的法则,这个孙子你做不做?” 孙蒙顿时哑口无言。 天庭再好,这凡间朕还没玩够呢。 “自从神仙搬到天庭,修行人渡劫成仙必须飞升,这是不容更改的天道法则。至于说上天后再回来,贫道可以确定的告诉大家,手续相当麻烦。 嗯,我那师伯高升的遭遇可以拿来类比。刚上天的神仙,即便有师门照顾,那也是底层人员。一来通常没资格使用下界仙宝,二来个人的修为境界也不够。” 秦寿说道:“徒弟啊,你到底怎么考虑的,自己决定就是,不用问大家的意见。” 小道士摆手:“这话不对,咱们自家人说话,还是要讲究民主的嘛。贫道还没说完,神仙即使能下凡,也是不允许使用仙术的。换句话说,就算有神仙下来,他也只能做合道期高人。” “如果朕非要用仙术呢。”问话的只能是孙蒙,只有他这种天生喜欢破坏规矩的人,才会有类似想法。 秦行之乐了:“就你这懒惰的家伙,还仙术……请问皇帝陛下,道门法术你掌握了多少?不,不必回答,大家心里都有数。如果有人敢在凡间使用仙术,天道分分钟教他做人。打落修为是轻的,直接灰飞烟灭都不奇怪。” 老道恍然大悟:“为师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神仙下凡也只能把修为限制在合道期,我们何必自找麻烦,干脆将就点,变成合道高人就好了嘛。” “将就点”变成合道高人……这话霸气,若是被其他门派传人听见,能把鼻子气歪。 秦行之打了个响指:“宾果,师父你都学会抢答了。没错,合道高人寿元高达三千年,足够我们折腾……享受凡间生活了。等以后玩腻了,我们再集体升天做神仙。人家飞升都是几百上千年不一定出一个,咱们一群人跑去仙界,绝对能吓祖师爷一跳。” 说实话,虽然都是金丹高人,但心境都有严重问题,说白了都还停留在普通人心态。稀里糊涂的,大家居然就能成为合道高人,听小道士的意思,以后飞升也毫无难度……这确实跟做梦一样。 特别是双胞胎,当初千方百计想在沈怜儿嫁过来前占个名分,其实只是为了生存。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大家一起讨论做神仙的话题。 孙蒙旧话重提:“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秦行之摇头:“今天肯定不成,这和金丹期不同。凡人世界最高修为,只差一步就渡劫飞升做神仙,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实话实说,这已经跟法力无关了。即便是本学霸,也得耗费巨大的心力。因此,我得先准备一下。” 沈怜儿罕见的主动开口:“陛下,我家夫君才刚刚回家,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这又不是什么急事,晚点也没什么的。” 孙蒙瞅瞅沈怜儿,再看看秦行之,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朕懂,一切都是借口对不对?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何况你们一别一年半……” 沈怜儿红着脸瞪了孙蒙一眼,低头不语。 熊六梅怒道:“孙胖子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家小道士,我们不疼谁疼。憋坏了他,你赔得起吗?” 孙蒙嗤的一声笑:“憋坏?” 秦行之吓了一跳,生怕孙蒙大嘴巴把蓝灵紫说出来,连忙咳嗽一声打断孙蒙:“胖子,你还是赶紧走吧,否则我家媳妇联手揍你,贫道可拦不住。” …… 当天夜里,沈怜儿的房间。 小道士嗤嗤直笑:“确定了,道爷修为恢复,某皇帝的神通终于被我继承过来啦!以一敌三,所向披靡,道爷发起飙来,我自己都震惊呐。” 床上不仅有沈怜儿和小道士,白牡丹和熊六梅赫然也横七竖八在上面躺着。床不算太大,四个人挤在上面,说实话有些憋屈。但比起大被同眠的幸福,小道士认为,再多挤两三个,他还是能忍受的。 秦行之摸着下巴,津津有味扫视三只萎靡不振的白羊,犹如狩猎成功的雄狮:“嗯,明天吩咐下人,找工匠造张大床。” 沈怜儿勉强抬起头,白了秦行之一眼:“今晚是庆祝夫君回归,妾和两位姐姐才勉强同意大家一起……明日开始,自然一切恢复正常,夫君想得未免太多了。” 熊六梅狠狠喘了几口,说道:“怜儿,我觉得打造一张大床也不错。这家伙变厉害了,咱们单打独斗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白牡丹没说话,心中纠结不已。 按说她跟沈怜儿思想比较接近,这大被同眠的荒唐事,她肯定是不支持的。但熊六梅说得似乎也有道理,如果夫君一直这么厉害,她自己恐怕抵挡不住。 沈怜儿红着脸说道:“梅姐不要胡说,夫君这是离开太久,精力积攒过剩,根本不可能是常态。” 秦行之勃然大怒:“不可能是常态?怜儿,你这是赤裸裸挑战为夫呐,来来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不可描述的声音再次响起。 良久后。 熊六梅半个身子软绵绵靠在白牡丹腹前,惨叫道:“怜儿啊,你弄错了,小道士真变厉害了!” 沈怜儿挣扎着把熊六梅压在身上的腿搬开:“再一再二不在三,我仍然坚信,他已油尽灯枯,强自支撑罢了。” 白牡丹苦笑一声:“姐姐,夫君是否力量耗尽,我不敢说,我真的已经不行了。” 秦行之乜视群雄,哈哈大笑:“再来!” 三次战斗,秦行之都已压倒性优势获胜。 反观沈怜儿三人,堂堂金丹高人,别说反抗,甚至昏昏欲睡,几乎任凭秦行之摆布。 沈怜儿奋起最后一丝精神说道:“夫君,明日你命人造床吧……妾只有一个小小请求,咱把床放在洞府内的房间里,好不好?” 秦行之欣然点头:“没问题。” “多谢夫君体谅妾身。” “必须的,为夫最疼媳妇了。那个,怜儿呀,看你们怪可怜的,要不,你们考虑一下扩军增编?” “嗯?”沈怜儿激灵一下,也不知为什么,本来筋疲力尽,居然瞬间回满血。 她坐起身,狐疑的看着小道士:“夫君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是打算娶阿朵儿,还是秀妍姐妹俩?” 熊六梅说道:“娶就娶呗,多大点事儿嘛。怜儿,阿朵儿等了这么久,很给你面子了,差不多行了哈。至于双胞胎,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不认识的外人分享咱们的小道士强。” 白牡丹也说道:“是呀姐姐,夫君也该给阿朵儿公主个交代了。” 沈怜儿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两位姐姐都这么说,妾身也不敢拦着夫君。” 话是这么说,沈怜儿仍旧狠狠瞪了小道士一眼。 她和熊六梅、白牡丹都不一样。熊六梅大大咧咧不在乎,白牡丹则因为出身的缘故,从骨子里不反对秦行之多娶几个。沈怜儿也深受封建礼教毒害,但本质上,如果可能,她不愿和任何人分享感情。 秦行之讪笑:“阿朵儿和双胞胎日后再说,贫道指的,其实是蓝灵紫……” 沈怜儿眉毛一挑,神色不善的看着小道士。 熊六梅噌一下坐起身,满脸兴奋:“小道士,你终究把她给祸祸了?哇哈哈哈,老娘就知道,蓝掌门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梅姐说话太难听了,什么叫祸祸?其实吧,贫道这次能逃脱劫难,完全是蓝掌门的功劳呐……” 秦行之用自己最擅长的“春秋笔法”将蓝灵紫施展颠倒乾坤救人的过程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陈词:“你们也是知道的,其实贫道是个专情的道士,只对三位娘子忠心。可蓝灵紫不顾自身安危,拼了命,只为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你们说,为了奖励她,贫道是不是也该答应?” 第548章 他终于妥协了 和小道士预料得一样,沈怜儿最终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了蓝灵紫。 实际上,秦行之对沈怜儿的秉性,比外人想象得更加了解。第一眼看见“沈怜儿”,也就是狐狸精那个冒牌货,秦行之就看出来了,沈怜儿是个表面柔弱,其实主意很大的美女。尽管狐狸精和沈怜儿是两码事,但她想冒充沈怜儿,就一定要连对方的性格也模仿过去。 主意大,不代表自私,两者毫无关联。 沈怜儿不吝啬牺牲自己,以成全小道士建个大大后宫的野望。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直接把人领到她面前。那就成了一种逼迫,绝对会激起沈怜儿的逆反心态。 因此,小道士才会找个借口把蓝灵紫支走,再杀得三位娘子丢盔弃甲,最后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高兴归不高兴,沈怜儿终究会以小道士的愿望为中心,无论以前、现在、未来,都是如此。 说白了,小道士玩的都是套路…… 秦行之在家休息了几天,那真是夜夜笙歌,荒淫无度,简直比昏君还不要脸。沈怜儿三人被他折磨得不轻,越来越觉得扩充己方力量迫在眉睫。 皇帝派人来通知小道士,下次大朝会他必须参加。据说这是中书省各位大佬的强烈要求。 大朝会当日早晨。 小道士的马车刚到皇宫大门外,文武大臣立刻全都凑了过来。大家热切的看着秦行之,吓得他直往马车里面缩:“文大人,你们这是要干嘛?” 文良纯笑道:“多日不见,闻道仍如此诙谐。” “这是诙谐吗?看好喽,贫道是吓得。” 杨旭捋着胡须:“闻道这一失踪就是一年多,陛下说你被邪修高人抓了,说实话,大家都为你担心。如今你总算回京了,也不枉陛下辛苦奔波一场。” 秦行之半信半疑:“不是贫道不相信各位的节操,可大家从前总看我不顺眼,真会为我担心?郭大人,我瞧你胖了不少,别是心情舒畅,吃饭特别香吧?” 郭旭两眼一瞪:“郭某心情向来不错,不行么?” 杨旭摆手:“闻道不可乱说。郭大人长胖,那是因为你的丹药,还有导引之术,和心情好坏没关系。” 大臣们纷纷和秦行之寒暄。 小道士失踪,确实牵动了朝廷大佬的心。 秦行之是什么情况下失踪的?飞船部队首次出战大捷,他正和许天豪一起参加高丽举行的庆功宴。 无论这家伙平时多让人闹心,飞船部队,包括武学院,都是他一手促成。没有小道士的内功心法,武学院不可能存在。飞船更是如此,设计图纸、核心部件发动机,都是小道士搞出来的。 可以说,小道士一手打造了飞船部队,虽然他其实很懒,几乎没怎么关心过武学院日常事务。 结果飞船部队首战震撼天下,作为大功臣,最喜欢装逼显摆的小道士,却被人给抓走了。将心比心,这种事摊到文良纯等人头上,他们也会十分痛苦。 功利角度讲,朝廷需要神奇的小道士。 而从个人感情出发,大臣们不瞎,武学院和飞船部队,这两项功绩大家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它们让大齐立于不败之地,毫不夸张的说,比当初小小一座白马山,功劳大了无数倍。小道士要求过什么?完全没有。 更关键的是,小道士又是送丹药,又是委托杨旭传授导引之术,这可是直接令大臣们受益。 因此,小道士失踪,几乎所有人都着急。 皇帝为了找到秦行之,许诺封爵、封国教,这些事换成从前,大臣们是死活不会同意的。然而这次,他们不仅没反对,甚至主动参与,论功封爵的圣旨是通过中书省发布的。 小道士回归,文良纯等人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不仅孙蒙离不开秦行之,其实他们这些朝廷大臣,也已经习惯了小道士的存在。 说句让人惭愧的话,一年半来,少了小道士和皇帝隔三岔五的瞎胡闹,大家还有些不适应呢。 文良纯等人的关心,让小道士十分感动。 如果不是他已经觉醒了全部记忆,明白随便乱来有可能惹来天道惩罚,给自己和孙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头脑一热,会直接承诺把大家都变成金丹高人。 那可就真热闹了,满朝廷能活四百岁的老不死……想想都瘆得慌。 秦行之在大佬中间发现了一位老熟人。 文良纯给秦行之介绍,当初的密州府马知州,小道士失踪期间调任京城,接替因为年迈而荣休的吏部尚书——所以现在他不是马知州,应该叫他马尚书。 “马大人,恭喜高升哦。”秦行之拱手。 马尚书微笑道:“闻道客气了,都是为陛下服务,什么高升不高升的。马某倒是一直想登门向你师父道谢,只因你失踪这么久,老道长心情不好,所以……” “道谢?”秦行之不解。 “闻道忘了?当初多亏老道长,犬子才答应成亲。” “记得,呵呵……” 秦行之心说,马大人呀,论城府您总该比我这个不着调的小道士强,这种事真的适合当着大家说?您那儿子,可是弯的!成亲,也只是忽悠你。 马尚书多狡猾,立刻明白了秦行之的想法。 “闻道还不清楚吧?马某的孙子都好几岁了。” 秦行之倒抽一口冷气:“马公子居然……” “犬子还是十分争气的。”马尚书对儿子表示了充分肯定。 秦行之恍然大悟:马公子妥协了。 就跟老道当初预料的一样,既然马公子能答应成亲,那么再进一步,生个儿子有多难?要知道,人家只是取向不对,又不是生理有问题。换成贫道,勉为其难生个儿子,换取和“爱侣”常相厮守,这牺牲也值了……啊呸,道爷是直的,才不需要牺牲呢。 “如此,确实该恭喜马大人。”秦行之点头。 马尚书说道:“所以,拜谢老道长,马某是必须做的。既然闻道已经回来,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随时欢迎。” 秦行之懂师父,老道就稀罕这种面子事。 宫门打开,众人进入紫宸殿坐好。 孙蒙知道秦行之会来,一露面就往西面末尾张望。 秦行之冲他挥手。 孙蒙顿时笑逐颜开,大朝会有了秦闻道,立刻变得绚烂多彩,否则的话,即使金丹高人,也是会打盹滴。 和往常一样,大臣们先汇报工作。 最后,文良纯说道:“陛下,既然闻道已经回来,扩建飞船部队的计划,臣以为应该摆上议事日程了。” 秦行之顿时不高兴了:“好呀文大人,合着你们非让贫道来参加大朝会,想念我是假,给我压担子才是真的。不行,我不干!五艘飞船已经足够了。” 文良纯摆手:“闻道误会了,大家确实为你担忧。但既然你平安归来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又何必非要你参加大朝会。大家都是邻居嘛,随时可以上门看看,你是否完整无缺,呵呵……大朝会,是商议朝廷大事的场所,自然要做正事。” “您说的正事,就是扩建飞船部队喽?” “没错。飞船部队一战成名,难道闻道就不想让它更加辉煌?再说了,当初你可是亲口说过,十台发动机没问题的。闻道你想想,十艘飞船开出去,是不是更霸气?” 秦行之哑然失笑:“文大人,我这人喜欢显摆的本性,算是被你摸清楚了。当初贫道确实说过要炼制十台发动机,但是……” 郭常皱眉:“闻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郭大人你还是不了解贫道呐。说话不算数,对我来说简直就不算事儿。” 孙蒙在龙椅上咳嗽一声:“各位爱卿,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小道士。他才刚回家,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朕都不好意思约他一起玩耍,你们怎么就敢立刻让他炼制发动机,这是不是太不人性化呀?” 杨旭道:“陛下,文大人的意思,也不是立刻让闻道动手,而是君臣先规划一番。” 秦行之摆手制止孙蒙继续帮自己说话,开口道:“规划什么的,只要武学院人才够用,根本不需要。至于说剩余的发动机,不是贫道自夸,我一晚上能炼制百八十台,大家信吗?” 大臣们全体眼睛发亮。 文良纯毫不犹豫的点头:“信!闻道,那就辛苦你一下,抽个时间,炼制上一百台?” “嗬,文大人胃口可真大。一百艘飞船,建造时间咱先不考虑,每艘三百人,那就需要三万名拥有内力的战兵。请问诸位,武学院有那么多人吗?” “人总会凑齐的。”文良纯回答。 秦行之不以为然:“上次许天豪和贫道说过,飞船部队虽然够犀利,但单独行动确实不合适,看管俘虏、运送物资都不方便。因此,贫道认为,十艘,最多二十艘飞船足够了。武学院今后的发展目标,也应该修改。” 飞船部队首次出战的总结,许天豪早已上了奏本。 实话实说,大齐开国以来就没怎么打过仗,文臣在军事上完全是外行,勋贵武将大部分也不学无术。因此大家虽然看得懂许天豪的汇报,也能想到以地面部队配合飞船,却从没想到过,武学院也需要改变。 “闻道详细说说。”文良纯说道。 秦行之点点头,侃侃而谈:“当初朝廷创建武学院,主要是为了组建飞船部队。然而在这个时代,飞船注定无敌。上次出战,贫道就已经看明白了,数量根本不重要。那些契丹人、高丽人,见了会飞的船,都以为神仙来了,完全不具备反抗意识,我会乱说?” 文良纯等人点头,心说不仅他们,大齐百姓见了飞船,也一样顶礼膜拜。 他们这些大臣,虽然不至于愚昧到把飞船当神仙降临,也见惯了飞船,然而直到现在,每次看到飞船横空而过,还是免不了心惊胆颤呢。 “既然不需要太多飞船,武学院的目标,就不应该继续是为飞船部队培养士兵。贫道以为,组建全是武功高手的地面部队,才是下一步的重点。” 秦行之满脸向往:“诸位想想,不用太多,只要一营五千高手,说声去哪儿抢……呃,伸张正义,全部运起轻功,速度比骑兵都快。打起仗来,上蹿下跳,三路攻击,这得是多热闹哇!” 第549章 小道士你认命吧 大臣们当然不会追求热闹。 不过小道士的提议,本质上并没有错。一开始创建武学院,大臣们就曾经想过,若是以后全军习武,即使没有飞船,大齐也无敌了。然而当时武学院的根本目标,还是飞船部队,全军习武只是设想罢了。 既然目标改变,那么武学院的一些规则就必须修改了。 比如从前都是专门培养军官,最少也是伍长级别。为组建飞船部队,曾经吸收过一批可靠的普通士兵,可那毕竟不是常态。 现在嘛,就不该局限于军官了。 文良纯等人甚至隐约想到,若是干脆放开保密限制,让已经毕业的军官,直接在军中传授内功心法……在可预期的未来,岂不是每个士兵都拥有武功? 但是,这显然有利有弊。 一旦全军普及,很难保证内功心法不外泄。若是被百姓学了去,甚至被周边国家偷走,到时候大家都修炼内功,天下会变得很奇怪先不提,大齐的军事优势岂不是又回到从前了? 因此文良纯等人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提出来讨论。 秦行之管不了那么多。 飞船部队,说白了是他当初心态还停留在习惯找后台阶段,所以希望大齐军队越强大越好,顺手搞出的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如今他修为已经恢复一半,更喜欢做别人的后台,对飞船部队这种凡人的东西,兴趣并不大。 小道士悍然启动合道高人创造计划。 合道期,是凡人渡劫飞升前的最后一个境界。不夸张的说,合道高人在实力上,和神仙不算天壤之别。渡劫失败无话可说,成功了,立刻就是神仙。 而成功渡劫飞升的神仙,也不能说完全是因为实力强大,往往运气才是重点。所以,一个刚刚渡劫的神仙,和合道期巅峰的高人,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想把老道等人生生搞成合道高人,可没金丹期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小道士拥有不灭元神,并且是当之无愧的仙界超级学霸,当初够闹腾,什么存在都敢招惹,什么东西都敢尝试,一般的神仙,就算不考虑心境问题,想把凡人提升到合道期,也是十分困难的。 小道士对力量本质了解透彻,那是因为接触过太多超级神仙。凡是被他骚扰过的神仙佛陀菩萨,各派祖师爷什么的,谁没跟他动过手? 即使这样,秦行之想帮老道等人进入合道期,也是异常麻烦。 老道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 两人钻进洞府,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中间遇上好几次意外,都被小道士成功化解,终于成功将老道改造为合道高人! 这期间,马尚书带着礼物前来拜访老道。 听沈怜儿说老道师徒俩正在洞府潜修,随后被仆人引到石碑前,马尚书看看无论怎样观察都是块石头的所谓洞府,再看看毫无异色,明显司空见惯的下人,长叹一声:“高人风采,果然异于常人!” 恨天伯府有块石碑,里面有个崭新的小世界,马尚书曾多次听同僚谈起。 马尚书没亲眼见识过,仍旧停留在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文人阶段。如果不是朝廷大佬众口一词,他恐怕要怀疑有人故意编瞎话整蛊他。即使如此,他也免不了暗中嘲笑文良纯等人,圣人门徒的立场不够坚定。 可导引之术不是假的呀,每天跟随杨旭练习,马尚书从一开始不情不愿的敷衍,很快就获得巨大的好处,成为忠实的中书省广场舞爱好者之一。 直到他亲眼看见五艘飞船横空而过的雄姿,才终于意识到,不是文良纯等人立场不对,而是自己见识太浅薄。 拜访老道,除了感谢他当初劝说儿子成亲,未尝没有趁机拉近关系,从而也能进洞府开开眼,甚至讨一颗传说中的丹药的目的。 杨旭七十好几的高龄,身体居然比他还好,早让马尚书垂涎三尺了。 可惜沈怜儿不敢打扰夫君帮老道修炼,马尚书只好留下礼物,先行告辞。 老道成了合道高人,心境仍然远远落后于修为。 这点是不可能改变的,小道士再厉害,也没办法提高一个人的心境。心境都是通过磨练,一点点提升上去,投机取巧根本不好使。 但老道已经足够满意了。 元婴期以上,均有三千岁的寿命加成。老道这种天赋差到渣的道士,居然也能变成合道高人,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道走出洞府,伸手一挥,京城上空转眼间乌云密布。再一挥手,瓢泼大雨覆盖整个京城。老道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合道期能部分利用天道,呼风唤雨就跟玩儿似的,这简直太过瘾了! 这和法术不同,京城是在真正下雨,而不是利用法术创造出一小片降雨的环境。 至于趁艳阳高照晒被子的京城百姓,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被子淋得湿透,顶多咒骂几句老天爷不讲规矩,春天玩夏天变脸,怪不到秦寿头上。 随后,是孙蒙和沈怜儿等人。 轮到胡一菲,秦行之考虑了一番,诚恳地说道:“胡一菲,当初你立下心魔大誓是为了保命。如今你马上就要成为合道高人了,继续保留心誓不合适。贫道决定,解除你的心魔大誓。” 胡一菲花容失色:“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马上改行不行?为什么忽然说解除心誓,这太吓人了!” 秦行之半天无语。 “好吧,贫道不得不说,你之所以智商偏低,主要是心誓的副作用。这点其实你自己也清楚,还是因为心誓,你才不愿承认罢了。等解除心誓后你就明白了,做人,还是自由点好。” 胡一菲断然摇头:“可我不是人呀,我是狐狸精。反正杀了我,我也不同意解除心誓!” “给道爷一个理由。” “很简单,万一解除心誓,我对你没现在这么忠心怎么办?天呐,若是那样,我不敢想象今后还怎么活。” “你看,这就是心誓的效果。你之所以害怕对贫道不忠心,正是心誓的副作用之一。否则的话,你觉得这种担心,它有半点符合逻辑吗?”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秦行之怒了:“道爷忍着肉疼,主动提出解除你的心誓,这得积攒多久的节操,你了解吗?这种好事你推三阻四,神经病呀你,非逼道爷放大招。” 胡一菲一梗脖子:“我就推三阻四,我就愿意做你的女奴,我就想让你摆成十八般模样……啊呸,你当初的承诺根本是谎言,这么多年你都没动手,说话不算数,我都替你臊得慌!” 秦行之苦笑:“你真被心誓害苦了,那是承诺吗?那分明是道爷居心不良。你是女奴,道爷没法给你名分,所以才一直不愿动手……是的,其实我是个正经人。只要你解除心誓,咱们就平等了,然后,嘿嘿嘿,你懂的。” 胡一菲根本不上当:“少耍花招,小道士,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是什么人?” 秦行之讪笑:“呵呵,贫道虽然确实不能算合格的正经人,但也算有点节操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个仁慈的主人,你脱离了低级趣味,你生得伟大,活得高贵,你的光辉令日月失色。像你这样的超级好道士,做你的女奴,是我几辈子积德行善,才修来的福分。我宁愿永远等你,也绝不肯丢掉女奴这个光荣的身份。” 秦行之瞠目结舌:“胡一菲,你病得不轻呐。” 胡一菲得意洋洋:“没话说了吧?” “贫道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即使解除心誓,你还可以做我的女奴,行不行?” “那还有什么必要解除心誓?”胡一菲鄙视的看着秦行之,“说我神经病,我看你才是脑子不好使。” 秦行之算是明白了,他和胡一菲的逻辑思维就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 越是这样,秦行之越下定决心要解除心誓。毕竟这些年胡一菲任劳任怨,甚至为了救他甘愿牺牲。虽然这些可能都是心誓的作用,但小道士认为,她做的一切,已经足够偿还当年自己饶她一命的恩情了。 “贫道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答应解除心誓。”秦行之万般无奈,只好放出大招。 胡一菲一下子呆住了。 秦行之暗笑,除非心誓不好使,否则就不信你胡一菲能抗拒道爷的命令。心誓借用的是天道法则,它就不可能不好使。 不料胡一菲忽然冷笑一声:“抱歉,这个命令和心誓冲突,我有权力拒绝执行。” “这也行?”秦行之忍不住惊呼。 胡一菲跷起脚尖,老气横秋的拍拍小道士的肩膀,安慰他:“认命吧小道士,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主人,逃脱不了滴。你也别太伤心,想开点嘛。” 秦行之思来想去,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他当初做神仙,可从没玩过心誓,并不清楚心誓有这种奇葩效果。这就跟机器人三大定律差不多,他要解除心誓,对方竟然能拒绝,哪儿说理去? 其实秦行之还是没想清楚,胡一菲现在的表现,真的只是因为心誓吗?如果这是常态,那么以前立下心誓的人,为何一听说解除心誓,基本上都会兴高采烈? 要知道,但凡生灵,天然向往自由。 当然,秦行之仍然可以单方面强制解除心誓。可就跟他说得那样,本来就有些不舍,现在胡一菲强烈要求继续做他的女奴,你猜他会不会那样做? 小道士痛苦点头:“贫道认命。” 胡一菲嘿嘿直笑:“这就好,别挣扎了,安心做你的主人吧。那什么,关于十八般模样,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承诺呀?” “呃,您再多宽限贫道几天可好?” “不要让你家女奴等太久哦。” “遵命,贫道一定尽快兑现诺言。” 第550章 他是个慈悲人 胡一菲以女奴身份,成为合道期高人。 直到所有人都变成合道高人,成天不着家的耶律宗全才听到风声,立刻赖在小道士身边,死活不肯离开。 他是这么说的:“小道士你看,阿朵儿都成合道高人了,朕这做父亲的,你好意思不照顾?就算不看阿朵儿的面子,朕也是你的弟子嘛,秀妍秀丽……两位师姐也是合道高人,你不能厚此薄彼。” 秦行之撇嘴:“陛下,忘了你上次为何被关?” 耶律宗全讪讪道:“上次是朕不对,契丹的变化我不该瞒着你。可我知道错了,你失踪期间,是朕牺牲四处游玩、品尝美食的时间,亲自去契丹,监督皇帝恢复改革的嘛。” “你那是怕贫道打击报复契丹。” “话不能这么说,那时你被人抓走,朕根本不能确定你还能不能回来。” “陛下,咱就别来虚的了。你非常清楚,以贫道的运气,总会化险为夷的。如果你真希望成为合道高人,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必须向天发誓。” 耶律宗全茫然:“发誓……发什么誓?” “誓词您自己想。如果你真当自己是道祖苗裔,那就必须把自己变成汉人。你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契丹皇帝,甚至忘记自己是契丹人。想享受合道高人的福利,想多活三千年,甚至有一天飞升成仙,就必须发誓,一切以鸿蒙派、以大齐利益为重。” 自己做神仙,和民族利益,哪个更重要? 如果是阿朵儿,有可能选择后者。但这也不好说,比如阿朵儿现在就安心的和沈怜儿等人厮混。即使上次契丹大军被飞船部队击溃,阿朵儿虽然也暗中为契丹担忧,却并没主动跑去契丹规劝过耶律隆哥。 在阿朵儿心目中,她决定跟小道士回大齐那一刻起,什么国家民族,就跟她没多大关系了。她今后的人生,只为小道士喜怒哀乐。 耶律宗全更没那么多民族情操。 当初他选择隐瞒小道士,与其说怕小道士报复契丹,不如说是怕小道士对儿子不利。在耶律宗全这个合格的帝王看来,如果有一天耶律家族不做皇帝了,他才懒得管契丹死活呢。 于是耶律宗全最终还是发下了誓言。 他将再也不以契丹太上皇自居,从此只是鸿蒙派的一名合道期门人。同时,作为汉人道门传人,他不再把自己看成契丹人,绝不为契丹利益,而欺瞒掌门。 秦行之比耶律宗全更明白誓言的威力。 修为越高,誓言的约束就越大。 愉快的帮耶律宗全变成合道高人,这样一来,耶律宗全不仅更加不敢违背誓言,而且他的誓言,也会逐渐对他的思想产生影响。 …… 被迫恢复改革,契丹境内的汉人重新获得自由。 耶律隆哥难受归难受,在无法抵挡的前提下,也只能接受现实。无法打草谷迅速致富的情况下,耶律隆哥和大臣们只好定下心来,加大内部生产建设。 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上次侵略高丽,最后的结果,不仅一点战利品没捞着,还赔上了许多契丹勇士,损失绝对惨重——对游牧为生的契丹人来说,人口就是他们最根本的财富。 汉人永远是那么勤劳,被破坏的村庄,迅速恢复原样,生机更胜从前。 然而经历大起大落的汉人,心态和从前不一样了。恢复自由后,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直接结伴返回大齐。契丹土地肥美,可政策太不靠谱,谁敢保证以后不会再变? 因此契丹境内的汉人,要比以往少很多。 某汉人村庄,灭绝和杀入圣正蹲在墙角,跟一位老头儿聊天。 老头儿就是个普通汉人村民,年纪大了点,遭受的折磨多了些,已经干不了农活。只能每天留在村子里,替大家照看一下牲畜什么的。 灭绝和杀入圣仍然身穿带兜帽的长袍,身上的气息却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老头儿身边,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和老头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没什么目的,他们只是下山游玩而已。 恨天宫的人,居然也学会了游玩,这你能信? 没错,人都是会变的。 自从小道士留下改良后的恨天法门,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时间。恨天宫人修炼新法门,自残带来的副作用越来越轻,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暴戾。这种变化,智商越高,效果越明显。作为恨天宫最聪明的两个,灭绝师徒俩当然变化最大。 师徒俩越来越喜欢下山游历,跟老农聊天啦,找契丹牧民喝酒啦,总之修炼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人生也绝不仅仅是修炼。 杀入圣甚至开始对女人感兴趣。 当然,他不敢和师尊提这茬,因为灭绝虽然停止自残,已经割掉的东西却长不回来。说这个,未免会引起灭绝的伤心。 中午,去田里干活的人回村了。 大部分是男人,其中也有些女人,但汉人女子倒是没几个。契丹如今已经不打草谷了,这并不等于以前造的孽就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去大齐高丽打草谷,更喜欢抓女人,抓的时候一部分人走投无路当场自尽,抓回来又会折磨死一批。 总之,无论如何粉饰,打草谷罪孽深重是事实。 汉人恢复自由后,男人建立村庄,可村里没女人,日子肯定长久不了呀。因此,他们从契丹人那里“购买”了一批各族女奴隶,只为能繁衍后代。 还别提什么血统不纯,封建时代,向来以男性血脉为唯一判断标准。 都是被抓来契丹的奴隶,无论当年身份如何,到了现在,都是普通村民。他们也不讲究什么女子足不出户,和大齐大部分农民一样,女人也是要干活的。 不管是高丽女人,还是蒙古、女真,乃至金发碧眼的色目女人,既然跟了汉人,那就得老老实实下地种田。不会没关系,偷懒肯定不成。 这其中,有一个女人十分醒目。 个头出类拔萃,宽度同样卓尔不群,人高马大比大部分男人都魁梧。气势也和其他女人不同,她并不亦步亦趋跟在男人后面,而是当先大踏步往村内走。 看见灭绝两人,女人一愣。 灭绝和杀入圣也看见了她,两人相视而笑。 女人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走到两人面前:“灭绝、杀入圣,你们来做什么?莫非不肯放过老娘。呸,老娘主子当过,奴隶也做过,不怕你们。” 杀入圣摆手:“金大丫,你想多了。” 灭绝笑道:“我和杀入圣只是下山游玩,跟这位老哥聊会天罢了。碰上你,纯属意外。” 金大丫半信半疑:“游玩?别逗了,你们恨天宫的人,都是爱自残的神经病,成天只知道练武,根本没兴趣游玩,以为老娘不清楚吗?” 灭绝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喜欢上下山游玩……这一切,都拜小道长所赐呐。” 听灭绝提到秦行之,金大丫表情微微一松。 “小道士是好人,这点毫无疑问。”金大丫说道,“当初老娘被契丹公主欺负,是他帮忙说话,才放我自由。前几年契丹把汉人变回奴隶,我听说也是小道士放话,契丹才不敢继续那么干。” 灭绝饶有兴致:“可你本来有可能大权在握的,他破坏你的好事,你不恨他?” “我为什么要恨他?当初我在恨天宫那样对他,换成别人,不弄死我才怪,他却肯放我下山……我金大丫虽然见识少,却也不傻,小道士是个慈悲人。” 灭绝和杀入圣深表赞同。 别的不敢说,小道士确实不缺慈悲。要知道,他替两人求情,并非看上恨天宫的实力。从棒槌成为恨天宫主人,小道士总共就回去过一次,还只是为了搬走大门。 灭绝和杀入圣看得出来,不仅他们变了,其实金大丫这个当初不知羞耻到让人牙根疼的女人,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金大丫不愿回大齐,金家庄没人看她顺眼,大齐和契丹,对她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对她来说,契丹才是理想国。在这里,只要肯干活,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开垦出肥沃的土地。 或许是因为在恨天宫“品尝”过太多,金大丫如今仿佛看破红尘的老僧,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个人讨生活乐在其中。 灭绝师徒俩跟金大丫交流了一番,告辞返回白马山。 两人并不急于上山,不紧不慢穿过山麓,慢慢走上恨天宫。这片山麓当初被大齐的投石车一通肆虐,树木都差不多毁光了,几年过去仍没多大改善。 藏在远处的一块巨石后,土地神远远看着两个人,犹豫了几次,最终也没勇气露头和两人见面。 这些年,恨天宫的气氛变化多大,最清楚的其实要数土地神。别看他没什么修为,此类感应,正是山神土地最擅长的。 土地神很想鼓足勇气和恨天宫的头目见一面,最好能说动灭绝替他修座庙。 可他毕竟怕恨天宫那群杀神时间太久,生怕自己判断不准,白白给人家送菜。 直到两人消失,土地神长叹一声,颓然坐倒。 正在这时,空中陡然闪过一道光芒,土地神面前多了一个人。这人身穿道袍,长相俊美妖异,一对尖耳朵特别醒目。他皱眉左右看看,最终看向土地神:“你是本山土地?” 土地神茫然点头:“是我。” “本神仙柳清风,自仙界……天庭而来。” 土地神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顺势往前一趴,就成了跪拜姿势:“小神拜见上仙。” “免礼。本仙奉天庭旨意降临凡间,正缺一个得力助手,你是天庭册封的土地,就跟在我身边效力吧。” 土地神狂喜:“谨遵上仙法旨!” 第551章 是来祸害咱们的吧 坐在契丹皇帝大帐内,土地神心潮澎湃。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被皇帝奉为座上宾的一天。虽然只是柳清风的陪衬,但契丹皇帝直接把宝座让出来,柳清风坐在正中间,他好歹也沾光背西朝东哩。 对柳清风的神仙身份,土地神毫无怀疑。 并非仅仅因为柳清风凭空而降,土地神没多少见识,却也清楚,不是只有神仙才能破虚出现,修行界的高人也能做到。 和山神一样,土地神也有天庭赐下的金印。这金印能让他借用信仰的力量,用以对付金丹期以上高人。同时也有巨大限制,就是不允许他随便离开自己的管辖范围。 实话实说,以契丹境内的现状,土地神真没多少信仰力量可以借用。 柳清风随手一挥,土地神清晰感应到,金印的限制瞬间消失。也就是说,他可以随便行走,而不必再局限于自己的管辖范围。跟随柳清风来契丹都城,也是金印限制解除的证据。 金印可是天庭赐下,是他身为白马山土地的唯一身份凭证,除了神仙,谁能做到随手解除限制? 因此,柳清风只能是神仙。 为神仙跑腿做事,本来就是土地神的职责之一。 更何况柳清风亲口许诺,等凡间事情了结,会传他修炼秘法,让他有机会修成真正的神仙,荣登天庭。 土地神并不清楚,柳清风其实在忽悠他。 身为神仙,柳清风不轻易许诺,既然开了口,就一定会做到。但含糊其辞,让土地神以为他也能修炼成仙,这个可以有。土地神本质上是鬼,身上没有丝毫阳气,如何颠倒返还,修成纯阳之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即便土地神修炼有成,也只能练成鬼仙而已。 契丹君臣崇敬的看着柳清风。 柳清风带着土地神直接出现在耶律隆哥大帐中,宣称自己是神仙。契丹君臣几乎没怎么迟疑,轻易就信了。 这是有原因的。 首先,柳清风的相貌,符合契丹人心目中神仙的定义。契丹人相信神仙,但他们心目中的神仙,和汉人的凡人修炼成仙是两码事。神仙就是神仙,凡人怎能做神仙?自然,神仙的样子,也应该和凡人有区别。 柳清风两只尖耳朵,绝对不是凡人能有的。 其次,契丹先后被恨天宫和小道士折腾,急需一个后台。太上皇希望引进道门,耶律隆哥自始至终不以为然,为什么?因为契丹,也是有神仙的! 契丹人,是白马神仙的后裔。 柳清风出现在大帐中,先露了几手道门法术,随后告诉目瞪口呆的契丹君臣,他是神仙,专门从仙界来凡间,帮助契丹人。 当时耶律隆哥就问柳清风:“您是白马神仙吗?” 柳清风略一犹豫,点头:“不错。” 于是契丹君臣当场就全体跪下了。 只有“骨骼清奇”的白马神仙,才有本事创造一个民族。契丹这个高贵的族群,如今被人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它的创造者,白马神仙,当然会看不下去。 至于白马神仙身边的老头儿,肯定是神侍。 耶律隆哥眼圈一红:“祖先呐,你的子孙骁勇无比,却被恨天宫和汉人先后欺凌。朕身为契丹皇帝,眼睁睁看着子民被汉人弄去做苦工,整晚整晚睡不着,哭醒是家常便饭啊!” 柳清风摆手:“汉人确实可恶,所以本仙来了。” “祖先愿帮您的子孙洗刷耻辱?” “否则本仙为何下界?”柳清风正色道,“自我降临之日起,契丹再也不必怕任何人。你们曾经受过的屈辱,我会带你们全部讨回来。” 耶律隆哥有些迟疑:“可……大齐有飞船啊。” “什么飞船?”柳清风迷惑。 耶律隆哥把大齐飞船描述了一番。 柳清风嗤之以鼻:“听起来不过是粗浅的道门法宝罢了,那么大一坨,显然炼器手法不怎么样……无妨,本仙会赐予你们神弓。” 玩弓箭,青木宗是专业的。 青木宗所在的世界,也不是只有他们一个族群,时不时也会起冲突。而青木宗的族人,最擅长的就是弓箭,不夸张的说,男女老幼,个个都是神射手。 契丹君臣大喜。 契丹人从来不怕死,箭术也傲视群雄,可飞船飞得太高,拼了命也够不着,再骁勇都扯淡。还是白马神仙懂契丹人,他就知道赐下神弓——契丹人箭术超群,原来是有遗传原因的。 耶律隆哥兴奋地说道:“多谢白马神仙!有您下界替我们主持公道,契丹勇士就什么都不怕了。朕以为,我们应该立刻恢复契丹传统。” 柳清风再次茫然:“什么传统?” 耶律隆哥说道:“祖先,您当初创造契丹人,教导我们放牧游猎、抓奴隶、打草谷,这都是我们遵守了无数年的传统美德呀。” 柳清风脸一沉:“不行。” 他对奴隶俩字十分敏感。 青木宗所在的世界有诸多种族,其中青木宗人崇尚万物平等和谐,因此千万年前,道祖才怜惜他们,传授他们修行之道。但这并不等于他们是无敌的,其他种族也修炼,就是理念不一样。 而青木宗的族人无论男女长相俊美,其他种族最喜欢抓他们做奴隶。 所以,奴隶是青木宗人心中永远的痛。 耶律隆哥愕然:“可这是传统……” “住口,本仙从没教导过你们抓别人做奴隶,这件事没得商量。皇帝,以前契丹有抓奴隶的传统,本仙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日起,契丹境内不得有任何奴隶存在!” 君臣顿时目瞪口呆。 小道士还只在意汉人呢,咱这位祖先倒好,干脆把所有奴隶都给废除了……这事儿闹得,他老人家是帮契丹人,还是来祸害咱们的? 奴隶关系到权贵的利益,即使白马神仙开口,君臣也不得不据理力争。 耶律隆哥苦着脸说道:“祖先,咱契丹草原广阔,子民少得可怜,若是没有奴隶,大家的牛羊照顾不过来,会饿死人的。” 薅八根帮腔:“是呀白马神仙,没有奴隶,契丹人活不下去。不打草谷,契丹人吃不上饭。这些传统,正是大齐逼迫契丹改革的主要内容。他们是打算活活让契丹亡国灭种呐!” 大帐内其他君臣也纷纷开口诉苦。 然而柳清风并非真正的白马神仙,他之所以帮助契丹人,纯粹是为了对付小道士。契丹人死活,他根本不在乎好不好。 道祖传给柳清风的神念相当明确。 当然,并不是什么命令,只是建议而已。 道祖说,小道士是个奇葩的修行人,深受天道眷顾,其运道强到逆天,因此总能逢凶化吉。而且,每次危险降临,都是他突破的契机。这种类似老天私生子的存在,你直接去杀他,反而会成为他变得更强大的垫脚石。 想对付小道士,最好能借助于凡人之手。 天道最眷顾的,其实永远是凡人。 它给凡人修行超脱的机会,而且相对来说,难度低得令人发指。要知道,妖怪精灵想修成正果,必须先化形为人,还要经历重重磨难。凡人呢,只需要渡劫一次而已。它开辟仙界,使神仙和凡人分离,神仙打扰不到凡人,因此凡人才能自由发展。 如果说小道士是天道私生子,那么凡人,就是天道的正统儿子。 借助凡人之手对付小道士,你说天道会偏向谁? 道祖着重指出,即使杀不死小道士,也不能给他突破的机会。这个问题十分严重,若是小道士继续突破,一旦飞升仙界,则所有神仙都得倒霉。 祖师碧云绦也告诫柳清风,小道士身上有能压制神仙修为的宝贝,一定注意别让他抱住你,别问祖师是怎么知道的,总之最好离他远远的,直接远程轰杀。 柳清风被两位大佬搞得心神不宁。 祖师爷不会骗人,道祖他老人家更没必要忽悠自家苗裔。柳清风思来想去,决定按道祖的建议,找一个和小道士所在种族对立的国家协助自己。 因此,契丹只是他对付大齐,进而对付小道士的一个工具而已,他才不在乎契丹人有什么想法呢。 柳清风完全没意识到,道祖的建议根本经不起推敲,他的计划,更是透着一股脱俗的傻气。 “本仙只说这一次,从今日起,契丹境内不可有任何一个奴隶,否则别怪本仙跟你们不客气!”柳清风沉着脸说道,“你们人手不足,可以请外族人帮忙,但不是作为奴隶,而是花钱雇佣。” 君臣苦笑,花钱?咱契丹从来都是抢别人的钱,花钱多丢人呀。 可没办法,白马神仙发话,谁敢不听? 这时候,君臣心中免不了涌出一个念头:神仙的命令不可违背,先忍着,借助神仙弄残大齐再说吧。他老人家是神仙嘛,还能永远待在契丹不成? 耶律隆哥抖擞精神:“朕立刻拟旨,废除奴隶制度!白马神仙,大齐的事先放一旁,请您帮我们清除契丹境内的毒瘤。恨天宫占据您的圣山,朕早就忍不下去了。” 柳清风看向土地神。 土地神拱手道:“上仙,恨天宫修炼旁门左道,专门和修行人作对,性格最是暴戾。不过,这些年他们似乎变了不少……” “无所谓。既然不是道祖苗裔,那就消失吧。” 第552章 他果然不是好鸟 柳清风身形闪动,和土地神同时消失在大帐中。 跟出现的方式一样神奇,让契丹君臣再一次感受到神仙法术的玄妙。但,这次震撼他们的,不是中原高人,而是白马神仙,契丹人的祖先,他们自己的后台。 君臣群情激愤,咱们契丹的黄金时代,终于来了! 柳清风和土地神直接出现在恨天宫广场上。 神识一扫,柳清风就明白了。恨天宫的法门从道门法诀改编而来,但玩的是钻天道空子的手段。事实上,万千大道殊途同归,就算邪修,乃至上古的巫族,说白了都是在天道允许范围内修炼。 可这并不能为邪修开脱。 作为道祖苗裔,在柳清风眼里,恨天宫法门,和邪修法诀一样,都属于左道,是应该被清除的对象。 因此柳清风也没客气,抬手一招,天地元气疯狂聚集,很快就在恨天宫上空形成一个可怕的雷电团,闪烁着让人心惊胆颤的电光,轰然一声砸向正中间的大殿。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团蘑菇云冉冉升起! 即使把境界压制在合道期,柳清风的随手一击,仍然拥有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威。合道期借用天道法则的神通效果,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整个恨天宫的建筑,毁掉了九成。 雷电波及的恨天宫弟子,直接化成灰烬,场面一点都不血腥,却让旁边的土地神双腿发软。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恨天宫人,在神仙手下,简直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大胆!” 随着一声怒吼,灭绝带着一群恨天宫长老冲出废墟,直奔柳清风而来。 柳清风云淡风轻的抬手一指。 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响声在灭绝身边响起,每一声响,都会有一个长老忽然炸开。场面仍然不算血腥,高温作用下,血液还没来得及流出,就被烤干。而炸开的肉块骨头,眨眼间就被强悍的毁灭之力磨成粉末。 灭绝又惊又怒。 柳清风的手指终于转向灭绝。 灭绝只觉得全身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陡然出现在身体内部,向四面八方膨胀爆发。灭绝大吃一惊,连忙停下脚步,运起全部功力对抗体内的膨胀之力。 柳清风笑了笑,手指继续转动。 剩余的长老继续爆裂,很快就全部化作飞灰。 灭绝已经顾不上别人了,他的全部精力几乎都投入到抵抗膨胀之力中。 方才爆炸中幸存的恨天宫弟子,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气势汹汹冲向柳清风。 柳清风收回手指,轻轻将拳头握起,随后漫不经心的放开。 恨天宫弟子脚下的地面忽然活了! 原本坚实的山石地面,莫名其妙变得跟面团一样软。恨天宫弟子措手不及,纷纷陷入地里,徒劳的挣扎几下,最后被不可抗拒的吸力吞噬,转眼消失不见。 土地神已经看呆了。 对付一群弱鸟,柳清风根本不需要施展法术,单纯依靠合道期境界的神通,借用天道法则的力量,就足以消灭他们。没错,在柳清风眼里,连灭绝都是菜鸟一只。 灭绝虽然修为深厚,连李奉常要杀他都得费好大功夫,可化神期跟合道期根本没有可比性。要知道,合道期除了没经过渡劫,真元没转化为更高级的仙元,在境界上和新晋神仙差别并不太大。 当初恨天能击杀鸿蒙派的合道高人,可灭绝跟恨天是两码事。恨天来头大,而且根本不需要修炼。他留下的法门,纯粹是随便找了一门道家法诀改巴改巴,应付后人和一群奴仆用的。 灭绝修炼到顶天,也别想对抗合道期高人。 这其中最关键的原因,是道门高人能够施展法术、使用神通。化神期的变化术,还虚期的化实为虚,合道期的借用天道法则,都不是单纯肉身力量能比拟的。 柳清风利用山顶的土地消灭掉恨天宫弟子,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灭绝身上。 灭绝还在和体内的膨胀之力对抗。 柳清风摇头叹息:“旁门左道,只修肉身,不知感悟天道,到头来如镜花水月。这恨天宫的存在,只会让凡人误入歧途,还是消失为好。” 灭绝抬头看向柳清风:“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清风淡然而笑:“我是谁并不重要。” “你本领大,灭我恨天宫老子无话可说。但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足够的代价,恨天大人不会放过你,小道长也不会放过你!” 柳清风微微皱眉:“恨天大人?小道长?谁呀?” 旁门左道,怎么会结交道士? 灭绝双眼通红:“恨天大人是行走在人间的神,而小道长,则是鸿蒙派掌门、大齐恨天伯……也许,小道长说的是真的,他们其实是一个人。无论如何,死,对恨天宫人来说无所谓,但你一定会倒霉的。” “鸿蒙派掌门……秦行之?”柳清风诧异。 灭绝也是一愣:“你认识他?” “不认识。” 柳清风把脸一板:“本来,本仙灭你们恨天宫,纯粹是给予契丹人应得的回报。没想到啊,原来恨天宫和秦行之有关,这样看来……他果然不是什么好鸟,身为道门苗裔,居然和旁门左道勾结。” 伸手一指灭绝:“你死吧。” 灭绝大吼一声,整个人轰然炸裂。 柳清风抬手又是一招,天空中再次出现雷电团,轰隆一声砸在恨天宫的废墟上,击毁残存的建筑。 然后带着呆愣的土地神,闪身消失不见。 整个恨天宫,已经完全变成一片废墟,然而却看不到任何尸体。炸裂的长老和灭绝都已经化成飞灰,被大地吞噬的门人弟子,则深入山体,假以时日只能腐烂为肥料。也许会有人“幸运”的成为化石,但那和做肥料又有什么区别? 总之,柳清风出手,恨天宫全灭。 第三天深夜,两个人从废墟中冒出头。 “师尊死了,长老们死了,宫主也死了……师兄,他们全都死了啊!” “闭嘴!小心那家伙潜藏在附近听到。” “无所谓啦,反正大家都死了,最好他连我们两个孤魂野鬼也杀死,大家也好在阴曹地府团聚。” “杀发,你振作点!整个恨天宫,只剩下我们两人,若是我们也死了,师尊他们的仇,谁来报?我杀入圣绝非贪生怕死,但我们必须活下去,为恨天宫报仇。” 杀发又哭又笑:“师兄啊,那家伙伸伸手指头,连宫主都毫无反抗之力,你我这辈子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 杀入圣咬着牙说道:“我们没有机会,但我们是有主人的,你忘了吗?小道长的棒槌,就是恨天宫主人。对方灭恨天宫,我们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主人。” 杀发古怪的看杀入圣:“你想……让小道长替我们报仇?” “是呀,难道不行?” “师兄,咱先不说小道长有没有那个本事。单说他和恨天宫的关系吧,想当年您把他抓来恨天宫,还是师弟我负责看守的呢。实话实说,他和咱们其实没什么交情,师弟不觉得他会为恨天宫出头。” 杀入圣沉默半晌。 作为恨天宫最聪明的人之一,杀入圣又怎么不清楚,小道士和恨天宫交情寥寥,而且小道士其实没什么本事呢?问题是,恨天宫忽然被人灭掉,只剩下他和杀发两人,他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选择把消息禀报主人——也就是棒槌。 杀入圣不怕死,但也不愿平白无故葬送自己的性命,所以他才按住杀发,死活不肯让他冲出去。对方实力强大到不可想象,冲出去除了陪葬,没有第二个可能。 他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苟活下去。 去大齐寻找小道士,把消息禀告主人,就是杀入圣能够找到的理由之一。 “走吧。”杀入圣叹口气,拉起杀发就走。 契丹大帐内。 缓过劲来的土地神犹豫着问柳清风:“上仙,废墟中还有两个幸存者,小神都能感应到,您为何……” 柳清风摆手打断土地神:“我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在乎?恨天宫虽然是左道旁门,如果可能,其实我并不想杀普通弟子。只要把长老级的高手清除,毁掉修炼法门,恨天宫的传承自然会断绝。” 土地神恍然大悟。 “但那些冲出来的弟子,就是两码事了。神仙的威严不容侵犯,他们敢对本仙出手,就别怪我无情。” 恨天宫灭了! 契丹君臣欢呼雀跃,恨天宫拥有克制契丹人的狂化本领,当初的太上皇都拿他们没办法。如今白马神仙降临,随便去转了一圈,恨天宫这颗大毒瘤就被切掉了。 神仙出手,凡人谁能抵挡? 大齐呀大齐,你有本事搞出飞船,有本事也请个神仙下凡帮你们啊?呸,你们总是说你们家神仙多,现在傻眼了吧?还是我们契丹有先见之明呐。 柳清风也不矫情,起身说道:“皇帝,我给你开列一份单子,你准备材料,本仙这就给你炼制神弓。” 耶律隆哥嘴一咧:“白马神仙,我们……那个,不识字呀。” “这么落后?没事,找几个汉人来帮你们。其实也没多少材料,主要是精铁得足够多。至于天材地宝,本仙可以提供。” 耶律隆哥的嘴巴咧得更难看了:“精铁恐怕也不够,神仙大人可能不清楚,您的子孙穷呐,像样点的武器都是传家宝,好多人都只能用木头做的棒子……” 柳清风烦躁了:“那就去抢!” 君臣顿时兴奋莫名:“谨遵白马神仙命令!” 目送君臣兴冲冲离开,柳清风迟疑着对土地神道:“为什么本仙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他们给带进坑里了呢?” 第553章 两群倒霉蛋 杀入圣和杀发在草原上飞窜。 “师兄,等等。”杀发喘着粗气叫道,“两天了,我们已经远离白马山,对方不会追杀过来的。咱们歇一歇,找个地方喝口水、吃点东西,师弟实在饿得受不了。” 杀入圣缓缓放慢脚步,皱眉道:“我也饿,但这大草原上,不是想找地方吃饭,就能找到的。我们再坚持一下,前面如果遇上牧民,就停下吃东西。” “那也先歇口气嘛。”杀发苦着脸道。 杀入圣自然也累。 即使状态良好,以两人的修为也不可能一直奔跑下去。况且恨天宫被灭,对这两个孤魂野鬼的打击太大了,他们能坚持到现在,还是因为杀入圣给自己和杀发找的那个借口:禀报主人。 “也好,我们休息半个时辰。” 两人直接坐在草地上,扯了把野草,放进嘴里慢慢嚼,补充点水分,聊胜于无。 一刻钟后,远处传来马蹄声。 杀发精神一振:“师兄,有人来了!” 杀入圣点头:“应该不是对头,那家伙实力强横,不需要骑马。师弟,我们如今已是孤家寡人,想顺利逃到大齐找小道长,就必须心狠。” “您是说……” “契丹人你是了解的,他们会愿意分给我们食物才怪。没办法的话,我们只能杀人抢东西。” 恨天宫人暴戾,但和契丹人是有本质不同的,他们并没有抢夺的习惯。不是说恨天宫弟子仁义,而是没必要抢,都是修炼成痴的神经病,对物质需求基本没有。 现在,杀入圣和杀发失去了家园,狂奔加上一开始的躲藏,足足过了四五天时间,又累又渴又饿,对食物和水需求强烈,当然不会宁愿饿死也不抢。 两人奋起余勇,冲向马蹄声传来的位置。 五十几个契丹骑兵被忽然冲出的两人吓了一跳,全体把武器举在手中,戒备的看着两人。 “站住,否则我放箭了!”有人叫道。 杀入圣两人停住脚步。 万不得已才抢,否则杀入圣还是愿意和平解决的——虽然他十分清楚,这八成不可能。 杀入圣抱拳拱手:“朋友,有多余的食物和水,分给我们兄弟两人一些,在下感激不尽。” 契丹骑兵的首领打量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杀入圣灵机一动,心想虽然恨天宫很久没参与契丹事务了,可名义上师尊仍是契丹国师,皇帝可从没专门下旨宣布作废过。 “在下乃恨天宫弟子。”杀入圣回答。 首领愣了愣,迟疑道:“你是……杀入圣?” 杀入圣诧异的打量首领,咦,似乎有些眼熟。 “我是萧峰,大王……小道长的亲卫首领!我曾随大王去过恨天宫,见过令师尊和你一面。” 杀入圣恍然大悟:“对,我记起来了。” 杀发低声问:“师兄,不用抢了?” 杀入圣心说,我怎么知道?按说这是小道长的亲卫,大家算一伙儿的。可这些人不在大齐京城守卫小道长,跑契丹来做什么?看他们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似乎混得并不好,恐怕其中有蹊跷呐。 萧峰打了个唿哨,众人翻身下马。 萧峰示意一名手下将食物和饮水送到杀入圣面前。他也有戒心,据他了解,恨天宫虽然奉小道士为主,但实际上当初闹得十分不愉快,不能确定大家就是朋友。 杀入圣接过食物,感激道:“多谢。” “杀先生这是要去哪儿?”萧峰问。 杀入圣把食物和水递给师弟,示意他先用,然后说道:“我和师弟要去大齐找小道长……萧首领,你们不在小道长身边护卫,跑草原上做什么?” 萧峰脸色一黯:“我们没脸见大王。” 杀入圣心中微微一凛,心说他们果然不正常,别是看京城繁华,惹下什么祸,这才逃窜到草原吧?按说不能呀,萧峰是个靠谱的人,论聪明程度,和自己这个恨天宫最聪明的人之一差不多。 想到这里心中一痛。 恨天宫数自己和师尊最聪明,而师尊,如今已灰飞烟灭…… 当初耶律宗全为了隐瞒契丹废除改革的消息,让萧峰带亲卫潜藏在契丹。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耶律宗全是个狡猾的家伙,他让萧峰等人滞留契丹,却仍然不放心,暗中吩咐接受萧峰等人的部落首领,对萧峰封锁外部消息。这样一来,萧峰耳目闭塞,就不敢轻易离开草原。 所以后来契丹侵略高丽,大齐出兵,耶律宗全来契丹监督皇帝恢复改革,萧峰都不知道。 按说既然小道士已经知道了契丹的消息,耶律宗全完全可以让萧峰等人返回京城,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原因很简单:他忘了。 这听起来似乎不可能,其实十分合理。 要知道,萧峰这些人,在前契丹皇帝耶律宗全眼里,只是群路人甲罢了。连小道士都不怎么在乎萧峰等人,何况是耶律宗全。他完全忘记了,还有五十几个人,因为信任他而滞留在草原。 然而萧峰最终还是知道了消息。 他藏身的部落,对耶律宗全挺忠心,但白养活五十几个勇士好几年,也免不了有怨言。萧峰的想法相当有意思,他认为,自己这五十几人是小道士的亲卫,不能加入部落,所以就不该给部落干活。 加上打草谷第二次被废除,部落对耶律宗全的忠心也受到影响,终于忍不住在萧峰面前吐槽。 萧峰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几年来发生了许多大事。 既然小道士已经知道了契丹发生的一切,他没必要继续留在契丹。 可问题也来了。 他当初遵照太上皇的吩咐,潜藏在草原,等耶律宗全和小道士挑明。结果耶律宗全根本没那么做,秘密是小道士自己发现的。如今他没必要继续留在契丹了,可他有脸回去见小道士吗? 在忠心和契丹利益面前,他选择了后者,如今再死乞白赖的回去找小道士,是不是无耻了点? 脱闼屹经常嘲笑他:如果当初他不想那么多,把考虑问题的责任推给大王,现在又何必如此纠结。 说实话,萧峰表面呵斥脱闼屹,实际上内心深处,未尝不同意他的说法。 做亲卫的,就不应该玩谋略啊。 无论回不回去,人家部落都不欢迎他们了,萧峰自然不会赖着不走。于是带领五十几个亲卫,大家一起离开部落,在草原上游荡。 危险暂时没遇上,但混得挺惨也是肯定的。 如今偶遇杀入圣两人,对方又问起,萧峰终于忍不住倾诉的欲望,把前因后果和杀入圣说了一遍。 听完萧峰的讲述,杀入圣长叹:“你们的太上皇,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坑货,你们居然敢信任他,活该!” 萧峰怒道:“不得诋毁我家太上皇。” “诋毁?我问你,你们跟随小道士那么长时间,对他应该有所了解,若是当初你们不听耶律宗全的,直接返回大齐找小道士,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报复契丹?” 萧峰一梗脖子:“当然会,小道长对汉人地位十分重视,契丹把汉人重新变成奴隶,他不报复才怪。” “你是被耶律宗全忽悠瘸了好吗?”恨天宫最聪明之人眼中闪烁着智慧光芒,“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小道士可能会报复,但绝不是全体契丹人,而是你们的皇帝耶律隆哥。耶律宗全担心的,不是契丹人,而是他的儿子。” 萧峰想了想,忽然露出痛苦之色。 他明白,杀入圣说得没错。 然而如果有机会让他重新选择,萧峰觉得,他恐怕还是会选择遵守耶律宗全的命令。他效忠于小道士,可同时也效忠于太上皇和皇帝啊。 如今进退两难,其实都是他自找的。 良久的沉默后,萧峰看向杀入圣:“杀先生两位,又是因为什么要去大齐找小道长?” 得,轮到杀入圣苦笑了。 双方也算同病相怜。萧峰被耶律宗全忽悠,致使现在没脸去见小道士。杀入圣厚着脸皮给自己找了个活下去的理由,其实又何尝不难为情? 杀入圣也不隐瞒,把恨天宫莫名其妙被灭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峰震惊不已:“那是什么人,居然挥手间就能灭掉恨天宫,这……太可怕了!” 杀入圣说道:“他自称本仙,似乎是神仙。不过我不相信神仙会在凡间出现,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道门高人,比李奉常还厉害的高人。” 萧峰乜视杀入圣:“所以,你打算找小道长,让他替你对付比崂山道长还强大的存在?杀先生,在下不得不说,您这么做,未免太不地道了。” “为何这么讲?” “你应该清楚,小道长绝不可能打得过李道长,更别说比李道长还厉害的人物了。而且,你也知道他的性子,这种事你告诉他,就是往火坑里推他!” “胡说八道,我是要禀报恨天宫主人,并没有打算让小道长出面复仇。” “说过了,小道长护短。” “萧峰,你弄错了,他和恨天宫并没有交情。” 萧峰嗤笑:“小道长心太软,因为丁点不知所谓的原因,帮助跟他交情不深的人,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杀先生,听说连你们师徒俩,也是小道长求情才活命的,对吧?如果你感念小道长的恩情,就不该去大齐啊。” “那恨天宫的仇怎么办?” “瞧,这句话就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你就是打算让小道长出面。” 杀入圣张口结舌。 萧峰暗中冷笑:忽悠嘛,就跟谁不会似的。 老子们没脸见小道长,你们俩倒霉蛋就陪着咱们一起在草原上流浪吧。有俩恨天宫高手做帮手,生存下去的机会大多了呢。 第554章 我儿子像你,真神奇 大齐皇宫勤政殿。 “胖子听话,你这次必须修炼。” “朕偏不,我一天都没修炼过,就这样成了合道高人。由此可见,修炼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本帝王。哪天在凡间玩腻了,你直接把我变成神仙,何必辛辛苦苦打坐,那不是朕的风格。” 秦行之瞪眼:“你不懂修炼的重要性。当初胡一菲跳过天劫,直接突破真化形,那是因为妖怪真化形还是凡人,天道无所谓。但凡人修炼成仙,必须经过天劫考验,这点贫道也没法避免。你不修炼,到时谁帮你渡劫?” “你呗。” “老道在修炼,怜儿她们也在修炼。道爷还告诉你,耶律宗全都开始正儿八经修炼鸿蒙派法诀,你再不修炼可就落后了。” 孙蒙不以为然:“朕身为皇家派现任掌门,修炼你鸿蒙派法诀算怎么回事?欺师灭祖之事,朕是不会干滴。” “啊呸,狗屁皇家派。还欺师灭祖,如果真有皇家派,那么你自己就是祖师爷。” “此言差矣,皇家派的祖师爷,当然是太祖……” 秦行之冷笑:“继续说呀,怎么不说了?哎呀,想起来了,道爷就是你家祖宗哩,哈,哈哈哈。” 孙蒙脸一耷拉:“别占朕便宜行么?” “抱歉,理论上贫道确实是太祖皇帝,所以,我的话就是太祖遗训,你不听,就是不敬祖先。” “修炼就修炼,朕给你个面子。”孙蒙恨恨道,“话说你这太祖转世,比太祖皇帝本人可差远了,他老人家一辈子哪怕着调过一天?你倒好,居然正儿八经强迫朕修炼,太不疼人了。” “贫道也是为你好。你不修炼,到时候就算有贫道帮忙渡劫成仙,飞升到天庭那么一看,人家个个都是专家,就你一外行,你还怎么显摆装逼?” 孙蒙盘腿打坐,秦行之布下一层隔绝法阵,开始给孙蒙讲解……好吧,还轮不到修炼法诀,只能是最基本的修行理论。 没办法,孙蒙修道知识基本为零,能变成合道高人,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不,何止祖坟冒青烟?干脆就是祖宗复活,直接没原则出手帮忙。 这次不仅孙蒙要修炼,所有人都得修炼。 按秦行之的说法,渡劫是凡人修炼成神仙的重要一步,可以说不被雷劈一番,神仙的人生就不够圆满。这道手续是无法跳过的,秦行之可以帮忙抵御天劫,但如果本身实力不足,挨的劈不够多,最终成就堪忧。 本来小道士被封无痕抓走,沈怜儿等人就开始努力学习道法。虽然小道士再三保证,他现在的实力足以吊打普通神仙,这还是修为没全部恢复呢,否则更牛逼。但沈怜儿等人却不放心,普通神仙他不怕,可天庭恐怕也不仅有普通神仙吧? 以小道士的性子,哪天得罪道祖都有可能。 不,没想着联手对抗道祖,对修行人来说,道祖就是道的代言人,谁敢奢望和道祖对抗?不过若是大家实力都够强,话语权总能多一些,也许能替小道士求个情什么的。 退一步讲,逃跑起来也比较不拖后腿嘛。 孙蒙固然不爱修炼,可合道修为毕竟不是假的,强化他肉身的同时,对他的灵智也有巨大加成。因此小道士传授修道知识,孙蒙学习起来并不困难。 可惜他就不是个坐得住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抓耳挠腮不耐烦了。 秦行之只好停止授课,撤销法阵。 孙蒙噌一下站起身:“走,跟朕去后面见见采薇。你回来这么久,净忙些无聊的事,到现在还没抱抱咱儿子思道呢。” 秦行之吓了一跳:“什么叫‘咱儿子’,道爷对天发誓,他真的跟我没一点血缘关系。” “废话,你媳妇全都成了合道高人,估计你是不可能有儿女了。所以呢,朕和采薇商议了一下,决定让思道拜你为义父。我儿子就是你儿子,科学了吧?” 秦行之摸着下巴:“不用自己费事,轻轻松松就收获一个儿子,这么说贫道是赚了?” “必须是赚了。”孙蒙哈哈大笑,“朕跟你说小道士,思道长得清清秀秀的,一点都不像朕,倒是和你有七八分相似,你说神奇不神奇?” 秦行之叹口气:“胖子,这话可千万别对外人乱讲,人家会想多的。再说了,杨采薇是个大美女,你儿子继承她的基因,当然有可能清秀。” 两人说着话,来到坤宁宫外。 院子里很热闹,杨采薇、刘太后都在,还有些宫女太监在旁边伺候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院中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身上。 明萱小公主大约三四岁年纪,皇子孙思道则只有一岁左右。明萱双手从背后托着弟弟的胳膊,正帮他学走路。可她自己力气也有限得很,往往搀扶不住,孙思道一个趔趄,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滚成一团。 太监宫女想上前搀扶,杨采薇悄悄摆手制止。 明萱从地上爬起来,奶声奶气的对弟弟说道:“小弟没哭,你真棒。我也不哭,因为一点都不疼。” 孙思道伸出手:“扶扶扶……” 明萱弯腰抱住孙思道,笨拙地将他拉起。 两人继续蹒跚着学走路。 孙蒙和秦行之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太监宫女连忙跪下给皇帝行礼。小道士浑然不觉他站在皇帝身边,接受大家的跪拜有什么不妥,乐呵呵等孙蒙让人平身。 孙蒙领着小道士走到杨采薇和刘太后面前。 “参见母后。”孙蒙躬身。 “臣妾参见陛下。”这是杨采薇。 小道士不甘寂寞,惊呼道:“太后?哎呀,方才离得远,贫道还以为您是皇后的姐妹呢。罪过罪过,高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哪儿说理去。不过太后,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您这么年轻漂亮呢。” 刘太后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然而女人哪有不愿被夸赞年轻漂亮的,刘太后心中其实颇为喜悦,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秦行之嬉皮笑脸继续道:“话说回来了,这女人的容颜吧,光先天优秀还不行,后天保养也十分重要。你比如我家怜儿是合道高人,她可不仅能飞天遁地,还能活三千岁,最重要的是,人家永远年轻漂亮呀。” 孙蒙悄悄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朕的知心好友,随时随地都不忘忽悠,不对,劝说母后答应修炼,这份心意没的说。 刘太后淡然一笑,并不搭腔。 孙蒙远远看了眼两个儿女,皱眉道:“思道才一岁多,现在学走路是不是早了点?你瞧他那两条小嫩腿,别再伤着。母后,朕记得您说过,我两岁多才开始学走路吧?” 秦行之撇嘴:“多新鲜呐,胖子学走路,他肯定比正常人晚。” 孙蒙还没反驳,刘太后先不愿意了:“小道士,你不了解情况就别乱讲。陛下小时候可一点都不胖,他和思道一样清秀可爱哩。” 秦行之大为诧异:“不会吧?那为何长大后就成了胖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歪了?” 孙蒙长叹一声,满脸悲愤:“好东西吃得太多,硬生生催肥的呗。你想呀,财主家若是只有一个儿子,还说‘千顷地一根苗’呢。我爹是皇帝,可不仅是千顷地,人家拥有整个天下。这家伙,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要是不当纨绔培养,他都能觉得心中有愧。” 孙蒙肆无忌惮胡说八道,小道士说话也不见得多么客气。但无论杨采薇还是刘太后,都没生气。 原因很简单,经过这么些年,大家早已明白,以小道士和孙蒙的关系,就没法用君臣礼仪约束他们。 对杨采薇来说,小道士不仅是她和女儿的救命恩人,更是皇帝成为高人、大齐拥有无敌飞船的根本原因,无论哪一样,都足够杨采薇真心感激秦行之。 刘太后更感激小道士。 儿子成了合道高人,据说能活三千多岁,而且以后还会飞升成仙,不死不灭。对一个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让她高兴的?说实话,若是在儿子做神仙,和大齐社稷之间做个选择,刘太后真不一定选择江山。 总之,小道士不是皇帝的臣子,用臣子的规矩要求他,纯属自寻烦恼,而且皇帝还会不高兴。 只要把态度摆正,假设孙蒙是个普通百姓,小道士则是他的好朋友,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明萱抱弟弟转回来,看见孙蒙,兴高采烈叫声父皇,拖着弟弟就往孙蒙身边跑。 孙蒙生怕有闪失,连忙窜过去抱起两人。 秦行之又是诧异又是欣慰。这胖子自从有了修为就喜欢玩闪现,完全不管场合,以前经常吓刘太后一跳。面对自己的儿女,他居然知道收敛。由此可见,孩子确实会让一个男人变得成熟。 “父皇带你们飞,哟吼——” 孙蒙抱着俩孩子拔地而起。 秦行之捂脸,得,贫道错了…… 不过,孙蒙还是比较节制的,并没有真带儿女飞天,只是跳起几丈高,并且速度也刻意放缓了。否则的话,如果他跟当初在仙界的蓝灵紫一样,直接飞出大气层,后果……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孩子玩死的爹? 至少在明萱和孙思道看来,这十分好玩。 玩闹了一会儿,太后带人离开。 孙蒙把孩子交给宫女看护。 “采薇,朕和小道士商量好了。这段时间你去伯爵府,跟小道士住。” 第555章 不让做妾跟你急 饶是已经习惯了皇帝胡说八道,周围的太监宫女还是集体低头,脸憋得通红。皇帝喜欢乱说话的毛病从小就存在,但和恨天伯在一起时,症状立刻加重好几倍。大家当然不会乱想,但若是憋不住笑,得罪了皇后,岂不是死得太冤? 杨采薇白了一眼孙蒙,对太监宫女挥手:“你们先带明萱和思道下去吧。” 太监宫女如蒙大赦,连忙快速离开。 “陛下能否别这样说话?”杨采薇苦着脸道。 孙蒙毫不在乎:“不要计较细节,你懂我的意思。如今我们儿女双全,采薇也该像朕一样做高人了。你可有福了,直接就是合道高人,一步到位呀有木有。这次比较麻烦,你必须和小道士一起进洞府待段时间,难道刚才朕说得有错吗?” 杨采薇显然已经考虑过,立刻摇头:“臣妾暂时还不想修炼。” 孙蒙愣住了:“我们早就说好的。” “陛下,自古以来,皇家人丁越兴旺越好,臣妾以为,只有思道一人还不够,我,我还想再生……” 孙蒙大叫:“不带这么玩儿的,莫非生孩子也上瘾。人家生孩子是为了传宗接代,你是快做神仙的人,不死不灭好不好,没那个需求呀。” 秦行之插话:“胖子别急,且让贫道劝劝皇后。” “对对,用你的忽悠模式征服她!” 秦行之看向杨采薇:“皇后的想法,贫道能猜出一二,我说说你看对不对。我明白,这个时代医疗水平太落后,你觉得,只有思道很难保证陛下后继有人,万一发生点意外呢?但你没法直说,因为思道是你的亲骨肉。” 杨采薇默然不语,显然被猜中了心思。 很简单,她希望多生几个儿子,这样才够保险。事实上,这种思想并不奇怪,民间百姓通常也有类似的想法。所谓多子多福,福在哪儿?当然是香火不断。 “然而贫道必须说,你想多了。有胖子和贫道在,思道根本不可能出现意外。”小道士嘿嘿直笑,“你还是听皇帝的话,乖乖跟贫道回去吧。” 杨采薇没好气的瞪了小道士一眼。 孙蒙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采薇,你的想法本身没错,但你想过没有,我们又要做神仙,又想让后人继续做皇帝,这是不是太贪心了点?老天给脸,太祖保佑……呃,算了,跟太祖没关系。总之,我们有了思道,如果还不满足,那就未免是蹬鼻子上脸,欺负老天爷了。” 秦行之和杨采薇同时惊讶的看孙蒙。 “朕也会讲道理哦,神奇吧?”孙蒙得意洋洋。 小道士点头:“讲道理好,贫道十分欣慰。做皇帝嘛,老胡搅蛮缠也不像话。” 杨采薇被说服了。 不是因为小道士的保证。理论上,皇帝是合道高人,小道士应该更厉害,按说天下没人能治得了他们。问题是,意外有时跟实力无关,上天的意志,即便是神仙也难以违抗。 孙蒙的话才是关键。 是呀,掌权者拥有合道期修为,除了传说中上古时期的部落首领,历史上可曾出现过?但凡孙蒙稍微贪恋权势,大齐皇帝宝座就没别人的份了。他获得这么多,即使思道不继承皇位,那也是应该的。 于是杨采薇点头:“多谢陛下开导,臣妾听您的。” 孙蒙大喜:“太好了!小道士,朕命你马上把采薇带走,随便你折腾,别跟朕客气。” 杨采薇:“……” 秦行之:“您可真慷慨!得了吧胖子,我不可能单独带你媳妇去洞府,你也得一起去。反正你成天闲着没事,大朝会就是个过场,你请个假,我觉得文大人他们肯定会同意。” “可洞府里一点都不好玩。” “少废话,玩重要,还是杨采薇变高人重要。” “当然是玩……呃,朕的意思是,你经验丰富、手法熟练,完全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嘛。再说了,这种事很私人的,朕根本帮不上忙。” 杨采薇咬着牙说道:“若是陛下不肯陪臣妾一起进洞府,我就不修炼了。” 孙蒙举起双手:“好好,朕陪你还不成嘛。” 小道士记忆完全恢复,说实话对创造高人,比以前要慎重许多。正所谓见识越多胆子越小,现在的他,十分清楚天道的可怕。不,不仅天道,道祖佛祖等大能,也绝不是他能对抗的。 当初的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结果如何?被佛道联手挖坑,如果不是孙悟空暗中插手,早就沉沦于轮回,埋个结结实实,永无出头之日。 上次他无牵无挂,如今有家有口,他宁愿放弃所谓的“闹腾作死之道”,也不愿重蹈覆辙,再次被群仙蹂躏。若是他出事,老道和沈怜儿等人怎么办? 但改造杨采薇和刘太后,是早就答应孙蒙的,承诺应该履行。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带走杨采薇,因为孙蒙还需要向中书省“请假”。 孙蒙和杨采薇还没来,蓝灵紫回来了。 蓝灵紫回山传掌门之位,道门又不讲民主,当然完全由她自己说了算。白如画是不用考虑了,被无限宗三位大师洗脑,到现在还神神叨叨的。蓝灵紫通过谨慎考察,终于选出一位新掌门,举行完传位仪式,这才带着新任掌门一起,返回京城。 随后,小道士和点苍派新掌门进入洞府,蓝灵紫则跟沈怜儿等人谈话,正式摊牌。 蓝灵紫根本没有客套的想法,直接挑明:“怜儿,有没有名分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名分,但我必须跟着小道士,这是我的底线。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承认你的大妇身份,一切以你马首是瞻。” 沈怜儿叹口气:“你是前辈高人,何苦如此?” “什么前辈后辈,那都是浮云。” “既然夫君已经做出决定,妾自然不会反对。” 蓝灵紫大喜。 熊六梅哈哈大笑:“有蓝掌门加入,我军如虎添翼,必能打小道士一个落花流水!” 蓝灵紫摆手:“我已经不是掌门了,大家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小名阿珠。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姐姐也可以……那个,打小道士一个落花流水是什么意思?” 沈怜儿和白牡丹脸上微红。 熊六梅凑到蓝灵紫耳边说了几句。 蓝灵紫怔了怔,迟疑道:“妹妹怕是要失望了,我能力也有限得很,当初在两界通道……咳咳,我觉得,想战胜小道士,只靠我们四个还是远远不够的。” 熊六梅怪叫:“还不够!天呐,难道要广征天下美女,组建一支女军……可咱们家也没那么大的房子呀。” “梅姐别乱讲。”沈怜儿说道。 开玩笑,加入一个蓝灵紫,沈怜儿都郁闷了好久。广征天下美女?沈怜儿非气出个好歹不可。 可是……夫君真的太强了啊! 正在这时,阿朵儿走进房中,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最后在沈怜儿面前站定,躬身行礼:“怜儿,我想请陛下下旨赐婚,我要……我要嫁给闻道。” 沈怜儿顿时愣住了。 阿朵儿不由得忐忑起来,迟疑道:“对不起怜儿,我实在无法等待下去了。” 熊六梅叫道:“阿朵儿你说这种话干嘛,你跟小道士一起来大齐,不就是为了嫁给他的吗?怜儿,阿朵儿等了这么多年,我都看不下去了,牡丹你说是不是?” 白牡丹说道:“梅姐,我们别乱发言,一切由怜儿姐姐做主就好。不过,妾身也以为,阿朵儿公主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 沈怜儿笑了:“梅姐、白姐姐,你们以为我会反对?其实,自从阿朵儿来到京城,妾身就把她当成了自家人。她决定下嫁夫君,我只会高兴。阿朵儿,等夫君从洞府出来,我立刻让他进宫请陛下下旨赐婚。” 蓝灵紫咳嗽一声,哼哼道:“那个,顺便帮我也求一份……” “还有我!”胡一菲噌一声窜进房中。 在她身后,双胞胎走进门:“我们……我们也……” 沈怜儿捂着脑袋:“你们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胡一菲叫道:“我才没添乱呢。怜儿你说,连蓝灵紫一个外人你都答应了,凭什么不答应我们?要知道,我们跟随小道士好多年了,而且我认识小道士比你还早。” “你是夫君的女奴,怎能嫁他?还有秀妍姐妹,你们是夫君的弟子,若是嫁给他,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胡一菲不以为然:“女奴的事先不提,就说秀妍姐妹吧,小道士真把她们当徒弟?事实如何,你比我清楚。至于说辈分问题,逐出师门不就解决了,多大点事儿嘛。” 沈怜儿纠结不已。 按说她是绝不肯家里再多几个女人的,然而双胞胎和胡一菲本来就是家里的女人,虽然没名分,可也没见小道士赶她们走呀。 况且,小道士如今实力强大,加上蓝灵紫,四个女人也绝对扛不住他。过程固然极为享受,可如果对手太强,事后的疲乏也是十分让人沮丧的。再说了,她沈怜儿还得管理一大家子人呢,像现在这样,一天中有一半时间花在恢复精力上,显然不合适。 “秀妍秀丽,我知道你们当初想嫁给夫君,只是为了一个名分。如今你们已是鸿蒙派弟子,合道高人,天下大可去得。你们确定,还想嫁给秦行之?” 双胞胎对视一眼。 秀妍躬身道:“我们想!” 沈怜儿点头:“那好,我答应了。不过,赐婚圣旨之事我不能保证。” “妾姐妹不敢奢求,只愿嫁给小道长,终生侍奉他。” “胡一菲……” “这还用问吗?我是狐狸精呀,天生就该做妾的,让我做妻那是侮辱我。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嘛。谁不让我做妾,我跟谁急。” 第556章 一群羊 沈怜儿笑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胡一菲,你情况特殊,我无法替夫君做决定。你想嫁给他,必须他自己亲口答应才行。” 胡一菲不服:“这话说的,我怎么就特殊了?你有的东西我都有,不服来比。” “你是妖怪,不是人。” 胡一菲嗤笑:“不是人,这就是你的理由……怜儿,你摸着良心说,莫非你现在还是人?合道高人,肉身和元神合二为一,早已不是肉身凡胎,你和我一样,也早就不是人啦!” 沈怜儿回答不能。 胡一菲继续道:“你不愿做决定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沈怜儿问。 “很简单,我会自己求小道士纳我为妾,但你不能从中作梗。不仅不能反对,你还得帮我说话。比如说,你要告诉小道士,你热烈欢迎狐狸精成为你的姐妹,跟你一起伺候他。答不答应?” 沈怜儿犹豫片刻,点头道:“可以。” “妥了!” 胡一菲很了解小道士,那家伙是个正常男人,他就不可能对自己这个予取予求的女奴不动心。为什么一直假正经就是不肯摆她十八般模样?很简单,因为沈怜儿从没正式表达过意见。 小道士不得不考虑沈怜儿的感受,毕竟,胡一菲和别人不同。当初她冒充沈怜儿,是差点让沈怜儿被人贩子卖入青楼的罪魁祸首。 沈怜儿一下子替小道士收了这么多美女,干脆也放开了,和大家商议起对婚事的安排。 阿朵儿的赐婚圣旨肯定没问题,再怎么说,她是正儿八经的契丹长公主,比熊六梅白牡丹的长公主身份含金量还要足。 双胞胎只能做妾,不可能求来赐婚圣旨,除非小道士带她们去高丽,效仿熊六梅白牡丹,拜高丽国王为义父。然而沈怜儿了解她的夫君,小道士对双胞胎没那么重视,他不一定愿意那么做。 双胞胎根本不在乎什么妻妾之分。 说实话,她们已经是超级高人,合道期修为站在凡人巅峰,比一个公主身份尊贵多了。如果在乎名分,她们完全可以回高丽,做皇后嫌弃高丽国王是个老头儿,做太子妃绝对没问题,高丽说不定还得全国大庆。 于是两人主动提出,和胡一菲一样,必须做妾,给她们妻的身份,她们都不要。 蓝灵紫的情况比较复杂。 点苍派前任掌门,身份足够尊贵,可惜这是修行界的身份,凡俗是儒家的天下,他们根本不在乎。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文良纯等人其实已经不能算纯粹的圣人弟子。吃过小道士的丹药,见识过洞府小天地,每天早晨在中书省院子里跳广场舞……最关键的是,他们有个超级高人皇帝。 这些大臣清楚蓝灵紫身份有多尊贵,说不定能破例答应赐婚圣旨。 可蓝灵紫真的在乎赐婚圣旨吗? 其实不然,她之所以凑热闹,纯粹是因为心情好不甘寂寞罢了。实事求是,她对名分一点都不在乎,否则当初早就入宫做妃子,加入太祖皇帝的和谐大家庭了。 所以发现沈怜儿为难,蓝灵紫立刻声明,她先前是开玩笑的,赐婚圣旨给她,她都嫌丢人,高人嘛。另一层意思她没明说,从太祖方面论,皇帝是她的晚辈,接受晚辈的赐婚圣旨,这才是丢人的真正原因。 小道士浑然不知沈怜儿替他答应了一堆女人,他正在洞府中,帮点苍派新任掌门查漏补缺,并传授他一些独门修炼经验。 对蓝灵紫这些专业人士,直接帮他们提高修为是不合适的。每个境界都需要亲自修炼,心境才能相应提升到合格水平,否则就会跟老道等人一样,即使成了神仙,心境也还停留在普通人的阶段。 一派掌门负有传承责任,小道士可不敢乱来。 查漏补缺、传授经验,这些倒没问题,而且神仙界超级学霸的经验,对新掌门来说绝对极为宝贵。 期间孙蒙和杨采薇来了一趟,听说小道士正帮点苍派新掌门辅导功课,只好暂时回宫,等待他完成任务。 数日后,秦行之和点苍派新掌门走出洞府。 新掌门拜别蓝灵紫和秦行之回山。 “什么,一下子给为夫添这么多媳妇儿?怜儿……你,你不会是修炼出偏,走火入魔,伤着脑子了吧?”秦行之满脸震惊。 沈怜儿冷笑:“合道期不需要用脑子,伤到也没关系。看来夫君不愿意喽?那就算了。” “别!” 秦行之嬉皮笑脸凑过去:“怜儿如此体恤为夫,贫道岂能辜负你一番好意?我是场面人,打死都不能这么做呀。那个……要不贫道这就入宫求赐婚圣旨?” 沈怜儿不耐烦的摆手:“爱去就去,妾又没拿绳子绑住你的腿。” 小道士乐得眉花眼笑。 可惜还没来得及动身,孙蒙仿佛闻到了他的味儿一样,拖着杨采薇,唰一声闪现在小道士身边:“小道士,你总算出来了。赶紧的,帮朕搞定皇后。” 半个月后,杨采薇终于成为合道高人。 孙蒙兴奋极了,一改懒惰的习性,主动揽过指导杨采薇运用法力的任务——就是教学方法比较另类,直接拉着杨采薇窜上高空,毫不迟疑的松开手。 杨采薇尖叫着往地面坠落。 孙蒙尾随在她身后叫:“别紧张,慢慢用法力把自己浮起来。” 杨采薇:“臣妾……做不到呀!” “怎么会?多简单的事儿嘛,话说御空飞行属于金丹期的东西,朕如今都不屑用。” “陛下,您根本没教过臣妾啊!” “是吗?哎呀,朕忘记了。” 撞到地面前,杨采薇及时被孙蒙抱住。这之后,她死活不肯让皇帝做她的老师,去求沈怜儿帮忙指点。在她看来,小道士身边靠谱的人真不多,也就沈怜儿白牡丹等寥寥数人而已。 秦行之请孙蒙给阿朵儿下旨赐婚。 朝廷大佬没意见,这完全符合礼法,很儒家。 于是婚期定了下来。 双胞胎和蓝灵紫不介意做妾,小道士也懒得再费事。其实和蓝灵紫的想法类似,他如今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虽然从言行上看不出他有多仙风道骨,但事实就是事实,如果还过于在意世俗身份地位,未免太无聊。 双胞胎被逐出师门,耶律宗全不乐意了。 话是这么说的:“当初你收我做弟子,纯粹是挖坑,怕我变成高人还继续做皇帝,你就没把我当徒弟。如今阿朵儿马上要嫁给你了,你当然得把我逐出师门,否则以后见了阿朵儿,你让我怎么称呼。” “师娘女儿?女儿师娘?” “混小子别搞怪了,赶紧驱逐我。” 小道士考虑了一下。耶律宗全就算不做鸿蒙派弟子,他也不敢违背誓言。娶了阿朵儿,再让他做自己的徒弟,确实不合适。虽然这家伙从不叫自己师父,可辈分就是辈分,即使神仙也是讲究辈分的。 但耶律宗全和双胞胎不一样,放任自流也不好。 于是秦行之把他驱逐出师门,接着再次收入鸿蒙派,成为一名客座长老……兼掌门岳父。 胡一菲拉着不情不愿的沈怜儿,来找小道士“逼婚”。 胡一菲说,沈怜儿同意她给小道士做妾,而沈怜儿虽然没亲口承认,却也没反对。这种奇怪的行为,让小道士十分不解。如此大方,似乎不符合她的角色定位呀。 不过道爷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呢? 秦行之洒脱挥手:“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多个狐狸精,道爷认为,热闹。” 数月后,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次秦行之玩了个大的,既然蓝灵紫等人不在乎做妾,也不需要赐婚圣旨,干脆直接跟阿朵儿一起举行婚礼,不仅热闹,而且省钱省事。最关键的,正所谓迟则生变,秦行之可不想给沈怜儿反悔的机会。 阿朵儿的“临时娘家”仍选在皇宫,双胞胎等人也一起住了进去。 迎亲当天,五顶轿子一字排开,显得颇为气势磅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成功人士纳妾不稀奇,像恨天伯这样,纳妾和娶妻同时进行,而且一纳就是四个的,大齐朝开国二百多年绝无仅有。 朝廷大佬再次全员到贺。 这种热闹肯定也少不了孙蒙。杨采薇这段时间和沈怜儿等人关系紧密,自然也是要来祝贺的。 女人们凑到一起,回想当初皇后传授“相夫之术”的情景,不由得一阵唏嘘。愿望是美好的,可惜最终结果却让人嗟叹。不仅小道士终究妻妾成群,甚至连首创相夫之术的杨采薇大师,也早已巴巴替孙蒙纳了几个妃子。 由此可见,杨采薇的那套秘诀,它分人。 孙蒙天赋异禀,小道士以前确实是弱鸡一只,谁知一旦记忆觉醒、修为恢复,转眼间变得所向披靡。对他们这种绝世强者,“吃干抹净”什么的,根本就是个笑话。 当天晚上,秦行之犹如一只穿花蝴蝶,在数个洞房之间奔波往复,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阿朵儿等人深切感受到,单打独斗,她们绝非小道士的对手。大家联合起来,同心协力,才可能有一战之力。 让小道士松了口气的是,再没出现记忆苏醒的狗血桥段。 几天后,秦行之进宫见孙蒙。 “小道士,朕决定,册立思道为太子。” 第557章 朕不能阻挡你的伟大理想 孙蒙有个梦想,就是做快乐的太上皇。 皇后已经成了合道高人,不出意外的话,皇位只能由孙思道继承。孙蒙是个急性子,才不愿等儿子长大再确定未来皇帝的人选呢。至于孙思道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能否胜任皇帝,他根本不在乎。 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己就很不合格。 如果当初先帝多生几个儿子,皇帝的宝座真不一定轮到孙蒙坐。他那不着调的性子,不仅大臣们头疼,老皇帝也十分苦恼。 秦行之点头:“贫道觉得可行。” “那是肯定的呀。”孙蒙兴致勃勃道,“你是神仙,朕是合道高人,这天下对我们来说,已经没什么挑战性了。如今你把家里的美女都收了,是时候游历天下,增长见闻,顺便再收集一批……你懂的。” “听不懂,这和册立太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首先,我们相识到现在,从没一起出门游玩过吧——朕的意思是,只有你我两人。这次我们一起出门,帮你收集美女,咱不带沈怜儿他们。” “这话说的,我哪儿就答应出门收集美女了?退一步讲,我还是看不出,这跟册立太子有什么关系。” “你也太笨了吧,没太子监国,朕怎么好意思出远门游玩?大臣们一怒之下喷口水,就问你怕不怕!” 秦行之哑然失笑。 胖子确实挺有意思,都是合道高人了,却仍然害怕大臣们的唾沫星子。不得不说,在道爷这种道德人士的熏陶下,不着调的皇帝也变高尚了呐。 不过…… “胖子,以你的修为,环绕地球一周,超过五秒,那都给合道期丢人,何况还能直接化实为虚,出现在神识所及的任何地方。就算我们出门游玩,也随时可以回来,你家大臣甚至都察觉不到。” 孙蒙迟疑:“你的意思是,册立太子没必要喽?” “你觉得呢?” “朕觉得有必要。” “贫道和你想法一样。册立太子好啊,京城已经很久没热闹一回了,这种关系到帝国未来的盛事,周边国家是不是得派使节前来观礼祝贺?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全世界面前显摆啦!” “知我者,秦闻道也。” 孙蒙传音,高升闪现在大殿外,迈步走进来。 “高升,你去中书省通知文大人他们过来开会,就说朕打算册立太子,大家一起商量下。” 高升躬身答应一声,闪身消失了。 秦行之赞叹:“有个金丹高人做手下,传旨确实方便……咦,不对呀,你完全可以直接传音给文大人,用不着高升跑腿吧?” “你以为朕没试过?文大人很生气,说朕这么做跟自己跑过去没区别,有失帝王尊严。朕觉得这是借口,你想啊,他一普通人,正办公呢,冷不丁耳边,不,应该是脑海里直接响起说话声,换谁也得吓一跳。” 秦行之表示同意:“言之有理,如果心脏有问题,吓死都不奇怪。” 文良纯等人很快在高升的引导下急匆匆赶来。 皇帝册立太子,绝对是头等大事。不夸张的说,它的重要性甚至要比开疆拓土还大。一个封建帝国存在的最根本基础,不是礼教,也不是国力军力,而是后继有人。 虽然孙思道年龄小了点,可这种事不能和年龄挂钩。通常来说,历史上都是臣子着急,恨不能皇帝一有儿子马上确定继承人。反而是皇帝,因为不愿太子确定太早,导致大臣们想法过多,或者希望在诸多皇子中选一个最中意的,直到拖无可拖,才册封太子。 孙蒙主动要求册立太子,大臣们十分欣慰。 文良纯等人就想了,不着调的皇帝也有优点嘛。 当初太祖皇帝就这样,刚开国就确定了太子人选。太祖的儿子多,据说他之所以那么早册立太子,是因为觉得儿子们都十分优秀。其实反过来说也行,那么多皇子,竟然没人随他的不着调……找不到继承衣钵的儿子,只好随便让长子做太子喽。 也许,孙思道也会是个正经人吧? “高升应该告诉你们了,朕打扰各位爱卿,是准备册立思道为太子,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众人拱手:“陛下高瞻远瞩,臣等欣喜若狂。” “哦?”孙蒙道,“朕册立太子,你们欣喜若狂……这是有多不待见朕这个皇帝?” “臣等惶恐。” 孙蒙哈哈大笑:“朕开玩笑的,别当真嘛。话说朕比你们更希望思道立刻长大做皇帝,我才能快乐的做个太上皇,光折腾不用承担责任,这日子想想都让人兴奋。” 大臣们心说,您现在就没怎么承担责任好不好。 实话实说,大齐的皇帝做起来最轻松。 册立太子有既定的程序,君臣达成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交由文良纯等人办理了。大臣们奉了圣旨,兴高采烈的返回中书省,开始讨论拟圣旨。 高升没离开,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孙蒙笑道:“高升,你有话说?” 高升躬身道:“启禀陛下,奴才想跟恨天伯说几句话。” “那就说呗。” “这……”高升满面为难。 孙蒙撇撇嘴:“小道士和朕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朕是个死人好了。” 秦行之看着高升:“高公公,高师伯,如果你是想让贫道帮你再进一步,就不必说了。别嫌贫道说话不好听,你五体不全是事实,成为金丹高人,修行界很多朋友已经表示严重抗议了。” “不是不是。”高升连忙摆手,“奴才能多活几百岁,早就心满意足,不敢奢望太多。” “您这是真心话,还是临时改口?” “恨天伯,师侄,我高升对天发誓,句句发自肺腑!绝非因为你说不帮忙,才临时改口。请陛下恕罪,老奴下面的话可能会让您不高兴……当初我年少不懂事,入宫做了太监,生生后悔大半辈子呐。绝后也就罢了,五体不全之人,连祖坟都进不了。” 孙蒙不解:“这是实话呀,朕为何不高兴?” “陛下宅心仁厚,伺候您是我上辈子的福分。当然,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老奴还是希望能完整做人,呵呵。师侄,当初你说过,割掉的东西是长不回来的,除非神仙出手。我听陛下说,你如今就是神仙……” 秦行之和孙蒙恍然大悟。 孙蒙扫了一眼高升的下三路,赞叹道:“高升啊,你志向够远大的。古往今来的太监,怕是都没你敢想。” “陛下,他们可也没神仙师侄,对不对?” 孙蒙反驳不能。 秦行之笑道:“既然师伯这么看得起贫道,那我也给您交个底。作为神仙,而且是神仙中的超级学霸,别说帮您长出子孙根,就是重塑肉身那都不是事儿。” 高升大喜过望:“真的?重塑肉身什么的我不在乎,只要重新完整做人,死后能进祖坟就好。” “慢来,贫道还没说完呢。”秦行之摆手,“首先,天道不允许神仙在凡间乱来,换句话说,不能随便使用超出凡间极限的仙术。虽然贫道很好很强大,可连道祖都不敢违背天道,我家大业大,肯定不会主动作死。 当然,贫道是学霸嘛,专家中的专家,即使压制到凡间修为,一样能帮你。问题是,你想过没有,长出子孙根就不能做太监了。” 高升偷看了眼孙蒙的脸色,说道:“这我懂,我可以离开皇宫。” “不,你没领会贫道的意思。先前我还跟胖子说,有个金丹高人做手下,传旨都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结果你打算离开皇宫做完整的人,这让皇帝情何以堪?” 高升顿时纠结了。 他对皇帝的忠心当然不容置疑,不过也绝不是死忠。正常情况下,即使皇帝离不开他,如果能完整做人,他也不会犹豫。 可倒霉的是,现在并非正常情况啊。 如果孙蒙不同意,别说他只是小道士的便宜师伯,就算是小道士的亲师父秦寿,高升觉得,小道士帮不帮忙都是两说。没人比高升更清楚,皇帝和小道士的交情有多么不符合逻辑了。 高升可怜巴巴的看着孙蒙。 孙蒙沉吟道:“你完整了,肯定不能继续待在皇宫,这是原则问题。就算你品德高尚、节操满溢,朕也不在乎风言风语,母后和采薇也不会同意。但你这个奴才,朕用着确实挺顺手,就这么放你走,似乎挺傻逼的。” “老奴也舍不得陛下呀!”高升眼含热泪。 秦行之暗中撇嘴,老家伙对人心颇有研究嘛。这种情况下,玩情感攻势,肯定比苦苦哀求有效。 不过他并不想揭穿高升。 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高升的幸福,显然就是做回完整的人。另外,虽然孙蒙和杨采薇都是合道高人,金丹期的高升即使有怨言,也毫无反抗之力,但既然高升有了离开的想法,忠诚度就不足了,何必强留。 孙蒙继续道:“但朕乃千古明君,再怎么着,也不能阻挡你进祖坟的伟大理想嘛。这样吧,你可以离开皇宫,但要去皇庄替朕管理田地,你觉得如何?” 高升扑通跪倒:“多谢陛下成全!老奴愿意。” 秦行之带高升离开皇宫,直接来到城外皇庄,布下一道隔绝法阵,帮高升实现愿望。 恨天能利用天地元气重塑肉身,区区那么一小坨东西,即使长在别人身上,可小道士也不是无法使用道法的恨天呀。因此过程很轻松,结果很让高升满意。至于具体细节……实在没必要描述。 高升眼泪哗哗直流,仰天长啸。 “咱家终于完整啦!恨不能立刻钻进祖坟……” 第558章 我有自知之明 大齐皇家武学院。 文良纯等人的执行力极高,上次小道士提出改变武学院目标,他们觉得有道理,立刻付诸行动。 武学院开始招收培养普通士兵,也不需要多高的忠诚度,只要身家清白,没什么不良记录,都在武学院划定范围内。当然,武学院的规模有限,即使再次扩大规模,也不可能一下子招收太多人,必要的筛选还是需要的。 筛选方法十分简单。 即使小道士的内功心法人人可练,天赋对修炼速度和最终成就的影响,其实仍然存在。而习武天赋,是可以测试的,否则就不存在师父找徒弟一说了。 武学院的人员都很忙,没时间奔赴各地测试天赋、挑选学员。 可大内侍卫有时间呀。 如今孙蒙已经是超级高人,大内侍卫纯粹是摆设。实际上,大内侍卫早就被孙蒙赶到武学院,参与教学去了。因此,如今武学院的学生,并不仅仅修炼内功心法、做人肉发动机,他们也学习武功。 比如飞船部队上的战兵,个个都是实力不低的高手。 秦行之甚至想过,让牛老三等大内高手也进入武学院教学。他们当初犯过错,但那是护卫皇帝不力,进武学院做教官说得过去。 而且武学院教官是有朝廷官职的,比给小道士做护卫前途远大。 不过小道士此前又是帮老道等人修炼,又是成亲,没顾得上牛老三等人。 大臣们请皇帝下旨,让大内侍卫到各地挑选天赋较高的战兵,带到京城,进入武学院学习。武学院的规模连续扩大,连山谷外,都被占据了一部分地盘。 说实话,武学院的存在,已经算不上秘密了。 大齐的保密水平一如既往得差。 首先是京城百姓知道了,他们隔三岔五看见、首次出战就让契丹直接跪下的飞船部队,大本营就在山谷里。据“上面有人”的知情人士透露,山谷中还有个专门培养高手的武学院,其中拥有不计其数的武功高手。 消息很快传遍大齐境内,接着是周边各国。 也是因为飞船部队太惊世骇俗,无论大齐百姓,还是周边国家,对它的来历都充满浓厚的兴趣。 其实,真要保密的话,以文良纯等人的能力,不可能这么快泄密。当初杨采薇被劫持,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呢。 说白了,朝廷大臣是故意的。 出动飞船吓唬人固然威风,可让周边国家从骨子里害怕大齐,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儒家认可的王道。 此时,两千多个新入学的战兵,顶着烈日,在校场上排队站立,一名大力营出身的教官正在训话。 “能被选进武学院学习是你们的福分。在你们之前,只有伍长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进来。你们是第一批普通战兵,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进入武学院修炼。武学院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人才。所以,只要你们刻苦修炼,有的是机会和老子一样做教官,成为朝廷正式官员。” “武学院院长,是咱们敬爱的皇帝陛下。副院长,则是一手创造内功心法的恨天伯。你们在武学院学习,毕业后就可以自豪的说,你是陛下的学生,也就是跟读书人一样,是天子门生!” “大齐的飞船部队有多神奇,你们都听说过。嚣张的契丹人又如何?飞船部队一露面,他们立刻抱头鼠窜,连还手都做不到。朝廷的目标,是培养大量武功高手,扩充飞船部队,你们有机会亲自站在飞船上。” “即使选不上飞船部队,你们还有机会,参加全部由武功高手组成的特殊军队。” “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的武功得足够优秀!老子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不久的将来,大齐军队升迁,不靠战功,而是看武功修为高低!” “不信?大家想想,大齐已经无敌了,谁还敢招惹咱们,那绝对是想不开自杀行为。咱们大齐以儒学治国,人家不招惹咱们,我们也不可能主动去欺负人家,丢不起那人,对不对?所以啊,以后战功是很难获取的。偶尔出征,敌人任凭我们宰割,杀敌还能算战功吗?显然不可能。” “只有武功修为,以及集体配合能力,才是衡量军人水平的标杆。你们都是有天赋的,只要刻苦修炼,以后做伍长,做队长,乃至都头、指挥使,就跟咱武学院的校训一样,大力出奇迹,一切皆有可能。” 碍于纪律,学员们不敢交头接耳,但随着教官的训话,眼中都流露出强烈的渴望。 练武本身就是一种福利。 每个人事先都背诵过武学院校规,不经允许不得将武功外传,否则朝廷不仅会重罚当事人,连被传授的外人,也得跟着一起倒霉。也就是说,武学院的内功心法,是不能传授给子孙继承的。 可这有什么呢?民间的武功,一样不能乱传。练好武功,即使以后退役,无论自保,还是混饭吃,都是实打实的本事啊。 听了教官一番话,大家才发现,进入武学院练武,好处可不仅是学本事。做官肯定诱惑力十足,神奇威武的飞船部队,对他们的吸引力也不小。饷银比普通军队多好几倍先不提,那可是飞天呐。 大齐并不歧视武夫,可实话实说,读书肯定比当兵上档次。如今练好武功,就能成为天子门生,乃至有机会做官。谁若是放过这次机会,那是脑残! 教官训话完毕,开始传授内功心法。 远离校场的空地上,五艘飞船静静停着,飞船部队的战兵,正在进行日常维护。 许天豪和手下几位都头谈话。 大力营编制早已打散,或者说,飞船部队就是新大力营。总共五艘飞船,三百人作为一“都”,由都头担任船长,许天豪则是飞船部队指挥使。 “将军,小道长已经回京好几个月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有都头问。 许天豪摇头:“放心吧,小道长是不会责怪我们的。本指挥使自信还是比较了解他的脾气,只要我们管理好武学院,维护好飞船,不给他添麻烦,他就会十分高兴。” “话是这么说,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再说了,上次小道长被人抓走,我们不闻不问……” 许天豪微微一笑:“知道为什么我是指挥使,而你只能做都头吗?” “因为……您比较受小道长欣赏?” “错了,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你们没亲眼看见,那抓走小道长的人,可是能飞天的高人——人家不需要飞船,直接在天上飞!我们这些人练了几天武,就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对付那种存在,不仅救不了小道长,连凝聚他心血的飞船恐怕都得搭进去。” 都头心说,飞船确实珍贵,“凝聚心血”这个词儿就过于夸张了。当初小道长炼制发动机,好多人都在旁边看热闹呢,他根本没费多少事。 说到飞船,其实飞船还是少了点。 大力营编制比较特殊,总共一千人的队伍,指挥使之下不是都头,直接就是二十名队长。然而飞船只有五艘,满打满算,也只有分配五名船长,其他队长只能暂时在旗舰上做船员。 况且这其中,还被其他军队送来学习的“优秀毕业生”,占去了两个名额。 正在众人讨论时,山谷中闪现出两个人。 一个是胖乎乎的吉祥物,一个是英俊潇洒的小白脸。正是敬爱的皇帝陛下,和武学院缔造者恨天伯。 都是武功高手,立刻注意到皇帝的出现。 许天豪等人连忙运起轻功,一个个噌噌直窜,飞快来到两人面前,以拳捶胸行礼:“末将参见陛下,参见恨天伯。” 孙蒙摆摆手:“免礼,朕和副院长公务繁忙,为国家大事操碎了心。今天忙中偷闲,来武学院看看,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别管我们。许将军,你陪我们走走。” “尊旨。” 许天豪跟随在两人身后,给他们介绍山谷的变化。 说起来挺失职的,正副院长来自己的武学院,居然要许天豪给他们介绍情况。由此可见,两人有多懒惰。 参观完毕,三人进入“院长办公室”。 真的是院长办公室,小道士亲自设计的各部门名称,牌子就在门口挂着呢。 “小道士,五艘飞船确实挺寒碜,咱什么时候开始建造更多的飞船?”孙蒙问。 许天豪顿时竖起耳朵。 这关系到他的部队规模,当然十分重要。 秦行之说道:“随时可以,不过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足够的精铁,这应该不是难事。你让文大人调拨一批精铁,由许将军派人运到山谷。第二个问题是地盘。贫道打算再搞十五艘飞船,凑个二十的整数。这山谷虽然宽敞,学员占据了大部分地方,放不下啊。” 孙蒙搔骚脑袋:“难道要给飞船换个基地?” 许天豪拱手:“陛下,小道长,末将倒是有个主意。” 两人看向许天豪。 “武学院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扩展到山谷外,可以预计,以后人会更多。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干脆在山谷外平整出一片空间?” 秦行之沉吟:“山上开辟空地,工作量太大了吧?” 许天豪以拳捶胸:“都是军人,而且个个有武功,最不怕的就是吃苦。陛下,末将保证及时完成任务,绝不拖后腿。” 孙蒙点头:“朕回去就让中书省拟旨。” 许天豪回去跟众人一说,大家都极为激动。这是为飞船部队发展而辛劳,当然干劲十足。 第559章 千年后有许多不要脸的 平整山地,不耽误小道士炼制发动机。 秦行之修为恢复,又是超级学霸,不夸张的说,炼器水平比蓝灵紫高明无数倍。坐在山谷中,神识放开,大量的精铁直接飘到空中,转眼间融化变形,被看不见的手切割为十五份。 心念同时控制十五团精铁,凝聚形状,在里面刻画法阵,短短一炷香时间,十五台发动机就新鲜出炉了。 山谷内的学员看傻了眼。 不是说副院长炼制发动机,需要动用巨大的炉子,各种符咒,还得不少人帮忙搬运材料么,为什么这次完全不用那么麻烦? 小道士根本没打算为他们解惑。 让围观者稀里糊涂、云山雾罩,也是装逼的一种极好形式。比如某些神仙下凡,使出玄妙道法,什么指石成金、撒豆成兵、喝水断流、南柯一梦……莫非都要给观众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 在许天豪的主持下,武学院全员出动,不久就在山谷外平整出巨大的一片空地。 听起来似乎挺轻松,其实不然。 要知道,山体崎岖不平,总体是倾斜的,要平整出一块能降落飞船的地方,必须把高出的部分挖掉,填到较低的位置。武学院能在短期内完成这个任务,即使小道士都感到惊讶。 怪不得都说人多力量大,这些人的实力,在真正高人眼里就是浮云,可一旦集中起来,在有序的指挥下,发挥出的力量,简直能和当年恨天一掌劈山媲美。 建造飞船的计划再次启动。 孙蒙还是总工程师。事实上离开他也不行,图纸只有小道士和孙蒙能看懂,而小道士对领着一群人造船,一点兴趣都没有。 “烦死了,这种事以后再也别找朕!” 十五艘飞船建造完成,孙蒙在大朝会上当众抱怨。 小道士不解:“你不是最喜欢玩这个吗?” “玩?造一艘是玩,五艘也能凑合,那可是十五艘飞船啊!肉好吃,让你天天吃肉,你受得了?”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这个比喻不恰当,就算当年落魄的时候,我也从没觉得肉比菜更好吃,我喜欢换着花样吃。” “呃……那朕换个例子,嘿嘿嘿好玩,如果让你一天十二个时辰,一月三十天,除了吃饭睡觉,全做这个,你会不会厌烦?” 小道士摸着下巴:“咦,你说得好有道理!贫道还真没试过,不如……不行不行,道爷肯定没问题,我家媳妇们怕是受不了。” “外行了吧?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那如果牛天赋异禀,把地耕得腰酸腿麻呢?” 两人越说越不像话,文良纯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 杨旭咳嗽一声:“陛下,老臣以为,二十艘飞船,已足够大齐傲立于天下,您以后再也不需要建造飞船了。” 孙蒙点头:“朕觉得也是。诸位大人,二十艘飞船一起开出去,不用动手,吓都能把敌人吓软。但是呢,朕有个疑问,一直想请教各位大人。” “陛下请讲。” “咱们建了飞船部队,到底拿来打谁呀?” 文良纯摆手道:“大齐乃仁义之邦,建造飞船部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保证大齐百姓和后代子孙不会被异族欺凌。我们不该有主动侵犯他国的想法。” 文臣们纷纷点头称赞。 武将当然想法不太一样,实力强大了不去欺负人,那您造这么多飞船干嘛,吃饱了撑的?不过他们向来习惯在朝堂上保持沉默,这次也没说话。 孙蒙显然和武将的想法接近。 “光摆着好看多浪费呀,好歹拉出去溜溜,隔三岔五吓唬别人一番,也算没白耽误朕的玩耍时间。嗯,朕觉得,大齐已经天下无敌,是时候肩负起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啦。周边国家确实都老实了,朕听说吐蕃挺乱的,要不我们去帮他们一把?” 文臣面面相觑。 赵辉祖问:“陛下,吐蕃自己内乱,我们帮谁?” “看谁顺眼就帮谁呗。”孙蒙满不在乎地说道,“当然了,一旦我们出手,不用打胜负就成定局了,那未免太不热闹……咳咳,不够慎重。所以,我们可以今天帮帮这个,明天再帮帮那个。” 秦行之拍掌称赞:“陛下睿智呐!帮着帮着,吐蕃人打光了,我们趁机入主吐蕃,开疆拓土。” 孙蒙奇怪的看小道士:“你脑抽了吧,我们为什么要入主吐蕃,那地方还不如契丹呢。朕就是为了玩儿……不对,练兵,练兵!” 秦行之左右看看,大臣们居然满脸赞同。 显然,大齐的官员对吐蕃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时代交通能力有限,吐蕃环境又不适合中原汉人。说实话,大齐人对大理都不太感兴趣,更不用说吐蕃了。如果是契丹,说不定他们会动心。 这种思想正不正确? 放在当前的时代,绝对是没错的。但秦行之来自一千多年后,对他们“不思进取”的心态比较反感,于是决定教育他们一番。 “陛下,诸位大人,吐蕃自古以来就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好吧,你们听不懂,咱来点实际的。以前我们说过,随着和平时间越来越长,大齐的耕地就越来越往少数人手里集中。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即使朝廷待百姓宽厚,最后也是要出大问题滴!” 文良纯笑道:“闻道很有远见,但即使拿下吐蕃,百姓也绝不会去那边定居。白马山归大齐这么多年,朝廷几番动员,也没人肯去契丹腹地,道理差不多。” “贫道说吐蕃了吗?如果有个地方地大物博,比大齐大十倍。土地肥沃,金银储存丰富。只有不多的一些土著,以咱大齐的文明程度,轻松就能同化他们,你们愿不愿占领?” 大臣们眼睛都亮了。 文良纯试探着问:“闻道说的,莫非是和你家洞府差不多的仙家宝贝?” “当然不是,就在大海另一端。” “呃,远隔大海,那还不如吐蕃呢……” “没想到呀,文大人这种朝廷大佬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们有飞船啊,怕什么大海?贫道认为,大齐是时候殖民海外了。像汉人这么高贵靠谱的族群,真的不多。有些地方我们现在不占据,千年后冒出些不要脸的家伙,非说是他们的,伤不起呀!” “殖民……” 殿内群臣陷入了沉思。 中原人习惯以世界中心自居,但读书人没后人想象得那么浅薄,知道大海外有可能有陆地。 再者说了,小道士说得那么笃定,不可能是信口雌黄。另外,他身边都是能飞天的超级高人,去趟海外一眨眼的事。 孙蒙冲秦行之竖起大拇指,悄悄传音道:“小道士,还是你够朋友,知道朕闲得无聊,给我想出这么好玩儿的活动。殖民,必须的,到时朕就可以带人耍威风喽。” 小道士传音:“这威风你还真不一定耍得着,一群土著而已,见了飞船分分钟跪拜,估计能把咱们的士兵当天神看。” 这时文良纯开口道:“闻道,大齐土地越来越集中是事实,而且人口也与日俱增,殖民确实是解决之道。不过,飞船部队全是战兵,即便不需要武力征服,每艘飞船顶多能装几百人而已。听你的意思,那是一个巨大的陆地,几千人放进去,恐怕很难立足。” 秦行之摆手:“立足不难,贫道说过了,那里只有少数土著,好忽悠得很。当然文大人的顾虑也有道理,人数少了发展太慢。这好解决,咱们造几艘大型飞船,不追求速度和战斗力,专门装人,就叫它殖民飞船。” “若是闻道能造出大飞船,文某也可以立下军令状,一定能说服足够的百姓,去你说的地方殖民。” “没问题,贫道回头就设计。实话跟你说吧文大人,这样的大陆可不止一个,不过我们暂时先占个最好的,其它的留着以后用。” “那大陆有名字吗?” “贫道叫它美洲大陆。” 小道士提议殖民,实际上就是话赶话临时冒出的念头而已。然而从另一方面说,他已经是神仙,在俗世没了追求,总不能光玩耍吧?也该为子孙后代考虑一番了。 这是另外一个时空,后世发展不一定和原先的历史一样,说到底历史是由人的一个个决定创造的。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当然有权影响历史。 秦行之回府就开始忙活图纸。 其实飞船的外形并不重要,关键是发动机。 这次设计的是专门装人的飞船,发动机可以省略许多法阵,只要集中在浮空和飞行上就好。基本上,这飞船和第一艘飞船,孙蒙的座驾黑珍珠号定位差不多。 法力除了提供浮空力和飞行的动力,主要用来产生一个防护阵。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将飞船固定在一起,毕竟体积越大,飞船越容易散架。 数天后,秦行之带着图纸来找孙蒙。 孙蒙看过图纸,往桌子上一扔:“好东西,但朕先声明,这次我绝不做总工程师,累得慌。” “那肯定不行呀,除了你,没人看得懂图纸。” 孙蒙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秦行之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 “答对了。” “别开玩笑了,道爷比你懒……咳咳,我是说,我辛苦设计图纸,耗费无数精力,需要恢复,实在是有心无力呐。胖子,这可完全是为了你大齐的未来,作为皇帝,难道你不该牺牲自己,成全亿万百姓?” 第560章 手指越发灵活 孙蒙这个不着调的皇帝,只要不感兴趣,连朝廷事务都敢爱咋咋地,何况是造船? 他死活不肯做总工程师,小道士也没办法,总不能看着好朋友痛苦吧?小道士其实也是个没原则的人,在华夏未来和朋友高兴之间选择,尽管明摆着两者重要性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于是,和文良纯等人磨了半天嘴皮子,小道士做出一个决定:编写课本,在武学院传授理科知识。 秦行之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决策太高明了! 只要武学院出一两个人才,学会看图纸,以后造飞船甚至其他好东西,根本不需要孙蒙和自己动手有木有。他一肚子奇思妙想,也就能尽情发挥了。 课本编写出来,先给大臣们过目。 小道士乃超级学霸,前世学过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忘记。他编写的课本十分科学,由浅入深,从最基础的1+1开始,引入阿拉伯数字。接着是更深入的数学知识,以及由此衍生出的物理、机械等等乱七八糟的学问。 如果有人天赋好,不需学到最后,看图纸绝没问题。万一出现个天才,把小道士写的十几本书都掌握,那么夸张点说,他就是大齐的第一位初级数学兼物理学家。 几个文臣被课本震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杨旭赞叹道:“闻道,比起丹药、导引术什么的,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呐!” “没那么夸张吧?又不能长生不老。”合格道士不以为然。 “此言差矣,世上能有几人真正修炼成仙、长生不死?你编写的这些东西,普通人都能学习,能开启智慧,了解万物运行之理,这才是无价之宝。” “杨大人,您是礼部尚书,我还以为你会斥责贫道,说这些乃是奇技淫巧呢。” “奇技淫巧对百姓无益,你这些学问极为实用,怎能说是奇技淫巧?闻道,老夫看出来了,你对圣人弟子有偏见呐。我们遵孔圣为至圣先师,而圣人一生追求学问。凡是对教化百姓有利的学问,都该继承发扬。” 秦行之讪笑:“抱歉,贫道总是搞混时空……” 这毕竟不是宋朝,得益于太祖皇帝的瞎搞胡搞,官员不以享受为耻,根本没有理学立足之地。 别忘了,太祖皇帝自己,就是个剽窃狂……不对,发明家。 黑火药和鞭炮且不说,大齐有活字印刷术、造纸术,而且是后世成熟的技术。这些,可都是太祖悍然剽窃,以发明家身份公布出来的。 再举个例子,椅子是大齐和周边所有国家都流行的日常家具。这东西原本确实有,但并不流行,也不是现在的形状。也是在太祖“改进”后,才迅速被所有人接受。 太祖是发明家,他的臣子当然要受影响。 迂腐的读书人本来就不多,又受大齐宽松风气的影响,没有死搬教条的土壤,接受新鲜学问的劲头却很足。 文良纯说道:“闻道的课本大有名堂,文某以为,不该只在武学院传授,还应印制成书,让天下读书人学习。” 众臣纷纷点头称善。 秦行之觉得文良纯有点夸张,忍不住说道:“贫道搞出来的东西,那自然是极好的。但文大人让读书人学这些知识,我觉得他们恐怕没兴趣。圣人弟子嘛,学的是四书五经,怎么会浪费时间钻研这种杂学。” “如果朝廷在科举中增设一门物理呢?” 秦行之顿时愣住了。 文良纯侃侃而谈:“读书人之所以注重四书五经,那是因为科举考试只考这些。君子有六艺,大齐二百年经验表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治国无用,因此才会注重策论。如果我们在科举中增加物理,它的权重甚至不用太高,读书人都会逼着自己学习。” 杨旭点头:“文大人说的是,关键是朝廷的态度。” 郭常手捋美髯:“朝廷不歧视,自然引领风气。” 小道士耸肩:“你们高兴就好,随便玩儿,反正国家大事贫道其实不懂,我就是为了偷懒而已。让读书人学习也不错,说不定能尽快出现几个能看图纸的人,到时候就可以造殖民飞船了。” “闻道,飞船的事,还得你……” “少来!皇帝都偷懒,凭什么逼贫道出力?这不公平。早说好了的,我这个侍读兼恨天伯,就是坐吃等死,光拿钱不干活。文大人,殖民呢,是件长期的事,急是没用的。” 文良纯微笑:“闻道你不愿辛劳,大家自然不会逼你。不过,传授课本,你作为武学院副院长,是不是应该过问一下?” 秦行之哈哈大笑:“文大人,早料到你会玩这套啦。我编写的课本,图文并茂、由浅入深,连你们这些老顽固……呃,学问大家都能看懂,年轻人自学绝没问题。若是如此科学的编排,有人还学不会,抱歉,贫道手把手教也是没用的。” 武学院可不是人人都识字,如果小道士答应文良纯的要求,是不是还得做启蒙老师? 当年被耶律宗全忽悠,又是编写语文课本,又是帮阿朵儿教书的,人家耶律宗全好歹还给了十万两黄金呢。大齐会给小道士钱?就算孙蒙愿意,文良纯等人也绝不答应。况且秦行之如今并不在乎钱财,神仙嘛。 总之一句话,帮大齐没问题,却不能耽误小道士快乐玩耍。 小道士断然拒绝了文良纯的要求,把难题留给大臣们头疼,自己则和孙蒙一起回宫找乐子去也。 造大船的计划只好暂时搁浅。 小道士并不无聊,一大家子美女等着他安慰呢,怎么会无聊?再说了,他现在还有个重要的门派任务,那就是传授众人修炼。他学的东西太多太杂,最后选择的还是鸿蒙派的正规法诀。 这就需要打开玉瞳简,研究里面的高深内容。 秦寿把师门典籍一股脑塞给徒弟,自己煞有介事躲在房中盘腿修炼。这老道天赋确实差得惊天动地,他人生阅历丰富,也沉得住气,但坐在那里就是瞎耽误功夫,几乎什么进展都没有。 “老道,我明白了!” 小道士呼啦一声闯进房中。 秦寿不急不躁,微微睁开眼,双手提到胸前,做了几个花样复杂的收功动作,看得秦行之一愣一愣的。 “师父,你这练的是什么东西?没见过呀。” 秦寿缓缓道:“为师自己设计的收功手诀。” “别逗了,你以为是练气功呢。” 老道一本正经:“道门法诀哪儿都好,就是想停就停让人不满意,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圆满。所以,为师专门设计了一套收功手诀,这就舒服多了。” “效果如何?” 老道脸一红:“这……手指越发灵活。” “嗤,就是没用呗。老道,你老实修炼就行,千万别胡改八改,你又不是学霸,玩不了这么高端。说正事,我发现棒槌修炼的是什么东西了。” “哦,是什么?”老道站起身。 棒槌进了小道士的丹田,正和禁箍咒较劲,短时间内出不来,也别想偶尔自己修炼了。但它毕竟是鸿蒙派的掌门信物,最要紧的宝贝,老道对它还是十分关注的。 秦行之已经找机会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老道,不灭元神离老道太遥远,他没什么感觉。不过棒槌帮徒弟对抗佛祖的宝贝,老道是听懂了。 果然是上古大派鸿蒙派的宝物,居然连佛祖的宝贝都能对抗。由此可见,祖师爷的本领,怕是和佛祖不相上下吧?如此高端的仙宝,能修炼不奇怪,终于科学了…… 秦行之说道:“万变通天诀。” 老道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没错,确实是万变通天诀!道爷就说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咦,你什么时候说过?” “道爷在心里想过,真的,骗你是孙子。” “奇怪,棒槌又没看过师门典籍,它竟然会万变通天诀……关键它也不是妖怪呀。” “你怎么确定它没看过,这宝贝是祖师爷留下的,它比我们存在的时间可长多了,说不定以前看过呢。” “请问,它用什么看?” 老道顿时哑口无言。 是呀,棒槌又没眼睛,它甚至都不是活物,不仅不应该学会万变通天诀,而且也没资格修炼。 “徒弟,它不会真是活的吧?”秦寿满脸忐忑。 没办法不担心,棒槌就在小道士丹田里呢。如果它是个活物,并且一直在“装死”,它的目的是什么? 秦行之摇头:“棒槌就是个死物,肯定不是活的,以你徒弟现在的境界,绝不会看错。其实……我倒是有个猜测,但怕你受不了,所以我不敢说。” “说说看呗,道爷没那么不抗造。” 秦行之断然拒绝:“等我确定后再告诉你,现在真不能说。师父,我来找你,除了告诉你棒槌修炼的是什么,还有件事——我打算让胡一菲修炼万变通天诀。” 老道不解:“我知道万变通天诀是妖修法诀,可胡一菲都是合道高人了,练这个没什么用吧?” “她就是成了神仙,本质上也还是狐狸精。老道你不识货啊,这万变通天诀可不是普通妖修法诀。这么说吧,就算是上了天庭,这门法诀仍然是宝贝。” 第561章 神仙多憋屈 恨天伯府门外站着四个人。 魁梧高大的二柱子,怀抱一个清秀的小男孩,手里还牵着个大一点的小女孩。李春娘落后他半步,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一副小媳妇做派。 守门的下人认识二柱子和李春娘,连忙迎上来施礼。 二柱子粗声粗气道:“小道士在家吗?” 李春娘手上用力扯了二柱子一把,对下人微笑道:“这位大哥,我家夫君因公事来京,想拜见恨天伯,麻烦您给通禀一下可好?” “二位客气了,您先进门房坐一下,小的立刻去找小道长。”下人可不敢拿乔,二柱子和李春娘当初可也是府上的主人。据说二柱子是伯爷二夫人熊六梅的手下,而李春娘,则是皇帝陛下赏赐给小道士的。 二柱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熊六梅陡然闪现。 “啊哈,二柱子,春娘,你们回来了!”熊六梅扯开嗓子大叫,“小道士,出来接客啦。” 唰—— 小道士闪现。 刷刷刷—— 老道和沈怜儿等人,甚至包括双胞胎、阿朵儿,相继闪现,大门外顿时变得相当热闹。 二柱子下意识后退半步:“什么情况?” 大当家、老道、胡一菲闪现都不奇怪,可沈怜儿几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特别是小道士,虽然他能帮人变高手,可他自己应该没修为才对呀。 秦行之大笑道:“二柱子兄,这些年挺勤奋嘛,儿女双全呐。” 李春娘脸上微微一红。 二柱子立刻丢掉迟疑,满脸得意:“不是末将自夸,传宗接代方面,我还是对得起祖先的。” 沈怜儿、白牡丹以及阿朵儿看看一对小孩,再看看李春娘,心中颇有些羡慕。其他人则没什么感觉,熊大当家的是江湖好汉,胡一菲妖怪出身,蓝灵紫则是资深道门高人,对生儿育女敬谢不敏。至于双胞胎,暂时还没这方面的兴趣。 众人进府,客厅落座。 两个小孩比较认生,躲在二柱子身后。 二柱子把来意说了一遍。 前段时间,小道士终于决定,把自家的二十几个大内高手送入武学院做教官。这些人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清楚,如今小道士全家都是高人,确实不需要他们护卫。 武学院扩大规模,急需出色的高手做教官。 二柱子的师父就想起自己的徒弟,二柱子本来就是恨天伯的人,他照顾自己的徒弟也理直气壮。于是向许天豪提出,希望能把二柱子抽调到武学院做教官。 许天豪认识二柱子,他也不是迂腐之人,立刻就同意了。 就这样,二柱子携家带口返回京城。 “末将这些年也有些积蓄,可京城的房子太贵了。”二柱子苦笑道,“我又不忍心让春娘和孩子陪我住进山谷受苦,所以……” 熊六梅摆手:“住什么山谷?这就是你们的家。不是老娘批评你,当初你就不该离开。咱是山贼……不对,绿林好汉出身嘛,就算不缺钱金盆洗手了,也不能给狗皇帝卖命,这是忘本!” 秦行之翻白眼:“狗皇帝对你们俩罪大恶极的山贼真心不错。” “他是看你的面子罢了。”熊六梅不以为然,“咱不提这些。二柱子,如果当初你和春娘没走,小道士能亏待你们?瞧见没,大家现在可都是超级高人啦,连老道那副尊容的,都能活三千岁,就问你羡不羡慕。” 老道瞪眼:“道爷尊容很好很筋道。” 二柱子和李春娘满脸震惊:“三千岁!” 老道淡然一笑:“三百岁也好,三千岁也罢,对贫道来说,都是浮云,成仙了道才是根本。二柱子,机缘可遇不可求,你也不要伤心难过,这都是命呐。” 二柱子半信半疑:“若说你们本领高,我信。可能活三千岁,那岂不是成了神仙?” 秦寿自得道:“不好意思,道爷和神仙的差别,基本不大。” 二柱子上下打量老道:“小道士至少有副好皮囊,使劲装,还有点仙风道骨。你老道这磕碜样,如果你成了神仙,那神仙得是多憋屈……” “哟呵,二柱子你胆子挺肥呀。” 老道终于逮着俩“凡人”老相识,显摆之心按捺不住,心念微动,身形一晃,就变成了二柱子。 二柱子噌一下蹦起老高。 李春娘花容失色。 两个孩子探头看看老道,再看看二柱子,眼中仿佛有无数圈圈在转动。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爹,他们的小脑瓜有些转不过来。 秦行之叫道:“老道别吓唬人行吗?” 老道摇身变回原来那个瘦猴子,满脸得意。 秦行之说道:“二柱子,春娘,梅姐说得没错,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们的院子还一直给你们留着呢……当然,你们现在只需一座院子就够了。既然你们回京,那肯定是要住在家中的,咱不去山谷受罪,丢不起那人。” 实际上山谷条件并不差,堂堂皇家武学院,皇帝亲自任院长,不可能不把房屋整修得舒服漂亮。但肯定比不了恨天伯府,小道士也希望两人住在家里。 李春娘感激地行礼:“多谢伯爷。” 二柱子则仍然痴呆的看着老道。 几年不见,老道居然变得这么厉害!大当家的是不会骗人的,她说大家都成了超级高人,那岂不是说,连双胞胎也能变化了? 想想看,当年老道还不会变化呢,就能玩儿闪现,甚至飞天。如今大家变得更厉害了,飞天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而且还能活三千岁…… 老子终于明白,当初为何总觉得离开是个坑了! 二柱子数年的迷惑霍然而解。 如果他没有离开小道士,以秦行之的帮亲不帮理本性,现在的他也一定和老道一样,成为能活三千岁的超级高人。然而在李春娘的坚持下,他非要自立门户,虽然这些年当家作主、说一不二的感觉挺爽,可也白白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二柱子肠子都悔青了。 两人被下人带进原先李春娘的小院,放下行李,安顿好儿女。二柱子全程一言不发,皱着眉头阴着脸,跟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夫君,你怎么了?”李春娘问。 二柱子啊了一声,摇头道:“我没事。” “恨天伯和你说话,你都爱搭不理的,还说没事?”李春娘拉住二柱子的手,“你去武学院做事,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其实妾更希望一家人住在山谷……” “别说了!”二柱子心中一阵烦躁,“我二柱子上半辈子活得稀里糊涂,有了儿女才开窍。你我无所谓,难道两个孩子也跟我们一样,和群大老粗混在一起?伯爵府离皇宫近,邻居都是朝廷大臣,陛下还经常过来……我也不指望孩子有多大出息。常见大人物,对他们只有好处。” “夫君,妾身错了。”李春娘弱弱道。 正常父母,都希望儿女比自己有出息,二柱子能想到这层,显然这些年变化巨大。李春娘自从随二柱子去密州府,已经习惯了一切听他的,认错并不稀奇。 二柱子叹口气:“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咱们真不该听你的,离开伯爵府啊。” 李春娘一愣:“夫君为何这样说……” “老道他们变得那么厉害,能活三千岁哩,难道你不羡慕?” 李春娘笑了:“夫君,小道长师徒俩本来就是世外之人,他们追求的是得道成仙,和我们不一样的。” “那大当家的和沈怜儿她们又怎么说?” “她们……妾身不明白怜儿为何也能变厉害,但妾身认为,有所得必有所失。怜儿成了高人固然让人羡慕,可她和小道长成亲比你我还早,至今也没有一儿半女,其中肯定有原因。小道长无父无母,可以不在乎。夫君,你我只是俗人,你能接受无后吗?” 二柱子想说,老子当初脑袋拴裤腰带上讨生活,本来就没考虑过绝后的问题。 但他说不出口,只因为他有了孩子。 他做山贼,只是性子鲁莽,喜欢不劳而获而已,跟孙蒙那种骨子里不着调的家伙并不一样。两个孩子出世,使二柱子的心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夸张的说,有时二柱子半夜梦醒,回想起以前做山贼的生涯,常常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老子当初被人干掉,我的两个孩子就没机会出世,这,太可怕了! “反正老子不服,秀妍姐妹两个高丽人,都能活三千岁,你我当然也有资格。我不是怨小道士,谁让我们当初非要离开呢。” “夫君别再想了,老道说得对,这都是命,我们没有那个福分的。” 二柱子长叹一声,闭口不语。 准备数月,从春天拖到夏末,小道士代替孙蒙许诺的“天下僧道嘉年华”,终于在京郊皇庄盛大开幕。 当日西湖边的高人们,基本全到场了。 李奉常居然也来了。 崂山道长和众人寒暄一阵,拉起小道士来到角落中,上下打量他:“秦道友,你丹田的混沌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蓝灵紫给小道士炼制的指环早被封无痕打碎了,李奉常自然看得见。他随便一扫,就发现了小道士丹田的异常——混沌消失不见,但也没任何修为。 “贫道说我成仙了,李道长信吗?”秦行之乐呵呵说道。 李奉常断然点头:“信。” “咦?我不表演一番,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换成我自己也觉得是忽悠人,您居然就信了?不愧是崂山道长,见识就是比一般人强。贫道很佩服,也很欣慰。” 第562章 胡闹着把正事办了 李奉常捋须微笑:“秦道友丹田的混沌,贫道和诸位长老完全弄不懂。现在它消失了,贫道反复探查也没发现异常。要知道,即使以法宝掩盖修为,那也是有迹可循的。你现在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你已经变成正常人,要么就是你拥有了强大的修为,贫道无法看透。” 和在场的其他高人不同,李奉常专门研究过秦行之的丹田,因此才能做出正确判断。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神仙岂能被凡人随意探测。小道士甚至不需要刻意隐藏修为,只要境界比他低的人,都别想看透他,这也是天道法则之一。 除非小道士主动放出气息,否则即使让合道高人查看,他也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秦行之笑道:“不瞒李道长,贫道被封无痕抓走后,是蓝掌门施展颠倒乾坤,冒死救我……” 李奉常吃惊不小:“颠倒乾坤!” “不错,所以我们就被天道惩罚,扔进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后来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您猜怎么着?我们居然到了天庭!” 秦行之把在仙界的经历,拣能说的讲了一遍。 被道祖和神仙联手坑的秘密,是不能告诉李奉常的。当初群仙炼化周辰,华盖派祖师爷好像也在其中。再者说,李奉常是传统道门弟子,对道祖十分尊崇,如果他知道,道祖召集群仙出手对付小道士,会不会和秦行之反目为仇? 虽然小道士现在不怕他,可两人交情不错,秦行之最不愿发生的,就是两人莫名其妙决裂。 另一个时空的道祖,和这个时空没一毛钱的关系,可李奉常连穿越都理解不了,恐怕更难理解平行时空。 听完小道士的讲述,李奉常啧啧称奇。 “没想到,被邪修抓走,居然是秦道友的莫大机缘。咦,这还是不对呀,你去了趟天庭,又不是修炼,怎么就成仙了呢?” “道祖他老人家喜欢我,亲自帮我成仙的呗。”秦行之毫不心虚的忽悠。李奉常爱信不信,真话道爷是肯定不会说的。如果我说棒槌正和禁箍咒较劲,那他肯定还有千百个问题等着。 李奉常眨眨眼:“不方便说?” 秦行之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没错,我身上确实有秘密,我也了解真相,但是这个秘密真的不能告诉你。贫道跟李道长说天庭、仙界,是在告诉您,天庭确实存在,成仙真实不虚。” “贫道从未怀疑过。” “对了李道长,上次胖子请你牵头找人,你死活不肯露面。这次胖子准备了一大堆山珍海味,您闻着味儿就来了……几个意思?” 李奉常看着小道士:“秦道友,你真的成仙了?” “看来还得表演一番呐……李道长,系好安全带,老司机要出发啦。” 秦行之早就蠢蠢欲动了,在著名崂山道长面前显摆,简直太荣耀了。二话不说,抬手轻轻一挥。李奉常面前的景物猛然一变,定睛一看,两人已经立身于虚空中。 李奉常上下左右看了看,悚然而惊。 周围环境十分陌生,只有星空闪烁,丝毫找不到“大圆球”的影子。 他也不是没进过虚空,但从大地往上飞,最后突破束缚进入虚空,脚下的大圆球却仍然一望无际。他全力飞行几天,大圆球会略微变小点。根据他的计算,恐怕飞上几十年,大圆球才有可能变得和周围的星星一样。 良久,李奉常才回过神来。 “秦道友,这是……” “你我已远离我们的世界,对了,它在天庭有个官方名字,叫做盘古祖星。李道长是知道的,它其实绕着太阳旋转。贫道管太阳和围着它转的几颗星球,叫做星系。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星系外面。” “果然是神仙手段!”李奉常赞叹。 “李道长误会了,这其实是合道期的手段。”秦行之纠正道,“神仙下界,不能使用超过凡间的能力。合道期能利用天道法则,瞬移已经没问题了。” 李奉常终于相信小道士成仙了。 感叹了好一会儿,李奉常才说道:“恭喜秦道友成仙了道,不死不灭。以你的性子,喜欢下凡玩儿,贫道也能理解。贫道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娶蓝掌门?” 秦行之不解:“为什么不行?” “你是清楚的,蓝掌门其实是太祖皇帝的……红颜知己。” “二百多年了,就不兴人家移情别恋?” “话是这么说,但你娶蓝掌门,贫道总觉得怪怪的。秦道友,你不会真是太祖转世吧?” 李奉常赶来参加所谓的嘉年华,当然不是喜欢凑热闹。他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心境比修为甚至还要高一点,虽然秦行之失踪他也曾经联络同道寻找过,但那是遇事做事。既然小道士平安回来了,他也没必要专门见秦行之。 事实上,他专为秦行之娶蓝灵紫而来。 历代崂山道长和皇家交好,不是他们看孙氏皇族特别顺眼,完全是因为华盖派祖师爷和太祖皇帝的交情。同样,蓝灵紫是太祖的女人,华盖派免不了就和点苍派关系更紧密一些。 蓝灵紫辞去掌门之位,嫁给了小道士,李奉常终于坐不住了。 李奉常问秦行之是否真的成了仙,其实也不是不信任小道士,他的话中之意,是想问问秦行之,既然你都是神仙了,又何必贪恋女色,抢太祖皇帝的女人? 结果小道士正找不到借口显摆,趁机装逼。 听到李奉常的问题,秦行之哈哈一笑:“你猜。” 抬手一挥,两人重新回到嘉年华现场。 一去一回,点尘不惊,天地元气毫无波动,绝大部分人甚至没发现他们曾经离开过。 李奉常沉吟片刻,忽然露出笑容:“贫道懂了。怪不得当年太祖皇帝能和祖师爷相交莫逆,原来他也不是普通人呐。秦道友,当初贫道猜你是神仙转世,被我猜中了吧?你有不方便说的苦衷,贫道也就不问了。不过,贫道终于明白,为何陛下的命格是‘超宗越祖’。” 李奉常自顾自说道:“你和陛下一见如故,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陛下的性子又特别像太祖。即便转世,你们之间仍然有扯不断的关系。 有你的帮助,陛下才能够结成金丹,朝廷才拥有飞船这种无需道法,只要内力就能飞行的武器。你和太祖皇帝一样,胡闹着就把正事办了……” “呃,纠正一下。”秦行之低声道,“金丹期那都是老黄历了,其实陛下现在是合道高人。” “什么!”李奉常大吃一惊。 “贫道是神仙了嘛,身边的人才是金丹期,说出去很没面子的是不是?” “神仙……也不可能帮人修炼到合道期吧?” “可贫道是神仙界的学霸呀。我本身就很牛,再加上丹田黑洞吞噬了那么多东西,造几个合道高人,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 “几……几个?” “哦,还有老道他们。” 李奉常皱眉:“秦道友,你不会连蓝掌门也变成合道高人了吧?” 秦行之摇头:“那倒没有。贫道不傻,生造的高人心境有缺陷,老道、胖子,还有怜儿她们本身天赋就不足,正常情况下连金丹期都没指望,心境什么的无所谓啦。我也不愿她们心境合格,看破红尘伤不起呐。蓝灵紫不同,贫道是专业神仙,不可能拔苗助长。” 李奉常这才放下心来。 就像小道士说的,蓝灵紫能修炼到化神后期,说明她的天赋极好。如果秦行之不管不顾,帮蓝灵紫提高修为,心境再没机会在相应的境界磨练,对她其实是坏事。 幸亏小道士不是外行。 话说回来了,外行也不可能帮别人进入合道期。李奉常没接触过神仙,却也怀疑神仙是否能帮人修炼。 “疑惑已解,贫道也该告辞了。”李奉常打个稽首。 秦行之连忙拦住他:“说走就走几个意思?您好歹跟贫道回家,咱俩喝几杯嘛。贫道记忆恢复,有很多修炼上的问题,需要和李道长探讨呢。” 李奉常心中一动。 “再说了,老道一直念叨着,想去崂山找你显摆……交流一番。您来都来了,是不是应该见见老道?” 李奉常叹口气,再次打稽首:“多谢秦道友。” 秦行之摆手:“谢什么谢?一顿酒而已,贫道管得起,有钱,任性。” 李奉常当然不会当真。小道士说跟他探讨交流,一个神仙和凡人有什么好交流的?明摆着,小道士打算把一些修炼心得说出来,供他参考。这可是神仙的心得,珍贵无比! 华盖派祖师爷很牛,可他渡劫后就飞升了,留下的传承并不包括成仙后的心得。 老道见到李奉常果然十分激动。 一通显摆、喝酒吹牛,李奉常随小道士进入洞府。 两人在里面待了七八天,李奉常才告辞离开。 期间孙蒙也跑进洞府凑热闹。结果他是合道修为,修炼上却仍然处于菜鸟阶段,作为和先帝私交不错的长辈,李奉常狠狠批评了他一通。 显然,李奉常已经很难纯粹把孙蒙当皇帝了。 孙蒙很不服气:“朕主要工作是做皇帝,修炼只是业余爱好,随便练练就得了,那么认真干嘛?” “陛下难道能一辈子做皇帝?”李奉常沉着脸说道,“总有一天,你会传位给太子,自己专心修炼,飞升天庭。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三千年,就是十万年,你也不可能渡劫。就算渡劫,你也扛不住天劫。” 孙蒙:“怕什么?朕有小道士。” 李奉常:“……” 第563章 你选乌龟还是老虎 下午,胡一菲端坐床上,手掐子午印闭目修炼。 秦行之闪身走进房间。 胡一菲缓缓睁开眼,好奇的看着他。 小道士笑眯眯说道:“先别修炼了,鸿蒙派法诀不适合你,费那事干嘛?贫道有好东西给你。” “啊?”胡一菲苦着脸往后缩,“我真的不能要了!你去给怜儿好不好?让我休息几天缓口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行之一边瞪眼,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瞳简,“我要给你的是这个,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胡一菲愣了愣:“不是那什么……生命精华?” 秦行之没好气地说道:“胡一菲,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道爷摆她十八般模样的。我是看在你特别有诚意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纳你为妾。结果呢,这才摆了几个花样,你就推三阻四,要不要这么不讲诚信?” “我,我也没想到你和别人不一样嘛……” 秦行之气结:“当着贫道说这种话,你是不是以为我完全不介意呀。行了,贫道找你,是给你妖修法诀。成天胡想八想,真进入战斗分分钟缴械,你都给狐狸精这个群体丢人,知道吗?” “妖修法诀?” 秦行之把玉瞳简递过去:“限制已经解除了,你可以自己看。” 胡一菲将心神沉入玉瞳简。 万变通天诀的玉瞳简属于互动教学,胡一菲问了几个问题,就将心神退出玉瞳简,迷惑地问道:“这东西莫非比鸿蒙派的法诀还好?我记得李道长说过,妖修法诀一般在真化形之前修炼才合适。我已经是合道高人,应该修炼正统道门法诀才对。” “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但万变通天诀不同,就算你飞升到天庭,练它也比练道门法诀强。放心,道爷如今是神仙,眼光绝对没错。” 胡一菲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你修炼吧。”秦行之转身欲走,随即又停下来,看着胡一菲,“你确定,不跟道爷战一个回合?” “小道士你饶了我吧。”胡一菲惨叫道,“你去跟怜儿说说,洞府里的大床都做好了,大家一起搬进去住好不好?单枪匹马,我真的受不了呀。而且,你晚上还得到处跑,多麻烦……” “我才不说呢。我不辞劳苦每夜辛勤耕耘,目的就是等怜儿自己受不了,主动开口懂不懂?其实我也很累……道爷是信任你,才跟你透露,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秦行之再次往门外走。 胡一菲忽然叫住他:“小道士你等等,二柱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二柱子怎么了?”秦行之迷惑。 胡一菲说道:“你是神仙诶,我都能听见,你居然不知道……二柱子和李春娘大吵了一顿,还打了她,别告诉我,你完全没注意到。” 秦行之摇头:“贫道确实不清楚。话说,家里这么多丫鬟下人,没事拿神识乱扫,我怕长针眼。” “胡扯,我就没长。” “哈?” “我就经常乱扫,怎么着吧。”胡一菲理直气壮,“如果不是我没事散开神识,也不会发现二柱子打李春娘。那混账东西人高马大的,居然下得去手。两个孩子吓得滋哇乱叫,我会乱说?” “真打了?”秦行之满脸惊讶。 “啪啪响呢。”胡一菲狠狠点头。 “你不会是误会了吧,他们也有可能专好这口,这是夫妻之间的特殊情趣也说不定。” 胡一菲白了小道士一眼:“你以为我是小熊那傻孩子?他是打脸,不是打屁股!再说了,你会当着自己孩子的面,玩情趣?” “这不合理呀。二柱子当初有多迷恋李春娘,你是清楚的。不夸张的说,那时贫道主动要求给他找个大姑娘做媳妇儿,他都不同意。他怎么舍得打李春娘。” “人老珠黄,厌倦了呗,你们男人都这鸟样。幸好本狐狸是妖怪,死都不会变老,嘻嘻……不过二柱子的原因倒不全是这个,我听他们俩争吵,二柱子埋怨李春娘,当初不该坚持离开,白白错过了成为高人的机会。” 秦行之哑然失笑:“他怎么就敢确定,贫道一定会帮他变高人?” “你不会么?” 秦行之回答不上来了。 他连高升的愿望都能满足,实话实说,在他心目中,二柱子比高升亲近多了,再怎么说大家也是患难之交。因此,如果二柱子留在伯爵府,九成可能会变成合道高人,成为金丹高人的可能性则是百分百。 胡一菲继续道:“李春娘以前死活看不上二柱子,本来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没想到嫁给二柱子后,居然逆来顺受,挨了打,和大家一起时还强颜欢笑。” 小道士摇头:“你错了,李春娘从来不是个有主意的,她只是比较慎重,想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而已。她和怜儿恰好相反,貌似强大,其实都是装的,内心很柔弱很没主意。” “咦,小道士你评价得好犀利!”胡一菲惊奇地叫道,“那你说说,小熊是什么人,白牡丹呢?” “梅姐内外如一,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彪悍。白牡丹嘛,文艺女青年。” “那我呢?” “你?”秦行之看看胡一菲,“也是两个字。” “肯定是忠贞,对不对?” “花痴。” 胡一菲嘟起嘴生闷气。 秦行之说道:“这事你不用管了,贫道这就去找二柱子,跟他聊聊。” 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以后不准拿神识乱扫,你又不是间谍卫星,怎么着,还想监控全球不成?你家主人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再犯,别怪我炼件法宝封禁你的修为……二百年。” 胡一菲委委屈屈的答应一声。 秦行之闪身消失。 胡一菲呲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嘟囔:“花痴……啊呸,我明明是忠贞好不好!如果我是花痴,那白牡丹怎么算?她都没立过心誓,当初还不是一样被你小道士迷得神魂颠倒。再说了,你又帅又有才华,关键是技术还那么棒,我就是花痴一点,那也是科学的!” …… 武学院副院长办公室。 “二柱子兄,出息了啊。”秦行之摇头晃脑叹息,“学会打女人了。都说我小道士不尊重女性,好歹我没打过女人……狐狸精不算。” 二柱子茫然:“谁说你不尊重女性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不是重点好吗。贫道问你,就因为错过机缘,你就忍心打自己的媳妇儿?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了一对儿女呀。如果你真嫌弃李春娘人老珠黄,可以纳妾嘛,打原配夫人可不算本事。” 二柱子涨红脸叫道:“孙子才纳妾呢!” “嗯——” “不,我没骂你,我指的是正经人。” “你几个意思,贫道不正经?” 二柱子急了:“我的意思是,我从没嫌弃春娘,也没打算纳妾!那天打了她,我也后悔得要命啊。” 秦行之点头道:“知错就好。你别听老道瞎扯,什么机缘不机缘的,都是一家人,只要你开口,难道我会不帮你?” 二柱子大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个前提。”秦行之正色道,“做超级高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变得和老道一样,就必须离开军队,不能继续在俗世做官。契丹皇帝耶律宗全你见过,他就是退位后,贫道才答应帮他。” “为什么?”二柱子不解。 “因为高人不能参与世俗争斗,这是道门的规矩。你想想,如果你成了超级高人,随便动动手就死伤无数,到时候朝廷下旨让你带兵杀敌,你会不会隐藏实力,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士兵拼命?如果你出手,造的孽算谁的?” 二柱子皱眉:“那做高人还有个屁的意义。” 秦行之笑了:“你不能这么想,高人可以飞天遁地,想去哪儿旅游,眨眨眼就到了。最关键的是,一下增加三千年的寿命,你能活到宇宙争霸。” “我不喜欢旅游,宇宙争霸什么的,我也听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不能建功立业,活一万年也没鸟用。”二柱子满脸不以为然。 “这话说的,凡人都盼望长生不老,到你这怎么就成没鸟用了?” “我认为你说得太绝对。”二柱子说道,“至少我军中的同僚,很多人就宁愿轰轰烈烈战死,搏一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乌龟寿命长,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愿意做乌龟,还是愿意做一头老虎?” 秦行之乐了:“作为一个合格的道士,我应该选择乌龟。但我知道,这么选,你肯定会嘲笑贫道。你想表达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很简单,说白了还是理念差异。 不追求长生不死的道士,不是好道士。世间绝大部分生灵,也确实惧怕死亡,实话实说,这也是修道能够出现的基础。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怕死,这也是事实。 比如二柱子。 不是说追求长生才是正确的,这里并没有对错之分。精彩活几十年,就一定比长生不死差吗?不见得。再者说,所谓长生久视,长生的目的,是为了“久视”。道士修炼,也不纯粹是为了学乌龟呀。 秦行之看着二柱子:“你肯定会选择老虎,所以你不会为了成为高人,放弃世俗追求喽?” “如果所谓的高人,就是偷偷摸摸活着,末将确实不感兴趣。”二柱子毫不犹豫。 “其实也不是偷偷摸摸活着……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只要你成为高人,肯定不能继续做官。其实这样活一辈子也不错,贫道支持你。 但贫道也不能亏待自家人,后天巅峰还是可以有的。另外,以后就算离开京城,有机会也常回家里看看。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贫道——别再打媳妇出气啦。” 第564章 做皇帝做傻了吧 随着册立太子日期临近,各国使节纷纷抵达京城。 以前大家尊敬大齐,主要是因为大齐经济文化发达,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东西给你,就能受用不尽。飞船部队横空出世,现在还要加上无敌的军事力量。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大齐不稀罕,像高丽、大理那样,成为大齐的附属国,已经成了周边各国的人生理想。 这种形势下,大齐册立太子,谁敢不来恭贺? 不仅要恭贺,还要趁机讨好大齐。 皇帝轻易见不着,可恨天伯府门槛不高呀。想当初皇帝大婚,恨天伯做礼宾使,那来者不拒……不对,平易近人的风采,大家还记忆犹新呢。 于是,秦府的收获季悄然而至。 进出恨天伯府的人络绎不绝,把下人们忙得焦头烂额。但他们毫不叫屈,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伯爷对待下人宽厚,收了这么多礼物,不可能不赏赐下人。况且,那些前来拜访的客人,多多少少都会给门子些好处。 一时间,守门,成了秦府炙手可热的职位。 秦伯爷是个场面人,人家赶着马车来送礼,他觉得这就是给自己面子。即使他现在已经是神仙,不在乎那点“粪土”,也必须亲自出面热情招待。 小道士完全不在乎周围邻居全是朝廷大佬,被他们看见自己肆无忌惮收礼是否不妥。只要有人来,不管忙闲,必定亲自出门迎接。 他越是这样,使节们送礼就送得越欢畅。 恨天伯都不怕同僚妒忌、御史弹劾,我们怕个毛?不装满两三辆马车过来,都觉得心中有愧。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人家高丽使节就没怎么劳师动众,金日光和朴正欢两位老朋友,带三五随从,抱着个小箱子就来了。 秦行之仍然热情的把他们接进府中。 守门的下人赞叹不已:“瞧咱们伯爷这修养,根本不在乎礼物多少,一视同仁呐。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我去城外隆福寺上香,香油钱给少了,几个小和尚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呢……” 小箱子其实装满大额银票,下人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的夸奖秦行之受之无愧。即使金日光两人真的空手而来,秦行之同样会热情招待。他可不是在装模作样,现在的他,真的不在乎钱财。 点石成金绝非传说,只不过是改变物质而已,对神仙来说,比无中生有要轻松多了。 受脱离低级趣味的世外高人秦伯爷熏陶,下人们个个都是高尚人士,完全戒掉了看人下菜碟的陋习。 因此,当这天上午,一个白胖子空手出现在秦府门前,下人们并没有鄙视他,而是一边热情招待,一边派人进府禀告秦行之。 小道士走出大门,看见对方顿时愣住了。 “段兄,怎么是你?” 白胖子腆着肚子笑:“小道长,好久不见。” “这不科学呀,你可是皇帝,没资格乱跑的。哎呀,莫非段兄已经传位了?也不对,你儿子还没成年呢。再说了,你也没剃光头。祖师爷在上,难道你终于想通了,准备打破传统,不做和尚,做道士?贫道不得不夸奖段兄,你做了个伟大光明正确的选择!” 段誉苦笑:“小道长,咱进门再说,好不好?” “哦,哦,段兄……道友请。” “朕……小王没做道士。” 自称小王并不奇怪,除了当初牛逼哄哄的契丹人,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进入大齐后自动降级为国王。当然,这种称呼的转变,通常只限于使节,一国之君只要不脑抽,不会跑到大齐自取其辱。 两人进入客厅,下人奉上茶水。 “小王没传位,还是大理皇帝。”段誉主动说道。 秦行之糊涂了:“既然段兄没退休,你不老实待在大理皇宫做种马,跑杭州府干嘛?昨天大理使节来过,可一点口风都没漏……段兄,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段誉摇头:“小王既没有小道长的本事,大理也没有神奇的飞船,我也不是悍不畏死的人,怎敢单独出门。我是跟着使节团一起来的。” “你家大臣没喷唾沫?” “喷唾沫……是什么意思?”段誉摇摇头,“是这样,大齐册立太子,小王想亲自前来祝贺。但大臣们说,我乃一国之君,不应该自降身份做使节。而且正所谓王不见王,大理虽小,也是一个国家,如果我见了陛下,该如何行礼才合适?” 秦行之不以为然:“你家大臣想多了,我们大齐和历朝历代不一样,礼节方面没那么严谨。胖子当初和耶律宗全称兄道弟,其乐融融,我会乱说?” “小王也是这样说的。但大臣们坚持认为,即使陛下不在乎,杨老大人他们怕是不会那么随意。” “但你还是偷偷来了。” “并非偷来,小王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背后又有恨天伯撑腰,我若是坚持,他们也没办法。说实话,如果没有小道长,我还真不敢离开大理城。” 秦行之明白段誉的意思。虽然大理段氏深得民心,但如果皇帝离开权力中枢,时间长了,大臣们保不齐就敢出点幺蛾子。即使不谋朝篡位,拉帮结派、暗中夺权,纠正起来也挺麻烦的。 有秦行之做后台就完全不同了。 都知道恨天伯深得大齐皇帝圣宠,据传言,甚至连飞船部队都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由此可见,他不仅是宠臣,最关键的是真有大本事。 段誉和恨天伯相交莫逆,大臣们再能折腾都是白瞎,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忠臣呢。 秦行之笑道:“段兄,做皇帝有那么无聊吗?” 段誉叹息:“比你想象得更无聊。不瞒小道长,小王是个喜欢游山玩水、寻师访友的性子,当初不肯即位,也是因为知道一旦做了皇帝,就很难再出门。若是光闷在皇宫,我还能忍受,可大理那么丁点地方,乱七八糟的事真不少。我每天得处理一人高的奏折,累得吃饭都不香——小道长您瞧,我瘦了好多呢。” 秦行之上下打量白白胖胖的段誉,摊手道:“抱歉,真没看出来。” “总之机会难得,小王正好跟随使节团来大齐。王不见王的道理,我懂,但我也不是非得拜见陛下不可呀。” “段兄想多了,我家陛下才不在乎什么王不见王。这样吧,段兄先在贫道这里吃顿饭,下午我带你去见陛下,大家交流一下做皇帝的心得。” “这……陛下不会生气吧?” 秦行之乐了:“段兄,你好歹也是皇帝一枚,这么怕陛下生气,未免有些给皇帝这个职业丢人了。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苍蝇再小,它也是一块肉。” “呃,小道长应该是夸小王吧?” “必须是。” 段誉没再拒绝,显然,他也希望能见孙蒙。 两人聊了一会儿,熊六梅和白牡丹闻讯过来拜见自己的义兄。期间,秦行之还抽空接见某国使节,收了份礼。中午,恨天伯府大摆宴席,小道士不由分说,将段誉灌得酩酊大醉。这是老传统了,当初段誉每次来,都得喝到腿软舌头大才行。 吃完饭,秦行之扬手一道自创的醒酒术,帮段誉恢复精神,带着他闪现到勤政殿见孙蒙。 孙蒙正在做的事,如果被熟悉他的人看见,绝对会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乃至怀疑他在装模作样。 他在读书! 小道士却毫不惊讶。 孙蒙读的,正是小道士编写的课本。文良纯等人前阵子就已经把课本刊行天下,还取了个《物理》的名字。物理者,万物运作之理也。虽然其中基础知识主要以数学为主,但那些东西,都是为后面的物理和机械准备的,所以,取名物理也算名副其实。 孙蒙跟小道士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知识,但缺乏系统性的学习。他喜欢玩儿,对这种能提高玩耍水平的东西,从来不吝啬刻苦用功。 秦行之和段誉出现在勤政殿。 “咦,白胖子?”孙蒙放下书,看着段誉叫道。 段誉满脸茫然,大张着嘴发呆。他刚刚被小道士弄清醒,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景物猛然一变,居然换了个地方,出现在大齐皇帝面前,顿时就懵了圈。 秦行之撇嘴:“您有立场这么叫人家?” 孙蒙理直气壮:“朕当然有,我胖我承认,可我没他那么白呀。” “说起来,白胖子比黑胖子高一个档次吧?” “朕也不黑,我就是一普通胖子。” 段誉终于反应过来,躬身行礼:“臣,大理国王段誉,拜见皇帝陛下。” 孙蒙摆摆手:“白兄……段兄无需客气。你也是皇帝嘛,大家级别相同,都是天子。依照耶律宗全的旧例,朕称呼你一声皇兄,你叫我一声皇弟,公平合理。” “臣不敢!”段誉连忙摆手,“大理撮尔小国,乃大齐最忠心的属国,臣绝不敢和陛下平起平坐。至于契丹……化外野人,根本不懂上下尊卑,我不耻和他们为伍。” 孙蒙被段誉说得一愣一愣的:“你太较真了吧?” 段誉正色道:“陛下,您若是坚持,那您就是把我们大理当野蛮人国度,就是侮辱臣的人格!” “平起平坐就是侮辱你?” “不错!” “小道士,这位老兄做皇帝做傻了吧?” 秦行之笑着摆手:“段兄这是尊敬大齐皇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莫非大家互称胖子,你才喜闻乐见?依贫道之见,你就跟我一样叫他段兄即可。段兄自称什么,那是他的自由,你管不着。” 第565章 还好这次是段兄 两个不着调的家伙,根本不清楚大齐如今在周边国家眼中,到底是多强大。基本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见到孙蒙,都得跟段誉一样自称“臣”。和大齐皇帝平起平坐?别逗了,连契丹如今都不敢那么做好么。 当然,一般思路正常的皇帝,除非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跑来见大齐皇帝,主动给自己添堵? 秦行之把段誉的来意说了一遍。 孙蒙大点其头:“做皇帝不能出宫玩耍,这确实挺让人郁闷,朕深有感触呐。段兄憋得脑子发懵,终于有了科学的解释。” 说着,纵身越过书案,跳到段誉面前。 段誉吓了一跳。 孙蒙不由分说,伸手拉住段誉的胳膊:“可让朕逮着显摆的机会了。段兄既然来见朕,这就是缘分呐。走,朕带你装逼带你飞。” 嗖的一声,两人消失不见。 秦行之露出个苦笑,走出勤政殿,找了个地方坐下,放出神识跟随两人。 胖子要显摆,做朋友的就算不支持,也不能打扰他的兴致,这就是小道士的人生原则之一。但孙蒙向来没轻没重,秦行之也十分了解、因此必须随时跟踪,防备他把好端端一个大理皇帝玩死。 孙蒙站在高空,得意的对身边的段誉道:“段兄请看这中原大好江山,比大理如何?” 段誉战战兢兢说道:“陛下,这……我们在哪儿?” “天上呀。” “天上!”段誉大吃一惊。 “其实也不算天上啦,这高度连罡风都还没有。不过朕怕太高了,你眼睛不好使,看不清地面。你往下看,瞧见那方盒子一样的玩意儿没有,那就是杭州府。如果你眼神跟朕一样犀利,就能看见街道上的小点,那些,都是京城百姓。” 段誉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心驰神摇。 连忙紧紧闭上眼睛,叫道:“臣不敢看,头晕!” “哦,是朕疏忽了。”孙蒙露出几分歉意,“你是普通人,这辈子都没飞过天,不适应也是有的。” 以神识跟踪的小道士听见孙蒙这么说,不由得诧异。胖子居然懂事了,知道为别人着想? 孙蒙一拉段誉:“我们去大理看看。” 疑惑刚从心中升起,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段誉只觉得周围气氛忽然一变,随后听见旁边传来无数惊呼声。 “陛下!”有人大叫。 “你是何人,敢挟持皇帝陛下?”有人斥责。 “不对,此人与陛下凭空出现,不合常理,他……他不会是鬼怪吧?”有人声音颤抖。 “朗朗乾坤,哪有什么鬼怪?”有人强作镇定,沉声说道,“陛下福缘深厚,最喜求仙问佛,这肯定是遇上仙人了。陛下,陛下您请来神仙,此乃大理之福,您倒是睁开眼呀。” 段誉小心翼翼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正站在大理政事堂中。朝中大臣全站起身躲在桌子后面,神态各异,但都十分紧张。 孙蒙乐呵呵说道:“朕……真不错,大家很聪明嘛,我正是如假包换的神仙。大理出了个好皇帝,白白胖胖十分可爱,我很欣慰呐。话说本仙正游戏风尘,恰好遇上你家皇帝,听说大理是个好地方,所以我来看看。” 段誉定了定神,露出个苦笑:“陛……” “比什么比?英明神武、风流潇洒的大齐皇帝陛下,你肯定是比不了滴。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比耶律宗全那个老头儿还是强多了嘛。” 得,段誉明白,皇帝这是不愿暴露身份。 可他居然能带自己莫名其妙返回大理……这到底是皇帝,还是怪物?大齐很强大,飞船部队天下无敌,然而无论如何,皇帝都不应该有飞天的本事吧。 段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孙蒙说道:“好了,诸位先忙,本仙还得把你们的皇帝送回大齐。他也不容易呐,为了大理百姓,还要拜见大齐皇帝,求尊贵的大齐皇帝陛下多给大理点优惠呢。” 噌,两人凭空消失。 留下一屋子的大臣面面相觑、疑神疑鬼。 孙蒙和段誉出现在大齐皇宫。 秦行之笑道:“胖子,玩够了没有?” “朕才没玩,我这是热情招待段兄好不好。段兄是皇帝,有权有势,吃喝他根本不在乎。作为超级高人,我们的招待方法,当然应该从专业出发……段兄,你对天上的星星感兴趣吗?” 段誉茫然看着孙蒙,脑子还没转过来呢。 “看来是有兴趣了。” 秦行之脸色一变,叫道:“等等——” 然而孙蒙玩起来绝对雷厉风行,秦行之声音还没发出来,他已经带着段誉再次消失,直接来到虚空中。 “段兄请看,远处那颗蓝色的圆球,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以前朕也纳闷,人怎么能站在一颗球上呢?后来小道士给我讲了万有引力,我又亲眼见识过……” 段誉双手捂在脖子上,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他无法呼吸,心脏剧烈跳动,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眩晕,想开口叫喊,声音却死活发不出来。这感觉就跟糟了梦魇一样,死亡的威胁,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秦行之陡然出现在两人身边,抬手一挥,一个圆球形防护罩将段誉裹在其中。 段誉呕的一声长长吸了口气。 孙蒙这才注意到段誉的异常:“他怎么了?” “死胖子你不长记性呐。上次你把小太监弄进储物戒,差点憋死人家,忘了?这虚空和储物戒差不多,没空气的好不好?” “哎呀,朕忘了!”孙蒙胖脸通红,冲防护罩中的段誉打躬作揖,“段兄恕罪,我真不是故意的。” 段誉脸色苍白,想回应孙蒙,然而手脚发软,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动弹。 孙蒙满脸紧张:“小道士,莫非他瘫痪了?” “那倒没有,段兄只是惊吓过度而已。记得当初杀入圣带一群契丹人想对付贫道,段兄虽然也吓软了,却自始至终没晕。今天被这不着调的皇帝折腾,还是没晕。贫道不得不说,段兄胆色还是不错的。” 段誉心说,正是因为胆小,我才不敢晕,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如果现在我憋死,至少知道,我是被大齐皇帝玩死的。 孙蒙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否则朕会内疚的。” 秦行之摇头:“现在还不敢确定没事。胖子,你真该长长记性了。这虚空和储物戒还不一样,没大气层阻挡,到处都是有害射线。你是合道高人,可以不在乎。段兄只是普通人,若是被射线伤到,后果可大可小。” 段誉更惊慌了。 孙蒙诚恳点头:“朕错了,咱自己作死没问题,连累别人就有些过分了。还好这次是段兄,不瞒你说,朕前阵子真考虑过,带太后和文大人他们见见世面……现在想想,朕后怕不已呐。” 段誉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合着我就活该倒霉。” 咦,能说话了? 段誉诧异的同时,也不由心虚的看看孙蒙,他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说话。本来就畏惧大齐皇帝,如今见识了孙蒙的神奇本领,段誉已经把他当成了神仙。无论是得罪大齐皇帝,还是得罪神仙,段誉觉得,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然而他多虑了,声音传不出防护罩。 秦行之放开神识,在段誉身上探查了一遍,说道:“还好贫道及时出手,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段兄无需担心。” 段誉没事,孙蒙的愧疚心嗖一下就没了。 好奇的看着防护罩:“小道士,这玩意儿不错,有它普通人也能进入虚空。你为何不教朕?” “谁说贫道没教你?随便一个防护法阵,都能达成保护的效果。但你最好别拿人做试验,防护法阵好办,里面的空气可不好弄。除非,你事先在大气层内展开防护罩,再带着它进入虚空。” 这很好理解,虚空中没空气,就算放出防护法阵,空气却无法凭空出现。虽然神仙能转换物质形态,比如点石成金什么的,可孙蒙不是神仙呀。 事实上,在虚空中制造空气,即使对神仙来说,也是个麻烦事。 有两个原因。首先空气并非单纯一种物质,想造出合格的空气,就必须按照比例分别制造不同的气体成分。要知道,纯氧虽好,吸多了也是要死人的。 其次,神仙能轻易转化物质,但虚空中并没有物质,只有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想把天地元气转换成物质存在,多了一步化虚为实的程序。当初恨天聚集天地元气重塑肉身,用的就是类似的神通。 不是说神仙不能在虚空中制造空气,而是稍有些麻烦。况且神仙并不需要空气,也没几个人和孙蒙一样不着调,轻易带普通人进入虚空。 所以基本没有类似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神仙下凡要压制修为,合道高人可没能力转换物质形态。 民间传说的点石成金,往往只是障眼法,过了有效时间就会变回石头。不是神仙做不到,而是身在凡间,不敢使用神仙手段罢了。 听完秦行之的解释,孙蒙迷惑了:“既然有这么多限制,那你是怎么变出的空气?” 秦行之脸上也露出几分茫然:“如果贫道说,我开了个快捷方式,直接从地面把空气传过来,你能理解吗?” “朕当然……理解不了。不过无所谓啦,你是神仙嘛,肯定有牛逼的手段,很科学。” 秦行之摇头:“这可不是神仙手段,贫道也犯不着冒犯天道。” 第566章 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勤政殿。 段誉双腿仍然发软,但也终于回过神来。 按孙蒙和小道士的解释,他们现在都是超级高人,随时能飞出大地,进入虚空。对他们来说,飞到月亮上就跟在自己家闲逛一样轻松。如果是大家生活的这个世界就更不必说了,从杭州府飞去大理城,若是用时超过一眨眼,那都给高人丢脸。 段誉亲眼见识过胡一菲化成黑烟。在他看来,狐狸精已经够神奇了,从大齐京城把白牡丹带到大理,还用了两天时间呢。 结果孙蒙带着他,瞬间去大理,在大臣们面前露了一面,又瞬间返回大齐皇宫。更不用说,小道士和孙蒙信誓旦旦告诉他,大齐皇帝能活三千多岁。 这……还让不让别的皇帝活了? 孙蒙深感对不起段誉的信任,强烈要求小道士送段誉些丹药做补偿。 他自己其实也有丹药,小道士没少给他,号称放储物戒中没事磕两粒解闷。但孙蒙从不随便把丹药送人,不是他小气,而是经常性把丹药的用途搞混。就像他先前说得那样,自己作死没问题,不能连累别人。 丹药这种东西,吃错了绝对比毒药还致命。 秦行之没理由拒绝,当场从储物戒中拿出瓶丹药送给段誉:“段兄,都是贫道疏忽,差点让你被某不着调的胖子玩死。这瓶丹药能强身健体,包治百病——放心,绝非大力丸,也不是无限宗的彼岸之花。送给段兄,略作补偿。” 段誉接过丹药:“小道长,这……吃不死人吧?” 秦行之正色道:“段兄尽管放心服用,和某皇帝不同,我是朝廷认可的靠谱道士。” “对小道长,小王还是信任的。”段誉点头,将丹药收起来。 孙蒙不愿意了:“段兄你什么意思?朕也值得信任!朕承认差点憋死你,可你不是没死嘛。再说了,有小道士在,你就算真死了,他也能帮你把魂魄从牛头马面那里抢回来。” “呃,抢魂魄,贫道真的做不到。” “朕就是打个比方,以你的本事,不可能让情况恶劣到需要抢魂魄的地步。” “那贫道还得感谢陛下的信任喽?” “必须的。” 段誉打断两人的斗嘴:“臣这次来大齐,除了拜见陛下和小道长之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孙蒙大大咧咧挥手:“朕先前对不住你,无论你要什么,只要不是抢我媳妇之类的过分要求,朕都答应你了。是不是还要贸易优惠?没问题。” “并非优惠。”段誉说道,“臣想……陛下,外界传言,大齐有个武学院,里面专门传授武功,高手无数,飞船部队也在其中。不知臣能否参观一番,长长见识?” “武学院的秘密泄露了?”孙蒙惊讶道。 秦行之鄙视他:“胖子,你做皇帝不合格,咱好歹也别露怯呀。文大人他们都清楚,武学院已经不是秘密了,虽然官方尚未正式承认,各国其实或多或少都了解些内幕。” “朕怎么就不合格了?朕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道家苗裔,遵从道祖的教诲,垂拱而治,不行吗?” “可以,这很道家。” 孙蒙对段誉道:“段兄想参观武学院,朕这里是没问题的。这是军事领域的事,大臣们也管不着。要不,咱这就过去?” 说着就往段誉身边凑。 段誉顿时色变,以完全不符合胖子的速度,嗖一下闪到秦行之身后:“陛下,还是走着去比较好……” “那多费事呀。”孙蒙不以为然,“堂堂道门高人,靠两条腿走路,朕丢不起那人。” “臣惶恐,请陛下体谅臣只是凡人!” 即使孙蒙再三保证,他绝不再乱来,段誉也死活不肯被孙蒙带着飞。他算是看明白了,大齐皇帝陛下是否英明神武先不提,靠谱程度绝对不合格。 孙蒙无奈,只好吩咐人准备马车。 山谷通往外界的道路越修越宽敞,如今马车能够直达。交通方便,也是秘密泄露的原因之一。那么宽一条路直通官道,有心人很容易注意到。 秦行之并没有陪同,而是返回家里,直接进入洞府,坐在自己的房中发呆。 他固然不爱思考,可先前的经历,让他心里充满迷惑。在段誉眼中,小道士挥手布下神奇的防护罩救了他,是真正的道门高人。而在孙蒙看来,小道士是神仙,就该无所不能。 只有小道士自己清楚,他用的并非神仙手段。 自从天庭确立,神仙下凡不能使用仙术,就是天道规则之一。但规则不等于铁律,毕竟很多神仙甚至都不清楚这个规则,所以有神仙在凡间使用仙术,或者超过合道境界的神通,天道偶尔也不管。 天道不是人,没有好恶,它处罚或放过的依据是什么,谁都搞不懂。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别冒险,主动压制修为。 小道士有家有口,主动放弃作死之道,他可没胆量和天道对着干。这其实也不丢人,叫嚣我命由我不由天固然令人热血沸腾,然而死得最快的,也恰好是这种人。 一个合格的道士,绝不会把服从天道当耻辱。 他放出防护法阵保护段誉,只是为了抵挡可能的宇宙射线。这是金丹期甚至更低就能使用的法术,不算触犯天道法则。 但防护法阵中没有空气啊。 小道士当然可以放开自我压制,使用神仙手段凭空制造空气。问题是,这有可能触怒天道。很抱歉,他节操真的十分有限,虽然和段誉交情不错,还没到为了段誉拿自己性命冒险的程度。 而且没必要,因为他完全可以及时把段誉带回地面。实际上他也是这么计划的:首先放出防护法阵保护段誉,接着再带段誉返回地面。 可就在放出法阵的那一刻,小道士忽然心中一动,白雾空间和两界通道中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依稀看见,虚空中有无数条通道! 选择一条,以神识碰触。刹那间,这条通道就连通了地球大气层和防护罩。 这条通道在现实中并不存在,但它又确实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把防护罩连接成地球大气层的一部分。因此,别说一个段誉,就算里面有成千上万人,防护罩内的空气也不可能耗光。 现在问题来了:这是什么手段? 如果说它是法术或仙术,它又并非以真元法力带动天地元气。如果说它是神通,它借用的又不是天道法则。无数通道本来就“存在”,秦行之只是以神识利用了其中一条而已。 而且,说这些通道存在,其实也不正确。 就跟白雾空间的通道一样,小道士看见它了,它才存在。如果不看,或者忽略它,那么它其实是不存在的。这也符合逻辑,若是虚空中有无数通道,早把星球切割得七零八碎了。 因此,不能把这些通道看成空间,也不适合跟后世所谓的跳跃虫洞类比。 连“通道”这个名字,都是小道士勉强给它找的称呼,类似道德经“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的意思。 无论如何,使用这种手段,天道没动静。这说明它不算仙术,应该比神仙境界低,天道不在乎吧? 小道士是资深神仙,见识过无数神通仙术,连佛法也不陌生,却从没听别人说过,虚空中有无数通道,而且还能利用。连通两个位置只是最简单的应用,秦行之非常笃定,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利用这些通道,实现超长距离的瞬移。 这和神仙的瞬移完全不同,它并不要求神识必须能延伸到目的地。 秦行之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通就不想呗,虽说道爷已经是神仙,又是神仙界的超级学霸,按说不该再有迷惑。可话说回来了,宇宙这么大,甚至还不是唯一,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另一方面,段誉参观武学院,被成群结队的高手,和二十艘飞船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孙蒙和小道士更神奇,但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段誉震撼归震撼,实在没多少真实感。这武学院的一切,可是实实在在的世俗力量,段誉反而更加震惊。 试想,即使没有飞船,这么多高手,而且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遵守纪律的士兵,若是集体出动,恐怕契丹人都得跪。 不说别的,长途行军都比普通军队有巨大优势。 段誉越想越不是滋味。 “大齐明摆着天下无敌了,我这个皇帝,不,全天下的所有皇帝,做起来还有什么滋味?” 孙蒙不以为然:“段兄想多了,即使当初大齐武力一般,莫非大理就会跟大齐开战?其实没区别啦。朕懂,你们这些皇帝呐,主要乐趣在于欺负百姓。小道士说得好,我们不干涉他国内政。” 段誉苦笑:“臣固然谨守祖先规矩,不和大齐为敌,可我无法保证,后世子孙没有不开眼的呀。” 孙蒙大惊:“明知只能做孙子,偏偏露头找虐,你真相信,自己会有那种傻逼子孙?” “世上从不缺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臣倒是有个解决之道。”段誉看着孙蒙,“若是大理并入大齐,以后再也不存在大理国,只有大齐的大理州,这个隐忧就不存在了。我们段氏所求不多,只要陛下封个爵,坐吃等死,总比以后出个不肖子孙,断送段氏香火强。” 孙蒙断然摇头:“段兄,虽然朕看你挺顺眼,但你想占朕的便宜可不行!你就说民间吧,如果一个要饭的哭着喊着要给财主做儿子,财主招谁惹谁了……” “呃,大理不是要饭的。” “朕就是打个比方,道理差不多。” “那请问陛下,当初您为何要接受白马州?论起来,契丹的白马山,还不如大理富饶呢。” “段兄图样图森破啊。朕接受白马州,纯粹是为了找个理由给小道士封爵。如果没这茬,我才不要那破地方呢。” 第567章 你先勉强做着皇帝 段誉回到馆驿,越想越觉得,投献大齐,是个超级英明的决策。 和所有皇帝一样,段誉对大理百姓的未来,远不如自己家族的未来关心。试想,如果大理并入大齐,朝廷怎么着不得给他封个能世袭的爵位?还不能太低,否则不合礼法。一旦有了爵位,子孙的富贵算是有了保证。 做大齐的爵爷,远比做大理皇帝优越,不服来辩。 首先,安全。大齐勋贵没实权,但也不用担心被皇帝迫害呀,坐吃等死毫无问题,权益还受大齐保护。若是出个优秀子弟,大齐也不禁止勋贵子弟读书做官。 做大理皇帝就不一样了,得罪了大齐会倒霉。就算不得罪大齐,像上次高丽一样,莫名其妙被契丹侵略,即使后来大齐出兵支援,损失却已经无法挽回了。担惊受怕的,何必呢。 其次,省心。除了大齐皇帝,哪个国家的帝王敢随便不理朝政?一个不小心,被臣子架空,严重点谋朝篡位,一点都不稀奇。 做大齐爵爷就又不同了,就算有争斗,也是家族内部夺权。对段誉来说,都是他的子孙,谁做家主无所谓嘛。外人谋夺他段氏的爵位?朝廷根本不承认好不好。 最后,悠闲。这主要是针对段誉自己,他不是不喜欢权势,但他同时也喜欢游山玩水。如果拥有无上皇权的代价,就是每天闷在皇宫中批阅奏折、处理朝政,那么权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非得等老了传位给儿子,装模作样剃度出家,才能跟父皇一样,偷偷溜到大齐找乐子……段誉总觉得,这充满悲凉色彩。 当初段誉对秦行之感慨,做大理皇帝,还不如做大齐官员。今天段誉一分析,不,他甚至不需要做官,只要大齐皇帝看他顺眼,封他个够意思的爵位,子孙后代的福祉就妥妥的。 况且,段氏贵为皇族,名下财富产业绝对是大理头一份。他是投献,不是被征服,这些东西大齐没理由夺走,都还是他自己的。 段誉心中忍不住呐喊:祖先啊,你们浪费了多少宝贵时光?我们早该把大理送给大齐了! 其实如果大齐军力和从前一样,段誉不见得会这么想。说到底,飞船部队横空出世,受影响的何止高丽、契丹,也不仅仅是大理,周边任何一个国家,都会产生一些以前从没出现过的想法。 孙蒙不接受大理,段誉决定找敬爱的恨天伯帮忙。 秦行之听了段誉的想法,沉默了好一会儿。 “段兄,你何必想不开呢?” 段誉正色道:“不是想不开,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道长,如果小王是倭国皇帝,海岛和陆地隔离,别人要打我先得渡过大海,我也愿意当皇帝作威作福。” “你不会的,你不是那种人,大理百姓也和倭国人完全不同。” “好吧,小王承认,即使我是海岛皇帝,仍然希望能到大齐来,见识一下真正的文明国度,拜访各位高僧大德。但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大齐有神奇的飞船,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可以攻打任何一个海岛。” “段兄,当初你说过,大理和大齐中间隔着丛林瘴气,来回一趟很不容易……” “小王确实说过,但那时大齐没飞船呀。”段誉打断秦行之,“有了飞船,距离已经不成问题。小王以为,这就是天意!” 毛的天意,飞船是道爷为胖子发明的玩具好不好。 秦行之沉吟道:“大理,和契丹、吐蕃一样,自古以来就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齐不要,不代表外人可以随便拿走。当然,大理百姓和大齐同宗同语,你们不算外人。按说呢,贫道应该劝陛下接受大理。” 段誉大喜:“请小道长成全。” “您这是得有多不愿当皇帝?” 秦行之吐槽一句,继续道:“段兄,如果说攻伐某个国家,距离对大齐来说,确实已经不是问题。但大理要成为大齐的一个州,就需要和中原互通有无。这不属于军事行动,飞船没有任何用处,除非有民用飞船。然而民用飞船是不可能出现的,不仅因为朝廷不允许飞船民用,更重要的是,飞船的发动机是道门手段炼制,它并没有普及的基础。” 段誉不服:“大理和大齐一直有贸易往来……” “两国间的贸易,利润多丰厚你是清楚的。上次段兄来大齐,向陛下求取贸易优惠,正是因为大齐开放几个贸易项目,对大理来说,享受的就是独家代理资格。如果大理成了大齐的一部分,这些一本万利的好东西,你们可就没权力随便往外卖啦。” 段誉默然不语。 这是事实,大齐给大理贸易优惠,最受益的肯定是段氏皇族,随后才是权贵。至于普通百姓,抱歉,能吃饱饭就已经是太平盛世、圣天子在位了。 纵观古今中外,基本差别不大。 “段兄,大理流行佛教,你们这些皇帝啊,接触和尚时间太长,都快让他们忽悠瘸了。你确定,你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做一个大齐闲散权贵?” 段誉断然道:“愿意,又不耽误享乐,朝廷也不禁止权贵做生意发财,我为什么不愿意?” 段誉并不傻,为逍遥自在而主动放弃皇帝宝座,就算他愿意,段氏其他人、大理权贵还不一定愿意呢。 可他参观过武学院后,越分析越觉得,大齐正在高速发展,未来必然把所有国家远远抛在身后。假以时日,大理、高丽这些自诩文明的国度,怕是在大齐人眼里,也会和契丹一样,沦为野蛮人。 现在抱大腿,总比以后被逼无奈投献强。 可惜,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小道士永远很业余。他当初敢建议耶律宗全搞集权制,就是明证。要知道,那对大齐可不是好事。 他可以和朝廷大佬胡搅蛮缠,也能搞出飞船部队、武学院之类在别人看来十分神奇的东西。但是实话实说,玩政治,小道士就是个菜鸟。 后世大理是华夏的一部分,按说他该促成此事。 可后世的吐蕃、契丹也是华夏一部分呢,文良纯等人对契丹也许还有点兴趣,对吐蕃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这应该不仅仅是眼光局限问题,一群老奸巨猾的文臣,肯定有他们的考虑。 因此秦行之决定藏拙。 “好了段兄,有机会我跟文大人他们说说,但贫道不保证一定能说服他们。你也别有思想负担,先忍耐点,勉为其难做着皇帝……” …… 册立太子,完全属于皇家内部事务。 理论上,除非和礼教相悖,朝廷大臣都无权干涉,顶多通知他们一声。因此,正常的做法是皇帝直接下旨册立太子,并不需要举行什么仪式,更不会请周边国家派使节过来观礼。 要知道,只要皇帝没死,太子随时可以更换。你大张旗鼓搞什么册立太子仪式,以后看太子不顺眼,想换都不好换,这岂不等于给自己挖坑? 再私密的家事,也搁不住太祖皇帝喜欢热闹。 当初太祖册立太子,人选他根本无所谓。儿子多,可惜都不像他那么“幽默风趣”,只能随便拉出长子,反正大家都一个鸟样。 但仪式必须足够隆重,否则哪来的热闹? 太祖不见得就希望后人跟他一样玩法,这点小道士可以作证。但他是开国皇帝,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举措,都有可能成为所谓的“祖宗法度”。于是册立太子仪式隆重盛大,就成了大齐传统之一。 当然,历代皇帝一般不会像孙蒙一样,这么早就册立太子。即使那些遗传了太祖不着调基因的皇帝,也会选择等皇子们长大一点,再确定最合适的人选。虽说大齐也讲究立长立嫡,但并不是特别严格。 我们有理由怀疑,不着调皇帝的目的,是希望老天爷给面子,儿子中间能出个同样不着调的人才。这样才能真正继承自己的衣钵,把闹腾发扬光大。 可惜,不着调这种天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和当初皇帝大婚差不多,今天紫宸殿外的广场上,聚集了大量大臣、勋贵,还有各国派来的使节。皇帝宝座上,孙蒙和儿子孙思道并排而坐,接受臣子的膜拜。 孙思道年龄太小,说话都只能吐单音节,这关系到他终身幸福的大事,对他来说,还不如父亲手里冒出的小火苗有意思呢。 他好奇的伸出小手去抓火苗。 孙蒙一抖手,火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水组成、活灵活现的微缩版飞龙。这家伙懒得出类拔萃,但只要是好玩的东西,他从不吝啬下苦功。比如现在的水龙,能塑造得这么逼真,就是他不厌其烦改进的结果。 孙思道小手用力一抓,水龙应声破碎。 “哒哒哒!”孙思道不高兴。 孙蒙摊开手掌,一个泥土做的小人儿缓缓冒出来,然后在他的掌心翩翩起舞。 “哒哒哒!”孙思道兴高采烈。 大臣和使节离得太远,视力有限,看不清皇帝在干什么。可同样站在远处的“道门来宾”却看得清清楚楚,李奉常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小道士。 秦行之报以微笑:“陛下百忙中不忘练习法术,果然是个合格的道祖苗裔,值得赞扬,贫道很欣慰。” 第568章 凌驾一切规矩的规矩 今天来观礼的高人,可不仅李奉常和小道士。点苍派新旧两位掌门、抱一派的山贞子、杳然观的周逐浪,以及当初因为天庭法旨和孙蒙打过交道,后来又响应李道长邀请,联手寻找小道士的那些高人,都来了。 周逐浪原本不打算来,大齐皇帝册立太子,以前从没邀请过僧道高人。孙蒙忽然标新立异,邀请高人观礼,高人却有充分理由不给他面子。 但前来邀请的“残缺金丹”高升说,不仅崂山道长会来,隐世道门也会来人,而且个个都是元婴期以上的超级高人,周逐浪就不能不慎重了。 考虑再三,周逐浪还是来了。 事实上,如果孙蒙正式传旨天下道门,来的高人会更多。然而孙蒙并没有这么做,好歹也是神仙之下的合道高人,怎么着也得摆点谱,哪能来者不拒? 杳然观乃京城道门领袖,否则孙蒙真看不上周逐浪。派“隐居”的高升邀请而不是传旨,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爱来不来。 站在一群超级高人身边,虽然他们不会故意放出气息吓唬人,可连崂山道长见了某几个道士都口称晚辈,周逐浪的压力可想而知。杳然观固然是京城第一大道观,比起鼎鼎大名的华盖派都远远不如,更不用说那些隐世道门了。 道门不以实力论高低,大家都是道祖苗裔,没必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可惜只要没成仙,谁都无法脱俗。让秦行之说,即使神仙也一样有高低之分,比如二郎神就有资本嚣张,面对玉帝都敢瞪眼。 周逐浪也看见了孙蒙施法。 诸位高人老神在在,崂山道长也没说什么,他周逐浪算哪根葱,敢出头斥责皇帝? 皇帝成了高人,凡人使用飞船上天,乃至堂而皇之用来打仗,大齐搞了个武学院,人人都能修炼武功……总之,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高人当众使用法术,只要老天爷不管,他周逐浪完全可以当自己眼瞎。 吉时到。 孙蒙扶正孙思道:“小子老实点,先把正事办了,回头咱爷俩继续玩儿。” 孙思道扭动身躯表示反对:“哒哒哒!” “这是给你谋福利懂不懂。” “哒哒哒?”孙思道继续坚持以行动抗议。 “定!” 秦行之捂眼,死胖子还真下得去手,居然对自己儿子施展定身法…… 杨旭走到孙蒙面前,看了眼重外孙,只见孙思道正襟危坐,小脸上一片严肃,眼睛都不带眨的。 杨旭顿时老怀大慰:咱这太子殿下别看年纪小,帝王之象已具矣!妥了,他绝不可能跟陛下一样不着调,大齐的未来一片光明。就说嘛,太祖皇帝的遗传没那么强大,不着调皇帝哪能络绎不绝。 杨旭从孙蒙手中接过圣旨,忍着激动,转身走到众人面前的空地上,朗声宣读。 圣旨篇幅不长,主要是宣布册立孙思道为大齐太子。当然,按照文人的传统,开篇先拼命夸奖了一番孙思道。浑然不顾他其实才一岁多,陛下怎么就看出他温良恭让、克尽孝道的。 圣旨宣读完毕,广场上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其中包括李奉常等一众高人。作为合格的道祖苗裔,高人们丝毫不介意给帝王和帝王的继承人行大礼。小道士不想跪,只是因为他有后世记忆。但大家都跪下了,他这个合格的道士当然也不好鹤立鸡群。 孙蒙解开孙思道的定身法。 孙思道兴高采烈看着下面跪拜的人,咯咯直笑,这可比孙蒙的小法术有意思多了。 正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顶盔贯甲的武士骑着马悍然冲进广场,完全不管官员们正在跪拜,也丝毫不怕惊扰了皇帝和太子,直接穿过人群,一直冲到皇帝宝座前。 大臣们惊呆了,各国使节也惊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他是叛乱吧,场外的禁军并没有阻挡,而且单枪匹马叛乱,道理也讲不通呀。再说了,皇帝陛下权威正盛,这个时候叛乱,纯属想不开。 如果不是叛乱,他哪来的胆子在皇宫策马横冲直撞? 孙蒙身边没有侍卫,他现在是超级高人,根本不需要侍卫保护。大部分大臣都明白这点,因此发呆归发呆,却并不慌乱,因为完全没必要。 孙思道更高兴了,指着武士大叫:“马,马……” 骑士翻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奏陛下,契丹入侵我朝,边关告急!” 轰然一声,广场上炸开了锅。 皇帝还没说众卿平身,所有人都只能继续跪着,但这并不耽误大家说话。大臣们交头接耳,各国使节也纷纷趴在地上互相打听。就连道门高人,脸上也露出意外之色。 大家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册立太子这么隆重的场合,没见契丹人来呢。 按国家间的礼节,即使以前大齐军力不如契丹,册立太子仪式,契丹也会派使节来观礼。然而这次契丹一个人都没来,各国使节暗地里觉得,他们似乎又在作死——就算你被大齐打得丢尽脸面,不好意思见人,好歹派几个使节过来表示一下嘛。 太不成熟了,国家不是个人,从来以利益为重,还要什么脸? 契丹不来,文良纯等人当然十分不悦,当初耶律宗全传位给耶律隆哥,陛下还亲自过去了呢。可这种事不是打仗,没法强求。 他们万万没想到,契丹居然敢入侵大齐! 一时间,文良纯等大臣都急了。 孙蒙茫然:“契丹入侵……朋友,莫非你是小道士特意安排,给册立太子仪式找乐子来的?” 骑士摇头道:“陛下,若非有人入侵我朝,给末将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惊扰陛下。太祖成训,一旦大齐被外族侵略,所有规矩都必须给军事让路,武将可直入皇宫禀告陛下——” 文良纯等人这才记起某个从未被用过的规矩。 当初太祖和文臣大玩妥协,诸如用皇宫开青楼要挟群臣,皇帝大婚需要在广场上举行等等。这条凌驾于所有规矩之上的规矩,也是妥协的结果。 太祖说,他的后代皇帝可以牺牲自己的精彩人生,一辈子留在皇宫中不出门,甘心做吉祥物。但一旦出现外来威胁,例如被侵略,礼法规矩必须给军事让路。 反对声音并不多,因为谁都无法否认,太祖皇帝在军事上的权威性。虽然他看起来不着调,深入分析后……好吧,还是不着调。但他带领大家,短时间内结束乱世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乱世多可怕,经历过乱世的大臣们最清楚。那还不是异族入侵,只是大家窝里斗而已。如果有一天大齐被外族占领,所谓礼法规矩,全都是扯淡。 因此,即使太祖不妥协,这条规矩也会通过。 只不过二百多年来,除了偶尔和契丹等不安分的国家有点小摩擦,大齐从未真正参与过大规模战争,更没有被外族入侵过。 所以这规矩从没用过,文良纯等人不熟。 直到今天。 郭常把美髯一甩,跪坐在地上,抬起头大喊道:“陛下,情势紧急,请早做决断!” 秦行之同样跪坐着,朗声道:“郭大人不必担心,契丹人活腻歪了急着送死,我们干嘛要着急,咱就不惯他们。册立太子仪式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先弄完再说。” 郭常乐了:“担心?闻道真诙谐。” 是呀,这些大臣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但是担心,这个确实没有。他们着急,一来是怕边关死伤太多,都是大齐百姓,死一个也让人心疼,况且也没必要。二来,他们急着出动飞船部队,给契丹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自从有了飞船部队,担心这个词儿,早已从大臣们的心中抹掉了。 孙蒙冲骑士说道:“你先退下。” 随后朝杨旭点点头。 杨旭定了定神,继续主持册立太子仪式。 仪式结束,孙蒙吩咐大家平身,按部就班退出广场。孙蒙和道门高人友好交谈了几句,着太监送他们离开——契丹入侵大齐,这种事属于世俗勾当,高人们是不屑于管的。 太子被宫女抱走去见皇后,孙蒙则在紫宸殿召集众臣,破例临时召开大朝会。 骑士把情况述说了一遍,并呈上由密谍司和军中将领联名书写的告急奏折。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契丹忽然脑抽,纠集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边关,什么也不说,直接攻打大齐边境守军。边关军队战斗力还行,可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防备小规模契丹人打草谷。况且契丹恢复改革后,打草谷已经戒掉了。 面对数十万大军,边关守军根本拦不住。 契丹破开大齐边关,一边烧杀抢掠,一边继续往大齐内部进发。密谍司的情报上说,契丹人和以前一样,见什么都抢,但这次对铁器特别感兴趣。 密谍司启用了战时特权,直接联络最近的军队,让军中派出好手,飞马禀报朝廷。这位骑士并非从边关而来,事实上告急奏折已经转了几次手,他是最后一棒。 值得一提的是,他是武学院出身,身负武功。 孙蒙看向众臣:“各位爱卿,打吗?” 郭常大叫:“欺人太甚,必须严惩!” 文良纯皱眉:“大齐以礼义治国,本不想随便动用武力。但契丹悍然入侵我朝,此乃开国二百年来从未出现之恶行。臣请陛下传旨,出动飞船部队,歼灭侵略者,将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耶律隆哥此獠擒拿问罪。” 满朝文武喊杀声一片,没一个劝皇帝三思的。连杨旭杨老大人都吹胡子瞪眼,叫嚣着要当面质问耶律隆哥。 为什么要三思?飞船部队天下无敌啊。 第569章 冲过去射死他们 几乎没什么讨论,决议就定了下来。 文良纯等人当堂拟定圣旨,孙蒙用印后,送往山谷武学院给许天豪。此时新飞船还没准备完毕,但五艘飞船足够给契丹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同时,吸取上次的经验,圣旨要求武学院临时组建一支地面部队,负责配合飞船行动。人数不用太多,两千人足够了。他们的任务不是运送战利品,契丹那群穷鬼也没什么可缴获的。这支地面部队,主要目标是协调各处大军,以及押送俘虏。 散朝后,小道士和孙蒙来到勤政殿。 “胖子,这次你居然没要求御驾亲征,长进了嘛。”秦行之笑道。 孙蒙摆手:“朕喜欢凑热闹不假,欺负毫无反抗之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可我是合道高人呀,随便一出手,几十万大军说灭就灭了,我亲征,那就真没热闹可看了。” 这是实话,合道高人对付普通人,别说几十万大军,几百万也是白搭。虽然听起来挺让普通人伤心的,却绝无夸张成分。 因此秦行之点头:“说得也是,人如果特别无聊,看蚂蚁打架也能解闷,亲自出手就无趣了。” 孙蒙得意而笑:“朕甚至不需要亲自过去,神识展开,坐在皇宫中也能看热闹,哪儿说理去。” “不过,契丹人莫名其妙主动作死,贫道实在理解不了他们的思路。” “话不能这么说,作死,也是人生乐趣之一呐。” “对了,当初你可没少作死,比如跑隆福寺主动给杀入圣机会劫持你。这种脑抽行为,你最能理解。” “啊呸,朕爱作死不假,莫非你小道士就有立场笑话我?你的道,还是闹腾作死之道呢,道祖亲口评价,保证童叟无欺。” “那是前世,贫道这辈子早改了。” “哦?那是谁,混江湖的骗子居然敢跑去帮人降妖,身无修为靠神曲和佛门高僧对阵?朕就不说你偷人家银票,差点被人用毒箭射死的事了……” 许天豪接到圣旨,飞船部队立刻升空。 飞船部队强大毋庸置疑,关键是它不需要像普通军队那样,依赖补给。士兵们带三两天的食水就足够了,因为它可以随时返回后方,甚至京城大本营补充。 普通军队所谓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飞船部队这里完全不好使。说走就走,就这么任性。 地面部队还没组建完成,飞船就已经抵达战场。 许天豪是个典型的爱国者。 想当初在契丹,他看着小道士收取那些沾血的礼物,就曾经暗恨契丹人不止。上次支援高丽,契丹人不战而败,许天豪还没来得及出气,战争就结束了。这一次,契丹人居然敢入侵大齐,许天豪更加憎恨的同时,也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一声令下,五艘飞船直接冲向契丹人的大营。 一千二百多名弩箭兵同时出手,箭矢不要钱般撒到契丹人头上。这次契丹人并没有一见飞船立刻四散奔逃,因此杀伤成果不错,一波攻击就能带走不少契丹人的性命。连续三次攻击下来,大营内死伤不小。 第四轮攻击尚未开始,契丹人终于反应过来。 从马匹一侧取下个类似盾牌的东西,往头顶上那么一举,做起了缩头乌龟。 许天豪乐了,虽然盾牌确实会给攻击造成一定的困难,但契丹人抛弃最擅长的游击战术,靠盾牌防御,却是个脑残的决定。 打不到飞船,最聪明的选择其实是逃跑。一旦散开,飞船的杀伤力会急剧降低。 等在原地不动,妄图靠盾牌保命,能抗多久?一边倒的攻击,被动挨打根本是傻逼做法。况且大齐又不是没有地面部队,只要领军将领稍微有点经验,都该明白,这时配合飞船出兵攻击,是最佳机会。 大齐军队将领果然不傻。 远远看见飞船,几支军队就在各自指挥使的命令下往前靠近。等飞船发动攻击,这些军队忽然加快速度,策马冲向契丹军营。 契丹军营中,一支特殊部队正在迅速集结。 数量不多,只有大约一千人,每人手中都拿了把巨大到跟人差不多高的长弓。弓身通体墨绿色,但隐隐有金属的光华闪现,显然并非木制。 首领一声令下,这群人把长弓竖在地上,单膝跪倒,箭矢斜向上四十五度左右,涨红脸大喝一声拉开弓弦……飞船上,负责观察敌情的船员差点笑出声来。别说弓箭射程够不着飞船,它就是够得着,没瞄准飞船有个鸟用啊? 长弓显得威武霸气,契丹人在造弓方面似乎大有长进,可智商显然仍旧欠费到让人嗟叹。 “放!” 首领一声怒吼,一千多枚箭矢破空而起。然后,这些箭矢仿佛插上翅膀一样,越飞越高,超过飞船,进入云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各飞船的观察员全都糊涂了。 许天豪脸色巨变,大喝:“传令各船后退!” 传令兵不明白许天豪命令的用意,但良好的训练,让他们来不及多想,迅速冲上旗杆发布命令。 五艘飞船迅速往大齐军队方向撤退。 空中猛然一暗,一千枚箭矢重新出现。它们聚集到一起,分前后数层,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柱,浩浩荡荡,对准行动稍慢一步的“惊袭号”就砸了下来。 轰—— 几个恰好站在攻击范围内的船员,直接被箭矢撕成碎片,空中血肉横飞。惊袭号甲板多出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飞船的平衡被破坏,附近的士兵立足不稳,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种高度下,即使是武功高手,摔下去也绝不可能活命。 惊袭号急速旋转,更多的士兵被甩出甲板。 在船长的嘶吼声中,船员们忙成一团,试图稳住飞船。 然而当初为了尽量延长续航时间,飞船的平衡功能,已经从防护法阵,转移到全靠船体本身。现在船体被破坏,飞船很难继续保持平衡。 差不多跟后世的直升机类似,飞船一边无规则旋转,一边迅速往地面坠落。 许天豪拿起话筒,红着眼叫道:“你他么别管它转不转,全力保命!” 船长是大力营的老队长,在嘈杂中轻易分辨出旗舰大喇叭传出、许天豪的声音,并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飞船固然珍贵,但如果坠毁无可避免,那么至少该保存船员和战兵的性命。 不幸中的万幸,小道士设计的发动机功能丰富,并且屏蔽的功能仍然可以由特殊手法打开,船长就知道手法。他运起轻功,险之又险跑进船舱,单手按在发动机上,启动了飞船的防护法阵。 飞船下降速度立刻变慢。 照这个速度,一旦进入安全高度,船上的人有足够时间在飞船坠毁前跳下地面逃生。 然而就这一会儿的工夫,飞船上三百名士兵,至少死了一半。箭矢直接杀死的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失足掉下飞船摔死的,死状惨不忍睹。 许天豪发指眦裂看向契丹长弓兵。 地面的长弓兵仍然单膝跪地,但并没有继续开弓放箭。从惊袭号中箭开始,这些人就兴致勃勃看着空中坠落的战兵,以及旋转的飞船。 “冲过去,射死他们!”许天豪高声下令。 这条命令没有通过船员向另外三艘飞船发布,只是旗舰威震天的内部指令。 船长愣了愣:“将军,对方的武器……” “本指挥使心中有数。”许天豪凶狠的瞪视船长,“小道长说过,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谁都有弱点。飞船的弱点在于无法抵挡来自上方的攻击,这些契丹人一定也有弱点,否则他们不会停止进攻。现在老子命令你,立刻攻击对方的弓兵!” “属下遵命!” 船长转动船舵,飞船冲向弓兵上空。 弓兵果然没有开弓放箭的意思,每个人从身后抓出一面盾牌,护在头顶。 威震天号一轮弩箭攻击当头落下。 笃笃笃的声音响个不停。 盾牌是契丹人专门设计来防御飞船的,但高空落下的弩箭冲击力太强了,稍微不注意就很容易被打翻在地,顿时被接踵而来的弩箭射个透心凉。 还有些盾牌质量不过关,直接被射穿,连同下面的长弓兵一块儿钉在地上。 不过,总体来说效果并不好,二百支弩箭只收获了大约三十几个长弓兵的性命。 “再射!”不等许天豪下令,船长叫道。 接着又是连续三轮弩箭…… 此时惊袭号终于坠落,轰隆一声巨响撞到地面上,尘土飞扬。虽然剩余的船员和战兵大多数已经及时跳下飞船,但撞击太过强烈,仍然有不少人运气不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远处几支大齐骑兵本来已经逼近契丹大营,此时见情况不对头,指挥使一声令下,速度都放慢了。 天下无敌的飞船都能被打下来,这不仅出乎所有大齐军队的预料,如果传出去,怕是天下人都不敢相信。 船长还要下令继续射击,许天豪忽然大吼一声:“撤退!” 许天豪和观察员看得明白,长弓兵迎着弩箭,再次拉开了长弓! 船长并不调转船舵回去会和其它三艘飞船,猛然一个加速,飞船朝相反方向飞去。眼看箭矢冲入云层,船长做了个大胆决定,他停住了飞船。 长弓兵再神奇,他也得按基本法。玩过弓箭的都知道,想击中一个移动的物体,必须进行预判。 船长坚信,他出乎所有人预料停住飞船,一定和对方的预判背道而驰,躲过一劫。 可惜他不明白,这神奇的长弓,和飞船一样,都属于高人弄出的玩意儿。甚至,柳清风设计的长弓,论神奇性,比小道士的飞船还要高一个档次。 巨大的圆柱从天而降,正对旗舰! 船长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第570章 做人不能太无耻 “加速!” 许天豪大喝一声叫醒发呆的船长,提起全部功力向船舱中飞奔。他要启动防护法阵,虽然他清楚,既然大家已经看见了冒出云层的圆柱,根本来不及逃脱,也来不及启动防护阵。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许天豪并不埋怨船长,因为他认为船长的做法是正确的。换成他自己,同样会选择停船。 留给威震天号的时间很短,短到许天豪只迈出一步,短到船员和弩箭兵的绝望情绪来不及冒出来。 圆柱铺天盖地砸向飞船,砸落船帆,砸断桅杆,然后…… 它停住了! 在堪堪砸到众人头顶的紧急关头,圆柱猛地顿在空中,仿佛时间陡然停滞了一般。 “许天豪你个傻鸟,你他么找个毛的弱点。打不过人家,你回去找家长……不对,找朕和小道士解决啊!” 孙蒙出现在圆柱上方。 船长还停留在执行最后一个命令的状态,在孙蒙说话的同时,飞船终于启动,并加速飞行脱离危险。 孙蒙说完话,收回法力,圆柱重新开始下落。 轰然一声巨响,圆柱砸在契丹军营中。 同一时刻,空中人影连闪,秦行之、秦寿、胡一菲、熊六梅、蓝灵紫五人出现在孙蒙身边。 “什么情况?”秦行之问。 孙蒙低头看着被圆柱砸得四处横飞的契丹勇士,嘴里说道:“朕也一头雾水啊。我看个热闹容易么我?神识过来,正好惊袭号坠落,把朕心疼得……朕看了会儿才明白,原来契丹人搞出了新式武器。幸亏朕没丢掉一贯的英明神武,及时出手,否则咱们的旗舰也完蛋啦。自诩勇武的契丹人,给自己搞乌龟壳也就罢了,居然学咱们发展科技?这是山寨行为,必须严惩!” 话说得乱七八糟,老道等人根本听不懂。 小道士却神奇的听明白了个大概。 “你说的,是那些长弓兵?” “没错。” “那些长弓,看样子是道门炼器手法弄出来的。” “啊?……呃,朕也看出来了。” 秦行之皱眉思索。 地上局势十分混乱,被箭矢砸中的契丹人、仍拼命厮杀试图逃出军营的惊袭号幸存者、蠢蠢欲动的长弓兵、压在坠毁飞船下的倒霉蛋…… 蓝灵紫忍不住说道:“夫君,陛下,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救人呀?” 两个不着调的货同时打了个激灵:“对,先救人。” 秦行之掐动法诀往地面一指,战斗中的幸存者和他们的对手凭空消失,随后出现在远离大营的地方。位置并不重要,关键是契丹人绵延不绝的后援没了。 幸存者精神大振,虽然暂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不是陷入重围,上百名武功高手怕谁? 秦行之再一挥手,惊袭号的发动机凌空飞起,收进他的储物戒。 随后,小道士盯上了长弓兵……手里的弓。 “凡人打仗,怎能借助道门技术呢?太不像话了!贫道身为鸿蒙派掌门,道祖他老人家的忠实信徒,绝不允许道门技术被用于邪恶的战争中。” 小道士认为,这绝不是两个标准。 飞船用内力做能源,而且发动机是普通精铁炼制,所有部件也都是普通材料,就是为了和道门法宝区分开。长弓的材料里面分明有天材地宝,瞒不过超级学霸。 发动机固然暂时只能用道门手法炼制,但这不代表有一天科技发达了,普通人不能用正常手段制造发动机替换它。 总之,他遵纪守法,契丹人却违规了。 秦行之冲长弓兵挥手,打算没收对方的违规武器。 “且慢。” 平和的声音传来,长弓兵周围出现一个防护法阵,随后,两个人从地面升起,凭空站在秦行之等人对面。 孙蒙指着对方大叫:“土地神,原来是你这老东西搞鬼!你脑抽了吧?你是天庭册封的土地神,不帮大齐也就罢了,你他么居然帮契丹人,就不怕老天爷看不过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雷劈死你?” 土地神哼了一声,理直气壮说道:“土地神的职责是守护百姓,契丹百姓,他也是百姓。” “放屁,自古以来,天庭都属于华夏所有,跟契丹人有个毛的关系?老天爷走神,朕替它罚你。” 孙蒙抬手一道法术打向土地神。 然并卵,不声不响的柳清风随意一挥手,孙蒙的法术就被轻松挡下了。 “你谁呀?”孙蒙乜视柳清风。 他只是打算教训土地神,没准备干掉他,发出的法术威力有限,被一个能浮空的高人挡住并不奇怪,因此也没多想。当然,孙蒙不学无术,眼光不行也是重要原因。 柳清风微微一笑:“青木宗柳清风。” “有点耳熟……”孙蒙茫然道。 秦行之眼角一跳:“青木宗?外星人?柳清风,你说的青木宗,是凡间,还是仙界那个……不,你不用回答了,肯定是仙界。青木宗的星球太远,就算合道高人,也没那个耐心花费千八百年跑到这里来。” “秦掌门聪明。”柳清风笑道,“本仙正是从仙界下凡而来。” “来就来呗,作为东道主,天庭掌权者的发源地,盘古祖星欢迎任何外星来宾。不过,你柳清风帮契丹人搞事,这不是为客之道吧?” “本仙不这么认为。” “给契丹人炼制长弓,蛊惑他们侵略大齐肯定也是你干的,还敢说不是搞事?柳清风,这可是道祖的故乡,你妄图搞乱盘古祖星,小心道祖他老人家弄死你。” 柳清风心说,我下界前见过道祖,利用凡人对付你,还是道祖的建议哩。他老人家会怪我? “秦掌门炼制飞船,却不允许本仙给契丹人炼制长弓,是不是有点太无耻啊?” 秦行之理直气壮:“首先,飞船用的都是普通材料,理论上它不能算法宝。其次,就算道爷给凡人炼制法宝,那也合情合理合法!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是盘古祖星,天庭发源地,道祖的故乡,我用道门技术保护神仙的同族,天庭不仅不该责怪,还得发给我张奖状。” “秦掌门毕竟是凡人,你可知道,仙界不仅只有天庭,而天庭的神仙也不全是盘古人?” “道祖是华夏人。” “笑话,青木宗也是道祖苗裔,千万年前就已经存在,那时你们盘古人在哪?怕是还住树上、吃生肉吧。抱歉,青木宗从不承认道祖是盘古人。” 秦行之心说,道爷懒得和你争辩这种没意义的东西,除了道祖,谁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 “好吧,愿意搞事是你的自由,但后果自负。盘古星修行历史确实没你们长,但我们也不是后生晚辈。高人不算多,弄你足够了。神仙又如何,你有本事下凡,你有本事使用仙术呀。” 柳清风笑了:“就你们这几个‘高’人?” 孙蒙这些硬造出来的高人,心境不合格,专业也不合格,但都学会了隐藏修为。小道士通过亲身经历证明,作为高人,首先得学会隐藏自己的实力。否则被人一眼看透,显得相当业余。 当然,修行人突破到还虚期,真真假假混淆不清,即使不隐藏,也很难被看透。想一眼看出孙蒙等人是合道高人,除非柳清风不压制神仙实力。 基于碧云绦给的错误信息,柳清风以为秦行之是化神期修为。他觉得,秦行之的同伴,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境界才对。 退一步讲,就算知道孙蒙等人都是合道高人,柳清风也不一定看得起他们。他是正儿八经的资深神仙,即使压制修为,那也比普通合道期强大许多。 何况孙蒙大呼小叫的,明摆着心境极差,实力肯定也强不到哪儿去。 因此,柳清风看不起面前的六个凡夫俗子。 熊六梅不耐烦地叫道:“要打就打,不打走人,小道士你跟他啰嗦什么?咱绿林好汉,一言不合就拼命,讲道理?丢不起那人。” 柳清风看了熊六梅一眼,嗯,又是个心境不合格的。 秦行之摆手:“梅姐别急,容贫道先问几个问题。否则一会儿弄死他,我心中的迷惑找谁解答?” “有什么好问的?”熊六梅不以为然。 胡一菲叫道:“小熊,你别打扰小道士,安心做好你的打手角色行不?小道士负责问问题,我们负责揍人,分工明确。” 秦行之看向柳清风:“任何人做事都追求个利益,我们修炼还为长生不死呢。请问柳清风,你从仙界跑到凡间,陪契丹人瞎胡闹,应该不会是义务帮忙,立志做活雷锋吧,你来干嘛的?” 柳清风很坦白:“秦掌门扰乱青木宗,我奉祖师法旨,前来惩罚你。” “代表月亮?” “什么?” “没什么……贫道确实得罪过碧云绦,她派你下凡为难我,这我能理解。可你不直接去找我,却帮契丹人搞乱七八糟的武器,凭空制造杀戮,这不符合逻辑呀。” “神仙做事,你一介凡人怎能理解。” “贫道也懒得理解,但契丹侵略大齐,这事儿必须解决。要不这样,你把长弓收回,大家公平对战。咱们这些高人啊神仙啊悍然围观,你看如何?”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柳清风惊叹道,“你让本仙收回长弓,却只字不提收回飞船。秦掌门,做人不能这样无耻。” “贫道再强调一次,我从没不尊重女性……呃,串了串了。我的意思是,飞船和你的长弓完全是两码事,它是凡人科技产品,跟道门无关。” “飞船的核心部件,明明是道门法器。” “你家法器用普通精铁炼制?算了,你脑子不好使,贫道不和你较这个真。干掉你,所有问题分分钟解决。梅姐,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第571章 逻辑出了问题 多年没听到的江湖黑话,犹如一道兴奋剂,让熊六梅豪气勃发,大喝一声,率先冲向柳清风。 秦行之捂脸:“梅姐,咱是道门高人啊,您好歹放个火、打个雷,实在不行直接拿法力轰他也成,怎么还玩贴身肉搏呀?” 老道大叫:“混小子少废话,赶紧帮忙。”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啊!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老道,有一天他会和神仙打架,老道肯定要啐对方一脸唾沫。万万没想到,今天不仅见着活的神仙了——徒弟太熟,老道真没法把他当神仙看——而且大家还要一起欺负神仙。 老道没用错词儿,就是“欺负”。 试想,神仙下凡只能把修为压制在合道期,而这里总共有五个合道高人和一个化神后期高人。六个打一个,不是欺负,难道是公平决斗?老道节操有限,却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一时间,契丹军营上空法力纵横,天地元气乱作一团。孙蒙等人学的法术不多,但合道期的实力做不了假,即便跟小道士说得那样,直接用法力砸,威力也不容小觑。 尽管目标是柳清风,众人站得也足够高,散逸的法力还是让下方的契丹人乱作一团。大营内时常莫名其妙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帐篷东倒西歪,马匹和士兵拔地而起再狠狠摔下来。要不就是有瓢泼大雨凭空落下,浇倒霉蛋一个透心凉。 风雨还是好的,大地忽然裂开,几个契丹勇士猝不及防掉下去,半天听不见回响,这就比较吓人了。 但比起随机性在营地内出现的火球,粘在人身上,立刻凶猛燃烧,瞬间把人烤成焦炭,似乎无底洞又显得和蔼可亲了。 总之,因为老道等人控制法力水平有点不合格,柳清风还没怎么着,下方的契丹人先倒了大霉。 秦行之并没有凑热闹,而是站在远处,好整以暇的看五人围殴柳清风。这种机会十分难得,老道等人缺少实战,而五人围攻一人,足够保证及时互相照应。小道士认为,他应该站在一旁观战,给老道等人涨经验的机会。 再说了,道爷是超级神仙,和一群菜鸟一块儿欺负一个普通神仙,还是压制修为的神仙,丢不起人。 柳清风觉得有些苦恼。 老道等人再菜,那也是和柳清风目前水平同级的合道高人。四个合道高人,加上一个化神后期的蓝灵紫,同时朝他发招,柳清风应付起来也不可能轻松自在。 而且随着战斗进行,老道等人使用法力越来越纯熟。 当然,必须承认,压制到合道期的柳清风,绝对比普通合道高人厉害得多。虽然不是非常轻松,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落败。 关键是感觉不好。 秦行之在旁边看热闹是其一,老道等人分明正拿他练手,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下方的契丹人正大批死亡,这罪孽算谁的? 给契丹人炼制长弓,让契丹人耗费精元体力自己使用长弓击落飞船,这是凡人之间的争斗,死再多人也和柳清风无关。可现在双方大打出手,余波让契丹人倒霉,老道等人肯定要负责,他柳清风显然也并非完全无辜。 都是道祖苗裔,柳清风同样不敢得罪天道。 柳清风叹了口气,拼着受一记法术,神识散开,从原地消失,转移到虚空中。 秦行之等人随后赶到。 双方继续战斗,秦行之则依然看热闹。 孙蒙一个不小心,被柳清风的法术击中,疼得滋哇乱叫。可他却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更加兴奋了。活了三十多年,孙蒙热闹看得不少,亲自动手的机会基本没有。 即使有了金丹修为,上次封无痕出手,他也只是被保护的对象,因为在真正的高人眼里,金丹期根本不起眼。 终于咸鱼翻身,成了合道高人,却一直没机会碰上真正的对手。柳清风的出现,终于给了他实战的机会。虽然五个打一个胜之不武,可孙蒙也不是什么君子呀。 同样,熊六梅、胡一菲、老道也十分兴奋。 蓝灵紫修为低,而且除了对小道士或者说他的前世孙昊一往情深之外,心境是合格的。因此一旦进入战斗,她反而是心态最平和的一个。 秦行之心中一动,对京城的沈怜儿等人来了个集体传音:“这么好的实战机会,简直就是超级福利。咱不能浪费老天爷的一番好意,大家都来玩神仙吧!” 刷刷刷—— 六个美女兼合道高人闪现在虚空中,二话不说加入攻击者的队伍,对着柳清风狂发法术。 沈怜儿、白牡丹、阿朵儿、双胞胎,甚至连皇后杨采薇都被秦行之通知到了。 唯有耶律宗全没被通知,柳清风毕竟在帮契丹人,虽然耶律宗全已经发下重誓,但他又不是可编程机器人,不可能兴高采烈帮小道士打击契丹人的盟友。 如果说先前柳清风是苦恼,那么现在就成了苦逼。 这可是整整十个合道高人呐! 要知道,合道高人不是大白菜,即使在凡间青木宗的世界,整个星球的合道高人,通常只能保持在三五个的水平上。好多世界甚至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有合道高人。 法力运用手段生疏,会的法术也不算太多。但即便如小道士说得那样直接用法力砸,十个合道高人外加一个化神后期的蓝灵紫,大家一起出手,普通神仙都不敢说能轻松接下来。 盘古星怎么会有这么多合道高人?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柳清风可以逃走,神仙的自尊让他不愿逃跑。神仙也是要面子的,就这样被一群凡人赶走了,他柳清风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他越打越憋屈。 道祖建议他利用凡人对付小道士,为什么谋略刚刚展开,就变成现在这种正面硬刚的局面呢?幸亏秦行之没出手,否则岂不是应了道祖的担忧,小道士有可能临阵突破,更上一层楼? 咦……不对呀! 柳清风忽然一愣,被老道趁机一个法术打出去好几里。 柳清风心中一片混乱,吃这点亏并不在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思维似乎出了大问题:从接受道祖的意念起,他一直觉得道祖的建议很有道理,也一直按道祖的建议行动。然而他这一刻忽然想到,自己依靠凡人对付秦行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契丹成功占领大齐,对小道士有什么伤害? 柳清风和大齐人又没仇,更没想争霸天下,下凡是奉了祖师的法旨,诛杀秦行之。那么,即使他把大齐人都灭掉,难道小道士就自动烟消云散了?根本不可能。 退一步讲,小道士特别有正义感,最终因为同族死伤太狠,找上门和他决战……这他么跟一开始直接去诛杀小道士有毛的区别! 况且,如果小道士正义感强烈,他柳清风正在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明显是大反派一枚。 总而言之,所谓利用凡人对付秦行之,从逻辑上就是讲不通的。可是,在此之前,他一直信心满满,认为只要契丹入侵大齐,小道士最终一定会倒大霉。他从没注意到其中的荒谬之处,也从没认真分析过。 他就跟傻子一样,坚信一条完全讲不通的道理……天呐,别说神仙了,他连个正常的凡人都不如! 为什么会这样? 柳清风悚然而惊。 他忽然想到,莫非道祖传给他的意念,不仅给了他建议,而且还给他挖了一个坑? 怀疑道祖,显然不是道门苗裔应该做的。但柳清风想来想去,实在没有第二条解释。 但凡智慧生命,至少具备基本逻辑思维。如此明显的漏洞,即使野蛮人都能看出来,更不必说他柳清风这样的神仙了。他傻乎乎制定了一个在别人看来毫无道理的计划,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被谁影响。 能影响一个神仙的,恐怕只能是道祖等大能。 堂堂神仙,这一刻心态完全乱了,额头上甚至冒出了汗水。 孙蒙等人并没有闲着,柳清风思考的同时,他们的攻击越发密集——不反抗的靶子,不打白不打。 孙蒙是皇帝,不懂也不屑于讲所谓的江湖道义。熊六梅是山贼出身,恃强凌弱就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否则还玩个屁的拦路抢劫?老道和徒弟一样,节操长期欠费。沈怜儿等人都是外行,小道士让她们趁机练手,她们觉得,对方越不反抗,练起来越安全。 至于唯一专业合格的蓝灵紫,抱歉,在场所有人中,她修为最低,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柳清风连续挨了几记狠的,怒火中烧。 作为道门苗裔,一旦对道祖产生怀疑,问题十分严重。虽然道家不搞信仰那一套,实事求是,道祖就是所有正道修行人的信仰。 柳清风大喝一声,运起合道期全部修为,也不施展法术,直接驱动浑厚的仙元,转化为合道期法力不要钱一样冲孙蒙等人扔。 老道被打了个趔趄,吓得连声怪叫。 沈怜儿、白牡丹、双胞胎、杨采薇等人胆子比较小,眼看着柳清风忽然跟变了个人一样,眼睛通红,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完全没有高人的仙风道骨,心中不由得发怵。 熊六梅满脸兴奋,同样大喝一声,放弃法术,朝柳清风扔法力。孙蒙有样学样:学老道怪叫,学熊六梅直接扔法力。 胡一菲的反应让秦行之一阵无语。 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居然施展出多年没用的本命神通,放出一道道含着怪异味道的黑气,在虚空中没头没脑罩向柳清风这位神仙。 柳清风出离愤怒了。 此时此刻,越来越笃定被道祖坑了的他,更不愿落荒而逃。既然所谓的借用凡人对付秦行之,只是道祖挖的坑,那么谁又敢确定,神仙在凡间就不能使用仙术? 事实上,在道祖提醒之前,青木宗的神仙们,包括祖师碧云绦在内,都不太清楚这个规矩。 柳清风几乎没怎么犹豫,断然放开修为压制。 神仙气息轰然爆发! 第572章 神仙也爱搞笑 秦行之失声叫道:“柳清风你疯了!” 正常情况下,声音无法在虚空中传播。不过作为能凌虚的高人,自然有成熟的解决办法。只是个小技巧,所有金丹期以上的高人都能做到。否则进入虚空,高人都成了哑巴,岂不是很丢份。 然而柳清风对秦行之的喊叫并不在乎。 他神仙修为完全放开,仿佛整个虚空都尽在掌握。 说好的天道惩罚呢? 根本没有! 柳清风愤怒的想,道祖把自己骗得好惨啊…… 数百万年的信仰一旦崩塌,首先带来的,不是对外界的影响,而是对自身的巨大伤害。比如柳清风,此刻的脑筋不用任何人挖坑,就已经不正常了。 他单手一举,浩瀚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转眼间聚集到他的手上,形成一个夺目的光球。 最恨大呼小叫的死胖子。 柳清风一挥手,仙元同化过的光球砸向孙蒙。 孙蒙不傻,虽然不知这明晃晃的东西威力多大,可小道士讲过,咸鱼翻身最可怕。柳清风本来被大家打得落了下风,忽然跟圣斗士一样小强复活,还弄出一个硕大的电灯泡,硬扛肯定是最傻的主意。 于是孙蒙闪身消失,出现在数十里外的虚空中。 可惜,元婴高人的法术都能追踪攻击,何况是仙术?孙蒙的身影消失,光球也立刻消失。等孙蒙在数十里外显出身形,定睛一看,光球和自己的距离不仅没拉长,还缩短了好多。 如果仔细分析,会发现,光球缩短的距离,正好是他消失出现所花费时间,光球以现有速度应该接近的距离。也就是说,光球不光在追踪他,而且他的躲避没有任何效果,该几秒钟击中他,就算他躲到外星系,同样还是消耗那么多时间。 孙蒙一咬牙,决定正面硬刚。 被逼硬扛的不仅是孙蒙,柳清风是神仙,表面看只是聚集了一颗光球,实际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总共发出十二个光球,在场的人每人一个,连小道士都没落下。 所有人都无法摆脱光球的锁定,只能选择硬扛。 蓝灵紫这种专业人士,布下层层防护法阵。老道等人可没她那么多花招,只能仓促发出法力,试图击碎或者打退光球。然而光球看起来并不起眼,法力打上去不仅没有任何伤害,反而让它越发夺目。 实话实说,合道期高人真没这么惨。 如果是按部就班修炼到合道期,和神仙的差距确实有,但也不至于完全没办法。这还轮不到心境问题,主要是老道等人理论基础差,掌握的法术也太少,最关键的是,对力量的认识,还停留在原始阶段。 比如看到光球,就一门心思试图用法力砸碎它,这就是不了解力量的典型表现。 如果一个神仙搞出的光球,只是简单的球,或者能量聚合体,那么仙术和空间大炮有什么区别?不了解光球的奥秘,或者说专业知识不足,你就是调动全宇宙的力量,也挡不住光球。 秦行之终于急了。 柳清风不讲规矩,悍然使用仙术,自然有天道惩罚他。可天道不是人,它本身并没有人类的感情。它不允许神仙使用超出凡间的力量,不等于爱护人类的性命,说白了,它只是为了平衡而已。 也就是说,天道不会在乎老道等人的死活。 柳清风死不死的不重要,老道等人若是有个好歹,估计天道不会主动改正错误。 这群不知死的货还完全不明白他们的处境多危险,居然个个想硬扛仙术…… 秦行之选择不多。 要么不管老道等人,让他们自生自灭。要么,就是同样解除自身的修为压制,以仙术对抗仙术。 然而如果秦行之使用仙术,他也会触犯天道规则。他再自大,也不敢认为自己能对抗至高无上的天道。能从白雾空间跑出来,已经是老天爷留情,让小道士经常怀疑他自己是天道的私生子了。再来一次,伤不起呐。 牺牲自己,保全老道等人?这听起来似乎挺壮烈,绝对是主角待遇。可小道士思想很庸俗,他固然拥有不灭元神,永远不可能真正死亡。可如果他再次转世,下次遇上沈怜儿等人还不知要经过多少年呢。 不,“本命神通”觉醒的小道士,并不担心沈怜儿等人移情别恋,一如蓝灵紫二百年来对孙昊念念不忘。拥有超级后宫神通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问题在于他自己。 想想他以前对蓝灵紫的态度,秦行之没信心自己下次转世,对沈怜儿等人还能保持现在的感情。 而且…… 天道惩罚,不灭元神就一定扛得住吗? 他正常死亡,有孙悟空的毫毛,也就是神秘道士帮忙转世。可如果他被天道惩罚,神秘道士不一定能帮得上忙。毕竟,从修为境界角度看,禁箍咒被撬开一半的他,比神秘道士境界更高。 但如果他不出手,老道等人有九成九可能被光球干掉。 秦行之满脑子纠结,痛苦极了。 小道士并没有注意到,他思考了这么多,光球却仍然在飞行,还没击中任何一个目标。这种感觉,仿佛光球在等待小道士做最后的决定一样。 秦行之忽然心中一动。 为什么不试试那无穷无尽的通道?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 这些通道十分怪异,小道士不想它们,虚空中并不存在任何通道。一旦他想看见通道,所有通道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数不胜数,半虚半实。 秦行之奋起精神,神识在虚空中急速穿梭。 十二个光球同时消失无踪! 从柳清风的角度看,他施展仙术发出光球,老道等人躲闪失败,各展神通打算硬扛,紧接着,十二个光球就扑棱一下不见了……这一切几乎是瞬间发生的,并没有留给小道士纠结的时间。 可他施展的是仙术呀,怎能莫名其妙就没了呢? 柳清风跟小道士不熟,否则肯定要说:这他么一点都不科学! 老道等人也有些发懵。 孙蒙心想,看起来威武霸气的光球,说没就没……都说朕不靠谱,合着神仙也喜欢搞笑哩。 秦行之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喜悦、兴奋、得意,更夹杂着几分忐忑不安。 无处不在的通道确实很好用,而且并不费事,小道士仿佛天生了解它们的性质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操控这些半虚半实的奇怪通道,将光球瞬间转移走。 至于通道另一头通向何方,秦行之并不在意。不是说他不能控制,而是神识达不到那么远,即使刻意控制,也是盲人摸象,搞不清目的地的具体情况。 是的,光球被小道士悍然“传送”走了。 即使压制修为,对合道高人来说,神识延伸出数个太阳系的距离还是毫无问题的。秦行之无法以神识了解通道的另一端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太远,要么就是另外一个空间。 前面说过,光球是仙术,空间距离对它无效,因此不能把通道看成普通的传送法术。 通道用起来很顺手,但以秦行之的经验阅历看,它并不属于仙术,也没听说哪个神仙拥有类似的神通。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通道,到底是什么,他秦行之凭什么能看见,还能利用它们? 自从记忆完全觉醒,小道士本以为,他以前所有不符合逻辑的表现,例如压制、吞噬法力,莫名其妙深谙力量本质,帮人修炼等等,都有了科学的解释。 然而通道的出现,再次让秦行之迷糊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过这个本事。 莫非……还有记忆没觉醒? 小道士不擅长思考,情势也不允许他多想,因为短暂的迟疑之后,柳清风再次聚集天地元气,想要继续释放仙术。 自始至终,和所有人一样,柳清风根本没发现,光球之所以消失,是秦行之做的手脚。 天地元气又开始迅速向柳清风聚集。 秦行之叫道:“大家向我靠拢!” 老道等人一听,对呀,那光球看起来挺可怕,可人多力量大,凑到一块儿防御,总比各自为战强。 所有人闪现到秦行之身边。 老道问:“徒弟,明晃晃的一坨是怎么回事?” 秦行之嘿嘿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家堂堂一个神仙下凡,让一群凡人欺负,换成你郁不郁闷?柳清风的气势变化你们也感应到了,他已经完全释放修为,现在是神仙境界。” 众人大吃一惊。 孙蒙说道:“你的意思,那是仙术?” “没错,如假包换。” “打在身上……” “灰飞烟灭,彻底抹去你在人间的踪迹。” “那它为什么没了?” “电量不足呗。” 蓝灵紫皱眉:“夫君,神仙法术奥妙无穷,我们凡人恐怕没能力抵挡。他又开始酝酿,这次应该不至于……电量不足,我们逃也逃不掉,怎么办?” 秦行之微微一笑:“不怎么办,等着。” 胡一菲不服气:“小道士,你以前说神仙在凡间不能使用仙术,为什么柳清风就可以?我严重怀疑,你是做不到帮我们成仙,忽悠我们玩儿的。” “道爷不解释,你自己看。” “看……什么?” 秦行之朝远处的柳清风怒了努嘴。 巨量的天地元气聚集到柳清风手中,他不清楚先前发生了什么导致仙术消失,保险起见,这次聚集的时间更长,弄出一个是本人数十倍的硕大光球,看起来跟小太阳似的。 然后……光球变了。 第573章 天道惩罚 柳清风震惊的发现,光球失去了控制。 以他的仙元为引,聚集天地元气,施展仙术形成的光球,忽然切断了和他神念之间的联系,并且颜色迅速加深,转眼间变成一团紫色。 头顶传来让柳清风心寒的气息。 这气息带着某种“陌生的熟悉感”,百万年前遥远到早已淡忘的记忆,从柳清风心底浮出。 天劫! 修行人渡劫,是天道法则。和当初不学无术的师徒俩猜测得不同,并没有神仙在背后主持。 世上本来没有神仙,所有神仙曾经都是凡人。柳清风这种老牌神仙也渡过劫,作为神仙,凡间天劫的威力,现在的他其实并不在乎。可是我们不要忘了,他也做过凡人,当初也差点被劈得灰飞烟灭。 对天劫的畏惧,任何神仙都存在。 原因很简单,天劫的威力会根据渡劫对象的实力进行调整,基本原则是只留一丝生路。修行人略微疏忽或准备不足,最后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 天道无情是个大原则。 它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但也不会专门针对谁。即使邪修渡劫,天道也会给他们留一丝生路。邪修渡劫的难度高,那是因为他们曾经杀人夺宝,属于走捷径。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有所得就必有所失,这也是天道法则之一。 所以,柳清风没法不畏惧天劫,即使以他的实力,凡间的天劫理论上伤不到他。 再说了,他是神仙啊,早被劈过了,天劫没道理找上他。况且,这天劫还是他的仙术转变而成。 柳清风没试图躲避。他不是老道那群业余选手,十分清楚,天劫跟他的仙术一样无法逃脱。甚至天劫比仙术还牛逼,即使他现在返回仙界,天劫已经形成,一样会继续跟着他。 远远看了秦行之一眼。 小道士脸上的嘲讽清晰可见。 “柳清风,道爷有点佩服你了。”秦行之扬声道,“都说道爷闹腾作死,我好歹还有自知之明,再怎么说也得给天道面子,不敢在凡间使用仙术。你这不是作死,这是想不开,俗称找死。” 柳清风哼了一声:“你使用仙术?区区化神期,好大的口气。” 沈怜儿等人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柳清风居然以为小道士只是化神期修为? 只有听小道士讲过完整经历的孙蒙和老道,才清楚当初小道士在青木宗的所作所为。 孙蒙赞叹不已,小道士果然和朕一样考虑周全、未雨绸缪呐。扮猪吃虎,和装逼打脸一样,都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而想成功扮猪吃虎,前期的准备工作必不可少。 秦行之摊手:“贫道什么修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柳神仙得罪了天道,它老人家发怒打算劈了你。” “柳清风曾经渡劫成仙,区区天劫,能奈我何?”输人不输阵,柳清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附带几分不平衡说道,“倒是你,结交旁门左道恨天宫,才应被天道惩罚!” “恨天宫?”秦行之一愣。 “旁门左道,不敬上天,人人得而诛之,本仙已替天道清除恨天宫败类。”柳清风大义凛然。 内心深处,未尝没有让天道听听,进而饶恕自己的想法。 秦行之微微皱眉,神识化成一条线返回地球,在白马山扫了一圈。赫然发现,恨天宫已经变成废墟,宫殿房屋全都成了残垣断壁,没有任何活人气息。秦行之扩大神识范围,瞬间覆盖整个星球…… “你还真下得去手。”秦行之叹息一声,“可你杀人能否专业点,给道爷留俩幸存者干嘛?” 柳清风有些意外:“你不生气?” “道爷为什么要生气。”秦行之冷笑,“你杀恨天宫的人,跟杀大齐人,甚至契丹、高丽,乃至不开化的蒙古、女真人,在我眼中没区别,都是屠戮凡人。道爷谴责你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并乐于替天道惩罚你。但以为我对恨天宫另眼相看,那你就错了。” “他们是旁门左道!” “笑话。你是神仙呀,别这么不专业行不行?你水平有限,看不出恨天宫的法门其实也源自道门法诀,道爷不怪你。可邪修都能渡劫飞升做神仙,恨天宫甚至没有杀人夺宝的恶习,凭什么该死?” 说是不另眼相看,实际上秦行之还是生气了。 天上的紫色光球仍然在闪烁酝酿,仿佛特意给柳清风交代后事的机会。 然而秦行之却忍不住了,心神一动,通道已经将紫色光球和柳清风联结到一起。 对通道来说,距离没有任何意义。即使两端相隔无数星系,只要被秦行之连通,瞬间就能跨越。 光球从柳清风头顶消失,同一时间出现在他身上,即使神仙境界,柳清风也完全反应不过来,立刻被紫色光球包裹了起来。 柳清风像被粘住的苍蝇一般,在光球中一动不动,别说动作,甚至连表情都凝固了。 “天道对他的惩罚,难道是禁锢?”老道迟疑着问。 听过小道士讲述白雾空间的经历,秦寿知道,修行人被惩罚的方式,并非一定是灰飞烟灭。 小道士和蓝灵紫能被天道扔进白雾空间,那么柳清风的待遇,也就有可能被天道永远禁锢在虚空中,成为盘古祖星附近的一景,随时警告路过的高人。 秦行之摇头:“我和天道不熟,不了解它的习惯。” 孙蒙咂吧嘴:“如果只是被关在光球里,真不如弄死他解恨……” 老道撇嘴:“你懂个毛。让你被关着,不能动不能说话,连眼睛都不能眨,眼睁睁看着虚空,而且永远不可能解脱,你受得了?” 孙蒙悚然而惊:“受不了!别说永远,三天我都受不了,三个月我就会发疯。” “发疯?”老道讥笑道,“像这样被关着,连发疯的机会都没有好吗。” 沈怜儿等人想象了一下,别说孙蒙这种飞扬跳脱的性格,就是她们被这样禁锢住,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最惨的是,就算你坚持不住,都没机会自暴自弃。 蓝灵紫更有切身体会。 当初和秦行之被扔进白雾空间,好歹还有个伴。如果只有她自己,茫茫白雾中没人交流,也没有什么景物能够互动,时间长了,也只能疯掉。 她好歹还能自由活动,还有发疯这个“福利”,柳清风的禁锢惩罚,确实比白雾空间还要惨。 “咦,它变大了!”胡一菲忽然叫道。 正在大家以为天道的惩罚就是禁锢,光球的任务已经完成时,紫色光球却开始迅速胀大。这玩意儿本来就比柳清风大数十倍,如今更壮观了,而且还在急剧膨胀。 老道狐疑:“天劫,道爷见过好几次,这玩意儿的表现可真不像是天劫,倒像是在……生长。” “别研究了,赶紧跑路。”秦行之扭头就跑,“不管它准备怎么玩,躲远点别溅一身血肯定没错。” “对,天劫可不讲道理,经常祸及无辜。”老道深有感触,转身尾随小道士飞驰。 孙蒙等人也不傻,纷纷往远处逃离。 众人逃出去足有数百里,才算觉得安全。远远观察,紫色光球仍然在膨胀。 孙蒙说道:“都说越浓缩越精华,天道弄出的东西,更得遵守它自己的法则才符合逻辑,越来越大几个意思?朕担心,再这么继续变大下去,它会砰一声炸开。” “放心吧胖子,你要相信天道的公平性,就算炸开,柳清风也得不着好。” “问题是咱得等多久?” “贫道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仿佛回应秦行之的话,硕大的紫色光球猛然闪亮,然后轰隆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孙蒙怪叫:“真炸了?” 秦寿微笑道:“最好把柳清风也炸成渣。” 小道士乐了:“老道你还是不够专业,对神仙来说,炸成渣一样可以恢复,只要肯花时间。” “道理我懂,我只是打个比方。” 熊六梅不以为然:“老道你这比方太差劲,为什么要把他炸成渣?我们这么多人,他根本打不过,多好的过瘾机会呐。我觉得,天道放过他,继续做靶子给咱们练手才是王道。” 大大咧咧的熊六梅,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如果不是小道士出手,柳清风的仙术她根本阻挡不住。 沈怜儿咦了一声:“你们看,他在……跳舞?” 光球已经完全消失,柳清风并没有跟老道希望的那样,被炸成渣。不仅如此,他还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正站在虚空中手舞足蹈,显得极为兴奋。 想想也不奇怪,谁逃脱天道惩罚,都有充分理由庆祝一番。 秦行之身形一闪,出现在柳清风身边。 老道等人随后赶到。 近距离观察,柳清风的兴奋更加一目了然,手舞足蹈不说,一双眼因为极度高兴瞪得溜圆,脸色也涨得通红,嘴角上弯,虽然没出声,分明在“呵呵”的笑…… 咦,不对啊! 秦行之忽然明白了什么,也顾不上说话,抬手抓住柳清风从原地消失。 老道等人摸不着头脑,只好稀里糊涂顺着秦行之特意留下的气息,返回契丹军营上空。 “呵——” 柳清风长长出了口气,两眼一翻,直接晕倒。 秦行之放开手,柳清风从天空坠落。 眼看就要撞上地面,小道士及时送出个法术,轻轻托住柳清风,放在地上。 老道等人更糊涂了。 第574章 砍掉重练 先前众人在契丹军营上空斗法,法力外泄,导致契丹人损伤惨重。后来他们去了虚空,契丹人才逐渐稳住混乱的局面。继续战斗就别想了,都亲眼看见白马神仙和人决战,在结果分出之前最好的策略是等待。 不等也不行,长弓兵还被防护法阵保护着,不仅敌人打不着他们,他们的箭矢也穿不透法阵。而且许天豪不傻,早带飞船部队跑远远的了。 土地神一直期待的仰头看天。 他能飞行,借助金印甚至能长久浮空,从这点来说,比金丹高人强。理论上,因为他并非人类,进入虚空也没什么问题。可金印毕竟不是他的真本事,速度还不足以让他破开大地的束缚。 小道士等人其实也不是飞走的。他们用的,本质上还是还虚境界才能掌握的化实为虚神通,瞬间就远离地球,土地神想追也追不上。 土地神对柳清风信心很足。神仙下凡,就算全天下的高人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战胜他。再说了,高人为什么要和神仙为敌?人家是奉了法旨下来出差的。 小道士等人不知死活,敢对抗神仙,结果还用猜? 没想到,神仙再次出现,是被秦行之抓在手中的。这还罢了,小道士一松手,神仙竟然跟凡人一样,从天空坠落……土地神脸色终于变了。他想逃跑,却又十分清楚,别说他跑回白马山,就算躲到海外去,也完全没用。 秦行之等人落在柳清风身边。 “徒弟,到底怎么回事?”老道问。 秦行之看向孙蒙:“胖子应该想到了吧?” 他太高看孙蒙的记性,或者说在正经事上举一反三的能力了。孙蒙茫然摇头:“朕应该想到什么?” “段誉。”秦行之提醒。 “这和白胖子有什么关系?柳清风长得跟女人似的……” “被你收入储物戒的小太监。”继续提醒。 孙蒙悚然而惊:“你是说,这家伙没丁丁?”神念下意识往柳清风身上一探,“瞎扯,明明有嘛。虽然小了点,好歹是完整的。” 杨采薇眼睛一亮,悄悄拉了把孙蒙:“陛下,正常情况下,你我的神识是无法探测柳清风的。” “不错。”秦行之点头,“柳清风没被天劫劈死,也没被禁锢,但他确实被天道惩罚了。他的惩罚,就是砍掉重练……呃,洗去修为,重新做凡人。” “这也行!”孙蒙更吃惊了,“说好的一得永得呢?” “一得永得没错呀,但不能得罪天道。” 秦行之心说,道爷拥有不灭元神,都不敢轻易得罪天道,否则一样白搭。当然,天道不是人,某种意义上它只是法则的集合体。你可以骂它,鄙视它,它绝不会在乎。但你若是违反它的法则,注定分分钟倒霉。 秦寿说道:“合着你刚才是救柳清风……我说徒弟,天道在虚空中把他变成凡人,明摆着准备弄死他,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救他?” “我问你师父,柳清风跟你有仇吗?” 老道一愣:“好像没有……” 仔细想想,他们这些人和柳清风还真没什么仇怨。 柳清风搞长弓击毁一艘飞船,是因为小道士首先弄出飞船。虽然秦行之认为飞船不算法宝,可柳清风不认同呀。而众人来“主持正义”,柳清风也只是保护长弓兵而已,说起来还是大家先动手的呢。 可小道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老道了解自己的徒弟,肯定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人。再者说先前打了半天,没仇也有仇了。 “我和他有仇。”秦行之脸色一整,“首先,他下凡是专门来对付我的,虽然手段脑残了点,目的却很明确。其次,他毁掉一艘飞船,二百多大齐好儿郎因此丧命,这个锅他非背不可。第三,他灭掉恨天宫,就算我不在乎灭绝等人,棒槌兄是恨天宫主人,我必须帮它讨个公道。” “所以你就救了他?这思路……” “这思路伟大光明正确。”秦行之打断老道,“放任他在虚空中憋死,以太空为棺椁,永远长眠于天上?别逗了。报仇,得亲自动手才行。” 秦寿闻言大点其头:“不愧是道爷的好徒弟,你太有原则了!我很欣慰呐。” 其他人其实是不认同小道士的观点的,这其中包括孙蒙。皇帝陛下爱胡闹不假,却不怎么爱记仇,更没有亲手报复才痛快的概念。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他不可能轻易放过杀入圣。 当然,不认同,不代表孙蒙会阻止。 而沈怜儿等人不会轻易反对小道士的决定……顶多不围观就是了。至于杨采薇,皇帝不说话,她自然唯孙蒙马首是瞻。 十二个人站在契丹大营中,周围是数不清的契丹勇士,却愣是没人敢靠近。 白马神仙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早有人跑去耶律隆哥的大帐禀报过。此时耶律隆哥正在纠结,到底是立刻带亲卫逃走,从此隐姓埋名浪迹草原,还是跑小道士面前装孙子跪地求饶……好吧,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 连白马神仙都被小道士搞得凄惨,他还能有什么招数? 秦行之冲土地神招手:“你过来。” 土地神打了个机灵,战战兢兢走到众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仙饶命呐,小神是被逼的!” 秦行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哦,怎么个被逼法,说说看。” 土地神声泪俱下:“小神在白马山老老实实履行职务,甚至打算和恨天宫众人结交一番。没想到天上忽然掉下个神仙,非要小神做助手……” 土地神添油加醋把经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他并非自愿,而且曾经试图劝说柳清风不要挑动凡人斗凡人,柳清风对付恨天宫,他也是规劝过的。 他见过沈怜儿等人,也暗中窥测过恨天宫,知道这些人和恨天宫有渊源。 这并不难猜,那个胖子就是大齐皇帝,他印象十分深刻,为此还专门给天庭写过奏折呢。而小道士是恨天宫主人,也许普通人不清楚,耶律隆哥是知道的。柳清风灭掉恨天宫后,专门问过耶律隆哥。 “你说灭绝和杀入圣经常下山游玩?”秦行之问。 “上仙面前,小神不敢撒谎。柳清风出现前,小神恰好看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上山,本来打算露面的。” “请他们帮你建庙,对吧?” “呃,小神确实有这个想法。如果是以前,小神自然不敢招惹他们,但恨天宫这些年变化挺大,这一切,都是因为上仙感化呐。” 秦行之摆手:“不用拍马屁,就凭你是天庭正式册封的土地神,贫道也会给天庭面子。另外,你确实被柳清风骗了,他并非天庭公务员,贫道前阵子在天庭欺负了他家祖师,所以他才偷偷下界找我报仇。” 土地神心说,您可真能吹呀,还在天庭欺负了人家祖师……咦,小道士可确实把柳清风这个神仙打晕了,莫非他真的也是神仙? “贫道不为难你,我丢不起那人。不过,你还是回你的辖区安心做土地神吧,这摊浑水你趟不起。” 秦行之随手一挥,土地神金印上的限制就恢复了。 “俺滴个娘诶!” 土地神怪叫一声,吓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限制恢复,全身剧痛,皮肤火烧火燎,仿佛随时要被太阳烤化一样!土地神不敢怠慢,屁滚尿流窜到空中,拼了命往白马山飞驰。 处理完土地神,秦行之闪到长弓兵的位置。 这些柳清风特意挑选出的勇士,被传授了消耗自身精元的秘法,才有能力拉开“神弓”。不客气的说,这种秘法来路也不见得多么正,难为柳清风脸皮厚,居然毫不心虚的说小道士结交旁门左道。 秦行之破掉防护法阵,对长弓兵招手。 不可抗拒的力量传来,让长弓兵们不得不松开手,任凭长弓飞到空中。这些长弓来到秦行之身边,依次被小道士扔进储物戒。 至于一千学会秘法的契丹人,秦行之并不在意。这些人如果使用秘法,力量肯定比普通人大,但也就是比许天豪等人稍高一点,再者说光有力量其实没什么大用。况且,他们以消耗自身精元来增加力量,寿命会急剧缩短。 小道士重新返回柳清风身边,抬手送出一道法诀,唤醒因为缺氧窒息而昏迷的柳清风。 柳清风缓缓睁开眼,满脸迷茫。 这种无力感……好陌生啊。 “柳神仙醒了?”秦行之乐呵呵看着他,“重新做凡人的感觉如何,很爽吧?” 柳清风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紫色光球膨胀,是因为正在抽取组成他身体的仙元。化神期以上形神合一,严格来说并不存在肉身。但天道是神奇的,在抽取仙元的同时,却又凭空给了柳清风一副普通人的肉身。 等全部修为被抽走,光球爆裂,柳清风已经完全变回了凡人,而且还是个没修炼过的凡人。 肉身也许比普通人要强壮些,毕竟曾经是神仙,天道讲究平衡,不仅不会故意使坏,还要考虑给他点福利。但元神识神已经退化为普通人的魂魄。 修炼的经验倒是还在,然而,从一个凡人修炼为神仙有多难,成功率又有多高,柳清风十分清楚。 “贫道不得不说,天道仁慈呐!你这种罪大恶极的家伙,都留了你一命,没让你灰飞烟灭。” 秦行之赞叹一句,继续道:“但是很遗憾,贫道没学会对仇人仁慈。说吧,柳神仙喜欢土葬还是火葬?” 第575章 鸿蒙派的本名 柳清风毫不畏惧,脖子一梗:“要杀便杀,柳清风落入你手中,无话可说。” “不不,你搞错了。”秦行之摆手,“不是落入贫道手中,是你违反天道法则,遭到正义打击,贫道恰好捡了个漏。如果不是我带你回来,你早憋死了,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柳清风哼了一声。 “别不服气,贫道乃鸿蒙派掌门,正儿八经的道祖苗裔。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贫道心胸宽广,从来都是以德报怨,一笑泯恩仇。” 柳清风被他搞糊涂了,迟疑道:“你不打算杀我?” 能活,没人愿意死。 其实神仙比凡人更怕死,否则哪来的动力修炼?重新修炼确实不容易,可凭借已有的经验,柳清风也有几分信心,再次登上人生巅峰。 秦行之笑了:“你又搞错了,贫道肯定是要杀你的。打蛇不死的道理,我懂。” 柳清风愤怒道:“你戏弄柳清风!” “你又不是美女,贫道真没那么无聊。”秦行之笑嘻嘻说道,“杀你,是因为你造了杀孽,得罪了上天,我这叫替天行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我绝非为枉死的飞船部队人员、恨天宫门人报仇。这个道理,贫道必须跟你说清楚。” “那你为何要救我?”柳清风怒道。 “这话说的,普通人都不会见死不救,何况我这个正宗的道门苗裔,节操满满的鸿蒙派掌门。救你,是遵守道德。杀你,是替天行道。科学了吧?” 一通歪理,把柳清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寿大感欣慰,徒弟如今牛逼了,却并没玩什么实力碾压一切,仍然巧舌如簧……不对,以理服人。这叫什么,这就叫不忘初心! 秦行之继续道:“你若是有遗言,请及时交代……比如在仙界藏了什么宝贝之类的。我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以后飞升仙界,会帮你找出来,交给你指定的人。没有的话,贫道可要动手替天行道了。” 柳清风一言不发,闭目等死。 好歹是做过神仙的人,心境即使被打回原形,也不至于跪地求饶。修行人追求长生没错,却并不畏惧无可避免的死亡。 秦行之从远处招来一柄狼牙棒。 还真打算亲手杀人?沈怜儿张了张嘴,想说其实夫君不需要自己动手,随便找个士兵就行,也省得脏了手。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秦行之举起狼牙棒,好整以暇的冲柳清风脑袋瞄准。 “住手!”天空传来一声大喝。 秦行之心怀大畅,嘿嘿笑道:“还没动手哩。” 众人诧异的看向空中,只见一位个头不高、身穿道袍,略微佝偻腰的道士,正缓缓降落。除了秦行之,其他人都有些吃惊,这道士开口前,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虽然老道等人业务不熟练,也不至于如此差劲吧? 道士来到秦行之面前,没好气的瞪眼:“好歹是同道,人家已经这么惨了,你也下得去手?” 秦行之扔掉狼牙棒,摊手:“我不玩真的,某个潜藏在暗处的家伙肯露面么?话说,贫道以为来的会是青木宗祖师,没想到是你这家伙。” 老道低声问:“徒弟,他谁呀?” “神秘道士。” “是他!”老道震惊了。 神秘道士,也就是孙悟空的毫毛,对于这点老道并没有什么感触,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孙悟空是何方神圣。但按照徒弟的猜测,神秘道士,正是指引他收秦行之为徒的幕后主使。 果然,神秘道士看向老道,笑道:“秦寿,贫道给你找的这个徒弟,你还满意否?” 秦寿迟疑道:“你就是雷公脸?” “一点道门粗浅法术而已,不值一提。”神秘道士点了点头。 老道顿时满脸感激:“多谢前辈当年的指点,否则贫道收不到这么优秀的徒弟。前辈,您就是秦寿的大恩人啊!您不仅帮我收小道士为徒,还屡次帮助他,说起来我们就跟一家人似的,看着您我就亲切得要命。” 神秘道士乐了:“得了吧你,怕我为难小道士才这么说的吧?放心,别说贫道不会为难他,就算我想,现在的我也打不过他。” “呵呵,前辈说笑了,我是真心感激您。” 秦行之乜斜神秘道士:“你来干嘛?别告诉我,你和青木宗有交情。咦,还真有可能,你的家乡,不,是你大哥的家乡,最近的门派确实是青木宗。” 神秘道士叹了口气:“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我大哥这个人。” 秦行之默然。 可不是嘛,这是另一个时空。就算有孙悟空,人家三根本命毫毛还好好留在脑后,跟神秘道士也没关系。 神秘道士继续道:“贫道和青木宗没什么交情,这次来,是奉道祖法旨,命你放柳清风一马。” 柳清风打了个激灵,道祖法旨? 他之所以悍然使用仙术,是因为觉得被道祖骗了。但如果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如果没有道祖的建议,他直接找秦行之斗法,仍然不是这么多高人的对手,恐怕最后的结果也差不多。 道祖所谓的借助凡人对付秦行之,确实是忽悠人,但也许道祖只是不愿他和秦行之斗法,又不方便明说呢。 秦行之撇嘴:“我为什么听他的,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知道,我和道祖有仇吗?还命我放柳清风一马,他凭什么命令我?” 神秘道士正色道:“首先,此道祖非彼道祖,他跟你确实没仇。其次,谁说是道祖命令你放柳清风一马了?听好,是道祖给贫道法旨,让我命令你放人。” “嗤,你命令我?”秦行之鄙夷的看他,“道祖没资格,莫非你比道祖更牛逼。是,你帮了我好几次,贫道也挺感激你的。但如果说因此我就得听你的命令,那是痴心妄想!” 神秘道士苦笑:“我的本体正在你丹田内卖力呢,你好意思这么说?” 秦寿忐忑问:“什么本体……” 秦行之给了老道一个安慰的眼神:“师父不必担心,所谓本体,就是棒槌喽。我早就跟你讲过,棒槌像一根毛嘛。这神秘道士,就是一根毛,不知为何居然修炼成仙,还把本体给了鸿蒙派。” 神秘道士哈哈大笑:“你想过没有,我的本体,为何要留给鸿蒙派?” “因为我家祖师爷太强,抢了你的毛呗。” “这话真别扭……算了,贫道也不卖关子了。” 神秘道士扫视众人,一字一顿说道: “贫道,芒轲清,本名鸿蒙,鸿蒙派开山祖师!” 嘶——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小道士成天说鸿蒙派乃上古大派,祖上出过不少神仙,他的祖师爷更是神仙界的精英。时间长了,特别是小道士越来越神奇,沈怜儿等人也就逐渐相信了。 更不必说蓝灵紫本来就知道鸿蒙派的一些历史,据说上古时期,鸿蒙派和昆仑派齐名。即使后来神仙去了天庭,鸿蒙派中也是元婴多如狗,化神遍地走,还虚、合道高人,也总有那么三两个。 如今鸿蒙派的祖师,居然亲自出现了。 师徒俩呆呆看着神秘道士。 良久,秦寿终于开口:“空口白牙的,你拿什么证明,你是鸿蒙派祖师?” 神秘道士一愣:“应该没人冒充我吧?”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不要脸的家伙多了,神仙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君子。柳清风就是例子,居然以仙术欺负凡人,得亏老天爷有眼,破坏掉他的仙术。” 到现在,秦寿也不知道破坏仙术的是自己徒弟。 柳清风翻了个白眼,心说如果不是逼急了,孙子才施展仙术呢。我从神仙被打落为凡人,连祖师任务都没完成,付出的代价没有相应受益,我找谁诉苦去? 神秘道士瞪眼:“如果贫道不是鸿蒙派祖师,我为何指引你收小道士为徒?况且,不是所有人都清楚鸿蒙派祖师的名字,知道我本名的人更少。最重要的是——” 神秘道士看向秦行之,继续道:“我的来历你最清楚,我也不怕告诉你,所谓鸿蒙派,其实最开始叫‘毫毛’派,还有人叫它‘猴毛’派,原因你懂的。” 秦行之哑然失笑:“原来鸿蒙派是这么个来历。” 就说嘛,鸿蒙派这个名字太自大了,根本不符合道家理念。如果它一开始叫毫毛派,那就科学了。 “说实话,那时贫道刚来这个世界,以前从没单独存在过,很多东西都不是太懂,需要学习嘛。结果那些家伙自恃是老牌神仙,本领比我强,故意羞辱我。” 秦行之半信半疑:“神仙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那是你没经历过上古时代,道祖都说了,道消德长。所谓谦虚谨慎、平易近人什么的,都是后来凡人世界逐渐发展出的东西,以前根本没有。当然,那些家伙早就灰飞烟灭了,你不用担心以后有人嘲笑你的出身。” “你干的?” “你猜。” 老道忍不住插嘴:“徒弟,你不会真相信,他就是咱们的祖师爷吧。话说祖师画像你看过,祖师爷相貌堂堂,腰板挺直,可不是他这种佝偻腰。” 神秘道士撇嘴:“本祖师随时可以挺直腰板给你看,但有必要吗?” 秦行之对老道说道:“师父,我相信他确实就是祖师爷,因为我最了解他的来历。你想想看,鸿蒙派、祖师爷、棒槌,这三者联系到一起,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了,你有疑虑也是正常的,毕竟这家伙的相貌确实不怎么上档次,跟你老道有的一拼。” “实话实说,他长得比为师强……” “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好了师父,我有个打消你疑虑的好办法。很简单,让他背诵几句鸿蒙派的秘传法诀不就行了?” 神秘道士毫不犹豫向老道传音。 老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肖弟子秦寿,拜见祖师爷!” 其实他本来就不该怀疑芒轲清。如果鸿蒙派真有传说中那么牛逼,那么没有人敢随便冒充鸿蒙派祖师,否则就得承受鸿蒙派大大小小神仙的报复。反过来说,如果鸿蒙派其实浪得虚名,真正的神仙又怎么屑于冒充芒轲清? 第576章 贫道忽悠了个晚辈 当初秦行之被道祖弄进时光通道,孙悟空趁机送进去一根本命毫毛,也就是芒轲清。孙悟空其实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临时起意,希望毫毛能帮秦行之一把。 芒轲清的落脚点并非大齐朝,而是上古时期。 作为本命毫毛,一气化三清的山寨货,芒轲清拥有自己独立的元神和思想意识。但他确实也从没单独存在过,即使孙悟空施展毫毛神通,也是和本体同时出现的。 芒轲清懵懵懂懂落入上古时期,他清楚自己的使命,却完全找不到秦行之。而且我们不要忘了,本质上他只是一根毛而已,在到处都是神仙的上古凡间,基本属于底层存在。 在神仙眼中,他既是“妖”,又是“怪”,唯独不能算是人。 幸好,芒轲清不是普通的毛,而是一根拥有孙悟空所有修炼知识的本命毫毛。他不需要拜师学艺,从万变通天诀练起,按照妖怪的修炼步骤,一步步突破真化形、化丹成婴、化神、还虚、合道,最后渡劫成仙。 当时的大环境,散修很少,大多数练气士都有师门传承。芒轲清不想加入某个门派,从底层干起,还要因为妖怪出身而被鄙视,干脆自己创建门派。 那时他还太“纯真”,人家送他一个毫毛派的名字,芒轲清居然觉得挺合适——好吧,其实他当时在“道上”的名字,就是毫毛。 比如碰上某位同道,人家打稽首:“原来是毫毛道友,您慈悲。” 或者客气点的:“毫道兄,久违了。” 后来芒轲清才总算意识到,毫毛这个名字实在不够高大上,于是给自己改名芒轲清,并将门派的名字改成鸿蒙派。他说自己原名鸿蒙,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从没叫过鸿蒙,要么是毫毛,要么就是芒轲清。 芒轲清的修炼方法比较特别。 前面说过,他既算“妖”,又算“怪”。 说他是妖,是因为他虽然是猴子的一根本命毫毛,但从一开始就拥有灵智,进入这个世界后直接拥有元神,是个独立的生灵。 说他是怪,因为毫毛本身并没有生命,也可以算作死物开启灵智修炼。 脱离了孙悟空的控制,他已经不需要保留毫毛的本命神通。不仅不需要,还必须摆脱毫毛本体的限制,以元神识神为基础,重新塑造一具崭新的身体。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拥有独立的人格。 本体,也就是鸿蒙派的掌门信物,那根棒槌,被芒轲清留在门派中。后来鸿蒙派搬入仙界,棒槌留在了凡间。 直到朱温灭唐,秦行之才出现在这个世界。 帮助秦行之,是孙悟空分离本命毫毛时,给予芒轲清的使命。芒轲清不认同当初周辰的闹腾作死,但也没办法反抗这个使命,否则他独立为人的根本基础就没了。他后来对恨天、孙昊的帮助,都是基于这一原则。 那么,怎样才能帮小道士彻底摆脱三件仙宝的束缚? 孙悟空既然没有具体的计划,当然也不可能告诉芒轲清该怎么办。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那就是牺牲自己的本命毫毛,把三件仙宝的压制转移到毫毛身上。 站在孙悟空的立场,本命毫毛就算有独立人格,那也是他一手修炼出的附属品。脱离孙悟空的芒轲清拥有自己的三观和利益诉求,可还是那句话,孙悟空给他的命令就是他的宿命,他无法反抗。 芒轲清刻意摆脱本体,怕是也有自己的想法。 本体能成功抢过三件仙宝,他就不用牺牲自己了嘛。 当然,如果本体失败,芒轲清别无选择,只能牺牲自己。他身在仙界,并不知道本体棒槌机缘巧合修炼恨天法门,进而弄到了两件仙宝,并且正在和第三件仙宝较劲,只差一线就能完全成功。 直到奉道祖法旨下界,才和本体取得联系。 没错,他确实是奉了道祖的法旨。 当时道祖是这么说的:“芒轲清啊,你经常下界,路子野,人头熟,贫道有点小事,想请你下界帮个忙。” 对神仙来说,数十上百年下一次界,确实可以称之为“经常”。 芒轲清和碧云绦一样,很清楚说话客气是道祖的习惯,不代表他在跟你商量,连忙躬身:“请道祖吩咐。” “说来惭愧,贫道忽悠了一个晚辈……” 和柳清风不同,芒轲清的任务十分明确:在秦行之下杀手之前,救下柳清风。说起来这件事确实和他有关,小道士是鸿蒙派的凡间掌门嘛。 芒轲清当时其实有些忐忑,生怕道祖知道了某些内幕。不过想想,这个时空的道祖等于是另一个人,他没道理知道。也许正如道祖所说,自己经常下界,比较熟悉盘古祖星的情况吧? 不是芒轲清道心不够清明,实在是道祖的表现,太让人觉得奇怪。 “你鸿蒙派的那小家伙就是个人来疯,招惹不起呐。青木宗的碧云绦受辱,非要派弟子下凡教训他,其实我是不赞成的。可贫道也不好插手人家门派的事务吧?所以我给了柳清风一道神念,让他借助凡人对付秦行之。” 芒轲清心中一跳,心说鸿蒙派凡间的掌门,在神仙眼中绝对是打酱油的。道祖知道他不说,似乎还清楚秦行之无法修炼道法,但并不畏惧神仙、高人,能对他造成伤害的,恰恰是凡人? 道祖继续道:“贫道的本意,就是让柳清风随便闹腾一阵,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可我掐指一算,柳清风恐怕还是会跟小道士打起来。如果他被小道士杀死,不大不小贫道也有责任,所以,你下界救他一把。” 这下芒轲清听不懂了,小道士杀死柳清风?别开玩笑了,就算他的不灭元神变异后能压制修为,任何一个神仙仅凭肉身,打万儿八千个小道士跟玩儿一样。 他也不敢多问,接了法旨就下界了。 下了界,芒轲清才搞明白,原来小道士已经恢复了修为!连修为都恢复了大半,记忆恐怕也早就恢复了吧。 棒槌毕竟是芒轲清的本体,即使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切断和棒槌的感应,防止以后棒槌完蛋,他跟着倒霉,但相互之间的联系还是有一些的。 棒槌抢走了金刚琢和金箍咒,正在和最后一件仙宝禁箍咒较劲……芒轲清十分兴奋,只要再加一把劲,秦行之就能完全摆脱束缚。 而他芒轲清的使命一旦完成,就彻底逍遥了! 必须想办法帮小道士一把。 在此之前,当然先要完成道祖交代的任务。 芒轲清接触过恨天和孙昊,两者都不是有节操的人,他不认为秦行之的节操会多高。一开始他偷偷在旁边看着,直到后来秦行之作势要砸柳清风的脑袋,芒轲清明知他在故意装样,还是出面了。 “祖师爷的面子,贫道得给。”秦行之笑道,“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来历,你又何尝不知道我的。如今的我,家大业大,打死都不跟道祖对着干。” “老弟终于成熟了。”芒轲清很欣慰。 “别叫我老弟,这一世你毕竟是贫道的祖师爷……咦,我说祖师爷同学,你是故意让我拜入鸿蒙派门下,趁机占我便宜吧?” 芒轲清连忙摆手:“绝对没有。你不拜入鸿蒙派,如何接触掌门信物?” “说到鸿蒙派,咱惨得一笔,还是最近才变阔的,你这祖师爷心真大,一直不闻不问,合适吗?” 芒轲清意味深长的看小道士:“你确定,贫道应该追究?” 秦寿急忙在一旁插话:“完全不需要!祖师爷您别听小道士胡咧咧,咱鸿蒙派形势一派大好,过去的事那都是历史了,没必要深究。” 秦行之这才想起,鸿蒙派之所以沦落到成了混江湖的骗子门派,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确切点说,是自己的前世恨天老兄。 这事儿芒轲清从未提过,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清楚的。 秦行之讪笑:“师父说得对,是徒弟多嘴了。” 芒轲清微微一笑,心说鸿蒙派的兴衰,比起自己完成使命、获得彻底自由这件根本大事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沈怜儿等人听的稀里糊涂,可这位佝偻腰的道士,是鸿蒙派的祖师爷,他们又不敢随便插话。孙蒙倒是不甘寂寞想参与进去,被杨采薇又是拉扯又是瞪眼的,愣是没捞着热闹凑,急得抓耳挠腮。 芒轲清注意到孙蒙:“这位是……” 秦行之笑道:“孙蒙,大齐当今皇帝陛下,弟子的至交好友。” 芒轲清恍然大悟:“原来是孙昊的后代,那他岂不是……呵呵。陛下虽然姓孙,跟贫道应该没什么渊源,您挠呀挠的,是怎么个意思?” 孙蒙翻了翻眼皮:“别看!我只是一直痒。” 秦行之大乐:“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芒轲清脸色一沉:“陛下可知,贫道上古有个绰号,叫做‘族长终结者’?像你这样的帝王,贫道也曾打杀三五个。明告诉你吧,所谓真龙天子都是忽悠人的,谁都可以信,恰恰皇帝自己不能相信。” “哈,威胁朕?”孙蒙一蹦老高,“别的神仙吓唬朕,我可能还会害怕,毕竟朕也不是作死之人。身为小道士的至交好友兼后人,朕还真不怵你这根毛。” 芒轲清诧异:“小道士,这些内幕他都知道?” 在芒轲清看来,这些不大不小也是秘密,不该轻易告诉任何人。秦行之毕竟不是周辰,告诉老道这个相依为命的师父可以理解,孙蒙算什么?后人而已。 况且,一看孙蒙,就是个守不住秘密的大嘴巴。 秦行之点头:“好朋友,真兄弟,没什么可隐瞒的。” 芒轲清翻白眼:“真兄弟……您家辈分够乱的。” 第577章 走板不靠谱 “柳清风,道祖居然为你求情,我很好奇呐。”秦行之眼中闪烁着八卦之火,“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能不能帮贫道解惑?” 为什么?因为道祖把我坑了呗。 当然,柳清风先前“激情犯罪”导致沦为凡人,终于明白,道祖固然给他挖了个坑,却不是为了害他,而是希望他躲在坑里逃过一劫。可惜他没领会道祖的真意,偏要跳出坑,结果终究没逃过这场劫难。 柳清风不愿帮小道士解惑,面无表情说道:“柳清风是道祖苗裔,他老人家不忍看你伤害同道,派你家祖师下凡救我,这并不奇怪。” 芒轲清笑道:“小道士你先放人,解惑可以找你家祖师爷嘛。你想想,道祖命贫道下凡救人,哪能不把原因对我说清楚?” “好吧。”秦行之点头,“柳清风,既然道祖和我家祖师爷都替你求情,贫道可以昧着良心不替天行道。不过,你已经是凡人,除非再次修炼成仙,否则没办法返回天庭。留你在盘古祖星吧,我膈应,你也不舒服。所以……贫道送你去个好地方。” 话音刚落,柳清风蓦然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 芒轲清放开神识,却完全找不到柳清风的踪迹。按说大家都是压制修为的神仙,境界上差别不大,小道士神识能达到的地方,芒轲清没理由达不到。他有足够的信心,追踪到柳清风一个凡人的气息。 不容置疑的事实,严重打击了芒轲清的信心。 “你把他送哪儿去了?”芒轲清脸上惊疑不定。 基于合道期修为,站在盘古祖星上,神识范围内没有任何能住人的星球。芒轲清不得不怀疑,小道士有可能把柳清风弄到一颗荒芜星球——那跟杀死柳清风没区别。 秦行之耸肩:“我不知道呀。”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兄弟啊,说好的不作死呢?放过柳清风,可是道祖的法旨……” “停!”秦行之打断芒轲清,“道祖让我放他一马,我放了。为了天庭神仙发源地的长治久安,贫道不可能留下他,所以我送走他,道祖也说不出什么。至于送到什么地方,完全是随机选择,就看老天爷让不让他活。” 秦行之才不会说出通道的秘密,更不会告诉他,通道另一端太远,自己也看不清楚。不过他也没完全把柳清风交给运气,他检查过,对面有氧气,适宜凡人生存。 芒轲清怒了:“随机选择?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抱歉,贫道向来不靠谱。” “那你还说自己改了?” “我改的是作死,不是不靠谱。如果不靠谱能改,胖子早成千古明君了。”秦行之理直气壮。 孙蒙顿时不乐意了:“小道士你几个意思?” 秦行之笑道:“如果我说,其实我在夸你,你信么?” “你以为朕有多傻,好坏话都听不出来?朕才没不靠谱……好吧,朕承认,自己似乎有点不靠谱。但是,就算不靠谱,朕也是不靠谱的千古明君!” “胖子,你知道不靠谱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孙蒙一愣,茫然摇头。 “所谓不靠谱,又叫不着调,也就是跑调,等以后出现了戏剧这种艺术形式,也可以称为‘荒腔走板’。所以,不靠谱,就是走板。” “还是听不懂……” “真为你的智商捉急!走板嘛,也就是特立独行,超凡脱俗,不走寻常路。这世上人人循规蹈矩,唯独我们不按谱子来,在外人眼中,我们是不靠谱。但在我们自己心目中,这才是我们的完美人生。” 孙蒙咂吧嘴:“听起来不错……朕错怪你了,你确实在夸我。没错,我不靠谱,我光荣!” 沈怜儿等人对俩活宝早就见怪不怪了。 芒轲清傻逼一样看了两人半天,长叹一声:“小道士,你改没改作死的性子,贫道不清楚。但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却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呐。” 了解内情的芒轲清看得最清楚,从恨天,到孙昊,再到秦行之,小道士正在不着调的大路上越走越远。 当初秦行之在仙界闹腾作死,芒轲清并没亲眼见过。他知道的一切,都是孙悟空送他进入时光通道前,传给他的一道神念罢了。否则他就该明白,当时小道士的不着调程度,其实和现在不相伯仲。 无论如何,柳清风已经被送走了,芒轲清只能接受现实,但愿柳清风运气好能侥幸活命吧。 “小道士,你处理一下俗务,贫道去洞府等你。” 芒轲清扔下一句话,闪身消失。 秦寿戚戚然:“祖师爷连洞府找回来了都知道,果然清楚以前恨天做的那些勾当。臭小子居然埋怨他老人家不管门人弟子,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秦行之:“实话实说,他打不过我。” “啊呸,道爷揍死你这欺师灭祖的玩意儿!”秦寿勃然大怒,“你再牛逼,那也是咱们的祖师爷。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是祖师爷?不客气的说,那就是咱们的祖宗。你比道爷厉害,莫非还敢打为师不成?” “考虑过……” “什么!”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我懂,这又不是什么实力为尊的狗屁异界,门派辈分不能乱来滴。放心,小时候你拿树枝揍我的事,我早就忘了……” “揍你怎么了?道爷理直气壮。你不偷鸡摸狗,道爷会舍得揍你?” “哈,老柏坡村著名‘吃白食的’,把人家鸡呀、狗呀偷个一干二净的人,就敢这么理直气壮?” 秦寿老脸一红,讪讪道:“贫道……贫道那是孝顺。所谓忠孝不能两全,为了我师父临死能吃口肉,就算名声扫地、万人唾骂,贫道坦然受之。” 熊六梅叫道:“老道你别瞎扯了,让小道士赶紧把后事处理一下,大家站在契丹军营聊天很好玩吗?这羊膻味,辣眼睛了都。” 沈怜儿等人连连点头。 秦行之心说你们可真有意思,好歹都是超级高人,不呼吸根本憋不死,至于吗? 朗声说道:“耶律隆哥,隆哥儿,你的后台散架了。快出来,向我家陛下请罪,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保证不打死你。” 耶律隆哥带着一群大臣,战战兢兢来到众人面前。 “朕……我是被逼的!” 耶律隆哥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叫什么事儿呀。上次打高丽,让人虐得屁滚尿流。这次寻思有白马神仙做主,凡间总没有人干得过神仙吧?结果,连白马神仙也被凡人给虐了……这天下,还有正义公理可言吗? 秦行之大乐:“你倒是挺机灵,学土地神?得了吧陛下,土地神是天庭册封的公务员,遵从神仙是他的义务。你不一样,契丹可没有道门传承,这个锅你扔不给神仙,必须自己背。” 耶律隆哥说道:“我错了。但小道长有所不知,那可是白马神仙,契丹人的祖先,我也有不得不遵从的苦衷呐。” “白马神仙?” “正是,他亲口承认的。” “陛下显然被忽悠了。有没有白马神仙,贫道确实不清楚。但柳清风并非咱们这个世界的人……好吧,这些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柳清风是,不,曾经是神仙,这没错。但他绝对不是白马神仙。” 耶律隆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捶胸顿足:“朕被骗了,可恨!” 别说柳清风不是白马神仙,就算是,现在的形势下,耶律隆哥也会弃之如敝履。 秦行之看向孙蒙:“处置战争贩子,是皇帝的责任,陛下主持吧。” 孙蒙点点头,看向耶律隆哥:“契丹屡次侵犯邻国,简直罪不容诛!按照你们契丹的传统,把你们全部贬为奴隶也不为过。” 契丹君臣大惊失色。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大齐如今连神仙都不怕,想把契丹人全体变成奴隶,恐怕也没什么难度。 “但小道士说过,奴隶制是落后滴。作为这个世界最先进国家的领导人,朕不会这么做。由此可见,朕是个仁慈、负责任的明君。身为明君,做事必须慎重—— 耶律隆哥,朕命你,立刻下令全军放下兵器,接受审查。至于你们君臣,都跟朕回大齐京城,等朕考虑周全,再决定如何处置你们,给大齐军民一个交代。” 孙蒙当然不会明说,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处罚才合适,必须回去请文良纯等人拿主意。 契丹君臣吓坏了。他们这次侵略的是大齐,二度全体去大齐京城,这辈子恐怕都回不来了。当初耶律乞买等人只是被恨天宫当炮灰,现在还关在天牢吃免费饭呢。论罪过,他们比耶律乞买严重多了。 薅八根大叫道:“陛下,契丹愿全体为奴!” 嗯? 耶律隆哥皱眉看向薅八根。 薅八根继续道:“只要陛下开恩,赦免我家陛下……不,我家大王和外臣等,我们愿意把契丹百姓送到大齐做牛做马。” 耶律隆哥眼睛大亮,薅八根,忠臣也! 契丹全体为奴,听起来似乎很惨——事实上也确实很惨,可耶律隆哥不这么看。如果能保住自己的富贵,其他契丹人为奴,多大点事儿嘛。 想想看,大齐不可能用得了那么多奴隶,就算为了留点种子,怎么着也得给契丹剩下点儿人口吧。而且耶律隆哥如果主动担负起替大齐“培养奴隶”的重担,仍然是契丹一把手,照样可以花天酒地,逍遥快活。 孙蒙震惊:“这位大人,您知道羞耻二字咋写吗?” 薅八根谄笑:“启禀伟大的皇帝陛下,外臣不识字。” “……” 第578章 古道热肠的好汉子 孙蒙转向秦行之:“小道士,见识了契丹大臣的嘴脸,朕才知道文大人他们的好呐。” 秦行之笑着摆手:“也不能这么说,薅八根大人恬不知耻……咳咳,宁肯被契丹子民唾骂,为的是保护契丹皇帝的利益。如果你是耶律隆哥,你是选择关键时刻为大义牺牲你这个皇帝的臣子,还是薅八根这种?” 孙蒙毫不迟疑:“这还用选,当然是文大人他们!” “咦,为什么?” “因为我绝不希望自己遗臭万年。等我做了神仙,以后下凡游玩,发现凡人一提到我这个皇帝,就咒骂我的祖宗十八代,还想和我的女性先人发生点超友谊的关系……那我得是多闹心!” “有道理。那么,如果你只是凡人,活六七十年就死了呢?” “那朕也绝不选择薅……薅八根,瞧这破名字取得,他怎么不叫哈巴狗呢,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你也清楚,太祖皇帝是朕的人生偶像,他开创的太平盛世,朕就算守不住,也不能祸害百姓呀。” “贫道不在意的。” “这跟你有毛关系……好吧,确实有关。但你在不在意无所谓,朕在意就足够了。好了小道士,你我是一类人,没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众的情操,为保护自己的利益,牺牲别人也没多大心理负担。但是,关系到整个汉人的未来,你我还不敢那么做。” 秦行之只能点头:“贫道确实不敢。” “所以,薅八根。”孙蒙重新看向契丹君臣,“你的提议朕不能接受,你们还是乖乖跟朕回去,体验一下大齐天牢的美好生活吧。” 契丹君臣诺诺不敢争辩。 耶律隆哥按照孙蒙的吩咐,下旨全军放下武器投降。其实不用他吩咐,秦行之等人在半空大战柳清风,大部分契丹人都瞧见了,早就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许天豪很机灵,先前跑得老远,等柳清风被打败,他带着四艘飞船又转了回来。并非支援小道士,而是调动周边的大齐军,向契丹大营靠拢。 契丹人投降,大齐军正好赶到。 孙蒙授权许天豪负责处理战俘事宜。这次战争发生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朝廷还没来得及决定出都指挥使人选,武学院地面部队也还没准备好,就已经结束了。 许天豪适逢其会,只能暂时留下来,负责协调几支军队,对契丹战俘进行相应的处理。总体思路是放契丹人回草原放牧,毕竟人太多,大齐用不了这么多奴隶。 但作孽太多的人,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筛选典型、就地正法,给受契丹侵害的百姓,以及牺牲的大齐军人一个公道,这些工作,就交给许天豪了。 特别是长弓兵,接近二百名船员和弩箭兵死在他们手上,只看许天豪仇恨值爆棚的状态,他们怕是死定了。 耶律隆哥君臣,则被装上一艘飞船,运送到杭州府,送进天牢暂时关押。 “小道士,该回去了。”一切安排就绪,孙蒙说道。 秦行之摆摆手:“你们先走吧,贫道还有点事。” 众人不解的看小道士。 “柳清风灭了恨天宫,却留下杀入圣和杀发。这两个家伙也是奇葩,居然跟萧峰等人凑到一起,正在契丹草原上流浪呢。贫道有必要过去看看,毕竟,棒槌是恨天宫主人,而萧峰,也曾经是贫道的亲卫。” 孙蒙精神大振:“大家一起去呗。” “贫道是无所谓,愿来就来。” 沈怜儿摇头道:“妾就不去了。” 即使成了合道高人,沈怜儿的心境仍旧停留在凡人阶段,所以她并不喜欢抛头露面。这次如果不是对付神仙,需要大家联手,她才不会上凑呢。 白牡丹、双胞胎纷纷表示要回府。 熊六梅和胡一菲倒是有些心动,可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热闹可凑,于是招呼蓝灵紫一声,呼啦一下全消失了。 剩下杨采薇一个女人,她怎么可能跟着凑热闹?跟孙蒙告个罪,也走了。 老道急着回洞府招待祖师爷,才没工夫跟俩不着调的毛头小子一起跑去契丹见杀入圣呢。 最后,只剩下孙蒙和秦行之大眼瞪小眼。 孙蒙咂吧嘴:“都走了也好,省得身边跟一群明晃晃的电灯泡,你我放不开,玩得不够尽兴。” “胖子,电灯泡不是这么用的好吗。还有,放不开一说,对我们这种人是无效的。就算身边有一百万人,我们也完全能玩尽兴。” “也对,我们脸皮厚嘛。” “你这是自夸还是自黑?算了,不必回答,走吧。” 两人放出神识,定位到杀入圣的位置,闪身从原地消失,眨眼间出现在草原上。 有杀入圣师兄弟加盟,萧峰等人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在契丹草原上混得风生水起。如果不是曾经见识过大齐的繁华,对在草原上发展势力已经失去兴趣,他们真有可能占领某个部落,搞出大新闻来。 此时,五十几个人刚从某部落满载而归——不,并非抢劫,而是接受对方“心甘情愿付出的保护费”,正坐在草地上聊天。 “杀兄,陛下竟亲率大军征伐大齐!”萧峰皱着眉头说道。 杀入圣脸色阴沉:“我听牧民讲了,据说这家部落也派出了数十名青壮子弟。其实这并不奇怪,契丹有白马神仙撑腰,以你们的贪婪,肯定要入侵大齐。” 杀入圣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 白马神仙降临契丹,耶律隆哥恨不能亲自通知全体契丹人。杀入圣等人又不是遗世独立,当然也听到了风声。随便一猜就知道,白马神仙,正是灭掉恨天宫的家伙。 萧峰不服气:“打草谷是契丹传统,怎能叫贪婪?” 杀入圣淡然一笑:“是吗?那萧兄可以带你的手下加入契丹兵马,分一杯羹呀。反正小道士再强大,也打不过神仙,契丹赢定了。” “没必要阴阳怪气,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和你讲这个道理。”萧峰没好气的摆手,“我萧峰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太上皇废除打草谷,我一直是支持的。” 萧峰的手下纷纷点头不已。 说到底,他们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契丹勇士了。亲身体验过大齐的美好生活,连耶律宗全这个皇帝都乐不思蜀,何况一群大头兵? 打草谷,抢得到财富,却抢不来大齐的生活方式。 这其中,脱闼屹虽然没在大齐生活过,可同伴总是给他描述大齐的富足舒适,他也不可能不动心。 杀发迟疑道:“你们难道不担心小道士会出事吗?小道士坐牢都带着宠物,可见心慈手软、古道热肠,契丹入侵大齐,他肯定会插手,万一被神仙杀死……” 杀入圣和萧峰互相看看,同时笑了。 “师弟,小道士没你想得那么热血。” “是呀杀发兄,萧某自问对小道长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心软不假,可若是明知实力不行,一般不会贸然出手送死。” 杀发摇头:“我不这么看,我认为,喜欢小动物的从来没坏人。师兄,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他可是救了你和宫主的性命,你这么背后说他,不好吧?” 杀入圣笑而不语。 小道士救了他和师尊,这是事实,他杀入圣也一直十分感激。不仅如此,小道士还留下完善的恨天法门,并且从来不去恨天宫指手画脚呢……宝藏大门不算。 可如果因此就无条件相信秦行之的节操,显然不该是恨天宫最聪明的人做的。 想到这里,饶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杀入圣心中还是隐隐一痛。恨天宫已经被灭了,自己的师尊,恨天宫第二聪明人,也已经不存在了。 杀发大声叫道:“无论你们怎么想,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小道士,绝对是个古道热肠的好汉子!” “杀发兄说得太对了,给你点三十二个赞!”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秦行之和孙蒙闪现在众人面前。 短暂失神后,呼啦一下,萧峰等亲卫全跪下了。小道长和陛下出现得神奇,可这真没什么了不起。这些亲卫是见过世面的,皇帝时不时闪现在伯爵府,早习惯了。 杀入圣师兄弟也站了起来,扎煞着手不知所措。 秦行之笑道:“都起来吧,咱府上不兴跪拜,莫非几年不见,你们把规矩都忘了?” 亲卫们讪笑着站起身。 秦行之看向杀入圣两人:“老杀,恨天宫的事,贫道知道了。你也看开点,别愁眉苦脸的,这个仇贫道已经顺手帮你们报了。” “哈?”杀入圣一愣。 “好教杀兄知道,贫道和陛下来找你们之前,先去契丹大营转了一圈。契丹人居然敢侵略中原,当然不能惯他们的臭脾气。贫道等人直接把他们打成没脾气,顺便弄残了个神仙,不值一提。” “小道士,你打败了白马神仙?”杀发满脸不敢置信。 “贫道这么古道热肠的好汉子,对付一两个神仙很奇怪吗?不是我吹,都不用我亲自出手。另外,柳清风是神仙,这没错,但他并非契丹人的白马神仙。” 杀入圣半信半疑:“你不是又忽悠人吧?” “老杀呐,你对贫道的节操是多没信心……当初恨天宫实力未损,我都懒得和你们叨叨,如今只剩你们大小两只,我犯得着忽悠你吗?不信不要紧,一会儿跟贫道回京,你可以亲自问耶律隆哥。” 杀入圣顿时激动起来:“好,这就走!” 第579章 你名字没取错 秦行之摆手:“别急,贫道有话问他们。” 杀入圣怎能不着急? 他做梦都想替师尊、替恨天宫报仇雪恨。恨天宫就是杀入圣的家,而灭绝,则不仅是他的师尊。和小道士师徒俩类似,灭绝在他心目中,还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可既然小道士这么说了,他只能等待。 秦行之看向萧峰:“当年贫道答应让你来契丹带五千亲卫,实际上并不在乎你们回不回去。如果你们能有个出路,贫道只会为你们高兴。当然,现在我已知道,你们被耶律宗全给忽悠了,而且并没有投靠任何人。” 萧峰眼圈一红:“属下对不起小道长!” “话不能这么说,我一道士,不需要你们的忠心。不过,你们既然不打算投靠任何势力,为什么不去大齐找我?” “属下……没脸见小道长。” “萧峰,你错了。”秦行之说道,“你脑子比一般契丹人好使,这是事实。但你毕竟不是耶律宗全那种老狐狸,瞻前顾后、左思右想什么的,真不适合你。做亲卫,带脑子干嘛,累不累?” 脱闼屹兴奋大叫:“瞧,我就说吧!” 秦行之看了看脱闼屹:“这位好汉是……” “属下脱闼屹,拜见大王。”脱闼屹单膝跪地拜倒。 萧峰连忙解释了一番脱闼屹的经历。 秦行之叹息:“耶律隆哥果然不是玩意儿,自己人不杀自己人的道理都不懂。脱闼屹,你够忠心,贫道十分敬佩。不过我已经不是什么大王了,你和他们一样称呼我就行。” “属下遵命。”脱闼屹毫不犹豫。 对脱闼屹这种“不带脑子”的勇士来说,主子的命令就是一切。他一直固执地叫秦行之大王,并非接受不了现实,仅仅是因为大王没亲自命令他改口而已。 秦行之继续道:“话已经说明白了,你们被耶律宗全那老家伙忽悠,贫道不怪罪你们。现在,贫道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回大齐,享受花花世界。第二,留在契丹,继续过流浪者的生活。大家选择吧。” 这还用选吗? 包括萧峰在内,所有人轰然叫道:“愿追随小道长!” “不不,不是追随贫道。我连大内侍卫都送进了武学院,留你们一群傻大个干嘛?正好陛下也在,回去后让他帮你们找个工作……嗯,当初你们守门守得挺好,贫道觉得,守皇宫大门不错。” 萧峰心说,小道长还是那么诙谐。当初我手下这些亲卫连汉话都不会说,守门净得罪人去了。 但无论如何,回大齐都是萧峰等人的梦想。 说什么契丹人是草原的主人,就该在草原上策马奔驰,啊呸,有本事你去大齐京城生活三五年,看你还会不会说这种没脑子的傻话。 秦行之看了眼杀入圣,笑道:“那我们先回府,老杀都急坏了。” 萧峰等人答应一声,站起身去牵马。 秦行之叫道:“马就不要了,大齐不缺马。你们把随身的东西收拾好就行。” 不是他做不到连马匹一起弄走,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愿意,秦行之能轻松把任何一个大部落连锅端走,一根草料都不留的那种。 主要是这些家伙在草原上流浪了太长时间,虽然最近混得不错,条件毕竟有限,马身上挺脏。白牡丹有洁癖,何必让自家娘子看着难受。 萧峰等人,包括杀入圣都糊涂了。 不要马,怎么回大齐,难道要大家一起用脚量?杀入圣师兄弟奔跑起来固然比马还快,耐力也比马强,可如果条件允许,他们还是喜欢骑马,省力嘛。 孙蒙嘿嘿笑:“神仙都让咱们玩坏了,带你们飞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 萧峰微微色变:“陛下、小道长,属下坐过飞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我的这些手下从未在空中飞过,契丹勇士不怕死,可我们……怕高呐!” 脱闼屹满不在乎地叫道:“首领你又开始多想了,小道长还能害咱们不成?做亲卫,主子怎么吩咐,照做就是,带脑子多无聊。” 秦行之赞赏的看着脱闼屹:“别说,贫道就喜欢你这种没脑子的。若是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和谐社会不是梦啊。” 脱闼屹热泪盈眶:“多谢主子夸奖。” 话糙理不糙,秦行之可以讥讽脱闼屹,萧峰反而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如果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这些年的遭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于是一声令下,亲卫们开始收拾东西。 等到所有人准备就绪,小道士命他们集中到一起,然后对孙蒙道:“胖子,别说贫道把你当打酱油的,给你个机会,这次你来施法。” 孙蒙顿时狂喜:“真的?一下带这么多人,朕还是第一次玩儿呢。” 杀入圣等人心中一阵忐忑。 这奇葩皇帝,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玩,咱们这可是五十几条性命呢,玩坏了怎么办? 特别是杀入圣,比其他人更担忧。他还记得,当初他在隆福寺劫持孙蒙,这胖子一言不合就扔符咒。乱七八糟的符咒一股脑往外撒,根本不分敌我有木有? 然而他是白担心,修炼上孙蒙不认真,学法术也不怎么积极,但真的要看是什么样的法术。带人装逼带人飞这种神通,孙蒙曾经也下过苦功。 神识散开,瞬间包裹住所有人,化实为虚。 众人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已经出现在恨天伯府主院中。 院子里的下人侍女一副见怪不怪的做派,扫地的还在扫地,侍弄花草的仍全神贯注修剪,简直比道门高人还淡定。几个闲散的下人,跑过来朝孙蒙和秦行之行礼,然后不由分说,带着懵懵懂懂的杀入圣等人去沐浴更衣。 伯爵府规矩不多,仪容整洁是其中之一。 “胖子,萧峰这些人先在我家住着,你去找文大人他们讨主意吧。对了,我要和祖师爷谈谈心,这几天不一定有时间,你对萧峰有了安排,找怜儿处理就行。” 孙蒙也不矫情,点点头闪身消失。 秦行之想了想,分别传音给萧峰、杀入圣师兄弟,以及早已回家的沈怜儿,吩咐了几句,随后进入洞府。 老道正陪着芒轲清参观。 芒轲清站在某房子门外赞叹:“好大一张床!” 秦寿老脸一红:“祖师爷恕罪,这都是弟子的错。” 芒轲清看了他一眼:“你的?行呀秦寿,你这名儿真没取错。” “不,祖师爷误会了,弟子是正经人!那个……这是小道士的房间,他媳妇儿多嘛。弟子明白,在咱鸿蒙派洞府胡天胡地很不应该。小道士原本是不同意的,是弟子认为,咱鸿蒙派人丁单薄,这么多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你要责怪,就责怪弟子好了。” “哦?旁边那座房子堆满金银珠宝,还弄了个简陋的防护阵,也是你的主意喽?” “呵呵,也是弟子的错。” “说起人丁单薄,鸿蒙派为何沦落到这步田地?” 老道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芒轲清的脸色,说道:“这个却不是弟子的错。弟子拜入鸿蒙派,咱就已经这幅模样了。前辈们把门派搞成这样,弟子能说什么?” 秦行之的声音传来:“老道你不用那么小心,咱们这位祖师爷什么都清楚,他就是逗你玩儿。” 芒轲清摆手:“并非如此。鸿蒙派倒了血霉,被恨天弄得差点传承断绝,贫道确实清楚内幕。但这张大床,我是真不知道。” 秦行之振振有词:“我媳妇儿多,感情铁,喜欢大被同眠,你这是羡慕妒忌恨吧?” 芒轲清满脸鄙夷:“贫道妒忌你?搞笑!你已经恢复记忆,好歹是神仙,应该明白‘红粉如骷髅’的道理。这方面,我大哥就比你们这些人修成的神仙强。” 秦行之乐了:“传说当初猴子看蟠桃园,定身法定住七仙女,结果对人家如花似玉的七个美女看都不看,就知道糟践桃子,让七仙女好一阵失落……后来就有人分析了,七仙女在猴子眼里,怕是没有母猴吸引力大。” “胡扯!我家大哥才不像你那样闹腾作死。” “你敢说他没看过蟠桃园?” “这……看是看过,但尽忠职守。说他瞎胡闹,那都是天庭故意往他头上泼脏水。” “得了吧,你的记忆都是猴子传给你的,换成我,也会把自己打造得高大上。你曾经也说过,道祖佛祖并非小心眼,如果不是猴子胡闹得太过分,人家会坑他?” 芒轲清冷笑:“我家大哥再过分,也只是被禁锢五百年。不像某些人,消耗两位大能三件超级仙宝,还逼得道祖耗费巨力,把你送到另一个时空。” “没错呀。”秦行之乐呵呵道,“我从没说过猴子比我更能闹腾吧?论闹腾作死,当初仙界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骄傲。” 秦寿听得半懂不懂。 芒轲清摆手:“秦寿你先出去吧,我和小道士有要紧事,需要单独商议。” 秦寿躬身答应,抛给徒弟一个小心的眼神,这才闪身跳出洞府。对老道来说,祖师爷永远值得信任,他本不应该担心。可关系到徒弟,而且徒弟曾经是差点灭掉鸿蒙派的恨天,老道就没那么笃定了。 实话实说,尽管听小道士讲过所有真相,秦寿其实还是稀里糊涂。穿越时间、平行时空什么的,连李奉常都很难理解,何况半吊子的老道。 芒轲清挥手布下隔绝法阵,笑眯眯说道:“恨天灭鸿蒙派,你转世为鸿蒙派弟子……小道士,给自己挖坑的感觉,是不是特别有趣?” 秦行之并不上当:“少来,贫道是专业的,你忽悠不了我,明明是你挖的坑。” 第580章 跑偏了 “明知恨天灭掉了你一手创建的鸿蒙派,当初却一句不提,反而强烈建议他做道士。很明显,当时你就打定主意,想骗恨天往坑里跳。还好恨天聪明没上当,孙昊就脑残了点,噗通一声跳下去。”秦行之侃侃而谈。 芒轲清乐了:“恨天、孙昊,都是你,你这样说自己脑残真的合适吗?” “道爷才不是他们,我只是他们的转世,这其中的区别大了,你没转世过,不懂。” “好吧。但你不能否认,贫道的主意是正确的。不是贫道自夸,我绝对是个敬业的人。自从接受大哥交给的使命,我一刻都没有松懈。创建鸿蒙派,正是为了今后找到你,让你加入鸿蒙派做道士。” 秦行之半信半疑:“你有这么长远的眼光?我觉得,你是太寂寞无聊,才创建的鸿蒙派吧?” “呃,也有这个意思……”芒轲清讪笑,“但正所谓神来之笔最难得,贫道创建鸿蒙派,就是神来之笔。” “说起来,我还真不清楚你进入这个世界后的经历呢。”秦行之往地上一坐,“闲着也是闲着,给你的晚辈弟子讲讲过去的事情。” 芒轲清也没推辞,从一根毛落入上古时期开始,把自己修炼成仙、创建鸿蒙派、搬迁到天庭但隔段时间都会下界寻找秦行之的经历,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这么说,鸿蒙派原名毫毛派,您还真怪不着那些神仙搞怪。你都懒得给自己取名,直接叫毫毛哩……不得不说,论懒惰程度,你和无限宗三位大师有得一比。” “什么无限宗?” “三个江湖骗子,不重要。” “贫道并非懒惰,而是不懂。”芒轲清辩解,“叫自己毫毛,在当时已经算进步了,我会乱说?要知道,当年跟随大哥,我原本叫‘毫毛一号’……” “说到你大哥,贫道去过他的家乡——当然,是这个时空的家乡。那地方透着一股邪性,明显跑偏了。你呢,可曾去佛土找过猴子?” 芒轲清神情古怪:“这个时空没有我大哥。” “我懂你的意思,不用反复强调吧?” “不,你不懂。贫道的意思是,这个时空从没出现过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佛土根本不存在斗战胜佛。” 秦行之顿时愣住了:“怎么会?” 芒轲清说道:“这是另外一个时空呀,盘古星没有大宋,仙界为何就不能没有孙悟空?” 秦行之不以为然:“这里没大宋,是因为贫道转世为孙昊,强行改变了历史。蝴蝶效应我比你懂,但猴子出生的时间,比我来这个时空早。况且仙界和凡间是不同的宇宙,他不应该受影响才对。” “可贫道来得早呀。你忘了吗?上古时期我就是鸿蒙派祖师。”芒轲清露出个腼腆的表情。 “你?难道……”秦行之悚然而惊。 “没错,犬族、猫族、猴族、熊族,所有种族口口相传的神仙,就是你家祖师爷芒轲清。” 嘶—— 秦行之倒抽一口冷气:“闹了半天,是你暗中搞鬼,那颗星球上才出现诸多化形不完全的奇葩妖怪!祖师爷同学,你在猴子的家乡胡搞八搞,几个意思?” 芒轲清苦笑:“如果贫道说,我一开始其实是好意,你信么?” 孙悟空山寨道祖的一气化三清,修炼出三根本命毫毛,芒轲清是其中的“老大”。理论上,芒轲清和这个时空的孙悟空没有一毛钱关系——假如孙悟空能出现的话。 芒轲清出现于上古时期,他随道祖搬迁入仙界的时间,还要比猴子出生早许多年呢。 鸿蒙派几乎和昆仑派齐名,论身份地位,芒轲清不见得比后来的斗战胜佛逊色。不过他是根有情有义的猴毛,对孙悟空骨子里的崇拜,让他决定去家乡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根据孙悟空传给他的记忆,那颗星球上凶猛野兽无数,猴子属于弱者,生存环境并不乐观。 听到这里,秦行之忍不住吐槽:“您好歹是资深上古神仙,要不要这么不专业?不干涉,才是最好的保护。” 芒轲清撇嘴:“谁都可以谴责我,就你没资格。请问,你当初为何不听贫道的劝说,偏要转世做皇帝,悍然改变历史?” “这是两码事,改变历史无所谓。况且这个时空的大梁差点统一天下,显然即使我不出手,历史也会不同。你在猴子家乡乱搞,我不信你没想到,这可能导致猴子无法出世……祖师爷,您确定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芒轲清急了。 他敢向天发誓,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 他又没法不心虚,因为小道士猜中了结局。 孙悟空骨子里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他修炼出的本命毫毛,也继承了他的秉性。芒轲清跑到家乡,没怎么犹豫就开始“传道授业”。 本意是好的。芒轲清希望,这个星球的生灵早一步接触修道,也许孙悟空破石化生后,直接就能自行修炼呢?拜师学艺,肯定不如无拘无束舒服。 当初菩提老祖跑到这颗根本没人类的星球,摆出一副隐居高人的做派,专等孙悟空上门求学。人家是大能,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但必须承认,正因为拜菩提老祖为师,孙悟空才能短时间内练出一身强大本事,目空一切。 如果他不拜师,自行慢慢修炼,性子是否会变的稍微平和一点?以后别玩什么大闹天宫,也不至于被佛祖骗着戴上紧箍咒,永生永世无法摆脱束缚。 芒轲清的想法不错,可惜,正如小道士描述的那样,“跑偏了”。 猴子们灵智有限,没什么保密意识。另外,芒轲清其实也没在乎保密——要知道,星球上所有生灵,未来都是孙悟空的手下。 于是修道法诀越传越广,而大多数种族都是道听途说,并非芒轲清亲自传授。不可避免的,法诀变得面目全非,各种族都根据自身需要做了点修改。 这种修改和见识无关,纯属优胜劣汰,自然选择。 因为没什么文化,每个妖兽对法诀的理解都不太一样,大家按照自己的想法修炼。最终,适合本种族的方法必然发扬光大,被大多数同族接受。 不知是因为仙界环境不同,还是天道法则作祟,总之和凡间不同,这些妖兽并不能完整化形。 芒轲清终于反应了过来。 天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从未公开宣布,但绝大多数神仙都会遵守:神仙不在仙界传道。 芒轲清本以为,这个规矩的形成,主要是因为神仙懒惰。做逍遥自在的神仙多好,干嘛要自找辛苦?大家在下界都有传承,足够对道祖有个交代了。 如今看来,显然没那么简单。 芒轲清有使命在身,可不想得罪各位仙界大能,更不愿触犯至高无上的天道。因此和来时差不多,走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无数年岁月变迁,那颗星球上的情况,就成小道士看到的那样了。 而最让芒轲清懊恼的,是孙悟空完全消失了。 既没有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也没有追随金蝉子游历最终修成正果的斗战胜佛。芒轲清偷偷观察过,在孙悟空应该拜师学艺的时间点,菩提祖师根本没去那颗星球开辟洞府。 总之一句话,这个时空没有孙悟空。 听完芒轲清的讲述,秦行之不由得叹息:“不作不死,科学道理,古人诚不我欺。不过呢,你也不必内疚,贫道不是安慰你,这个锅真不一定你背。” 芒轲清不解:“为何这么说?” “很简单,除了天道,谁都不清楚,这个时空是否会出现你家大哥。也许你不出手,他同样也不会出现呢?当然,你的行为本身纯属瞎搞,这毫无疑问。” 芒轲清不置可否:“也许吧……” “其实猴子不出现也好,否则你见了他,怕是不好称呼。” “再说一次,即使这个时空有斗战胜佛,他也不是我家大哥,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现实总是很复杂的。如果你真的完全这么想,就不会专门跑去他的家乡传道了。作为本命毫毛,你和猴子的关系,可比亲兄弟密切得多。” 芒轲清微微一笑:“重点就在这里。贫道的本体才是毫毛,我早已摆脱本体。现在的我,就是鸿蒙派祖师芒轲清,并非孙悟空的本命毫毛。” 这是他第一次在小道士面前直呼孙悟空的名字。 秦行之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对呀,连二柱子都能产生私心,凭什么你芒轲清不会?猴子搞错了一件事,他以为你是他的本命毫毛,可以随便驱使。可惜,你有独立的人格,你也会追求自己的幸福。” 芒轲清摇头:“有私心,贫道承认。但帮助你是我的使命,也是我能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的前提。因此如果没有其它选择,我还是会牺牲自己成全你。” “哦,节操这么高?” “这跟节操无关。”芒轲清说道,“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贫道牺牲自己,本体应该能最终搞定禁箍咒。” “说起棒槌,这玩意神奇得不合逻辑,能修炼,居然还能抢走两位大能的超级仙宝。一根毛而已,如果说它比孙悟空还强大,显然很不科学。” 这些疑问,存在于小道士心中很久了。 他可以断定,当初孙悟空决定出手帮他,肯定没什么完善的计划。可这一世他做道士,棒槌的每一步变化,从修炼恨天法门开始,到抢走两件仙宝,现在则和禁箍咒较劲……这一切,又显得按部就班,像是策划好似的。 芒轲清摇头:“机缘巧合罢了。” 第581章 就是要你不好意思 本命毫毛能否帮助秦行之摆脱禁锢? 说实话,连始作俑者孙悟空都没什么信心。坑小道士的可是道祖佛祖两位大能,一根毫毛能有多大作为?不夸张的说,就是孙悟空亲自来,都不一定有用。 孙悟空只有个模糊想法,那就是让芒轲清牺牲自己,替秦行之承担三件仙宝的禁锢。 然而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道祖亲自出手布置的三件超级仙宝,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目标?芒轲清所谓让小道士做鸿蒙派弟子,才能接触棒槌,从而摆脱禁锢云云,纯粹是借口。在这次下界之前,他对如何帮小道士摆脱禁锢,都还没个具体主意。 否则的话,恨天根本不需要转世,芒轲清直接出手抢仙宝岂不是更简单。 芒轲清帮助恨天、孙昊转世,说白了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他能做到牺牲自己,三件仙宝不稀罕他这根毛也是白搭。 他当初说得已经够清楚了:让秦行之转世做道士,是希望秦行之能自己修炼,跑天庭躲避两件法宝。假以时日,说不定小道士修为境界足够高,比如真正拥有自己的道,变成和道祖一样的大能。 三件仙宝固然牛逼,还禁锢不住拥有道的大能。 棒槌能抢走两件仙宝,还能和禁箍咒较劲,已经远远超出芒轲清的预料。 修炼恨天法门,神奇的不是棒槌,而是小道士。回头想想,恨天法门是小道士创造的,帮棒槌修炼,也是小道士的手笔。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这种事。 因为修炼恨天法门,棒槌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异,才有资格抢走两件仙宝,才会拥有吞噬法力、帮秦行之创造高人的能力。 这其中毫无道理可讲,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至于修炼万变通天诀,可以认为,它觉醒了最深层的潜意识。然而这仍然有些牵强,因为棒槌并没有灵智,或者说它的灵智早已脱离本体,成了鸿蒙派祖师芒轲清。所以,这也只能归结为天道意志作祟。 一句话,棒槌从未神奇过,神奇的是小道士,是至高无上的天道意志。 当初貔貅说,棒槌有大妖气息,这确实不假,因为孙悟空是妖怪出身,作为他的本命毫毛,拥有大妖气息毫不奇怪。棒槌能把胡一菲的妖丹打得纯净圆如,也正是因为它是大妖的毫毛。 除此之处,棒槌的任何神奇表现,要么是秦行之本身的功劳,要么就是不可捉摸的天道决定。 “天道真牛逼……”秦行之赞叹。 合格祖师爷点头:“作为道祖苗裔,你我必须承认天道至高无上。但凡搞不懂的东西,推给天道就对啦。” “科学合理,弟子受教了。” “既然天道都帮你,贫道自然要遵从它的意志,这本来也是我的根本使命。其实……”芒轲清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迟疑起来,“其实贫道怀疑,道祖让我下界救柳清风是假,给我机会发现你的情况是真。” “啊?”秦行之悚然而惊,“你是说,道祖知道我的来历?这似乎不可能吧,他又不是给我挖坑的道祖。” “这可不好说。要知道,在道祖面前,我们这些所谓的神仙,和凡夫俗子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秦行之无法反驳。 修道法门无穷无尽,归根结底,都源自道祖最初的传授。即使邪修只敬天道,不遵守道祖那一套规矩,他们的修炼法门和正道一样,基础仍然来自道祖所传。 在修行人心目中,道祖就是天道的代表。 因此,如果说这个时空的道祖知道秦行之的来历,想想似乎也并不奇怪。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秦行之很迷惑。 总不能是让芒轲清帮小道士,摆脱另一个时空的道祖布下的禁锢,获得完全自由吧?既然道祖这么神奇,难道不清楚,小道士一旦上天,很可能再次闹得天庭鸡犬不宁? 还是他老人家太无聊,对重新坑一次秦行之很有兴致?可是就算他愿意,小道士也不会上第二次当呀。 芒轲清摇头:“贫道不清楚。但这并不重要,既然你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自然要完成自己的最终使命,帮你摆脱禁箍咒的压制。” “你不会真打算牺牲自己吧?” “如果不是你自己争气,贫道想牺牲都没办法。”芒轲清笑道,“不过现在最后的禁箍咒已经脱离了一半,贫道倒不需要付出太大代价。” 秦行之松了口气:“那就好。说实话,我……不,恨天搞得鸿蒙派差点传承断绝,如果还要牺牲你这位祖师爷,我节操虽然有限,也会十分羞愧。” “记住,相对你的自由来说,鸿蒙派并不重要。”芒轲清正色道,“作为开派祖师,贫道固然希望鸿蒙派传承不绝。但我连自己都敢牺牲,如果鸿蒙派消失,能让你获得自由,贫道认为值。” 秦行之讪讪然:“你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 芒轲清笑而不语,心说道爷要的,就是你不好意思!只有这样,你才会因为心中有愧,主动把鸿蒙派发扬光大。你小子本事都这么大了,居然不正经收徒,以为道爷眼瞎呢? 作为鸿蒙派凡间掌门,你不忙活,难道让我这个神仙祖师爷亲自辛劳?没这个道理。 芒轲清说道:“要摆脱禁箍咒,贫道必须重新和本体取得联系。但这还远远不够,毕竟三件仙宝只有禁箍咒真正作用到你的元神上。你自己需要付出,我们还要利用另外两件仙宝,三管齐下,才能一举成功。” 作为神仙中的学霸,秦行之并不需要芒轲清详细解释,稍微分析一下,就明白了他的计划。 “没问题。”秦行之点头。 “贫道最担心的是动静太大,惊动了不该惊动的存在。” 秦行之笑得轻松:“不就是找个隐秘的地方嘛,多大点事儿呀,交给我就行。当然,贫道不保证能瞒过道祖,老头儿太牛逼。” 小道士神识连通某条通道,两人瞬间从洞府消失,出现在某个奇怪的地方。 芒轲清游目四顾:“这是什么空间?” “应该还是凡间。” “不对呀,为何看不见星星?”芒轲清放开神识,瞬间越过几个星系的距离——没敢使用神仙修为,如果小道士没说假话,那是作死行为,柳清风前车之鉴不远。 眼睛能被欺骗,神识却不会。 芒轲清尽力把神识集中到一个方向,散出去极远的距离,却没有发现任何一颗星球。虚空中几乎什么物质都没有,绝对符合“虚空”这个词儿。要知道,即使在仙界,所谓的虚空,也总能看见星星。即使周围没有星系,极远处的河系,在肉眼看来也和星星差不多。 秦行之笑道:“如果弟子判断没错,这里应该是凡间宇宙的边缘。星球还没形成,妥妥的处女地呢。” 芒轲清大吃一惊:“你用了仙术……不对,即使神仙也没本事瞬间移动到世界边缘!” “谁还没点压箱底的绝活啊。”秦行之撇嘴道,“你也清楚,贫道曾经是超级牛逼的神仙,除了少数几个大能,谁都拿我没办法的那种。好了祖师爷,正事要紧,不要计较细节嘛。” “不错,正事要紧。” 芒轲清严肃的看着秦行之:“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那我们,开始吧!” 芒轲清身体一摇,化作一道金光,冲入秦行之的丹田。 同一时刻,小道士的心神也沉入丹田。 隔绝法阵完全没意义,因为两人要对付专门压制修为的禁箍咒,并且还要利用金刚琢和金箍咒。三件超级仙宝启动,任何法术,包括仙术,都会被破坏掉。 芒轲清与本体合而为一,棒槌的威力陡然剧增。 秦行之驱动不灭元神中的法力,凭借对力量的深刻认识,转念间创造出数不清的新法术,帮助棒槌撬动禁箍咒。 同时,分出一半心神包裹住棒槌,对两个箍儿施加影响。金刚琢固然从未听从过小道士的命令,金箍咒却曾经是他的金手指。即便都不听话又如何?不灭元神全力发动,普通仙宝被炼化都有可能,两道箍儿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丹田中仿佛传来咔嚓嚓的扭曲声。 禁箍咒被棒槌拉得更加偏离,像是随时能从不灭元神被扯走一样。 对秦行之来说,这也是良性循环。禁箍咒的位置越偏离,他修为恢复得也越多,能利用的法力和元神之力,也就更加强悍。 不知不觉,数月时间过去了。 由于事先交代过,同时老道也明白,祖师爷肯定会帮助徒弟,而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因此虽然小道士再次失踪,沈怜儿等人并不着急。 上次她们表面不急,内心却是烦躁不安的。 这次连孙蒙都老神在在。 皇帝挺忙,首先安排杀入圣师兄弟见契丹君臣,确定所谓的白马神仙已经被众人玩坏了——实际上来到京城,杀入圣就完全相信了小道士。既然契丹已经投降,白马神仙肯定没个好,见耶律隆哥已经失去了意义。 只不过根据大家的说法,柳清风没死,只是变成了凡人,这让杀入圣觉得很不满意。 杀发却不这么看:“师兄,杀人没意思啊,我觉得现在就挺好。您想想,还有什么比变成凡人,更能让一个神仙痛苦的?别说神仙,换成你,若是失去所有修为,和普通人一样,你受得了么?” 那还用说?当然受不了! 这话可能说服不了小道士师徒,对杀入圣却分外好使。 第582章 祖师爷加油 耶律隆哥再次招惹到大齐,这让耶律宗全痛心不已,却又无计可施。他已经发誓不再把自己当成契丹人,不过问契丹一切事务。小道士节操扔起来很溜,耶律宗全可不敢随便违背誓言。 然而他毕竟曾是契丹皇帝,让他完全袖手旁观,也不符合逻辑。 于是耶律宗全找到孙蒙,建议大齐担负起天下国家领袖的责任,替契丹选一个新皇帝。 话说得冠冕堂皇:“作为大齐子民,朕……我以为,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大齐必须主动承担。耶律隆哥屡次犯错,已经没资格继续做皇帝,我这个大齐百姓都看不下去了!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换个好皇帝一劳永逸,我看行。” 正经事,孙蒙向来没主意,也明白自己不靠谱,习惯了向朝廷大臣求助。 文良纯等人研究之后,给出了一个有意思的建议:“陛下,微臣等认为,这件事不用急,等闻道回来,听听他的意思再说。” 孙蒙很意外:“他和朕一样不靠谱吧?” “在契丹事务上,微臣和同僚一致同意,闻道是最有发言权的。另外,陛下怎能自己说自己不靠谱?这不是什么好话啊。” “朕这是夸自己,说了你也不懂。” 别说孙蒙没主意,就算有,牵扯到为小道士长脸,他也会从善如流。 大佬们建议等,皇帝也同意了,耶律宗全还能怎样?只有盼望小道士尽快返回。甚至即便担忧契丹君臣被大齐一锅端,契丹群狼无首陷入内乱,耶律宗全都不敢违背誓言,跑去契丹维持秩序。 耶律宗全翘首以盼的小道士,此时状态堪忧。 一个是仙界超级学霸,另一个是老牌神仙,他们联手,不说无敌吧,至少帮助棒槌扯走已经脱离一半的禁箍咒,两人都觉得应该没问题。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是残酷的。 两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禁箍咒只差一线就能脱离不灭元神。 就是这一线之差,如天堑般无法逾越。 作为神仙,他们不缺耐心——好吧,小道士和别的神仙不一样,天生缺乏耐心,确实不免心浮气躁。但实话实说,芒轲清是个合格的神仙,再坚持千八百年毛毛雨。 问题是,两人都明白,到了他们的境界,实力想增加一点,都需要极大的机缘才有可能。也就是说,两人既然已经尽了全力,继续坚持下去,并不会改变结果。 最佳选择,其实是放弃。 但他们不甘心呀,特别是秦行之。禁箍咒基本被扯离,他的修为也恢复到了鼎盛时期。可惜这不是常态,要么完全扯离禁箍咒,要么一旦他们放弃,以棒槌自身的力量无法保持现状,只能还原成撬开一半的状态。 求之不得痛苦,得而复失更痛苦。 秦行之四世为人,从没接受过正确的道士情操培养。这一世不用说,老道教不出云淡风轻的好徒弟。孙昊、恨天就没做过道士。至于说最开始的周辰,修炼全靠自学,连师父的样子都记不住…… 总笑话老道等人心境不合格,小道士又何尝不是。 烦躁中又过了几个月,半年时间过去了。 “这是逼道爷放大招呐。”秦行之不耐烦的想,“以为你是道祖搞出来的玩意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仔细找找,道爷还有什么底牌?通道!” “不行,在自己丹田开个通道,送走禁箍咒的同时,不灭元神也得跟着走。不灭元神就是我,它走了我也就走了,留下一具肉身毛用没有。这么英俊美貌的小道士,对芒轲清来说也是神来之笔,别说下次不一定指望得上他,就算他再给我整容,也做不到这么完美了。” “况且,我再转世的话,怜儿她们不一定认我。到时她们守着个死帅哥,看都不看活道士,我哪儿哭去?”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仔细想想,修为不能完全恢复又有什么了不起呢?反正不耽误吃饭睡觉。而且已经是神仙了,也死不掉嘛。 秦行之一边自我麻醉,一边收回包裹两道箍儿半年之久的神识。没错,他决定接受现实。 两道箍儿的助力消失,棒槌颤动了一下,禁箍咒缩回一段距离,芒轲清不甘的神念传来。这一切几乎同时发生,却又偏偏显得十分缓慢,仿佛刻意放大效果,嘲笑小道士不自量力似的。 这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又不是在演电影,加什么慢动作特技? 小道士的吐槽显然没任何效果,丹田中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慢,终于在某个关键点,陡然停滞! 秦行之十分确定,不是完成,而是中途停下。这不难判断,最明显的证据,是小道士丹田内变得一片死寂,原本活泼泼的真元,完全静止不动。另外,芒轲清的神念只传送了九成,意思并不完整。 更让他惊讶的,是禁箍咒现形了! 三件仙宝都有形体,金刚琢是个镯子,金箍咒则很像皇冠,禁箍咒当然也有样子。但它是唯一成功压制不灭元神的仙宝,早已化实为虚,几乎和元神合二为一,因此即使以神识观察,也是看不见它的。 棒槌撬它,其实全靠摸黑作业。 此时此刻,秦行之的神识终于能清晰地观察到禁箍咒。它的样子和金箍咒几乎一模一样,连颜色也都是金色——实际上,佛祖耗费巨量法力炼制的三件仙宝,样子本来就差不多。都是佛祖同时搞出的东西,他老人家又不是艺术家,不追求每件作品独一无二。 禁箍咒静静悬浮于丹田中,和棒槌、法力一样,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丝毫看不出是件具备灵性的超级仙宝。 禁箍咒如同剥光了的小白羊一样,毫无防备的展示在神识中。 这让秦行之心中升起一个明悟:所有一切都静止不动,禁箍咒也失去了应有的神奇,而他的神识显然并没有受影响,还在正常工作。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不慌不忙把这玩意儿从元神上拿开。 顾不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道士神识迅速行动起来,毫不费力的就包裹住禁箍咒——他的猜测是正确的,禁箍咒成了一块顽铁,不能反抗,也没有禁锢能力。 换句话说,即使不动禁箍咒,这时的小道士,修为也已经完全恢复。 神识带着禁箍咒,眨眼间脱离不灭元神,跳出丹田,来到虚空之中! 秦行之并没有利用通道把禁箍咒送走,这不是治本之道。三件仙宝没那么简单,即使送到遥远的地方,总有一天还会找回来。既然禁箍咒已经剥离,它就和另外两件仙宝沦为同一个档次,没机会再靠近不灭元神,然而毕竟是个麻烦。 心神一动,棒槌也出现在虚空中。 小道士将禁箍咒套到棒槌中间,给棒槌中的芒轲清留下一道神念,随后开启一条通道,闪身消失不见。 在芒轲清的感觉中,中间这段停滞是不存在的。他正和禁箍咒较劲,小道士却收回神识打算放弃,这让芒轲清十分焦急。实话实说,他比小道士更在乎破除禁锢,这关系到他能否完成使命,获得完全的自由。 忽然间,一切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小道士不见了,棒槌正悬浮在虚空中,而禁箍咒,则套在棒槌上蠢蠢欲动。棒槌和禁箍咒较劲了很长时间,对禁箍咒的气息十分熟悉,芒轲清不可能误判。 小道士留下的神念告诉他:弟子想媳妇了,我先回家看看。祖师爷加油,尽快搞定禁箍咒,我会及时回来向你道贺的。 禁箍咒显然也有点懵逼,搞不懂为何前一刻它还在禁锢小道士的元神,忽然就变成套在棒槌上。 和秦行之差不多,芒轲清顾不上分析原因,一旦禁箍咒反应过来,肯定要追赶小道士。 芒轲清振奋精神,全力发动棒槌。 当初修炼过恨天法门,棒槌成功抢走两件仙宝。 禁箍咒的威力其实和另外两件仙宝相差不大,先前之所以搞不定,那是因为它和秦行之的不灭元神结合得太紧密。现在它成了孤家寡人,而棒槌修炼了万变通天诀,实力更加强大…… 回想一下,当初棒槌抢金手指,用了多长时间? 说眨眼工夫太夸张,但也只有几个呼吸而已。 因此,芒轲清还没来得及发狠,禁箍咒已经被棒槌牢牢吸住,并且迅速转化为棒槌的一部分。 第三道箍儿出现在棒槌中间部位。 禁箍咒,就这样被轻松搞定了。 一道金光从棒槌中飞出,芒轲清出现在虚空中。 四处看看,芒轲清露出个苦笑。 小道士一如既往粗心大意,他显然没仔细分析一下,既然棒槌能轻松搞定金刚琢、金箍咒,正常情况下夺取禁箍咒,根本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现在该怎么办? 按小道士的说法,这里是宇宙边缘,芒轲清不认为他能短时间内返回大齐。别说需要压制修为,就算放开神仙境界,他也没那个本事。 他可以选择返回天庭,反正神仙从凡间进入天庭,是天道喜闻乐见并且愿意成全的。事实上,神仙下界需要借助两界通道,升天则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触动相应的天道法则,一切由天道代劳,分分钟就能返回天庭。 那么问题来了,这根棒槌如何处理? 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带走? 这就是芒轲清苦笑的真正原因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棒槌。 棒槌是他的本体,按说他天然拥有最高控制权。可事实就是事实,拥有三件极品仙宝的棒槌,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异后,芒轲清失去了控制能力。 先前他从棒槌中飞出,其实不是“打完收工”,而是仓皇逃窜。因为在棒槌夺取禁箍咒成功那一刻,居然开始同化他,有将他变成纯粹法力的意思——正如以前吞噬修行人真元。 这根危险的棒槌,必须亲手交给小道士,否则被谁弄去,万一走了狗屎运能控制棒槌,都是不稳定因素。 没办法,找好留在这里等了。 第583章 老道你口味够重的 恨天伯府,老道的院子里,耶律宗全和秦寿面对面坐在桌后。耶律宗全表情肃穆,老道则懒洋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道士是不是应该悲天悯人?”耶律宗全问。 老道打了个哈欠:“看心情。” 耶律宗全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老道,你是上古大派鸿蒙派的长老,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影响。我听人说,因为契丹皇帝和大臣都被抓,如今契丹已经隐隐开始出现乱象。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契丹非大乱不可!到时候一定会死很多人,你忍心看这一切发生?” 老道乐了:“陛下别闹了行么。我就一道士,正所谓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死人我当然不愿看到,可契丹乱不乱的,我有资格管吗?” “你当然有资格。”耶律宗全叫道,“你是小道士的师父,去求陛下尽快出台个处置方案,我觉得他一定会给你面子。” 老道乜斜耶律宗全:“你对契丹很关心嘛。” “我是合格的道士,对任何生灵都关心。”耶律宗全振振有词,“即使大齐发生类似的事,我一样会着急。” 老道摆手:“首先,你不是道士,你只是拜入鸿蒙派门下修炼,领个客座长老的头衔而已,身份不尴不尬……别跟我提阿朵儿,沈半城还是怜儿的父亲呢,他可捞着做高人了?陛下,这是你的绝大福缘,且练且珍惜呐!” “我没不珍惜。” “那你瞎操什么心?不错,你是契丹人,关心契丹情有可原。但是,连文大人他们都明白,这事最好让小道士做决定。你以为他们傻?他们很清楚,契丹的变化大多和小道士有关,这个锅,要么小道士背,要么小道士把它敲碎,别人贸然插手不合适。” “让小道士处理,我没意见。”耶律宗全道,“可他已经消失半年了,而契丹眼看就要大乱,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看着契丹平白死许多人?” 老道往椅背上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不紧不慢说道:“这里也没外人,咱没必要来虚的。当初你做皇帝,亲手或下令处死的契丹子民都数不过来。你现在着急,到底是悲天悯人,还是怕耶律皇族失去皇位?” “两者都有。”耶律宗全并无羞涩,“我承认,我不愿看到耶律皇族失去权柄。但是,阿朵儿都能关心契丹未来,作为从小把她养大的父亲,莫非我就丝毫不在乎契丹子民的未来?” “可惜,耶律隆哥不这么想。” 耶律宗全脸上露出愤恨之色:“想当初我劝过他多少次呐,没想到……当初我就不该把皇位传给他。” 这并非装模作样,耶律宗全是真心恨自己的大儿子。如果不是耶律隆哥一意孤行,并且头脑容易发热,契丹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他却没想想,如果换成他,在白马神仙降临,赐予神兵利器,要求他攻伐大齐的情况下,他会不会反对? 身为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仙的高人,他当然不会,可耶律隆哥也不是道门高人呀。 “你不把皇位传给隆哥儿,结局也没什么两样。” 说话的不是老道,而是忽然闪现的秦行之。 两人一愣,同时露出狂喜的表情。 老道:“徒弟你回来了!你说的那破箍子,肯定已经被棒槌弄走了呗。祖师爷呢,为何没跟你一起回来?莫非他老人家真牺牲……唉,换你彻底自由,他老人家也算死得其所,值了。” 耶律宗全:“小道士你总算出现了,契丹有救啦!” 秦行之摆手:“祖师爷没事……咦?” 棒槌和小道士心灵相通,无论距离远近,他总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棒槌的变化,即使芒轲清进入棒槌也没改变这一状况。 此时秦行之就感应到,棒槌成功夺取禁箍咒,并且将芒轲清弹了出去。 “稍等,我去接祖师爷回来。” 耶律宗全顿时急了:“不能走,再拖下去,契丹就真的完蛋了!” 秦行之奇怪的看着他:“陛下不是发誓不管契丹事务了吗?你和贫道师徒相处这么久,所谓近朱者赤,节操早该满格了,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这跟我的誓言无关。”耶律宗全再次强调,“我是道祖苗裔,就该悲天悯人。契丹人的性命,那也是性命,你小道士敢说,契丹人不是人?” “贫道确实不敢这么说。” 秦行之想了想,祖师爷是合格的神仙,别的不敢说,耐心肯定不缺,让他先等等也没什么。自己离开半年,怪想念各位娘子……还有胖子的。 于是秦行之笑道:“既然陛下这么着急,看在阿朵儿的面子上,贫道也必须首先满足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耶律宗全大喜,连忙把契丹现状,以及朝廷的意思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认为,隆哥儿已经没资格再做契丹皇帝。除非大齐希望契丹内乱,或者想要吞并契丹,否则,为契丹换一个皇帝是当务之急。” 小道士乐了:“吞并契丹?想得美。朝廷不傻,好日子不过,给自己弄一群穷哈哈做子民?贫道估计,至少百年内,朝廷需要不断给契丹输血。中书省诸位大人确实追求名声,但贫道相信,他们还不至于为虚名而损害大齐利益。” 耶律宗全暗中松了口气,表面却苦笑:“契丹也没你说得那么差吧?” “这不是差不差的事儿。”秦行之摆手,“大齐正在研究殖民,真没必要稀罕契丹那点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周边有几个不安分的邻居,还能让大齐居安思危呢。” “殖民?”耶律宗全茫然。 “对呀,大海之外到处都是肥美的土地,等着大齐百姓占领、开发。陛下成天不着家,别告诉贫道,你从没跑去海外看看?” 耶律宗全摇头:“天下只有大齐最繁华富足,契丹我都不回去,干嘛跑蛮荒之地转悠?确实没去过。” “那是您的损失。”秦行之压低声音,贼兮兮说道,“色目人见过吧?那些家伙的模样我们虽然看不惯,但是他们家乡的风俗很有趣呀。来,贫道好好跟二位说说,什么叫做真空包装,什么又叫一言不合就开炮……” “小道士,咱还是先研究处置契丹之事好不好?”耶律宗全打断秦行之。 他不傻,只看小道士猥琐的笑容,就能猜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这种事按说讨论一下也无妨,可他心忧契丹,哪有这个兴致?再说了,他好歹是阿朵儿的父亲,怎能和女婿研究这些东西。 话题被打断,小道士感觉有些扫兴。 关键时刻,还是老道心疼徒弟。 “小道士,色目人的家乡,真像你说得那样?”老道兴致勃勃,“上次那个色目人安德鲁可没说过。” “废话,您也没问呀。这么说吧,西方肯定不全是这样,但这样的地方也绝对不缺。怎么,你感兴趣?这不科学呀。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你却从来不屑一顾,反而对色目人……老道你口味够重的。” “别乱说,道爷只是好奇而已。”秦寿连忙辩解。 心中却想,道爷如今好歹也是合道高人,天下大可去得,嘿,别说天下,就是虚空我都去好几回了。西方如此……有趣,我倒是应该去开开眼。咱只参观,不动手还不行吗? 秦行之看向耶律宗全:“换皇帝的主意,贫道觉得不可行。别急,万事躲不过逻辑,听我给你分析。陛下说耶律隆哥不听劝,然而您似乎忘了,他曾经被誉为最像你的皇子。陛下认识贫道前,做事风格和他其实差不多。” 耶律宗全张了张口,无法反驳。 “打草谷是契丹传统,不客气的说,贵族就靠抢劫和剥削奴隶来积攒财富。作为最大的贵族,换谁做皇帝,到头来都是这幅鸟样。除非你打算搞选举,想必陛下没打算把皇位拱手让给耶律之外的族群吧?” 耶律宗全也没矫情,摇头道:“耶律家族做皇帝,这是我的底线。” “你儿子多,任性,有资本随便换儿子做皇帝。也许因为耶律隆哥的教训,能保证他这辈子老实,他的后代呢?总有一天,他们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再次自找苦吃。大齐固然不怕,可麻烦能省则省。如果按贫道的想法,干脆让契丹人全体做奴隶,简单省事,根除后患。” 耶律宗全大吃一惊:“不能这么干!” “给贫道个不能的理由。” “因为你是道祖苗裔,悲天悯人!” “笑话,道祖坑得我不要不要的,你以为他老人家就是善茬?其实您也不必担心,贫道一向把契丹人看成华夏民族的一份子。让契丹人做奴隶,也是为他们好。” 耶律宗全气笑了:“我有那么好忽悠吗?” 秦行之正色道:“听起来确实像是害他们。可您别忘了,汉人最擅长同化异族,而且我们从不缺慈悲心。契丹人做几百年奴隶,最后肯定和汉人没区别,世界就和谐了嘛。” 耶律宗全怒道:“耶律家不能继续做皇帝,和谐跟我有屁关系!” “所以说半天,还是皇位重要喽?” “小道士,我当你是自家人,实话实说,皇位是我的最后底线。我发过誓不管契丹事务,如果你偏要不考虑我的感受,我确实没办法。一句话,给不给面子?” “给,为什么不给?”秦行之笑道,“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陛下在伯爵府待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贫道不仅喜欢开玩笑,而且对自家人从来毫无原则?” “那你告诉我,到底打算怎么办?” “听你的,换皇帝呗,多大点事儿嘛。” 第584章 祖师爷你放心去吧 耶律宗全欣慰极了:“好女婿,够意思。” “不过……”秦行之说道,“我刚才所讲的隐忧,却不是开玩笑。据我分析,要保证契丹不闹幺蛾子,必须像陛下当初一样坚持改革,时间长了,总会戒掉陋习,向文明人靠拢的。” 耶律宗全信心满满:“有了这两次教训,换谁做皇帝,他都不敢不改革。” “话不能这么说。贫道给你分析过了,你能保证儿子老实,却不能保证孙子、重孙子也老实。契丹陋习深入骨髓,没个几代人的努力,是不可能戒除的。而陛下发誓不管契丹事务,你不可能去守着子孙后代。再说了,等大家玩腻了,还打算去天庭定居呢。” 耶律宗全怦然心动:“我也能做神仙?” 一时间,契丹未来、耶律家族的权柄,好像也都无关紧要了。 秦行之肯定的点头:“这个神仙,你就是不想做都不行。贫道等人去天庭玩儿,放你在凡间我不放心。” “小道士说笑了,我发过誓,不可能违背誓言。” “誓言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打破,这方面贫道最有发言权。好了,说回正事。契丹想改革成功,以后不再被大齐虐,换皇帝不是不可行,但必须保证政策一致,至少坚持几百年不动摇。” 耶律宗全和老道互相看看,满脸茫然。 秦行之继续道:“举个例子,胖子现在是皇帝,如果他愿意,做几百年皇帝毫无问题。如果他推行一个政策,就能保证最后变成传统。所以说,如果契丹的新皇帝威望够高、寿命够长,并且交游广阔,最关键的是和大齐有交情,那么,他完全可以改变契丹的未来。” 耶律宗全愣住了。 威望高、寿命长、和大齐有交情……这说的,分明是自己吧?可他早就发誓不管契丹事务了呀。 或者,小道士先前说“誓言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打破”,实际上是预先埋下伏笔,暗示他打破誓言,重新做契丹皇帝? 做皇帝,这个真可以有! 耶律宗全小激动了一把,随即反应过来:小道士就不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如果他想让自己做皇帝,绝对不会暗示,明说才是他的风格。 那么,除了他耶律宗全,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耶律宗全忽然瞪大了眼睛。 还真有一个! 阿朵儿。 作为契丹小公主,耶律皇族一员,又曾经开办大讲堂,苦心孤诣传播契丹文字,虽然半途而废,可谁也不能否认,阿朵儿在契丹的威望很高。 阿朵儿是合道高人,拥有三千多年的寿命。阿朵儿是小道士的娘子……之一,和大齐的交情,不客气的说,甚至比他这个退位的皇帝还要深厚。 虽然契丹女人地位比汉人更低,从没有过女人做皇帝的历史。但换个角度分析,契丹不讲究礼法规矩,流行实力为尊呀。 阿朵儿的实力……好吧,到了今天,耶律宗全所有的儿子,和她没有任何可比性。 耶律宗全沉吟道:“小道士,你的意思是让阿朵儿做皇帝?我原则上同意,但你必须保证,你和阿朵儿的后代要姓耶律。” “啊?”换秦行之发愣了,“谁说我要让阿朵儿做皇帝?” “坚持改革、寿命长、威望足、和大齐有交情,你说的这些条件,简直是为阿朵儿量身定制的好不好?小道士,你心疼阿朵儿,为她谋福利,我这个做父亲的只会替她高兴。你直接明说就好,没必要遮遮掩掩。” “并没有……” “合道高人无法生育,但只要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觉得阿朵儿为了契丹未来,应该愿意牺牲一点修为,给你生个儿子,继承契丹皇位——当然,必须姓耶律。” “您真的想多了……” “你儿子做皇帝,这绝对是露脸了,姓什么真的不重要。” “停!” 秦行之大喝一声,打断耶律宗全:“贫道只是阐述一种可能性,才不是打算让阿朵儿做皇帝呢。做皇帝很有趣吗,大理的段誉哭着喊着投献大齐,我会乱说?” 耶律宗全不以为然:“大理皇帝有传位出家的陋习,他们都是神经病。” “人家是佛学研究得透彻,明白一切权柄都是过眼云烟好不好。你觉得契丹皇位重要,在贫道眼里,屁都不是。做一群野蛮人的头子,有意思吗?” “契丹不是野蛮人!” “现在不是,但大齐正在高速发展,甚至开始望向海外。假以时日,我们快乐的玩转全球,你们则守着个大草原自娱自乐,和蒙古、女真有什么本质区别?” 耶律宗全默然无语。 “贫道给你分析怎样的皇帝才能保证契丹跟上时代,是为了证明我目光远大、思想睿智。我家娘子我心疼,才不会让她做苦哈哈的皇帝。” 老道赞叹:“做皇帝成了苦哈哈?好小子,不愧得了道爷真传,这脸皮厚得超凡脱俗……呃,淡泊名利,高人风范!” 秦行之说道:“老道你还别较真。行,西方国家都挺小,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弄个皇帝做做问题不大。请问你愿意自找麻烦吗?” 老道摆手:“参观可以,做皇帝就算了。” 秦行之一愣:“参观什么?” 老道不耐烦的瞪眼:“赶紧把正事处理了,你管我参观什么。你不是要去接祖师爷吗,能不能利落点?” 秦行之讪笑:“聊得尽兴,把祖师爷给忘了……您二位继续玩儿,贫道这就进宫找胖子,把自己的想法提一提。这事儿闹的,文大人他们居然有主动让我当家作主的一天,哪儿说理去。” 秦行之建议帮契丹选一个新皇帝,文良纯等人都没什么意见。 按照小道士的说法,大齐以圣人之道治国,绝对不干涉他国内政。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天然有义务保证契丹的和平稳定。耶律隆哥等人带头侵略大齐,必须接受人民的审判,付出足够的代价。 那么,在契丹群狼无首的情况下,帮助契丹组建一个新的权力机构,对周边国家来说意义重大。 至于如何处罚契丹君臣,这是中书省的事。 当初怕契丹闹事,不敢处罚耶律乞买等人,只关进天牢也没个说法。如今大齐牛逼了,文良纯等人提出,干脆把耶律乞买也提出天牢,和耶律隆哥一起,接受大齐的发落。 秦行之无所谓,区区契丹,历史上的一朵小浪花而已,没必要太重视。 即便是在原本的世界,整个盘古祖星,除了炎黄子孙,没有第二个民族能做到自始至终延续下来。这跟天庭神仙来自汉人没多大关系,秦行之很清楚,神仙并没有主动出手帮忙,一切都是汉人自己的努力。 他说了自己的意见,转身返回宇宙边缘找芒轲清。 此时才过了不到一天,芒轲清自然不着急。 “祖师爷够意思,没携带棒槌潜逃天庭。”秦行之笑嘻嘻的竖起大拇指,“当初你跟恨天讲过,抢走三件仙宝,既是帮助我,也是为你自己谋福利。如今大功告成,你完全可以带棒槌回天庭做快乐祖师爷。” 芒轲清淡然而笑:“身外之物而已,贫道没那么贪婪。” “棒槌是你的本体,它可不能算身外之物。” “贫道修炼无数岁月,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摆脱毫毛本体,你应该早看出来了。还有,发生了点意外……” 芒轲清把棒槌不听使唤的情况说了。 秦行之心念一动,棒槌飞入他的手中。 “奇怪,你就是棒槌,棒槌就是你,按说它不听谁的,也不该不听你的,为什么我还能控制它?” 芒轲清翻了翻眼皮:“别骂人行吗?什么叫我就是棒槌……总之如今毫毛和我已经完全无关,我以前的预料是错误的。这无所谓,它是凡间鸿蒙派掌门信物,你拿着合情合理。” “可我总有一天会上天,到时候怎么办?” 芒轲清满脸无所谓:“随便你,贫道是神仙祖师爷嘛,凡间鸿蒙派的事,我没必要多管。鸿蒙派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你摆脱三件仙宝。现在它已经完成使命,鸿蒙派的未来,全凭你小道士做主。” “传承断绝也无所谓?” 芒轲清肯定的点头:“只要你愿意。” 秦行之想了想,正色道:“无论你说得是真是假,贫道都不可能放任鸿蒙派传承断绝。鸿蒙派是你创建的不假,但它也是我的家。所以我会真正开始收徒,将传承发扬光大。祖师爷,你放心去吧。” “这话听起来真别扭……” “不别扭呀。您老人家回天庭,从此天人相隔,弟子一天不飞升,咱们就没有见面的可能。” “所以,你家祖师爷跟死了差不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好了小道士,贫道终于完成使命,总算对大哥有个交代,无牵无挂了,这就回天庭吧。凡间虽然有趣,却需要时刻压制修为,不爽。” “啊,你不回去见见老道了?” “以后大家天庭再见吧。”芒轲清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临走之前,贫道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你带我来这所谓的宇宙边缘,所用的手段连神仙也做不到。另外,禁箍咒莫名其妙脱离你的元神,贫道仍然一头雾水。这一切都说明,你有外人不清楚的秘密。” 秦行之笑而不语。 “但无论如何,天道不可违,道祖很牛很强大,作死之道真的不能再追求了!如果你没信心戒掉作死的毛病,最好不要飞升。再惹恼道祖,这个时空可没我大哥暗中出手帮忙。” 秦行之诚恳点头:“祖师爷是为弟子好,我明白。放心,闹腾暂时改不掉,作死我早戒除了。这么说吧,如今的我,若是道祖看我不顺眼,立刻跪地磕头装孙子,有一点犹豫,我就是你孙子。” “给道祖做孙子,你那是占他老人家便宜!”芒轲清瞪眼。 “我是打个比方,说明自己节操无下限,能屈能伸,不要纠结于表面,领会本质嘛。” 芒轲清叹口气,放开神仙气息,心念触动天道法则,身形消失。 第585章 像小羊羔一样纯洁 三个月后,大齐京城郊外。 秦行之看着对面的杀入圣和杀发,笑道:“老杀,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决定重建恨天宫?要知道,那片废墟想收拾干净,都不是一两年能做到的。你们还要收弟子、重建宫殿,且得忙活呢。” 杀入圣和杀发相视而笑。 杀入圣说道:“小道长……不,恨天大人,有了你传授的新法门,我和师弟有足够信心修炼到最高境界,虽然无法成仙,寿命却也能延长。时间,我们不缺。” “说过了,不准叫我恨天大人。”秦行之不悦。 前些日子,秦行之把真正的恨天法门——没加任何料,棒槌修炼的正宗法门,传授给了杀入圣二人。 不仅如此,他还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修改。新法门还是以修炼肉身为主,同时也兼顾精神层面的强化。这样一来,同样的层次,肉身的强度会比以前差,但终于能改变寿元。不至于即使练到灭绝那种程度,寿命都几乎没有增加,最多坚持一百二十年左右。 杀入圣终于确定,小道士就是恨天大人转世! 这其中的逻辑很简单,恨天留下的法门,是什么人都能修改的吗?在杀入圣心目中,即使天上的神仙,轻松虐恨天宫门徒没问题,也绝没本事修改恨天大人留下的法门。 秦行之当初亲口说过,他就是恨天转世。现在他修为完全恢复,只要不主动作死,谁都拿他没办法,当然没必要否认。 不过他也明确告诉杀入圣,自己是恨天转世不假,但也并非恨天。如果他把自己当朋友,就不准一口一个恨天大人叫自己。 杀入圣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恨天大人做朋友。 但恨天大人就是恨天宫门人心目中的神,他的命令不容违背,杀入圣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说实话,新的恨天法门没有任何后门,以后的恨天宫门人,怕是不会像原先那些人那么崇拜恨天了。但至少对杀入圣和杀发来说,崇拜恨天是无法改变的。这不仅是后门影响,也是传说中的“情怀”。 “请容我叫您最后一次。”杀入圣笑道。 杀发说道:“小道长,重建恨天宫是师兄和我的心愿,肯定也是灭绝宫主、所有恨天宫人的心愿。我们师兄弟当初没和其他门人一起赴死,就是为了有机会帮他们报仇,以及重建恨天宫。” 杀入圣重重点头:“师弟说得不错!” “报仇这事你们就别想了。道祖亲自命我家祖师爷下凡救柳清风,谁敢违背?两位记住,你们修炼的恨天法门,其实也源自道门法诀,因此某种意义上,你们也是道祖苗裔。” 杀入圣摇头:“小道长误会了,我不是不甘心。柳清风从神仙沦落为凡人,设身处地想想,其实比杀他更解气。我遗憾的是,没亲眼看见他倒霉。” 秦行之笑了:“原来如此,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想亲眼看看柳清风的情况?没问题,贫道带你们去。” 话音落地,三人陡然消失。 路上的行人不多,但也不算太少,三人当众消失,愣是没人注意到。如今的秦行之可不是从前,就算当着凡人的面玩法术,只要不想让人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摆设。 半日后,三人重新出现在路边。 “满意了吧?”秦行之笑吟吟问。 杀发心有余悸:“好可怕的世界!猴子统治天下,人却成了奴仆。特别是那些母猴子,金大丫和它们比起来,简直跟小羊羔一样纯洁……瞧柳清风形销骨立的模样,别说修炼,能活过十年,我都替他叫好。活该他倒霉,谁让他长得清秀呢?” 说到这里,杀发忍不住偷看了小道士一眼。 秦行之瞪眼:“知道你想什么,贫道对自己的美颜一向有清醒认识。不过你搞错了,那些不是猴子,是大猩猩。” “无所谓啦,反正柳清风够惨就好。” 杀入圣点头表示同意。 “说到金大丫,也不知她近况如何……”秦行之沉吟。说起来,金大丫毕竟是恨天的后人。小道士觉得自己太偏心,对孙昊后人好得就差一个鼻孔出气,对恨天的后人则未免过于苛刻。 杀入圣笑道:“我和师尊曾经见过她。金大丫如今过得不错,至少不需要看人白眼……小道长,虽然她是你的后人,但我并不建议你主动照顾她。” “为什么?” “金大丫的脾气秉性您是知道的。” 秦行之恍然大悟。 金大丫什么脾气?给她点好脸子,她就敢上天。 其实小道士也明白,无论恨天的子孙,还是孙昊的后人,都很好的继承了他的某些特点,那就是给个杆子就敢顺着往上爬。只不过孙蒙养尊处优,对金钱地位没追求,因此看起来两人似乎不一样。 骨子里,大家类似的地方颇多。 当然,这点打死小道士他也不会公开承认。道爷和金大丫是一路货色?这不科学,我可是主角! “既然二位坚持重建恨天宫,并且不愿贫道出手帮忙,那么你们这就启程吧。”秦行之岔开话题。 杀入圣师兄弟躬身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他们发誓重建恨天宫,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即使对方是恨天大人也不行。当初两人苟活,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为门人复仇,然而仇已经被小道士给报了,而且他们亲眼所见,柳清风混得很惨。那么,为了给自己一个正大光明活下去的理由,他们也必须重建恨天宫。 …… 朝廷公开审判战争贩子耶律隆哥君臣,和预料得不一样,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百姓不知道契丹有神仙帮忙,大齐损失了一艘飞船和二百多战兵。在他们看来,大齐如今天下无敌,契丹敢侵略大齐,纯属想不开找抽,失败是注定的。 结果也验证了他们的想法,朝廷接到告急,飞船部队出动,没费一天时间,契丹就被击败,契丹皇帝和臣子全部成了阶下囚。 因此,朝廷公开审判契丹君臣,百姓觉得,真没什么必要。 契丹,落后的野蛮人,靠傻力气抢点东西过日子,充其量只是一群山贼土匪罢了。对待这种低档次敌人的所谓“君臣”,审判他们,那是给他们长脸,直接剁巴了喂狗才对。 反而是朝廷在宣布耶律隆哥等人有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之后,出台的另一项决议,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齐要帮契丹选个新皇帝? 有点意思。 如今的大齐百姓,有资格看不起周边任何一个国家,包括契丹在内。然而朝廷帮契丹选皇帝,这事儿确实挺让人好奇,大抵相当于观看花魁大赛的感觉吧。 毕竟这个时代,新皇帝要么由老皇帝指定,要么就是谋朝篡位悍然抢走,从没听说过可以由别人挑选。 怎么选,难道真跟花魁大赛一样,大家一起展示才艺?做皇帝也不需要才艺呀。 其它国家的驻京使节听说这个消息,和大齐百姓感受完全不同,他们心中顿时充满担忧:大齐能替契丹选皇帝,搞不好就敢替他们的国家选。这种事一旦成为习惯,以后自己国家还有存在的必要么?连皇帝都不能自己做主,分明成了大齐的附庸嘛。 中书省早就料到周边国家会胡思乱想,孙蒙专门找了个时间召见各国驻京使节,解释大齐这么做的原因。 孙蒙解释说,大齐不干涉别国内政,但契丹是什么样儿大家也清楚,群狼无首的情况不仅对大齐和高丽不利,流窜到其它国家抢劫,谁都伤不起。因此,大齐勉为其难替契丹组建新领导班子,也是为所有国家负责。 皇帝陛下更信誓旦旦保证,这只是特例。 即使皇帝在忽悠人,使节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希望大齐说话算数。 数日后,大齐公开处决耶律隆哥君臣。 耶律宗全恨儿子不听劝,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处决当天躲在洞府中死活不出来。还是阿朵儿出面,替耶律隆哥这位大哥收拾尸体。必须说明的是,阿朵儿和耶律隆哥其实没什么感情,同父异母,而且契丹女人地位低,耶律隆哥也一直看不惯受宠爱的阿朵儿。 秦行之等人击败神仙,让文良纯等人大呼世界乱套了的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大齐已经没有任何必要隐瞒武学院的存在。 连神仙都能被打败,而且老天爷并没有震怒,这说明什么?说明大齐的崛起已势不可挡,不需要担忧任何阻挠。 群臣商议了一番,认为是时候公开武学院,并在全军推行武功心法了。 刘太后在慈祥宫浮想联翩。 想当初李奉常卜算,说皇帝会超宗越祖,刘太后没理由不相信崂山道长。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所谓超宗越祖,根本不是开疆拓土那么简单。对现在的大齐来说,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开疆拓土。重要的是这个帝国的实力,只要实力上去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齐现在的实力有多强? 不需要太多盘算,只一个全军习武,就足以笑傲天下。成建制的高手部队一旦成型,无需飞船这种超时代武器,大齐也将立于不败之地。 大齐“选秀团”择吉日出发。 出行的方式,再一次让百姓感叹,如今的大齐真的不一样了。两艘飞船直接把众人送到契丹,前后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这还是怕几位大人身娇体弱,不适应飞船的高速飞行呢。 第586章 不带你玩儿 十年后。 鸿蒙派洞府某个房间。 巨大的床上,小道士和沈怜儿等人横七竖八躺着,完全不顾形象。一场大战刚刚结束,战况一如既往惨烈。 沈怜儿等人筋疲力尽,小道士也不轻松。 距离秦行之完全摆脱禁锢,已经过了十年。沈怜儿等人在屡战屡败的情况下,不断总结经验教训,终于逐渐站稳脚跟。仗着人多势众,虽然仍旧战胜不了对手,至少也能联手让秦行之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 比如现在,堂堂神仙就有点腿发软。 熊六梅挣扎着坐起身,手指秦行之哈哈大笑:“不行了吧小道士?” 秦行之哆嗦着嘴唇:“道爷会不行?开玩笑!不是我自夸,再来一打,我也能轻松将敌人全部斩落马下。不服?来,来呀,互相伤害啊!” 熊六梅振臂高呼:“姐妹们,这么多年了,我们被这混蛋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如今胜利在望,大家加把劲,一举定乾坤!府中书房早已废弃多年,老娘早就盼望它重新被启用了。” 胡一菲咯咯笑:“小熊说得对!……你先来。” “凭什么?”熊六梅断然摇头,“每次都是老娘出力最多,你们总得容我喘口气吧?” 白牡丹立刻表示不服:“梅姐,大家都尽力了。妾觉得,我花样最繁杂,最不容易……” 秦行之哈哈大笑。 沈怜儿有气无力的白了小道士一眼:“妾身记得,夫君今日要和陛下一起视察武学院,时间差不多了,您是否该准备一下?” 秦行之一惊:“一玩起来就忘事,果然是玩物丧志……” “嗯?”沈怜儿脸一沉。 小道士毫不犹豫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乱用成语会传染,都怪死胖子。诸位娘子先休息着,养精蓄锐,你我改日再战。贫道要跟陛下会见许院长和沈工,商讨武学院今后的发展之路。” 说完,秦行之赤条条站起身,跑到床边,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中,费力寻找自己的道袍。 熊六梅舔舔嘴唇,咕咚咽了口唾沫:“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战斗如此辛苦,恨不能高挂免战牌,可看见小道士这幅样子,心里立刻就变得直痒痒……” 沈怜儿等人心有戚戚然。 秦行之抱着衣物走出房间,一个修改后的弱水诀将自己清洗干净,然后全身毛孔一震,水渍消失无踪。不慌不忙穿好衣服,顿时变回道貌岸然的鸿蒙派掌门、大齐恨天伯。 闪身走出洞府,老道和耶律宗全正在院中下棋。 “咦,今天太阳从北边出来了吗?陛下没出门品尝美食,师父也没去西方参观。”秦行之笑道。 老道瞪他一眼:“这话说的,好像十年时间道爷没干别的,净参观似的……为师在西方不大不小也是个著名智者,各国能保持和平发展,我的功劳不容忽视。” “和平了,您才能安心参观嘛。” 老道懒得理会徒弟。 耶律宗全说道:“品尝美食怎么了?当年我做皇帝,吃肉喝酒虽然爽,可契丹哪有什么厨艺,好酒更是很难抢到。到了大齐我才明白,原来世上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多好酒……前几十年我算是白活了。” “这话说得在理,陛下悟了。”秦行之点头,“当初贫道告诉您,做契丹皇帝,远不如跟贫道来大齐游玩,你还以为我忽悠你呢。不过,贫道听说契丹这十年来进步巨大,汉人也酿出了不少好酒。” “大齐都殖民美洲了,你跟我说契丹进步巨大?”耶律宗全没好气地说道。 “贫道说的是在吃穿住行方面。再说了,您干嘛拿契丹跟大齐比,根本不具备可比性好吗?” 耶律宗全眼神恍惚了一下,说道:“小道士,你说有没有可能,大齐带契丹一起玩儿?” “听不懂,什么叫一起玩儿?” “我的意思是,大齐正在海外开疆拓土,听说极度缺人。既然如此,让契丹也参与进来,我觉得可行。” 秦行之笑了:“原来是这么个一起玩儿。您是知道的,虽然官方从未承认过,实际上萧峰没少从契丹拉人。但你想让朝廷正式下旨是不可能的,大齐百姓去美洲是开垦土地,契丹人会种地吗?” “不会可以学。”耶律宗全不以为然,“再说了,萧峰手下那么多契丹人,莫非他们也开垦土地?” “他们当然还是做老本行,放牧打猎。”秦行之迷惑的看着耶律宗全,“陛下到底什么意思,你好歹也曾经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别这么幼稚好不好?大齐拥有飞船,才能跑海外开疆拓土。这关系到国家利益,换成您,会允许别国分一杯羹?” “不能。”耶律宗全叹口气。 “所以嘛,这是不可能的。萧峰招揽的那些手下,想乘坐飞船去美洲,还得首先发誓脱离契丹、效忠大齐呢。朝廷大佬们,没您想得那么傻大方。退一步讲,即使带小弟一起玩儿,您觉得大齐会带契丹,还是会带大理、高丽这些属国?” 耶律宗全脱口而出:“契丹和属国也没差别了。” 连白马神仙都斗不过大齐,契丹再也兴不起反抗的念头。这些年来,契丹一直很老实的推行改革。十年时间,说实话还不足以根除契丹打草谷的陋习。但契丹彻底被大齐打怕了,对大齐俯首帖耳,甚至比高丽还要听话,也是事实。 虽然没有属国之名,却比属国还属国。 “可契丹也从未主动上表,承认大齐的宗主国地位呀。名义这种东西,恰好是各位大佬最重视的。当然,说这些没用,美洲再大,独享多好,大齐就没打算带别的国家一起玩儿,属国也不行。” 耶律宗全苦笑。 “再说了,草原那么大,相对来说,契丹人口本来就不足。自家草原都玩不过来,真没必要凑这个热闹。”秦行之说道,“贫道猜测,萧峰从契丹招揽百姓,各部族嘴上不说,暗地里肯定会骂人。” “废话,换你做族长,帐下牧民被人忽悠走,你也骂人。不过,我倒认为这是好事。” 秦行之不解:“为何这么说?” 耶律宗全叹息一声,说道:“以前你说,大齐正快速发展,契丹如果跟不上,总有一天会沦为蒙古、女真那样的野蛮人。这些年,一切都按你的预测发展。萧峰带走部分契丹人,也许以后他们回到契丹,能影响其他人,不至于让契丹落后太多吧。” “那您可要失望了。”秦行之嘿嘿笑,“发誓效忠大齐什么的,我们可以不考虑,毕竟誓言这种东西,对普通人约束有限。但陛下别忘了,人都是有私心的。那些家伙见识了大齐的先进,大齐又不搞部族制度,他们个个拥有不少土地,肯回契丹才怪。” 耶律宗全点头:“这方面,契丹确实远不如大齐。土地属于百姓,朝廷收税,虽然看起来收得少,可胜在细水长流啊。” “大齐先进的地方多了。”秦行之拱拱手,“二位继续下棋,贫道还有公务在身,国家大事等着我处理呢。” 秦行之迈着四方步悠然而去。 之所以不玩闪现,是崂山道长劝诫的结果。 李奉常认为,小道士这些年已经够折腾的了。发明飞船这种本不应普通人掌握的武器,创造通用内功心法,最过分的是,竟然把老道等人变成合道高人——不,李道长道心稳固,绝没有羡慕妒忌恨的情绪。 普通人世界经不起这么多变化,可毕竟已经发生了,天道没怪罪,李奉常也不好说什么。 小道士一家不走寻常路,没事玩闪现,一言不合就飞天。固然能保证普通人无法察觉,可夸张点说,上个厕所都用闪现,丢不丢份? 李奉常劝小道士,咱好歹收敛点。你根本摸不透天道的思路,它现在是不计较,但你没法保证这样成天肆无忌惮施展神通,一定不会触犯天道法则。 生活在凡人世界,就得韬光养晦,世外高人轻易不显露法术神通,怕触怒天道绝对是原因之一。 秦行之想了想,得罪道祖,好歹还能留条命,若是得罪了天道,有不灭元神也扛不住呀。作死之道,贫道敬谢不敏。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听从李奉常的劝诫,不随便使用法术神通。 小道士走了,耶律宗全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以前不懂棋艺,契丹皇帝嘛,骑马打猎、亲自带兵打草谷才是他的风格。在大齐时间长了,他又不真的是个吃货,除了美食也接触别的东西,于是学会了下棋。水平还挺不错,毕竟如果智商不够,也做不好皇帝。 现在他明显走神了,甚至愣往没气的死地填子。这让秦寿很不悦:“能不能好好下盘棋?” 耶律宗全愣了愣。 秦寿推枰而起:“算了,陛下有心事,这棋下得也没意思了,贫道去西方转转。” 说罢闪身消失。 不随便使用法术神通,不等于必须完全不用。否则的话,老道怎能经常去西方玩儿,还混了个智者的名头?即使可以乘坐飞船,在飞船还没民用的情况下,老道也没资格使用。 耶律宗全呆坐片刻,转身回房。 第587章 还不是为了自己舒服 皇宫勤政殿。 龙书案前,太子孙思道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认真,手中举着一份奏折专心看着。当今皇帝陛下孙蒙,则坐在旁边一把椅子上,摩挲嘴唇上的胡须,嘟囔着什么,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这情景,说实话,挺好笑。 如果忽略孙思道只有十岁出头,还是个小男孩的事实,光看两人的做派,以及所在的位置,总让人有种孙思道是稳重皇帝,孙蒙是幼稚太子的感觉。 秦行之走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哟,教太子处理政务呢。”秦行之笑道。 孙蒙没好气地说道:“这小子还用朕教?他现在比朕专业多了。” “这真不算夸他,做皇帝,你这辈子就没专业过。” 这时孙思道站起身,一本正经的冲秦行之躬身行礼:“见过恨天伯。” 孙蒙瞪视太子:“小子诶,咱能不能别这么认真?每次你这样,朕总是想起我的父皇,也就是你爷爷。你说我和小道士是多么风趣好玩的优秀人才,怎么生出的儿子一点都不像我们呢。” 秦行之摆手:“别乱形容,他跟我可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孙蒙不服气,“他越长越清秀,朕觉得跟你至少有七八分相像。模样像你,脾气却像我父皇,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秦行之无言以对。 孙思道淡然笑了笑。显然,他对父皇的胡说八道早已习惯成自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秦行之叹口气:“胖子,其实这是好事,太子喜欢处理朝政,明君之象嘛,等以后你做太上皇,也做得放心。你做了这些年皇帝,让文大人他们十分头疼,我会乱说?” “你就是乱说!朕即位以来,大齐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朕创建武学院,组建飞船部队,契丹被我们虐得俯首帖耳,各国没一个敢炸刺的,大齐天下无敌久矣。朕还领导大齐殖民海外,为百姓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我是名副其实的千古一帝,文大人他们必然留名青史,头疼?笑话!” “受刺激了?说这么一大坨。” 孙蒙冲孙思道努嘴:“还不是因为这小子。朕从小教导他,做皇帝呢,最重要的是会玩儿,处理朝政什么的,那是大臣们的活儿,我们负责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你看朕,就是会玩敢玩,才有今天的成就。可他就是不听,朕甚是痛心呐!” 孙思道躬身道:“父皇教诲,儿臣一直谨记于心。” “可你就是不改,对不对?”孙蒙怒道,“这点你倒是随朕了。” 秦行之笑道:“胖子你就多余操心。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比如让你正儿八经处理朝政,你肯定痛苦得要命。太子勤恳正派,只要是依照自己性格做事,何尝不是率性而为。” 孙思道颇为感激:“多谢恨天伯理解。” 秦行之摆手:“贫道理解你,你也理解一下自己的父亲嘛。实话实说,咱大齐和历朝历代不同,皇帝真不需要兢兢业业。再说了,儿子不随爹,人生一大郁闷啊。” 孙思道沉思片刻,脆生生问:“恨天伯,我父皇随皇祖父吗?” “这……” “您说,皇祖父是否郁闷?” “呃……胖子,你儿子贫道劝不了!” 孙蒙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方才太子的问题对他是冒犯:“好小子,至少嘴皮子上的工夫不错!你知道的,小道士一旦开启忽悠模式,一般人治不住他。” 秦行之冷笑,心说我根本没开忽悠模式好么。 孙思道拱手:“父皇,您和恨天伯有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不急。”孙蒙拦住他,“我们打算去武学院视察,然而今天朕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合格的皇帝!小道士,我们去慈祥宫和太后聊天玩儿。” 秦行之对孙蒙太了解了,不需要暗示,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于是配合道:“那岂不是耽误了视察?” “耽误就耽误呗,多大点事儿。” “陛下圣明,做皇帝呢,只要自己高兴,想干嘛干嘛,什么国家大事、朝廷政务,那都是浮云。九五之尊,就这么任性!” “知我者小道士也。”孙蒙满脸欣慰。 孙思道看看秦行之,再看看孙蒙,嘟起嘴生气了:“父皇,您二位是不是觉得儿臣挺傻,很好骗?合起伙来演戏给我看,有意思吗?” 撺掇太子做昏君的混账计策,居然被十岁小孩给看出来了?两个不着调的家伙大吃一惊。 孙蒙惊叹:“天呐,到底是这小子太聪明,还是你我本事太高,习惯以实力碾压一切,因此智商下降了?” “开玩笑,作为仙界超级学霸,贫道对自己的智商从不怀疑。当然,你的智商……呵呵。胖子,现在可以肯定了,太子不随你,他随皇后。” 说到做到,两个家伙居然真的不顾安排好的视察,开小差跑去慈祥宫见刘太后。 十年时光,刘太后容颜几乎没什么变化。 养颜丹不限量供应,能变才奇怪呢。养颜丹不是什么珍贵丹药,道门弟子通常拿来练手。但它好歹也是用灵药炼制的道门丹药。毫不夸张的说,在养颜丹的调理下,至少七十岁之前,刘太后的容貌不会有大变化。 两人给刘太后行礼坐下。 孙蒙开口道:“母后,朕和小道士今天过来,主要目的呢,是给思道做个表率。” 刘太后茫然:“什么表率?” “当然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了。话说朕好歹做了小二十年皇帝,经验还是很丰富滴。朕认为,做皇帝呢,首先要学会……” 秦行之打断孙蒙:“孝敬长辈!陛下以身作则,教太子孝道,果然是千古明君、天下人之楷模。” 刘太后很欣慰:“陛下长大了。” 小道士暗中撇嘴,果然在母亲眼中,儿女永远是最好的。我一说你就信,要不要这么幼稚?您家这位皇帝先前一门心思教太子做昏君,不理朝政,这也叫长大了? 孙蒙眼珠一转,悠悠叹口气:“夫子说得好,四十而不惑。不知不觉,朕也快四十了,成熟稳重明事理,也是必然的。唉,只是母后也老了……” 刘太后微微一惊,随即反应过来。 “陛下若是还想劝哀家修炼,那就不必多说了。”刘太后摆手道,“这么多年,陛下说了无数次,如果哀家愿意,早就答应你了。” 孙蒙顿时神情一黯。 他曾经和小道士商议过,等太后年纪大了,意识到长生不老的好处,肯定就会答应做高人。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刘太后从没松口过。 特别是知道儿子已经是合道高人,以后还会上天做神仙,刘太后就更坚决了。 她的思路,小道士和孙蒙都无法理解。 实际上,连刘太后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她为何坚决不同意做高人,乃至飞升成仙,不死不灭。或许,在她内心深处,总觉得和自己儿子一起飞升天庭,永远享受人生,对不起先帝吧? 秦行之没帮忙劝说。 这么多年,能说的都说了,连忽悠模式都开启过好几次,全部以失败告终。小道士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忽悠神通也不是天下无敌,刘太后就是拥有免疫能力的人之一。 孙蒙还想开口,门外蹦蹦跳跳跑进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正是孙蒙的女儿,明萱公主。 “皇祖母,我要出宫玩儿,那几个死太监就是不肯答应,真是气死宝宝啦!咦,父皇?”明萱公主开口叫道,清脆的声音又急又快。 孙蒙瞪眼:“女孩子家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明萱一吐舌头:“人家不知道父皇也在嘛。” “嗯——”孙蒙满脸威严。 “好了父皇,我错了还不行吗?” “知错不改有个毛用……咳咳,明萱呐,你是女孩子嘛,以后要嫁人的,总这么风风火火,谁敢要你?朕不能惯着你,去,把女训抄三遍,朕回头检查。” 一贯不着调的皇帝,居然摆出一副严父的做派,无论秦行之、刘太后,还是伺候的宫女太监,没有任何人露出惊讶之色。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习惯了。 孙蒙一心教导太子做个合格的昏君,对女儿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往往让人绝望。孙思道恭谨好学,作风正派,和孙蒙简直是两个极端。明萱一个女孩儿,反而颇有乃父之风。 比如现在,听说孙蒙要罚她抄写女训,明萱立刻急了:“我不抄!凭什么?” “凭什么?”孙蒙冷笑,“就凭朕是你爹。” “啊呸,你是我爹就了不起了?有本事你别生我呀。别以为我不懂,你还不是为了自己舒服……” 孙蒙额头明显冒出一道黑线,苦着脸看秦行之:“小道士你瞧,她连这个都懂,也不知是谁教她的。” 秦行之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明萱得意洋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用不着别人教,我自学成才。” 孙蒙闪身夺过来,翻开一看,赫然是一本春宫画。这下他真的压不住火了,怒喝道:“这肮脏的东西,是谁给你的?快说,朕要灭他九族!” 明萱笑眯眯道:“父皇翻开最后一页,对,就这里。” 孙蒙按她的指点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用朱笔写了一段话:“画技不错,不炫技,很写实,关键是作者懂得多啊,一看就是位老司机。好东西,朕收藏了。” “这是……”孙蒙尴尬了。 明萱咂巴着嘴说道:“父皇藏书丰富,而且本本都是精品,太有教育价值了,女儿不得不说个服字。对了父皇,你方才说要诛谁的九族来着?” 第588章 我勾搭个美女先 孙蒙仰天长叹:“万万没想到,我孙蒙英雄一世,到头来生了俩孩子,全他么长歪了!” 刘太后咳嗽一声,板着脸说道:“陛下难道没想过,上梁不正下梁歪?” 明萱一挑眉毛:“还是皇祖母通情达理!父皇您想,你自己是天下著名的不着调皇帝,偏让你家女儿做个相夫教子的乖宝宝,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住口。”刘太后喝道,“明萱,陛下固然有不妥之处,但他对你的训诫并没有错。男人闹腾点没什么,你一个女子怎能这样,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明萱不服:“我就不懂了,为什么女人必须嫁人?我是公主诶,又不需要靠男人养活,不嫁人一样活得舒舒服服。当初母后生我时差点没命,还是多亏小道士的符咒。我才不要拿自己的命冒险,给男人生孩子呢。小道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秦行之苦笑拱手:“您思想前卫,贫道拜服。” 没法不拜服,这明萱公主的思路,甚至比两个资深不着调的家伙还另类。比如,她从来都是直呼秦行之小道士,因为她觉得秦行之喜欢这个称呼,并且作为世外高人,理所当然不该在乎辈分。 明萱满脸自得:“我必须前卫呐,否则岂不是浪费了我爹娘身为高人的才华?这个世界对女人充满恶意,我就是不上这个当。就说生孩子这件事吧,凭什么男人只需要打个哆嗦,女人就得怀胎十月?” “你懂得确实挺多……”秦行之汗然。 明萱谦虚道:“过奖过奖,比不了您……那什么,老司机带带我?” “祖师爷在上,你连老司机都知道!”秦行之震惊了,“莫非你是穿越的?” “什么穿越……算了,你们高人那些玩意儿我不懂啦。父皇的藏书里经常出现老司机这个词儿,以我的聪明才智,如果搞不懂是什么意思,那不科学。” 秦行之同情的看孙蒙:“确实长歪了。” “对嘛,还是你小道士理解朕。”孙蒙眼圈一红,差点掉下眼泪,“你说,该不着调的他少年老成,该贤良淑德的,她偏偏污得深沉。老天爷这是故意跟朕作对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有得必有失,陛下节哀顺变吧。”秦行之幸灾乐祸笑道,“贫道就比你聪明,我不留后,熊孩子折腾不到我。” “是吗?”孙蒙看着秦行之若有所思。 小道士心中一凛,感觉要糟糕。 “明萱呐,父皇这些年对你确实严厉了点,你天性爱玩,喜欢出宫逛悠,朕也是知道的。但你要清楚,虽然在朕的治理下,大齐国泰民安,京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哈,小道士,我成语水平又进步……咳咳,总之,你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很容易出事的你知道吗?” 明萱皱了皱鼻子:“我的武功修为,连许院长都赞不绝口,我会乱说?” “万一碰上个道门败类,武功再高也没用啊。” “那我就没办法了。”明萱学小道士耸肩,“让您和母后教我修道吧,您二位死活不肯。” “废话,学点武功就差点上天,朕若是让你修道,我看你敢跑海外去,几年不着家。”孙蒙怒道。 他当然不会说,他和杨采薇都是半吊子,自身能有今天,都全靠小道士出手。教女儿修道?朕做不到呀。 按说他可以让秦行之出手,把儿子、女儿都改造成合道高人,秦行之是肯定不会拒绝的。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原因还不止一条。 首先,孙蒙确实担心明萱成了合道高人,从此谁也管不住她。敬爱的皇帝陛下可以不着调,当初让文良纯等人恨得牙痒痒。若是明萱学他那样,就该轮到他头疼了,那可真是应了报应不爽这句话。 要知道,除了性别不同,明萱的不着调水平甚至青出于蓝。至少孙蒙十三四岁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绝对没明萱这么污。 其次,孙思道对成为高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从小喜欢儒学的太子殿下,敬鬼神而远之,比文良纯等人还坚持原则。他不抵触修炼通用内功心法,但和姐姐明萱不同,他并不学习内力使用技巧和招数。他修炼内功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以便能读更多圣贤书,以及“接班”后努力做好皇帝。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原因:孙蒙不愿让小道士为难。 造合道高人不困难,但孙蒙亲眼见过天道的威力。轻松把一位老牌神仙打落修为、变成凡人,这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就是秦行之也承担不起。 还是那句话,天道固然没为难过小道士,可它的思路连神仙都猜不透,谁敢保证,小道士继续造高人,它一定不会降罪? 夸张点说,孙蒙和小道士心意相通。很多时候无需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不需要交流,两人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孙蒙早就看出,小道士其实也担心。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事先早就答应,他都不愿帮太后变高人。一大家子人呢,小道士绝不愿意冒险作死。 其实这些年孙蒙连太后也不怎么频繁劝说了,一来太后太坚决,二来,也是因为担心小道士出事。 明萱说道:“反正让我不出宫做乖宝宝,是不可能的。你隔三岔五跑出去玩儿,不允许我出门几个意思……只许皇帝放火,不准公主点灯?” 孙蒙露出个古怪笑容:“朕错了,所以我打算改正。” “真的假的?”明萱大感意外。 不仅她,小道士、刘太后,以及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十分意外。这其中,秦行之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孙蒙肯定的点头:“朕是皇帝嘛,一言九鼎是我的基本职业操守。既然你不喜欢待在皇宫,那就不待呗。不过,朕刚才也说了,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毕竟不安全。这样吧,你去恨天伯府找小道士的二夫人,让她陪你。” 明萱迟疑道:“熊六梅?熊大当家的?” 秦行之气乐了:“知识面挺广嘛,连梅姐当年做过大当家的都知道。” 孙蒙笑道:“正是熊六梅。梅姐是个坐不住的人,这些年时不时玩消失。你去找她一起游玩,她肯定乐意。那可是合道高人,有她保护你,安全绝对没问题。” 秦行之忍不住叫道:“不带这么玩的!我家梅姐已经够污了,你让她和明萱一起玩儿,以后还能看吗?再说了,她又不是皇家保姆,凭什么陪你女儿找乐子?” 孙蒙不理会秦行之,继续对明萱道:“当然,你也可以求胡一菲陪你。如果你口才给力,能说动沈怜儿、白牡丹,也未尝不可嘛。小道士娘子多,匀一两个给你,仍旧够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萱躬身行礼:“父皇够意思,我宣布,你这个爹合格了!你们忙,我去勾搭个美女先……”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如果小道士阻拦,一万个明萱也别想离开。但秦行之也明白,孙蒙的做法固然有“朕不舒服,你小道士也别想自在,大家好朋友有难同当”的意思,却也未尝不是个解决之道。 明萱的不着调,显然和孙蒙一样,都属于源自太祖皇帝——也就是小道士的类似基因遗传,改是改不掉的。 既然如此,找个合道高人陪她,总比放任不管,或者强迫她留在皇宫可行。 两人向刘太后告辞,走出慈祥宫。 “胖子,贫道有个疑问。”秦行之边走边说,“大齐历史上,出过不止一个不着调的皇帝,这我清楚。我想问的是,以前也出过类似明萱这种不着调的公主吗?” 孙蒙摇头:“朕不清楚。就算有,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可能记下来,让子孙后代瞻仰吧。” “一派胡言,不着调怎么就不光彩了?作为太祖转世,贫道必须批评你这种错误的观念。” “男人不着调确实光荣,请问太祖阁下,你确定愿意自己的女性子孙也不着调、污得清新脱俗?” “这……最好不要。” 明萱公主若是完全“率性而为”,没人能控制她,也没人能引导她……那画面太美,贫道不敢想。 “朕是为你着想,否则直接把明萱变成合道高人,随便她折腾,爱咋咋地。” “贫道明白,谢谢啊!” “不必客气,你我这交情,别说区区儿女,就是娘子都比不了滴。” “呃……贫道认为,还是自家媳妇儿比较重要。” “不会吧小道士,朕对你一片忠贞,你居然会觉得,我不如你家娘子重要?这太让人伤心了!” “别玩了,怪恶心的。” “好吧。小道士,母后一直不愿做合道高人,朕也明白,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我有强迫症呀,这件事总是挂在心上,一想起来就别扭。” 秦行之摊手:“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太后自己不愿意,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你情我愿?”孙蒙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秦行之,“这成语朕有研究呀,它的对立面……小道士,要不我们给母后来个霸王硬上弓,你看如何?” “你的意思我懂,就是听着相当别扭。” “不要计较细节嘛。你想想,母后不愿意,那是因为她没亲身体会过其中的妙处。我们找个机会把她给绑了,不,直接用定身法定住,霸王硬上弓把事办了……” 第589章 天不生姐夫 霸王硬上弓根本就是扯淡。 帮人修炼,只要对方有一丝不配合,小道士本事再大也没用。这又不是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送进对方经脉的法力只是个引子,需要对方配合小道士的指挥,才能明心见性、筑基培元,一步步突破。 秦行之狠狠嘲笑了一番孙蒙的不专业。 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边走边聊,终于在接近中午时,来到山谷中的武学院。 相比十年前,武学院的规模不仅没扩大,从热闹程度以及学生人数看,反而缩小了一些。并非武学院的发展出了问题,更不是大齐财政困难。殖民海外,首先受益的必定是朝廷,源源不断的财富从美洲运回来,毫不夸张的说,大齐如今穷得就剩钱了。 主要还是因为武学院的发展方向发生了改变。 十年前,文良纯等人一致认为,应该公开武学院的存在,并全军普及内功心法,孙蒙支持了他们的意见。 十年后的今天,内功心法早已成为大齐军方的基础训练科目,无论将官还是普通战兵,都必须修炼内功。就算你不喜欢练武,或者学不会武功招数,内功也必须有。这是大齐军人的最基本要求。 如果练不出内力怎么办? 抱歉,你不适合当兵吃饷这份工作,退伍回家带孩子吧。 武功修为,也成了军队升迁的重要标准。 至少中下层军官的升迁,主要看谁武功练得好。甚至朝廷任命都头、指挥使,都要看看对方武功是否合格——要知道,在全军习武的情况下,指挥使武功太差,镇不住那些大头兵啊。 按说,像指挥使这种军职,谋略比武功更重要,朝廷大佬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问题是,大齐如今根本没有对手,战争遥不可及,谋略有用吗? 武功也没用,但它毕竟比谋略直观。潜移默化下,所有人都看重武功修为,不可避免。 军队升迁重视武功修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内功心法在民间的发展。 没错,当初大家的担忧终究还是发生了。内功心法普及全军,练的人多了,必然无法继续保密下去。就像小道士说过的那样,誓言对普通人约束力有限。 也不能说他们不诚信。武功这种东西,当初连大大咧咧的熊六梅,都明白属于传家宝,不能传给外人,可见其珍贵程度。学会一身武功,退伍回家的老兵,有那么一小部分宁愿打破誓言,也要给子孙后代谋福利,太符合逻辑了。 十年后,秦行之设计的内功心法,不仅流传到了民间,周边国家的人也在修炼。 内功属于华夏特有的东西,阴阳五行、经脉丹田这些概念,即便高丽、大理这些流行汉文化的国家,也是从汉人那里学去的。对汉人来说,这些东西深入骨髓,已经成了血脉传承的一部分,修炼起内功没什么难度。 高丽人、大理人就差了点。 至于契丹之类以前对汉文化并不在乎的国家,想入门,都能被那些复杂的概念理论搞懵圈。 总之,传授基础内功心法已经不是武学院的主要职责,它现在的主攻方向,是研究内力使用技巧,并把成果传授给精英人才。学生也不再局限于军队,民间优秀人才也在武学院吸收范围内。 武学院,俨然已成大齐武者心目中的圣地。 孙蒙和小道士赶到武学院,等候多时的许天豪等人连忙迎上来。 许天豪以拳捶胸:“末将参见陛下、恨天伯。” 在他身边并排而立的,是个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穿一身文士服的小伙子。许天豪行礼的同时,小伙子也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参见恨天伯。” 孙蒙热情的拍对方的肩膀:“小舅子别客气。” 这小伙子,正是沈怜儿的弟弟,沈学习。 许天豪笑道:“沈工这几天忙着改良飞船尾翼,说什么飞船不利用风力纯属浪费……反正末将听不懂。陛下和小道长要来,他都不肯浪费时间露面,是末将硬把他拽过来的。” 秦行之不悦道:“习之,研究学问没问题,你可不要玩什么废寝忘食。熬坏了身子,你姐姐会担心的。” 沈学习摆手:“我也是有内功的人,熬不坏。” “这话说的,贫道还是神仙哩,不吃饭不睡觉一样能活,我还不是每天老老实实吃喝拉撒睡?人生的意义在于享受,光研究学问,这日子得是多空虚寂寞冷。” 沈学习笑而不语,研究的乐趣,姐夫您不懂啊。 沈学习,御封皇家武学院总工程师,主要负责领导制造飞船。当然,他的职责不仅如此,但凡武学院的制造、建设,哪怕是一间厕所,也是沈学习的职权范围。 研究改良,是他自己的决定,并非职务责任。 朝廷大佬对他的行为很支持。飞船好用,可其中的原理普通人却搞不懂。沈学习没那个本事研究发动机这种道门造物,至少可以分析改良飞船其它部件。圣人门徒,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嘛。 当初沈学习中了进士,因为有恨天伯这层关系,加上皇帝青睐有加,甚至亲自为他取表字,仕途没道理不平坦。 朝廷官员节操是有的,可沈学习本身水平就不差,凭什么不能照顾一二? 因此,沈学习科举后就被委以实权官职,成为一县主簿——这里就看出大齐官员的节操了:大家虽然照顾沈学习,但也不会乱来。沈学习年纪太小,完全没有执政经验,贸然让他做一把手,那不是照顾他,而是害他。 从主簿开始,沈学习按部就班升迁。 升迁的速度略微快了点,但考虑到陛下对他的另眼相看,以及沈学习确实进步飞速,最关键的是,大家做官,说白了就是替皇帝放牧百姓。皇帝看重的人才,即便破格提拔,法理上也说得过去。 官越做越高,沈学习却并不怎么觉得春风得意。 他从小痴迷于读书,原本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喜欢。后来受秦行之的影响,才决定科举入仕做官,实现人生价值。可做了几年官,沈学习发现,他最喜欢的,其实还是读书,而不是处理政务。 这并不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沈学习认同读书就要出仕的理念,不代表他就喜欢做官,这是两个概念。就像后世那句话,“别跟我谈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不工作”。对沈学习来说,做官不是他的追求,靠官身衣食无忧,追求学问,才是他的理想。 问题是,老爹沈半城给力,他本来就不缺钱呀。 再者说了,既然做了官,以沈学习的性格,他也不允许自己荒废政务,尸位素餐。 有段时间,沈学习很纠结,甚至考虑过挂印而去。 直到小道士编写出物理教材。 仿佛黑暗中的一道闪电,沈学习震惊过后,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兴奋。教材上揭露的各种奥秘,让沈学习心尖都禁不住发颤,世界的真相,原来是这个样子。不是小道士这套教材,天下人得糊涂多少年呐。 一句话在沈学习心中莫名其妙浮现: 天不生姐夫,万古如长夜! 朝廷大佬们没想到,第一个入门物理,学会看图纸的,既不是武学院那些粗人,也不是大把时间读书钻研学问的学子,而是朝廷官员沈学习。 但这分明是大好事啊。 文良纯等人十分得意,瞧,论读书搞学问,还得是圣人门徒靠谱嘛。 沈学习要求辞官钻研物理的奏折被驳回,随后一道圣旨,调遣沈学习进入武学院,负责主持飞船制造。 当时武学院还没现在这么大的名气,说实话沈半城听说后还挺失望。 在他看来,做官,而且还得是做外派实权官,才是登上人生巅峰的最佳选择。最典型的例子是马尚书,以前他就是密州府知州嘛。文良纯等人在进入中书省之前,都曾外派做过知县、知州。 这是个不成文、但确实存在的规矩,真正的朝廷大佬,必须有外派做一把手的丰富经验,否则水平不够,如何处理好繁杂的朝廷事务? 现在他当然不这么想了。武学院总工程师,论品级和六部尚书平级,陛下专门下旨、朝廷明文规定的! 沈学习进入武学院,犹如鱼儿游进大海。 这地方武夫多,可只要有飞船这种神奇的宝贝,沈学习什么都可以忽略。他一边继续攻读物理,一边投入到图纸研究中,很快就掌握了大部分图纸,开始启动殖民飞船制造。 这其中当然也有小道士的功劳。沈学习做了几年官,早已不像当初那么天真幼稚,也学会了变通。因此有不懂的地方,他立刻进城请教小道士,不带一点犹豫。 秦行之也乐意指点他,但同时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他必须修炼内功心法。 这后来成了武学院校规之一,那就是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进入武学院,就必须修炼内功,而且还有考核。如果敷衍了事,最后考核过不了关,暂停一切职务,由专人监督修炼,直到符合要求为止。 按小道士的说法,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个好身体,有什么资格做科研人员? 朝廷大佬每天跳广场舞,一群老头儿半老头儿,愣是个个精力充沛,一言不合就纳妾,你沈学习难道不羡慕? 第590章 你说了我就信 大校场一隅,学员们蹲着马步,一板一眼的练习最基础的冲拳。这是新学员必须完成的基础学业,内容和小道士无关,是武学院教官经过多年实践,总结编写出的最优化训练科目顺序。 学员们基本都是少年模样,大多数来自民间,只有少部分是军中选送的优秀士兵。 这些通过考核的少年,天赋肯定够高,却没经过什么军事训练。结果进了武学院,完整的内功心法还没学到,先开始大运动量的基础训练,一个个累得呲牙咧嘴,却又不敢有一丝分神。 教官的鞭子,可不是摆出来好看的。 五大三粗的二柱子,手持教鞭,一边在学员面前走来走去,一边用凶狠的眼神扫视,随时准备揪出不认真的学生,杀鸡儆猴。 “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们这点苦算个屁。”二柱子吼道,“想当初老子追随恨天伯修行,哪天不是累个半死?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练武从来没有捷径可走,想成为高手,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练!” 学员们振奋精神,全力出拳。 “不是我吹,了解我王二柱的人都知道,当年我从不偷懒耍滑,才有了后天巅峰的成就!后天巅峰呐,整个武学院有几个后天巅峰?如果不是老子当初流血流汗,拼了命的修炼,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 尽管累得要命,许多学员眼中还是露出羡慕之色。 王教官是武学院屈指可数的超级高手之一,这大家基本都清楚。少数不清楚的,通过二柱子随时随地不遗余力的宣传,很快也会了解。 一个人修炼到后天巅峰,举手投足带着强横不可抵挡的威势,这太可怕了!王教官作为精英中的精英,天赋得是多高,下的苦功又有多不可想象? 为了梦想,苦练,必须的! 远处观看训练的孙蒙乐了:“小道士,你家二柱子可真不要脸。刻苦修炼?他这种喜欢不劳而获的懒货,也好意思自夸……” “话不能这么说,二柱子拜师后确实挺刻苦。” “但没你出手,他练一百年也是白搭。” “行了,身为高人,你不能只允许自己显摆,不准二柱子这号的也装把逼吧?再说了,说二柱子懒,请问皇帝陛下,当初连武功都不愿学,只想抽手下内力的胖子,有这个立场吗?” “朕家底足,我乐意。” 许天豪说道:“陛下,小道长,王二柱喜欢吹嘘自己的后天巅峰修为,这不假。但在训练学员上,他也确实有一套。主要是火候掌握得好,训练量不至于不足,也不至于太过分伤害身体。” 秦行之顿时得意了:“道爷调教出的人,必须得有一套啊,这十分科学。” 孙蒙冲许天豪瞪眼:“你哪边的?搞清楚,自从小道士把常务副院长的职务交给你,他对武学院就没管辖权了。朕这个院长,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不讨好朕,就不怕我给你小鞋穿?” 许天豪讪笑不语。 当初孙蒙和小道士分别担任武学院正副院长,结果两人三分钟热度过后,基本不朝面,所有事务都由许天豪处理。他这个飞船部队指挥使,既要负责飞船的日常训练,还要全权负责学院工作,他倒是乐在其中,朝廷大臣们看不下去了。 于是在文良纯的暗示下,秦行之辞去常务副院长职务,由名副其实的许天豪接任。 如今许天豪已经不负责飞船部队,二十艘飞船的指挥使职务,早就交给了别人。 对许天豪来说,小道士永远是他的人生偶像。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的交情,也不仅仅是因为小道士救过大力营。更重要的原因,是小道士发明出内功心法和飞船,让大齐立于不败之地,天下莫敢不从。 想当初跟随秦行之出使契丹,许天豪亲眼看着小道士收取那些粘着鲜血的“战利品”,心中的郁闷无法描述。 如今契丹服服帖帖,别说欺负大齐百姓,恐怕每天睁开眼,都要祈祷不被大齐找茬吧?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道士。如果说当初太祖皇帝统一天下,给百姓创建了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那么小道士的内功心法和飞船部队,则保证了在未来无数年内,大齐百姓不必担心被任何人欺凌。 夸张点说,在许天豪看来,小道士的丰功伟绩,足以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秦行之摆手:“不带以权欺人的,咱过去和二柱子说几句话,顺便帮他把显摆带上一个新台阶。” “凭什么帮他?”孙蒙不服。 “因为他是贫道的自家人,而且李春娘当初是你收留的,算起来跟你大有关系。” 一行人来到二柱子身后。 二柱子转身看见众人,愣了愣,连忙躬身行礼:“末将参见陛下、恨天伯、许院长、沈总工……呃,那个,小道士,你来多久了?” “反正该听不该听的,贫道都听见了。” 二柱子脸色微红:“我也是为了鼓励他们。您知道的,新学员最需要的就是激励,其实真假真的不重要,呵呵……” “你说假话了吗?我没听出来呀。”秦行之满脸茫然,“当初你跟随贫道修行,确实刻苦用功,从不偷奸耍滑。贫道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你一句假话都没说。” 二柱子脸色更红了,这次是激动得:“多谢恨天伯夸奖!我就说嘛,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当初怎么可能偷懒,就像你常说的,这不科学。现在想想,我的记忆肯定是出了点问题。” 秦行之一怔,低声道:“二柱子,你是认真的?” “对呀。” “你认为我说的是真话,而不是帮你装逼?” “小道士你真会开玩笑,你都拿老道的名誉发誓了,怎么可能不是真话?当初我确实很刻苦,你刚才亲口证明的嘛。” “……好吧,贫道服了。” 二柱子的自我麻醉能力出类拔萃,小道士不服不行。要知道,二柱子并非不清楚,秦行之以师父名誉发誓,向来不能当真。 孙蒙勉励了学员们一番,众人前往飞船工地。 “许爱卿,朕听大臣们说,内功心法泄露严重,除了最后几步修炼方法,基本都传播出去了?”孙蒙忽然问。 许天豪连忙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末将专门派人调查过,正宗的内功心法,知道的人并不多。都明白这是宝贝,为自家传承着想,也会主动保密。目前公开流传的心法,虽然确实源自武学院,但大多经过修改,变化很大,千奇百怪。” “修炼效果呢?” “不好说。”许天豪说道,“同一种修改后的心法,有时效果比正宗心法还好,有时却又没什么效果。武学院分析过,似乎这些修改后的心法,又变回类似各门派修炼的内功,需要天赋配合。” 孙蒙撇嘴:“一群蠢货,居然痴心妄想学小道士玩改良?搞笑!” 许天豪笑道:“小道长天纵之才,凡人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聪明人也不缺,好些个门派,直接改练咱们的内功心法,配合他们原先的招数技巧,效果居然不错。” 秦行之乐了:“这是把咱们的内功心法当万金油了,确实聪明,收徒弟不用测试天赋了嘛,只要不傻、身体条件好就妥了。” “末将以为,朝廷最好能下旨,禁止各门派修炼这种内功心法,它毕竟是小道长辛苦创造的宝贝。” “没必要大惊小怪,就当全民健身吧。”秦行之摆手,“这种事也禁止不了,人心向上,都有追求嘛。武学院的发展目标早就变了,现在主要是研究传授精妙的内力运用技巧。如果民间人人习武,还省了咱们的时间呢。” 说话间,众人到达飞船工地。 到处是各式各样的飞船。 秦行之一共炼制了二十台普通飞船发动机,后来开始建造殖民飞船,他又炼制了五台特殊发动机。但这就是全部了,十年时间一直保持原样,并没有增加。 发动机由道门手法炼制,轻易损坏不了。 可飞船却不行,需要经常维护不说,一些部件老化了,还要进行替换。甚至如果一艘飞船整体不合格,沈学习会安排直接换新的——不缺成品,就这么任性。 能在十年内物理入门并看懂图纸的,都是喜欢研究的人才。在沈学习的带领下,这些人绝不满足于仅仅看懂图纸,照猫画虎,他们从没停止过改进飞船。 有时效果不错,有时会失败。这并不重要,中书省全力支持他们捣鼓,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于是,飞船的样子就没谱了。再也不是原先那种统一的样式,五花八门,什么模样的都有。 沈学习甚至有过研究发动机的冲动,可惜捣鼓了几个月,发现发动机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块顽铁。以他们现在的水平,根本别想搞懂,只好颓然放弃。 一艘巨大的殖民飞船正在进行维护。 这种殖民飞船,比飞船部队的座驾大了许多,最大载客量更是达到惊人的两千人。五艘殖民飞船来往于大齐和美洲大陆之间,不仅带去无数大齐百姓,更是带回巨量的财富。 民间有个说法,美洲大陆遍地黄金。 这当然是一种谣言,但那边物产丰富、金银铜铁储藏量丰富也是事实。最关键的是土地多,只有少数十分好忽悠的土著。无论在大齐混得多么惨,只要愿意背井离乡,到了那边,土地随便占,个个都是大地主。 能否开垦得过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591章 演练一番未尝不可 来到自己的地盘,沈学习顿时精神百倍。 引领孙蒙和秦行之到处视察完毕,沈学习满脸期盼的看着小道士:“姐夫你说,有没有可能不用道门手段,直接驱动飞船浮空飞行?” “小弟心气很高呐。”秦行之笑道,“当然有可能。你研究了这么长时间物理,应该了解空气浮力,只要技术够高,材料合适,借用空气浮力确实能飞行。” 沈学习点头:“我研究改良尾翼,也是这种想法。空气浮力作用巨大,必须利用起来!” “问题是,技术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没数了。另外,像现在的飞船这样轻松平稳浮空,光靠空气浮力根本不行,你得有能力控制重力。” 沈学习失望了:“您的物理教材说得很明白,但以大齐现在的技术水平,怕是几百年内都摸不到重力的边……” “其实你想多了,利用道门手段就好嘛,这些飞船至少能保证大齐数百年内领先全世界。数百年后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姐夫给你面子,再炼制一批发动机。” 沈学习摇头:“我对更多飞船没兴趣,我和同僚只想搞清楚发动机的原理,最好能成功复制,批量生产。” “那你得修道。” “不,姐夫你还是没听懂。我关注的,是普通人也能制造飞船,而不是建立在道门手段基础上。如果我修道,学会炼制发动机,和求您炼制有什么本质区别?” “谁说贫道不懂?你是科学家嘛,追求的是真相,和我们这些爱传播封建迷信的道士是两个阶级。” “哈?” “好了小弟,你们慢慢研究,总会有成功的一天。嗯,贫道给你提个醒,道门手段你们搞不懂,可你是会武功的人呀,能否从内力方面着手?” 沈学习眼睛大亮:“内力……” 在孙蒙和许天豪的注视下,沈学习仿佛失了魂一样,完全忘了皇帝陛下还在身边,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跑到旁边,蹲在地上快速画起乱七八糟的图案。 “连小舅子都忽悠,你狠!”孙蒙嘿嘿笑。 秦行之摆手:“这可不算忽悠,对他们这些科学家来说,有东西钻研,比娶个绝世美女还兴奋。” 两人视察完武学院,返回皇宫勤政殿。 太子孙思道还在一板一眼的批阅奏折,看那意思,他们两个从离开到返回,太子居然没休息过。 孙蒙一言不发,拉着小道士又走出勤政殿。 “小道士,朕觉得思道之所以和奏折过不去,其实是因为太无聊。皇宫这破地方看起来挺好,实际上空洞无物,最憋屈人。百姓家的孩子能随便出门玩,做太子就只能蹲在宫中,小心翼翼等着老皇帝挂……” 秦行之:“更惨的是,你根本挂不了。” “对呀。”孙蒙拍手道,“大齐的皇帝,说白了就是吉祥物,不管事才是王道。朕绝不允许思道和父皇一样,活活把自己累出个好歹。” “你有主意了?” “睿智如朕,主意自然手到擒来。” “懂了,那明天大朝会见。” 秦行之没问具体主意,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而孙蒙,则丝毫不觉得奇怪。两人说话经常玩类似的省略,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两人一旦聊起来,往往是外人听得懂,也很难跟上他们的节奏,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 …… 明萱跑到恨天伯府,央求熊六梅带她出门玩儿。三两句话下来,熊六梅就喜欢上了这个“豪爽痛快”的小公主。但抛开大家陪明萱游玩,熊六梅却十分犹豫。 她固然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玩失踪,出门瞎逛,那是因为蹲在家里实在闷得慌,而且一般当天就回家了。作为合道高人,熊六梅早已看不上地球的风景,人家都是跑某个荒凉星球度假…… 因此熊六梅一开始是拒绝的:“我可不会看孩子,让我带你出门玩,万一你尿裤子,我可不会照顾你。” “谁是小孩子?”明萱不以为然,“本公主早就是大人了好不好。而且,我懂的肯定比你多。” “就算你是大人,我跟你一个凡人出门能干嘛?你没修为,上不了天,光在地上玩,撑破天吃吃喝喝,难道我还能陪你逛窑子不成?” “逛窑子……这个可以有。”明萱双眼发亮。 “露怯了吧?瞧你这兴奋样,一看就是菜鸟,还比我懂得多,嗤——” 明萱正色道:“熊夫人,我固然没你经验多,可我博览群书,理论知识丰富呀。再说了,你蹲在伯爵府太憋屈了,每天无非三件事:吃饭、睡觉、玩小道士。” “玩小道士怎么了?我喜欢!” “小道士英俊潇洒,确实应该挺耐玩。可世上好玩的东西多了,美洲就不错,好多大齐没有的野兽哩。你陪我去逛逛,我保证把自己学到的本领全部倾囊相授。” “你一小屁孩,有什么本领?” 明萱凑到熊六梅耳边,低声说了一阵。 熊六梅眼神闪烁:“天呐,连牡丹都没学过这么多花招,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没办法,家里藏书多,很多都是孤本、绝本,我会乱说?跟我走吧熊夫人,路上我们可以相互探讨,实际演练一番也未尝不可嘛。” “你是女人,怎么演练?” 明萱再次靠近熊六梅耳边嘀咕起来。 “好,老娘就舍命陪君子,谁让你爹和小道士交情好呢。”熊六梅一拍手。 熊六梅要陪明萱去美洲,可把沈怜儿等人急坏了。 沈怜儿放下矜持,把熊六梅拉进房中,布下个隔绝法阵,劝道:“梅姐你不能走。我们是一个团队呀,你若是走了,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怎么办?” “怕什么?大不了你招兵买马呗。” 沈怜儿苦笑,心说您梅姐不在乎分享小道士的感情,我和牡丹他们还是挺在意的。招兵买马?别逗了,就算因此最终获胜,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 “这就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主要是配合。我们磨合十几年才有现在的默契,你一旦离开,后果不堪想象呐。” 熊六梅十分坚决:“实在不行,你们可以暂时挂起免战牌,等老娘学艺有成,回来后咱们再开战。话说我也是为大家着想,明萱手里有我们急需的绝妙秘籍,我要全部搞到手!” 沈怜儿没有忽悠模式可用,明萱却显然很有忽悠的天分,于是劝说失败,小道士还没回家,熊六梅已经带着明萱走了。 秦行之并没动怒。明萱继承了孙蒙的不着调,让熊六梅保护她出门过瘾,本来就是小道士认可的。 沈怜儿以麾下大将不在为由,悍然挂起免战牌,小道士狠狠嘲笑了她们一顿,心中免不了也是一松。一对多,还要保持全胜记录,说实话他也很有压力。 …… 第二天大朝会,恨天伯罕见的出现了。 文良纯等人并不担心。 不是说小道士成熟了,而是他们被两个不着调的家伙折磨了这么多年,已经被迫习惯了皇帝和小道士的做事风格。出幺蛾子什么的,对大齐朝堂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 十年时间,文良纯等人的样貌基本没变,甚至比从前还精神几分。这当然要归功于导引术,以及每年两颗、由小道士亲自设计炼制的丹药。 八十多岁的杨旭,正常情况下早就该退休了。这么大年纪通常记性、精力都已跟不上,放在礼部尚书这个高位上,很容易搞出纰漏。 然而长期“跳广场舞”,加上小道士的丹药,杨旭精神头十足,思路敏捷,看样子,给朝廷再服务十年都没问题。 大臣们汇报完工作,孙蒙咳嗽一声,开口道:“诸位大人,朕最近打算去美洲瞧瞧。” 大臣们互相看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文良纯苦笑:“陛下,您这些年把天下都逛遍了,没几次通知臣子吧?你是道门高人嘛,想去哪儿刷一下就去了,微臣等人也拦不住你。” “朕要带太子一起去。” “不可!”文良纯脱口而出。 其他人脸上也凝重起来。 开玩笑,遇上个高人皇帝,一言不合就玩失踪,这已经够让人憋屈的了。太子温良恭俭,颇有先帝遗风,大家总算看到了希望。陛下带太子出门远游,安全性倒是不用考虑,可……把太子带坏了怎么办? 孙蒙脸一沉:“那是我儿子诶,我带他出门玩儿,莫非还要你们点头同意?朕就是通知你们一声。” “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文大人别逗了,大齐如今威名远播,别说有朕陪着,就算让太子单独一个人出门玩儿,天下谁敢炸刺?不夸张的说,他欺负人,对方还得笑脸相迎。” 这是事实。大臣们更知道,当初陛下等人连神仙都揍翻了。因此不仅普通人不敢炸刺,即使道门高人,也不敢对太子不敬。 秦行之清清嗓子说道:“贫道明白,诸位大人怕太子跟陛下学得……你们懂的。可大家应该也明白,陛下天生如此,这个锅先帝背不着。同样道理,太子的性格,也不是陛下能轻易影响的。” 郭常翻了翻眼皮:“君子防患于未然。闻道,你和陛下爱玩,何必拉太子上船?” “嗬,贫道多年没开嘴炮,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第592章 嘴炮精髓在于乱轰 秦行之侃侃而谈:“诸位大人都曾乘坐飞船环游过世界,贫道记得,你们虽然一个个吓得腿软脸白,却抑制不住兴奋。因为你们终于知道,我们的世界确实是个圆球,关键是它很大,中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赵辉祖忍不住反驳:“闻道此言差矣,第一次乘坐飞船,正常人都害怕。如今我们早就习惯了好不好?” “赵大人抓重点,贫道又没笑话你们胆小,急着解释什么?大齐殖民海外、放眼全球,已经不算传统意义上的中原王朝。诸位大人的家人,都有去美洲做自治区总督的吧?这是朝廷特许的,你们不可能不积极。” 大臣们默不作声。 某种意义上,做官其实也需要天赋,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在仕途上混。 比如杨旭的长子,也就是皇后杨采薇的父亲,学问不错,但遇事容易乱方寸。即使做个知县,一旦有紧急情况,犹豫不决很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无论是为百姓考虑,还是为儿子的小命着想,杨旭都不建议他做官。 去海外殖民就完全不同了。 尽管每个百姓都可以在美洲拥有自己的土地,只要你敢去,开垦得过来,朝廷乐意给你发地契文书。但不要忘了,美洲地广人稀,危险也不是没有,普通百姓很难保证能独立生存下去。 美洲属于蛮荒之地,连疆域都还没固定下来,朝廷暂时没必要派驻官员、组织官府。这时,就需要一个威望够高的人,成立一个类似官府的组织,给百姓提供保护。 这么好的机会,文武大臣又不傻,当然要踊跃参加,支持陛下的殖民之策嘛。大齐没有分封制度,可美洲的每一块殖民地,就颇有些类似于封地。 除非哪天飞船真正普及,百姓能轻松来往于中原和海外,否则朝廷只能允许这种自治形式存在。 这些“自治区”的最高长官,被小道士戏称为“总督”。 当然,无论自治区还是总督,其实都不被朝廷承认。理论上,自治区属于百姓自发成立的组织,等同于乡勇民团。而总督,则是由百姓推选出来的。 可百姓老实呀,而且崇拜读书人是汉人传统,所以他们推举出的大部分总督,实际上都是文人以及文武官员的亲属。少数地方确实有普通百姓做总督的,但绝对属于珍惜物种。 做总督比做朝廷官员简单多了。自治组织嘛,只对百姓负责,即使犯了错,只要百姓满意,朝廷没立场追究。 忽悠老百姓还不简单? 这些所谓的总督,倒不是打算搞独立王国,也没那个可能。朝廷拥有天下无敌的武力,周边国家都服服帖帖,海外一小撮民壮顶个毛用。 拥有一方自治区,不仅财富滚滚而来,还能享受一把权势,何乐而不为?杨旭长子年纪大了没去凑热闹,可他不仅一个儿子,孙子成年的也有。中书省诸位大佬,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勋贵,几乎都有子弟去海外做总督。 文良纯等人都是老江湖,其实也能看出来,这种自治形式对大齐未必是好事。 话说回来了,既然朝廷暂时只能让殖民以自治形式保护自己,即使对大齐未来不利,莫非大家就干瞪眼,看别人爽?人都是有私心的,大臣们节操满格,却也不甘人后。 秦行之提到自治区,众人只能保持沉默。 小道士继续道:“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治只是权宜之计,汉人所到之处,都应该是陛下的领土。这点诸位大人不会不同意吧?” 文臣们急忙点头表态。 “很好。”秦行之微笑道,“陛下乃道门高人,想去哪儿眨眼就到。可太子只是普通人,这么大的疆域,而且还在扩展,如果太子不出宫,他怎能对自己所拥有的天下有个直观印象?美洲子民孤悬海外,时常见见陛下和太子,知道皇帝是他们永远的后盾,也能心中有底,干劲十足嘛。” 小道士没明说,但文良纯等人认为,他们听懂了小道士的意思。 天下是皇帝的,也是太子的,这是根本性的原则。你们的子弟跑去海外作威作福,不让太子去美洲见他的子民,是几个意思?莫非你们的子弟准备做土皇帝,希望百姓只知有总督,不知有陛下……以及未来的陛下? 这个指责十分严重,如果小道士明说出来,文良纯等人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召回海外的家人——无论他们同不同意太子出宫游玩。 如此看来,闻道还是给大家留面子了嘛。 其实他们想多了,小道士没想那么多。嘴炮模式开启,讲究的就是不分敌我一通乱轰,至于哪句话会起到作用,小道士自己都没谱。 文良纯吸了口气说道:“听闻道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呐!大齐盛世前所未有,确实不能以老眼光看问题。既然如此,微臣赞同陛下带太子去美洲增长见闻。”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孙蒙投给小道士一个赞赏的眼神。 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孙蒙根本没感觉,他关注的是儿子不能太着调……至少也别学先帝,活活把自己累死。孙蒙对先帝那套作风完全不认同。 再说了,这也是为国家考虑。 当初先帝勤勉政务,朝廷大佬其实也很苦恼,真以为孙蒙看不出来?大臣们理想中的皇帝,应该是既能安心做宅男,又不关心政务,只牢牢抓好兵权就行。 秦行之一通嘴炮,朝廷大臣大败亏输。 可大臣们从来都不是善茬。 文良纯略微沉吟,看着秦行之说道:“闻道难得参加一次大朝会,文某正好有个想法,想和闻道探讨。” 秦行之一愣,小心翼翼道:“不会是给贫道挖坑吧?您可是中书侍郎,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这度量,跑艘殖民飞船应该没问题。这么大一干部,你可千万别小心眼,丢份!” 文良纯失笑:“闻道想多了,你又没得罪文某,我何必坑你?这件事文某已经考虑很久了,不过一直没想好,所以并未拿出来和诸位同僚商讨过。” “贫道相信文大人的节操,您请讲。” 文良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闻道的内功心法已普及全军,民间和周边国家也有人修炼。武学院虽仍传授最正统的内功心法,但主要目标,已经变为研究传授招数技法。 然而,当初我们的担忧正在成为现实。 文某不懂武功,保持优势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目前来看,军队仍领先于民间,可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军人退伍还乡,差距恐怕会越来越小。 大齐百姓倒无所谓,可周边国家实力增强,对大齐绝非好事。飞船固然能保证优势地位,毕竟数量太少了。” 秦行之悚然而惊:“果然是坑!文大人的意思,是想让贫道再炼制一批发动机?” “并非如此。”文良纯摆手。 “那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武学院招收国内精英,论天赋绝对没问题。如果闻道能设计一种更高深的武功,只有天赋够高之人才能修炼,这样一来,军队的优势就能长久保持了。” 秦行之恍然大悟。 文良纯是典型的官员思维,那就是人要分三六九等。只有这样,官员才能快乐的统治百姓,军队也才能轻松镇压一切不听话的存在。 通用内功心法人人可练,拉不开差距呀。 这个想法文良纯确实没透露过,主要原因,是它不符合儒家理念。 圣人云有教无类,读书做学问,学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完全靠努力程度和智力高低拉开差距。这和通用内功心法十分相似,智力相当于读书人的天赋,智力有欠缺,只要刻苦攻读,仍然可能有一番成就。 反而是练武、修道,最不讲众生平等。 武功挑传人,好歹只要努力,至少还能强身健体。修道干脆就是蛮不讲理,天赋不足修炼完全没效果。极端的例子是妖怪,九转化形每次都得渡劫,赤裸裸的歧视啊。 文良纯希望武学院以天赋论英雄,这肯定和圣人教诲冲突。他可以自我催眠,说练武和读书是两码事,但圣人还提倡御射呢,可见在夫子眼中没有文武之别,武功也是学问的一种。 因此,文良纯一直没透露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多虑了,圣人门徒又不是顽冥不化,为了大齐长治久安,偶尔违背一下夫子教诲,杨旭等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大家都是聪明人,文良纯能想到以天赋保持军队优势,其他人就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过? 于是,殿内大臣们纷纷发言,表示赞同文良纯的想法。 秦行之苦笑:“诸位希望大齐永远无敌,贫道理解。不过,虽然贫道神马都会,设计更高深的武功确实难为我了。我毕竟是道士,武功属于业余爱好。也不怕告诉诸位,我的通用内功心法其实相当粗浅,顶了天能练到后天巅峰,想突破先天基本不可能。” 粗浅? 文良纯等人从骨子里表示不服。 要知道,这些年武学院蓬勃发展,朝廷大佬对武功不可能不进行调查研究。简单点说,武学院的精英,即使放在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的一流高手。江湖门派,论内功传承,绝大多数都比秦行之的内功心法差。 “当然,任何难题都有解决的办法。”秦行之继续道,“贫道创造不了高深武功,咱可以找现成的嘛。” “闻道的意思是,从江湖门派中收集?” “用不着,贫道有别的来源。” 当初从恨天宝藏弄到的法宝,基本被李奉常送光了。由此,不少门派都欠了小道士一个大人情,其中不乏隐世道门。 道门传人看不起武功,偏偏有收集精妙武功的嗜好。这些人情不用白不用,小道士认为,让他们贡献出一部分武功心法还人情,这些门派肯定十分乐意。 第593章 你们可见着活的了 美洲大陆,孙蒙的座驾黑珍珠号缓缓降落。 孙蒙选择的降落位置,并非任何一个殖民自治区,而是直接飞到某个土著部落上空。按他的说法,接受子民膜拜一点意思都没有,带太子近距离观察原汁原味的土著生活,才新鲜有趣。 孙思道站在船舷边,好奇的看着下方,脸上的老成持重消失无踪。 孙蒙欣慰的对秦行之道:“朕太睿智了,带思道来美洲玩儿的决定绝对是神来之笔。你瞧,这才像个合格的孩子嘛,成天板着脸仿佛马上要亡国似的,累不累?” 秦行之点头:“皇宫确实能把人憋变态,你算幸运的,当然,主要是道爷留给你的基因够强大。” “狗屁基因,欺负朕不懂?基因只跟肉身有关,你现在这幅身体,和太祖有一毛钱关系?”孙蒙不以为然。 孙思道看向两人:“父皇,他们为何不怕飞船?” 下方土著的表现确实挺奇怪,既不害怕,也没有顶礼膜拜,而是欢呼雀跃,甚至有人跳起奇怪的舞蹈,似乎在迎接飞船降临。 秦行之替孙蒙解释:“因为他们对飞船并不陌生呀。大齐的飞船,他们经常见嘛。” 孙思道还是不明白:“可大齐殖民,等于占领他们的土地,即使他们对飞船不陌生,按说也不该这么高兴吧?” 孙蒙瞪眼:“乱讲,什么叫占领他们的土地?美洲大陆,自古以来就是大齐……呃,华夏的一部分。山海经你读过吧?其中对美洲就有描述。这些土著在我们的领土上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年,没收他们的租金,咱们已经够仁慈了。” 孙思道沉默不语。 秦行之笑道:“太子殿下,陛下的意思是,飞船所及之处,就是大齐领土。无论是美洲,还是暂时没来得及开发的大洋洲,乃至西方,都属于我们大齐。我们不赶走他们,那是看他们可怜……” 孙思道笑了:“恨天伯,这种讲道理方式,我懂。我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兴高采烈。” “不错,小子读书没把脑子读傻。”孙蒙欣慰极了,“记住,我们读书识字,不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圣人,而是用圣人的话武装自己,争取把别人都忽悠成圣人。” 秦行之补充道:“至于说土著们为何这么高兴,殿下亲自问问不就得了?” 说话间,飞船降落地面。 土著们呼啦一下冲过来,人人笑逐颜开,热情的看着飞船,仿佛迎接远方的亲戚来做客一样。 三人出现在斜梯上。 为首的土著笑容可掬的打量三人,忽然面色一变,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翻到第一页看了看,又抬头再次打量三人,重点在孙蒙身上。最后,转身对族人吼了几句。 土著们轰然跪倒。 “拜见皇帝陛下,皇帝万岁万万岁!” 说的是汉语,虽然腔调古怪,但却非常整齐。 这下连孙蒙也震惊了:“小道士,他们居然认识朕,天呐,这太神奇了!” “启禀陛下,我们有您的画像。”为首的土著叫道。 “哦?拿来给朕看看。对了,都平身吧。” 土著们面面相觑。 秦行之说道:“陛下让你们站起来说话。” 这些土著会汉语,可毕竟不是母语,太文的话他们听不懂。平身这个词儿,但凡是个汉人都明白,土著却不清楚,因为他们很难见到活着的皇帝,没有经验。 土著们纷纷站起身,为首的土著跑过去把书递给孙蒙。 秦行之凑过去看,只见第一页上画了个惟妙惟肖的胖子,按孙蒙的说法,那就是“很写实,不炫技”。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大齐圣天子皇帝孙陛下。 孙蒙乐得眉花眼笑:“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好!这词儿用的,太妥帖了,就比朕差一点点。这是谁画的?朕必须重重赏赐他!” 秦行之夺过书本,翻到封面。 “汉字基础入门——闲人姚笑风敬编。” 封面最下方,还有几排不起眼的小字:“姚氏出品,必属精品。传播大齐文化,致力于沟通各族文明,姚氏庄园,您学习汉文化最好的助手。” “懂了,卖水的。”秦行之恍然点头。 “什么卖水的?”孙蒙不解。 “算是个寓言故事吧。说某地出现淘金热,人人都去淘金,希望一夜暴富。有人却只卖水给辛苦淘金的人解渴。能淘到黄金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最终一事无成。而没参与淘金,只卖水的人,却也发了大财,因为大家都需要喝水。” “你的意思朕懂,可这里有大片的土地,跟淘金是两回事,这个姚笑风没必要费事吧?” “他既淘金又卖水,难道不行?”秦行之笑道,“再说了,编写教材指导土著学习汉语,既可增加收入,又能和土著搞好关系,第一页供起你这皇帝,让你享受夫子待遇吃生猪肉,讨好了朝廷,一举数得,傻子才不干呢。” 为首的土著插嘴道:“姚氏,好朋友!” “瞧,贫道没说错吧?” “这个姚笑风,似乎挺耳熟的。”孙蒙沉吟。 “江南大词人姚笑风嘛,很出名的。没想到这家伙舍得离开温柔乡,居然会跑美洲来发展事业。” 小道士这么一提醒,孙蒙终于想起姚笑风是谁,笑道:“也许他腻了江南美女,对土著女人感兴趣呢。” 秦行之瞅了瞅不远处几个疑似女人的土著,打了个冷颤:“他审美得是多奇葩……” “你这话就不公平了。你家老道喜欢金发碧眼的大洋马,没事就跑西方胡天胡地,凭什么人家姚笑风就不能喜欢土著女人。朕看她们黑是黑了点,身材……” “父皇,他们还等着您讲话呢。” 孙思道打断孙蒙。 没办法,这父亲太不着调,当着儿子就敢口不择言。孙思道长期深受其害,经验相当丰富,非常肯定若是不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都没法听。 孙蒙把书本递给秦行之,冲土著们笑呵呵说道:“大家好,朕就是英明神武的大齐皇帝,今天你们可见着活的了,兴不兴奋?方才这位老兄说得好,大齐是你们的好朋友。我们给大家带来先进的文化,教你们汉字,传授你们耕种技术,要知道,这些都是华夏瑰宝呐……” 趁孙蒙讲话的工夫,秦行之略微翻了翻书本。 让小道士感到惊奇的是,姚笑风的所谓汉字基础入门,居然和当初他编写的契丹课本很相似,都是由各种小故事组成,每篇故事后面,都有生字表,加反切注音。 如果姚笑风不是穿越人士,那么很可能,他曾经去过契丹,研究过早已作废的契丹语文课本。 孙蒙讲了什么,秦行之没注意听,但从土著们不时发出的欢呼和大笑声来看,效果不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汉语水平不够,对孙蒙的意思半解不解。皇帝冲他们笑,他们就觉得皇帝和蔼可亲,对他们特别友善。 为首的土著一边听孙蒙讲话,一边不时紧张的看小道士……手里的书。秦行之笑了笑,把书还给土著,对方明显大大松了口气。这本书对他、对他的部族来说,绝对是一件珍贵的宝物,花好多财物换来的呢。 孙蒙讲话完毕,三人被土著们热情的迎进棚屋。 朋友来了,还是大齐皇帝陛下,必须好酒好菜招待啊。酒席上,孙思道在小道士的暗示下,四处找人询问。孙思道随皇后,智商极高,很快就弄明白了,为何土著对大齐人如此热情。 其实原因一点都不复杂。 大齐殖民之初,朝廷就曾经定下基调:美洲大陆有土著,但并没有国家,所以我们不算是侵略他国。我们以仁义治国,从不欺负人,我们玩同化。 一开始大齐飞船降临美洲,土著们的表现比契丹人还不堪,也是把大家当成了活神仙。然而大齐人并不冒充神仙身份,而是开诚布公,说明自己是另一片大陆的普通人,带着先进技术,无私帮土著追求更好的生活。 土著理解不了什么叫做另一片大陆,在他们看来,就是另一个世界呗。 对土著来说,大齐过于先进了。 抛开神奇的飞船不提,大齐的文化、技术、生活方式等等,没一样不远远领先于土著。别说中书省定了基调,即使任凭移民自己发挥,也完全不需要武力征服。 随便拿出个瓷碗,都能被土著当成只有天神才有资格使用的宝贝,更不必说衣服、纸张、家具…… 这种情况下,真打不起来。 圈地?行呀,反正土地多得是,再来多少人都用不完。 教我们读书写字?天呐,这是天神才有的本领,我们真有资格学吗?会不会被雷劈? 用猎物、不值钱的石头换取珍贵的衣物、桌椅?不是开玩笑吧?本打算白送你们,只求让我们摸摸看看就满足了呢。 在你们的庄园做工,不仅每月可以领取宝贝,还能吃上让人想起来就垂涎三尺的美味饭菜?傻子才不干呢。什么?你说这种地耕田、烹饪美食的方法,以后我们也可以学会?神呐,太幸福了! 总之,美洲大陆一片和谐,如果不是有野兽,几乎不需要自治官府。 大齐移民,也成了土著最信任的朋友。土著之间还经常有冲突呢,可所有土著都把大齐人当好朋友,大齐人不时还得为土著们调节纠纷,哪说理去? 孙思道赞叹不已:“圣人仁义之道,果然是放之四海、无往不利!” “熊孩子你又犯傻,这哪是什么圣人之道?”孙蒙瞪眼,“分明是土著没见过世面,好忽悠。” 孙思道正色道:“父皇,若是契丹人来美洲殖民,您觉得他们会不和土著起冲突吗?儿臣认为不能。咱们汉人遵循夫子教诲,以跋扈嚣张为耻,以仁义感化土著,才有如此和谐稳定之局面。这不是圣人之道是什么?” 孙蒙一时间哑口无言。 第594章 欺负起人自己都控制不住 教育太子计划,成果十分堪忧。 孙蒙还没什么办法,因为他非常清楚,孙思道说的是事实。如果换契丹人来,以他们那蛮横不讲理的习惯,以及喜欢抢东西的传统美德,就算土著一开始热情,谁还没有自尊心?到头来不起冲突,孙蒙敢跟儿子姓。 这并非恶意猜测,是有实际例子的。 “例子兄”仿佛听到了孙蒙内心的召唤,踩着饭点就来了。 众人正吃喝欢笑,棚屋外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土著跑进来,向首领大声喊了几句。首领脸色微微一变,站起身对孙蒙道:“皇帝陛下,我失礼了。家里来了恶狼,我要去招呼他们。” 孙蒙神识往外一散,乐了:“还真有点像恶狼。不过这位老兄,朕是大齐皇帝,那群家伙虽然凶,在朕面前还不敢炸刺……呃,就是说他们怕我啦。我这人心软,你求我,朕就帮你对付他们。” 首领摇头:“您是客人,哪有麻烦客人帮忙的道理。” “朕不怕麻烦。” 首领满脸感激:“大齐人,永远的好朋友!” “那你求朕呀。” “陛下是大齐首领,但我听说,这些恶棍不是大齐人,是什么……对了,契丹人。他们和善良仁慈的大齐人不一样,不讲道理的!我怕他们不听您的话,万一冲撞了陛下,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不听朕的话?搞笑,朕……” 秦行之咳嗽一声,对孙蒙使了个眼色。 孙蒙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很自觉的闭上了嘴。 小道士微笑道:“这位首领急着应付恶狼,陛下就别耽误人家的宝贵时间啦。道祖在上,都开始对女眷动手动脚了,赶紧处理吧。” 首领冲三人点了点头,急匆匆跑出棚屋。 孙蒙看小道士。 秦行之传音道:“胖子你好歹是个皇帝,听说过恩威并施吗?萧峰带一群契丹蛮子,偶尔闹一闹,更能对比出大齐人都是活雷锋,增加土著对汉人的信任嘛。” “不用那么麻烦吧?”孙蒙不服,“朕觉得这些土著挺单纯善良的。” “现在固然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你敢保证他们永远不变?毕竟,朝廷的基调是同化他们。这些土著和汉人来往,学习汉文化,同化速度绝对比你想象得快。” 孙蒙沉默了。 红脸白脸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可听小道士这么说,总觉得有些别扭。土著本质纯朴善良,和咱们汉人接触久了,就学坏了……这岂不是说,咱们汉人坏心眼多? 秦行之看了眼孙蒙,笑道:“你觉得贫道在说咱们自己人不好?错!文明越先进,智力就越高,心机也就越多。道祖说过,‘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所谓大道废有仁义嘛。 大齐已经不错了,发誓大多数情况下还顶用。千年后连白纸黑字的契约,都得靠律法维护其效力,作为穿越者,我会乱说?” “可照你这么说,还是人越变越坏呗。” “那是你理解力堪忧。凡间的这种发展,是大势所趋,必然规律,某种意义上也属于天道法则。所谓顺则凡逆则仙,修炼成仙,本质上就是返朴归真,逆势而为啊。” 孙蒙大吃一惊:“这么说,我们越修炼越傻?” “天呐,好歹是合道高人,怎么会得出这么奇葩的结论?算了,跟你这菜鸟说不清楚。你就这么想,不修炼你也没什么心机,再傻点基本看不出区别。” “哦,那朕就放心了……” 两人传音瞎扯,孙思道则自顾自和土著连说带比划的交流。 外面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善。 说实话,契丹人来这个部落要东西,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萧峰招揽了一大群契丹百姓,加起来足有上万人。这些人能被萧峰说动,主要是大齐政策足够好。和契丹不同,在美洲大陆,理论上大家是平等的,每个牧民家庭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 不擅长种地无所谓,打猎放牧也是可以的嘛。 这些契丹百姓拖家带口来到美洲大陆,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殖民自治区。他们和汉人的区别,即使土著也能一眼看出来:不盖房子搭帐篷,不热心开垦土地热衷于打猎……最关键的是,相当蛮横不讲理。 萧峰不是没试过,让手下跟汉人学习种地。但效果并不理想,人的观念是顽固的,哪有那么容易改?也许数代之后,这些契丹先行者的后人会和汉人一样习惯耕作,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可这样一来,他们和土著的生活方式,其实就差别不大了。 中书省各位大佬听说后,曾经叹息过:果然,文明先进性才是根本。契丹文明落后,就算给他们一座金山,恐怕也只会视而不见。 种不出粮食,自治区内的矿产资源也没能力开发,只靠打猎放牧,契丹人的收入比汉人差远了。 他们又不习惯和外族做交易,而且骨子里也舍不得把自己的东西用来换取土著财物,穷苦惯了,节俭嘛。 深藏于血液中的打草谷基因蠢蠢欲动。 不敢招惹大齐人,难道还不敢欺负一下土著? 萧峰清楚朝廷的基调,再说了,连契丹本土都早已废除打草谷,他当然不会冒天下大不韪,在美洲恢复打草谷制度。 但这不要紧,萧峰心说,我好歹也跟随小道长混过那么长时间,小道长的厚颜无耻……不对,应该说足智多谋,我也曾耳濡目染,深有心得。不抢劫,我可以带人收保护费嘛。 反正契丹全民皆兵,萧峰纠集一批青壮,分分钟组织起一支队伍,开始四处寻找土著部落,收取保护费。 土著听不懂,萧峰这样解释:“所谓保护费,就是我们保护你们不被欺负,你们呢,付出一点合理的费用。瞧,老子是为你们好。” 土著十分茫然:“没人欺负我们呀。大齐人都是好朋友,教我们读书写字,还送各种珍贵的宝贝、香喷喷可口的粮食……你说那是我们拿财物换的?别胡说,那点猎物、石头、烂木头什么的,根本不值钱。我们明白,大齐朋友是怕我们羞愧,才象征性收点垃圾罢了。” “大齐人是不欺负你们,别人呢?” “好像没别人了……啊,你说的是野兽?” 萧峰气急:“你们有棚屋,有高大的木头做栅栏,而且你们土著都是猎人,哪能被野兽欺负?我说的,是契丹人!” “契丹人……不就是你们吗?” “对呀。”萧峰一本正经,“不瞒你说,我们契丹人欺负起人来,我们自己都控制不住。你交了保护费,我们就劝自己不欺负你们了嘛。” 土著也是有尊严的,不,应该说,土著比文明世界的人更在乎尊严。萧峰带领契丹人欺凌他们,这怎能忍受? 一开始,相当多的土著部落和契丹人硬扛。 可惜美洲大陆的所谓部落,往往只有三两百人的规模,甚至最小的部落,几十个人都不奇怪。这些土著固然在打猎方面有一手,面对萧峰专门训练过的上千契丹勇士,还远远不够看。 别忘了,契丹废除打草谷才十年多点,这些牧民,许多当年都是打草谷的生力军。对付野兽,大家不分伯仲,论对付同类,契丹勇士经验绝对比土著丰富。 一个集体冲锋,土著基本就跪了。 后来也有部落福至心灵,学会了游击战。可契丹人也不是白给的,他们比汉人落后不假,却比土著先进呀。放火、下毒什么的,根本没心理负担。甚至还能山寨一把汉人,玩几手粗浅的战术。 总之,土著败多胜少,损失惨重。像今天这个部落这样,选择破财保平安,绝不在少数。 奇怪的是,契丹人欺负土著,大齐居然不管。 土著有自己的传统,从不主动向好朋友求援,只是表面原因。既然中书省定下的基调,是同化土著,移民自治区的各位总督大人,按说应该插手,防止契丹激化矛盾,最终导致只能靠武力征服。可事实是,对于契丹人的恶劣行径,美洲和事佬们一直置若罔闻,权当看不见。 大齐朝廷任凭殖民自治,暗地里却从没放松过监督。这才是合理的,否则朝廷又不傻,怎么可能搭上宝贵的飞船,白给别人谋福利? 这些“别人”固然大多是官员子弟,可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大齐读书人的节操,绝非小道士师徒那么不堪。 秦行之能想到恩威并施,文良纯等人当然更能想到。让萧峰这些契丹人偶尔欺负一下土著,对大齐移民绝对有好处。当然,不能太过分,必须在可控制的程度内,并且保证随时可以插手调整。 实际上这个策略曾经在朝堂上讲过,也有过相应的奏折,可惜孙蒙在正事上的不走心程度,大家是了解的…… 各自治区的总督都接受过中书省的指示,所以才会不闻不问。 没人明确告诉萧峰,可他是契丹难得的聪明人,差不多也猜出了朝廷的意思。因此,萧峰带领一群手下收保护费收得兴高采烈,却又不是太过分,很好的控制在了朝廷可接受的程度。 今天算孙蒙赶巧了,契丹人要求过分了点。 他们准备和这个部落……联姻。 第595章 太子很好很强大 所谓联姻,就是土著部落贡献出一批女人,给契丹人做媳妇儿。 当初跟随萧峰来美洲的契丹人,大部分拖家带口。多年后,原先的少年人已经长大,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实事求是,契丹真不是野蛮人,懂近亲结婚的坏处。一万契丹人基数太小,即使不考虑近亲的问题,女人也不够。 有人可能会奇怪,后代的性别又不能控制,男女比例应该差不多,女人怎么会不够呢? 其实这是个十分浅显的逻辑。 要知道,但凡来美洲的契丹人,如今都是大地主,或者说,身家相当不错的牧场主。地位上去了,自然就和苦哈哈的牧民不可同日而语。 有男孩的家庭,希望给儿子多娶几个媳妇,这是时代特色嘛。有女孩的家庭,按照契丹传统,则会择优嫁女。契丹人不讲究什么妻妾之分,但十分看重对方拥有的财富地位。这就导致分配不均,混得最好的娶许多妻子,差一点的则没人搭理。 最可怕的是,契丹人不在乎年龄差距。 比如萧峰总督大人,帐中就有好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妻子。当初跟随他的五十名亲卫,情况也差不多。 为了治下百姓的福利,萧峰也必须想办法了。 欺负惯了土著,他的办法理所当然从土著那里下手。其实萧峰并不认为这是欺负人,土著女人能有机会嫁给更先进的契丹人做妻子,这是天大的福缘好不好?如果不是汉人看不上契丹人,真以为契丹人审美有缺陷,喜欢这些身材虽好、皮肤却普遍黝黑的土著女人? 打不过人家,支付保护费,土著捏着鼻子认了。可如今契丹人竟然打起了部落女人的主意,这确实没法接受。 土著首领低声下气求了半天,萧峰坚持要求和他们联姻,胸中的怒火终于憋不住,就和萧峰争吵了起来。 双方越吵越激烈,萧峰忽然笑了。 “这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呐。”萧峰笑道,“知道吗,我们契丹人一向讲究能动手就别咧咧。老子是看你们部落一贯表现不错,才和你磨了这么长时间嘴皮子。最后问你一次,到底答不答应联姻?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如果不答应,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首领怒喝:“绝不答应,神没教导过我们,出卖自己的姐妹!” 唰—— 萧峰抽出钢刀,二话不说,对准首领就劈了下去。 首领也是个出色的猎人,早防备着萧峰偷袭,身体往后一退,躲开萧峰的攻击,同时大喝一声。 数十个土著从棚屋顶冒出来,手持弓箭对准了萧峰等人。首领和身边的土著,则抽出各自的武器,摆开防御架势。 萧峰夷然不惧:“玩弓?契丹人还真不怕。” 他身后的契丹勇士把身体往马匹后面一藏,顺手摘下弓箭,也对准了土著。 萧峰好整以暇的把玩着钢刀:“打你们,还用不着小道长的符咒,否则老子非吓傻你们不可。我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是娶妻,不是抢奴隶,你们部落的女人跟了契丹人,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保护费可以给你们,让我们牺牲姐妹,不行!” “那老子可真不客气了?” “死亡是回家,我们并不害怕。” “杀了你们男人,一样可以抢走你们的女人哦。” 首领冷笑:“你不妨试试看。” 他知道,自己的部落对上契丹人,绝对会被灭掉。但土著差不多处于原始社会阶段,并没有明确的上下尊卑,男女地位也基本平等。首领相信,即使部落灭绝,男人都死了,女人也肯定不会屈服。 这时,秦行之等人终于从棚屋内走了出来。 没办法继续旁观,萧峰的做法已经过了。如果任凭他灭掉这个部落,可能没什么问题。然而一旦萧峰养成抢人的习惯,再玩上几次,恐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朝廷允许萧峰偶尔欺压一下土著,同化的基调却不能被他给破坏。 再说了,两人身边还带着太子呢。这种明摆着邪恶的行径,信奉儒家文化的孙思道不一定能理解。不着调的孙蒙,也许并不在乎在儿子面前树立一个正义凛然的形象。但秦行之比他略微正经点,觉得作为父亲,该装的时候,胖子还是应该装一把。 当然,这个意见是传音告诉孙蒙的。 “萧峰你长能耐了。”孙蒙阴阳怪气叫道,“连契丹都废除了打草谷,你居然跑大齐的地盘玩强抢民女。玩就玩,你当着朕的面这么搞,几个意思?” 萧峰等人一愣。 片刻后,轰然一声,所有人扔掉兵器,完全无视土著的弓箭,直接单膝跪地,冲孙蒙三人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小道长!” 孙蒙顿时无比欣慰:“嗯,礼数还没忘……” 秦行之轻轻咳嗽一声。 “萧峰,你可知罪!” 萧峰老老实实垂首道:“属下知罪。” “说说看,你都犯了什么错?” “属下不该违背土著意愿,强迫他们联姻……陛下,属下也有苦衷呐,我手下光棍越来越多,作为他们的总督,让自治区的百姓满意,是属下的责任。” “那也不能抢嘛,你瞧把人家给吓得。再说了,和先进民族联姻固然是好事,可人家土著要联姻,难道不会和汉人联姻?” “呃,陛下,汉人真看不上他们。” 萧峰心说,汉人连我们契丹女人都看不上,何况是这些乌漆麻黑的土著?没办法,人家汉人基数多,并且殖民一直没停,暂时还轮不到担心娶妻成家问题。 孙蒙一滞:“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秦行之开口道:“无论如何,强扭的瓜不甜嘛。你瞧贫道,就从不霸王硬上弓,我家几位娘子,都是哭着喊着主动非要嫁给我滴。” “小道长教训得是,属下错了。” “话说你的手下缺媳妇,可以回契丹忽悠一批嘛,为何偏要和土著过不去呢?所谓夫妻,除了繁衍后代,平时还要交流感情嘛,双方差距过大,也没共同语言呀。” 萧峰眼睛瞪得溜圆:“您的意思是,属下还能回契丹带一批人来?” “为什么不能?”秦行之不解。 “这……属下听到某些传言,说朝廷只允许美洲有一万左右的契丹人,再多,朝廷就要采取措施了。” 孙蒙和小道士,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面面相觑。 朝廷有这个决定吗?不知道诶。 还是孙思道靠谱,清了清嗓子说道:“父皇、恨天伯,据我所知,朝廷确实考虑过限制美洲的契丹人口,但只是个意向,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我认为,凡是朝廷没有明令禁止的,即使以后有了明文规定,百姓无需为此前犯的错承担责任。” 秦行之闻言,不由得对孙思道刮目相看。 太子很好,很强大! 要知道,无论皇帝还是朝廷大臣,凡是掌权者,都习惯推卸责任。即使孙蒙,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倾向。很多事情,明明是他们考虑不周,出了问题却让百姓负责。 这多惬意呀,既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疏忽,又能保持高高在上的权威性。 孙思道敢于说出这样的话,比孙蒙,甚至可以说,比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强。 孙蒙想了想,点头道:“太子说得好,朕深以为然。萧峰,既然朝廷并没有具体规定,你完全有权回契丹,给手下弄一批媳妇来,就看你本事如何了。” 秦行之补充道:“只能是女人哦。朝廷的担忧不无道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萧峰大喜:“属下遵命!” 朝廷的意思,萧峰确实懂。无非是怕契丹人太多,影响土著和移民的和谐关系。但如果仅限于女人,或许以后美洲的契丹人会越繁衍越多,朝廷却并不在乎。道理很简单,大齐连土著都有信心同化,几代之后,契丹人早不知不觉被汉人给同化了,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能给手下找原汁原味的契丹媳妇,孙子才看得上土著呢。萧峰盘算着,顺便给自己也再娶几个妻子?堂堂自治区总督,上万人的首领,女人少了没面子呀。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轻松化解。 这让土著们对皇帝的能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说起来,土著其实不太明白,所谓的皇帝陛下,代表了多大的权利。毕竟是原始社会阶段,在他们看来,皇帝应该和部落首领差不多,顶多部族规模大。 下跪口呼万岁之类礼节,都是汉人传授的。 孙蒙三人没在部落继续停留,驾驶飞船跟随萧峰去了一趟契丹人的自治区。 路上,专门在飞船上陪同皇帝的萧峰,简略介绍了一下契丹移民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大家都混得不错,对大齐给予的机会,充满感恩戴德。 萧峰着重强调,契丹国内的百姓,现在对他手下这批敢于冒险的同胞,羡慕妒忌得要死。 虽然鉴于朝廷限制契丹人口的传言,他不敢从契丹继续招揽人,但乘坐飞船回大齐,然后转道返回契丹,这种事不仅他每过几年都会做,手下的百姓也没少干。 这是为移民准备的福利,也是朝廷必须做的。放任移民孤悬海外,长时间不和本土联系,绝对不是好主意。文良纯等人精明着呢,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契丹人回去干嘛? 炫富呀。 就像小道士曾经说过的那样,人活在世上,说白了无非就图个显摆。有钱人显摆富有,读书人显摆学问,连出家人都要显摆一下不在乎名利……所谓衣锦还乡,本质上不就是显摆吗? 美洲的契丹人个个混得不错,不显摆怎么活? 名义上是想念故土,其实就是回去炫富——天可怜见,契丹是游牧民族,草原上到处乱窜的主儿,何时讲究什么故土了? 第596章 合格女司机 萧峰认为,如果大齐愿意接受,至少七成以上的契丹人,会哭着喊着主动归顺大齐、做大齐子民。 什么事都怕对比,契丹移民本意是炫富,从另一个角度说,何尝不是宣扬大齐的优越性?本土契丹人发现,原来平民并非生出来就是给权贵服务的,也可以拥有自己的财富地位。这和种族无关,只和所在的国家有关系。 即使捞不着来美洲发财,做个大齐百姓,也比被权贵剥削强呀。 至于权贵……这个比例恐怕还高。 契丹坚持改革已经十年了,不能打草谷,又不能欺负境内的汉人,不仅普通契丹百姓受苦,权贵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小道士重视废除打草谷,没什么长远考虑,纯粹是见不得边关百姓受苦。但打草谷的目标又不仅仅是汉人,连带着,契丹也没机会抓女真、蒙古人做奴隶了。奴隶,是权贵积累财富的重要工具。 从这个角度看,强迫契丹废除打草谷制度,受益的不仅大齐和高丽,绝对是造福大众之举。 契丹权贵免不了要想,若是能参与到轰轰烈烈的殖民大潮中,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威望,怎么着还不混个总督做做?听说美洲遍地金银,论眼光,他们比萧峰这二五仔强多了! 当然,权贵的底线,是不能放弃目前拥有的权力。 如果成了平头百姓,谁在乎他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总督真不一定轮得到他们做。 可惜,大齐不带他们玩儿…… 小道士三人在美洲游玩了半个月。孙蒙总算办了点正事,带太子在各个自治区参观考察了一番,期间接见臣民,勉励百姓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总而言之,从文良纯等人角度看,没白来。 孙思道以太子身份露了一小脸,给了移民良好的印象。而通过视察美洲,孙思道本身也有了诸多思考,眼界更宽广,考虑问题也更全面周到。 可孙蒙却很失望。 巴巴带太子来美洲,干什么来的?明明是希望他学会快乐的玩耍,别把做皇帝当回事嘛。换句话说,就是以孙蒙这个父亲为榜样,做个不务正业的吉祥物。 结果,孙思道还是那么热心朝政,孙蒙的目的根本没达到不说,反而导致儿子思考的东西更复杂。 小道士安慰他:“虽然我们失败了,但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你难道没发现,太子现在学会了劳逸结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怎么就劳逸结合了?朕没看出来。”孙蒙茫然。 “你儿子以前什么样子,你是清楚的。成天板着个脸,除了读书思考,就是研究奏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是皇帝了。现在呢,他固然还是爱思考,该玩的时候,却也玩得尽兴。” “似乎真是这样。”孙蒙脸上露出笑容,“就说上次咱们找到的大瀑布吧,他就玩得够疯狂,站瀑布下面以掌击水,说什么自己是中流砥柱……” “贫道差点给他找头大雕,我会乱说?” “什么大雕?” “解释起来很麻烦的……” “不麻烦。朕绝对接受不了有什么东西你懂,我却不了解。” “说这话你也不嫌害臊。贫道乃仙界学霸,我会的法术不计其数,让你学鸿蒙派的法诀,你都推三阻四。” “少废话,你明知不是一回事。快讲,到底大雕是怎么个来头?”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这其实是一个关于断臂后身残志坚,以大毅力修炼成左手超人的江湖传说。话说当时江湖上有五大高手,号称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游玩之余,小道士放开神识,寻找据说也来了美洲的明萱公主和熊六梅。 合道高人,一言不合敢把神识覆盖整个太阳系,要在美洲这“巴掌大”的地方寻找特定的人,根本不算事儿。甚至连不学无术的孙蒙,也能轻松做到。 秦行之神识随便一探,就找到了正在大陆南方停留的明萱二人。 孙蒙也想查探,小道士连忙阻止:“她们玩得挺好,你我就别打扰人家的雅兴了。” 不对呀……孙蒙对秦行之太了解了,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阻止自己。顿时疑心大起,莫非熊六梅那三观不正的山贼头子,正欺负朕的公主,否则小道士为何拦着朕? 孙蒙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把神识探了过去。 然而他失望了:“有隔绝法阵?” 秦行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家梅姐不傻,休息的时候当然要布下隔绝法阵。毕竟,世上有你这种喜欢偷窥、又有能力偷窥的家伙。” “那你怎么确定,她们玩得挺好?”孙蒙不服。 “以熊六梅的性格,如果不是玩得高兴,早带着你闺女回家了,我们大当家可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 “言之有理,朕不管了。” 遥远的大陆南方,熊六梅和明萱躺在温泉中。 “好险!”熊六梅擦了把汗,心有余悸道“小道士就是聪明,你家父皇果然跟他预料得一样不要脸,打算偷窥咱们。还好小道士传音及时,老娘布置下隔绝法阵。” 明萱脸色微红:“可小道士偷窥在先……当然,作为合格的女司机,本公主是一点都不在乎滴。我不服的是,你们高人也太下作了吧,怎么随便乱看?” “怕什么,看看又不会掉块肉。再说了,小道士是担心我这个媳妇嘛,这就是爱呐,你小屁孩不懂。要怪,就怪我好了,我应该事先布下隔绝法阵的。” “不怪不怪。”明萱笑道,“我懂,除了那两个不着调到惊世骇俗的家伙,哪怕老道都不会这么没品。” 顿了顿,明萱满脸羡慕:“话说,你们高人太幸福了,说偷窥就偷窥,谁都拦不住。如果本公主学会这项本事,女司机立马升级为老司机,想想都要醉了。” “这还不简单,求小道士帮你就是。” 明萱嘟起嘴:“简单个毛,我父皇不发话根本没用好不好?我弟弟对做高人不感兴趣,可本公主喜欢呀,父皇却从不征求我的意见。女孩子就该低人一头?太欺负宝宝了。” “认命吧丫头。”熊六梅嘿嘿笑,“像我家小道士这种好男人,全大齐,不,全天下独一份哦。” 明萱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熊六梅:“熊夫人,你帮宝宝求小道士好不好?” 熊六梅断然摇头:“不行。我这人没脑……呃,做事不拘小节,动脑子做决定什么的我不擅长,交给小道士最稳当。他和你父皇不帮你,肯定有他们的理由,我才不会让小道士为难呢。” “如果我传授你独门绝技?” “纸上谈兵的东西,有没有用还另说呢。” “既然熊夫人已布下隔绝法阵,不必担心被人偷窥,不妨我们现在就演练一番?先说好哈,如果秘技有用,你要答应帮我求小道士。” “先试试,日后再说。” …… 黑珍珠号返回大齐。带太子出行的成果,获得文良纯等人的一致肯定。大臣们认为,陛下的决定果然睿智,以后不妨经常带太子出门。 孙蒙天生是个别扭性子,大臣们越是这样说,他反而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秦行之回到伯爵府,悍然撕毁停战协议,将沈怜儿的免战牌踩在脚下。沈怜儿等人也毫不含糊,宁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败军之将也有尊严嘛。再说了,养精蓄锐半月之久,沈怜儿觉得大有可为。 可惜毕竟缺了一员大将,战果可想而知。 秦行之在家中待了几天。 再次巩固无法撼动的常胜将军地位,小道士见好就收,离京去崂山找李奉常,商议收集高深武功的事。 李奉常觉得可行。 事实上,法宝送还给各派,这人情绝对不小,回赠点丹药、天材地宝什么的,根本还不清。正道门派都十分讲究,一直憋着心思希望能还人情呢。 道门收集高深武功属于兴趣爱好,他们向来看不起武功,也从不修炼武功。当然,偶尔把武功赐给普通人,也能显摆一番道门高人风采嘛。 熊六梅的老爹熊阔海,就是个典型例子。 当时他虽然还没做山贼,却也是个三观不正的混球,凭什么就能得到一份武功?这个锅,恐怕还得道门背。道士也是人,料不到熊阔海以后会做山贼很正常。再说了,小道士能帮亲不帮理,你不能说其他道士没这毛病。 看顺眼了,十恶不赦的恶徒都能走狗屎运。 当然,熊阔海获得的武功级别比较低,显然赠予他武功的道士本身也水平有限。 有资格被恨天抢走法宝的道门,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圈内知名门派。这些门派收集的武功,可不是一般货色。 师门法诀不能轻传,武功真的无所谓。 以这些“不值钱”的武功,还鸿蒙派的人情,李奉常认为,没人会不乐意。 这件事必须李奉常出面。鸿蒙派固然是上古大派,可惜沉寂太久,论交游广阔,比鼎鼎大名的崂山道长差远了。小道士也不愿出头露面,原因很简单:派中人丁少,到现在还是大小道士两只,说出去太没面子。 秦行之当初在芒轲清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要正式收徒,发扬光大鸿蒙派。话说得挺热血,可惜他的执行力和老道如出一辙,简而言之就是懒。 又要和孙蒙快乐玩耍,又要陪娘子们操练兵马,道士很忙的…… 关系到大齐未来,李奉常也不能免俗,既然天道不在乎,他一个凡人有什么可介意的?他也是汉人,也是大齐百姓,当然愿意看到大齐强大,最好永远无敌于天下。 于是李奉常爽快答应了小道士的请求,忙着拜访各派,秦行之则返回京城,继续做无所事事的恨天伯。 这时,京城来了一群契丹人。 第597章 朕才不在乎这些无聊的东西 皇宫紫宸殿。 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可所有大臣都到齐了,包括一般见不到人的秦伯爷。大臣们正襟危坐,个个表情严肃,显得特别有气势。大家都在看一个人,一个单膝跪地于大殿中间的契丹汉子。 “臣契丹国王,耶律雅哥,拜见大齐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文良纯等人神色不变,心中却激荡不已。 契丹……国王! 曾几何时,契丹人居然肯自称国王了?全天下的国家,你别管事实上在本国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他们的使节来大齐,称呼自家皇帝,都要自动降一级,变成国王。只有契丹人例外,人家太骄傲了,悍不畏死嘛。 如今契丹皇帝忽然跑来大齐,恭恭敬敬跪伏于当今陛下面前,口称契丹国王,这可真是太解气了! 孙蒙摆手:“免礼平身,来人,给契丹国王赐座。” 一名太监搬过来把椅子,耶律雅哥谢过皇帝,小心翼翼的坐了小半个屁股进去。那低眉顺眼的姿态,完全让人无法和嚣张跋扈的契丹人联系到一起。 耶律雅哥并不羞愧。 契丹失去嚣张的资格,已十年之久矣!如今大齐才是经济文化军事各方面的天下霸主,小小契丹,眼看着就要沦为和女真、蒙古一样的野蛮人,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孙蒙说道:“说起来,朕和契丹太上皇互称兄弟,我叫你一声贤侄,也不算占你的便宜。” 耶律雅哥连忙拱手:“臣荣幸之至!” “那么贤侄啊,你递交的文书,朕已经看过了。你说你好好的契丹皇帝不做,忽然带人跑来京城,还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让朕这个长辈很为难呀。” “国王。”耶律雅哥纠正道,“这天下只有尊贵的陛下,才有资格做皇帝,其他人顶了天也只能是国王。不瞒陛下,契丹已学习高丽,今后无论身处何地,微臣都是契丹国王,而不是皇帝。” “嗐,称呼什么的都是浮云啦。朕是个成熟的帝王,才不在乎这些无聊的东西呢。” 话是这么说,孙蒙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开玩笑,人生在世,谁不想独一无二? “至于说你提出的要求……”孙蒙看向文良纯。 皇帝陛下装逼显摆是专业级别的,干正事别找他,这辈子就没摸着过头脑。 文良纯站起身:“陛下,微臣以为,大齐暂时无法答应契丹的请求。” 孙蒙冲耶律雅哥摊手:“瞧,专业人士发话了,朕也没办法。不过没关系,贤侄既然来了京城,就多住几天,也享享福。可怜见的,在契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国王,委屈贤侄了。” 耶律雅哥急了,从椅子上坐起来:“请陛下开恩!” “这不是开不开恩的问题,国家大事上,还得靠诸位大臣拿主意,朕这个皇帝说话不好使。你要理解文大人他们,即便你请求和大理、高丽一样,奉大齐为宗主国,文大人他们也不至于这么震惊。 可你居然要把契丹并入大齐,以后再没有契丹这个国家,这就太过分了。” 契丹现任皇帝耶律雅哥,带领一群大臣,轻车简从跑到杭州府,二话不说亮出身份,向中书省递交了一份文书。 内容简洁明了:契丹要投诚。 不是表忠心,也不是做属国,而是请求朝廷接受契丹人做大齐子民。从此契丹国就不存在了,契丹全境则变成大齐的领土。 文良纯等人被这道文书震得外焦里嫩。 如果不是当初契丹选皇帝,由大齐派官员主导,有大臣认识耶律雅哥,差点把这群契丹人当成招摇撞骗之徒。 一个国家,说不要就不要,能不能再不严肃点? 但又没法怀疑耶律雅哥的诚意,如果不是真打算这么做,堂堂一个皇帝,何苦亲自跑来大齐。 文良纯等人探讨了一番,倒也能理解耶律雅哥的想法。 当初为了不重蹈耶律隆哥的覆辙,耶律宗全建议大齐选择的契丹新皇帝,和他的父皇以及长兄几乎是两个极端。简单来说,耶律雅哥没什么雄心壮志,属于契丹人中少有的胆小懦弱之人。 大齐越来越强大,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能看出来,未来的天下必将属于大齐。这种情况下,契丹人坐不住了,希望被淘汰之前主动加入大齐,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权势让人迷恋,然而如果自己是狼王,身边偏偏蹲了一群猛虎,而且论数量也占优……这狼王做得提心吊胆,滋味并不好受。 开疆拓土谁都喜欢,如果能在任期内兵不血刃把契丹吞并了,文良纯等人睡觉都能乐醒。 好吧,他们不是不愿接受契丹,现在的做派,纯属摆架子而已,其实心中早就一百万个愿意了。 这里有个误会。 小道士总说契丹穷,大齐不稀罕,耶律宗全听多了,难免被他误导,以为真是这么回事。其实仔细分析一下就明白,当初小道士弄到座白马山,大齐恨不能让全天下知道,小道士更是因此获封伯爵。如今整个契丹要成为大齐的领土,傻子才不愿意呢。 那么,秦行之是故意忽悠耶律宗全吗? 很遗憾,真不是。小道士没那么多心机,他完全是秉着自己“纯朴”的三观,认为富豪没必要自找麻烦,接收一群穷光蛋。孙蒙从不是个合格的帝王,因此也有类似的论调。 在文良纯等人眼中,契丹绝非普通的穷光蛋。 他们穷不假,却并非因为家底薄,而是脑子不行,怀抱金砖不知如何享用而已。契丹大草原固然比美洲开发起来困难,可它离大齐近呀。 实际上大理也差不多。如果段誉不征求某个不靠谱道士的意见,直接向大齐投献,你猜文良纯等人会不会乐开花? 耶律雅哥满脸失望。 文良纯心说差不多行了,不能因为找乐子,而太过打击人家,否则显得大家这些朝廷栋梁多不专业似的。我们是着调的大臣,千万别被陛下传染了。 “陛下,契丹穷苦之地,大齐若是接收契丹,等于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几十年内无法卸掉的包袱。不过……”文良纯话锋一转,“契丹有心向文明世界靠拢,大齐作为天下诸国之领袖,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耶律雅哥双眼一亮:“对,契丹离蒙古、女真太近,被他们染上许多坏毛病,我们是痛心疾首呐。这十年来,契丹一直在努力改正错误,但效果差强人意。微臣认为,只有成为大齐子民,契丹人才能真正升华。” 文良纯善意的冲耶律雅哥笑笑,继续道:“因此,即使明知这是个沉重的包袱,该牺牲利益时,大齐也当仁不让!不过……” 耶律雅哥脸上一苦,心说这位文大人什么毛病,玩转折上瘾了是不? “不过按惯例,若是契丹并入大齐,则契丹皇帝必须退位,进京做一个闲散王爷。契丹国王殿下,您愿意舍弃手中的权柄吗?” 秦行之暗中撇嘴,还“按惯例”……这不睁眼说瞎话吗?大齐开国二百多年,像现在这样接受别国投献,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来的惯例? 不学无术的小道士,误会了文良纯。 人家说的可不是大齐惯例,而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一个国家无论大小,想顺利把它变成自己的领土,把它的子民变成自己的忠实百姓,原先的皇帝就必须退位。否则岂不是成了国中之国? 当然,这种主动投献的情况很罕见,通常都是“灭国擒王”,吞并之前已经把对方的皇帝抓住或者杀死。像耶律雅哥这种尴尬,一般皇帝没机会品尝。 耶律雅哥一愣,迟疑道:“不做皇帝……国王,为了大齐的未来,微臣并不在意。但我还是希望陛下开恩,允许微臣去美洲,为大齐开拓领土。” 巴巴赶来投献,难道真是为了契丹百姓的福祉?当然是希望继续享受人生,并为子孙后代谋取福利。 主动并入大齐,免去了以后被征伐吞并、不得善终的隐忧,还能以王爷之尊,去美洲开垦一大片土地,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总督,这就是耶律雅哥的真正诉求。跟随他前来的其他契丹权贵,都有类似的打算。 秦行之忽然插话:“国王殿下受过高人指点吧?让贫道猜猜,某位身在道门,心系契丹的太上皇……” 耶律雅哥十分清楚小道士的分量,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小道长是世外高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正是太上皇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契丹,让小王携群臣来京,投献契丹于大齐。但是——” 玩转折,我们契丹人也会。 耶律雅哥继续道:“但是,其实小王几年前就有这个想法,绝不是听了父皇……父王的话才决定的。” 秦行之赞叹:“您是聪明人,贫道佩服。” 至于耶律宗全贼心不死,远程遥控契丹,秦行之并不在意。那老家伙毕竟是契丹人,再者说,为子孙考虑是人之常情,扪心自问,如果换成小道士,他肯定比耶律宗全做得更过分。 修行人的誓言由天道监督,只要耶律宗全不怕,秦行之才懒得管他呢。 最关键的是,小道士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理解有误,文良纯等人其实很喜欢把契丹收入囊中。因此,耶律宗全的行为不仅不应该谴责,反而应该赞扬。 咦,这么说来…… 贫道该找机会,给段誉透个风喽? 第595章 太子很好很强大 所谓联姻,就是土著部落贡献出一批女人,给契丹人做媳妇儿。 当初跟随萧峰来美洲的契丹人,大部分拖家带口。多年后,原先的少年人已经长大,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实事求是,契丹真不是野蛮人,懂近亲结婚的坏处。一万契丹人基数太小,即使不考虑近亲的问题,女人也不够。 有人可能会奇怪,后代的性别又不能控制,男女比例应该差不多,女人怎么会不够呢? 其实这是个十分浅显的逻辑。 要知道,但凡来美洲的契丹人,如今都是大地主,或者说,身家相当不错的牧场主。地位上去了,自然就和苦哈哈的牧民不可同日而语。 有男孩的家庭,希望给儿子多娶几个媳妇,这是时代特色嘛。有女孩的家庭,按照契丹传统,则会择优嫁女。契丹人不讲究什么妻妾之分,但十分看重对方拥有的财富地位。这就导致分配不均,混得最好的娶许多妻子,差一点的则没人搭理。 最可怕的是,契丹人不在乎年龄差距。 比如萧峰总督大人,帐中就有好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妻子。当初跟随他的五十名亲卫,情况也差不多。 为了治下百姓的福利,萧峰也必须想办法了。 欺负惯了土著,他的办法理所当然从土著那里下手。其实萧峰并不认为这是欺负人,土著女人能有机会嫁给更先进的契丹人做妻子,这是天大的福缘好不好?如果不是汉人看不上契丹人,真以为契丹人审美有缺陷,喜欢这些身材虽好、皮肤却普遍黝黑的土著女人? 打不过人家,支付保护费,土著捏着鼻子认了。可如今契丹人竟然打起了部落女人的主意,这确实没法接受。 土著首领低声下气求了半天,萧峰坚持要求和他们联姻,胸中的怒火终于憋不住,就和萧峰争吵了起来。 双方越吵越激烈,萧峰忽然笑了。 “这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呐。”萧峰笑道,“知道吗,我们契丹人一向讲究能动手就别咧咧。老子是看你们部落一贯表现不错,才和你磨了这么长时间嘴皮子。最后问你一次,到底答不答应联姻?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如果不答应,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首领怒喝:“绝不答应,神没教导过我们,出卖自己的姐妹!” 唰—— 萧峰抽出钢刀,二话不说,对准首领就劈了下去。 首领也是个出色的猎人,早防备着萧峰偷袭,身体往后一退,躲开萧峰的攻击,同时大喝一声。 数十个土著从棚屋顶冒出来,手持弓箭对准了萧峰等人。首领和身边的土著,则抽出各自的武器,摆开防御架势。 萧峰夷然不惧:“玩弓?契丹人还真不怕。” 他身后的契丹勇士把身体往马匹后面一藏,顺手摘下弓箭,也对准了土著。 萧峰好整以暇的把玩着钢刀:“打你们,还用不着小道长的符咒,否则老子非吓傻你们不可。我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是娶妻,不是抢奴隶,你们部落的女人跟了契丹人,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保护费可以给你们,让我们牺牲姐妹,不行!” “那老子可真不客气了?” “死亡是回家,我们并不害怕。” “杀了你们男人,一样可以抢走你们的女人哦。” 首领冷笑:“你不妨试试看。” 他知道,自己的部落对上契丹人,绝对会被灭掉。但土著差不多处于原始社会阶段,并没有明确的上下尊卑,男女地位也基本平等。首领相信,即使部落灭绝,男人都死了,女人也肯定不会屈服。 这时,秦行之等人终于从棚屋内走了出来。 没办法继续旁观,萧峰的做法已经过了。如果任凭他灭掉这个部落,可能没什么问题。然而一旦萧峰养成抢人的习惯,再玩上几次,恐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朝廷允许萧峰偶尔欺压一下土著,同化的基调却不能被他给破坏。 再说了,两人身边还带着太子呢。这种明摆着邪恶的行径,信奉儒家文化的孙思道不一定能理解。不着调的孙蒙,也许并不在乎在儿子面前树立一个正义凛然的形象。但秦行之比他略微正经点,觉得作为父亲,该装的时候,胖子还是应该装一把。 当然,这个意见是传音告诉孙蒙的。 “萧峰你长能耐了。”孙蒙阴阳怪气叫道,“连契丹都废除了打草谷,你居然跑大齐的地盘玩强抢民女。玩就玩,你当着朕的面这么搞,几个意思?” 萧峰等人一愣。 片刻后,轰然一声,所有人扔掉兵器,完全无视土著的弓箭,直接单膝跪地,冲孙蒙三人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小道长!” 孙蒙顿时无比欣慰:“嗯,礼数还没忘……” 秦行之轻轻咳嗽一声。 “萧峰,你可知罪!” 萧峰老老实实垂首道:“属下知罪。” “说说看,你都犯了什么错?” “属下不该违背土著意愿,强迫他们联姻……陛下,属下也有苦衷呐,我手下光棍越来越多,作为他们的总督,让自治区的百姓满意,是属下的责任。” “那也不能抢嘛,你瞧把人家给吓得。再说了,和先进民族联姻固然是好事,可人家土著要联姻,难道不会和汉人联姻?” “呃,陛下,汉人真看不上他们。” 萧峰心说,汉人连我们契丹女人都看不上,何况是这些乌漆麻黑的土著?没办法,人家汉人基数多,并且殖民一直没停,暂时还轮不到担心娶妻成家问题。 孙蒙一滞:“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秦行之开口道:“无论如何,强扭的瓜不甜嘛。你瞧贫道,就从不霸王硬上弓,我家几位娘子,都是哭着喊着主动非要嫁给我滴。” “小道长教训得是,属下错了。” “话说你的手下缺媳妇,可以回契丹忽悠一批嘛,为何偏要和土著过不去呢?所谓夫妻,除了繁衍后代,平时还要交流感情嘛,双方差距过大,也没共同语言呀。” 萧峰眼睛瞪得溜圆:“您的意思是,属下还能回契丹带一批人来?” “为什么不能?”秦行之不解。 “这……属下听到某些传言,说朝廷只允许美洲有一万左右的契丹人,再多,朝廷就要采取措施了。” 孙蒙和小道士,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面面相觑。 朝廷有这个决定吗?不知道诶。 还是孙思道靠谱,清了清嗓子说道:“父皇、恨天伯,据我所知,朝廷确实考虑过限制美洲的契丹人口,但只是个意向,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我认为,凡是朝廷没有明令禁止的,即使以后有了明文规定,百姓无需为此前犯的错承担责任。” 秦行之闻言,不由得对孙思道刮目相看。 太子很好,很强大! 要知道,无论皇帝还是朝廷大臣,凡是掌权者,都习惯推卸责任。即使孙蒙,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倾向。很多事情,明明是他们考虑不周,出了问题却让百姓负责。 这多惬意呀,既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疏忽,又能保持高高在上的权威性。 孙思道敢于说出这样的话,比孙蒙,甚至可以说,比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强。 孙蒙想了想,点头道:“太子说得好,朕深以为然。萧峰,既然朝廷并没有具体规定,你完全有权回契丹,给手下弄一批媳妇来,就看你本事如何了。” 秦行之补充道:“只能是女人哦。朝廷的担忧不无道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萧峰大喜:“属下遵命!” 朝廷的意思,萧峰确实懂。无非是怕契丹人太多,影响土著和移民的和谐关系。但如果仅限于女人,或许以后美洲的契丹人会越繁衍越多,朝廷却并不在乎。道理很简单,大齐连土著都有信心同化,几代之后,契丹人早不知不觉被汉人给同化了,再多又有什么关系? 能给手下找原汁原味的契丹媳妇,孙子才看得上土著呢。萧峰盘算着,顺便给自己也再娶几个妻子?堂堂自治区总督,上万人的首领,女人少了没面子呀。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轻松化解。 这让土著们对皇帝的能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说起来,土著其实不太明白,所谓的皇帝陛下,代表了多大的权利。毕竟是原始社会阶段,在他们看来,皇帝应该和部落首领差不多,顶多部族规模大。 下跪口呼万岁之类礼节,都是汉人传授的。 孙蒙三人没在部落继续停留,驾驶飞船跟随萧峰去了一趟契丹人的自治区。 路上,专门在飞船上陪同皇帝的萧峰,简略介绍了一下契丹移民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大家都混得不错,对大齐给予的机会,充满感恩戴德。 萧峰着重强调,契丹国内的百姓,现在对他手下这批敢于冒险的同胞,羡慕妒忌得要死。 虽然鉴于朝廷限制契丹人口的传言,他不敢从契丹继续招揽人,但乘坐飞船回大齐,然后转道返回契丹,这种事不仅他每过几年都会做,手下的百姓也没少干。 这是为移民准备的福利,也是朝廷必须做的。放任移民孤悬海外,长时间不和本土联系,绝对不是好主意。文良纯等人精明着呢,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契丹人回去干嘛? 炫富呀。 就像小道士曾经说过的那样,人活在世上,说白了无非就图个显摆。有钱人显摆富有,读书人显摆学问,连出家人都要显摆一下不在乎名利……所谓衣锦还乡,本质上不就是显摆吗? 美洲的契丹人个个混得不错,不显摆怎么活? 名义上是想念故土,其实就是回去炫富——天可怜见,契丹是游牧民族,草原上到处乱窜的主儿,何时讲究什么故土了? 第598章 夫君敢吗 契丹新皇即位第十个年头,契丹正式并入大齐。 消息传开,举世瞩目。 有意思的是,最高兴的不是大齐百姓,反而是契丹人。当消息传到契丹,并被留守的大臣确认后,契丹举国欢腾,境内顿时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萧峰的判断显然不准确,何止七成契丹百姓希望加入大齐,放眼望去,根本找不着不乐意的好不好? 即使曾经打过多次草谷、最顽固的老人,也不反对加入大齐。只要是人,都向往美好的生活。打草谷固然能不劳而获,可它已经被废除十多年了,并且毫无重新开启的希望。而跟随萧峰投靠大齐的那些同族,一个个都成了富豪,除了傻子,谁不眼红? 投靠大齐,即使没机会参与殖民,好歹也能分润一点好处。据说大齐人如今富得流油,朝廷手指缝里随便松一松,契丹人就有天大的好处。 都已经是你的子民了,你好意思看着我们受穷? 况且都知道,大齐在美洲十分缺人。 年轻人摩拳擦掌,憧憬着在美洲干出一番大事业,登上人生巅峰,和传奇人物萧峰总督一样,迎娶上十几个白富美。 老年人也满怀希望:成了大齐百姓,至少能混个善终,再也不必等年老体衰,因为怕拖累子孙,孤独的跑进草原深处喂野狼吧? 对普通契丹百姓来说,这是一件大喜事,只要庆祝就好,不用管太多。 大齐朝廷和契丹君臣,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契丹君臣最关心的,当然是待遇问题。 人家这么主动,文良纯等人也不好意思太苛刻。中书省的决议很快就呈到孙蒙面前:耶律雅哥封王,世袭罔替;契丹群臣,按原官职大小封一个虚职。允许他们带不超过朝廷规定的人口,去美洲殖民。 他们的个人财产,诸如牧场、部落之类,折合成现银,由朝廷购买。既然契丹并入大齐,原先的部落制度必须废除,这是朝廷的底线。至于银子,朝廷如今不差钱。 本质上,契丹等于是大齐的另一个殖民地。 但这个殖民地和美洲不同,汉人如今金贵着呢,没人愿意去契丹这种地方受苦。要知道,美洲只有为数不多,并且特别好忽悠的土著,契丹即使并入大齐,也仍然是野蛮契丹人的天下。 因此,中书省选择不多,契丹还得契丹人来建设,大齐百姓充其量只能敲敲边鼓,在靠近大齐边境开发一部分土地。 对契丹人的处理,和美洲土著一样,还是同化。 能否成功?肯定比同化土著困难,但只要大齐保持文化军事双重优势,其实也用不了几代人。 这方面,来自后世的小道士最有发言权。 原本时空中,中原汉族之所以总是搞不定草原,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差距不够大。如今这个世界被小道士搞得相当奇葩,大齐拥有无敌的飞船部队,而且全军习武,力量对比天差地别。别说契丹人,就算后世现代军队带着热兵器来,都不一定占优势。 只要这种差距一直存在,即使同化不了契丹,他们也必将成为大齐忠实的子民。后世那么多民族,除了少数想不开的,大家相处都很融洽嘛。 不过,秦行之也提出,能同化,就绝不客气。 别想着保留契丹的民族特色什么的。这么想的,毫不客气的说,都是脑子被水灌过。后世少几个旅游景点怕什么?世界这么大,没了契丹民族,我们还有色目人,昆仑奴,乃至……外星人哩。 小道士同时认为,也没必要担心没对手,汉人会丧失警惕,变得没有进取心。那都是扯淡,如果全天下只有汉人,莫非我们就变米虫了不成?退一步讲,汉人最擅长窝里斗,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自己打自己练兵嘛。 这个天下是所有人类的,但归根结底是华夏的。使用权可以暂时不要,但所有权我们必须保留。 别说什么不公平,力量差距到如今的地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比大齐更仁慈。世界已经被小道士搞乱了,他认为,再不正常一点,完全符合逻辑。 其实小道士想多了。 历朝历代,哪个朝廷不想同化周边国家,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使圣人学问传遍天下,让子孙后代安全无忧?不是不想,做不到而已。 文良纯等人才不在乎什么民族多样性,抑或留几个对手提神醒脑呢。如果不是圣人教导学得好,他们早成了战争贩子。 无故侵略,圣人弟子不屑为之。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还客气,怕是夫子都能被气得走下牌位,给这些不肖门徒一通爆栗。 大齐人不愿去,契丹人可以继续拥有草原,但必须接受圣人学问的熏陶。不让你白学,有补贴哦。如果学得好,一样也能作秀才、考进士,乃至入朝为官。 总之,朝廷的意思很明确:契丹百姓如今是大齐子民,我们不搞歧视,你们享受汉人同等待遇。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学汉话,读四书五经。这不是故意给你们设置障碍,汉人要混得好,也得读书做学问。 确定了对契丹的政策,接下来才是具体实施方案。 既然契丹必须废除部族制度,那么就需要设置新的权力机构。普通官府可以从契丹人中选拔,“契丹特别自治区首任总督”,就必须慎重考虑了。 论国土面积,契丹并不比大齐本土小多少。这么大一片疆域,一般的官员还真没那个本事管理。即使从中书省选一位大佬去,先不提人家愿不愿意,他难道就一定能胜任?要知道,这个职位没契丹皇帝那么大的权力,所管理的土地规模却是一样的。 而且契丹人普遍桀骜不驯,这是事实。无论谁去做总督,固然不怕契丹人作乱,可也不能大开杀戒吧?这不符合夫子教诲呀。 文良纯等人研究了半天,最终盯上了小道士的娘子之一,原契丹小公主阿朵儿。 秦行之当场就不乐意了:“道爷耽误功课,陪你们玩玩也就罢了,凭什么让我家娘子吃苦受累。十年前耶律宗全有这个念头,人家好歹还是阿朵儿的爹呢。” 文良纯不紧不慢道:“闻道先别急,听某分析。” “不听,您是忽悠界的老前辈,贫道也不是菜鸟,我才不上当呢。我说你们这些古代人挺有意思,你们不是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女主内吗?你们自己连小妾都不让轻易出门,噢,合着到了我这儿,就不算数了?” “闻道须知,你家四夫人并非汉人,她是契丹长公主。”文良纯说道,“契丹以实力为尊,从未有女人做官,不是他们在乎男女之别,只是女人没机会掌握权柄罢了。” 文良纯似笑非笑看了眼小道士,继续道:“莫非你准备告诉文某,你秦闻道看不起女人?” “纯属污蔑!”秦行之面色巨变。 文良纯偷笑,和老夫争辩?你还嫩了点。早听说你秦府规矩乱,妻妾不分,而你秦闻道经常强调自己尊重女性。若是还看不出你怕什么,我就不是合格的老狐狸了。 杨旭咳嗽一声,补充道:“况且,闻道又如何确定,阿朵儿公主不愿意接受这个职务呢?” 秦行之瞪眼:“杨老大人,您可是礼部尚书,难道不该最重视礼法规矩?” “若能为子孙后代造福,礼法规矩可以变通。”杨旭没有丝毫犹豫,“契丹需要一个威望高、人脉广,并且绝不会背叛大齐的总督。朝廷只有两个人选,如果你不同意阿朵儿做,那就只能选择耶律宗全了。” “贫道是没意见。”秦行之耸肩。 杨旭顿时语塞。 秦行之终于扳回一城,心情略有好转:“其实如果阿朵儿喜欢,别说做总督,就是做皇帝,贫道也由着她——我秦行之绝对尊重女性,这个真理不容置疑!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家伙自作主张……这样吧,我回家问问阿朵儿的意见。” 小道士斗不过老狐狸,文良纯等人在和他商议之前,早就把他的反应全部预测过了。当秦行之返回家里,才发现皇后已经来过。 一看见秦行之,阿朵儿立刻叫道:“夫君,我要回契丹做总督!” “皇后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秦行之顿足,“哎呀,道爷疏忽了,杨采薇比她爷爷心眼还多……阿朵儿,你被她忽悠了!” 阿朵儿摇头:“不是的,皇后并没多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呀,图样图森破。我们忽悠界的高手,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误导了你,还要让你以为是自己的决定。” “不,阿朵儿想得很清楚。”阿朵儿坚定地说道,“我是契丹人,有责任帮助契丹尽快接受汉人的同化。我知道,这样一来,契丹这个民族会消失。可只要后人过得好,我能接受。闻道,我喜欢永远和你在一起,但这伯爵府确实有些无聊,怜儿姐姐又不准我们随便乱跑……” “怜儿管得太宽,贫道可以批评她嘛。” 阿朵儿笑了:“不是我看不起夫君,你敢吗?” “呃……败军之将,道爷会怕她?” 阿朵儿嘴角微微翘起,并不争论。因为完全没必要,小道士最怕沈怜儿,连下人丫鬟都清楚。 秦行之叹口气:“你想找点事干,为夫没理由不支持。然而你跑契丹去做总督——顺便,我要批评文良纯那些老家伙,总督、自治区什么的,都是道爷发明的,他们拿去就用,交版权费了吗——你去做总督,贫道想念你怎么办?” “夫君莫非忘了,我也是合道高人哩。”阿朵儿笑道:“我答应夫君,每晚都回家吃饭睡觉。” 秦行之无言以对。 来往于契丹和杭州府,对合道高人来说,说一眨眼的工夫,都是谦虚。 第599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在小道士的陪同下,阿朵儿走马上任。 幸亏她每天都会回家,否则沈怜儿再痛失一员干将,更抵挡不住小道士了。当然,双方战争并非总在夜里发生,沈怜儿等人要多吃点苦头,也是不可避免的。 秦行之顺便去了一趟恨天宫。 十年时间,恨天宫的废墟早已清除干净。中间的大殿已重建完毕,周围也建起了一批房舍,但其它宫殿却没有动静。师兄弟分工明确,杀入圣负责重建和教导新弟子,杀发则下山收徒。 成果还算不错。 杀发不如杀入圣聪明,可他“朴实”呀。杀入圣不愿利用小道士的关系,杀发却不在乎。所以他下山收徒,经常要报出小道士的名号。恨天伯,恨天宫……一听就肯定有联系啊。 恨天宫宗旨有了根本改变,也是人家愿意上山学艺的根本原因之一。 以前的恨天宫,绝对称得上国中之国。加入恨天宫,代表着和原先的国家断绝关系,从此以后只是恨天宫人,只效忠于恨天宫。而且恨天宫弟子不仅要自残,洗脑更是必不可少,不敬上天是他们的基本素养。这种可怕的组织,只要正常人,谁愿意加入? 所以当初长老们每次下山收徒,都得连哄带骗,甚至直接掳人。 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小道士就是恨天,连恨天大人都不恨天了,杀入圣师兄弟还有什么必要苦大仇深? 不自残、不洗脑,也不要求和原先的国家断绝关系,恨天宫和普通江湖门派没本质区别。经过小道士改良后的恨天法门,更接近于道门法诀,比武功更有潜力。它固然需要天赋,可练武其实也需要天赋,不是吗? 最有意思的是土地神。 这老头儿上次被秦行之等人吓得不轻,连神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完全超出了土地神的理解能力。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大齐那群家伙,逆天了! 土地神开始刻意交好杀入圣和杀发。 杀入圣并没有迁怒土地神。 他曾经问过早已伏法的耶律隆哥,知道柳清风灭掉恨天宫,实际上都是耶律隆哥的主意,和土地神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就算他想迁怒也没办法。土地神好歹是天庭册封的正式官职,打不过真正的道门高人,也不敢对付明摆着和小道士有交情的恨天宫,躲藏还是没问题的。 土地神主动示好,杀入圣认为可以接受他的友谊。 恨天宫如今不恨天,对天庭当然也要保持足够的尊重。天庭册封的土地神愿意和恨天宫做朋友,为什么要拒绝? 后来杀入圣每次回想,都会洋洋自得:他的这个决定,无疑是神来之笔。因为土地神也许打架不怎么样,却最擅长搬弄土石。恨天宫能在短时间内清理出废墟,并建成宫殿房舍,土地神功不可没。 为了感谢土地神,也由于土地神隔三岔五就来一次,几乎等同于明说的暗示,杀入圣命门人给他盖了一座庙。 土地庙建成之日,土地神涕泪横流:老夫忙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混上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只有一居室,好歹够宽敞够雄伟呀。如果能再娶个老伴儿,人生就完美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人供奉他。 所以,契丹并入大齐,最拥护的,其中肯定包括土地神。可以预见,等契丹人被汉人同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没人祭祀他。 凡人的信奉,对土地、山神来说有着重要意义,他们的“政绩”是和信奉人数挂钩的。像白马山神那样,莫名其妙晋升去武当山做山神,完全属于走了狗屎运,一点都不合理、不科学、不靠谱。 …… 一年后,李奉常进京,把收集到的武功交给秦行之。 秦行之从中挑选出几份合适的武功心法。所谓合适,主要看对天赋的要求高低。有些武功十分精妙,如果天赋够高并且合拍,几年时间就可能练到后天巅峰,甚至突破先天境界。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这种武功显然并不适合武学院。 合适的武功,修炼速度可能不够快,胜在对天赋要求不算太高,而且练好了,一样可以晋级先天。 这几种武功成为武学院的最高机密,并不对外公开传授,只有足够忠心的核心人员才能修炼。 其余武功,则被秦行之收入囊中,成了鸿蒙派典籍的一部分。如今鸿蒙派别的不敢说,论“收集”到的武功数量,所有门派都比不了。 恨天伯府。 小道士从洞府中仓惶而出,大叫:“来人,给道爷收拾书房。时光一逝永不回,我辈修士不可虚耗光阴,当勇猛精进,潜心修炼!” 锁了十几年的书房门打开,下人们手忙脚乱收拾干净。 秦行之赶走所有人,往椅子上一摊,两眼神采涣散看着房顶,喃喃道:“感觉身体被掏空……太可怕了,熊六梅从哪儿学来的古怪招数?十数年未尝一败,今日本常胜将军终于马失前蹄,可悲、可叹!” 洞府内,沈怜儿等人面面相觑。 胡一菲迟疑道:“咱们终于打了胜仗,为什么我心中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呢?” 熊六梅咂吧嘴:“奇怪,我居然有赞同老胡的一天,这不科学啊……不管了!怜儿,我和明萱耗费绝大心血,苦心孤诣创造出绝世妙招,果然有效吧?你还总不愿我跟她玩儿,殊不知我完全是为大家着想。” 沈怜儿白了她一眼:“胜是胜了,若是以后夫君躲着我们,再不肯和我们一决雌雄怎么办?” “小道士没那么脆弱吧?”熊六梅皱眉,“不行的话,我们下次悠着点,免得把他吓跑?研究出绝世武功而不能尽情施展,太痛苦了!” 沈怜儿怒道:“说什么绝世武功,明明是你和明萱公主那个不着调的家伙瞎搞出来的东西。梅姐,明萱她……不是好人,你少跟她厮混。” 熊六梅摆摆手,显然没放在心上。 不和明萱厮混,哪来的绝妙招数?熊六梅不由得赞叹,世上真有人生而知之,你说明萱那么个小孩儿,怎么就如此天才呢? 秦行之正躲在书房自怨自艾,下人敲门。 “道爷不在。”秦行之懒洋洋道。 伯爷心情不好,下人虽然不知具体原因,却也不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伯爷恕罪,实在是……府外来了一大波人,气势汹汹要见您……” 秦行之猛然坐起:“大波!多大?” “啊?”下人茫然。 “气势汹汹,多凶?” “……” “消息要不要传播得这么快?大怎么了,凶又如何,就跟道爷没见过世面似的。头前带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女英雄敢挑衅道爷!” 下人稀里糊涂引领秦行之来到前面客厅。 确实来了一大波人,数十个衣着华贵,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家伙,把院子塞得几乎交通堵塞。为首之人,是个阴沉着脸的白胖子。 “段兄?”秦行之一愣。 段誉哼了一声:“不敢高攀。” “你吃错药了?”秦行之走到众人面前,奇怪的看着段誉。 段誉身后这些人,都是大理官员,大部分都曾经给小道士送过礼,有点交情。其实当初有资格在皇宫站班的大理臣子,都给小道士送过礼。只不过大理没小道士瞎搞胡搞,十年时间,一些年纪大的官员早已致仕,新增补的官员,没捞着机会和小道士攀交情。 此时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秦行之客气的打稽首还礼,随后继续看段誉。 段誉冷笑:“小王身体健康,脑袋也不糊涂,无需吃药。倒是你小道士,枉我自认和你是朋友,却坑得我不要不要的……你得吃点药,补充一下良心了。” “良心是什么?贫道没见过诶。”秦行之随口开了个玩笑,说道,“好了段兄,我大体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就是当初贫道拦着你投献,耽误你放弃皇帝那份没意思的职业,做光荣自豪的大齐臣子嘛。” “哼,你明白就好。” “这口锅贫道背,谁让我当初糊涂呢。”秦行之说道,“段兄带诸位大佬来京,应该是效仿契丹,准备逼迫朝廷接受大理喽?” “可不敢说是逼迫……但是,朝廷如果不答应,我们这些人准备留在杭州府养老,不走了。” “段兄很坚决嘛。做皇帝,真有那么糟糕?” “废话,不糟糕我父皇当初为何急着传位?如果大齐坚持原则,这皇帝我勉强做做也没什么,反正我儿子总会长大。可大齐放着忠心耿耿的属国不要,却收下契丹那群野蛮人,这就太欺负老实人了!” “懂了。”秦行之陪笑道,“朝廷大政上,贫道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段兄放心,这事儿包在贫道身上,一定让你快快乐乐做个大齐闲散王爷。” “小王要去美洲。” “段兄有钱有时间,大可去得。” “还有诸位爱卿。” “都有都有,大齐不会寒了各位的心。” 大理君臣互相看看,全都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权柄是好东西,也得看有没有福分享受。契丹那么野蛮的国家,都主动投靠大齐,为什么?正是因为也许他们这一代还能享受权势,后人子孙却不好说。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主动出击,给子孙后代谋一份长久的富贵。 第600章 白瞎一身本事 大理举国来投,在民间几乎没造成多大反响。 实事求是,无论国土面积还是战斗力,大理和契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再者说大理、高丽这些属国,一向崇尚儒家文化,和大齐关系密切。在百姓心目中,大齐连野蛮的契丹人都能捏着鼻子接受,更应该厚待大理,带他们一起奔向美好的未来。 百姓觉得很正常,周边国家却无法坦然接受。 十年前大齐帮契丹选皇帝,各国担心大齐干涉自己的内政。十年后的今天,契丹和大理成为大齐的一部分,可把他们给羡慕坏了! 还是那句话,若是没有任何隐忧,在自己的地盘作威作福是很惬意的一件事。但有大齐这庞然大物蹲在旁边,做皇帝也好、做权贵也罢,都不怎么保险,这就比较尴尬了。 大齐今天固然懒得理会他们,可谁能保证,这巨龙不会哪天看身边一群蝼蚁不顺眼,随手拍死落个清静? 大齐的飞船部队,闲着没事就到处乱逛,美其名曰日常训练。堂而皇之在别国上空招摇过市,完全不考虑各国感情上能否接受啊。 与其提心吊胆没个底,还不如一了百了呢…… 几个邻国蠢蠢欲动。 文良纯等人一看局面不对头,连忙请皇帝下旨,警告周边国家药店碧莲,千万别学大理,一言不合就连皇帝带臣子跑杭州府耍赖。 大齐暂时还不想背更多包袱。 不是朝廷大佬们假惺惺。国土越多,文良纯等人彪炳史册的功绩也就越大,可契丹和大理两片土地和上面的子民,就够大齐消化一段时间的了。如果继续把周边国家收入囊中,面子是有了,很难保证不出现纰漏。 饭要一口口吃,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文良纯等人比谁都清楚。 四年后。 京城某官员府外,站了一大一小两个美女。 大的身材高挑,一双长腿分外醒目。小的婀娜玲珑,恰好是最符合大齐人审美的娇小型。两人面目娇俏,皮肤细腻白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惜两人的动作……双臂环抱,重心放在一条腿上,另一条腿抖啊抖,跟传说中的流氓地痞似的。这就完全破坏了她们的形象,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大门打开,一个俊朗的青年从里面走出。 “就是他?”长腿美女熊六梅乜斜着眼,上下打量青年。 娇小美女,十八岁的明萱公主不耐烦摆手:“我哪知道?又没亲眼见过。这无所谓啦,只要没找错门就行,谁出来都一样。” 熊六梅问对面的青年:“喂,老娘问你,打算迎娶公主,登上人生巅峰的路人甲,是不是你?” 青年一愣,微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迎娶公主是陛下的恩赐,家父的决定。另外,小生有名有姓,并非路人甲……” “废话忒多。”熊六梅打断青年,“没找错人就行,我管你姓什么叫什么呢。瞧见没,我身边这位,就是你妄想弄到手的明萱公主。” 青年早就暗中观察过明萱。实话实说,熊六梅美则美矣,却不符合大齐人的普通审美观。在青年心目中,明萱才是真正的绝世佳人……如果忽略她那不雅的动作。 听说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娘子,青年顿时心中狂喜。 明萱公主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当时父亲告诉他,准备和皇家联姻,青年还有点闹情绪呢。咱好歹是官宦之家,本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干嘛非要个嫁不出去的。公主固然尊贵,可传出去,人家会不会笑话咱们贪图富贵? 如今看来,能得到这样一个绝色美人,被人笑话也值了。 不过,青年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是,你年纪稍微大了点,急着出嫁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你抛头露面,居然跑来未婚夫婿府上求见,这就显得不够稳重贤淑了。要不要这么着急? 当然,不喜归不喜,和大部分未婚青年一样,这位未来的驸马爷有信心,成亲后一定能调教好自己的娘子。 “小生见过公主。”青年行礼。 明萱哼了一声:“熊夫人,交给你了。” 熊六梅有些迟疑:“明萱啊,你不能眼界太高,毕竟小道士那种超级俊俏,又不娘娘腔的绝世好男人,世上独一无二。我觉得这家伙还可以,你年龄也不小了,咱将就一下好不好?” “这就不是将不将就的事儿。就算这家伙和小道士一样,我也不会嫁给他。我这女司机飙起车来,没有任何男人顶得住,包括你家小道士。” 熊六梅无奈,只好对青年瞪眼道:“路人甲你听好了,我们明萱看不上你。奉劝你一句,趁早求你老爹推掉这门婚事,否则哪天半夜醒来,稀里糊涂丢了蛋蛋,勿怪老娘言之不预!” 青年张大嘴,呆滞的看着熊六梅。 这年纪轻轻的美人,说话为何如此粗俗? “给个话呀,傻掉了?”熊六梅怒道。 青年下意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命你个头!”明萱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将青年踹翻在地,双手掐腰仰天大笑,“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还父母之命……本公主天赋异禀,小子你驾驭不了。” 大门口的下人大乱,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 “熊夫人,风紧扯呼!”明萱叫道。 熊六梅揽住明萱,一阵风般消失无踪。 下人们扶起青年,紧张的查看他是否受伤。青年推开众人,阴沉着脸叫道:“退婚,必须退婚!杀了我,本公子也绝不娶这样的凶婆娘。” “公子小声点!”某老成的下人连忙低声劝说,“退不退婚您可以慢慢和老爷商议。那位可是陛下唯一的公主,您喊她凶婆娘,岂不是批评陛下家教不严……” 青年脸色微微一变,抬起手死命捂着嘴巴,急匆匆返回府中。 皇帝可以随便骂,甚至对当今陛下来说,你当面骂他昏君,他都能兴致勃勃和你探讨一番,他具体昏在哪些方面。但关系到家教问题,关系到皇帝的家人,你敢乱骂,他就敢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熊六梅带着明萱一溜烟跑远,轻车熟路找了家酒楼,边喝酒边聊天。 “明萱,你真不打算嫁人了?”熊六梅问。 “如果我想嫁人,又何必等到现在。” “可女人总要嫁人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我是公主诶,家里有钱,老爹是皇帝,以后弟弟也是皇帝,不嫁人难道能饿死不成?” “饿死当然不会,但你这一身本事可就浪费了。” 明萱不以为然:“熊夫人,我学本事呢,完全是个兴趣爱好,并不是说必须得用。再者,你我钻研学问,我从来都是假扮男人好不好?” 熊六梅顿时无言以对。 表情纠结的喝了一阵闷酒,熊六梅长叹一声,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没办法,谁让咱俩交情好呢!这样吧,我回家和怜儿说说,小道士也分你一份。” “哈?” “你不愿嫁人,偏偏又喜欢研究学问,按小道士的说法,这根本不符合逻辑。所以,其实你还是想找个好男人尽展所学的,只是普通人你看不上而已。” “熊夫人你没事吧?小道士差着辈呢。” “那根本不是事儿,想当初秀妍姐妹还是小道士的徒弟呢,他脸皮厚,不在乎啦。” 明萱气笑了:“他不在乎,我在乎!熊夫人你净瞎寻思,我说过了,我根本不想嫁人。你们把小道士当块宝,在我眼里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熊六梅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熊六梅理解不了,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小道士?这不科学呀。想当初她第一眼看见小道士,就觉得对方清秀可亲,那时她甚至分不清男女之别。由此可见,小道士的魅力无人能挡,这才是天道公理。 当然,对熊六梅来说,喜欢小道士,和当年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其实性质类似。银子是好东西,小道士也是好玩的玩意儿。 吃饭睡觉玩小道士,十几年来熊六梅乐此不疲,她会乱说? 然而明萱成天自称女司机,某些时候脸皮比小道士还厚,她不可能不好意思。 那么,她确实不喜欢小道士喽? 想到这里,熊六梅下意识松了口气。熊六梅大大咧咧,心思没沈怜儿那么细腻,可自家的宝贝分享给别人用,有些舍不得也是难免的。 送明萱回宫,熊六梅回到家,总觉得心中的迷惑难以排解。于是找到秦行之,把事情说了一遍,希望博学多才的小道士为自己排疑解惑。 “因缺思挺……” 秦行之沉吟:“梅姐和明萱研究出的那些绝妙招数,贫道这老江湖都难以招架。由此可见,明萱哪是什么女司机?分明是巫妖王一枚。但她钻研的方向,还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因此我敢断定,她取向肯定没问题。” “听不懂,能浅显点吗?” “贫道的意思是,明萱也不喜欢女人。” “啊?”熊六梅糊涂了,“男女都不喜欢,这怎么可能?” 秦行之笑道:“为什么不可能?这种奇葩固然罕见,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贫道当年认识的斗战胜佛孙悟空,人家不仅对美女不感兴趣,连母猴都不屑一顾。” 熊六梅不服:“他是佛嘛,当然视美色如骷髅。” “不,他有本质不同。佛陀神仙不喜女色,那是因为心境高,已看破虚妄。孙悟空一出生,还是个猴子,没开始修炼呢,就已经那副鸟样了。” 熊六梅微微一惊:“神仙会看破虚妄?小道士,以后你不会也这样吧?” “我现在就是神仙,还不是成天痛并快乐着?梅姐不必担心,神仙也不全这样,这跟性格有关。”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第601章 您没那么大脑袋 皇宫勤政殿。 孙蒙手指明萱公主,怒气勃发:“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让父皇省点心?揍自己的未婚夫婿,亏你干得出来,当初朕也只不过是弄断你母后的车辕……咳咳。总之,朕十分生气!” 明萱撇嘴:“您年纪更大,这辈子可有过让人省心的一天?父皇不是一直希望太子学你吗?我这是以父皇为榜样,你应该表扬我才对。” “可你是女孩子,要嫁人的。”孙蒙有气无力道。 “女儿说过很多次了,我对嫁人不感兴趣。” 训斥无效,孙蒙决定晓之以理:“这种事父皇其实也能接受,谁让我上梁不正呢。可你已十八岁,正常情况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母后和太后心急如焚,你别刺激她们呀。” “前提是她们别给我乱定亲。” “定亲又不是成亲,怕什么?退一步讲,即便成了亲,你是公主,又会武功,只要你不愿意,谁敢强迫你?你瞧,名义上好听,你母后也满意,而你自己呢,离开皇宫,想干嘛都行,比现在还自由自在!” 明萱摸着下巴:“您是说,让那傻小子守活寡……” “呃……乱用词语的毛病,你也很好地继承了下来,朕不知该欣慰,还是无奈。词儿用得差点,意思没错。乖女儿,你自诩女司机,名分什么的,你应该不在乎。” 明萱断然摇头:“父皇弄错了,我不是你,我对名分还是挺在乎的。凭什么我一黄花闺女,要冒充有夫之妇?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不怕伤母后的心?”晓之以理也没用,孙蒙只好发动感情攻势。 “她一超级高人,操心儿女的婚事,纯属吃饱了撑得,我为何要替她考虑?伤心无所谓啦,反正她本领高,气不出毛病。” 孙蒙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原因很简单,孙蒙骨子里就不是为别人考虑的人。当初成天瞎胡闹,完全不管太后的感受。更过分的是,皇后有孕,他都能毫不犹豫的跟小道士出门度蜜月。 所以,其实内心深处,孙蒙是赞同明萱的。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做一回人,理所当然要按自己的心意,快快乐乐活一辈子。成天顾忌这个,担心那个,莫名其妙承担一堆责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话又说回来了,女儿和他一样我行我素,完全不在乎父母的感受,即使孙蒙这种没心没肺的主儿,也一样会觉得头疼。 明萱说道:“我估计,那家人很快就会找理由退婚,到时父皇千万别装腔作势,顺水推舟答应就好。” “朕自有决断。” 尽管杨采薇和刘太后都很着急,但孙蒙相信,如果明萱坚决不同意这么婚事,她们应该不会固执己见。 此时,恨天伯府正在见证神奇。 先是有乐器声从天空传来。这音乐相当古怪,站在伯爵府听得清清楚楚,抬头看什么都没有,有下人走出府外查看,一旦踏出府门,却立刻听不到任何音乐声。 下人们站在院中,仰望天空窃窃私语。 随着音乐声越来越响亮,空中一朵白云冉冉飘落。 白云越飘越低,伯爵府处处异香扑鼻。 下人们惊骇的发现,白云上站了一个鹤发童颜、飘然出尘的老道士。老道士微笑俯视下方,两眼仿佛能看穿人心,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下人不由自主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老道士扫视一圈,伯爵府基本没站着的了。 而老道士脚下的白云,也悍然违反大家的常识,直接落到地面上。伯爵府充斥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以及让人如痴如醉的音乐。 如果这时有人从外面观察恨天伯府,就会发现,伯爵府“光芒万丈、瑞气千条”,就好像里面有一颗小太阳,骚包的气息挡都挡不住。 神仙下凡! 所有下人丫鬟心中同时响起四个字。 这些年秦行之等人有所收敛,但以前他们施展神通从不背着下人,甚至老道师徒还故意显摆。即使现在,高兴了直接玩闪现,也是有的。 换句话说,伯爵府的下人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一般的高人,比如崂山道长,无论从天而降,还是凭空出现,下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绝不会大惊小怪,给小道长丢面子。 然而,李奉常等高人可没这么大的谱儿。 仙乐飘飘,仙气缭绕,仙风道骨,驾祥云而来……这如果不是神仙,下人们敢把眼睛抠出来当泡踩! 高人不稀罕,咱自己府上有,神仙真没见过。 老道士举拂尘轻轻一甩,所有人只觉得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托举,不由自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更神奇的是,人人仿佛有股气从脚底板直冲而上,转眼间透出头顶,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众人又是惊骇,又是崇拜。 但神仙把他们扶起来,显然不愿接受跪拜。下人们不敢再跪下,只好恭恭敬敬站在原地。没人敢乱动,甚至连给主人通风报信都不敢。 对汉人来说,神仙代表至高无上的老天。神仙降临,绝对比任何皇帝露面更庄严。何况……咱们那位皇帝陛下,时常跑伯爵府晃悠,真没什么谱儿。 老道士一挥手,脚下的祥云消失无踪。 他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面带微笑站在院子里。这不奇怪,神仙嘛,怎能纡尊降贵先开口? 人影一闪,秦寿出现在众人前方。 “这排场可够大的,还自带背景音乐……”秦寿酸溜溜吐槽一句,上下打量老道士。说实话,他也挺震惊,但绝非害怕,神仙大伙儿不仅见过,还弄残一个哩。 老道士微笑道:“秦寿,你徒弟呢?” “你认识贫道?”秦寿一愣。 “听说过,毕竟如你这般鸠形鹄面的奇特相貌,无论天庭还是凡间,都十分稀有呐。” “道友……是神仙下凡?” “正是。” “这事儿闹的,神仙不好好在天庭享福,老下凡干嘛?”秦寿继续吐槽,“这位仙长,您不会也打算来找小道士的麻烦吧?别怪贫道没提醒您,小道士不好惹,作起死来他自己都怕!” 老道士摆手:“非也非也,老夫为和平而来。” “那就好。” 秦寿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徒弟麻烦的,秦寿愿意给予足够的尊重。人家毕竟是神仙,换成从前,师徒俩做梦都想不到会有神仙找他们。 “鸿蒙派热烈欢迎仙长莅临检查指导!”秦寿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敝派掌门正在洞府中,那个,刻苦修炼,仙长不必着急,请先随晚辈客厅奉茶。” “能否喊他一声?” 秦寿断然摇头:“可不敢打扰!仙长有所不知,我家掌门一旦修炼起来,那绝对是轰轰烈烈的大场面,向来生人勿近、鬼神辟易。” 老道士没听懂,但神仙不缺耐心,于是也不再催促,收起专门用来装逼的香味和光芒,随秦寿进入客厅。 下人战战兢兢奉上茶点。 秦寿问:“敢问仙长贵姓?” “老夫姓李。” 白发白须、姓李……道祖在上! 秦寿霍然站起身,心中砰砰乱跳。神仙也分级别,一般神仙秦寿自然不惧,可如果对方是所有正派修行人的祖师爷,只有棒槌才会觉得无所谓呢。 “您是……道祖?太上老君?”秦寿小心翼翼问。 老道士笑了:“姓李的他不一定是道祖,白发白眉的也可能是南极仙翁。” “不可能,您没那么大脑袋!” “这辨人方法倒是有趣……老夫只是打个比方,我当然也不是南极仙翁。不说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名长庚,玉帝陛前太白金星是也。” “李太白,天庭公认老好人一枚,可惜,就是总爱出馊主意。” 秦行之的声音传来,人随后闪现在客厅内。 “徒弟来得正好。”秦寿重新坐下,毫无形象往椅子上一摊,“接待任务就交给你了,为师负责围观。” 秦行之看向太白金星:“都说纯阳祖师最喜欢下界显摆,你太白金星身为官方代表、神仙楷模,从不轻易下凡。没想到传言不实,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 “咦,小道士对老夫很了解嘛。”太白金星惊奇道,“你只是凡人,这没道理呀?” 秦行之抬手指指头顶:“贫道上面有人。” 太白金星恍然大悟:“贵派祖师爷告诉你的?这就合理了,芒轲清确实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说喜欢下界,你家祖师可比吕纯阳瘾头大多了。” “没错,正是我家祖师爷。他老人家说了,整个天庭,他最服的神仙就是你太白金星。为什么呢?因为您守规矩、知进退,而且喜欢为玉帝出谋献策,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忠臣。” “真的?”太白金星不由得露出几分喜悦。 被鸿蒙派祖师夸奖,绝对是长脸了。 “当然是真的,贫道从不说谎,了解我的人都知道。”秦行之笑道,“所以您来鸿蒙派做客,敝派上下感到十分荣幸。你就当这是自个儿家,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不知老太白因何而来?” 太白金星面容一整,站起身打了个稽首。 师徒俩互相看看,心中挺没底。 “老夫此次下凡,乃是奉了陛下旨意……” 玉帝旨意? 秦行之大感意外。要知道,这个时空他并没有在天庭闹腾,按说惊动不到高高在上的玉帝才对。 是,小道士确实和青木宗有过节。有时他也不由得佩服自己,在仙界待了没多久,就能得罪青木宗,绝对是天赋异禀。可对天庭和玉帝来说,偏远地区小小一个门派,还不至于放在他们眼里。 太白金星继续道:“但老夫却并非为陛下传旨,而是为道祖他老人家跑趟腿——道祖托我给你带个话:鸿蒙派凡间掌门秦行之,赶紧收拾收拾飞升上天。” 第602章 娘子太会疼人了 秦行之笑了:“贫道区区一凡人,居然惊动道祖亲自过问,我应该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喽……问题是,贫道飞升与否,和他老人家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何时渡劫飞升,主要看天道的意思,我说了也不算呀。” 太白金星摇头:“老夫也不懂,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不过道祖还有几句话,让老夫原样转述。” “以道祖的能耐,直接给我传一道神念有多难,至于这么麻烦,巴巴派个神仙下来?” 太白金星说道:“贫道敢传,你肯接听吗?” 秦行之一愣:“嗯?” “哦,这是道祖的原话。”太白金星解释。 秦行之不得不表示钦佩:“到底是太上老君,居然连贫道的反应事先都算到了!好吧,请转述。” “以下为道祖原话。” 太白金星继续道:“小道士,你在下界又是搞飞船,又是普及内功,甚至传播科学、玩殖民,不觉得闹腾得过分了吗?贫道以为,差不多行了。 因为你不守规矩,世界已经很乱了!难道你还打算让地球提前进入星际时代不成? 既然你还承认我这个道祖,那么说不得,贫道就行使一回道祖的权利。贫道命你,不得拖延时间,立刻带你的家人朋友渡劫飞升。这也是为你好,历史发展自有其规律,你如此乱来,一旦天道震怒,谁都保不了你。 不要企图找借口,别人不清楚,贫道却明白,你有鸿蒙在手,渡劫飞升毫无难度。凡间虽好,不适合你久留,想必你也不愿贫道亲自下凡将你拎上来吧。 最后,你肯定十分疑惑对不对?贫道在天庭等你来问。” 太白金星转述完,好奇的看着小道士。 他跟当年的萧峰类似,只是个传声筒。死记硬背原样转述而已,其实对道祖的意思并不是很明白,比如地球、星际时代什么的。 让他惊奇的是,小道士满脸震撼惶恐,显然他不仅听懂了,而且十分意外。 秦行之没法不惶恐。 道祖居然知道星际时代这个词儿,这不科学啊! 他固然是真正的大能、天道代言人,可还没出现的东西,他凭什么知道?这本该是穿越者的专利呀。 这跟卜算能力强弱关系不大,因为有些名词的出现充满偶然因素。比如地球,汉语里本来没有,不管它是谁发明的,一开始都属于个人行为。假如偏偏要叫它“地团子”,虽然不雅,形成习惯也一样流传后世。 再比如“自治区总督”,如果不是秦行之首先用起,并且逐渐被大家接受,文良纯等人肯定不会发明这样一个称呼。嗯,按大齐惯例,应该会是“某某使”。 同样的道理,只要人类不灭绝,发展下去未来能借助飞船穿梭星际,可能必然发生。但“星际”这个词却不是必然的,它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称呼。 因此,道祖的话中出现好几个后世名词,让秦行之十分困惑。莫非……道祖也是穿越者? 这倒有可能,毕竟当初道祖能联合群仙把秦行之弄进另一个时空,他老人家本身有本事穿越,似乎很科学。 问题是,道祖为什么要穿越? 送秦行之走,正是因为他和神仙们被骚扰得受不了。结果他巴巴跟着也跑来这个时空,要不要这么自虐?况且时间是天道最高法则,即使道祖也要联合群仙之力,花费八十一年才能送走秦行之。他没那么容易随便穿越吧? 无论如何,秦行之被道祖的一番话给镇住了。 太白金星果然是天庭神仙楷模,传完话一点都没拖延,立刻告辞小道士,放开相应气息引动天道法则,转眼间消失无踪,重新返回仙界。 师徒俩发了好一会儿呆。 “徒弟,怎么办?”秦寿问道。 秦行之苦笑:“道祖说话一向客气,对你徒弟却用上了命令二字,可见态度有多强硬,你说还能怎么办?” “渡劫飞升,做神仙?” “不错,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秦寿笑着安慰徒弟:“被道祖逼着做神仙,除了你,古往今来怕是没第二人有这种待遇了。从这个角度看,你应该高兴才对。再者说,这凡间也没多大意思,为师早想去天庭开开眼了。” “据我所知,天庭可没金发碧眼美女。” “哈?” “我是说,您舍得西方那群大洋马?” 秦寿不悦道:“为师身为著名智者,人家愿意侍奉我,否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好意思拒绝?况且,道爷是清白的,说过无数次了,我只参观!” “我就问您舍不舍得,瞧把你急成什么样子了,用得着跟你徒弟解释吗?” “废话,做神仙谁不喜欢,道爷当然舍得。” 秦行之不敢得罪天道,同样不敢得罪天道代言人道祖。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再被人弄进另一个时空,留下沈怜儿等人苦苦思念自己。装孙子示弱都毫无负担,何况是听从道祖的命令,上天做神仙? 道祖说得没错,帮老道等人渡劫飞升,对拥有棒槌的秦行之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也是他隐隐感觉恐慌的另一个原因。 这些年,小道士可不是光闹腾,对棒槌的研究也有巨大进展。棒槌获得三件超级仙宝,绝非孙悟空的一根本命毫毛再加三件仙宝那么简单。相互影响渗透,导致棒槌产生了神奇的变异。 然而这也不应该是道祖能知道的。 这个时空没出现过孙悟空,佛祖可能根本就没炼制过三个箍儿。而金刚琢固然是道祖的东西,可这个时空的金刚琢,还好好在道祖手里呢。 三件仙宝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按道理说,道祖没理由知道。这里面的逻辑并不复杂,如果道祖能感应到金刚琢,早收回去给手中原有的那件作伴了,还能留它在凡间寻找恨天? 秦行之找来所有人,将道祖的意思说了一遍。 孙蒙郁闷了:“朕还没捞着做太上皇哩。” “你做不成太上皇还是好的。贫道还没正儿八经替鸿蒙派收个徒弟,就这样全体飞升天庭,鸿蒙派传承从此断绝,我都没脸见祖师爷好不好?” 两人顿起惺惺相惜之感,相互点头致意。 秦行之:“陛下懒得清新脱俗。” 孙蒙:“彼此彼此,道长也懒得非同凡响,我见犹怜……” 熊六梅瞪眼:“你们还要脸不?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那啥,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默默享受。李老头发话,咱就勉为其难上天做一回神仙喽,多大点事儿嘛。” “哎呀梅姐,你说得好有哲理!”秦行之赞叹。 “那是当然。”熊六梅得意道,“老娘也是会进步滴。我不仅记住并理解了你的话,我还有更多建议哩。胖子想做太上皇,立刻回宫准备传位呀。至于小道士你,升天前抓紧时间寻摸个徒弟就是。” 杨采薇开口道:“梅姐说得没错。我想,神仙的时间概念,应该和我们凡人不同。道祖让我们尽快飞升,这‘尽快’两字,值得斟酌。” 沈怜儿眼睛一亮:“皇后的意思是……” “尽快有多快?对道祖来说,它可能是一两个月,也可能是数年,我觉得肯定不是几天。” 秦行之摇头:“数年不可能。” “但如果有几个月到半年时间,陛下可以从容传位,恨天伯也有可能找到徒弟呀。”杨采薇笑道,“关键是行动力,您光说不练,即使给你一百年,徒弟也不会自己送上门,对不对?” 孙蒙兴奋了:“对呀,朕现在传位,好歹临死……呃,升天,不,飞升前也能过一把太上皇的瘾。” 老道霍然起身:“有道理!道爷先行一步。” 秦行之叫住老道,毕恭毕敬打了个稽首:“关键时刻,师父尽显鸿蒙派长老风采。您急着去为弟子选徒弟,我表示万分感动,请受弟子一拜。” “自己徒弟自己选,谁要替你选徒弟了?” “咦,那您心急火燎的打算干嘛去?” “道爷在西方顶着个智者的名头,好几处房产,仆从侍女不计其数。这马上就要做神仙了,是不是得去处理一下?你们继续商议,我走了。” 小道士目瞪口呆,看着老道飘然而去。 白牡丹低声道:“收徒确实应该夫君亲自操办,否则若是师父找的徒弟您不满意,岂不是白浪费时间。” 秦行之苦笑:“道门收徒,向来是师父找徒弟。天下虽大,仓促间想找个满意的徒弟,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这是实话。小道士固然可以轻松神识覆盖全球,但考察徒弟品性、测试修炼天赋,都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行。无论多牛逼的高人,收个称心满意的徒弟,往往需要几年乃至十几年时间,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恨天伯,我倒是有个想法。”说话的是杨采薇,“师父找徒弟难,我们完全可以变通一下,让徒弟主动来找师父嘛。” “怎么说?” “既然这天下早已不正常,也就没必要墨守陈规。别忘了,你不仅是鸿蒙派掌门,还是朝廷恨天伯,有陛下的全力支持。让朝廷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就说恨天伯打算收徒,凡自认天赋不错,有志于修炼的年轻人,都可报名来京城参加测试……” “选秀!”孙蒙顿时兴奋不已,“这主意好,我喜欢。采薇你真是朕的好娘子,太会疼人了。朕能在升天前多凑场热闹,睡觉都要笑醒。” 第603章 杨采薇出招 实事求是,杨采薇的主意可行性极高。 高人找徒弟不容易,主要是因为需要满天下寻访。单纯暗中观察品性,测试修炼天赋,其实花不了多少工夫。 最本质的原因,其实还是人性缺陷。 高人也是人,境界再高,心智再清明,谁不想找个最满意的徒弟传承衣钵?然而这就跟寓言故事狗熊掰棒子差不多,不选到最后,根本无法确定哪个最好。往往选了一圈,到头来,最好的那个已经错过了最佳筑基年纪。 见好就收,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 如果按杨采薇的主意,来一场选秀,只要基数足够大,要选出最合适的那个就简单了。 以前的道士做不到,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小道士的优势。身为朝廷恨天伯,皇帝的至交好友,小道士在民间绝非路人甲。他放出风声收徒,再借助朝廷的力量,造成的轰动绝对不小。 以杨采薇的三观,本来是不会提这种建议的。可世界毕竟不一样了,她早已成了超级高人,甚至马上就要飞升做神仙,心态当然也会发生变化。 让皇帝过一把太上皇的瘾,让小道士收个徒弟,两人心愿得到满足,大家才能开开心心上天嘛。 何况,杨采薇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恨天伯意下如何?”杨采薇问。 秦行之挥手:“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借助朝廷的力量为贫道选一个可心的徒弟,胖子顺便还能凑个热闹,一举两得的事儿,贫道觉得大有可为。” 沈怜儿有些担忧:“朝廷大臣会答应吗?” 秦行之和孙蒙对视一眼,仰天长笑。 小道士:“你家夫君一旦忽悠模式开启,所向无敌,我会乱说?” 孙蒙:“他们吃着小道士派送的丹药,练着小道士传授的广场舞,朝廷富得流油,三司使如今不苦恼怎么赚钱,成天为花钱头疼哩。这点小忙,他们好意思不帮?再说了,莫非欺负朕不会撒泼耍赖……” 杨采薇笑道:“怜儿多虑了。此事不仅关系鸿蒙派的传承,对朝廷也大有好处,文大人他们不可能不答应。” 见沈怜儿仍然半懂不懂,杨采薇解释道:“大齐皇家一向和崂山道长交好,但华盖派是正经道门,从不干涉世俗。恨天伯出现,朝廷才真正从道门这里获得好处。文大人他们不傻,自然明白鸿蒙派的重要性。” 沈怜儿恍然大悟:“因此,保证鸿蒙派传承不绝,朝廷才能源源不断得到更多好处。” “也不能这么说。”杨采薇摆手,“朝廷获得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如果还不知足,未免太贪婪。而且,这也是道祖命令我们必须飞升的原因,他不愿恨天伯继续干涉世俗。可谁都不能否认,鸿蒙派和皇家的关系,如今比华盖派还要紧密。” “现在是有困难找小道士,以后就是有困难找鸿蒙派,对吧?”胡一菲撇嘴道。 杨采薇笑而不语。 孙蒙理直气壮:“朕和小道士交情铁,我的江山就是他的江山。反过来说,他徒弟就是朕的徒弟,他的鸿蒙派就是朕的鸿蒙派。朕的朝廷找朕的鸿蒙派帮忙,合情合理合法,道祖都说不出个不是来。” “论点明确,论据充分,贫道必须给你点个赞。”秦行之大乐。 “既然陛下和恨天伯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杨采薇征求过两人的意见,嫣然一笑,“朝廷下旨、安排筛选事宜,都需要时间。恨天伯也没必要干等,可以先在京中寻几个合适的人选进行测试。比如……明萱。” 秦行之一愣:“明萱?” “不错,论年纪、论品性,明萱都是合格的,当然有资格参与测试。” 明萱那女司机品性合格?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呐。秦行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怪不得杨采薇一反常态,对自己收徒这么热情呢,合着早挖好坑等着自己了。 秦行之叹口气:“皇后疼爱女儿贫道理解。但我这是打算收徒延续鸿蒙派传承,我的徒弟是要正儿八经修炼的,不是不管心境,直接打造成高人。你直接求我帮明萱变高手岂不是更简单,何必煞费苦心绕这么大一圈子?” 杨采薇横了孙蒙一眼,心说我倒是想,可陛下死活不肯,作为合格的皇后,我怎敢违逆皇帝? “明萱也可以修炼呀。”杨采薇说道。 “修道需要天赋,她天赋不一定够。” “恨天伯没测试过,又怎能确定她天赋不够?” “就算她受天道青睐,天赋极高,鸿蒙派法诀不适合女人,也从没收过女弟子。” 杨采薇看向双胞胎。 “她们不算,你懂的。”秦行之说道。 杨采薇并不气馁:“我看秀妍姐妹,并非指恨天伯收过女弟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你那点花花肠子,在场的谁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恨天伯向来特立独行,为何如今变得循规蹈矩起来?您当初自诩‘神马都会’,那么法诀不适合、不收女弟子,这些算什么理由?” 秦行之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法诀不适合,小道士会的可不仅鸿蒙派法诀,随便从记忆中选一门法诀,根本不是事儿。 不收女弟子……更站不住脚,都清楚,小道士这个不着调的掌门,改门规跟吃饭睡觉一样随意。 孙蒙看着秦行之:“小道士,朕觉得可以试试。” 明萱毕竟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如果可能导致秦行之有危险,他宁愿选择不帮明萱。可让明萱做小道士的弟子,这是正常的收徒,孙蒙当然愿意自己的女儿能练出成就,做高人,乃至飞升成仙。 秦行之凝视孙蒙:“胖子你知道的,如果你要求贫道帮明萱,我不会拒绝……” 胡一菲打了个寒颤:“别肉麻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 熊六梅叫道:“怜儿,明萱对我们帮助挺大,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帮她说句话呀。” 沈怜儿脸上一红。 可不是帮助挺大嘛,如果没有明萱,小道士如今说不定还趾高气扬,伯爵府的书房又怎能隔三岔五亮起灯光,照出一个长吁短叹的身影? “夫君总说世人对你多有误会,其实你最尊重女性,是大齐唯一崇尚男女平等的男人。那么,鸿蒙派收个女弟子,妾觉得是你为自己正名的绝好机会。” 沈怜儿发话,秦行之顿时缴械。 “成,贫道就抽时间去测测她的天赋。先说好,若是明萱天赋不够,我可不会收她做徒弟。好歹一神仙,我丢不起那人。” 杨采薇大喜:“还抽什么时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去测试。” 就你那行动力,不是鄙视你,肯定又会拖延,明明成天闲得蛋疼,然而让你“抽时间”,什么时候能进行测试,根本没谱。 杨采薇提议测试明萱的天赋,固然主要是为女儿谋福利,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后,她绝对比孙蒙还要操心大齐朝的未来。 前面她提到过,鸿蒙派对大齐朝廷有着“救火队员”的重要意义。可是不要忘了,鸿蒙派和皇家的关系,完全建立在小道士和孙蒙友情的基础上。 小道士一定会交代徒弟照顾孙思道,甚至立下门规都有可能。可无论如何,他的徒弟不可能和他一样,全心全意为皇帝着想。秦行之用起来太顺手了,只要孙蒙提出要求,他立即毫无原则出手。他的徒弟能做到吗?显然不能。 那么,如果明萱成了他的弟子呢? 小道士的亲传弟子,九成九会成为鸿蒙派下任掌门,到时候明萱能不全心全意照顾她的亲弟弟? 退一步讲,即使明萱不够资格担当鸿蒙派掌门,只要她不是天赋差到老道那种程度,让陛下求小道士走个后门,收明萱做弟子一点都不难。当初小道士为沈学习徇私舞弊,皇帝可是全力支持的。 总之,只要明萱成为小道士的弟子,这份香火情就跑不掉了。鸿蒙派看在明萱的面子上,也会尽心尽力帮助孙思道。 甚至后世门人,也会受这份香火情的影响。 而基于皇帝和小道士的交情,明萱但凡有一点天赋,百分百会成为小道士的弟子。 才(yin)华(zhao)媲美中书大臣的杨采薇,一旦出招,小道士只能乖乖就范,而且伏笔重重。 …… 福宁宫。 太监和宫女都被赶走了,房内只有明萱、秦行之,以及眼巴巴看着两人的孙蒙、杨采薇。 秦寿缓缓收回手臂,眉头紧锁。 明萱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瞧你这便秘……咳咳,严肃认真的可爱样子,莫非我天赋不够强?其实师父你也别太较真,天赋嘛,够用就行,多了也是浪费。” “贫道还不是你师父。” “反正你得给父皇面子,我总会成为你徒弟的,先叫着,省得到时候不好改口。”明萱眼珠一转,继续道,“师父,就算我天赋差得令人发指,可我是公主呀!” 秦行之抬头看她:“公主怎么了?” 明萱压低声音,“师父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最好这口。你不仅娶了阿朵儿那个正牌公主,甚至为了多娶几个公主,硬生生压制自己的兽……呵呵,非要先把熊六梅和白牡丹变成公主,才肯和他们成亲。您这份毅力,弟子一向十分钦佩并且仰慕的!” “瞎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爷没那毛病。再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收徒弟,又不是娶你。” “您想娶,我还不嫁哩。差着辈呢,我懂。”明萱笑道,“但收个公主做徒弟,岂不是正符合你的口味?” 第604章 从不借助外物 杨采薇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明萱,不许打扰恨天伯,让他专心测试。” 明萱嘟起嘴哦了一声。 秦行之笑了笑:“不用测试了,贫道已有结论。” 这时就看出孙蒙也关心女儿了,不仅杨采薇和明萱竖起耳朵,孙蒙同样露出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 秦行之哑然失笑:“胖子你至于这么紧张吗?明萱刚才虽然在胡说八道,但有句话却没错,就凭你我的交情,哪怕她是块榆木疙瘩,我也会收她做徒弟。” 孙蒙摆手:“那可不行,丢你小道士的面子,就是丢朕的面子。” “丢面子和友情哪个重要,贫道还分得清。” “好兄弟!”孙蒙眼圈一红。 不分场合就秀“恩爱”,最关键的是还当着杨采薇,这让她感觉有些膈应。这也就罢了,毕竟杨采薇久经考验,基本习惯成自然了。但两人一旦聊起来,话题很容易跑到爪哇国去,也是经验之谈。 不能任凭两人扯闲篇,杨采薇开口道:“恨天伯能否先说说测试结果?” 秦行之神色古怪的看看明萱,叹息道:“胖子,不得不说,你家祖坟青烟四溢呐。当然,这主要归功于太祖皇帝,他老人家一统天下,造福万民,这福报他自己不需要,全着落在你们这些后人身上了。” 就是夸自己呗……孙蒙撇嘴。 杨采薇听出了门道,惊喜道:“恨天伯是说……” “没错,明萱天赋极高,是块修道的好材料。没想到呀,老司机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一颗宝石。有这样的天赋,无论拜入哪个门派,人家都会热烈欢迎。” 明萱态度坚定:“师父,我就做您徒弟,别人我才看不上呢。” 杨采薇欣慰极了。 舍近求远,智者不为也。小道士是个没原则的人,一旦接受你,好处都不需要你开口要,摇着尾巴自己就送上门了。况且小道士可是神仙,其他门派没这个待遇。 秦行之笑了:“你就是想改换门庭,现在道爷也不答应呀。我不傻,就凭这天赋,收你一个徒弟就算齐活了,还费事巴力搞什么选秀?” 小道士答应祖师爷光大鸿蒙派,然而他执行力太差,换句话说就是胡闹在行,做正事能拖就拖。让他正儿八经教一堆徒弟,想想都头疼。这是为鸿蒙派传承香火,又不能直接硬造高人。 明萱天赋超高,秦行之有信心把她调教好。 而一旦明萱登堂入室,触类旁通根本不算事儿,鸿蒙派传承就交给她操劳了,小道士完全可以轻松愉快的在天庭看热闹。 对祖师爷有了交代,自己还不用辛苦,这买卖太划算了! 至于明萱会不会把鸿蒙派变成驾校,洞府内放眼一望遍地都是司机……小道士会在乎吗? 天赋,是道门选徒最注重的条件。 按道理说,天赋只能算“潜力”,有了天赋,还需要智商、毅力等条件配合,才能有所成就。然而道门收徒普遍不在乎其它条件,只要天赋够好,就是人人争抢的好徒弟,即使脑残也无所谓。 这世上做任何事情,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智慧,不是心志,而是运气! 道门弟子尊崇天道,认为冥冥中有天意控制一切,这不能看成迷信,它是修道的根本。天赋是天生的,也就是天道的决定,正常情况下人力无法改变。一个人拥有极高的天赋,本身就说明他受天道青睐,运气不可能差。 前辈经验表明,这是不争的事实。一个天赋极高的人,通常运气也好得让人妒忌。 明萱天赋高,是不是老司机重要吗? “稍等,贫道去去就来。” 秦行之撂下三人,闪身消失,很快又再次出现在房中,将手里拿着的一本书递给明萱。 “这是鸿蒙派入门典籍,你先看着。为师现在就去准备收徒仪式,最重要的是,通知各门派前来观礼。” 明萱懵懵懂懂接过书。 孙蒙说道:“收个徒弟而已,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哈,朕明白了!小道士,你和采薇一样会疼人。这是因为不选秀了,朕少看一场热闹,你特意补偿我,对吧?” “你想多了。”秦行之摆手,“收徒确实不必兴师动众,可道爷收徒,当然要让同道认识一下我的徒弟,以后该照顾照顾,该帮忙帮忙……明萱的性子,你们也是了解的。万一乱开车撞了人,看在贫道面子上,大家也能睁只眼闭只眼装看不见。” 杨采薇断然道:“我赞同大张旗鼓!” 秦行之再次离开。 明萱捧着书看了几页,忽然咂摸过味来:“这师父当得真轻松,合着就让我看书自学啊。” “你看不懂吗?”孙蒙问。 “这倒不至于,一点入门常识罢了。” “那不就得了,以小道士的性子,让他手把手教,你觉得现实吗?闺女,知足常乐啊。” 半个月后,鸿蒙派收徒大典正式举行。 因为李奉常的努力,不少门派欠了鸿蒙派一份人情。他们固然又是送丹药材料,又是奉献武功秘籍,但人情这种东西,对讲究的人来说,并不会因为还清而忘怀。况且大家也乐于结交上古大派鸿蒙派。 鸿蒙派洞府顿时热闹起来。 秦行之当众收下明萱做自己的大徒弟,仪式完毕,诸派高人纷纷上前恭贺。 “各位同道,鸿蒙派人丁凋零,贫道好不容易寻摸了个满意的弟子,很疼爱她滴。在此,我要拜托诸位,以后对明萱多加照顾。她是女修嘛,任性是她的天然权力,若是以后她做事欠妥,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高人们含笑答应。 照顾晚辈,本来就是应该的。 秦行之看向明萱:“乖徒弟,鸿蒙派的未来,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明萱就是鸿蒙派的未来掌门。 明萱庄严宣誓:“师父放心,我一定为你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不对,给你收一大群徒孙,将本门发扬光大。对了,我有个问题。” 秦行之笑道:“记住,你已是鸿蒙派弟子,正儿八经的道士,以后要自称贫道。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我……贫道可以收女弟子吗?” “只要你看顺眼,当然可以。”秦行之说道,“鸿蒙派最高门规,就是掌门为尊。等为师飞升天庭,你继承掌门之位,门规你随便改,祖师爷都管不着。” 明萱顿时眉花眼笑。 能收女弟子,那么不仅鸿蒙派传承会发扬光大,本公主的一身本事,也有用武之地啦。 秦行之伸手召出棒槌:“这件宝贝,自上古以来就是本派的掌门信物。可惜它变得十分怪异,而且我还得用它,暂时不能交给你,只好日后再说了。” 明萱撇嘴:“师父你真不了解我。我喜欢研究没错,可我那都是实打实的本事,从不借助外物好不好?” “哈?不得乱讲!” “开个玩笑嘛。放心吧师父,我没你那么古板,都什么时代了,收徒还用掌门信物?您等着瞧,看我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她们。” 秦行之想想也对,各门派有用掌门信物收徒的规矩,说白了是为获得祖师爷的承认。天上的祖师爷是不是真在乎,下界弟子不可能清楚,为了保险起见,坚持传统无可厚非。 鸿蒙派祖师,小道士早就见过了,芒轲清显然不可能在乎这个规矩。棒槌是他的本体,如果每个后人入门,都必须用棒槌敲一记才行,这是几个意思? 收徒仪式结束,招待完高人,秦行之开始授业。 天赋可不是假的,小道士的学霸特性更不容忽视,两者结合,明萱进步速度极快。 两个月后,明萱成功筑基,进入练气期,正式踏上修行之路。孙蒙的传位仪式也成功举行,成为大齐历史上首位主动退位做太上皇的帝王。 孙思道对做皇帝并不抵触。 事实上,他仿佛生下来就为了做皇帝一样,十岁多时就每天思考国家大事、批阅奏折。他对做皇帝也充满兴趣,要不是怕孙蒙多想,他甚至能主动求孙蒙退位。 秦行之收了徒弟,孙蒙也如愿以偿当上了太上皇,但大家并没有立刻渡劫飞升。 首先,明萱才是练气期修为,小道士不可能任凭她自学成才,至少要把各境界的注意事项,以及自己总结的修炼经验、技巧传授给她。这需要量身定制,直接写本书记录下来是不成的。 孙蒙刚刚做了太上皇,还没来得及体验光享受不做事的美好生活,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尽管做了太上皇后他才发现,光享受不做事,其实他早已体验好多年…… 最关键的是,渡劫飞升可没那么简单。 修行人渡劫,首要条件是修为达到合道巅峰,升无可升,只好挨劈。这没什么问题,小道士当初帮大家变合道高人,本来就定位于接近合道巅峰。众人心境不合格,修为境界却毫无作假之处。 第二个条件才是难题:何时渡劫,全凭天道说了算。 只要天道不情愿,就算修为境界达标,天劫不来也是白搭。当然,天道有它的既定法则,一般来说,修为到了,天劫自然而然就来了。 但老道等人都是硬造出来的高人,天道是否还愿意遵守这个规矩,谁都心中没谱。 还不能单独拿一个人出来试试,因为小道士的心愿,是大家一起渡劫飞升,吓天庭的神仙一跳,满足他的显摆装逼之心。再说了,让谁单独飞升上去,人生地不熟的,小道士都不放心呀。 于是大家继续等待。 等小道士研究出一个稳妥可行的方案。 第605章 我们渡劫场面大 鸿蒙派洞府。 胡一菲恋恋不舍抚摸房中的超级大床:“可惜,这张大床带不走……” 熊六梅不以为然:“等咱们升了天,再造一张呗,多大点事儿嘛。就算天庭没木匠,大不了我们自己打造,还能造一张更大的。” 胡一菲鄙夷道:“小熊你不懂,这不是普通的床,它承载了我们无数回忆。” 沈怜儿等人,包括刚刚卸任契丹总督的阿朵儿,全都暗中点头,深以为然。 熊六梅嗤之以鼻:“就你多愁善感,还回忆呢……屡战屡败的回忆吧?” 明萱插嘴道:“各位师娘,这张床岂止承载了你们的回忆,它对弟子也有特殊意义。” 沈怜儿等人一愣,这话听起来好别扭。 “我可没乱说,你们想想,你们用过的那些手段,是不是有许多都是我研究并传授给熊师娘的?它见证了我的研究成果,对我当然有特殊意义。我已经决定了,你们走后,我会把这个房间封存起来,谁也不让进。我没事就过来躺躺,祭奠一下逝去的青春岁月。” 众人一阵无语。 这时,每个人都接到秦行之的传音:“各位娘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上路了。” 熊六梅严肃的看明萱:“明萱,这张大床,还有洞府中藏的那些金银珠宝,就全交给你了。想当初老娘抱着发财的心思,带领小道士他们闯进京城,全靠我运筹帷幄、信任手下,才积攒了这么多财富。现在……” 熊六梅一咬牙:“它们都归你了!” 沈怜儿等人憋着笑,心说您马上要飞升做神仙了,还在乎这点身外之物,至于吗? 她们却不理解熊六梅。就像胡一菲刚才说的,大床承载了她们的记忆。对熊六梅来说,满库房的金银珠宝,才是真正承载她记忆的东西。 众人跟明萱打个招呼,联袂闪出洞府。 明萱欢呼一声,扑向大床:“啊哈哈哈,终于都是我的啦!我要收徒弟,收一大堆美女。一张大床怎么够,且看贫道造出百八十张,摆满整个洞府!” 皇宫,孙蒙和杨采薇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朝刘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孙蒙眼含热泪:“母后死活不肯让小道士改造,儿臣这一去,只怕就是永别啊。” “皇儿无需伤感,你和采薇能不死不灭,哀家已心满意足。思道……陛下那里,哀家会帮你守护好江山。” “能不能渡劫成功还两说呢。”孙蒙嘟囔,“说不定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如果失败了,立刻灰飞烟灭,谁也不清楚我们死没死,倒是装逼不怕露馅。” 杨采薇轻轻拉了一把孙蒙。 孙蒙站起身,看向孙思道:“儿子,安心做你的皇帝,爹娘上天享福去了。等我们在天庭安顿下来,朕会找机会下凡看你的。” 美洲大陆南方。 老道秦寿环顾四周,点头道:“这地方选得好,荒无人烟,万一被劈死,也不会连累无辜。” “老道你会说话吗?”熊六梅大怒,“你才被劈死,你全家都被劈死!” “道爷说的是万一!” 秦行之苦笑:“梅姐,老道的全家,就是你我啊,咱不带咒自己的。不过你们无须担心,有贫道在,你们就是想被劈死都难。” 胡一菲叫道:“小道士说得一点都没错,论替人挨劈,他经验足着呢!” 秦行之瞪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已经是神仙,上辈子早就被劈过了,天道不可能再跟我过不去,否则就太欺负老实人了。我帮大家挡天劫简单,但渡劫挨劈,不仅是天道的最终考验,它也是福利。所以,挨劈很有必要,否则肉身凡胎转化不成仙人之体。” 众人默然。 “然而想挨劈却也没那么简单,修为必须提升到巅峰境界,还要能触动天道法则。本来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硬帮大家灌法力。” 简单点解释,就是一般人想被天打雷劈,都没那个资格。 “不过这些年研究棒槌,凭着我的聪明才智,终于被我发现了一条捷径。”秦行之召出棒槌,“这玩意儿抢走三件超级仙宝,大家相互纠缠渗透,居然进化出改善资质的能力,你能信?” 老道恍然大悟:“这么说,当初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没错,当初棒槌只有两件仙宝,就能改变运道。白如画倒霉不断,生生从元婴境界跌到金丹,正是因为棒槌坏了运道。作为超级仙宝,金刚圈不仅能让人倒霉,它当然也能让人走运。老道能晋级聚元期,也是棒槌的功劳。当然,那时棒槌才刚入门,没现在这么强大。” 孙蒙听得稀里糊涂:“改善资质,就能让我们如愿以偿幸福挨雷劈?” “跟你这种理论菜鸟解释不清,你也没兴趣了解。总之,棒槌能大幅度改善资质,给大家灌输法力时,就不是硬灌,而是顺势而为。一旦修为境界达标,天劫就会出现。十二个人一起渡劫,肯定很壮观,想想都激动呐。” “那还等什么,朕早就饥渴难耐了!” 秦行之让众人围成一圈坐好,随后举起棒槌,围着他们踏罡步斗,嘴里念念有词。他要布置一个复杂的法阵,即使学霸也只能按部就班,无法瞬发。 转了足足一炷香时间。 秦行之陡然停住,轻喝一声,天地元气以众人为中心,汹涌而来。 小道士挥舞棒槌,搅动天地元气,形成一个个肉眼看不见的复杂图案,元气性质顿时发生改变。周围的天地元气还在向这边聚集,但一旦进入圈子,立刻被转化为同样的力量。 他利用棒槌和法阵,硬生生造出一个转化力量性质的容器。 在这个容器中,天地元气被转化为无属性力量,因此谁都能吸收。但这种无属性的力量,和当初棒槌所能转化的有本质区别,它的档次与最精纯的真元相同。 容器的力量形式达到稳定,就不需要人为干预了,再多的天地元气涌过来,也会自动被同化。 秦行之停止搅动,将棒槌往中间一抛,心神一动,棒槌开始吸取力量,并分成十二道,向众人灌输附带有改善资质神通的法力——包括蓝灵紫。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了。 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赫然出现了一个天劫圆洞。但这还没完,第一个圆洞正在酝酿,第二个圆洞带着乌云,不情不愿的出现在空中。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第十二个! 众人相继醒转,纷纷抬头看天。 老道:“祖师爷在上,这么多窟窿!” 孙蒙:“我勒个去,朕有密集恐惧症啊!” 胡一菲带着哭腔:“小道士,哪个是本狐狸的天劫?都堆一块儿,我分不清呀。” 熊六梅:“老胡你真笨,等会儿挨下劈不就知道了。” 其他人虽然没作声,却都忍不住满脸担忧。论渡劫,除了胡一菲经验丰富,大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本来天劫的威势就很可怕,十二个天劫圆洞,紫光闪烁,甚至让人有把空间撕裂的感觉。 秦行之嘿嘿笑:“天劫这种东西,其实眼神真不怎么样。看热闹离得太近,一不小心都能遭殃,何况大家凑一起?所以,大家不必分谁的天劫,一起挨劈吧。” 实话实说,两人以上同时渡劫,小道士也从未见识过。 所以当十二个天劫圆洞越靠越近,逐渐开始相互融合,最终合并成一个巨大的圆洞,几乎占满众人头顶的天空时,小道士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合并后的天劫,威势比单独十二个天劫加起来更可怕。好处当然也有,那就是原本已经酝酿得差不多的某几个天劫,因为相互融合,只能延后……如果晚一点挨劈,算得上好处的话。 秦行之皱眉:“失策了,这是一开始就准备放王炸的节奏呐!” 老道差点哭了:“臭小子,现在说失策,是不是有点晚啊?” “没事,十二人挨一大劈,跟一人挨一小劈,师父你仔细想想,其实是一回事。” 说话间,空中圆洞——不,现在应该说遮天蔽日的大圆盘才准确,陡然一亮。 “第一道,抗住!”秦行之大喝。 轰—— 直径数丈的紫色圆柱,劈头盖脸砸下,将包括小道士在内的十二个人全部覆盖在内。 光柱消失,原地只剩十二个乌漆麻黑的人形生物。 秦行之轻轻抖动身体,衣服片片飘散。 杨采薇惊呼一声,连忙低下头。 然而她这一动不要紧,身上早已化成灰烬的衣服,也开始不断散落。虽然衣服下面的皮肤也已经成了黑色,但杨采薇可不愿就此裸奔,连忙施展法术,给自己加了一层隔绝法阵。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用法术防走光。 秦寿怒道:“混账东西,若是分开渡劫,何至于第一道劫雷就烧烂衣服……可怜道爷自捡到你后,守身如玉至今,一朝颜面尽失、晚节不保呐!” “都火烧眉毛了,老道你瞎扯这些没用的干嘛!”熊六梅叫道,“小道士,第一道劫雷就这么强,后面还有八道哩,我们行不行呀?” 秦行之安慰众人:“一切尽在贫道掌握,你们先尽量扛,能扛几道扛几道。实在不行,我会及时用棒槌帮你们的。” 反正已经这样了,躲是躲不开的。再说了,大家也不想躲,为了升天做神仙,拼命合情合理。 第二道劫雷,众人被打得呲牙咧嘴。 第三道劫雷,现场一片焦糊夹杂着肉香的奇怪味道。 第四道劫雷,孙蒙带着哭腔喊:“熟了,真他么熟了啊,撒点孜然就可以直接吃了!” 老道苦中作乐:“就你这身肥膘,谁吃呀。还得是道爷这身精肉,闻着香,嚼起来劲道……” 第五道劫雷,在秦行之的提示下,众人施展变化之术,事先变为顽石,总算是勉强扛了过去。 第六道劫雷,众人化实为虚,当然,天劫是躲不开的,即使化为虚无状态,一样得挨劈。 第七道劫雷,众人试图利用天道法则协助对抗天劫,不料他们底子太差,基础不好,效果差强人意。劫雷过后,除了小道士,所有人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最凄惨的要数孙蒙,一条胳膊已经烟消云散,脑袋都没了三分之一,眨巴着仅剩的独眼欲哭无泪。 沈怜儿等人用隔绝法阵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原因很简单,都少了点零件不说,脸上破破烂烂根本没法看,她们只是普通人心境,对自己的容颜没法不在意,一点都不愿让秦行之看见她们的丑陋样子。 秦行之叫道:“大家休息,后面放着我来!” 闪身飞到天空,棒槌入洞。 第606章 集体升天 十二道天劫合并而成的超级天劫,看起来很好很强大,劈起人来也的确很黄很暴力,威力绝对超过十二道天劫加起来的总和。老道等人没被打成飞灰,还要感谢超级天劫仍遵守循序渐进的规矩,而不是上来就全力出手。 然而天劫固然由天道发动,一旦拥有了可描述的存在形式,无论这种形式是实体,还是虚无,就再也无法和“独立不改,周行不殆”的至高天道相提并论了。 这种限制,是天道本身特点决定的。 柳清风被天道惩罚的方式,就是个典型例子。既然天道至高无上,要拿走柳清风的修为,把他变成凡人,说实话根本不需要费多大事。 甚至只要天道愿意,随便就能抹杀柳清风修炼的经历、修改他一生的轨迹。这样一来,世上从没出现过做神仙的柳清风,无论碧云绦,还是道祖,都察觉不到异常。 但天道没那么做,而是煞有介事的借助光球夺取柳清风的修为。过程和其中的原理,连不学无术的孙蒙都能看懂。 因为天道需要一个讲得通的解释。 某种意义上,所谓天道,其实就是世界法则的集合体。它不可能主动破坏规矩,否则岂不是自残? 天道法则,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并不玄奥,甚至处处可见。所谓“百姓日用而不知”,大至天体运行,小到吃饱了不饿,都属于天道法则的一种。按小道士的说法,那就是“一切都要符合逻辑”。 以光球膨胀吸取柳清风的修为,科学合理,就是个符合天道法则的解释。 当初小道士和蓝灵紫被扔进白雾空间,本质上也是这么回事。何必弄出个不知所谓的空间,直接把两人隔离到现实世界之外多简单?但那样一来,天道就违反了自己的规矩。白雾空间能被智慧生命理解,于是就合理了。 当然,天道并不需要对人负责,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要遵守自己的法则而已。 这是个先后顺序的问题:法则决定了世界的样子,以及智慧生命对世界的认知,而不是人类的逻辑思维左右天道运行。 天劫,是天道考验修行人的最后一关。 许多人误以为天劫背后有神仙主持,其实分析一下就知道,那是不符合逻辑的。首先,上古时期,神仙还没搬迁到天庭,天劫就已经存在了。其次,大家都是道祖苗裔,都重视传承,谁会故意用劫雷为难后人? 修炼,完全符合天道法则。 任何生命,人类也好,野兽也罢,乃至草木,本质都是积极向上、追求进化的。 上古练气士没出现前,地球灵气充足,凡人世界流行以灵气锤炼肉身。而在另一个时空的千年后,人类发展科技,穿梭星际。一个注重自身,一个借助科学,本质上都是一种进化。 这种对进化的追求,当然是天道法则允许的。不,严格来讲,其实是天道法则运行的结果。 天道以天劫考验修行人,同样,未来的人类科技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也会迎来相应的考验。 但无论考验形式如何,天劫的目的不是赶尽杀绝,永远都会给人留一条生路。而且为了符合逻辑,不能不讲道理,只能以类似能量的形式出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比雷电更强大的能量? 而只要是能量,小道士就有办法对付。 秦行之坚持让老道等人同时渡劫,其实还是骨子里的“闹腾作死之道”发作。他作死不要紧,天劫汇成一片,本来能靠自身修为挡住的,这时也挡不住了。 更何况除了蓝灵紫,其他人都是半吊子。 最后两道天劫,只能由小道士硬扛。 一群被劈得少毛无皮、凄惨至极的家伙,可怜兮兮的看着秦行之扔出棒槌,砸向空中的巨大圆洞。 圆洞大得离谱,都不用瞄准有木有…… 棒槌进入圆洞,顿时被紫色电光包围。和从前不同,拥有三件仙宝的棒槌绝非简单货色,紫色电光打在它身上,不仅伤不到它,还被它一吸而光! 更多的紫色电光汹涌而来。 棒槌纹丝不动,任凭紫电从四面八方冲刷。 融合三件仙宝的棒槌,其吸收能力,连强大的天劫似乎都挡不住。紫色电光越来越少,圆洞变得十分空旷。秦行之心神一动,棒槌飞向圆洞深处。 孙蒙眨着独眼大叫:“吼(好)一糟(招)犁庭扫穴!” 秦寿怜悯的看他:“你可别说话了……漏风。” 棒槌进入圆洞深处,谁都看不见它在做什么。秦行之当然能感应到棒槌的行动,但棒槌没眼睛,他也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棒槌一边长驱直入,一边贪婪的吸取圆洞中任何存在的力量,直到碰触到一个什么东西。 蓦然—— 周围变得一片死寂,就跟电脑死机一样,画面静止不动,声音消失、连空气都不再流动。整个世界瞬间“凝滞”,包括秦行之自己。好在他的思想和心神不受影响,神识仍能感应周围,因此能察觉异常。 和当初在宇宙边缘的遭遇如出一辙。 老道他们,是否思想也不受影响,正纳闷呢? 这个念头刚升起,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直接在小道士脑海中炸裂! 秦行之敢对天发誓,这些画面绝非他的记忆。上古巫族横行霸道,好歹还是地球上曾经发生的事。一群绿皮蜥蜴统治天下的世界、天上有三个月亮的世界、不是星球而是一块虚空中平板的世界……这些都不可能是地球。 还有更过分的。 比如某个一闪而逝,却让小道士印象深刻的画面:看星系分布,应该是地球所在的太阳系。然而地球却不是第三颗行星,而是第四颗。当然,也可以换个说法,那就是地球上没有大气层,拥有宜居环境的,是火星。 有一种可能,这其实不是太阳系,只是一个特别像太阳系的地方罢了。 但小道士表示怀疑。不仅因为他是超级学霸,比较熟悉太阳系和周围的星系分布。更关键的是,第四颗行星上已经发展出了相当于大齐这个时代的文明。有汉人,有契丹人,连孔夫子的儒学都有! 不是说一闪而逝吗,为何小道士看得这么清楚? 很简单,因为每个画面,都是“全息”的。 不,和全息影像不是一个概念。 画面闪现的一刹那,通常是虚空视角的宏观影像,但所有信息,包括任何一个星球上的情况,具体到一只蚂蚁、乃至一道尘埃,这些内容都会瞬间全部传入秦行之脑海中。 试想,这样的画面,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得多大? 毫不夸张的说,随便拿出一副,都要比一个老牌神仙的所有记忆复杂无数倍。 而这种画面,却在小道士脑海中不停闪现,他所受到的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幸好这些画面不会强制往他记忆中灌输,否则不用多,两幅下来,小道士非被巨量信息搞成白痴不可。 即使这样,小道士还是懵圈了。 主要是画面离谱得太过分,特别是和地球有关的内容,许多都是不讲道理地乱搭配。比如方才描述的那副,再比如龙族统治世界什么的。具体到某些个体,关公战秦琼,李白和苏轼探讨……不,不是诗词,而是新型数控机床的使用技巧。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可怕的画面终于完全消失。 秦行之从迷乱中清醒过来。 天上的圆洞已经消失,棒槌不知何时已经飞回小道士手里,周围的一切也已经恢复了生动。 秦行之低头看向老道等人:“你们……” 孙蒙裂口漏风的嘴狂笑:“成仙啦,哇哈哈哈!” “夫君挡住了天劫,我们已经成功渡劫。”蓝灵紫感慨的声音传来。 没法不感慨,蓝灵紫天赋极高,已经是化神后期境界,但毫不夸张的说,化神期离渡劫飞升,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使合道高人,渡劫成功率也低得吓人。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蓝灵紫从化神期,一路攀升到合道巅峰,最终渡劫成功,不感慨才怪。 秦行之从空中落下:“挡个天劫而已,贫道从没当回事好不好。我想问的是,刚才周围一切忽然停住了,你们没觉得很奇怪吗?” 众人面面相觑。 老道满脸担忧:“徒弟你没事吧,什么叫停住了?” “就是……”秦行之斟酌了一下,“时间停止。” “没有这种感觉。” 众人纷纷摇头否认。 沈怜儿说道:“夫君飞上天空,用棒槌吸收天劫,最后指挥棒槌飞入天劫深处。过了一段时间,天劫圆洞迅速变淡,最后消失不见,天也晴了。” 看看众人的表情,秦行之明白他猜错了,老道等人的心神并非不受影响。如果时间真的停止过,那么这里只有他察觉到了,别人连心神也停止了。 换句话说,停止的那段时间,对老道等人来说,并不存在。 正在这时,孙蒙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却并不觉得诧异,因为他们都已经感应到,自天劫出现开始,冥冥中对他们的压制,此刻已消失不见。一种说不清的规则降临到众人身上,组成他们身体的真元正在转化为另一种全新的形式。 而身体破损的地方,则正迅速修复。 孙蒙惊呼,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忽然之间丢失的小半个脑袋和一条胳膊重新长出来,他可没这方面的经验,吓一跳也是正常的。 沈怜儿等人的脸也恢复如初,总算可以撤掉隔绝法阵了——当然,事先早就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人的肉身都完全恢复。对化神期以上的高人来说,某种意义上身体就是他们的修为,身体恢复,修为当然也完全没问题。而转化后的真元,比以前更加纯净凝练,修为因此也更上一层楼。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小道士。 秦行之本来就是神仙,被雷劈纯属自找,天道并不会把相应的法则降临到他身上。 但这完全不是问题,小道士心神一动,衣服下触目惊心的漆黑一扫而空,重新露出白皙的皮肤。 天空中传来悦耳的声音,像是音乐,但仔细一听却又完全不成曲调。这是天道的第二项福利,声音中蕴含着特殊的信息,对神仙未来的修炼大有助益。可惜,除了蓝灵紫,其他人都不是合格的修行人,顶多听个动静,赞叹一句优美动听。 秦行之大笑道:“大家马上就要飞升天庭了,激不激动?如果谁养宠物,现在可以抱着宠物飞升,这就叫鸡犬升天了。”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罩住众人。 “大家到天庭后先别乱动,等贫道过去和你们汇合。” 众人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身体不受控制的化实为虚,转眼间被光芒带走。 秦行之飞到高空,神识瞬间包裹住整个星球。 鸿蒙派洞府内,小道士的声音在掌门孙明萱耳边响起:“乖徒弟,为师这就上天去了。你好好干,有困难找祖师爷,他敢不下凡帮忙,为师替你揪他胡子。” 第607章 神仙也有蛋蛋吧 仙界接引星,就在天庭所在星球的旁边。 凡间成功渡劫的新仙人,都会被天道法则自动转移到接引星上,无论他原本在哪个世界修行。即使青木宗在仙界地处偏远,对服务天庭从来不感兴趣,它的下界门人飞升,首先也要进入接引星。 这也从侧面证明,天庭是天道承认的管理机构。 作为仙界管理者,天庭当然不会放任新仙人不管。正道飞升的仙人一般出不了幺蛾子,万一上来个邪修呢?尽管很罕见,可谁都不能保证没有。所以,天庭在接引星长期派驻两个神仙,负责接待新飞升的仙人,介绍情况,并且引导他们去天庭拜见玉帝。 宇宙无限,有智慧生命的星球不计其数。基数无穷大的情况下,每天得有多少神仙飞升?接引星上的两个神仙,岂不是要忙死? 其实不然。 所有修行人都是道祖苗裔,邪修不承认道祖,法诀说到底还是源自道祖。宇宙文明不计其数,道祖却只有一个人呀。说白了,他老人家传播修道,虽然秉持天道意志,却并非强制任务,没什么业绩要求。 因此,文明虽多,接受修道传承的却有限。 自从神仙搬迁到天庭,就更不必说了。道祖显然已经玩腻了传道,躲在仙界,一般不下凡。幸好世上不缺爱玩的神仙、高人,偶尔会在某个新发现的星球上传播道法。 对接引星的两位神仙来说,几年乃至几十上百年见不到任何飞升的新仙人,简直太正常了。 今天注定是个记入仙界史册的日子。 感应到新仙人出现的气息,两位神仙连忙瞬移过去查看。这一看,顿时傻了眼。 十二个人一字排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有美有丑……沈怜儿等美女不必多说,孙蒙这个胖子也不稀奇。关键是老道,瘦得出类拔萃,即使在仙界,那也是不多见的。 形象如何无所谓,关键是人多呀! 平时上来一个都稀罕,今天一下子同时来了十二个,而且个个都带着仙人气息,并非某位新仙人带上来的家属,怎能不让两位接待的神仙震惊。 神仙又不是大白菜,能随便拔的吗? 老道等人正好奇的四处观望,两位神仙现出身,一言不发,看着他们发呆。 熊六梅一瞪眼:“没见过美女啊?” 老道吓了一跳,心说这可是传说中的天庭,随便拉出个人来就是神仙。咱初来乍到,套一句小道士的话,那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真没资格像在下界那样嚣张。 “两位仙长,贫道有礼了。”秦寿躬身打了个稽首。 两个神仙长出一口气。 其中一个道:“不敢不敢,见过道友。我们失礼了,主要是同时来了这么多新仙人,而且大家还在同一个位置出现,实在是前所未有呐!” 另一个点头:“是呀,看来诸位有缘得很啊。” “有缘?”秦寿一愣,随即笑道,“两位前辈误会了,我们本来就认识。” 两位神仙大吃一惊。 孙蒙撇嘴:“还神仙呢,没见过世面……我们约好了一起渡劫飞升,相互有个照应,难道很奇怪吗?” “这不可能!”一个神仙叫道,“渡劫由天道决定,你们怎能约好一起渡劫?” “二位成仙好多年了吧?”孙蒙问。 两个神仙十分谦虚:“惭愧,都还不足一万年,和诸位相差不多……” 孙蒙乐了:“一万年还惭愧,神仙的三观和凡人果然天差地别。不过,朕的意思是,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不能拿老眼光看问题。你们做不到同时渡劫,不代表我们做不到。有个词儿叫压制修为,听说过吗?” 两个神仙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一个说道:“压制修为瞒不过天道,这位朋友未免也太……外行了。” 另一个问:“你刚才自称什么?朕?” 和大齐差不多,天庭也是个君主制社会,整个仙界只有玉帝有资格称朕——好吧,其实天庭也是后来跟凡人学的。说起来也挺有意思,这种对天庭统治有利的事,他们学起来毫无压力,后世华夏实行民主,天庭就以传统不可轻改为由,死活不肯与时俱进。 孙蒙得意洋洋:“朕乃下界大齐皇帝呀。做皇帝做腻歪了,听说天庭仙女多,于是朕随便修个道,成个仙,上天庭玩玩,牛逼吧?” “皇帝飞升成仙……”俩神仙皱眉。 秦寿瞪了孙蒙一眼,陪笑道:“二位别听这死胖子瞎咧咧,他成仙前已退位让贤。再说了,既然上天做了神仙,下界的身份就不算数了……胖子,从今天起,你就是鸿蒙派弟子,小道士的师弟。” “凭什么?”孙蒙不乐意,“朕年纪比小道士大,就算加入鸿蒙派,我也该是他师兄!况且你以为朕没听出你想占便宜,让我做你徒弟?呸,想得美!” 秦寿大怒:“不做徒弟,莫非你还打算做贫道的师弟,让小道士叫你师叔不成?抱歉,你不是太监高公公,没那资格。” “少来,朕好好的皇家派祖师爷不当,做什么鸿蒙派弟子?我不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两人一番话,成功把对面俩神仙搞糊涂了。 “两位稍安勿躁。”其中一人开口道,“皇帝修炼成仙虽然不多见,放在整个下界看,其实也并非没发生过。不过,‘朕’这个自称还是算了,毕竟对玉帝陛下不恭敬。” “各人叫各人的,我做皇帝早做腻了,又没打算抢他的位子,谈什么恭不恭敬?”孙蒙满脸不以为然。 然而悄悄改口,却暴露了孙蒙的心虚。 对孙蒙这种人来说,在不清楚玉帝多牛逼之前,害怕这种情绪是不可能产生的。他心虚的唯一原因,只是不愿给小道士添麻烦而已。 两个神仙没继续劝说。 死胖子喜欢作死尽管去死,才懒得劝他呢。 要知道,天庭虽然很像大齐以及历代封建王朝,其实本质还是有许多区别的。比如这两位,在天庭任职的同时,也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并不缺少高人应有的云淡风轻,比李奉常更明白不能强求的道理。 玉帝权柄重,和修为无关,主要是“德高望重”。据说他从元会之初就开始修炼,那是什么时候?凡间宇宙刚刚诞生! 平时要处罚谁,还是需要大多数神仙同意才行。 但是,有道祖支持的玉帝,谁敢不给他个面子?一般来说,玉帝的提议,只要不是太过分,抑或损害太多人的利益,神仙们没必要反对。 对玉帝不恭,绝对是取死之道。 “道友是鸿蒙派弟子?”其中一个神仙问。 秦寿点头:“正是。” 两个神仙顿时多了几分恭敬。 鸿蒙派的名气很大,仅次于昆仑派。甚至连远在边陲的青木宗,都听说过鸿蒙派的大名。 “诸位道友既然已飞升天庭,那么容我二人介绍一下仙界的情况。” 熊六梅不耐烦地叫道:“不用啦,我家小道士都讲过。” “小道士?”两人再次不解。 “我家小道士说了,飞升后首先到达的一定是所谓的接引星。还会有几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嘚吧嘚说一堆没用的玩意儿,无非是显摆天庭牛逼。” “呃,也不能这么说……” “老娘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们懒得听。我们是有后台滴,芒轲清,哦,就是鸿蒙派祖师爷,很牛逼吧?赶紧的,给我们指路,急着去鸿蒙派报到呢。” 两个神仙苦笑一声。 “这位道友,去自家门派当然没问题,但天庭有规矩,新飞升的仙人,需要先去灵霄殿拜见玉帝陛下,获得天庭承认,才能算是正式的神仙。‘神仙’和‘仙人’,称呼不同,差别就在于是否经过天庭认可。” 孙蒙乐了:“这不就是官方认证嘛。” “总之,诸位已不死不灭,只要去拜见玉帝陛下,获得天庭承认,即可逍遥自在,偌大仙界任凭你们遨游。当然,在下强烈建议你们考虑加入天庭,毕竟维护仙界稳定,需要每个人的力量。” 加入天庭? 杨采薇低声道:“陛下……夫君,去天庭做官,其实也挺不错的。” “别逗了,我在凡间是说一不二的皇帝,现在去给玉帝做臣子,岂不是越混越倒退?丢不起那人。” 熊六梅嗤的一声:“胖子你在凡间也是个混吃等死的主儿。老娘早看出来了,你这皇帝就是个摆设,有你是一桌菜,没你一样开席。” “对呀,那我就更不能做官啦。”孙蒙不以为耻。 两个神仙互相看看,其中一人笑道:“那个,怪我二人没说清楚,诸位可能有所误会。” 另一个补充:“你们只是刚飞升的仙人,做官……呵呵,应该是不可能的。” 众人迷惑。 “天庭和下界差不多,新神仙一般从最底层干起,表现好、实力得到承认,才会逐渐晋升。不过天庭和下界不同,陛下明察秋毫,绝不会遗漏一个人才。只要你有真本事,升职还是非常迅速的。” “最底层,有多低?” “譬如端茶倒水、牵马坠蹬、打伞垫脚……不喜欢伺候人也不要紧,可以加入军队,做个天兵。” 熊六梅勃然大怒:“放屁!老娘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汉,这辈子就没听过谁的命令。好不容易升了天,你让我当兵?神仙也有蛋蛋吧?来来来,让老娘捏碎几颗出口气!” 俩神仙脸一沉。 “岂有此理,你这人说忒也粗鲁!” “你一介女流,想当天兵还不够资格呢,顶多做个仙官……的丫鬟。” 熊六梅一扬手,发簪砸向两人。 第608章 敢不敢再庸俗点 俩神仙心中冷笑,神念一动,在身上布下一层防护法阵,打算硬接熊六梅的攻击。 一个刚飞升的仙人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说实话,这种事以前没少发生。能成功飞升的仙人,在下界基本都是精英。虽说道门苗裔崇尚不争,可心高气傲之辈肯定也不缺。乍听到去天庭当差只能从底层做起,心理落差太大,发怒也可以理解。 理解归理解,却没必要惯着。 轮班来接引星当差的神仙,对付这种人颇有经验。不反击只抵挡,在道理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一招过后,分分钟出手拿下新神仙,解送天庭交给陛下处置。到时候即使对方门派长辈出面,也占不住理。 两个神仙的经验是正确的,然而不能审时度势,也是他们的硬伤。 除了孙蒙这个凑热闹从不怕事大的,老道等人并不赞同熊六梅对两个神仙出手。但熊六梅已经发动了攻击,莫非要他们袖手旁观? 不需要老道打招呼,有法宝的放法宝,没法宝的直接施展法术,劈头盖脸就砸向两个神仙。 其中最醒目的,当属耶律宗全的狼牙棒。 俩神仙顿时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就忘了呢?他们明明是一伙儿的呀! 可这也不怪他们,十二个人同时飞升,毕竟是天庭有史以来头一回。而且谁又能料到,这些人都成神仙了,心还这么齐,一人动手,其他人同时帮忙…… “住手!” 一声断喝,小道士凭空出现,挡在两个神仙身前,挥手布下一层防护法阵。 老道等人心境不合格,却是实打实的神仙境界,反应能力并没有缺陷,听到小道士的叫声,就已经及时收起了攻击,法宝返回,法术也散掉。 秦行之吁了口气,瞪眼道:“都说贫道闹腾作死,我看你们也不差。贫道耽误这一点工夫,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熊六梅怒道:“那俩傻逼侮辱我!” 俩神仙虽然没听过,但傻逼这词儿形象生动,只要会汉语自然而然就能理解。两人脸色铁青,其中一人怒喝:“放肆,你才是傻……傻逼,你全家都是傻逼。” “傻逼说谁呢?” “傻逼说你。” 熊六梅哈哈大笑:耍心眼,老娘也会! 基于对熊六梅的了解,秦行之并不相信她刚才所说的话。再怎么地也是神仙,一股脑得罪十二个神仙,吃饱了撑得不成?熊六梅这么一笑,秦行之就更确定了。 但道理归大理,秦行之也不是讲道理的人呀。 正愁没借口发作呢,对方居然自己送来了。秦行之心中一喜,沉着脸看回骂的神仙:“这位老兄过分了,梅姐是我的娘子,你说她全家都是那什么,岂不是连贫道也骂进去了?” 神仙一愣:“她是你家娘子?” “不仅她,她身边所有人都是……” “道祖在上!”神仙震惊了,“她们都是?连那三个男人也是?天呐,我离开才不到一万年,下界到底被凡人糟践成什么样子了?这也太没规矩了吧……” “闭嘴!”秦行之怒喝一声,打断对方,“瞧你模样不怎么地,想象力倒是挺丰富。道爷还没说完呢,他们都是我的家人。那瘦子是我师父,胖子是我的好哥们,还有一个是我岳父。总之,你骂她全家,等于骂所有人。” 神仙松了口气:“下界没乱套就好。” 天庭有学下界的习惯,下界阴阳不分,搞不好天庭也会受影响。想想看,俩女神仙卿卿我我,还算赏心悦目,若是俩男神仙如胶似漆……呕! “你是不是至少该道个歉?”秦行之冷声道。 神仙不以为然:“她先骂我,凭什么我道歉。” 在这位神仙看来,秦行之也是新飞升的仙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两个估计打不过,但只要有所准备,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他认为没必要害怕秦行之。 秦行之说道:“懂了,你觉得我们都是新来的菜鸟,根本不放在眼里。可你了解道爷是什么身份吗?我乃下界鸿蒙派前任掌门,刚交卸职务。那么请问,我家祖师爷,和你们的祖师爷,谁更厉害?” “这……自然是贵派祖师修为深厚。” “那不就得了,贫道有祖师爷做后台,一言不合就打上你的山门,就问你怕不怕!” 神仙心说,这都什么人呀? 那没教养的女人吹嘘后台,你这所谓的鸿蒙派掌门也这么吹嘘,你们还真是夫妻没错……可你们好歹已经渡劫飞升成了神仙,敢不敢再庸俗点? 按说论实力,秦行之比芒轲清要厉害,确实没必要靠祖师爷吓唬人。然而这家伙找后台找习惯了,一不小心就故态复萌。 其实也不能说小道士错了。 他打定主意绝不做死,所以并不想轻易和人起冲突。这样一来,他实力再强,初来乍到的,远不如祖师爷的名气好使。 胡一菲不甘寂寞叫道:“小道士,既然咱有后台,你倒是嚣张呀。这俩混蛋想让你家如花似玉的娘子,给他们做丫鬟呢。” 秦行之一愣,终于认真起来:“这确实是侮辱人了。今天你二位不给个说法,贫道豁出去作死一回,也先弄残俩神仙尝尝鲜——你别说,还挺怀念的哩。” 两个神仙不怕小道士,也不怕这群人联手——大不了逃跑,回去请家长……不对,玉帝撑腰。 一般情况下,顶撞他们等于得罪天庭,即使对方祖师爷出面,也必须付出代价。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对方祖师爷怀恨在心,事后找个借口报复他们以及他们的师门…… 只要用心,借口永远不缺。 鸿蒙派大名鼎鼎,祖师爷又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虽然没听说他有护短的毛病,可碰上这么一群毫无自尊、求祖师爷罩着没心理负担的货色,就不一定了。 于是和凡人差不多,俩神仙决定“讲道理”。 “这位道友,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二人只是给诸位讲解天庭的情况……” 两个神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秦行之大感意外:“还有这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孙蒙说道:“时代不同呗。” 秦行之恍然大悟,赞赏的看孙蒙:“胖子,我发现成仙后你变得更睿智了。神仙和凡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寿命,不死不灭嘛,完全不存在退休一说。而且再底层的职位,也得给人升迁的机会呀。长期积累下来,机构臃肿是肯定的。千年后天庭终于开窍了,不再招揽神仙当差。” 两个神仙又听不懂了,什么叫千年后? 秦行之看向二人:“贫道虽然后台硬,却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这是个误会,大家揭过不提,如何?” “自当如此。”两个神仙连忙点头。 熊六梅和胡一菲想说话,被沈怜儿和白牡丹拉住,低声劝了几句,无非是别让夫君为难云云。 “新飞升的神仙要去拜见玉帝,这个规矩贫道懂。梅姐,传说中的玉皇大帝诶,难道你们不想见见活的?照我说,就算没这个规矩,我们也得主动创造机会去一趟灵霄宝殿。” 熊六梅一脸无所谓:“你来了,你做主喽。” 其他人当然也没意见。 “那我们走吧。” 秦行之心神一动,众人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位于天庭所在星球外的虚空中。 老道等人惊疑不定。 蓝灵紫问:“夫君,你用的……是什么法术?” 神仙能够瞬移,而接引星和天庭相距并不远,只要知道位置,一个闪现足以到达。神仙带人瞬移,也属于稀松平常。带一群神仙瞬移,事先没打招呼让众人收敛修为,以小道士的本事,似乎也能理解。 可全程毫无法力波动,这就太不正常了。 相对于别人,蓝灵紫曾经被小道士带着瞬移过,更有亲身体会。上次去青木宗,一路上都能感应到小道士的法力波动呢。 秦行之笑道:“是不是很神奇?这就对了,谁让你家夫君是仙界超级学霸呢?用法术赶路,丢不起那人。” 他用的,当然是那些玄妙的通道。 和凡间一样,只要小道士想看,就会看见仙界也充满无处不在的通道。 这么短的路程,小道士煞有介事的使用通道,是有原因的。 先前众人飞升,小道士搞怪一把后,并没有按传统做法,放开气息,触动天道法则送自己回仙界。他对挡天劫时发生的一切有所猜测,需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 当时小道士被巨量的信息冲击得头昏脑胀,没办法多想。众人走后才反应过来,这些画面,他曾经见过! 当初被道祖送入时光通道,中途孙悟空的手段发威,小道士清醒过来。那时他周围就充斥着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只不过当时他被愤怒怨恨冲昏了头脑,没怎么注意而已。 脑海中莫名其妙出现的画面,不敢说一定是时光通道中的那些,但两者绝对有密切关系。 时光通道的作用,是穿梭时间。更严谨的说法,是穿越到另一个平行时空。平行时空是个很有意思的概念,每个时空中发生的一切,并不影响其他时空,因为各有自己的时间线。 从科学角度讲,平行时空,代表着各种可能性。 修行人讲科学怎么了?要知道,科学的产生,也是天道法则的决定。换句话说,科学是符合天道法则的。 那么,时光通道中的画面,代表了什么? 当然是各种可能性! 第609章 我们不脑残 关公战秦琼,是种可能性。地球变成太阳系第四颗行星,也是一种可能性。站在人类的角度看,因为一切已经确定了,这当然不可思议。但对时间本身来说,却没什么了不起。 没人规定关公和秦琼必须分别出生在不同时代,同样,也没人限制地球必须是第三颗行星,太阳系诞生时,任何一个偶然因素,都可能改变行星分布。 这只是小道士的猜测,即使确定了那些画面代表各种可能性,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秦行之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时间停止”。 当初在宇宙边缘遇到过一次,这次扛天劫,又遇到一次,如果加上更早的对抗柳清风,应该是三次。这三次特异情况联系起来,足以让小道士确定,那种周围一切凝滞的奇异情形,实际上是时间停止。 时间是天道最高法则,即使神仙也无法对抗。 而且即使时间有停止的可能,对身在其中的人类,乃至所有一切来说,不仅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不可能察觉到。试想,整个宇宙都断片了,即使停止亿万年,又和从未停止过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时间停止,小道士的思想却没停止,这就完全不同了。 其实也可以这么讲,那就是时间从未停止,只是秦行之的思想和神念,不知为什么忽然独立于时间之外。从他的角度看,就是时间停止了。 说法不同,效果没有任何区别,没必要探究哪个才是真相。 秦行之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没兴趣知道,为什么时间停止,自己却还能继续思考、使用神念。他只关心,这种奇怪的能力,怎样才能主动使用,以及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有一切停滞,他就拥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即使面对道祖那种超级大能,只要时间停止,也许思考对策没用,但他完全可以借助通道逃跑…… 对,通道! 似乎这种现象,和通道有着密切关系。 两界通道不用说,虽然和虚空中无处不在的神奇通道不是一回事,却也是由天道设立,能够穿越两个宇宙的一种通道。 对抗柳清风,秦行之第一次发现时间有异常。回想起来,到底是时间先停止,还是通道先被“看见”,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无论如何,两者几乎同时出现,这是事实。 对抗天劫,看起来和通道无关,其实不然。 秦行之有信心用棒槌破坏天劫,可万一不行呢?他也有后手,那就是用通道把天劫送走。虽然天劫无法躲避,即使逃到仙界也没用,可若是先把它送到宇宙边缘,好歹能给大家一点喘息的机会嘛。 因此当时秦行之不仅在指挥棒槌,也在关注着无处不在的通道,随时准备送走天劫。 时间停止和通道有关,那么,借助通道穿越空间,应该不花费任何时间吧?要知道,神仙的瞬移,也是要消耗一点时间的。 推而广之,既然通道这么牛逼,连时间都能影响,它能不能让人直接穿越两个宇宙呢? 想到就做,秦行之站在空中,毫不犹豫的开始寻找合适的通道,并试图找到连通仙界的方法。 结果比想象得简单! 类似于当秦行之想看见通道时,通道就会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当他希望连通仙界,通道另一端立刻传来仙界独有的气息。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甚至在另一端感应到了孙蒙等人的存在。 唯一遗憾的是,时间并没有停止。 显然,使用通道,并非让时间停止的充分条件。 稍微做了点微调,将目的地直接放在孙蒙等人附近,秦行之身形消失在原地,没花费任何时间,就直接出现在天庭接引星上。 他使用通道带众人去天庭,也是为了再次试验。 在通道中确实不花费时间,但使用通道时,时间还是没停止。然而也不能说试验失败,因为秦行之隐约感到,时间是否停止,和自己的意愿有密切关系。 众人降落到天庭南方大门外,也就是传说中的南天门。 没法直接进入天庭。好歹是仙界管理机构,防护法阵十分靠谱,即使以小道士的修为,也别想轻易打破。就算能他也不干呀,那绝对是挑战天庭威严,妥妥的作死行为。 说明来意,和接引星的两位神仙一样,守门的几个神仙也震惊了。 浩浩荡荡十三名新飞升的仙人,都来自盘古祖星,而且相互之间都认识……这绝对前无古人,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人打破这个记录,守门的神仙认为不太可能。 “不会是冒充的吧?”有人问。 秦行之乐了:“我们得是多想不开,才会冒充新神仙,就为进天庭逛逛?” “那倒也是。”对方点头,“不过,一般都是接引星的两位神仙陪同,你们这样单独过来,情况比较特殊,我不好擅自做主,需要请示上司。” 熊六梅又不耐烦了:“那就请示呀,浪费时间。” “诸位已经成仙了,时间无穷无尽,怕什么浪费时间?这事儿急不得,我的上司也得请示上司,他上司同样也得请示上司……总之,大家稍安勿躁,等个三五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孙蒙张大嘴:“你们到底多少上司?” “上司倒是没多少,关键是不一定在呀。若是某位上司正在外面游玩,难道我们还要为这点小事惊动他返回天庭?做下属没这么做的。” “在天庭做官,可以擅离职守?”杨采薇皱眉。 神仙连忙摆手:“话不能这么说,神仙嘛,逍遥自在,和凡间的官员不是一回事。再者说都有联系方法,有急事能及时赶回来。当然,我们这些底层当差的就没那么自由了。” “了解。”秦行之点头,“和凡间一样,吃苦受罪的永远都是小兵。” “理解万岁!”神仙小兵感动坏了,“但规矩是规矩,没人带着你们,我可不敢乱来。诸位如果也想进天庭当差,一定记住,天庭的刑罚很可怕!” “当差?别逗了,我们不脑残。” “呃……”神仙无语。 这时,接引星的两个神仙飘然而至。 守门的神仙向两人行礼。 别看蹲在接引星无所事事好像挺惨,其实两个神仙不大不小也是官儿,比守门神仙级别高。 有两个神仙带路就好办了,守门神仙放开禁制,秦行之等人跟随两人进入天庭,一路向传说中的灵霄宝殿走去。 天庭极其宽阔,宫殿也无比壮观堂皇,然而说实话,和各门派驻地并没有本质差别,无非是规模大小而已。 熊六梅就很失望:“说好的云雾缭绕呢?差评!” 小道士笑了:“如果天庭真的到处是雾气,这种地方您喜欢住吗?” “那也不能一点仙气都没有吧。” “梅姐如今也是神仙,你觉得你和从前有什么差别,没有吧?神仙都是凡人修炼而成,飞升天庭,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上网……不对,修炼,从前的习惯都还在。女仙爱打扮,男仙爱喝酒,这都是凡人世界带上来的。” “小道士你很熟悉女仙哦。”胡一菲说道。 “少给道爷挖坑,不上你的当。” 秀丽忍不住说道:“胡姐姐,现在我们也算是仙女了吧?” 胡一菲咯咯笑:“必须的呀。话说小道士不愧是本狐狸的主人,竟然拥有八个仙女做娘子,一般神仙根本比不了有木有!” 两个神仙暗中皱眉,心说下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凡人进皇宫还得小心翼翼呢,想当初我第一次进天庭,头都不敢抬。这几个人怎么就毫不紧张呢?还他么有心情打情骂俏…… 众人来到灵霄宝殿前。 俩神仙让众人稍等,冲看守殿门的神仙守卫说了几句,一个守卫诧异的看看众人,转身走进大殿。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玉帝旨意,让众人唱名拜见。 孙蒙不由得撇嘴:“规矩还挺多……” 大齐是个特殊朝代,太祖皇帝废除了许多规矩,但天庭山寨……借鉴学习的,还是原先的老一套。 秦行之耸肩:“据说玉帝自元会之初就开始修炼,绝对是老老老前辈,咱们礼数足点不丢人。要知道,天庭等于仙界官府,最妙的是,它是由盘古祖星的华夏人创建。给天庭面子,就是给我们自己面子嘛。” 其实孙蒙也只是吐个槽而已。 他不傻,虽然他曾经是皇帝,可天庭不会在乎凡间一个小小星球上的帝王,何况他还不是全球唯一。按照理论,真龙天子死后升天归位,见了玉帝一样要自称臣子,甚至不如太白金星权位高。 众人自报名号,依次进入灵霄殿。 和大齐朝堂格局差不多。正中间皇位上,坐了一个国字脸、威严十足的中年人,应该就是玉帝。两旁分班站立了一些人,则是在天庭担任高官的神仙。 老道资格最长,站在最前面,带头朝玉帝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贫道参见陛下。” 其他人有样学样,作揖的作揖,抱拳的抱拳。 玉帝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们,没说话。 对小道士的建议,大家还是很重视的。既然玉帝乃天庭之主,理所当然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因此,玉帝不发话,大家不敢乱动,就那么站在殿中,和玉帝以及旁边的神仙臣子大眼瞪小眼。 太白金星急了,咳嗽一声说道:“那新来的神仙,见了玉帝陛下,为何还不伏阙参拜?” “什么意思?”孙蒙不解。 秦寿打了个激灵,心说糟糕,道爷生在大齐,长在大齐,习惯成自然,倒是把前朝的规矩忘了。历朝历代,除了大齐朝,见了皇帝都是要跪拜的呀。 扑通一声,秦寿毫不迟疑的双膝跪地。 第610章 我是正经人 耶律宗全紧随其后也跪下了。 作为曾经的契丹皇帝,耶律宗全最清楚皇权的严肃性。他是异族,能飞升做神仙,已经是祖坟冒了青烟——虽然契丹并不实行土葬,耶律宗全也找不到祖坟。他心虚呀,可不敢让玉帝抓住一点把柄,把他打落凡尘,甚至找个借口弄死他杀鸡儆猴。 然后是沈怜儿等人。 孙蒙低声嘟囔了几句,拉着杨采薇也跪下了。 殿中间只剩熊六梅和小道士两人站着。 作为合格的道士,秦行之对跪拜没什么思想负担,在原先的时空,他是现代人,第一次见玉帝,也是老老实实跪拜的。当然,后来大家熟悉了,这个规矩不知不觉就被小道士给免除了,玉帝和群臣也很配合的装糊涂。 但熊六梅没跪,秦行之不想让她鹤立鸡群。 “梅姐,跪了吧。”小道士低声道。 熊六梅一梗脖子:“老娘跪天跪地跪父母,我连死胖子都从没跪过,凭什么做了神仙还要跪别人。我不跪,大不了不做这个神仙!” 声音不大,但玉帝不可能听不到。 于是玉帝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不是说他在乎这点虚礼,这关系到天庭的权威。 秦行之苦笑一声,对宝座上的玉帝拱手道:“陛下,我这位娘子以前做山大王的,比较……怎么说呢,不拘小节。咱打个商量,让她蹲着行不?” 玉帝还没发话,旁边有臣子怒道:“大胆,陛下面前怎敢如此放肆!” “贫道没想放肆。”秦行之满脸委屈,“自家媳妇性子别扭,我可以私下批评教育。但现在她就是不跪,难道我能不疼她?抱歉,臣做不到呀。” “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丢不丢人?” “你这种不知道尊重女性的家伙,贫道懒得理会!” 玉帝摆手道:“算了算了,都免礼平身吧。” 秦行之暗中吁了口气。 玉帝脸色仍然不太好,但他是仙界之主,总不能事后打击报复吧?按小道士对玉帝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人。这个时空的玉帝,性格应该和另外一个时空差不多。 众人站起身。 玉帝看小道士:“你就是下界鸿蒙派掌门秦行之?” 秦行之打个稽首:“前任掌门。” “道祖特意让朕下旨,命太白金星下凡,催促你尽快飞升天庭。朕还想呢,渡劫飞升是凡人能说了算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你居然真的来了。更让朕诧异的是,还带了一群人。” 秦行之小心问:“陛下仔细瞅瞅,您看我面熟不?” 玉帝笑了:“你是鸿蒙派凡间掌门,道祖又亲自点名要你飞升,朕知道你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你我乃第一次见面,怎么会面熟呢?” “那贫道就放心了。” 玉帝不清楚自己的前世,这让小道士真正松了口气。虽然理论上应该没人知道,可玉帝毕竟是元会初始就开始修炼的传说级神仙,万一他能算出来呢。 “道祖为何命你飞升,朕没兴趣知道。天庭缺少人才,你可愿在天庭任职?” “启禀陛下,那得看多大官、俸禄高不高,以及事务是否繁重了。不瞒您说,在下界的时候,贫道也曾做过朝廷的官员,光拿钱不做事,滋润着呢。对了,瞧见这位仁兄没,他就是盘古祖星中原的皇帝,刚退位不久。” 玉帝看了看孙蒙:“朕略有耳闻。记得当初下界白马山土地递交过奏折,说是大齐皇帝修成金丹……” “啊哈!”孙蒙忽然大叫,“原来是土地神那老头儿告状!我就说嘛,结个丹而已,没道理惊动天庭,还降下法旨。小道士,当初因为这件事,你可差点回不去。早知是他告密,当初就该弄死他。” 玉帝不悦:“孙蒙,你们大齐皇帝说话,臣子也可以毫无规矩,随便打断吗?” “对呀,文良纯那些老家伙经常干。” 玉帝被噎了一下。 秦行之使了个眼色:“那是因为你惯得他们,你瞧玉帝陛下多威风,学着点儿。” 孙蒙不以为然:“我又不打算在天庭开国,干嘛学做皇帝。抱歉,当皇帝这种低级品味,我已经超越了。” 玉帝和臣子们好一阵腻歪。 冷场良久。 玉帝再次开口:“按说新神仙加入天庭,都是从底层做起。但你是道祖特意关照的人,又是鸿蒙派传人,朕可以破例,让你做个有实权的仙官。太白金星,你查一下,可有适合秦行之的实缺?” 太白金星躬身尊旨,闭目沉思片刻,说道:“启禀陛下,确实有个实缺。” 秦行之不由得一阵钦佩,怪不得是玉帝身边的红人,就凭这不需要查阅卷册,直接在脑海中装个搜索引擎的本事,也必然被当权者重用呐。 “哦,说来听听。”玉帝道。 “月宫缺个管理桂树的官员。” 秦行之眼睛大亮:“老太白,您说的可是太阴星君的月宫?” “天庭只有一个月宫。” “容贫道再确认一下,咱们这个天庭的月宫,也有很多嫦娥仙子吧?” 玉帝心说,什么叫“咱们这个天庭”,听你这意思,合着天庭还不止一个? 太白金星点头:“确实如此。” “那贫道肯定……是拒绝滴!”秦行之注意到沈怜儿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杀气,毫不迟疑的及时改口,“老太白,你把贫道当什么人了?我是正经人!” 太白金星茫然:“谁说你不正经了?” “抱歉陛下,贫道是鸿蒙派弟子,就算我愿意在天庭任职,好歹也得请示一下祖师爷吧?你知道的,我家祖师脾气不太好,又特别要面子,我若是擅自做主,怕是他老人家要发火。” 玉帝沉吟:“也有几分道理。那么,孙蒙,作为盘古祖星的皇帝,能飞升天庭非常罕见。朕瞧你的资质不错,果然受天道垂青。秦行之不愿去月宫,你可愿意?” 孙蒙还没回答,秦行之已抢过话头:“他不愿意!” 开玩笑,道爷忍痛不去月宫偷窥仙女,怎么忍心让胖子受这份罪?朋友要同甘共苦嘛。 “朕想听听孙蒙的意见。” 孙蒙摆手:“我后宫佳丽无数,都弃之如敝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论正经,我比小道士强多了,当然也不感兴趣。” 太白金星这才明白所谓“正经人”是个什么意思。 不由得鄙视秦行之。月宫嫦娥固然貌美,可人家个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怎么会给你机会?再说了,月宫主人是太阴星君,理所当然偏向嫦娥,月宫任职的男神仙,向来地位比嫦娥低。 玉帝很有耐心,挨个询问众人。 沈怜儿等人当然唯小道士马首是瞻,前提是秦行之别花心乱来。 杨采薇差不多,孙蒙就是她的天。这里要插一句,杨采薇对孙蒙的表现十分满意。就像刚才孙蒙说的,他后宫美女无数,嫔妃也纳了几个,但最后却只带着杨采薇这唯一的皇后飞升,论专情,比小道士强了无数倍。 至于那些嫔妃是否委屈,杨采薇会在乎才怪。 老道比较钟情于大洋马,而且据说只参观不参与,对月宫桂树管理员一职,丝毫不感兴趣。 耶律宗全倒是颇有些意动。 秦行之说道:“岳父大人,如果你去月宫任职,太阴星君可就是你的直属上司。您曾经也是皇帝,受不了那个约束,何况还是被一个女人管着。” 耶律宗全:“我不做皇帝好多年,我觉得可以试试。” “相信我,你不会想试的。”秦行之似笑非笑,“你不算鸿蒙派的正式弟子,若是在天庭任职,鸿蒙派可不承认你的身份。你确定,打算单打独斗?” 耶律宗全明白小道士在警告他。做天庭官员,和抱住鸿蒙派的大腿,他该选哪个?这都不用考虑好不好。 所有人都拒绝了玉帝的邀请。 玉帝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人呀,果然是鸿蒙派传人,总这么懒散……呃,特立独行,追求逍遥。罢了罢了,天庭已正式承认诸位的神仙身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天庭神仙一员了。仙界广阔无边,诸位可以尽情游玩。若是喜欢,也可寻找一处无主世界,建立洞府。” “贫道等人可以走了?”秦行之问。 “怎么,还要朕请你们吃顿饭不成?”玉帝开了个玩笑。 “就这么轻易放我们走,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秦行之嘟囔道,“最近太顺了,传说中的高潮呢?”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叫道:“启禀陛下,青木宗宗主碧云绦请求觐见。” 秦行之一愣。 道祖在上,要不要这么有戏剧性? “那什么,陛下日理万机,贫道等人先撤了。”秦行之打个稽首,掉头当先就走。 然而大殿只有一个大门,怎么可能躲得开碧云绦?随着玉帝下旨宣她觐见,碧云绦气势汹汹走进大殿,正好和秦行之等人撞上。 秦行之友好的冲碧云绦微笑:“碧云绦宗主你好,碧云绦宗主再见。” “你站住!”碧云绦柳眉一竖。 “这话说的,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这是玉帝陛下的地盘,凭什么要听你的?贫道急着去见我家祖师爷报到,没时间跟你闲聊,咱回头见吧。” 碧云绦冷笑:“你怕了?” “废话,你碧云绦心眼小到滴水不漏,被你缠上很容易断子绝孙,贫道确实怕,行了吧?” 碧云绦没听懂,也懒得问,转头看向玉帝:“陛下,鸿蒙派秦行之侮辱青木宗,贫道请求您主持公道!” 第611章 贫道有个毛病 碧云绦都这么说了,作为天庭最高掌权者,玉帝又怎么可能不问清楚,任凭秦行之离开?挥手让小道士等人稍等。同样,小道士如今修为全部恢复,根本不怕碧云绦,对方咄咄逼人,他也不可能不顾鸿蒙派的脸面,真的落荒而逃。 秦行之节操有限,在明知对方不如自己的情况下,若是还故意示弱,一般都是憋着装逼。 众人重新回到大殿中间。 玉帝问:“碧宗主,为何说秦行之侮辱贵派?” “大约二十年前,秦行之跑到敝派求借下界仙宝,贫道没答应,他居然偷偷潜入青木宗,擅自使用本派下界仙宝。其行为之嚣张,品性之恶劣,令人发指!” “等等。”玉帝迷惑道,“你刚才说二十年前?碧宗主搞错了吧,秦行之今日才飞升天庭啊。” “贫道也不知他为何能以化神期修为,出现在仙界,但这是事实。” “化神期……碧宗主,即便真的是他,区区一个化神期凡人,怎么可能偷偷潜入青木宗,在神仙眼皮底下,使用你们的下界仙宝?” 玉帝有些不高兴。 青木宗,在天庭眼中类似于化外蛮夷。 天庭由盘古祖星神仙创建,但神仙渡劫飞升仙界,却并不局限于盘古祖星。凡间任何一个星球,只要是修炼道法,最后成功渡劫必然都得飞升,这是天道法则,任何人都无法反抗。 像青木宗这种,在凡间就远离盘古祖星,偏偏修道历史比盘古祖星还要长,死活不肯承认天庭的管理地位,认为道祖并非盘古人的,绝非只有青木宗一家。 他们的弟子从不在天庭任职,还故意找一个偏远星球做宗门,说白了就是刻意疏远天庭。 可一旦有事,他们却又巴巴跑来天庭,求玉帝做主。说实话,玉帝心中是十分别扭的。 还不能不管,他这个玉帝,与其说是仙界之主,不如说是天道授权管理仙界的人选。天道赋予他权力,同时他也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最重要的义务之一,就是主持公道。 碧云绦脸微微一红,堂堂青木宗祖师被个后辈小子,甚至当时还不是神仙的秦行之劫持,实在太丢人。但为了报仇,碧云绦也豁出去了。 咬牙道:“这混蛋虽然修为浅薄,却拥有鸿蒙派的特殊仙宝,能压制神仙修为。我一时不察,被他擒住……此乃青木宗奇耻大辱,我曾派人下界报仇,结果好端端一个神仙,居然被打落修为,变成凡人,更是不知去向。” 玉帝恍然大悟:“原来是鸿蒙派的仙宝。” 鸿蒙派名气太大,几乎和昆仑派齐名。虽然门派中的神仙懒了点,也有些不太讲道理,但作为盘古祖星出来的门派,鸿蒙派和昆仑派一样,都是天庭神仙的骄傲。 瞧,鸿蒙派的一件仙宝,拿在化神期的凡人手中,就能压制青木宗祖师,这说明什么?说明咱盘古祖星的神仙,就是比化外蛮夷强呗。 碧云绦说道:“一派尊严,岂能任凭践踏。陛下,请您秉公处理,还青木宗一个公道。” 熊六梅想反驳,秦行之伸手拉了她一把。 随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玉帝,满脸无辜。 玉帝叹口气说道:“这事儿……不好办呐。碧宗主,天庭对触犯天条的神仙,向来是严惩不贷的。然秦行之尽管行为恶劣了点,手段也不怎么光明,却不在天条所禁止之列。不是朕偏袒,天条上可没规定,挟持一派祖师,应该受到什么处罚。” 这固然是实话,天条不可能有类似规定。但若是说谁挟持一派祖师,不会受到惩罚,那就是忽悠人了。比如华盖派祖师属于新晋神仙,论修为可能不如昆仑派的某个成名弟子,但他是一派祖师,谁劫持他试试? 不用天庭惩戒,各门派,乃至劫持者自己的门派长辈,分分钟出面教育他做人。 实事求是,天庭不以实力论尊卑。 若是实力为尊,那么天庭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大家乱斗一场,哪个门派实力最高,就说了算呗。 天庭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让大家有个坐下来讲道理的机会。 这就跟凡间类似,乱世固然看谁兵马强壮,太平盛世,主要还是看谁更有道理。如果连道理也不讲了,那么这个帝国基本也就要瓦解了。 然而对于“化外蛮夷”青木宗,玉帝认为,自己徇私舞弊,不,谈不上这么严重,只是敷衍了事而已,天庭神仙不会有任何不满。 天条没有相应规定,也是事实嘛。 碧云绦躬身道:“贫道不强求陛下惩治秦行之,我可以自行讨公道。在此,我正式提出和鸿蒙派秦行之单打独斗、决一生死。陛下为天庭之主,于情于理我都要先征求你的同意。” 秦行之骇然变色:“碧宗主,你太欺负老实人了吧?你是青木宗祖师,据说千万年前就已成仙。贫道才刚飞升不到一天,神仙的名头还没捂热呢,你也好意思?” 碧云绦冷笑:“碧云绦就是欺负你,怕了吗?怕就跪地求饶,并把柳清风的去向告诉碧云绦。看在同为道祖苗裔的份上,碧云绦可以饶你一命。” “你不怕我家祖师爷发怒?” “鸿蒙派大名鼎鼎,但青木宗也不是摆设。若是你们鸿蒙派偏要是非不分,大家互相伤害呀。” “咦,碧宗主好摩登……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贫道有压制你修为的仙宝,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当初我才化神期你就被我挟持,这次我是神仙了,如果一不小心再给我抓住,别怪贫道没警告你,我会打你小屁屁哦。” 孙蒙打了个寒颤:“小道士太重口了,连千万岁的老妖婆都敢调戏,佩服佩服!” 蓝灵紫不悦的看向孙蒙:“你几个意思?” “啊?不,我没说您。太祖奶奶才二百多岁,还是妥妥的小姑娘哩。” 这时碧云绦的声音传来:“上次碧云绦一时不察,才让你这混蛋钻了漏洞。修为境界才是根本,借助身外之物只能让你逞一时之威,终究不是自己的能耐。” “道爷偏喜欢这个调调。”秦行之抬手召出棒槌,“瞧见没,器大活好不粘人。” 碧云绦看向玉帝:“陛下怎么说?” 玉帝断然摇头:“朕不能答应。” 一个刚渡劫飞升的菜鸟神仙,实力和千万年级别的青木宗祖师毫无可比性。神仙也是会死的,碧云绦出手,让小道士烟消云散不要太轻松。鸿蒙派可不怎么喜欢讲道理,到时候倾巢而出,若是因此造成两派大战,他这个玉帝绝对不称职。 碧云绦面无表情:“陛下须知,就算你不答应,碧云绦也是绝不会放过秦行之的。” 玉帝脸一沉:“放肆,你青木宗是不把朕、不把天庭放在眼里吗?” “碧云绦没这么说。碧云绦完全可以不征求陛下的意见,自行追杀仇人。专门来见陛下,正是因为对天庭,对陛下足够尊重。” 秦行之乐了:“得了吧碧云绦,我猜你早就来到天庭附近,说不定等了很多年,就等我飞升,对不对?你不是尊重陛下,是怕堵不住道爷,让我成功返回鸿蒙派。” 碧云绦没反驳,因为被小道士猜中了。 即使是修炼千万年的神仙,想从遥远的青木宗到达天庭,也得花不少时间。渡劫飞升由天道做主,碧云绦又算不出秦行之何时来天庭。因此,她确实早就来了。 事实上,柳清风被打落修为,碧云绦有所感应,掐指一算,骇然发现柳清风不仅变成了凡人,还不知去向,那个时候,碧云绦就启程往天庭赶了。 她不清楚小道士什么时候渡劫飞升,甚至无法确定小道士是会成功渡劫,还是被天劫劈成飞灰。但这些并不重要,神仙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因为他们时间多呀。 守候多年,终于堵住了小道士,碧云绦怎能因为玉帝不同意,就放过他? 玉帝皱眉道:“堂堂一派祖师,和一个新飞升的神仙过不去,青木宗未免也太不讲究了。秦行之你无需担忧,朕派人护送你回鸿蒙派。” 秦行之打个稽首:“多谢陛下厚爱,您果然是位爱民如子、公平公正的好玉帝。不过护送就算了,贫道身为鸿蒙派传人,输人不输阵,不能给鸿蒙派丢脸。” “爱卿此言差矣,打不过找长辈,不丢人。” “陛下,我们人多呀。” “这不是凡间,神仙无需压制境界。你们修为相差太大,人再多也没用。” “陛下搞错了。”秦行之嘿嘿笑道,“靠人海战术取胜,仍旧给鸿蒙派丢人,贫道不屑为之。我之所以认为人多占优势,是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 玉帝和群臣,甚至碧云绦都糊涂了。 熊六梅嘟囔:“又开始装了……” 白牡丹满脸好笑:“到了天庭做了神仙,还是改不了显摆的习惯,咱家这位夫君,真是让人无奈啊。” “对方毕竟是一派祖师,夫君会不会有危险?”沈怜儿有些担忧。 阿朵儿、双胞胎也是心中没谱。 一向盲目崇拜小道士的胡一菲没开口,反而是蓝灵紫传音了:“怜儿无须担心,夫君的实力没那么简单。要知道,即使天庭神仙转世重修,一样需要重新渡劫。他这一世就没经过渡劫,记忆恢复直接变成了神仙!” 专业人士发话,沈怜儿只好选择相信。 秦行之继续道:“满打满算,贫道才多少岁,当然无法和修炼千万年的碧云绦相比。贫道是妥妥的天庭小鲜肉哩,我会乱说?但是呢,我这人虽然实力不高,只要有人给我加油打气,分分钟小宇宙爆发!” 众人继续迷茫。 “如果加油打气的,是贫道的娘子、师父、岳父、好朋友,那么,贫道甚至敢和老天干一架。区区一个碧云绦,挡不住我的棒槌。” 第612章 来个清新脱俗的 碧云绦冷笑:“大言不惭。” “惭不惭的,试过才知道。碧云绦,贫道接受你的挑战,我们就在玉帝和天庭众仙的见证下,公平公正比试一场。贫道也很好奇,到底是你修为强大、滴水不漏,还是贫道……的棒槌势不可当,勇猛无敌?” “不是比试,而是决一死战。” 秦行之微微色变,“大家玩玩而已,搞出人命就不好了吧?” 碧云绦勃然大怒:“碧云绦在天庭等了这么多年,就为报当初羞辱之仇。若是你诚心磕头认错,并告诉我柳清风的下落,我并非不能饶你一命。可你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毫无悔过之意,我如果不杀你,对不起我青木宗祖师的名头!” 秦行之委屈的看玉帝:“陛下您都瞧见了,贫道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百般退让……” 殿内群仙翻白眼,这不睁眼说瞎话嘛,你几时退让了?你不仅没退让,还有故意挑逗碧云绦之嫌。 “贫道只想玩玩……点到为止,这老妖婆是真打算要我的命呀!既然如此,一会儿我若是小宇宙爆发,收不住手弄死她,您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玉帝苦笑:“秦行之,你在凡间也这样吗?” “什么意思……贫道向来有一说一,耿直boy。” “朕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坚持到渡劫飞升,而没有因为太不识数,被人废掉修为甚至打死的?” “因为贫道上面有人呀。” “……” “陛下为何不说话,贫道对您十分尊重,以前做法跳大神,都要先请您发话呢,我会乱说?你给个准话,如果我弄死碧云绦,天庭会不会觉得我在闹腾作死,即使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憋着使绊子。” 合着这家伙啰嗦半天,只是为了求个心安。 碧云绦可是一派祖师,小道士若是干掉她,会不会让玉帝觉得,他破坏了天庭安定和谐的大好局面,从而和前世一样,去求道祖给他挖坑? 说好不作死的,小道士十分谨慎小心。 玉帝又好气又好笑,努力板着脸说道:“神仙比试,乃至生死决战,这种事天庭从不参与。只要公平合理,天庭也没道理干涉。” “所以我可以干掉她喽?” 碧云绦发作之后,此时已经恢复理智。只要秦行之答应决战,他的小命丢定了,耍嘴皮子没用。 玉帝摇头:“先不提你是否碧宗主的对手,你们单打独斗,天庭既然不参与也不干涉,任何结局都和天庭无关,朕无权怪罪谁。至于鸿蒙派若是为你报仇,牵涉仙界稳定,朕就不能不管了。” 只提鸿蒙派报仇,很明显玉帝根本不信小道士能取胜。别说取胜了,玉帝甚至不信小道士能保住性命。 “不是贫道不信任陛下……”秦行之沉吟道,“前车之鉴不可不防。要不,我们立个生死状?” 太白金星忍不住叫道:“小道士,你已经是神仙了,不要继续用凡人眼光看问题。神仙说话言出法随,有什么必要签文书立生死状?” “那贫道只能选择相信神仙的节操喽?” “但可以发誓。” 秦行之一愣,玉帝等人也是一愣。 太白金星补充道:“神仙生死对决的情况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然而每个神仙都有门派,若是门派寻仇,岂不是没完没了?天庭可以调解乃至出兵降伏,可陛下尊贵无比,怎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无聊事上。 因此,老夫认为,双方发誓生死有命,门派不能寻仇,这个可以有。” 玉帝欣慰的看太白金星。 朕最信任的智囊,果然不同凡响! 神仙心境清明,超凡脱俗,换句话说就是没多少人情味——这当然不是所有神仙的特质,但大部分神仙活时间久了,确实会什么都不在意,只重视自己的性命。 生死对决这种事,上千年乃至万年出现一例,就已经让神仙莫名惊诧,直呼想不开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直接开打,哪有先通知天庭的道理? 因此,太白金星没机会展现自己的智慧。 小道士和碧云绦当着玉帝和天庭神仙的面,决定生死决战,太白金星可算找到机会露脸啦。 发誓互不寻仇,这办法实在是太妙了! 太白金星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试想,小道士如果真被碧云绦打死——这个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神仙最注重誓言,鸿蒙派就算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而门派冲突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被智慧无边的李太白消弭,谁是天庭第一聪明人,这还用明说吗?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老太白果然够狡猾。行,为天庭和谐稳定,贫道可以发誓。碧云绦,你呢?” “碧云绦没意见。” 有意见才怪。 碧云绦心眼小,打定主意报仇。问题是,神仙和凡人不同,只要不是烟消云散,总有一天能完全恢复。 碧云绦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狠狠教训小道士一顿,打得他只剩一丁点肉身,至少花上万年才能恢复的那种。但这比起柳清风沦为凡人差远了,碧云绦难解心头只恨。 第二个,则是灭掉小道士,一片细胞都不给他留。这样一来,碧云绦是念头通达了,青木宗和鸿蒙派也就结下了仇。鸿蒙派虽然大名远播,青木宗却不见得害怕,可双方起冲突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太白金星出了个发誓的主意,玉帝满意,碧云绦也恨不能抱住太白金星狠狠亲一口。这白胡子老头儿,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既然如此,二位现在就发誓吧。”玉帝说道。 碧云绦生怕小道士改主意,立刻抢先道:“我碧云绦,在此对天发誓,我和小道士公平对决,生死各安天命。若是我不幸身亡,青木宗绝不寻仇,否则青木宗传承断绝,群仙陨落!” 说罢看向秦行之。 小道士转头看沈怜儿等人。 孙蒙大叫:“小道士,来个清新脱俗滴!” “如你所愿。”秦行之微微一笑,开口道:“贫道秦行之,平生最爱中出,讨厌束缚。我要弄死碧云绦,但天有不测风云。因此我以我师父的名誉发誓,万一我反被碧云绦弄死,鸿蒙派不可为我寻仇。否则,就让我师父永远打光棍、断子绝孙,再没机会参观大洋马!” 秦寿色变:“你好毒!” 孙蒙等人暗笑,打光棍老道乐在其中,如果小道士死了,他当然只能断子绝孙。当然,最后一个不能参观大洋马,确实挺歹毒的。 玉帝问:“碧宗主,秦行之的誓言你可满意?” 碧云绦乜斜玉帝:“陛下乃天庭之主,代天管理仙界,这么问你不觉得亏心吗?秦行之的誓言,只是拿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瘦道士牺牲,我不可能满意。” 玉帝略有些尴尬:“朕问你,自然是因为朕也觉得他这誓言不怎么样……秦行之,严肃点,正儿八经重新发个誓,天庭事务繁忙,朕没时间看你搞怪。” “贫道的誓言新颖有趣,你们缺乏娱乐精神,理解不了也怪我?无所谓,反正贫道有亲友团打气助威,我不可能失败,就重新发一个,多大点事儿嘛。” 秦行之拱手对天:“老天在上,先前那个誓言被人鄙视了,作废了哈。您可别搞错,老道的大洋马还是要有的。贫道重新发一个……” 这次果然中规中矩,把碧云绦的誓言原样复制了一遍,就换了几个词儿。 碧云绦终于满意了。 秦行之一甩棒槌:“碧宗主,咱这就上天开打?” “随时奉陪。” 两人闪身移动到虚空中。 老道等人随后赶到围观……不,加油助威。 玉帝看看群臣,笑道:“秦行之刚刚飞升,就敢和一派祖师叫板,看起来像是自寻死路。但朕认为,他能修炼到渡劫,并且还成功了,不可能是傻子。” 有神仙点头:“陛下睿智。十三人同时成功渡劫,而且出自同一个门派,这在天庭,乃至天庭创建前的盘古祖星,都是前所未有。秦行之,绝对不简单呐。” “可他毕竟才几十岁而已,即使拥有鸿蒙派的仙宝,也没道理能对抗修行千万年的青木宗祖师吧?”有人提出疑问,“微臣想,就算鸿蒙派祖师亲自出手,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战胜碧云绦。” “这话在理。”有人附和,“鸿蒙派之所以名声远播,主要是派中实力强大、又不怎么讲道理的神仙比较多。他们的祖师,不见得就天下无敌,至少不如二郎真君。” 玉帝颔首:“论实力,二郎神确实天庭第一。” 虽然关系不太好,好歹是亲戚,玉帝喜欢听别人夸奖二郎神。天庭能震慑群仙,二郎神居功至伟。 “朕看诸卿也没心思议事,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玉帝提议道。 “臣等尊旨!” 神仙打架,平时可见不着。这还是生死对决,更是千年等一回都不一定等得到,等到了又不一定有机会亲眼目睹。神仙也有好奇心,大家早就心神不宁了,要不是碍于规矩,神念都飘到虚空了好不好? 玉帝率先出现在老道等人身旁,随后是臣子。 老道有些懵:“陛下,你们这是……” “鼓劲助威。” “为小道士?”秦寿感动了。 “不,朕说过,这种对决天庭不参与不干涉,朕和群臣为双方喝彩。” “您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呀……” 第613章 砸 碧云绦极有一派祖师风度,心中再恨小道士,也并不立刻动手,而是看着他说道:“秦行之,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秦行之懂,这是给自己交代遗言的机会。 按正常节奏,小道士应该大喝一声“有什么话庆祝胜利时再说也不迟”,然后冲过去大打出手。可是那么做,怎能显出道爷与众不同,是神仙界的一朵奇葩? 请注意,奇葩是褒义词。 “有,请稍等。” 秦行之把棒槌举到面前,看着它说道:“棒槌兄,自从你获得三道杠,做了大队长,那可真是金光闪闪、牛逼哄哄。可惜,这么多年贫道顺风顺水,你愣是没捞着机会显摆,早按捺不住了吧? 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机会我给你创造出来了,现在就看你的表现如何。神仙见多识广,一般手段震不住他们。要装,咱就装个大的,否则浪费了你一身神奇本事。” 棒槌一动不动。 动就奇怪了。作为芒轲清的本体,即使芒轲清已经和它完全脱离,在天道法则作用下,它也不具备产生第二个灵智的可能。 玉帝皱眉问老道:“秦寿,你徒弟不向你交代后事,反而跟一条棒子嘟嘟囔囔说个没完,这是什么意思?” “交代后事……呵呵。”老道心中不悦,却不敢在玉帝面前放肆。 然而有人不在乎玉帝身份。熊六梅瞪眼:“好歹也是个皇帝,会说话吗?小道士敢接招,就一定能赢,区别无非是怎么赢而已。你没听他说吗,要装个大的。” “朕修养好,不和山大王一般见识。” 玉帝心中默念一句压住火气,装作没听见熊六梅的话,继续说道:“秦行之能被道祖关注,朕相信他一定有不寻常的地方。然而像青木宗祖师那种修行千万年的神仙,在仙界也是很罕见的。朕算来算去,都想不出秦行之有取胜的可能。” 秦寿不以为然:“陛下此言差矣。神仙又不是乌龟,哪能光凭岁数论短长?” 玉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岁数,谁又能比玉帝更高寿?他可是从元会之初,凡间宇宙刚化生时就开始修炼了。平白无故被老道和乌龟联系到一起,玉帝能高兴才怪。 但秦寿的话他还没法反驳,毕竟道祖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几乎所有神仙都是道祖苗裔,包括修行千万年的碧云绦,甚至玉帝修行,也是受道祖启发。这样看来,道祖的年龄,简直无法想象。 然而道祖又亲口说过,他是周朝生人。 问题是,那时天庭早已创建无数年,道祖若是出生于周朝,千万年前传授青木宗道法的道祖又是怎么回事?当初天地初分,道祖提示懵懵懂懂的玉帝修行,又该作何解释? 但道祖不可能、也没必要骗人。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那么道祖绝对是仙界的年轻人,秦行之所说的小鲜肉——尽管他老人家白发白须,显得老成了点。 玉帝暗想,秦行之不正常果然是有原因的,他师父秦寿就是罪魁祸首啊。再进一步想,说不定熊六梅的臭嘴,也是受秦寿影响呢。 此时秦行之终于和棒槌交代完毕。 碧云绦似笑非笑:“说完了?你和一根棒子说半天话,真是好笑。既然答应和碧云绦生死决战,也发了誓,拖延时间是没用的。” “贫道才没拖延时间,我是和棒槌兄商议战术。” “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秦行之摆手:“贫道随时可以开始,不过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碧宗主要不要也交代几句?你的门人弟子都不在身边,可以和贫道说,我保证把你的遗言转达清楚。” “没必要。” 所谓生死决战,其实就是个借口。堂堂青木宗祖师,弄死个新飞升的道士,如果不是碍于鸿蒙派的大名,以及天庭的脸面,挥挥手对方就烟消云散了,根本不需要这么煞有介事。 秦行之把棒槌一举:“那好,请出招。” 观战的老道等人有些意外。小道士和人战斗,无论占不占优势,向来喜欢抢先动手,美其名曰先发制人,今天这是闹哪出? 他们不明白,小道士初到天庭,要装个大的震惊神仙,就必须让大家心服口服。抢先出手固然没问题,却显得有点信心不足,不够好整以暇。 碧云绦冷笑一声,一道仙术砸向秦行之。 看起来没什么威势,甚至不如老道等人的法术动静大。然而她可是一派祖师,随手一道仙术,比几千个老道全力一击都要可怕。之所以动静小,正是因为境界高,没有一丝法力外泄浪费。 秦行之叫一声:“来得好!” 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碧云绦脸色微微一变,她的仙术居然失去了目标! 要知道,连凡间修行人使用法术,都能自动追踪目标,何况是她的仙术?毫不夸张的说,除非秦行之能瞬间穿越两界,否则无论逃到何处,都躲不开。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仙术完全失去了目标不说,碧云绦神识瞬间扫过无数星系,居然没发现秦行之的踪迹。 通道中,秦行之正在进行“科学考察”。 这是他第一次事先有准备的利用通道对敌,效果显然相当完美,碧云绦完全找不到他。更让他激动的是,他发现只要自己愿意,身处通道中,也可以不让时间停止。 一切都取决于他的意愿。 为什么时间不停止,反而让小道士激动呢?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有时间害怕。否则的话,他固然可以进入通道,瞬间靠近对方,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观战者肯定会莫名其妙,不利于小道士装逼呀。 现在就有趣多了,他躲在通道里,碧云绦因为找不到他而彷徨,观战的玉帝和群仙同样惊疑不定。神仙固然可以远距离瞬移,可法力波动也避免不了,按说在这么多人的扫描下,秦行之根本藏不住。 秦行之心神一动,脱离通道,出现在碧云绦身后,挥舞棒槌狠狠砸了下去。 碧云绦及时反应过来,瞬间闪现到数里之外。 刚想反击…… 砰的一声响,头上已挨了重重一棒! 秦行之已再次躲进通道,并且让时间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全部凝滞不动,包括观战的玉帝等人。刚才的一棒,就是时间停止产生的效果。当一切凝滞,只有秦行之能指挥通道将自己送到碧云绦身后时,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该如何出手,才能让碧云绦没时间反应。 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打得潇洒漂亮。 再次指挥通道把自己送到碧云绦身边,考虑好如何下手,这才瞬间脱离通道,棒槌又一次砸下去。 砰—— 秦行之连续砸了两棒,经验值噌噌往上涨。 于是砰砰砰的声音连成一片…… 砸了足有二十多棒,秦行之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站在碧云绦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需要花时间思考,虽然因为经验越来越丰富,后面几棒思考的时间很短,但对秦行之来说,这二十几棒绝非一蹴而就。 可在碧云绦和玉帝等人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时间停止,对他们来说,等于没有间隔。也就是说,堂堂青木宗祖师碧云绦,居然完全反应不过来,一瞬间工夫就被秦行之打了个毫无还手之力。 神仙们全都震惊了。 如果小道士和碧云绦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大家可能仍然会非常意外,却也不至于理解不了。可秦行之完胜碧云绦,虽然棒槌威力似乎严重不足,可碧云绦反应都反应不过来,这速度……简直太可怕了! 碧云绦满脸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万事皆有可能。”秦行之微笑。 神仙们心说,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吧?你速度固然吓人,但修为不足也是明摆着的,否则棒槌不至于连碧云绦的皮都没擦破。只要碧云绦够聪明,放出一个防护法阵,你速度再快也没用啊。 是,你在躲猫猫方面有研究,但这是生死决战,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碧云绦好歹是一派祖师,心境清明,再不擅长打斗,也不至于想不到用防护法阵先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让众人大跌眼镜。 碧云绦并没有放出防护阵,也没有出手攻击秦行之,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哇的一声,碧云绦喷出一口白浆——不对,是神仙特有的白色血液。虚空中没有重力,这口血在空中飘飘荡荡,显得触目惊心。 玉帝等人差点忍不住惊呼。 为什么会吐血?你是神仙啊! 神仙也有血,虽然是白色的。神仙不死不灭,整个身体都可以化实为虚,器官、体液什么的自然都是摆设。摆设归摆设,它们确实都存在。 然而神仙吐血的情况,其实很难发生。 试想即使只剩一个细胞,神仙都能存活,甚至可以通过修炼恢复如初。组成他们身体的每一部分,实际上密不可分,反过来,随时也能散开。 如果一个神仙就是有怪癖,喜欢吐血玩儿,他也能随时把血收回去。 碧云绦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这口血很明显是她压制不住,没办法才吐出来的。她不可能恰好有吐血玩儿的怪癖。就算有,现在正决战呢,也不适合玩儿呀。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一个神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跟凡人一样吐血? 第614章 贫道最讨厌绿色 玉帝好奇得抓心挠肺,实在是憋不住了,再也顾不上尊重碧云绦的隐私,心神悄悄探了过去。 这一看,玉帝的脸色陡然巨变。 “这……这怎么可能!” 秦行之仿佛忘了大家正在决战,随时有可能被碧云绦一招打残,回头奇怪的看玉帝:“陛下为何学碧宗主说话?” “你,你……”玉帝手指秦行之,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家一瞧,玉帝陛下都不讲规矩了,咱们也别抻着啦,唯陛下马首是瞻,赶紧也瞧瞧吧。 所有人的神识都探向碧云绦,包括老道等人。 于是群仙也变了脸色。 孙蒙悄悄问秦寿:“老道,他们到底看见什么了?我也看过,嗯,身材不错,皮肤也挺好,完全看不出是个活了千万年的老妖婆。但我不傻,他们看的,肯定不是这些,对吧?” 秦寿鄙夷地说道:“不学无术,丢人。你看皮肤身材干嘛?神仙看人,当然是看丹田经脉。” “谁说我没看?我看了。”孙蒙嘟囔,“我就是没看出,到底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老道专业,倒是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沈怜儿等人也好奇的看向老道。 “波涛汹涌。”老道点头道。 沈怜儿等人一怔,红着脸呸了一声。 孙蒙大怒:“你个老不正经的家伙,当着徒弟媳妇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再者说了,以为我没看过?还波涛汹涌,嗤,没见过世面。我认为不如我家采薇……” “夫君!”杨采薇连忙打断孙蒙。 老道瞪眼:“道爷说的是丹田!” “咦,真的吗?”孙蒙神识毫不客气的再次探了过去,“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你不能怪我,怜儿都误会了,说明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用词不当。你说浪高风急,也不至于带歪我们。” 蓝灵紫说道:“你们都有病!为什么非要用成语,直接说碧云绦丹田不稳,真元波动异常不行吗?” “可丹田不稳,也不至于把玉帝都吓得变脸吧?”孙蒙偷偷看了看玉帝,“还元会之初就开始修炼呢,论心境还不如咱们几个新神仙。” 耶律宗全苦笑:“咱们不是心境比玉帝陛下强,只是见识太少,看不懂而已。” 此时,场中的小道士开口了:“碧云绦宗主,如今你总算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贫道为何敢接受你的挑战了吧?别说我欺负人,只要你现在认输,看在大家同为道祖苗裔的份上,我保证不打死你。” 碧云绦神色复杂的看着小道士,一言不发。 “嗬,宁死不屈?”秦行之乐了,“贫道早警告过你,我这棒槌势不可当,别说你小小的碧云绦,就是铜墙铁壁,它也能钻个窟窿。我估摸着,再来十下,你可就彻底完蛋了。到那时,你恐怕要改名叫网兜……” “我认输。” 秦行之话还没说完,碧云绦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不,并非不甘心。 事实上,秦行之停下砸人,碧云绦就准备投降了。可是她体内真元造反,丹田经脉乱作一团,只说了句“这怎么可能”就再也无暇开口。 所以,咬着牙说认输,不是不服,完全是因为正在苦苦压制体内异动。 秦行之愣了好一会儿。 “贫道只是说句场面话,你别当真呀。说好的生死对决,各安天命呢?再说了,您这么大一祖师,要不要如此没骨气?再撑一轮吧,相信我,你行的。” “我已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碧云绦不傻,活了千万年的她,虽然心眼小性子傲,但绝不是脑残。 辛辛苦苦修炼,即使到了仙界,仍然不敢放松,只想寻找到自己的道,从而站在天道身侧,即使宇宙破灭,仍能逍遥。或者退而求其次,修炼出不灭元神,能在下一元会开始后苏醒,继续做神仙。 这一切,说到底只为一个字,那就说“活”。 小道士二十几棒,终于让碧云绦明白,她不仅不是秦行之的对手,而且很可能身死道消,她为什么还要硬撑? 碧云绦不能理解的是,小道士的棒槌为何如此强大,又是如此可怕。如果这棒槌也是鸿蒙派的仙宝,那么以前那种压制神仙修为的仙宝,给棒槌提鞋都不配! 而随随便便把棒槌这种级别的宝贝交给下界掌门,鸿蒙派的祖师爷,心也未免太大了吧? 还是说,他本事太强,根本不在乎? 可笑她碧云绦竟然还盲目自信,说青木宗不怕鸿蒙派呢。仅凭这根棒槌,鸿蒙派就能蹂躏青木宗。 秦行之苦恼的摸脑袋:“按说贫道该饶过你,但你耽误我们见祖师爷,万一他老人家想不开,以为贫道不认他这个祖师爷了,岂不是影响鸿蒙派和谐稳定?所以,贫道决定再打你一轮,帮你长长记性。” 说完,不由任何人发表意见,秦行之再次消失。 砰砰砰—— 一连三棒。 碧云绦身体微微颤抖,如果不是虚空中没有重力,恐怕已经站不住了。 玉帝叹口气,叫道:“秦行之,差不多行了。” “陛下放心,贫道说话算数,既然答应不打死她,肯定给她留口气。” 玉帝翻了翻眼皮:“你拥有如此神奇的宝贝,连朕看着都心惊肉跳,先前又何必装出一副可怜相,戏弄碧宗主?她找你寻仇,你们双方同意生死对决,天庭没理由插手。但朕现在不代表天庭,我站在一个修行人的角度上,替碧宗主求个情,你看如何?” “陛下的面子,贫道得给。”秦行之说道,“不过您还不了解贫道,我这人其实有轻微强迫症,刚才算了算,还差四棒才能凑个整数,容我打完再说。” 砰砰砰砰—— 碧云绦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不仅如此,她的神智都有些混乱了。这让周围的神仙十分震惊,神仙和凡人不同,即使肉身完全毁灭,只要还剩一点余货,按说都耽误不了思考,否则也不可能通过修炼恢复了。 玉帝怒道:“现在满意了?” 所谓兔死狐悲,神仙其实也有类似的感情。 碧云绦固然为玉帝所不喜,化外蛮夷也不怎么尊重天庭,但一个修炼千万年的神仙,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弄死,玉帝和群仙不免心寒。 秦行之笑道:“满意了。硬拉贫道决战,耽误我见祖师爷的罪过,就此揭过不提。” 玉帝心说,人家硬拉你决战,你也没怎么拒绝呀。现在看来,你纯粹是故意给人家挖坑,而且是深不见底的一个泥潭。 刚要吩咐人带碧云绦回去疗伤,不料秦行之继续道:“但是……” 老道在旁边嘿嘿直乐:“乖徒弟,道爷就说嘛,关系到一大家子人哩,你不可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对咱们不怀好意的人。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没毛病。” 耶律宗全点头:“男人就该狠一点。” 只要是小道士的决定,孙蒙都无条件支持。 沈怜儿等人有些不忍心,但她们并不想干涉。碧云绦现在固然看着有点可怜,可如果反过来,小道士被她打败,她会饶恕秦行之吗?显然不可能。 只这一条,就足以让沈怜儿不开口求情了。 “但是,”秦行之说道,“贫道最讨厌绿色,结果碰上个青木宗,他们的宗主偏偏要叫碧云绦,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我认为必须以棒槌惩罚,才能念头通达。” 玉帝总算看明白了。 这小子根本没打算放过碧云绦。 讨厌绿色什么的,纯属借口。假如仍然打不死碧云绦,小道士肯定还会找出其它理由。比如碧云绦的尖耳朵让他看着就膈应,或者碧云绦个头和他不分上下,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 朕看在同道份上,替碧云绦求个情而已。秦行之得理不饶人,莫非朕就真的非管不可?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玉帝板着脸转过身,从虚空中消失,回了灵霄殿。 这是第一次,玉帝感觉出,秦行之的问题,不仅仅是和正常神仙大为不同。这家伙和不太讲理的鸿蒙派神仙也有本质区别,报复心太强,同时又不走寻常路。 最关键的是,他表面好像挺尊重自己这个玉帝,骨子里藐视权威,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意见。 很难用一个词来形容。 若是秦行之听到玉帝的心声,肯定要悚然而惊:玉帝对自己的印象,说白了,不就是“闹腾作死”吗?作死,道爷已经戒了呀。 群仙见玉帝离开,相互看看,也闪身消失了。 当然,对于今天发生的事,私下里他们肯定要议论一番的。鸿蒙派区区一个新神仙,就能完虐青木宗祖师,这还不是重点。最可怕的,其实是那根棒槌,以及它所造成的后果。 碧云绦神志不清,秦行之已经不需借用通道。 小道士确实没想干掉碧云绦,但也绝不肯轻易饶过她。既然出了手,就必须一次性了结恩怨——小道士心目中的了结,就是让碧云绦永远无法报仇,青木宗乖乖趴着做龟孙子。 闪身来到碧云绦身后,挥棒槌就砸。 棒槌眼看就要砸中碧云绦,却忽然停住了。 秦行之愕然回头看去。 虚空中浮现出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士,微笑看着秦行之,声音柔和:“小道士,贫道的面子,你给不给?” 秦行之心中一跳,神识急速闪动,试图收回棒槌。棒槌和心神的联系仍在,却仿佛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固定住一样,根本动不了。 小道士耸肩苦笑:“道祖发话,我敢不听?” 第615章 道祖就在身边 道祖! 秦寿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在修行人心目中,道祖绝对是最高级别、最接近天道的存在。修道法门全部来自道祖,连不敬道祖的邪修,其法门追根溯源也以道祖所传为基础。玉帝是天庭之主,修行人尊重他,但对于道祖,则是崇拜。 如果说神仙也信神,只可能是道祖。 有些神仙,例如二郎神,就敢和玉帝炸刺,却很少有人敢对道祖有丝毫不敬。并非道祖霸气四溢,而是修行人的信仰使然。如果不敬道祖,那还修什么道? 当然,邪修例外,那些家伙就不是正常人。 小道士也不是正常人,想当初倒没有对道祖不敬,但也不见得多么崇拜。千年后很少有人信神,所以修炼成仙基本不可能。秦行之属于特例,拥有超级天赋,自带学霸属性,再加上很好的平衡了信仰和科学,才成功飞升天庭,留下一个属于他的闹腾作死传说。 此时道祖露面,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连一向桀骜不驯的熊六梅,都不敢放肆。这平平常常的老道士慈眉善目,熊六梅觉得挺亲切。 道祖微笑还礼,看了眼几乎昏迷的碧云绦:“可怜的孩子,安心做你的祖师多好,干嘛想不开呢?” 秦行之讪笑:“要不怎么说,还是道祖您老人家心疼后辈呢,巴巴赶来救她。” 其实小道士相当心虚。 不是因为他不顾玉帝劝阻,执意要虐碧云绦,公平决战嘛,道祖也说不出什么来。 关键是棒槌,或者说,棒槌上的三道箍儿。另外两道还好说,其中的金刚琢,可是道祖的东西。虽然它其实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道祖,这位道祖的金刚琢应该还在,说不定正戴在青牛鼻子上,但东西是完全一样的东西。 金刚琢乃道祖炼制,就算化作棒槌上的一个箍儿,好像也很难瞒过他。 如果道祖发现了第二个金刚琢,他会怎么想?他可是超级大能、道门之祖,万一他本事够高,猜出事实真相,秦行之的麻烦可就大了。 道祖伸手一招,棒槌飞到他手中。 “宝贝不错。”道祖打量着棒槌,“棒槌本体没什么,关键是三道箍儿很不寻常。” “天生的!”秦行之断然道。 道祖迷惑:“什么天生的?” “三道箍儿呀。”秦行之一本正经,“弟子这根棒槌素来心有大志,是个官迷。因此我专门给它编了一套修炼法门,它也争气,终于练出三道杠,成为法宝界的大队长。不瞒您说,它的终极目标是五道杠哩。” “你说的,是恨天法门喽?”道祖微笑。 秦行之心中一震:“这您都知道!” “小朋友,你到底有多看不起贫道?我好歹也是你们所说的道祖,我想了解的事,还真没几件能瞒得住我。恨天破坏、孙昊重建、秦行之升级版本,可怜的盘古祖星,真经不起你如此反复折腾呐。” 秦行之讪笑:“弟子也是顺势而为,呵呵……” “你倒是闹腾爽了,可知对未来有多大影响?”道祖没好气的瞪他。 秦行之不服气:“能有多大影响,无非凡人世界发展快点,科学……无信仰时代提前到来。只要传承不断,少出几个神仙而已,多大点事儿呀。再说了,凡间世界无数,弟子只是在盘古祖星折腾,我认为影响不大。” “只是盘古祖星?搞清楚,它可是天庭的根基,也是贫道的家乡。实话实说,你跑任何一个世界闹腾,贫道都不至于这么着急,主动召你上天。” “您说弟子闹腾,我不服,我要自辩……” 秦行之成功转移了道祖的注意力,当然要再接再厉,忽悠模式开到最大。尽管棒槌仍没拿回来,只要道祖别研究三道箍儿,一切都好说。 然而道祖根本不给他机会:“无需自辩,见仁见智而已。当务之急,还是你的棒槌。” “别呀,我对自己的名声很在乎的。”秦行之急了,“再者说,我的棒槌没什么好研究的。它再神奇,难道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退一步讲,堂堂道祖,也不可能贪图晚辈的东西,是吧?” 道祖摇头:“神奇的不是棒槌,而是天道。棒槌只是根毫毛,尽管借鉴了贫道的一气化三清,可惜没摸着道的边,形似而神非。当然,这已经不错了,比神仙的化身要高明无数倍。” 小道士听得心惊肉跳。 道祖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似乎很紧张?贫道清楚它是一根毫毛,这并不奇怪。芒轲清从一根毫毛修炼成鸿蒙派祖师,知道的人可不仅我。” 秦行之心说,祖师爷修炼时,世上已经有不少神仙了,那些家伙当然知道。鸿蒙派的原名“毫毛派”,还是某些没教养的家伙给取的呢。 让他紧张的,并非这点不算秘密的秘密。 按说别人最多知道,一根猴毛秉天地造化,受天道青睐而修炼成仙。至于这根毛出自哪只猴子,这一点都不重要。天道的心思不能猜,它偏要青睐一根毛,而不是拥有毫毛的猴子,在神仙的逻辑中完全讲得通。 可道祖连“借鉴一气化三清”都说出来了,可见他并不认为毫毛只是无理由受天道青睐。 秦行之只好装糊涂:“弟子没紧张呀。棒槌是我家祖师爷的本体,您当着我评判它,这就比较尴尬了。” “芒轲清已完全脱离本体,你用起棒槌也毫无心理负担,谈什么尴尬……毫毛没什么神通,但底子好啊,能力还是有的,比如帮妖怪修炼、净化妖丹什么的。如果哪个妖怪牙口好,能消化掉棒槌而不走火入魔,连续突破几个境界毫不稀奇。” 小道士看了眼胡一菲,顿时想起“皮大哥”。 “但由于芒轲清脱离本体,天道规则限制,它又无法产生第二个灵智,因此比神仙宝贝差远了。” 秦行之笑道:“所谓先天不足后天补,它一向很努力的,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小道士,不要鄙视贫道的智商好吗?棒槌能变得如此神奇,完全是因为融合了三件仙宝。” “啊,什么仙宝?弟子听不懂诶。” 道祖叹口气:“你有顾虑,贫道能够理解。好吧,就说这三道箍儿。按说棒槌是没本事融合它们的,之所以做到了,只能说天道玄妙莫测呐。融合三道箍儿的棒槌,变成了一件超级宝贝。你还记得,贫道请陛下派人下界催促你飞升时,是怎样说的吗?” 秦行之回忆道:“您说,‘你有棒槌在手,渡劫飞升毫无难度’……道祖在上!不对,道祖就在身边,您早知道棒槌的能力了?” 道祖微笑:“你猜。” “但三件仙宝……啊呸,三道箍儿的来历,您给弟子个准话,告诉我,您并不清楚!”秦行之被道祖吓着了,决定开门见山,不再装糊涂。 道祖毫不迟疑:“贫道不清楚。” “真的假的……”秦行之迟疑的看着道祖。 “你好歹是个神仙,虚实转换连还虚期都能做到,所谓真假,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正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不带这么不专业的,那是佛门的说法啊。” “有理就行,谁的说法不重要。” “也对。”秦行之笑道,“总之您老人家是道祖,节操满满,说话得算数。既然您说不清楚,那么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只要您不找弟子的麻烦,别说饶碧云绦一命,就是让我娶她这个千万岁的外星老妖婆,弟子也认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道祖欣慰道。 束缚消失不见,棒槌重新返回小道士手中。 孙蒙忍不住叫道:“二位聊得挺投机,我们这些围观群众还糊涂着呢,好歹给我们解解惑呀。” 道祖招手让众人过来。 扫视老道等人:“你们都能做神仙,可见天道视力有多差……呵呵,开个玩笑,别当真。小道士用棒槌砸得一派祖师吐血昏迷,你们看不懂,对不对?” 秦寿打稽首:“弟子惭愧。” “没必要惭愧,有资格修行的人本来就不多,能渡劫成仙的,更是凤毛麟角。如果没有小道士,以你的资质,顶多筑基成功。修道讲天赋,这是天道意志,后天再如何弥补,差距也是存在的。” 孙蒙说道:“我一直认为天道这样做不地道,等于否定后天努力嘛。” 道祖解释道:“只要努力,或多或少总有收获,这没错。但修道不同,它的目标是超脱生死,某种意义上等于违抗天道法则,天道不可能讲公平。因此,即使神仙有改善凡人资质的手段,通常也不敢乱来。小道士胆大包天,帮你们改善资质,其作死程度可想而知。” 孙蒙等人大吃一惊。 秦行之却不以为然:“作死,贫道早戒了。如果说让大家陪我一起飞升天庭,免得我寂寞郁闷,这也是作死,贫道心甘情愿破戒一回。” 道祖摆手:“你做都做了,还活得好好的,只能说作死程度还不足以被惩罚。大家想过没有,既然棒槌能改善资质,为何不能反过来,降低一个人的资质?” 众人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第616章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所谓资质、天赋,绝大部分情况下,是对同一事物的不同称呼,如同管老虎叫大虫,老鼠叫耗子差不多。但严格意义上,资质,其实是天赋的外在表现。 天赋高低,决定了修炼资质。 带个“天”字,说明天赋无法更改。道祖说神仙有改善天赋的手段,其实指的还是资质。资质可以后天改善,虽然也十分困难就是。通过特殊手段,能让资质变好,当然也能让它变差。 比如当年白如画被坏掉运道,资质就变差了,从元婴期生生跌到金丹期。 由此可见,资质和运气有密切关系。 其实天赋何尝不取决于运气?一个人天生适合修炼,本身就是天道垂青,运气当然也不会差。毕竟,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是天道的业务范围。 如果棒槌把碧云绦的资质变差,无法承担她的神仙修为,吐血昏迷什么的,也就不难理解了。这其实有个专用名词,那就是“削去三花”。 神仙被削去三花,严重点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大家没想到这点,根本原因当然是专业知识不够。但也不能排除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没料到,棒槌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要知道,那可是修炼千万年的神仙啊。 为什么玉帝等人会震惊? 很简单,神仙改变凡人资质都不容易,一个神仙的资质,岂是随便就可以更改的?别说碧云绦了,就是刚飞升的秦寿,除非他主动配合,否则玉帝这样元会之初就开始修炼的老前辈,都很难改变他的资质。 道祖也许能做到,至少秦行之清楚,道祖的金刚琢最擅长改变人的运道,而运道和资质又有紧密关系。 可一个才飞升的菜鸟神仙,手中的法宝居然能削三花,玉帝等人不吃惊才怪。 这也是为什么道祖会说,棒槌融合三件仙宝,归功于天道的神奇。因为这种可怕的能力,满打满算,也只有道祖等少数几个大能可以做到。换句话说,至少在改变资质方面,棒槌的能力,和道祖不相上下。 秦行之倒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三件超级仙宝,任何一件都非同凡响。单凭道祖的金刚琢就能够改变运道,而佛祖的紧箍咒,孙悟空成了佛都摆脱不掉。三件仙宝勾结串联,削个神仙的三花,多大点事儿嘛。 其实他不明白,三件仙宝固然神奇,可如果没道祖等大能亲手使用,它们还对付不了碧云绦这种级别的神仙。仙宝再强大,还得看由谁来用。 所以说,道祖的判断才正确:这属于天道作用下的神奇变异,不能简单看作三件仙宝融合后的实力叠加。 虽然秦寿等人自己想通了,道祖仍然临时客串了把老师,给众人详细解释了一番。他老人家本来就乐意教导门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满宇宙传播道法。 秦寿迟疑着问:“碧云绦资质无法承担境界,即使养好伤,也没机会恢复修为,弟子分析得可对?” “不错。”道祖点头。 “她这个级别的神仙,除非您老出手,谁也没办法帮她把资质再变回去?” “这……基本属实吧。” 秦寿看向小道士:“徒弟呀,碧云绦确实怪可怜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我看就放过她吧。道祖,我们还要去拜见祖师爷,这就告辞了。” 道祖乐了:“你们还真是师徒俩,小道士变成今天这样,少不了你秦寿一份功劳呐。贫道好歹开一次口,若是仅仅为了饶过碧云绦,我又何必浪费口舌?” “什么意思?”秦寿不解。 “当然是让你徒弟给碧云绦恢复资质。” 秦寿断然摇头:“贫道师徒乃道祖苗裔,您打断小道士的公平决战,我们不能不给您面子。但碧云绦主动挑战小道士,摆明了要杀他,饶她一命就够憋屈了,若是还恢复她的资质,这种行为会被鄙视的。” 孙蒙也撇嘴道:“如果小道士没棒槌,一定会被碧云绦弄死。请问道祖,您也会及时出面吗?” 道祖微笑:“你们比贫道了解他,如果他没本事对付碧云绦,一开始就不可能迎战。贫道觉得,他一定会求玉帝陛下罩着,而陛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孙蒙顿时哑口无言。 熊六梅叫道:“我们绿林好汉,最讲究恩怨分明,小道士没弄死碧云绦已经给我丢人了,凭什么还要帮她?神仙也不能不讲理啊!再说了,道祖可怜那女人,您出手给她恢复资质呗。” 沈怜儿等人纷纷开口,替秦行之拒绝这无理要求。 正所谓杀人者人恒杀之,即使沈怜儿心软,也觉得帮碧云绦恢复资质,是典型的傻逼行为。 道祖苦笑看秦行之:“小道士,你怎么说?” 秦行之同样苦笑:“我当然不愿帮碧云绦,问题是您会答应吗?恐怕不会。至于梅姐说的让你出手,那是她不了解情况。” 道祖点头:“碧云绦之所以要和你决战,主要还是因为当初你在青木宗乱来。她心眼太小是事实,但也不能说你一点错没有,同样,贫道也有过错……” 秦行之一愣,这从何说起? 但道祖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道:“经过这次教训,碧云绦一定不敢再招惹你,恢复资质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是男人嘛,心胸宽广些。而所谓削三花,被剥夺的资质其实被棒槌吞噬了,贫道出手也很麻烦,不如你直接还给碧云绦方便——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嘛。” 熊六梅等人这才明白。 道祖肯定能改变一个人的资质,但这种事本身就十分困难,何况对象还是个老牌神仙。 秦行之出手就不一样了,他刚刚剥夺了碧云绦一部分资质,只要原封不动还回去就行。 众人都看着秦行之,等他拿主意。 道祖不动声色放出大招:“你如果确实不肯,贫道也不逼你,我从不强人所难。不过,三道箍儿的事儿,咱们就要再说叨说叨了。特别是那道暗金色箍儿,贫道看着就亲切有爱,你说怪不怪?” 秦行之心中一跳。 “帮,必须帮啊!”说话的是秦寿。 秦行之躬身道:“谨遵道祖法旨,您果然通情达理,弟子打心底崇拜。” 举起棒槌,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猛砸碧云绦。 这当然是没必要的,不过道祖认为,只要最终结果达到自己的要求,过程暴力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三十棒下去,碧云绦悠悠醒转。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秦行之,蓝灵紫躬身冲道祖行礼:“弟子拜见祖师,多谢道祖救我性命。” 道祖摆手:“即使贫道不阻止,小道士也没打算赶尽杀绝。资质被剥离一部分,无法承担修为,境界退步是肯定的。但你毕竟已经成仙,还不至于变成凡人。” 话是这么说,碧云绦比谁都清楚,若是她这个青木宗祖师沦落到修为大损,连门下新神仙都不如,痛苦程度和死亡区别不大。 “小道士有错,但错不至死,你今日邀战摆明了想杀他,确实过分了。至于柳清风,因擅自使用仙术而被天道惩罚,更是和秦行之无关。当初你派柳清风下界,贫道曾经告诫过他,可惜……贫道不忍看你一派祖师修为大损,赶过来干涉,其实已经违背了天道意愿。” “不肖弟子无地自容。”碧云绦满脸惭愧。 “罢了,你走吧。”道祖说道,“从此闭门安心修炼,争取早日练出不灭元神,贫道看好你。” 碧云绦冲众人拱手行礼,闪身消失。 她没法不服气。秦行之的棒槌太神奇只是一方面,小道士神出鬼没,她完全反应不及,这才是碧云绦彻底失去反抗之心的关键。总而言之,秦行之的实力碾压碧云绦,她找不出任何不服气的理由。 道祖看向秦行之:“随贫道走吧。” 小道士一愣,秦寿等人也愣住了。 “随您走……去哪?”秦行之试探着问。 道祖笑道:“当然是随贫道回大罗天八景宫。盘古祖星是贫道的家乡,天庭却是我现在的住的地方。贫道不愿你在凡间折腾,莫非会任凭你祸害仙界?” “你要囚禁小道士!”熊六梅勃然色变。 “话不能这么说,贫道是一番好意。” “啊呸!”熊六梅毫不客气的吐了口唾沫,“老娘当初抢人家的东西,还说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呢。死太监高升做和事佬,理由也冠冕堂皇。好意?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沈怜儿连忙拉熊六梅:“梅姐别冲动。” 秦寿也说道:“道祖德高望重,不可能对后辈不利,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道祖,您说对吧?” 道祖十分欣慰:“不愧是鸿蒙派传人,还是你秦寿能理解贫道啊。贫道带小道士回八景宫,固然是怕他胡来,但也完全是为他好。秦寿,你徒弟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他闹腾起来,神仙都挡不住呐。” 胡一菲不服:“胖子也爱闹腾。” 杨采薇狠狠剜了胡一菲一眼,心说你个臭狐狸精神经病呀,你家小道士倒霉,干嘛拉上我的夫君? 孙蒙却大点其头:“没错,论闹腾我和小道士不相伯仲,因为我们都是不靠谱的人嘛。您怕小道士闹,对我不闻不问,这是侮辱我!” 道祖笑眯眯看孙蒙。 毫无气势可言,但孙蒙就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发慌。 缩了缩脖子,孙蒙硬撑着道:“反过来说也一样,如果您不在乎我,干嘛怕小道士?这还是看不起人……总之,要囚禁小道士,麻烦您多辛苦点,连我也一块儿关起来吧。” “谁告诉你,贫道要囚禁他?” 孙蒙长出口气:“您倒是说清楚呀,这把我吓得,差点以为从此要和小道士两地分居呢……” 第617章 我们宁死不从 其他人也放松下来。 就说嘛,小道士再能闹腾,也不至于让道祖亲自出手囚禁他。大家飞升做神仙,为的就是个逍遥自在,如果动不动就遭囚禁,那不是升天,那是下地狱好不好? 秦行之笑道:“老君想防患于未然,弟子表示理解。但您真的多虑了,这可不是下界,到处都是神仙,说不定哪儿就藏着某位大能,我疯了才招惹他们。” “你确定?”道祖似笑非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秦行之毫不迟疑。 “可你的道,就是闹腾作死啊……” 秦行之心中一凛,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另一个时空的道祖能看出自己的道,眼前的道祖当然也可以。一千多年的时间,别说道祖,即使对其他神仙来说也是毛毛雨。两个道祖的修为差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同样,他也应该能看出自己的不灭元神。 “贫道改了。”秦行之正色道,“自从弟子发现,自己的道对别人来说是个祸害,我这么有节操的道士,立刻就放弃了。有不灭元神,弟子就心满意足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道祖摇头:“天庭神仙无数,真正拥有道的,屈指可数。神仙想找到自己的道,比凡人修炼成仙困难无数倍。任何一个神仙,一旦碰触到道的边,就不可能舍得放弃,况且天道法则也不允许他放弃。” “那是他们看不开。”秦行之撇嘴。 “无论如何,贫道不敢冒险。”道祖说道,“你随贫道修炼一段时间,由我亲自指导,确保你不会祸害天庭。说实话,这种事贫道也帮不上多大忙,但总比你自己摸索,搞得天怒人怨强。” 秦行之乐了:“您是道祖啊,如此患得患失真的专业吗?别说弟子已经放弃了作死,就算没有,我一普通神仙,莫非还能把天捅个窟窿?退一步讲,即使仙界因为弟子而完蛋,也是天意使然,您在乎什么?” 道祖瞪眼:“贫道当然在乎。” “您是真正的大能,宇宙破灭一样逍遥,不应该这么看不开呀。即使神仙死绝了,大不了您重新传道嘛。” 道祖指指沈怜儿等人:“请问,若是哪天你拥有自己的道,超然物外,莫非她们死亡你就不在乎了?当然不会。太上无情,你我由生灵修炼而来,若是变得和天道一样,那又何必修炼?直接自尽,元神轻松回归先天一炁,岂不是更简单方便?” 真正的神仙,从来不会无情。 否则,他们不会介意下界传承断绝,甚至也不会在乎生死。之所以追求长生久视,正是因为有情。 当初的恨天宫就是个不太恰当的例子。由于恨天使坏,他们的法门有巨大缺陷,因此变得暴戾无情。杀入圣为刺探金三胖是否在山谷,就能毫不计较性价比的牺牲师弟。他还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是因为洗脑不够彻底而已。 修炼到无情,绝对属于走上邪路。 在乎友情、有私心的李奉常,才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当然,神仙活太久,和凡俗的牵扯越来越少,对凡人世界漠不关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也绝非普遍现象,比如吕纯阳祖师,就喜欢下界逗凡人玩儿。 道祖境界再高,一样放不下后人弟子。 说实话,秦行之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当然坚信,即使自己成了道祖这样的大能,也照旧“看不开”。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种思想被神仙唾弃,道祖佛祖等大能早已超脱一切,怎么会有感情这种无聊的东西呢? 现在他才意识到,代表天道,不等于认同天道的无情,道祖曾经也是凡人,并非什么都不在意。 小道士诚心诚意躬身:“神仙,弟子就服道祖。” “既然如此,那就随贫道走吧。” “弟子可以说不吗?” 道祖表情淡然:“贫道无官无职,理论上无权强迫你。但你是天庭不稳定因素,作为仙界一员,贫道有责任维护天庭稳定和谐。因此,你没有选择。” 秦行之苦笑:“老君发话,弟子不敢不尊。再说了,跟随您修炼,一般人还没这个资格呢。那个,我就想问问,我有常回家看看的自由吗?” “拥有自己的道前,不许离开八景宫。” “那怎么行!”秦行之顿时急了,“弟子有家有口,光媳妇就八个哩,我不看好她们,万一……咳咳,弟子的意思是,我还得孝敬师父和祖师爷呢。” “鸿蒙派大名鼎鼎,没人敢欺负他们。” “这就不是欺不欺负的事儿,您虽然是道祖,可惜这辈子都没成过亲,不懂夫妻感情需要培养维持。要不这样吧,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您干脆带大家一起修行好了,反正大罗天地盘够大。” 小道士觉得,自己的主意很高明,既满足了道祖的要求,又不至于和大家分开,而且还有巨大好处。 好不容易上了天,结果被道祖给弄去八景宫看着,这固然有些憋屈。但实话实说,跟随道祖修炼,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小道士自己无所谓,老道等人心境严重不合格,说不定道祖有办法帮他们提高一番呢? 如果说秦行之是学霸,道祖干脆就是神仙中的超级教师啊! “他们?”道祖看看众人。 秦寿等人热切的看着道祖。 即使如孙蒙这种不爱修炼的,也十分希望道祖能答应。不,并非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而是……传说中的八景宫,大罗金仙才有资格待的地方,肯定有许多没见过的好玩意儿吧? 说实话,老道这些人稀里糊涂成了神仙,除了蓝灵紫、胡一菲修炼二百多年,深知修行不容易,其他人根本没体验到成仙有多难。 在他们心目中,修炼真的没多么重要。 连老道都想,道爷刚飞升天庭,还没来得及享受呢,修什么炼?至于说仙界破灭,没有不灭元神的神仙一样也得完蛋,这对老道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想想看,凡间宇宙都至少还能存在数百亿年,天道专门为神仙开辟出的仙界,其寿命干脆没法预测。对实际年龄只有不到一百岁的老道来说,仙界等同于永恒。 “贫道虽不讲众生平等,却也不怎么在乎上下尊卑,但贫道本性爱清静,连炼丹的地方都搬到兜率宫,就为图个清静。你们这么多男男女女,其中还有个和你一样爱闹腾的孙蒙,你俩凑一块,贫道可受不了。” 孙蒙咬牙叫道:“为了小道士的幸福,我什么都可以牺牲——我和采薇可以不去!” “那也不行。”道祖摇头,“贫道清修之地,秦寿去也就去了,小道士的娘子也一起过去住,像什么话?” 秦行之说道:“弟子可以保证……” “你保证不了。”道祖打断他,“碰触到道的门槛,到真正拥有自己的道,也许要花费千年、万年甚至更久。修道不是做苦行僧,你小道士也没那个自觉。” 熊六梅怒道:“小道士屡次退让,你这老头儿得寸进尺,不觉得太过分吗?我本来看你挺顺眼的,现在,我开始讨厌你了。” 孙蒙满脸佩服:“梅姐成语用得真不错。” 沈怜儿朗声说道:“老君说没打算囚禁我家夫君,但您不准他离开八景宫,又不准我们和他在一起,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呀,贫道会帮他尽快找到自己的道。” 蓝灵紫开口:“方才道祖也说了,这种事您其实帮不上忙,弟子斗胆请问,道祖如何帮他?您的目的,只不过是不想让我家夫君惹祸罢了。” “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囚禁。”胡一菲总结。 道祖沉下脸:“你们这是教训贫道?” 秦寿沉声道:“您是所有修行人的祖师爷,按说弟子不敢违抗您的旨意。但如果您非要囚禁小道士,弟子却也不服气。” 道祖气笑了:“这么说,你还打算跟贫道动手?” “不敢。”秦寿脖子一梗,“您是真正的大能,弟子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窝囊废。我知道,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包括小道士在内,都无法和您对抗。但小道士还没惹祸,就因为您担心而囚禁他,我们这些人宁死不从!” “有本事弄死朕,否则谁也别想带走小道士!”孙蒙闪身挡在秦行之面前。 沈怜儿等人虽然没说话,却纷纷靠近小道士,把秦行之给围了起来。 道祖被这些人的无赖行为弄得哭笑不得。他要带走秦行之,需要突破重围吗?别闹了,他可是道祖,这种凡人才会使用的人墙战术,对他根本无效好不好。 其他人专业不合格也就罢了,连蓝灵紫这个前点苍派掌门,也堵在小道士身边,简直就是丢道门的脸。 秦行之吓得够呛。 他比别人了解道祖,这老头儿看起来跟谁都客客气气,然而一旦发怒,那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当初道祖不声不响,偷偷摸摸就给小道士挖了那么大一坑,显然也不怎么在乎被人笑话以大欺小。 先前道祖说神仙有情,未尝不是警告秦行之:贫道也是有脾气的,你听话一切好说,否则后果自负。 现在大家摆明车马要对抗道祖,虽然看起来是“非暴力不合作”措施,可万一惹怒道祖呢? 况且如果逼急了,秦行之断定,孙蒙等人敢和道祖过过招。那样的话,事情可就真大条了! “大家别冲动!”秦行之叫道,“都是文明人,咱们要讲道理,靠谈判解决问题。吹胡子瞪眼,没得让凡人笑话。毕竟,贫道的心愿,向来是仙界和平……” 第618章 你不会监守自盗吧 “谈判个毛,早知做神仙这么憋屈,还不如当山大王惬意呢。老娘就算当场死了,也不受这个气。”熊六梅怒气冲冲。 秦行之怒道:“瞎说什么,怪吓人的!你死了一了百了,道爷少个媳妇儿,凑不齐两桌麻将怎么办?” 秦寿叫道:“徒弟,大家帮你拖着,你赶紧有多远跑多远!道祖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超级大能,他不会为难后辈弟子的。” “您那是不了解道祖……” 秦行之分开众人,对道祖打个稽首:“老君莫发火,容弟子劝劝大家。他们读书少,不懂您的良苦用心,不明白您囚禁贫道,完全是为我好,须知……哎呀,实在编不下去了。总之,您稍安勿躁。” “贫道有的是耐心。”道祖淡然说道。 “就佩服您这种坑起人来沉得住气的大能。” 秦行之看向众人:“道祖要帮贫道开小灶,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专家一对一辅导。瞧见没?高兴得我呀,眼圈都红了。你们阻拦我上进,分明是妒忌贫道。” “徒弟,没必要这样……” “老道你闭嘴!你一正统道祖苗裔,居然想跟道祖对着干,这是脑抽成什么样了?想当年你我师徒浪迹江湖,如果跟你现在这样暴脾气,早玩儿完了。什么叫不忘初心?做了神仙还能靠脑子混,这才叫不忘初心。” 秦寿默然不语。 “诸位,我们是神仙,不死不灭的神仙,只要世界不毁灭,我们就永远逍遥自在。既然如此,千年万年,哪怕百万千万年,算个屁啊。牡丹还记得贫道的词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短暂分别,是为了常相厮守。” 白牡丹眼眶微红。 “道祖不是契丹人,没抓奴隶的嗜好,我去八景宫修行,吃不着苦。大家先去鸿蒙派暂住,作为大齐官方认证的靠谱道士,贫道向诸位保证,我一定会尽快找到自己的道,和大家重聚。” 沈怜儿等人想说话,孙蒙抢先开口:“小道士分析得丝丝入扣,不愧是朕最信任的重臣。” 孙蒙重新找回了“朕”这个自称。 连道祖都得罪了,还忌讳什么天庭、玉帝?说实话,孙蒙不在乎皇位,但自称朕早已成了习惯,而且他认为听起来霸气十足,良好习惯值得保留。 众人一愣,这话谁说都行,从来和小道士一样喜欢闹腾、不怕事情不可收拾的孙蒙说,总让人有些怪异。 只听孙蒙继续说道:“小道士,你放心去吧,汝之妻女吾养之……咳咳,朕的意思是,我帮你照顾媳妇儿和师父。” 老道翻白眼:“都是神仙,你照顾得了谁?” “话不能这么说。”孙蒙一本正经,“朕从前好歹是皇帝,而你们都是朕的子民。耶律宗全你别反驳,现在契丹人也是大齐子民。作为你们的皇帝,我照顾你们合情合理合法。当然,大家有鸿蒙派做后台,也不用怕谁……呃,某位邪恶大BOSS除外。” 道祖当然就是孙蒙口中的邪恶大BOSS,然而他并不介意——当然,也可能听不懂。 孙蒙说道:“所谓照顾,当然是严防死守,禁止一切男神仙接近小道士的媳妇儿。要知道,长得帅的神仙,绝对比凡人多,不可不防呀!” 沈怜儿等人皱眉。 换成平时,她们肯定要怒斥孙蒙。但现在情况危急,小道士眼看要被道祖囚禁,大家除了硬扛没有任何好办法。即使硬扛,都明白其实也无济于事。 秦行之欣慰极了:“谢谢啊!” “不必客气,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你不会监守自盗吧?” “那得看你被关多少年了……” 众人怒视孙蒙,杨采薇狠狠掐了他一把。 神仙之体,怕掐才怪。孙蒙乐呵呵道:“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大家放心,我绝不监守自盗……好好,别瞪眼。朕是说,小道士一定能学成归来。你们回想一下,这种事他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哪次让你们失望过?” 确实,被人抓,是小道士的“传统美德”。 但这次不同,抓他的,可是道祖啊! 虽然道祖比较客气,不像恨天宫、封无痕那样,但本质其实类似,都是限制秦行之的人身自由。小道士以前翻盘,要么靠李奉常那个后台,要么靠棒槌这件宝物,如今道祖囚禁他,他还有什么手段能施展? 反正大家想来想去,是完全找不到的。 孙蒙却不知哪来的信心。 不过,大家渐渐也反应了过来。 囚禁不等于死亡,再者道祖也说了,他只是把小道士带入八景宫,帮他获得自己的道而已。虽然实际上道祖帮不上忙,可只要小道士运气好,总有一天会成功。那时,以道祖的人品节操,应该不会阻拦秦行之离开。 现在大家对抗道祖,却很可能让形势恶化,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牛逼哄哄的碧云绦,小道士夷然不惧,而看起来毫无气势的道祖,秦行之连尝试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由此可见,惹恼道祖,后果很严重。 秦行之说道:“就这么定了,贫道跟道祖修行,你们去鸿蒙派入伙。说起来,贫道挺好奇,若是我真正拥有闹腾作死之道,放我出来,仙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话是在隐晦提醒道祖,我现在还只是刚迈进一只脚,您就怕我祸害天庭,如果我真拥有了道,你总不能食言而肥,不放我出来吧?到那时,我以闹腾作死之道横行仙界,恐怕还不如现在能力有限让你省心。 道祖微微一笑:“贫道也很想见识一番。” “您心大,弟子无话可说。”秦行之耸耸肩,对众人道,“贫道这就进修去也,大家安心等我。最后我要强调一句:怜儿,你们可别忘了最好玩的小道士啊!” 道祖一挥手,两人消失不见。 众人呆立了半晌。 熊六梅垂头丧气道:“早知这样,小道士还不如违抗老头儿的命令,大家不飞升,在下界过小日子呢。” 沈怜儿等人深以为然。 胡一菲说道:“在凡间时,我们虽然也挺无聊,好歹还有三件事可做:吃饭、睡觉、玩小道士。如今做了神仙,吃饭睡觉不是必须的,连小道士都玩不到,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呀!” 沈怜儿等人红着脸呵斥胡一菲,内心深处,未尝不同样认为,她说得颇有道理。 孙蒙笑了:“你们傻呀,没小道士可玩,你们可以玩别人嘛。” 嗯? 沈怜儿等人愤怒的瞪视孙蒙。 “瞪我干嘛?朕说的玩,和你们想得不是一回事,思想别那么龌龊好不好。小道士去了八景宫,大家都挺无聊的,为什么不能放开心怀,在这天庭闹腾一番?也好让道祖明白,关起小道士也杜绝不了闹腾。” “你到底什么想法?”秦寿问。 “很简单,我们去天庭找玉帝讨官做。比如月宫桂树管理员,朕觉得我就挺合适。” 杨采薇眯起眼:“夫君几个意思?” “采薇你误会了,朕视美色如骷髅——除了你!我是这么想的,做了天庭的官儿,闹腾起来一旦有人追究,我们就说是职务事故,把责任推给天庭嘛。这种套路,朝廷大臣经常玩,朕会乱说?” 众人不由得沉吟起来。 沈怜儿开口:“可是,夫君要我们去鸿蒙派见祖师。” 孙蒙摆手:“他是担心大家出事儿。但我们都是合格的神仙,哪有他想得那么不堪?论自保,朕不见得比他差,当初我也曾让人挟持,还不是毫发无损。” 孙蒙自吹自擂,但也未尝没有道理。 人都是这样,比如无论子女多大,做父母的总觉得他们还是孩子,永远放心不下。这里任何一个人,就算心境不合格,都是正儿八经的神仙,独当一面毫无问题。 可在小道士心目中,沈怜儿还是那个轻易被人劫走,差点卖入青楼的大小姐。同样,即使孙蒙做了神仙,小道士仍然觉得,他随时可能被人当肉盾挟持。 实际上,连秀妍姐妹都不至于那么脆弱。 鸿蒙派驻地不偏远,但肯定不如天庭离八景宫近,如果大家不回鸿蒙派,感觉上似乎也离小道士近一点。 最关键的是,就像孙蒙说得那样,大家都是神仙,为什么非要躲进鸿蒙派,等待小道士脱困?在天庭闹腾一番……不,大家可能没那个本事,但好歹闯出点名堂,为小道士的回归做准备,总是不错的。 耶律宗全点头:“我同意。” 老道犹豫不决:“拜见祖师爷,毕竟是规矩。” 白牡丹等人不说话,全都看向沈怜儿。 沈怜儿想了想,摇头道:“妾只是一介女流,一切以夫君马首是瞻,从没想过要出面做事。我了解夫君,虽然他总说他尊重女性,我敢肯定,他绝不会喜欢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因此,妾还是要去鸿蒙派的。” 得,沈怜儿这么一说,白牡丹等人还能说什么? 连蠢蠢欲动的熊六梅,也因为觉得要全面支持沈怜儿,而熄灭了玩神仙的念头。 孙蒙摆手:“朕不算鸿蒙派的人,我懒得去拜见你家祖师爷。” “你也修炼鸿蒙派法诀。”秦寿道。 “讲道理,大家都去鸿蒙派,是不是浪费资源?朕觉得,我和耶律兄留下,好歹也能给大家做个耳目。老道,你带怜儿她们去鸿蒙派吧。” 老道想了想,也没反对。 于是大家商议确定,老道和沈怜儿等徒弟媳妇去鸿蒙派入伙,孙蒙杨采薇夫妻俩和耶律宗全则留在天庭,找玉帝讨个职位。作为大名鼎鼎的鸿蒙派传人,应该不至于从小兵做起。 当然,作为点苍派门人,蓝灵紫会抽时间去点苍派拜见祖师爷,也是理所当然的。 孙蒙不是官迷,他只想热闹。 小道士被道祖抓走,鸿蒙派对他毫无吸引力,反而是最接近凡间帝国构成的天庭,更对他的胃口。 第619章 道祖的道 大罗天玄都洞八景宫,秦行之和道祖面对面坐在蒲团上……大眼瞪小眼。 秦行之心想,你逼着我抛妻弃子,不对,弃师父和朋友,把我关进八景宫。现在我来了,你倒是帮我找所谓的闹腾作死之道呀。让我开开眼,太上老君到底多神奇,如何帮我这超级学霸找到自己的道,登上人生巅峰。 冷场良久。 道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秦行之蹦起老高。 道祖说:“小周辰,我们又见面了。” 嘶—— 秦行之摸着脑袋落回蒲团上,满脸骇然:“你,你果然知道一切!道祖啊道祖,原来你也是穿越来的。就说嘛,你明明周朝出生,却成了神仙的祖师爷,这根本不科学。如果你穿越到上古,不,元会之初,一切都符合逻辑了。” 道祖乐了:“符合逻辑?那请问,另一个时空中,贫道也是道祖,又如何解释?” “那位道祖当然也是穿越的。” 秦行之振振有词:“或者说,那也是你,只不过你穿越这个时空之前,曾经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到上一个时空。至于说你到底在哪个时空出生,除了你自己,谁也说不清。反正你本事大任性,随便穿越着玩儿呗。话说您老人家如此牛,又何苦跟我一个小小神仙过不去?” “你错了。”道祖摇头,“贫道向你保证,我是这个时空周朝出生的人。” “我不信,除非你拿出证据。” “这话说的,贫道为何非让你相信?”道祖失笑,“不过,证据倒是不难找。” 说着,道祖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金色镯子。 “金刚琢!”秦行之叫道。 “正是金刚琢,和你棒槌上的箍儿没有任何差别。你应该清楚,这东西即使贫道也没能力随便炼制。如果我是穿越而来,金刚琢已给了你,这镯子又如何解释?” “纠正一下,不是给了我,是用它禁锢我的元神。” “但它现在是棒槌的一部分,你无法否认,金刚琢现在是你的东西。” “这话弟子不服。”秦行之撇嘴,“比如说,有人拿刀杀你,结果你本事大,反把刀抢走了,能说那是人家宝刀赠英雄吗?同样,若不是我够努力,早就沉沦轮回了。您的本意是害我,我夺取了金刚琢,没道理感谢你。” “贫道也没指望你感谢。” “您联合群仙送我穿越时空,这还不算,你自己居然也巴巴赶来,这是怕我完蛋得不彻底,查漏补缺来了?”秦行之满脸沮丧,“不就是让您的八卦炉炸几次膛吗,至于这么大仇恨?” “再说一遍,贫道不是穿越而来。” 秦行之不以为然:“这里没外人,何必藏着掖着?如果您不是穿越过来的,不可能知道我原先的身份。没错,您是天道代言人,但我仍然不认为,你能算出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 秦行之暗中哀叹,合着道祖一直在天上守株待兔呢。而自己小心谨慎,又是戒掉作死的毛病,又是谨遵道祖法旨的,到头来主动送上了门,这是何等悲催! “贫道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道祖瞪眼,“虽然另一个时空的我确实坑了你,但那也是因为你闹腾太厉害在先。你自己说,坑你之前,贫道待你如何?” “倒是还可以……不过您这么说,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你就是他?” “贫道是他。”道祖断然点头。 “哈!那您还狡辩什么?” 道祖站起身踱了一圈,停在秦行之面前:“神仙都想拥有自己的道,那么你可知道,我的道是什么?” 秦行之茫然摇头。 道祖佛祖等少数几位大能拥有道,然而无论旁敲侧击还是直接请教,他们从不解释。按他们的说法,听了他们的道,反而对追求自己的道有害。 秦行之认为,无非故作高深而已。 否则的话,为何自己的“闹腾作死”之道,道祖就敢满世界宣扬,不怕对别人有害了? “贫道顺应天意传播道法,人人都说我是道祖,奉贫道的五千言道德经为圭旨。然而天道至高无上,何其玄妙,身在天道之下……”道祖自嘲而笑,“贫道又有什么资格看清楚、讲明白道的本质?” 秦行之撇嘴:“您谦虚。” “并非谦虚。贫道所传播的道法,只能是我所了解的天道,犹如盲人摸象。确切点说,它只是我的道! 世上不仅只有修道士,还有佛门弟子,而凡间无穷大,你没接触过的修行法门不计其数。任何一种法门,无论最终能否超脱,只要有所成就,都属于道。 对凡人来讲,吃饱了不饿是道,日升日落是道,清升浊降是道。都在天道法则约束范围内。甚至,千年后的科学,何尝不是道? 总而言之,道无处不在,贫道了解的道,比凡人深入透彻些,但绝非道的全部。天道让我传道,我只能传授自己所领悟的道,而不是真正完整的道,贫道也没那个本事。” 道祖一番长篇大论,听起来很跑题,但秦行之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听入了迷。 他隐隐有种感觉,道祖所说的这些东西,对他十分重要。或者说,一对一授课辅导已经开始了。 道祖停了一会儿,等待秦行之消化吸收,才继续说道:“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讲述的只是我的道。道门苗裔修炼到最后,固然能飞升成仙,奈何却受限于贫道的认知,无法找到自己的道。” 秦行之沉吟:“但如果没有您的传授,凡人也没机会超脱生死。” “这确实是贫道的功劳,我坦然受之。”道祖微笑,“我并非否定自己的成就,天道的旨意,也是让贫道传授我所领悟的道。说这些,贫道是想告诉你,天道玄妙无穷,谁也别想完全了解,但领悟其中一部分是有可能的。而想拥有自己的道,就不能循规蹈矩,而是要跳开贫道所留下的桎梏!” “也就是不守规矩喽?” “呃,也不能这么说,公认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说了半天,您的道到底是……” “一。” “什么?” “贫道的道,是一。” 秦行之苦笑:“您不会告诉我,您的道,就是所谓的‘遁去的一’,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当然不是。”道祖摇头否认,“当初贫道写下五千言,只想讲清楚这个‘一’。遗憾的是,语言文字暗合天道,一旦拥有形态,就再也无法准确描述天道。五千言说不清一件事,贫道也很痛苦呐。” 修行人都把道德经当最高典籍,然而大家的理解,说实话,五花八门。 道德经五千言,其中“一”比比皆是,诸如抱一、居其一、得一、道生一。道门法诀的基础,说白了,就是修炼这个一,而不是直接追求虚无缥缈的道。 “道生一”。一,是道的表现形式。 它介于有无之间,超脱凡俗,却又不至于和道一样不可捉摸。对修行人来说,修炼真实不虚,正是因为它拥有实质形式,否则根本无从下手。而修炼能让人长生,则是它超脱凡俗的表现。 然而,一,是道的唯一表现形式吗? 显然不是。说白了,它正是道祖所领悟的道。道门传人,从下手修行,就落入了道祖的道中。也正因为这样,领悟自己的道才会如此困难。 “当然,我的道,和修行法诀并非一回事。”道祖继续道,“如果用语言描述,那么可以再精确一点,称之为‘唯一’。何谓唯一?古往今来,无数时空,只有一个李老聃,这就是唯一。” 秦行之赞叹:“这话说得够霸气,和佛祖的‘天上天下,唯我为尊’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您老人家一向以清静无为、谦虚不争的形象混,这是打算改发展路线吗?” “这是事实,跟霸气无关。”道祖摆手,“另外,佛祖的道,确实是‘尊’,但和你想得肯定不一样。” “弟子是合格的道士,对佛祖的道不感兴趣。您给弟子解释一下,什么叫只有一个李老聃。” “你怀疑贫道是穿越而来,其实了解你的来历,跟我的道有关。我是周朝出生的李耳,也是元会之初就存在的道祖;我是站在你面前的太上老君,也是曾经联合众仙坑你的老子。现在、过去、未来,数不尽的时空,只有一个我,我却又无处不在。” 这跟诗文一样的话,让秦行之消化了好一会儿。 “弟子似乎懂您的意思了……”秦行之说道,“害我的道祖是你,但也不是你。你知道我的来历,因为你和他是同一个人,但你们又同时存在于不同的时空。嗐,语言确实很难说清楚。” 道祖欣慰点头:“仙界学霸,教起来果然舒服。” “推而广之,您确实是周朝人,一旦拥有自己的道,则跳出时间限制,无须穿越,就存在于元会之初。因此,您才能千万年前就传授青木宗道法,甚至给玉帝启蒙。” “就是这个意思。” “时间,对您来说毫无意义。” “也不能这么说,贫道可没本事穿越时空。” “那么问题来了。”秦行之小心翼翼的看道祖,“您是唯一的,也就是说坑我的道祖,理论上也是你。现在我摆脱了三件仙宝的压制,您不会真打算查漏补缺吧?” 道祖似笑非笑:“你猜。” 第620章 麻烦大了 “我猜您不会。” 秦行之忽然变得自信满满:“以您的道,弟子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应该知道了。可你从没干涉过我,我家祖师爷偷偷出手,你也不管。甚至,你还主动让他下凡,说是命我饶柳清风,实际上故意给他机会帮我摆脱最后一件仙宝吧?毕竟,我把柳清风弄到那种地方,你也不闻不问……” “哪种地方?”道祖一愣。 秦行之乐了:“连您的道都告诉弟子了,还装?” “告诉你我的道,那是因为你已经踏入道的门槛,有资格听。对其他人来说,告诉他们反而会阻碍他们追寻自己的道。至于柳清风,贫道只知道你救了他,随后他就消失不见,我本以为,那是天道的后续惩罚呢。” “没错,是天道惩罚。”秦行之断然道。 “可你刚才明明说,是你送他……” “我这人喜欢吹嘘嘛,您应该了解才对。” 道祖失笑:“贫道没那么无聊,又不是天天关注你,怎么会了解你的脾气?实话实说,若不是你恢复修为,我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 秦行之不以为然:“这不符合逻辑吧,您费那么大劲把我弄来这个时空,理论上咱可是仇人,您怎会不关注我,就不怕我咸鱼翻身?” 道祖笑而不语。 不能解释,免得伤了小道士的自尊。 想想看,天道之下有多少平行时空,每个时空中又有多少宇宙,这些宇宙诞生破灭,又经历了多么漫长的时间?说无穷无尽,绝非夸大其词。道祖的道,让他存在于每一个时空,每一个时间点。小道士这点闹腾,说实话对他来说,连微尘都算不上。 秦行之其实也不在意道祖的回答。 他发问,纯属转移道祖注意力,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如果道祖没撒谎,他不知道柳清风的去向,那就说明,道祖也不清楚通道的存在! 这意味着什么? 无处不在的通道,道祖不了解,那么,时间停止的奇怪现象呢?这两者加起来,能让小道士摆脱禁箍咒,破坏柳清风的仙术,轻松削去碧云绦的三花。如果他利用好通道和时间停止,是否有机会对抗道祖? 想到这里,秦行之怦然心动。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道祖“囚禁”他确实是好意。就凭刚才道祖对道的解释,一般神仙可没这个待遇。然而被限制人身自由,毕竟让人憋屈。 “假如弟子逃走……”秦行之说道,“当然,我只是做个假设。请问道祖,您不会为难我师父他们吧?” 道祖迷惑:“逃走?莫非你还没理解,贫道带你来八景宫,是为了帮你?不错,当初贫道和佛祖用三件仙宝联手压制你,可这是另外一个时空,你并没有犯错,至少现在没有,贫道不会为难你。相反,我带你来,正是防患于未然,替你着想。” 好不容易出了个碰触到道的门槛的弟子,如果可能,道祖愿意偏袒秦行之。可惜,另一个时空的他闹得太过分,道祖实在没办法。 “知道您对弟子好,咱就随便假设一次嘛。”秦行之笑道,“反正您也说帮不上什么忙,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玩个游戏。” “玩游戏……好吧。贫道好歹也是你们口中的道祖,怎么会因为你逃脱,为难自己的后辈弟子?” “那贫道就放心了。” 道祖正色道:“但你最好别尝试,因为你注定会失败,贫道推崇清静无为,不代表我没脾气。我的道不是‘尊’,不至于将你禁锢五百年,但该有的惩罚,贫道也不会手软。” 秦行之嘿嘿笑:“问题是,如果弟子不试试,对不起我的主角身份啊。” 凝聚心神,看向虚空中的通道。 陡然间,整个世界停滞,包括道祖! 小道士大喜。其实他还不清楚如何才能发动时间停止特效,看见通道不等于一定能停止时间。关键时刻,看来天道还是给面子的。 如果时间不停止,秦行之并没有信心逃脱。道祖太强大,也许小道士心念一动,他就察觉到并及时阻止呢?虽说似乎道祖看不见通道,可谁也不能保证,他就没手段阻止秦行之利用通道。 狠狠心,秦行之选了一个感应中最遥远的出口,也不管它具体通向何方,心神指挥通道笼罩住身体,瞬息消失无踪。 时间立刻恢复正常。 道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从道祖的角度看,秦行之抬头看天,随后人就不见了,中间的过程并不存在。这绝对出乎道祖的预料,他从没想到,居然有神仙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 但这并不要紧,道祖不是普通神仙,他想要寻找谁,距离根本无所谓,即使躲在宇宙边缘,甚至另一个宇宙也没用。 道祖沟通天道,试图找出秦行之的踪迹。 然而他很快诧异的发现:找不到! 正如以前柳清风被秦行之弄走,道祖也无法通过天道感应,找到柳清风的下落一样。 这要么是天道不给他面子,要么就是超出了道祖能够利用的天道法则范围。 道祖掐指算了算,不由得笑了。 “好一个神奇的小道士。”道祖自语,“贫道本以为闹腾作死之道无法改变,只能帮他尽快拥有自己的道,那时他超然物外,就能控制作死的习惯了。没想到啊,这小家伙戒没戒掉作死不好说,居然找到了另一个道!” 神仙想找到自己的道,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小道士竟然找到了第二个道,即使在道祖看来,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 “这下麻烦大了!” 秦行之站在大海边,抬头看着天空掠过的飞行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奋力逃脱,选择的是最远的出口,按说无论对面是什么样子,他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远处的高楼大厦,天空各色各样的交通工具,都在告诉他,这是个科技发达的世界。一开始,秦行之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仙界灵气浓郁,就不能有科技星球了? 要知道,灵气浓郁的是每个星球,虚空中是没有灵气的。虽然目前已知的仙界宜居星球,灵气都十分浓郁,但不代表所有星球都这样。 再说了,宇宙无限,神仙能接触到的星球才多少?当初在凡间,小道士借助通道能转移到宇宙边缘,这次虽然不算边缘,八成是神仙无法到达的区域。 总之,科技文明很正常。 然而,当秦行之神识覆盖全球,脸色终于变了。 他发现了熟悉的大陆板块,以及各种地标性建筑。前世的某段记忆也迅速觉醒,背后的城市越看越眼熟,面前的浑浊海水,更是勾起了许多回忆…… 道祖在上,这是地球! 通道神奇玄妙,能穿越两界,这是经过秦行之验证的。问题是,现在的地球,或者说盘古祖星,还是古代世界呢,怎么转眼就成了科技星球?这不科学呀。 其实,这还不算最艹蛋…… 秦行之朝远处看了一眼,叹口气,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位身材魁梧、肥头大耳、脑瓜锃亮、满面红光的老和尚。身穿灰色僧袍,手里托着个钵盂,摇摇晃晃顺着沙滩走了几百米,来到一个正在烧烤的年轻人面前。 “施主,化个缘吧。” 年轻人一愣:“你确定?” “不错。” “如你所愿。”年轻人举起签子,在沙地上画了个完美的圆圈。 “敢戏弄佛爷,我弄死你!” 噼里啪啦—— 秦行之一段胖揍,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这才满意的拍拍手,抓起一串烤肉,边吃边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年轻人凄厉的叫喊声:“我恨和尚!” 秦行之脱离年轻人的视线,撤掉变化之术,闪身来到虚空中,随手布下一个隔绝法阵,坐在阵中发呆。 确实麻烦大了。 时间肯定出了问题,这根本就是一千年后的地球。最悲惨的是,时空也非常不对头,刚才的年轻人,正是自己的前世,名叫周辰的作死家伙! 原来那家伙没撒谎,确实遇到过一个不讲究的和尚。 好笑的是,那和尚理论上就是他自己…… 秦行之当然可以不变和尚胖揍周辰,但冥冥中他有种直觉,周辰遇到的和尚,就是自己变的。他没打算对抗天道,再说了,亲手揍自己,一般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为了从八景宫逃脱,自己居然来到另一个时空的千年后,这还有天理吗?秦行之痛苦的想,自己对通道的神奇还是不够了解呐,这玩意儿不仅能连通无限远的距离,也不仅能穿越两界,它连时空都能穿越。 一个事实,这不是秦行之的世界。 他是周辰的转世,但他并不等于周辰,他对这个世界固然有种亲切感,但不代表他喜欢待在这里。另一个时空有一大家子人呢。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回去? 秦行之可以飞到天庭找道祖帮忙,道祖的道是唯一,因此这个时空的道祖,应该也能清楚他的来历。可他还没忘记,他是从八景宫逃走的,自投罗网岂不是脑残? 况且,也不敢保证,道祖就一定有办法帮他返回原先的时空——当初坑他,可是集合群仙之力才做到。 最重要的是,秦行之很清楚,借助通道来到这里,不是随机发生,而是天道的意志。他既然来了,就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如果他拒绝执行,天道也许不生气,后果肯定很严重: 从所有时空完全消失,可不可怕? 第621章 剧本乱套了 记忆中,莫名其妙获得修道法诀后,周辰就再没见过他的师父。这非常不合理,道门传授弟子,无非是为了传承,通常新弟子还没开始正式修炼,就要接受本门派的“忠心”教育。 至少,该知道本门的名字吧? 可事实上呢,周辰不仅不知道本门派的名字,甚至连师父叫什么、长什么模样都一概不知。他飞升后,曾经广泛和神仙“友好交流”过,接触过无数修行法诀——跟神仙起冲突,很多时候正是因为觊觎对方的法诀。 周辰可以对天发誓,他未尝不是为了寻根。 结果很让人沮丧,他偷了一大堆法诀、仙术,对各种力量也有了深刻认识,生生成就仙界超级学霸之名,却找不到自己的法诀的来历。 直到今天,秦行之才恍然大悟。 他当然找不到师门,因为,道爷就是他师父啊!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空,这个时间节点,不用天道暗示,小道士也知道他应该做什么。明摆着嘛,他需要传授周辰修道法诀。 这样一来,周辰才能飞升天庭,继而闹腾作死,最后被道祖送入时光通道,转世为恨天、孙昊,最后是自己这个英俊潇洒的小道士。 如果他硬要和天道的意志对抗,不肯传授周辰法诀,那么他的出现就没了逻辑基础。对天道来说,符合逻辑很重要,抹杀一个人的存在则十分轻松。 秦行之悲哀的发现,他不仅要乖乖传授周辰法诀,还得遵守记忆中的情景,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不能提醒周辰不闹腾作死,否则周辰逃过一劫固然可喜,他的存在可就危险了。 至于法诀,都不用费脑子编,记忆中就有现成的。 想想其实挺混乱:周辰的法诀是秦行之传给他的,而秦行之之所以知道这套法诀,却又是周辰留下的记忆……这完全是个死循环,典型的逻辑悖论啊。 天道太可怕了。 秦行之不得不怀疑,也许虚空中的通道,以及时间停止的效果,都是天道事先为自己准备好,就为了当某天自己被道祖“囚禁”,会借助通道逃走,从而有机会传授自己法诀。 果然,天道之下,皆是棋子。 但小道士并不觉得憋屈。天道至高无上,它决定一切,不夸张的说,一粒微尘的一举一动,都取决于天道。无论凡人、神仙,乃至道祖,都要受天道约束。 修行人能意识到天道的存在,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秦行之神识扫过全球,很快就找到记忆中那种老旧的腕式电脑,将修行法诀存入电脑,并以道门手段结合编程手法,加入了一些合适的限制。 不得不说,这事儿好像只能他来做,因为曾经的他,或者说现在的周辰,是学霸,对电脑挺在行。 随后依照记忆中的情节,找到周辰。 “少年人,我见你天资聪慧,骨骼清奇,这里有本秘籍,你拿去随便练练。以后振兴道门,维护宇宙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老兄哪儿冒出来的,用几百年前的老段子忽悠人,你不觉得很业余吗?” “咦,几百年前的东西你居然都知道?道祖在上,你果然是我要找的人!这三颗痣……三颗痣,喂,我说三颗痣啊!” 出乎秦行之的预料,和记忆中不同,周辰居然没打断他。 “三颗痣,在哪儿?”周辰好奇的看他,“拿出来,让兄弟开开眼。” 秦行之怒道:“你怎么不按剧本来?” 周辰哈哈大笑:“说漏嘴了吧?我就知道你在忽悠人,说不定暗中连摄像机都摆好了,就等我上当,大叫一声‘死扑如矮子’,大伙儿冲出来笑话我……别玩了老兄,这一套在本学霸面前不好使。” 饶是秦行之心思敏捷,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这不科学呀! 类似蝴蝶效应,如果对方不按台词玩儿,小小一点改动,都有可能造成完全不一样的后果。现在何止是一点小修改,简直就是换了剧本好不好。 “你们这些人呐,总想搞点大新闻出来吸引眼球。”周辰鄙夷的看着秦行之,“上次在海边遇上一老和尚,和尚化缘没问题,可我当时是在烤肉呀,说好的不吃荤呢?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当时我也没惯他,狠狠揍了他一顿,他才承认自己是玩偷拍的。” 秦行之脱口而出:“这瞎话说的真理直气壮,似乎是他揍你吧?” “你……怎么知道?”周辰先是脸微微一红,随即怀疑的看秦行之。 “我猜的。”秦行之连忙道。 “不对,你们肯定是一伙儿的。”周辰怒道,“报警、报警,打110!” “兄弟啊,我真不是玩偷拍的,我是神仙。”反正已经乱套了,秦行之干脆挥手布下一层双向隔绝法阵,苦着脸解释。 周围忽然变得一片朦胧,周辰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秦行之拿出腕式电脑:“我说实话,贫道是神仙,下凡挑选弟子。我看你气质独特,最适合修炼本门法诀,所以才专门找到你,传授你修行之道。” “我读书多,你骗不了我,就这几十年前的淘汰货,你告诉我里面装着修炼法诀?如果你是神仙,显然也是个穷神……” “少废话,要不要?” “那得看你收多少钱了。” “不要钱,免费赠送。” 周辰一把抢过腕式电脑:“一言不合就搞出这样一个封闭空间,要么是神仙,要么就是科学怪咖,总之不可能是一般人,我就信你一次。东西我收下了,请你吃饭,本天才奖学金多,任性。” “讲道理,道爷是神仙啊,稀罕那点凡俗食物?”剧本乱套,秦行之也没兴趣拉回正轨,直接拒绝了周辰的请客,飞天而去。 当然,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刻意在周辰面前放慢速度,以便他能看清自己飞天的伟岸身姿。这是有必要的,他怕周辰不信,随手把腕式电脑给扔进垃圾堆。 其实他多虑了。 周辰并不傻,见识过隔绝法阵,如果说一点都不信那才不符合逻辑。只要稍微相信一点,他总会练练试试。 接下来的发展,和原先的记忆就差不多了,周辰开始修炼法诀,并且很快成功筑基。 秦行之没敢立刻离开,直到确定周辰入门,这才放下心来。实事求是,修道是有瘾的,一旦入门,感受到修炼的好处,就很难再放下。特别是对于天赋极高的人来说,更是容易如醉如痴。 “任务完成,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秦行之认为自己满足了天道的要求,应该可以轻松返回原先的时空。这次即便一露面就被道祖抓走,也千万别随便使用通道了,一不小心就闯入另一个时空,伤不起呐。 抬头寻找通道,瞬息消失无踪。 无数恐龙嘶吼狂奔,抬头看,一颗小行星带着一溜红光向大地撞来。如果这是地球,显然时间点又变了。秦行之没兴趣做爬行动物的救世主,再次闪身进入通道。 于是,各种奇葩世界在秦行之眼前展现。 有三颗烈日当空,大地一片荒芜星球。有金光闪闪,完全由黄金组成的“高贵”星球。也有大地上长出一棵几乎探出大气层、树冠覆盖半个星球的大树,所有生物都在树上繁衍生息的星球。 还有更奇怪的。 比如两颗行星大小差不多,相互缠绵恩爱,从虚空看几乎紧紧靠在一起。 再比如行星巨大无比,太阳居然围着它转…… 总之,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存在。 观察这些奇怪的世界,当然要耗费秦行之的时间。每次到达一个新的世界,时代完全没谱。它可能是远古时期,也可能是科技时代,甚至有些世界的文明进化程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恒星诞生、毁灭,这些罕见的景象,小道士都遇见过。 如果按秦行之耗费的时间计算,至少数百年过去了。 但时间显然并没有实际意义。 因为他要回去的,是一个特定时空的特定年代。即使他耗费百亿年,只要找到正确的时间点,对沈怜儿等人来说,可能一点时间都没消耗,搞不好还能提前。 秦行之难以理解的是,假如提前到他从八景宫逃脱的时间点,世上岂不是会有两个小道士? 再深入分析一下,如果他恰好在师徒俩降妖前返回,那么他是应该不干涉而成全另一个自己,还是抢先出手,俘获沈怜儿的芳心? 要知道,感情上小道士一点都不慷慨。 作为周辰转世,他毫不客气的揍了周辰一顿,同样的道理,另一个秦行之,也不完全等于现在的他呀。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遇上这种伤脑筋的难题,因为即使道祖也没本事随便穿越时空。 当然,现在的秦行之,还顾不上担忧自己抢自己媳妇的问题。他耗费数百年不断穿越各种世界,倒是大开眼界了,可惜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 秦行之敢百分百保证,时间确实乱了。 原因很简单,在无数次的穿越中,他至少又到过地球三次。第一次,世界已经荒无人烟,外空充斥着各种太空垃圾、战舰碎片,这应该是未来时代。第二次,大唐出了个超级牛人,居然发明出附魔战甲。大唐靠这些划时代的装备,愣是差点统一全球。 第三次最让小道士无语。 全世界的文明,本来只有炎黄子孙,正处于夏朝时期。结果来了一群自称“神”的外星人试图奴役人类,一言不合就跟修行人干了起来。 修行人很好很强大,外星科技也不是白给的,双方基本打了个平手。当然,也是因为神仙坚持不干涉世俗,没有参战,否则外星人分分钟跪地唱征服。 暴怒之下,外星人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622章 要自信,别露怯 外星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道门法术了不起吗?我们的科技一样牛逼。 他们暗中破解夏人的基因,山寨出一批类似生化人的炮灰,妄想以人数优势取胜。这些炮灰的肤色、眼睛、毛发等外部特征,和夏人普遍的黑眼黑发有区别。并非外星人技术不成熟,而是为了区分敌我。 可能因为外星科学家的审美有差异吧,有人觉得金发碧眼美丽大方,有人认为皮肤白皙一点看着更舒服,当然也有人认为黑不溜丢才符合宇宙基色。 总之,基因基础是夏人,造出的炮灰却各式各样。 有技术、有资源,外星人敢用炮灰填满整个地球!炮灰人数远远多于夏人,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对他们的创造者忠心耿耿,驾驶着外星战机,没日没夜攻击夏人。 这过分的举动,终于惹怒了天庭神仙。 一群神仙下凡,悍然联手发动仙术,将外星人消灭殆尽。天道并没有惩罚神仙,估计也是看不下去了。毕竟,创造智慧生命,向来是天道的本职,外星人抢它的业务,天道生气合情合理。 外星人消失了,留下满目疮痍的地球。 以及大地上残存的炮灰。 盘古祖星是天庭的根基,修补恢复生态环境,天庭神仙当仁不让。唯独留下被各种攻击搞得遍地是坑的月亮,用以提醒后代,宇宙坏人多,警惕很必要。 至于残存的炮灰,让神仙们很为难。 按说他们都是外星人搞出来的“武器”,不由天道化生,不具备元神,不算合格的生灵。 站在神仙的角度上,什么是合格的生灵? 最基本的一条,就是理论上能修炼。 而修炼的基础,无论哪种法门,都需要元神支持。即使草木昆虫,也是拥有元神的。这些炮灰肉身构造和夏人几乎毫无差别,但没有元神,永远不可能领悟天道。换句话说,就是无法修炼。 问题是,他们有智力,有记忆,有自己的人格。抛开元神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玄妙东西,以及肤色、眼睛、头发等差异,他们绝对是正儿八经的人类。 况且,神仙笃信天道至高无上,外星人能创造出他们,这已经说明,天道是允许他们存在的。 天庭神仙商讨后,决定保留这些炮灰的性命,但必须剥夺他们的记忆。否则,留他们在盘古祖星生活繁衍,岂不是坑后人?剥夺记忆,从头发展文明。机会给了,就看他们抓不抓得住。 当然,只要是凡人,都需要信仰。炮灰不能修炼,恐怕会发展出和夏人不同的信仰模式。而同样因为无法修炼,他们的文明发展轨迹,也会和夏人完全不同。 这一切,秦行之看得津津有味。 即使不靠通道,以小道士的修为境界,躲开神仙不被发现也不难。他并不想干涉,因为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个世界既不是秦行之的时空,也不是周辰的时空。只有一个大夏的历史,两个时空都没出现过。 这有趣的“神仙大战外星人”,足以证明,借助通道远距离旅行,不仅能穿越空间,也能穿越时间,乃至穿越平行时空。 秦行之敢全程围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时间可以穿越,他耗费多少时间都无所谓,反正第一他是不死不灭的神仙,第二只要找对时间点,沈怜儿等人不需要等待。 困扰他的难题,是如何进入自己的时空,并且找到合适的时间点。 秦行之不断穿越,其实是练手,他希望经验值上涨到一定的水平,从而能够掌控穿越的目的地。熟能生巧嘛,这很科学。 数百年时间固然主要花在参观上了,实事求是,秦行之的经验值确实在增加。一开始完全摸不着头脑,现在他至少能控制,在远距离穿越时,是否同时穿越时空。 又看了数百年热闹。 这天,秦行之站在虚空中,表情平和,脸上带着的笑容,自言自语:“原来这就是我的道,道爷天赋异禀,终于全部弄明白了……道祖的道是唯一,简称一,佛祖的道是‘为尊’,简称尊。我的道是穿越时空,简称什么好呢,难道是‘穿’?这也不高大上呀。” 时空之道,是秦行之领悟的道。 简单讲,就是任意穿越时空。 他的闹腾作死之道并没有消失,但已经沦为附属品,估计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掌控。天道不会偏心到让他同时掌握两种道。 获得时空之道,要重点感谢两个人:道祖和孙悟空。 当初道祖集合群仙之力,送秦行之进入时光通道。孙悟空暗中布置,导致两件仙宝脱离元神,小道士才有机会在时空通道中觉醒,接受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景象的同时,也碰触到了第二个道的门槛。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人清醒着进入时光通道,都会触摸到时空之道。 正常情况下,就像仙界和凡间的两界通道一样,任何人或神仙进入时光通道,完全不耗费时间,进入后就到达目的地,没有中间过程。 否则的话,别人不好说,道祖八成会尝试一把。 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逻辑解释,特别是已经上升到道的范畴。道士不纠结,一切无法解释、不科学的现象,只要推给天道就好了嘛。 总之,如果不是道祖挖坑,小道士没机会接触时空之道。如果没有孙悟空暗中出手,秦行之元神不会中途觉醒,也不可能拥有时空之道。 引申开来,恨天、孙昊、秦行之三世的经历,对抗三件仙宝的过程,乃至蓝灵紫施展颠倒乾坤被天道惩罚,道祖囚禁他,致使他利用通道逃跑……这一切,都在冥冥中引导着小道士,在领悟时空之道的路上前行。 当一切尘埃落定,秦行之赫然发现,他居然需要感谢道祖,无论是囚禁他的道祖,还是挖坑送周辰轮回的道祖——当然,按道祖的唯一之道,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仇人变恩人,哪儿说理去?” 秦行之以前的担心是多余的,根本不存在穿越到师徒俩降妖前,抢还是不抢沈怜儿的难题。 首先,他已经拥有时空之道,某种意义上等于独立于时间之外,那么即使破坏周辰修炼或作死,他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所在的时空,天道限制他穿越到任意时间节点。具体说,他不能穿越到自己失踪之前,也不可能和恨天、孙昊以及他自己见面。 这限制避免了小道士头疼,但也让他觉得挺悲催。 因为他发觉,自己耗费的千多年时光,对所有时空来说都无所谓,唯独要算在自己的时空之内。显然在天道看来,只有这样逻辑上才成立。 换句话说,他要返回自己时空见老道等人,只能穿越到他消失千多年以后! 要知道,这千多年纯属浪费,本来并不需要,他主要用来看热闹了。结果到了最后,他浪费的时间仍然需要自身承担后果。这可是千年时光啊,沈怜儿等人过得好不好,最重要的是,有没有移情别恋? 拥有自己的道,不代表思想升华到了非人的境界,秦行之还是原先那个小道士。 “患得患失不是道爷的风格,回家看看不就清楚了?但愿胖子给力。再说了,道爷这种档次的好男人,即使天庭也找不出几个,要自信,别露怯。” 秦行之心念微动,从虚空中消失。 再出现时,已回到熟悉的时空,直接落在鸿蒙派山门外。 两个神仙迎上来:“道友……” “不是道友,是同门。”秦行之打断他们,毕恭毕敬打个稽首,“晚辈凡间鸿蒙派前掌门秦行之,拜见各位前辈,诸位慈悲。” “前掌门?”两人互相看看。 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打量秦行之:“道友,冒充鸿蒙派门人,可是要倒大霉的哦。你可能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我们鸿蒙派和别的门派不太一样,我们不爱讲理。” “师弟闭嘴。”另一个神仙瞪了他一眼,对秦行之道,“道友别听他胡说,鸿蒙派向来以理服人。当然了,对待冒充鸿蒙派门人的恶徒,我们也绝不姑息。” 秦行之苦笑:“二位前辈,弟子真是凡间鸿蒙派前掌门。祖师爷没提过我吗,小道士秦行之,挽鸿蒙派之大厦将倾,中兴鸿蒙派的功臣?” “嗤……”第一个神仙不屑的笑了,“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不专业吗?你一大男人,好歹也先变个性啊。” “哈?” “鸿蒙派门人都知道,将凡间本门传承发扬光大的,明明是孙明萱。” 秦行之恍然大悟。 一千多年过去了,世界变化肯定小不了。听两人的意思,明萱显然没白做鸿蒙派掌门,能用“发扬光大”形容,总不至于和自己一样,只收了一个徒弟吧? 而且以明萱的天赋,一千年时间足够她修炼到渡劫。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失败灰飞烟灭,要么飞升天庭做神仙。 “两位前辈误会了,贫道是……前前掌门。孙明萱,那是贫道的徒弟。你们分析一下,咱鸿蒙派大名鼎鼎,脑残才跑过来冒充凡间掌门哩。二位如果还不信,把明萱叫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孙明萱不在门中。”一个神仙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贫道记得,孙明萱之前确实还有个掌门,似乎是姓秦,挺不着调的……对了,秦寿是你什么人?” “他是晚辈的师父。” “那应该就没错了,你们很像。” 秦行之不以为然:“前辈这话我不敢苟同,你们是神仙诶,眼神不至于这么差吧?我和我师父,样子天差地别好不好?” “你不懂,主要看气质。” 第623章 轮回万世没卵用 阔别千年,秦行之终于见到师父和沈怜儿等人。 老道眼泪哗哗直流:“徒弟啊,足足被道祖关了一千多年,以你的性子得是多难过,没憋出毛病吧?你这孩子也是傻,就算跑不掉,死囚还放风呢,你好好求他老人家放你出来见回人,为师觉得应该没问题。请问,你那无往不利的忽悠模式呢?” 旁边的芒轲清插话:“不可乱讲,什么叫道祖关了他一千多年?道祖也是为他好,就他那闹腾作死的劲头儿,贫道觉得关一千年太短……嘿,你敢瞪祖师爷?” 秦寿眼皮一耷拉:“弟子没瞪您,我这是专心聆听你的教诲,聚精会神,不由自主就睁大双眼。” “哦,那你肯定是如醍醐灌顶喽?” “祖师爷的话就是真理。” “这还差不多……” 秦寿心想,跟王八下蛋、老鼠放屁一样是真理。 秦行之摆手:“二位就别瞎扯淡了,弟子这样老实巴交、节操爆满的人,怎么可能乖乖让人关着?这不科学。其实,我进八景宫没多久,就成功越狱了。” 老道和芒轲清对视一眼。 熊六梅忍不住问:“小道士你没事吧?” 胡一菲叫道:“我就说吧,一千多年不近女色,是个正常男人就受不了,何况是天赋异禀的小道士。道祖那老光棍……老人家没经验,把咱们的夫君憋坏了!你瞧他,都开始说胡话了。” 秦行之乐了:“憋坏?图样图森破。道爷有五公主……咳咳,总之那是不可能滴。我说的是事实,道祖亲口许诺,我逃跑他不找你们麻烦,我为什么不跑?” 老道叹口气:“徒弟,这不是敢不敢跑的问题,你根本没那个本事跑。落在道祖手里,别说你,就是天庭公认战力第一的二郎神,他也没机会逃走。” 熊六梅表示同意:“李老头确实比小道士厉害。” 胡一菲:“作为忠心女奴,本狐狸一向无原则崇拜小道士。可那是道祖啊,我脸皮再厚也没法帮你吹嘘。” 沈怜儿:“五公主是谁?” 秦行之怒道:“道爷就多余和你们解释,胖子才是永远不会怀疑朋友的好知己。他人呢?我去找他吹,啊呸,叙旧。” 芒轲清说道:“孙蒙在天庭做公务员。” “哈?”秦行之一愣。 老道把当初众人的决定简单说了说,最后总结:“死胖子答应帮你照顾媳妇儿,你一走他就毁约,由此可见,他胖是有原因的,食言而肥嘛。” “做官?好歹是做过皇帝的,他也不是官迷呀……哦,道爷懂了,关键不是权力,而是热闹。不过,这一千多年他不可能一次都没回鸿蒙派吧?” “确实来过几趟。”芒轲清点头。 每次来跟他么私家侦探一样,到处打听沈怜儿等人的表现,比如和谁走得近,其中有没有男神仙,关键是对方帅不帅,等等。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动不动就展开神识,观察鸿蒙派所有人——不分男女。 要知道,在神仙世界,随便用神识乱扫,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特别是在不太爱讲理的鸿蒙派,搞不好被神仙围殴都不奇怪。 如果不是芒轲清这位祖师爷照顾,就孙蒙这种作死行为,哪次不得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秦行之释然:“来过就行。他那人耐不住寂寞,让他老实待着不现实。再说了,祖师爷应该感到庆幸,他若是真赖在鸿蒙派不走,我保证你们会十分头疼。” 芒轲清心说,可不是嘛,偶尔来一次,鸿蒙派都鸡飞狗跳,特别是几个女弟子,恨不能隔绝法阵不离身。 “我去找他。”秦行之说道。 老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道士:“你疯了?好不容易逃出道祖的手掌心,你不说藏起来,居然主动跑出去送上门,这是有多想不开?” “咦,您先前不是不信我越狱成功吗?” “为师现在也不信。但我左思右想,如果不是逃脱,难道你还真领悟了自己的道?这一千多年为师也没白过,祖师爷经常为我们补课哩。领悟道,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连祖师爷都摸不着门槛。你虽然很聪明,一千年时间还是太短。” “拿我跟祖师爷比?呵呵……不过师父你这逻辑还是有问题,就算我藏在鸿蒙派,道祖来要人的话,恐怕祖师爷和全派前辈都挡不住他。” 芒轲清苦笑:“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根本不敢挡好不好……” 秦寿自信道:“为师没你聪明,可我江湖经验多呀。你能逃出八景宫,贫道猜,也许是因为道祖受不了你的闹腾,默许你离开吧。但你不能挑战道祖的权威,躲起来没问题,满天庭招摇,他老人家为了面子,也得重新把你抓回去接受再教育。” “您真了解徒弟。”秦行之赞叹。 实事求是,如果秦行之无法逃离,以他的性格,注定要玩出各种花样。打着帮他领悟道的旗号,道祖总不能直接禁锢他吧?大罗天是颗星球,足够小道士闹腾一阵。 “为师好歹多活了几十年,吃苦受罪的,人生阅历自然比你丰富。”秦寿洋洋得意。 “脸皮也比徒弟厚。”秦行之讥笑道,“我就不说无论祖师爷,还是门中任何一位神仙,年龄都比你大了。就凭我四世轮回,你跟我比人生阅历?” 秦寿不服:“瞎胡闹的人生,你就是轮回万世,也没什么卵用。” “好了师父,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我心里有数。我们一大家子人飞升天庭,如今少了三个,总感觉不圆满。做官没意思,既然我回来了,乐子到处都是。我去让胖子他们辞职,一起来鸿蒙派快乐玩耍。” 芒轲清眼角一跳:“小道士,三思呐!” 孙蒙偶尔来一趟,鸿蒙派就苦不堪言,若是他常住,再加上闹腾水平和他不相伯仲的小道士……我的个天,还让不让神仙过日子了? “三思,从来不是弟子的风格。” 秦行之大笑一声,闪身消失。 他误会了芒轲清的意思,以为芒轲清也担心自己公开露面,道祖会抹不开面子重新抓自己回去。这显然是瞎操心,他如今和道祖一样拥有自己的道,就算仍然打不过道祖,囚禁他的借口已经没了,凭什么还抓他? 秦行之相信,论节操,道祖肯定比自己强。 无数次使用通道,习惯已经养成。秦行之并不使用神仙的瞬移神通,而是直接借助通道来到天庭。 他是天庭认证过的正式神仙,只要不是进灵霄殿拜见玉帝,可以随便在天庭各机构间行走。 找人询问过孙蒙的情况,秦行之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一路走到一座官邸前。 房子相当气派,院子简直大得不像话,门口有四名士兵守卫——当然,天庭没凡人,他们都是所谓的底层神仙。士兵们虎视眈眈看着秦行之,身上杀气十足,仿佛一言不合就敢冲上来把他撕碎似的。 没办法,秦行之样子太年轻,很容易被误认成菜鸟神仙。 修行人不愿美化容貌,也是这个原因。想想看,真正有名有号的神仙,都相貌奇异,长得不像人最妙,至不济也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年轻俊美的神仙,一般来说,道童就是给他们准备的职业。 “嗬,规矩还挺大。告诉你家元帅,就说他祖宗……不对,他亲兄弟来了。” “敢为高姓大名?”士兵不敢怠慢。 “贫道秦行之,鸿蒙派传人。” “骗子!”士兵们态度顿时变了,“我家元帅姓孙,你和他不是一个姓,说什么亲兄弟?” “现在天庭骗子很多么?这才一天不到,道爷已经被当成骗子两次了……几位,咱们是神仙呀,可以转世的,要不要这么不专业?” 士兵们哈哈大笑:“就你这样的还转世呢,我呸。” “懒得和你们瞎叨叨。”秦行之扯着嗓子冲里面大喊,“胖子,道爷回来啦,开门接客!” 小道士和孙蒙都喜欢闹腾,但两人闹腾的原因有本质区别。 孙蒙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场面越乱越好,至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基本不考虑。 秦行之则通常打着为别人着想的旗号,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闹腾,与其说是不着调,不如说是世人无法理解他两界活雷锋的高尚情操。当然,一旦气氛合适,他就很容易头脑发热,为闹腾而闹腾,那是另外一回事。 正常情况下,秦行之愿意遵守天庭的规矩。 比如不随便使用神识乱看,不随便施展法术神通。倒不是有什么心理负担,主要是没必要和公认的规则对着干。 至于扯着嗓子大喊,和使用法术传音,到底哪个更没礼貌,秦行之认为,跟着感觉走就好。 话音刚落,呼啦一声,孙蒙闪现在府外。 “小道士,你满血原地复活啦!” “呃,你这用词不当的毛病,简直深入骨髓。不错,道爷咸鱼翻身,我们又可以一起快乐玩耍了。” “太好了,赶紧随朕进去。” 秦行之观察了一下四个士兵的表情。 自孙蒙露面,他们脸上就带着几分尴尬,那只因为他们先前不信小道士的话,觉得不好意思。能看出来,他们对孙蒙自称朕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并不在意。 “几位,现在明白贫道多诚实了吧?” 士兵们纷纷讪笑。 第624章 输人不输阵 大厅内,秦行之和孙蒙并排坐在北面中间的帅案后。杨采薇把所有人赶走,亲自给两人斟茶倒水。 这是孙蒙夫妻俩的住处,同时也是孙蒙办公的场所。这方面天庭和下界不一样,通常不分官衙和住所,比如月老宫就是个典型例子。 “行呀胖子,才一千多年不见,混得不错嘛。”秦行之笑道。 孙蒙无所谓的摊手:“随便混混,我会乱说?朕曾经做过皇帝,而且做得风生水起、超宗越祖,开创大齐万世基业。请问天上的神仙无数,有几个以前做皇帝的?就我这执政水平,接玉帝的班都没问题。做个元帅而已,太屈才呐。” 皇帝修炼成仙,孙蒙是独一份。 至于上古时期的部落领袖,总共才多大点地盘,几个子民?和孙蒙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惜是武官,而且这官职名字也……” “这话说的,天庭和大齐一样,不歧视武职。名字怎么了?我们是至交好友,不要羡慕妒忌恨嘛,我觉得十分高大上,你听听:天蓬元帅!” “原来你胖,是有原因的。” “哈?” “没什么。对了胖子,你自称朕,玉帝居然没弄死你,这不符合逻辑呀。” 孙蒙哈哈大笑,对杨采薇道:“采薇,小道士憋了一千多年,信息落后得厉害,你给他解解惑。” 杨采薇笑道:“遵命。小道士,玉帝固然是天庭之主,可我家夫君也说了,皇帝修炼成仙,以前从没出现过呀。夫君习惯了自称朕,你不能说,飞升成仙,反而不如做凡人自由自在,还得改口吧?” “这是朕当时驳斥太白金星的理由,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说服力?”孙蒙得意洋洋。 “讲道理,我们当然不怕任何人。可玉帝实力雄厚,恐怕不愿意跟你讲道理吧。”秦行之说道。 孙蒙挥手:“朕打架不行,但我也有资本啊。首先,朕是鸿蒙派的人,天庭神仙都知道,鸿蒙派不太喜欢讲道理。忽然冒出我这样一个以理服人的鸿蒙派传人,他们喜出望外,对我爱得不要不要的,这十分科学。 其次,我曾经做过皇帝,而且大齐天下无敌,地盘越来越大,子民幸福和谐。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最擅长处理政务,天庭极度渴望我这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人才。 玉帝求贤若渴,自称什么的,真的无所谓啦。再说了,‘朕’这个称呼,他们也是抄袭自凡间。” 秦行之半信半疑:“就因为这些,玉帝能放任你自称朕?贫道觉得,似乎仍然说不过去。” 杨采薇扑哧笑了:“其实,道祖发过话……” 秦行之顿时恍然大悟:“这就科学了。” 孙蒙叫道:“道祖发话,那也是我的功劳好不好?只要他在天庭一露面,朕就缠着他要小道士。次数多了,他肯定越来越感到惭愧,才会帮朕说话。” “不是惭愧,是不胜其烦吧?” “不要计较细节嘛,反正朕是天庭神仙中唯一做过皇帝的。自称朕,可以,这很皇帝。” 两人聊得兴致勃勃,杨采薇不时插嘴。 但话题主要集中在孙蒙的职业生涯上。自己如何脱困,秦行之暂时不想说,因为人没凑齐,现在讲了,以后还得说一遍,太麻烦。 孙蒙也不问。 这胖子对秦行之的信心,比小道士自己还足。当初秦行之要求众人不要对抗道祖,孙蒙是第一个答应的,正是因为他相信,小道士总会摆脱困境,大家还能快乐在一起。 “胖子,你得辞官。”秦行之说道。 杨采薇一愣。 孙蒙没有丝毫犹豫:“好哒。” “咦,这么爽快?”秦行之笑道,“贫道要带你去鸿蒙派隐居,那里可没天庭热闹,更没有十万天兵供你逗乐子。” “你隐居,朕就也敢隐居。”孙蒙不屑的笑,“朕还不了解你?隐居这种事,根本不符合你的角色定位。八景宫憋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你若是能从此隐居,朕敢跟你姓。” “贫道是你祖宗,你本来就跟我姓……”秦行之嘟囔一句,继续道,“没错,我不可能隐居。一千多年啊,对凡人来说,朝代都换好多次了。难道你不好奇,凡间变成什么样子,大齐是不是早已灭亡?” 孙蒙眼睛大亮:“不好奇的是孙子!” “按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计算,现在地球应该已经到了科技时代,八成连宇宙飞船都有了。你们以前不理解贫道描述的未来世界,现在可以亲眼目睹一番,兴不兴奋?” “太兴奋了,朕终于能看爱情动作片啦!” 杨采薇皱眉:“天庭不允许神仙随意下凡,再者说小道士好不容易出来,这样做,会不会惹道祖不高兴?” 秦行之摆手:“不能随意下凡,不代表禁止下凡,这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建议。吕祖就经常下凡瞎逛,只要不使用仙术,不暴露神仙身份,天庭才懒得计较呢。至于道祖,贫道绝非自夸,他已经管不住我了。”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大叫:“元帅,太上老君来了!” 秦行之一滞,要不要这么戏剧化? 道祖是个讲究的祖师爷,虽然被奉为天道代言人,却十分尊重天庭的规矩。他找上门的目的未知,但依足规矩等在门外,让士兵进去禀报天蓬元帅。 孙蒙看向秦行之:“跑不跑?” “完全不需要。”秦行之一梗脖子。 “也是,道祖既然追过来,想跑也已经晚了。”孙蒙点点头,“输人不输阵,人死鸟朝天,我们一起出去迎接道祖,不能被他吓软喽。” “这俗话用得真溜,贫道就服你。” 三人走出府门。 孙蒙和杨采薇躬身行礼。 秦行之没动,乜斜着眼,刻意冲道祖示威。说是拥有了自己的道就可以不怕道祖,真正见到他,小道士心中未免仍有些打鼓。时空之道固然神奇,对上道祖,它真不一定好使。 道祖看了秦行之一眼,笑容可掬的冲三人打个稽首:“贫道不请自来,还请天蓬元帅勿怪。” “不敢,老君里面请。” “不用那么麻烦,贫道专为秦行之而来。”道祖摆手,“小道士终于舍得回来了?” 孙蒙和杨采薇迷惑不解,什么叫舍得回来,他不是一直被你关在八景宫吗? 秦行之干笑:“如果可能,弟子倒是希望永远躲着您。可一千年太久,世上诱惑又太多,我这人一向厌恶绿色,只好壮着胆子回来喽。” “贫道没那么可怕吧?” “凶神恶煞不可怕,好歹能死个痛快。您这种‘为你好’的前辈高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道祖哑然失笑:“好了小道士,如今的你非同以往,贫道没理由再请你住进八景宫。随我来,贫道和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绝不为难你。再者说,你本事太大,贫道也关不住你对不对?” 秦行之一想也是,他拥有时空之道,随时能玩消失,历史经验表明,道祖也拦不住他。 于是躬身道:“弟子遵命。” 道祖和孙蒙二人打个招呼,闪身消失。 秦行之给了孙蒙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随后也消失不见。 八景宫。 秦行之赞叹:“您到底是有多懒?一千多年,俩蒲团愣是没变地方,我离开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两人相对坐下。 道祖开口:“你终于领悟了自己的道,不枉贫道一番苦心,我很欣慰呐。” “停!”秦行之气笑了,“您脸皮也太厚了吧,哪儿就你一番苦心了?是,弟子承认,如果不是你陷害我,我也领悟不了时空之道。可你的本意并非帮我,而是想让我沉沦轮回,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时空之道……名字不错。”道祖微笑,“送你轮回,确实是贫道主持的。然而,你怎么就确定,那一定是陷害你呢?” 秦行之乐了:“你不会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从没打算害我,只是我目光短浅,看不懂你的良苦用心吧?” “正是如此。”道祖理直气壮。 “天呐!弟子服了。” “秦行之,你如今也是拥有道的神仙。你回头想想,当初贫道送你进入时光通道,孙悟空暗中出手,以你我的境界,会毫无察觉吗?” “这……”秦行之愣住了。 道祖继续道:“孙悟空曾大闹天宫,后来戴上佛祖的紧箍咒,才不得不收敛。他这种性子,即使成了佛,天庭神仙又怎么会不警惕他?而他和你关系不错,很多人也是知道的。群仙炼化你,没人邀请,孙悟空主动跑来了,随便哪个神仙都会起疑心吧?” 秦行之不得不点头:“神仙智商肯定不欠费。” “他暗中出手,在场那么多神仙佛陀,愣是没人注意到。你可以说他水平高,神仙在他眼里都是土鸡瓦狗,然而事实却是,贫道主动帮忙掩饰啊。” 秦行之震惊了:“您是说……” “不错,他捣乱,贫道不仅装看不见,而且还帮他避免被群仙发现!” “您为何要这么做?”秦行之惊疑不定。 “你是聪明人,其实已经猜到了对不对?贫道从没打算让你沉沦轮回。事实上,这是贫道和佛祖沟通后,共同做出的决定。当然,我们毕竟不是天道本身,并不能算出一切。我们只知道,送你进入另一个时空,既能解除天庭被折腾之苦,对你来说,也是莫大的机缘。 孙悟空暗中出手,是贫道和佛祖预测到,并乐见其成的。可以这么说,即使他临阵退缩,贫道也会想办法鼓励他出手。 贫道和佛祖本以为,你的机缘在于摆脱禁锢,重新修炼成仙,并真正掌握闹腾作死之道。我们觉得,经历过被群仙联手炼化,你以后会有底线地闹腾。 谁知你居然碰触到第二种道,并且最终领悟了时空之道。天道的意志,即使贫道也捉摸不透呐。” 秦行之听得目瞪口呆。 第625章 追到就让你嘿嘿嘿 秦行之有时也会想,自己能领悟时空之道,道祖功不可没。 但他的意思,是认为道祖歪打正着。道祖联合群仙坑他,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推翻。他老人家自己应该也没料到,会因此导致小道士领悟自己的道。 直到今天,秦行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并不怀疑道祖在忽悠人。 很简单,论实力,领悟了时空之道的小道士,顶多和道祖平级,有九成九可能仍然不是道祖的对手。道祖没必要怕他,更不会讨好他。 更关键的是,道祖的话非常符合逻辑。 孙悟空再牛逼,瞒过那么多神仙佛陀就已经很让人不敢置信了,绝不可能瞒得过道祖。秦行之不爱思考,但这个迷惑其实藏在心底已经很久了。 如果说道祖暗中帮忙,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换句话说,科学了。 问题是,前世的他闹腾作死,不仅得罪了无数神仙佛陀,连道祖和佛祖都得罪过,人家凭什么帮他? 这个问题换来道祖一声长叹。 “仙界广阔,神仙无数,拥有自己的道的神仙却寥寥无几。忽然冒出个碰触道的门槛的后辈弟子,你说贫道能不帮你吗?要知道,无论佛祖,还是贫道,曾经都是凡人,也没修炼成石头。大家平时耐得住寂寞,不代表不喜欢多几个人交流,这你能理解吧?” 秦行之点头:“理解,古人曾说过,没有对手的人生寂寞如雪呐!” “哪个古人这么说过?”道祖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跟对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是修行人,没事给自己找个对手干嘛?” “主要领会内涵,别计较细节嘛。” “贫道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我知道,你当初被送入轮回,心中难免有些不爽。说开了,也省得你心存芥蒂,故意在天庭闹腾。你现在拥有自己的道,闹腾起来,贫道确实会很头疼。” 秦行之站起身,正儿八经的打了个稽首:“弟子多谢道祖解惑。不过您猜错了,我才没有不爽。如果不是您出手坑我,世上不存在秦行之。我和周辰是两码事,您肯定明白其中的差别。” “你能这么想,贫道很欣慰。” “至于闹腾作死,弟子再重申一遍,前者有选择的保留,后者我已经戒掉了。凡间如今又是科技时代了,老君放心,这次我绝不主动帮天庭改革。大家喜欢守着落后的东西自娱自乐,我才懒得提醒他们呢。” 道祖表情古怪的打了个哈哈。 “不过……”秦行之继续道,“说起来,弟子和道祖应该算平级了,玉帝也比不了贫道吧?” 道祖脸色微变,“你想做什么?不可胡思乱想,玉帝的天庭之主乃天道授予,无法更改!孙悟空的前车之鉴你是清楚的,被禁锢五百年对神仙无所谓,你以为没有天道支持,佛祖能炼出三个箍儿?” “您不会以为我想做玉帝吧?”秦行之哈哈大笑,“别开玩笑了,弟子是有多傻,才会给自己套个圈子在身上?说话做事都要考虑影响,偷窥嫦娥都不敢理直气壮……” “首先,不可污蔑玉帝陛下。其次,偷窥从来就不是理直气壮的行为,跟做不做玉帝没半分关系。” “总之弟子对权力没有丝毫兴趣。” 饶是无所不知的道祖,也被秦行之搞糊涂了。 秦行之说道:“弟子刻苦学习,努力钻研,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道,这是喜大普奔的一件事,值得庆祝。美中不足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多牛逼呀。弟子前世今生,一直碾压普通神仙哩,根本用不着时空之道。” “实力强弱,那是凡人的概念,拥有自己的道,为的是自在逍遥。” “话不能这么说,弟子能削去碧云绦三花,靠的当然是实力。二郎神成天牛逼哄哄,玉帝面前都敢炸刺,还不是因为天庭战力第一?由此可见,神仙也要在乎实力。” 道祖心说,二郎神敢炸刺,那是因为他和玉帝是亲戚,而且两人曾经有过节。否则的话,实力再高,玉帝一道圣旨,群仙蜂拥而上,二郎神照跪不误。 “你到底要说什么?”道祖皱眉。 “很简单,弟子想和您老人家切磋一番。” 道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混账东西,居然要和贫道动手! 秦行之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道祖的脸色:“弟子向道祖发誓……呃,这似乎已经不够高端了?弟子对天发誓,我对您毫无怨言,纯粹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 “打斗水平,从来不是道士的追求。” “可干架最直观。” “小道士,你不怕贫道下杀手?” “不能够!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慈悲为怀,和弟子切磋过招,这属于手把手指导后辈,妥妥的授业老师行为,下杀手……那个,您肯定不会,对吧?” 道祖摇头:“贫道说笑而已。你拥有自己的道,随时能逃走,这是有先例的。贫道即使想教训你,其实也做不到呀。” “您老谦虚。弟子有准备您做不到,可您擅长暗中布置,一击毙命呀。” “看来,你还是耿耿于怀呐。” “您答应跟我打一场,弟子就释怀了。” “既然如此,贫道就见识一下你的时空之道。” 两人闪身进入虚空。 秦行之扯开嗓子大叫一声:“来呀,来追我呀,追到就让你嘿嘿嘿。”随即借用通道,消失在原地。 到了他和道祖的层次,若是所谓切磋过招只是对打,或者拿法术互相砸着玩,那就太看不起天道了。对天道法则的掌控能力,才是他们应该比拼的内容。 秦行之没穿越时空,否则道祖也束手无策。 道祖微微一笑,发动唯一之道,刹那间无处不在!所谓大罗金仙的化身亿万,终究有个数目,比起道祖的道,完全没有可比性。 秦行之刚站稳,道祖已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周围一片虚无,正是仙界宇宙的边缘。 “厉害。”秦行之由衷钦佩,“弟子本以为,只有我的时空之道才能不花费时间超远距离瞬移,原来道祖的唯一之道,也能做到。” 道祖不以为意:“超脱空间限制,是得道之人的最基本素质。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又如何在世界破灭后仍然能逍遥自在。” “弟子要出手喽。” 秦行之瞬息间闪现在道祖身后,挥起棒槌毫不客气的砸了下去。 噗嗤轻响,道祖如肥皂泡一样破掉、消散。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花费任何时间,这就是当初你对付碧云绦的手段吧?可惜,贫道无处不在,即使躲闪不及,你砸中的也只能是虚幻。” “这么牛?那您还搞什么一气化三清?” “无处不在,却不能同时存在,正如每个时空只能有一个李老聃。一气化三清本来就借鉴了唯一之道,好处是能同时出现。孙悟空模仿一气化三清,炼出三根毫毛,贫道说他形似而神非,正是因为他只看见三个化身,却不知它来自唯一之道。” “多谢道祖解惑,咱们继续?” “可以,不过这次贫道要先出手了。” “没问题……嘶!” 秦行之头上重重挨了一记爆栗。 道祖微笑:“无处不在哦。” “你狠!” 秦行之闪身躲进通道,却刻意没有停止时间。 道祖皱眉寻找,掐指算了半天,明知秦行之利用时空之道躲了起来,可惜他无法定位,也没办法把秦行之逼出来,因为通道对小道士之外的任何人来说,是不存在的。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道祖苦笑:“总这么躲着,还切磋什么?” 秦行之闪身出现:“弟子打你打不着,你打弟子一打一个准,我不躲起来才是傻子呢。我算明白了,道不分高低,一旦我们运用自己的道,根本分不出胜负。” “贫道早说过,对你我来说,打斗极端无聊。” “那我们算平手如何?” “行。” 道祖心说,你打不着我,我却能打疼你,虽然你躲起来我立刻无计可施,但作为道祖,我显然要比你强那么一点。不过没必要较真,贫道也不在乎这点优势。 切磋过招圆满结束,当然,也可以说半途而废。 到了他们的境界,和人打斗只有两种可能:面对同样拥有道的存在,谁也奈何不了谁。而面对神仙,无论多资深,修为多高,战力第一也好,神通逆天也罢,都无条件碾压而过。 换句话说,永远不存在悬念。 假如现在的小道士和碧云绦过招,根本不需要耗费时间准备,二十棒同时打出,瞬间削去碧云绦三花。 道祖返回大罗天八景宫。 秦行之则会合孙蒙杨采薇,三人一起去找耶律宗全,打算同时辞官回鸿蒙派。 耶律宗全不肯走。 这家伙做了一千多年的月宫桂树管理员,居然干得风生水起,经常被太阴星君称赞,大有取吴刚而代之的意思。耶律宗全曾经是野蛮的契丹人,但你不能否认,至少在男女之事上,他比小道士正派。 现在的耶律宗全,完全看不出契丹人的样子。 文质彬彬、不苟言笑。 他不愿放弃自己的职务,对下凡凑热闹也丝毫不感兴趣。秦行之觉得可以接受,当初之所以带他来天庭,是怕他在凡间搞事。他安心做官,实际上更好,否则的话,成天带着岳父大人,和阿朵儿打情骂俏都放不开有木有。 人齐了,秦行之把自己得道之事说了一遍。 除了有亲身经历的芒轲清,老道等人听得似懂非懂。这个仙界和另一个时空大不一样,下界的影响几乎没有,况且谁都不能确定,凡间就一定发展出平行时空的概念,总之神仙还停留在比较落后的时代。 连神仙都很难理解穿越时空,更不必说老道等人了。 沈怜儿问:“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跟飞升差不多吧?” 秦行之摇头:“完全不一样。” 胡一菲叫道:“穿越时间我懂!小道士,你可以穿越到我认识貔貅之前吗?你去帮我一把,省得我被他给救了,还要替他害人。” 秦行之大感欣慰:“你终于变高尚了。近朱者赤,古人诚不我欺。” “才不是呢。我不替貔貅做事,不用以美色蛊惑人,我就能把自己完整的留给你……你知道吗,这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哩。” 秦行之愣了好一会儿。 仰天长叹:“这么说,道爷比你还想穿越回去啊!” 第626章 你就是我亲爹 熊六梅满脸不以为然:“老胡,你用美色骗人银子的黑历史,我们都知道。但你说不帮貔貅骗人,就能保持完整,老娘表示不服。你最早只是一头野兽,我敢打赌,你肯定不懂洁身自好。” 胡一菲撇嘴:“我能修炼化形,那是因为天道垂青,一出生就拥有超越同类的灵智。换句话说,我天生看不起别的狐狸,懂不懂?” “但你并不能确定,因为你没有那时的记忆。” “啊呸,那我也比你小熊强。你当初连什么是女人都不知道,白瞎了两条大长腿!” “可我是完整的。” “小道士并不在乎,他说过的,他最尊重女性。” “嗤,不在乎干嘛要仰天长叹……” 秦行之打断两人的争吵:“好了两位娘子,反正贫道又做不到,你们这纯属杞人忧天,吃饱了撑得。” “穿越不到过去,那你这时空之道有什么用?”熊六梅并非鄙视秦行之,她是真不明白。 “我可以穿越到其它时空呀。举个例子,说不定某个时空就有梅姐,但没有小道士,你最终嫁给二柱子,生了个小山贼,继承发扬飞熊寨呢。” 熊六梅大怒:“你侮辱我!我会看得上二柱子?” “因为你没有小道士可以选择呀。” “那我也不会嫁给别人。”熊六梅咬着牙说道,“不行,你带我去瞅瞅,我要亲自劝劝她。嗯,实在没法子,我干脆把二柱子杀了,断了她的机会。” 秦行之耸肩:“贫道只是举个例子,这种时空不一定存在。即使存在,我也没办法定位。再退一步,即使我找到这样的时空,也没法带人过去,你们毕竟没有超越时空,若是你们过去,逻辑会乱套的。” “那还是没卵用。”熊六梅下了结论。 孙蒙笑道:“当然有用,小道士可以自己过去抢走梅姐嘛。” 秦行之也说道:“如果以后夫君遇上这种时空,一定把你抢走,无论如何咱也不能给二柱子占便宜。” 熊六梅眉花眼笑:“可以,这很小道士。” 芒轲清冷眼旁观,心说即使小道士抢走人家,对这个时空的你来说,又有个毛的关系。再说了,既然他不能带人穿梭时空,抢走熊六梅之后呢?要么陪熊六梅过一辈子,要么改造熊六梅,让她做神仙。无论哪条,终究不能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 最悲惨的是,他在另一个时空花费的时间,要算在这个时空上。 他陪另一个时空的熊六梅生活多少年,你们就得和他分离多少年。 由此可见,所谓时空之道听起来高大上,除了能让人在世界破灭时仍然逍遥,其实限制太多,根本没什么大用处,只比不灭元神强那么一点点。修炼的难度,却天差地别。作为孙悟空的本命毫毛,芒轲清对练成不灭元神颇有信心。 于是芒轲清心态平衡了。 众人在鸿蒙派逗留了一段时间,决定启程下界。 他们不需要下界仙宝,小道士的时空之道,在芒轲清看来没多大用处,在穿梭各个世界方面,却比下界仙宝方便快捷多了。 还没走,某人闻着味儿就追来了。 “我也要下凡!” 孙蒙一瞪眼:“大人做事,你一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你见过一千多岁的小屁孩?” “在朕和你母后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屁孩,活百万年也一样。” 没错,来者正是鸿蒙派前掌门孙明萱。 她穿了一件花枝招展的大氅,看起来就跟披了床被单似的,还是特别土气的那种。这是明萱的招牌打扮,据说天庭女仙十分喜欢。明萱在天庭女性神仙中威望极高,大家私下里称她为“明萱老仙”。 所谓老,无他,老司机也。 老司机……不对,明萱在凡间修炼不到二百年,最终成功渡劫飞升,成为神仙一员。 她和其它鸿蒙派神仙完全不同,飞升后并不躲在门派中,或者四处游玩逍遥自在。她对做官充满兴趣,立志学习自己的父皇,为天庭稳定和谐奉献一生。 因为,在天庭做事的女仙可爱啊。 试想神仙都是很骄傲的,比如蓝灵紫如果按正常步骤渡劫飞升,曾经是凡间掌门的她,会加入天庭,从底层做起吗?当然不可能,点苍派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只有无门无派,或者不介意伺候人的女仙,才肯加入天庭。而这些女仙论性情,肯定要比其他人温柔贤淑。 有一点必须说明:明萱不是那种喜欢自虐,越面对困难越兴奋的人,她对挑战一点兴趣都没有。 孙蒙是天蓬元帅,他又从不在乎公平公正,理所当然要照顾自己的女儿,因此明萱并没从底层做起。官职虽然不大,拥有官身,就能满天庭逛悠如入无人之境,和各色各样的女仙结下一段凄美的姐妹情。 “我师父回归,你们不说通知我一声,自己偷偷辞官返回鸿蒙派,几个意思?要不是某位温柔可爱的姐姐告诉我,你们下去了我都不知道,我哪儿哭去?” 孙蒙板着脸:“我们下凡有正事,不能带你。” “你快别逗了。”明萱嗤之以鼻,“就你这种不务正业的人,做皇帝做成吉祥物,做天蓬元帅成天瞎指挥手下闹着玩,你能有什么正事?” “朕一手开创的盛世,即使做了神仙,我也始终牵挂于心,念念不忘。” “算了,我犯不着求你。”明萱讨好的看向秦行之,“师父,弟子这厢有礼了。作为您唯一的亲传弟子,一千多年没见着您,贫道是朝思暮想,吃饭不香,睡觉哭醒,眼泪都快流干了呢。” 秦行之退后一步:“别求为师,求你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就是我亲爹。” 秦行之摸着下巴:“你要这么说的话……很遗憾,无论是作为你的师父,还是你亲爹,贫道都不会答应带你下界的。我说徒弟,听说你在凡间干得不错,鸿蒙派繁荣昌盛了?” “那是当然。”明萱得意起来,“这么跟您说吧,鸿蒙派在我的英明领导下,那绝对是人丁兴旺,值得一提的是,女弟子特别多。” “既然你是鸿蒙派大功臣,去求祖师爷让你用下界仙宝,他应该没意见,何必等这么多年?” 明萱脸顿时皱成一团:“你说得简单,以为我没求过吗?我一开口,祖师爷就说什么神仙不可轻易下界,特别是像我这样没底线的,一不小心用出仙术,后果不堪设想。啊呸,我是没底线的人吗?纯属污蔑。” “那也好办,你还是天庭官员,用天庭的下界仙宝应该没问题。” “问题更大。您想啊,我父皇身为天蓬元帅,统领十万天兵,都没资格使用下界仙宝。我区区一小官,想使用先得打报告说明下界干嘛去,层层把关,根本到不了玉帝面前,就被驳回了。” 秦行之叹息:“官僚主义害死人呐。” 明萱大点其头:“可不是嘛!所以,师父你们这次下界,就带上你唯一的、最亲爱的弟子可好?” “没得商量。” “你!”明萱怒容满面。 秦行之面无表情,心说小样儿,就你这嫩家雀儿,还想忽悠为师这老家贼? “罢了罢了,谁让我从小没人疼呢。女司机没人权,我懂。”明萱哀嚎一声,冲秦行之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秦行之不解。 “废话,棒槌呗。”明萱翻了个白眼,“当初你临升天时亲口说过,棒槌是凡间掌门信物,但你暂时离不开他,只能以后给我。徒弟认为,现在时机很合适。” 秦行之乐了:“为师承认我说过,但你忘了吗?你已经不是凡间鸿蒙派掌门了,就算给,我也应该给现任掌门才对。” “师父你这就错了,棒槌必须给我。为什么呢?我读过鸿蒙派典籍,棒槌从来都是前任掌门传给下一任掌门。也就是说,按规矩必须由我传给我的徒弟,而不是你这个师爷传给他。因此,你先给我才符合逻辑。” 秦行之欣赏的看着明萱。 这小丫头片子,虽然“略有些”污,一点都没学到道爷的品行高洁,但论忽悠技能,居然颇有些无师自通的意思。 “为师很好奇,你要棒槌干嘛?”秦行之问。 “揍几个祖师呗。”明萱理直气壮,“我可听说了,咱家的棒槌差点把青木宗祖师弄死。正好,弟子和几个门派的祖师有过节,居然不让我和他们的门人交朋友,简直太过分了!” “女性门人吧?” “你猜。” 秦行之摆手:“不用猜,肯定是。你交游广阔,为师是支持的,至于说区区几个不开眼的祖师,揍他们一顿长长记性,也不无不可。因此,棒槌可以给你。” “真的!”明萱大喜。 杨采薇想反对,被孙蒙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秦行之肯定的点头:“为师的节操十足真金,那是经过历史考验的,说给你就给你。来,孙明萱,接棒!” 伸手召出棒槌,伸到明萱面前。 明萱不敢怠慢,连忙跪在地上,双手接过棒槌。 “鸿蒙派掌门信物鸿蒙,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爱护它。棒槌威力无穷,但你的修为毕竟有限,不一定能削神仙三花。这无所谓,它代表了祖师爷,谁对棒槌不敬,那就是蔑视鸿蒙派祖师爷,挑战整个鸿蒙派。” “弟子尊法旨。” 明萱高兴坏了。 有了棒槌,还下什么凡?几个门派的小仙女,明萱老仙来啦! 第627章 不是神仙也敢裸奔 明萱试着指挥了一下棒槌,如臂使指,轻松写意。棒槌中积攒了千年的力量,明萱也能清晰感应到。 师父没忽悠人,妥了! 明萱带着棒槌,兴冲冲而去。 “小道士,不会出事吧?”杨采薇忍不住问。 秦行之摆手:“棒槌还是我的,能出什么事?” “可明萱分明能指挥它。” “贫道给棒槌下了个暂时奉明萱为主的命令。这家伙自从融合三件仙宝,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只要我不收回指令,它永远都不会露馅。其实如果有可能,把棒槌交给明萱未尝不可,毕竟我无敌了,用不着这玩意儿。可惜,它认定了我这个主人,贫道也没办法。” 杨采薇松了口气。 若是明萱真能用棒槌削神仙三花,非出大事不可。自己女儿自己知道,明萱继承了孙蒙的基因,做事不着调程度只比孙蒙差一点。 秦行之叫道:“各位,贫道用棒槌打发了明萱,我们还不走,莫非等她反应过来,再纠缠不休?” 孙蒙连连点头:“对,赶紧走!带个女儿,我们总得给后辈做点表率,还怎么肆无忌惮的装逼?” 直到众人离开仙界,杨采薇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数日后,明萱挥舞着棒槌落荒而逃。 身后一名女仙涨红着脸,一边恶狠狠咒骂,一边紧追不舍。 明萱大叫:“本官警告你,我要回鸿蒙派,你最好别跟来!你知道的,我家祖师爷他们不爱讲道理。我是祖师爷最喜欢的晚辈,你敢碰我,小心我的后台灭你道统!” 女仙一言不发,继续追赶,但脚步明显变慢,脸上也露出一丝迟疑。 被人家的祖师追杀这种事,明萱经验丰富。 暗中偷笑一声,瞬间加快速度。 女仙缓缓停下,犹豫片刻,恨恨啐了一口,转身走了。天庭圈子里的神仙,只要不是偏远地区如青木宗那样的门派,谁敢说不怵鸿蒙派?明萱招惹的神仙,绝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人,她修为并不强横,每次都能逃脱,鸿蒙派的名气绝对起了重要作用。 还好,虽然挺能闹腾,明萱毕竟是女人,而且修为有限,折腾不出大动静,反而往往闹得自己很狼狈。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去找玉帝告状。 虚空中,明萱也停了下来。 “混蛋师父,敢忽悠本老仙!” 她拿着棒槌去吓唬人家祖师,结果别说削三花,连棒槌内的力量她都没法完全调用。明萱是正儿八经修炼成仙的,专业合格,立刻就明白,棒槌的主人还是小道士,她被骗了。 气急败坏地发了半天狠,明萱忽然摸着下巴,端详起棒槌来。 “先前光想着揍人了,没顾得上欣赏您老的雄姿。现在看来,这形状、这硬度、这张牙舞爪的气势……哈,哈哈,棒槌在手,明萱老仙如虎添翼啊。”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她不清楚棒槌是祖师爷的本体。 …… 盘古祖星或称地球外空。 “瞧,那就是贫道所说的宇宙飞船了。”秦行之指着悬浮于地球外围的几个巨大飞行物,“就说嘛,千年后肯定是科学的天下。按我游历无数世界得出的结论,人类发展到最后,科技是大势所趋。” “此话怎讲?”孙蒙对新鲜事物都感兴趣。 “修道讲天赋,而且都做道士的话,人类就灭绝了。然而追求进化,开拓生存环境,是每个智慧生命的根本诉求。那么,借助科学技术,优化自身和环境,以及摆脱星球束缚冲向太空,就是最好的选择。” 沈怜儿深有感触的低声道:“是呀,修道、做神仙虽好,却无法生养后代……” “坏了!”杨采薇忽然惊叫。 众人看向杨采薇。 杨采薇满脸急切:“小道士,明萱拿你的棒槌去找人家麻烦,会不会有危险?” 杨采薇终于明白自己担心什么了。 明萱发挥不出棒槌的威力,固然不用担心她惹出无法收拾的麻烦。问题是,以她的脾气,九成九会找个看不顺眼的人试棒槌,而且肯定比她修为高……道祖在上,她不会被人打死吧? 秦行之不以为意:“明萱是你闺女,但实话实说,她的性格和贫道更接近。我们这种人,一旦有危险保证不硬扛,都是直接找后台。” “可你也有想不开的时候。”杨采薇无法释怀。 “就算她一时脑抽,好歹是天庭官员兼鸿蒙派门人,你在天庭生活了一千多年,应该清楚,很少有人不给鸿蒙派面子。她有可能吃点小亏,没什么大危险啦。 当然,如果她偏要惹昆仑派,或者青木宗那种化外之民,算贫道没说。可我的徒弟,又怎么可能死脑筋呢?老司机开车横冲直撞,那完全不科学。” 孙蒙说道:“采薇别担心,小道士有数。” 小道士有数?杨采薇心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女儿随小道士,扔节操毫无心理负担。 相对来说,孙蒙就一点都不担心。 不是不爱护女儿,否则做天蓬元帅时也不会为明萱徇私。但他更清楚,女儿是个合格的老司机。 “借助科学飞天……”孙蒙摸着下巴沉吟,“这就是当初你设计飞船的原理吧?” 秦行之否认:“当然不是。贫道设计的飞船,依靠的是道门手段,利用的则是内力,形状根本无所谓,之所以要设计成船的样子,是怕太特立独行吓着人。” 孙蒙说道:“科学能让普通人飞天,甚至进入虚空,朕觉得它比修道好玩儿。” “作为神仙,不能贬低自己的专业呀。借助外物,向来被道门看不起的。再说了,普通人即使坐飞船上天,本身没实力,危险性也很大。”秦行之指指前方,“比如这几艘飞船,上面肯定有人,他们想出来,就得穿太空服,行动不便不说,一旦出意外,基本死定了。” 老道点头:“自身实力最重要,奇技淫巧不足为凭。” 这话小道士其实是不服气的,奇技淫巧怎么了?凡人不可能全都修道,发展科学才能全民受益。当然,道爷向来尊师重道,没必要和他争辩。 “总之,无论科学如何发展,你我道门传人肉身穿梭虚空,他们总是要羡慕妒忌恨的。”秦行之笑道。 孙蒙兴奋道:“光分析没用,必须当场显摆啊!走,去飞船那里逛一圈,让这些凡夫俗子瞧瞧,神仙敢在虚空裸奔,就这么任性。” 对于这种提议,秦行之从不反对。 说起来,三个男人,老道基本等于摆设,都是小道士和孙蒙说了算。历史经验表明,小道士和孙蒙的默契程度高得吓人,很少出现冲突。 于是众人闪身消失,再出现时,已靠近飞船。 近处看飞船,更让初次见识的老道等人惊叹不已。这几艘飞船,和大家飞升时的飞船完全是两个概念。它们完全由金属构成,体积比当初的殖民飞船还要大数倍。而且早已不是船的形态,倒像是一个个铁疙瘩。 小道士给他们解释,虚空阻力几乎为零,飞船造型对速度没影响,规整的形状却能降低建造难度。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飞船的警惕。 成排的灯光闪烁不止,飞船升起一层护罩。 “见到咱们这些肉身飞行的神仙,害怕了吧?你有本事搞科技,有本事不穿衣服出来呀。”孙蒙大为得意。 “那是太空服。”秦行之纠正。 “无所谓啦,反正他们不敢裸奔——” 话音未落,飞船上噌噌噌窜出三条人影,迅速靠近众人。孙蒙顿时张大嘴,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因为这三个人还就是裸奔,不对,没穿太空服。 小道士也愣住了。 三个人只穿了身类似军装的紧身服,脑袋上并没有戴任何头盔,就那么暴露在虚空中。两男一女,看面相大约三十几岁,表情冷峻严肃。 这……不科学吧? 按时间推算,现在和另一个时空,周辰的时代基本一致,能在地球外围看到飞船,也验证了这一点。然而科技固然已经进入太空时代,人类连殖民星都还没发现,比起小道士见识过的那些超级科技文明,还差得远呢。 这个时代的科技,按说不可能造出拥有个人护罩的超级太空服啊。 三男一女上下打量众人。 其中一人张开嘴,说了句话。 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诸位光临大齐帝国,有何贵干?” 大齐帝国? 孙蒙顿时眉花眼笑:“小道士听见没,一千多年后还有大齐哩。都说王朝更替不可避免,我呸,那是他们那些皇帝没本事。朕一手开创的大齐盛世,千年而不衰!” 秦行之没捧场,而是皱眉道:“他们好像……” 蓝灵紫接过话茬:“先天高手。” 没错,这三人个个都是先天高手,虽然和大家认知中的先天高手有些区别,但宏观层面看是一回事。 曾几何时,先天高手也能在虚空生存了? 要知道,先天高手虽然能够靠燃烧内力代替氧气,做到一段时间内不呼吸,他们的肉身强度,却还不足以抵挡虚空中的射线伤害。 而且方才那人说话的手段也十分新颖。 道门高人在虚空中说话,靠的是法术神通。那人显然不会法术,但他将声音用内力包裹,送到大家面前,然后牵动内力炸开,代替空气把声音散发出去…… 这手段,绝对是奇思妙想! 即使见多识广的小道士,也叹为观止。 第628章 皇帝不是好鸟 秦行之皱眉沉思、孙蒙自吹自擂,两个不着调的家伙都顾不上回答对方的问话。 老道无奈,只好打个稽首开口:“三位朋友,贫道有礼了。我们也曾是大齐百姓,飞升……呃,在外多年,思念家乡,咱汉人讲究故土难离嘛,因此上一起回老家看看,没别的意思。” 显摆本事乐在其中,但随便宣扬自己是神仙,老道认为不合适。比如纯阳祖师下凡,就喜欢故弄玄虚,越是这样,民间名气越大。 试想,如果见人就喊:“我乃天上神仙下凡,骗你的是孙子!”那多丢份? 三人互相看看。 为首的人嘴角一翘:“家乡?所有人的家乡都是地球,都曾是大齐百姓,这个理由不成立。” 唯一的女人笑道:“老爷子挺会奉承人嘛,我染了头发,戴了隐形变色镜片,你装看不出来,夸我是汉人。但规矩是规矩,想进入帝国领土,必须有通行证。” 老道双手一摊:“没有,也不懂。” “就知道你没有!”第三个人哼了一声,“十多个人鬼鬼祟祟跑过来,你们的飞船呢?” “什么飞船?我们不需要飞船。” “帝国欢迎一切守规矩的访客,但像你们这种,把飞船藏起来,偷偷摸摸妄图闯关的家伙,不是间谍,就是破坏分子。奉劝你们一句,乖乖束手就擒,帝国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审判。” 老道顿时沉下脸。 沈怜儿等人也不高兴了。 再怎么心境不合格,好歹也是飞升千年的神仙,面对凡人,傲气还是有的。退一步讲,即使飞升前,也没人敢这样对他们不客气。 熊六梅和胡一菲跃跃欲试,眼看就要动手给三人一个教训。 秦行之反应过来,叫道:“别冲动,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就可以胡说八道了?老娘发火,连亲夫君都敢揍,何况是三个不知哪儿冒出的家伙。”熊六梅完全不顾人家从飞船中出来,自己等人才是“不知哪儿冒出”的事实。 “他们有来头。”秦行之看向三人,“你们是大力营,还是一窝蜂?” 三人并不惊讶,能跑来帝国边境,知道一窝蜂飞船部队是正常的,不知道的话,才让人怀疑装傻呢。 “帝国皇家一窝蜂。” “那就肯定是一家人了。”秦行之笑道。 “少套近乎,谁和你一家人?”女战士瞪眼。 “您最喜欢的大洋马也能修炼内功,师父你敢信?三位,皇家武学院还在吧?你们仔细瞅瞅,贫道是不是有点面熟?还有这位胖子,和你们的皇帝长得像不像?” 三人大怒:“放肆,拿个死胖子和英明神武的陛下相比,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如果不是对方实力不明,三人早动手抓人了。 他们不傻,秦行之等人轻轻松松站在虚空中,至少和他们一样属于沟通天地的超级高手。三个对十二个,显然胜算堪忧。至于飞船上的武器,打这么几个人,又有大炮打蚊子的感觉,也不好瞄准。 秦行之摊手:“人家叫你死胖子了,你发话吧。” 孙蒙脸一沉:“太不像话了!我胖我承认,加个死字什么意思?堂堂大齐朝,皇帝向来是做吉祥物的,到你们这里,怎么和胖子比上一比,就要诛九族?由此可见,你们的狗皇帝,不是什么好鸟。” 秦行之捂脸:“呃,狗皇帝这称呼真是……那是你的后代啊。” 三人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冲向孙蒙。 “机会来了!”秦行之叫道。 “好兄弟,就知道你会把装逼的机会让给朕。” 孙蒙哈哈大笑,随手一挥,将三人定住。 做了一千多年的神仙,孙蒙再懒惰,也今非昔比了。定身法用得娴熟圆润,最让小道士欣慰的是,没有打偏!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几艘飞船上窜出上千人,浩浩荡荡冲向大家。 大齐皇家一窝蜂,弓弩兵早就取消了,可一大群高手冲出来,比当初更符合一窝蜂这个名号。 孙蒙怪叫:“都别乱动,容朕装个大的!” 众人笑呵呵看孙蒙施法。 即使压制到合道高人境界,如果孙蒙全力出手,这些所谓的高手分分钟也得跪。不过他好歹还记得这些都是大齐子民,不能伤人,因此只是发出一个超大的束缚法术,将所有人,包括几艘飞船笼罩在内。 高手们在束缚法术里左冲右突,死活跑不出去。 老道捋须微笑:“毕竟是凡人呐……” 忽然,飞船上白光连闪—— 束缚法术应声而碎。 跑出飞船的都是超级高手,可一支部队不可能全由超级高人组成,总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水平较低的高手无法在虚空中肉身飞行,却能操纵飞船进行攻击。飞船的武器也相当犀利,道门高人的束缚法术都挡不住。 秦行之震惊了:“这……这是什么鬼?” “你说的科学呗。”孙蒙脸上没有丝毫法术被破的气馁。他刚才只是随手施法而已,根本没用上几分法力。合道期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仙,如果飞船武器能击破合道高人全力布置的法术,那道门还怎么混? “它并不是科学。”秦行之摇头。 孙蒙有疑惑,但顾不上询问,因为摆脱束缚的高手又冲了上来,同时飞船的武器也对准了众人。 “赐予我力量吧!” 孙蒙抬手高举,天地元气往手中聚集,猛然往外一甩,一个属于合道高人境界、利用天道法则的法术就放了出去。 高手们全身一紧,站在原地眼皮都无法眨动。 飞船不受影响,可里面的战士,却像虚空中的高手一样完全被禁锢住,无法操作飞船。 孙蒙看秦行之:“小道士,感觉不怎么爽呀。” “废话,显摆的要义是什么?首先得有观众!你把所有人都定住了,没人喝彩,也没人满脸震惊、不敢置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爽才怪呢。”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定着他们吧?都是自己人。”孙蒙苦恼道。 “如果你现在放开他们,贫道估计这些家伙还得不要命的往前冲。反正他们只是身体不能动,能看能听,你先趁机表明身份吧。可怜你好歹也是大齐‘先帝’一枚,被人叫成死胖子,冤不冤。” 孙蒙点点头,朗声道:“朕乃武学院创建者,你们的首任院长,领导大齐走向殖民时代的千古明君。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混球,朕孙蒙,回来了!”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可惜高手们不能动,此处不可能有掌声,现场气氛一点都不热烈。 “我补充几句……”秦行之一脸矜持,“陛下是武学院首任院长,那么和他形影不离的小道士,你们应该想起是谁了吧?没错,贫道就是鸿蒙派前掌门、大齐恨天伯、武学院首任常务副院长秦行之。” “现在朕放开束缚,你们都老实点,否则别怪朕不客气。一群欺师灭祖的玩意儿,你们学的内功心法,还是小道士发明的呢。” “惭愧,贫道的内功心法粗浅得很,不值一提。” 秦行之说的是真话,他随手搞出来的通用内功心法,为了满足人人可练的要求,势必要进行一些取舍,修炼到极致,也突破不了先天。 这些人的内力性质,确实还能看出通用内功心法的影子,同时似乎融合了当初他从各门派收集到的武功。但仍然有不一样的地方,最基本一条,传统先天高手,是绝不可能在虚空生存的。 孙蒙挥手撤掉束缚法术。 果然没人继续往前冲,飞船武器也没发动。 高手们站在虚空中,眼巴巴看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军官打扮的中年人从某艘飞船上飞出,来到秦行之等人面前,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孙蒙,开口问道:“您是……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 孙蒙一愣。 秦行之大乐:“这就是传说中的谥号吧?” 中年人点头:“正是。” “行呀胖子,文大人他们够意思,给你弄的谥号不错,听着就霸气四溢。” 孙蒙怒道:“朕又没死,弄什么谥号!” “话不能这么说,文大人他们又不能确定,你到底是升天做了神仙,还是被天雷劈成飞灰。再者,他们也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嘛。总不能告诉天下人,他们尊敬的皇帝陛下做了长生不老的神仙吧?” “为什么不能?朕觉得告诉百姓我是神仙很好。你想想,人不在都能被崇拜一千多年,恰好符合装逼要义。” “可这和真龙天子的理论冲突呀。”秦行之笑道,“你是天子,死后应该升天归位,做神仙几个意思?” “说破天,谥号都是给死人的。反正朕不服,我要找文良纯他们算账。” 中年军官说道:“那个,陛下,您都归隐一千多年了,当时的官员,恐怕连坟墓都不好找……” 可不是嘛,文良纯可不是神仙,不可能活到现在。 秦行之饶有意味的看军官:“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他是所谓的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不怕有人冒充?” 军官说道:“诸位和三位战士对峙时,我查阅过资料,虽然大皇帝的画像比较艺术化,但神韵还是抓住了。另外,一窝蜂代代相传,大皇帝陛下神功盖世,总有一天会重返人间。诸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特别是大皇帝雄姿伟岸、道长英俊潇洒,那位老道长……瘦得劲道。总之,和资料中的数据惊人吻合。” 帝国留存的资料,对孙蒙等十三人有详细记录。限于当时的技术,画像效果见仁见智。但每个人的特点,都用文字描述得很清楚。 秦行之听出了问题,怒视对方:“既然你查过资料,还让飞船武器对准我们是几个意思?” 第629章 装逼难度成指数增加 军官讪笑:“小道长容禀,并非末将放肆,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大皇帝十三人的资料,各国都有,不是帝国独有的机密。这种事虽然以前没发生过,我不能保证,你们不是敌国刻意伪装。” 杨采薇眉毛一挑。 敌国?谁那么大胆,敢和本宫的子孙为敌! 要知道,当初大齐没飞船,固然经常和契丹闹点龌龊,却也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敌国。小道士又是造飞船,又是发明通用内功的,杨采薇本以为,大齐将永远雄霸天下呢。 军官继续道:“末将命人发动飞船武器,除了真正的大皇帝和小道长,冒充者是不可能肉身硬扛的。” “明白了,这才是你确定我们身份的真正手段。” “小道长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睿智。”军官赞叹。 其实不仅如此,虚空猛然冒出十几个人,飞船扫描却没发现对方的飞行器,这显然很不对劲。在派人询问的同时,军官当机立断联系地面,启动更高端的扫描装置,结果却仍然没找到飞船。 除了传说中的大皇帝十三人,谁能不靠飞行器在太空旅行?而且这些人衣着古朴,一看就是久离人类社会。 因此,军官才会想到查阅大皇帝十三人的资料。 杨采薇咳嗽一声:“方才你说的敌国,是怎么回事?你放心,陛下一直心系大齐,既然回归了,就一定会替现在的皇帝排除任何不稳定因素。本宫倒要瞧瞧,到底谁有资格成为大齐的敌国。” “呃,说起来挺复杂。请诸位先进入飞船,末将从头回禀。另外,我也要立刻联系皇帝陛下。” 一场冲突消弭,高手们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秦行之等人则随军官进入飞船指挥室。 除了秦行之,众人一路上大开眼界。 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设备,果然跟小道士描述过的未来世界一样不可思议。连沈怜儿这种守规矩的人,都忍不住神识乱扫,更是希望秦行之能介绍一番。 小道士却一时没敢显摆学识。 原因很简单,这些设备……不对劲。 说起来,科技发展有区别符合逻辑,毕竟这不是周辰所在的时空。比如说,小道士当初折腾得那么厉害,他认为西方应该没机会崛起,汉人文化才是主流,这个世界的电脑不会是英文键盘。 但科学也是天道法则,游历过无数世界的秦行之,以自身经验担保,科技发展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同在天道下,智慧生命的形态是极为相似的,他们都用眼睛看、耳朵听、嘴巴说话、文字记录传承文明,甚至繁衍后代的方式……你懂的。 这种情况下,任何文明,只要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经典物理真相,明白物质由原子和电子组成,掌握利用电、乃至原子能的手段。 类似的,总会有人借鉴阴阳之道,发明出最原始的自动计算装置,进一步发展成为电脑。 而基于人类观察世界的方式,电脑最终的形态,自然会变成以声音和影像呈现信息。输入手段,也摆脱不了人类和世界互动的局限,要么是用手操作的键盘,要么就是声音输入。 现在小道士却发现,飞船上的仪器设备,和他记忆中那些科技产品,有本质的不同。 事实上,整艘飞船都不寻常。 它确实是科技产品,合金制造,拥有各种似曾相识的技术,诸如雷达系统、通讯设备、防护罩、中控电脑、舰载武器等等,可它采用的能源——是内力! “这传统坚持得……真莫名其妙啊。”秦行之吐槽。 孙蒙不解:“什么传统?” “飞船还使用内力呗。当年贫道设计内力驱动的飞船,只是个过渡措施,毕竟它过于依赖船员的修为。” “朕也发现了,不过我觉得挺好。” “挺好?这种战斗飞船没问题,若是民用飞船呢,你总不能让乘客贡献内力吧。一来人家是消费者,没那个义务。二来,也不可能人人都有内力呀。民主时代,人人平等,你不能说不会武功就没资格星际旅行。” 军官听见两人的对话,笑道:“小道长,陛下尊号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您可知,您被全人类尊称为能量武学之父?” 秦行之茫然:“能量武学?” “您的内功心法,现代人称之为原初能量武学。”军官崇敬地说道,“它虽然比较粗糙,却是现代武学的起源。因为有了它,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人类才能做到无论男女老幼,全民习武,人人拥有内息。” “全民习武!”众人终于震惊了。 “人类疆域范围内,能量武学早已普及。按科学家们的理论,修炼武学可以改良基因,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已经很难找出完全不能练武的人类。所以,您说乘客不可能人人拥有内力,其实不然。” “你的意思是,大街上随便找个小屁孩儿,都是武功高手?” “呃,刚接触修炼的小学生内息有限,还称不上高手,不过意思差不多。” 秦行之脸色数变,终于仰天长叹:“怪不得当初道祖心急火燎非让我升天呢,道爷还没怎么闹腾,就搞出这么大的余波……估计那些道门高人肯定恨死我了,人人都会武功,他们装逼的难度成指数增加呀。” 老道翻了翻眼皮:“区区武功,还耽误不了高人显摆。” 蓝灵紫笑道:“夫君是开玩笑的,道门传人轻易不使用法术,躲藏都来不及,才不会显摆呢。不过,如果人人都会武功,对道门弟子来说,隐藏修为确实要困难点。” 秦寿心想,关于道士爱不爱显摆的问题,道爷跟你隐世道门点苍派说不着。 军官继续道:“小道长说得也没错,内息用作动力能源并不合适。飞船用的也不完全是内力,而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矿石。” 军官这么说,完全是为了给消失一千多年的“老古董”解释。实际上,飞船使用能量石,早就是各个国家的通用标准,一点都不特殊。这玩意儿的地位,和另一个时空的石油差不多。 人类第一次借助飞船摆脱地心引力飞上太空,使用的动力完全是内力。 后来,他们在其它星球发现了能量石。这种东西拥有被内力驱动的独特性质,说白了,类似于道士用法力驱动天地元气施展道法。 于是,经过数百年发展,飞船的动力源逐渐被能量石取代。飞船驾驶员用内力驱动能量石,就能获得源源不断,而且稳定的动力。 更美妙的是,这么做完全不损耗内力! 一般认为,能量石和内力在性质上有共通之处,因此驱动能量石无需损耗内力。这也是秦行之会误以为飞船仍然以内力为动力的原因,这东西的波动状态,和内力太接近了。 据说科学家一直在研究,能否让人类直接吸收能量石,从而实现利用能量石补充内息,甚至代替刻苦修炼的可能性。 传统修行人,包括武功高手,并不认同走捷径,他们一贯认为,自己修炼出的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 但我们不要忘了,老道这些人能被秦行之硬生生弄成神仙,普通人喜欢走捷径,完全符合逻辑。当练武和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人的一种基本需求,寻找捷径,自然而然就成为科学家的追求之一。 军官边走边解释,众人听得云山雾罩。 这没头没尾的,能完全理解才怪。 比如说“内息”,就是个新鲜的词汇。它显然是用来代替“内力”的,可原因是什么?至少在熊六梅看来,内力比内息听起来更高大上。 众人来到舰桥。 人太多,只好找了个略微宽敞的库房,临时改成会客室。军官请大家坐下,吩咐人准备茶水,告一声罪,先去联系地面大本营。 不久后,军官领着一名文员模样的手下重新出现。在众人的催促下,文员开始讲述这一千多年来,大齐发生的诸多变化。 众人飞升天庭,大齐在孙思道的领导下继续殖民,地盘越来越多,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另一方面,武学院逐渐成为大齐最重要的机构之一,沈学习带出来的技术人才越来越多。数十年后,武学院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传授武学和研究飞船,而是变成了各种新技术的孵化地。 随着明萱修为提升,加上鸿蒙派弟子越来越多,对大齐皇家的支持有多大,就不必细说了。 沈学习百岁高寿这年,武学院的科学家们终于仿制出第一台发动机! 当初秦行之提醒沈学习,道门手段他搞不懂,可以从内力入手。小道士纯粹是忽悠惯了,随口那么一说,没什么深意,他自己回头就忘了。比如当年耶律宗全造文字、搞改革,就是类似情况。 可沈学习对姐夫的信任,超乎小道士的想象。 他一生都在秦行之随口一句话的指导下进行钻研,歪打正着,居然真搞出了利用内力的发动机。 发动机还很原始,没法实际应用。 沈学习去世后,科学家们不断改进发动机,在众人飞升一百多年之后,世上终于出现了火车。 当时内功心法普及度已经挺高了,否则即使发动机技术成熟,没有足够的内力也是白搭。 一群高手蹲在火车头上不停输送内力,长龙般的火车呼啸而过,众目睽睽下,高手们因内力输出过大而脸色苍白……这情景,在当时绝对蔚为壮观。 无他,只因当时发动机的损耗率还太高。 第630章 千年变迁 发动机不断完善,汽车也出现了。 和另一个时空不同,大齐的汽车,一开始就设计成在空中飞行——这很符合逻辑,飞船先一步出现,科学家们更容易借鉴飞船制造小型飞行器。 从数名高手输送内力才能驱动,到只需一人就能轻松开着汽车到处飞,只用了不到五十年时间。 明萱飞升时,汽车是大齐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根据史料记载,当时交通事故频发,经常有汽车在空中玩儿碰碰车。后来大齐颁布空中交通法规,情况才逐渐改善。 拥有方便的空中交通工具,距离限制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美洲殖民早就完成了,小道士号称留给后人开发的大洋洲,也已经被大齐占据。 契丹、大理已率先加入大齐,大齐周边其它国家的“国王”,每年都要来一趟杭州府,哭着喊着求皇帝收了他们——这是当时的皇帝最头疼的事。 中书省请示皇帝后决定,敞开了收人。 没办法,大齐百姓随时能跑人家国内乱飞,不夸张的说,随便一个大齐百姓,开着汽车就有可能攻陷人家的皇宫……这种情况下,你不带那些原始人共同发展,不符合儒家理念。 任何国家加入大齐,通常都要举国欢庆。 大齐一旦放开限制,整个地球上的民族,谁都抵挡不住先进文明的诱惑。没过几年,全世界就都成了大齐的领土,所有人,不分肤色、种族,都是大齐子民,都学习汉语。 理论上,大齐并不歧视外族,任何人只要汉文化学得够扎实,四书五经和物理足够出色,都可以参加科考,甚至入朝为官。 内功心法也已经公开,无论汉人还是外族,都可以修炼。 当然,同化需要时间,外族通常很难学好汉文化,武功修炼上也远远不如汉人。再加上武学院的高深武功,暂时只有足够忠心的汉人才能学习。这种情况下,汉人有优越感也是难免的。 小道士等人飞升后五百年,大齐飞船终于摆脱地心引力,冲入茫茫宇宙。 此时已是全民习武时代,大齐最不缺的,就是内力资源。汉人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民族,人口远超其它各“少数民族”,高手层次和数量都占绝对优势。但从单体看,外族也有天赋卓越的奇才,武功修为鹤立鸡群。 宇航时代的到来,让地球科技发展更快。 数十年后,人类发现了能量石。 大齐从未重视过石油,这种原始的破玩意儿,质量比内力差远了。而且因为沈学习当年定下的基调,当时的科技产品,包括类似电脑的自动计算装置,动力源都是内力,也用不上石油。 能量石就完全不同了。 它蕴含的能量足够强大,输出稳定,最关键的是能够以内力驱动,简直就像专门为武功高手准备的一样。 利用这种稳定强大的能量源,人类可以设计更大更快的飞船,冲出太阳系成为可能。而百年后,随着曲率跳跃技术的发现,大星际时代终于到来。 不得不说,人类之所以对探索宇宙充满兴趣,能量石是一个重要原因。 他们需要寻找更多拥有能量石的资源星,而开采能量石的目的,则是支撑他们航行到更遥远的地方,从而发现更多能量石……这是个类似结婚生孩子放羊的奇怪死循环,但除了少数哲学家,主流并不认为有错。 人类的征途,理所当然是星辰大海嘛。 这种星际探索,光靠官方是不可能的,民间出现了许多由大财团组建、所谓的科学考察飞船、探险飞船。他们的根本目的,说白了就是寻找能量石储藏。 人类探索宇宙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外星文明。大部分科学家认为,这是因为探索范围还不够广。但也有观点认为,宇宙中根本不存在外星人。 后者是有实际证据的。 人类发现的数十个宜居星球,环境优美,星球的历史也足够长,按说应该发展出不亚于人类的文明。然而事实上,那些星球各种动植物都有,生态圈也十分完整,偏偏就是没有文明存在。 这让一部分人固执的认为,地球在宇宙中地位特殊,人类是唯一的文明。 探索宇宙,能量石是根本目的。 但碰上宜居星球,而且还是无主之物,若是就这样放过,那才不科学呢。这不是缺不缺少土地的问题,人类的本性本就是贪婪的,欲望是文明进步的原动力。 于是星际殖民开始了。 在整个过程中,武功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首先是内力的“日常化”。 大齐人人修炼武功,不仅仅因为武功能让人更强壮活得时间更久,同时它也是生活的必需品。 内力驱动汽车等工具,只是应用之一。 依靠轻功赶路,不比神行符差,而且还是免费的。道门高人恨不恨小道士增加了他们装逼的难度不好说,因为武功普及,神行符最后完全卖不动,这是事实。 内功延缓容颜衰老的效果,比美颜符差,可它强在持久有效啊。 至于说修炼武功,无论男女,精力、体力都有显著提高,对夫妻生活的助益……肯定不如龙精虎猛符神奇,但带来的成就感,也绝非借助外力能比。 总之,小道士传授的三道新符咒,因为武功普及,销路全都大受影响。 这只是最基础的应用。 到后来,就开始往古怪的方向发展了。 有人在分析引力性质的基础上,发明出“重力术”。仅靠后天修为,只要内力没有耗尽,就能长久悬浮移动,这可是传统先天高手都做不到的。 有人将内力用于强化大脑。虽然许多先行者付出了疯癫的沉重代价,但最终成熟的“天机术”,却能短时间内数十上百倍增加逻辑分析的能力。精于此道的人,分分钟成为侦破小能手不是梦。 某工地有人专注于用内力强化力量,最终成为一人堪比几十人的传奇级搬砖工。这种手段,后世称之为“搬山术”,发明者也成了屌丝逆袭的代表人物:谁说只有科学家才能创造?底层百姓一样可以! 受这种精神激励,后来某个小混混创造出扛揍的“坚体术”。 当然,这些名字一开始是没有的,都是后来发展成熟,普及到百姓,官方才采用最流行的名称。 后天高手勇于创造,先天高手也不甘人后。 刚开始,一窝蜂部队的精英先天高手相当狂傲。虚空没有空气?无所谓啦,先天高手,靠燃烧内力也能坚持一两天。科学家警告过,虚空的真正威胁,不是没有空气,而是随时可能出现、看不见摸不着的各种宇宙射线。问题是,高手们不信呀。 很快就有人出现各种异常,修为受损、身体溃烂,乃至生命终结。 高手们这才明白,科学家们不是危言耸听,虚空危险无处不在。 然而对于这些继承大力营“大力出奇迹”信条的高傲战士来说,退缩回去做藏在壳中的乌龟,他们接受不了。迎难而上,征服危险,才是他们的选择。 经过不懈努力,付出惨重代价,他们终于发明出以内力创造个人防护罩的手段。 这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 传统先天高手能做到内力外放,但内力是流动的,想维持一个稳定的防护罩,很难。主要是损耗问题,外放的内力流失速度很快,谁有那么多内力浪费?道门高人布置防护法阵,也不是光使用法力,而是以法力为引,借用天地元气。 前人没研究过,因为没有需求。在星球内部,先天高手对敌,都是主动出击,追求抗揍的本事,丢不丢人? 况且这防护罩还要做到防护宇宙射线,这就要求他们不断进行实验改进——所谓实验,当然是拿人命填。 先前飞船外众多高手使用的防护罩,是经过多次改良后的成熟版本。 内力损耗在合理范围之内,除了能防护宇宙射线,以及意外危险,比如对方的突然攻击,还能让人通过动态修改防护罩,在虚空中飞行。 听起来挺麻烦,其实和开车差不多,一旦习惯成自然,并不需要耗费多少精神。事实上,先天高手在星球内部,也是用防护罩飞行的,并不使用传统的轻功,或者流行的重力术。这也是他们和后天高手的区别之一。 文员的讲述,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小道士你说过,人民智慧无穷,需求创造奇迹,果然是至理名言。”孙蒙说道,“你的内功心法,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居然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真是太神奇了。” 秦行之沉吟:“人类善于发明创造,贫道并不意外。我不解的是,修炼通用内功心法,最多能达到后天巅峰,这些先天高手又是如何炼成的?” 文员笑道:“您创造出原初能量武学,还在武学院留下许多高深内功心法,若是后人不能继承发扬,发明出更强大的武学,岂不是愧对您这位现代能量武学之父?” “能量武学,到底是什么鬼?” “和古代武功追求境界不同,所谓能量武学,就是修炼上标准化、成就上数字化。细分为具体步骤,每步都有详细指标。成就和心境高低无关,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正常人,只要步骤没错、时间足够,就能成功达标。” “流水线高手?” “也可以这么说,但修炼现代武学,能改良基因、延缓衰老,这是事实。根据记载,古代武学除非达到先天,否则是不会增加寿命的。” “这确实让人不服不行。”秦行之点头。 熊六梅忍不住叫道:“那内息又是怎么回事。内力听起来多给力呀,干嘛要改成内息?” 第631章 道门高人玩消失 文员解释:“一些学者认为,‘内力’这个词语,残留着旧时代以力量高低决定人优劣的错误世界观。在武功普及全民、成为日常生活必备技能的现代社会,继续使用内力,已经不合适了。” 秦行之恍然:“比如你说的重力术,以内力——不,内息让人低空飞行,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手段,它跟战斗力关系不大。” “小道长睿智。”文员赞叹一声,继续道,“内息,既吻合内力的本质,又不存在刻意追求战斗力的弊端。更妙的是,修炼现代武学的关键恰好是呼吸。在人类发现能量石后,内力就逐渐被内息代替了。” 熊六梅试图反驳。 秦行之摆手道:“梅姐就别较真啦,名称都是皮相,作为神仙你该一笑置之。别说叫内息,就是叫内出血,只要凡人喜欢,爱咋咋地。” “我觉得不够威风嘛。”熊六梅嘟囔。 作为前先天高手,熊六梅认为自己有资格指摘。 秦行之乐了:“都靠内力搬砖了,能威风到哪儿去?说白了,现在的大齐,内力不值钱。” 杨采薇开口:“说了半天,所谓的敌国,到底是什么来头?既然没发现过外星人,本宫猜,肯定是某些外族学会了咱大齐的武功,贼心不死,反叛朝廷吧?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知道那些家伙靠不住。” 军官和文员对视一眼。 “启禀……大太后。” 孙蒙有大皇帝的尊号,叫秦行之小道长永远不过时。杨采薇这位太皇后也有谥号,却和大皇帝不匹配。叫她“大太后”吧,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话又说回来了,当面称某皇帝谥号,这种事以前也从没发生过呀。 老皇帝千年不死,本身就是一种乱套。 杨采薇一滞:“卿家称呼本宫太后就好。” “尊旨。太后,有关敌国的来历,还是请当今陛下亲自解释比较合适。末将已经启奏过陛下,此时他正在皇宫大门外恭候各位。若不是大臣们劝阻,陛下怕是已经带人乘飞船过来了。” 孙蒙满脸欣慰:“朕以为一千年过去,皇帝学坏了呢,没想到他还听大臣的劝,不错。” 秦行之瞅瞅孙蒙:“胖子,他不是思道。” “朕知道他不是思道……”孙蒙脸色一黯,随即恢复正常,“无论他是谁,都是朕和采薇的子孙。朕不信,后代会不争气到连儿子都生不出,让外人抢走皇帝宝座。” 军官抱拳:“启奏大皇帝,当今陛下乃您的直系后人。” “很好,朕甚感欣慰。”孙蒙高兴了,“这样的话,朕就有充分立场闹腾……咳咳,帮他解决问题。敢和我的子孙为敌,这是侮辱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咱懒得谴责,能动手就不逼逼。” 军官讪笑不说话。 心中不由得想,传说大皇帝陛下不着调,不对,诙谐有趣,原来并非民间野史诋毁他呀。 孙蒙挥手:“走,去见我的子孙。” “等等。”老道拦住众人,看向军官和文员,“有件事不需要当今皇帝,你们就能解释。请问,先前那二男一女,其中的大洋马,呃,色目女人,是什么来头?” 秦行之伸手拉住师父:“老道你好歹是神仙,这也太猴急了吧,才下凡就找大洋马,丢不丢人?” “不丢人……啊呸,你哪只眼见道爷找大洋马了?我只是好奇,咱华夏的武功,一个色目人居然能修炼到先天境界,总感觉像是自己种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 文员眨眨眼,明白了老道的问题。 “老道长,大齐统一全球,全世界都以做汉人为荣。根据史料记载,有段时间,各种族男人成亲都成了难题,因为他们的女性同胞,宁愿做最底层卖苦力汉人的小妾,都不愿嫁给本族男子。” “咦,这是为什么?”老道不解,众人也不是太明白。嫁给汉人,她本质上还是外族吧。 “很简单,嫁给汉人,后代至少有一半汉人血脉。如果运气好,后代能和汉人成亲,汉人血脉更多。即使没那个运气,在汉人身边生活,后代也一定比纯粹的外族,更容易接受汉文化呀。” “这也太没骨气了……” “卑职和老道长都没经历过那个时代,对那时外族的想法自然很难理解。”文员说道,“不过,进入现代社会,外族已经没这么偏激了。但同化了这么久,说实话,大部分外族子民,连本族语言都不会,还要朝廷进行挽救性保护。他们除了肤色外貌,骨子里和汉人没有区别。在修炼武功方面,并无任何弱势。” 杨采薇哼了一声:“还有不开眼的,妄图造反。” “并非如此。”文员苦笑,“其中详情卑职不便说,还请诸位去皇宫见陛下,由陛下说明吧。” 不便说? 这话让大家很迷惑。 孙蒙摆手:“想那么多干嘛?老道,你有喜欢大洋马的毛病,朕懂。我这个大皇帝做主,可以把方才的女人送给你……” 军官和秦寿同时大叫:“不可!” “嗯——”孙蒙脸一沉。 老道不同意无所谓,小道士的师父嘛,好歹得给他个面子。区区大齐军队的船长,有什么资格反对朕这个大皇帝的意见?想当初朕说一不二……好吧,那是扯淡。总之,作为神圣大皇帝兼神仙、前天蓬元帅,孙蒙认为他已然摆脱了吉祥物的身份,反对他的人可以去死。 秦行之瞪眼:“胖子你这封建时代的残渣余孽。现代社会,人人平等,男女也平等,跟咱们那时随便送女人不一样了,懂不懂?” 军官感激的看秦行之,心说小道长果然非同凡响,归隐千年仍能与时俱进。 “别扯了,人人平等,还能有皇帝?”孙蒙不服。 “这是两码事。”秦行之挥手,“总之你这么做是对女性的侮辱。作为最尊重女性的小道士,我看不过去,也必须反对。师父,您老忍着点,别败坏鸿蒙派形象。” 老道怒道:“忍你个头,道爷要了吗?都是死胖子自说自话!” “不要计较细节嘛。胖子,启程吧。” 孙蒙点头:“老道又馋又腼腆,朕又不是他徒弟,才懒得惯他呢。走,我们回家。” 众人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军官和文员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传说中的大皇帝十三人就是不一般,竟然无视飞船和防护罩的阻挡,直接从飞船内部消失。 他们其实并不相信秦行之等人是神仙。 即使对能沟通天地的超级高手来讲,神仙也只是传说。不,不仅神仙,他们连真正的道门高人都没机会接触。 还不如一千多年前。野史记载,当年李道长曾经在皇宫施展法术,鸿蒙派掌门,也就是大皇帝的女儿明萱公主,更是肆无忌惮到处显摆法术,留下许多老司机传说。 现在的道门,绝对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 人类发展到今天,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入学没多久的小学生,除了学龄前儿童,几乎人人习武,区别只是入没入门,抑或内息强弱。说实话,满天都是飞行器,不借助飞行器到处逛悠的也不少。 这种情况下,和小道士的玩笑话差不多,道门高人想隐藏修为,随便乱飞是不行的。 道门逐渐改变策略,原先的隐世道门更加隐秘,而显世道门则有向隐世发展的趋势。到今天,道门式微,俗世根本看不见云游的道士——道士云游天下,无非历练兼装逼,普通人都能飞天,一般道士根本装不起来,还云游个什么劲? 去崂山旅游,还能见到道士,可惜都是些普通人。真正的高人,例如现任崂山道长,不仅见不着,也早已不和皇家联系。 其实,这是李奉常渡劫前的决定。 刘祖师交好的大齐太祖,就是秦行之的前世。小道士已飞升天庭,李奉常认为,华盖派是时候摆脱这点俗家纠葛了。大齐统一全球,也已不需要崂山道长看护。 鸿蒙派情况差不多,山门早已从京城搬走,至于去了哪儿,谁都不清楚。 恨天伯府还在,却已经成了历史古迹。 如果你去恨天伯府旅游,会发现巨大的石碑仍然矗立在院子里,但那仅仅是一件仿制品。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每个寺庙道观,建筑还在,真正的传承却已经躲了起来。留下的,只是些类似门卫,或者旅游公司员工的普通僧道。世上当然还有高僧大德、著名“养生专家”之类的和尚道士,但如果你深入调查,就会发现,他们练的也是现代武学。 总之一句话,所谓神仙、道门高人,已经成了传说,人类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存在过。 主流观点认为,发明原初能量武学的秦行之,其实也是个学霸级别的超级武林高手,而不是修炼道法、一心追求成仙的道门传人。也就是说,道士身份,对现代武学之父秦行之来说,只是个混日子的职业。 否则,作为合格的道士,当初为何会接受封爵? 修炼武学就能飞天遁地,也可以长寿,这说不定就是所谓神仙的真相呢?古人受限于见识,把超级高手当成神仙,也是符合逻辑的。 这是个没有信仰的时代,或者说,人类的信仰,已经从神仙佛祖,逐渐转变为“昌明先进的武功科学”。 保密资料的记载,就一定是真实的? 别逗了,古人愚昧嘛。 一窝蜂信条之二:大皇帝和小道长一定会回归。 但这个信条并没有说小道士等人是神仙。千年后的今天,有资格接触大皇帝十三人资料的人,普遍认为,小道士其实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超级武功高手。他怜悯世人孱弱,创造了能量武学。 按史料中对古代修道者的记载,道门高人最尊崇所谓的天道,通常不会逆天而行,主动帮别人修炼。如果小道士是神仙或者道门高人,他帮大皇帝等人,不怕天道惩罚吗? 因此,小道士只能是超级武功高手,而大皇帝等人,则在他的帮助下也成为超级高手。 目前人类已知最强高手,寿命足足增加了两倍。 那么,大皇帝等人活一千多年,有什么可惊讶的? 第632章 朕清清白白 地球,杭州府,大齐皇宫。 “孙氏皇族后代子孙,大齐现任皇帝孙钊,拜见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 “免礼平身。小子修为不错,日理万机之余,还能修炼成先天境界。没给朕丢人,我很欣慰。” 大齐当今皇帝孙钊,四十岁左右,穿一身当今流行的运动休闲服,脸上戴副粗框眼镜,五官端正、身材修长,看起来文质彬彬,和胖子孙蒙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秦行之赞叹:“就说嘛,太祖皇帝留下的优良基因,能出你一个不靠谱的胖子已经太罕见了,像思道那样的美男子才是常规。” 孙蒙不服:“朕胖怎么了?至少我比他眼神好。堂堂先天高手,居然戴副你说过的眼镜……” “没文化真可怕,你问他,那是眼镜吗?” 孙钊钦佩的拱手:“小道长说得没错,这并非眼镜,而是头戴式终端。朕想大皇帝一定会询问帝国情况,怕自己一时记不清,因此戴上这设备,可以随时查询。” “这么神奇?来,让朕试试!” 孙蒙跃跃欲试。 先前在飞船上,孙蒙其实就很想亲手操作一番飞船。但想到自己好歹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传说级“先帝”,要表现出德高望重的仙人气派,好歹算憋住了。 按说在子孙面前更不该没谱,可他的忍耐力实在少得可怜,已经到了极限。 孙钊没拒绝,笑吟吟把眼镜摘下,递给孙蒙。 权限最高,能查阅任何存在的资料,孙蒙又是一手开创大齐盛世的先祖。虽然不至于崇拜孙蒙,论对大皇帝的了解,谁也比不了孙钊。这位先祖牛归牛,可也绝对是个玩心超重的皇帝。 孙蒙对孙钊的表现越发满意了。 “你是个好皇帝。”孙蒙郑重道,“本朝以孝为先……呃,其实历朝历代都这么说。但朕认为,孝顺的孩子坏不到哪儿去,所以你一定是明君,这很科学。” 孙蒙把眼镜戴上,在明君孙钊指导下操作。 越高端的科技产品,使用起来越简单。人类已经能遨游星际,原先类似电脑的低级设备早淘汰了,眼镜的操作一点都不复杂。孙蒙在玩上永远天赋超群,没用几分钟就熟练掌握了操作方法。他甚至能够举一反三,根本不满足于孙钊演示的查询资料。 “小道士,这就是你说过的网络吧?”孙蒙兴奋大叫,“上面果然什么新奇玩意儿都有……哈,朕最憧憬的爱情动作片,我来了!” 孙钊大奇:“倭族最擅长的娱乐业,没想到连大皇帝都有耳闻,专攻一门果然可怕。” 秦行之一把抢过眼镜:“正事要紧,眼镜贫道先给你保留着——尊贵的皇帝陛下富有四海,不,如今连移民星都有了,富得流油冒烟。区区一副眼镜,你一定不在乎吧?” 孙钊满脸为难:“眼镜倒无所谓,送小道长千八百都行。但其中的帐号,是朕的,这……” “你收藏有小电影?” “什么?”孙钊茫然。 这可不是装的,大齐从没普及过电力能源,并不存在电影、电视、电灯之类说法。简单点说,大齐的一切生活设施,包括照明,都建立在内力和能量石基础上。因为天道的神奇约束力,有“影片”这个名词,但说“电”影,孙钊就听不懂了。 秦行之把眼镜递给孙钊:“除了某奇葩胖子,皇帝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贫道懂。回头请陛下给大家每人准备一副眼镜,让这群乡巴佬也见见世面。” 孙钊接过眼镜,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秘密先不说,他的最高权限,不能稀里糊涂交给别人吧?即使这人是自己的祖先大皇帝陛下也不成啊。 孙蒙幸灾乐祸:“抢朕的玩具,结果你也没捞着,活该。” 孙钊连忙道:“朕这就让人准备。” 秦行之摆手:“不着急,正事要紧。” 小道士心说,杨采薇面色不豫,道爷虽然不怕她,可也没必要给胖子添堵。那块货活了一千多年,都不知察言观色,哄自家娘子开心,实在是给本情圣丢人。 孙钊重新戴好眼镜,等待众人发问。 他是现任皇帝不假,可在场的每个人,包括当初被孙蒙送给小道士的高丽双胞胎,都是传说级存在。说实话,他这个帝国最高掌权者,真没资格摆谱。 杨采薇咳嗽一声,问道:“陛下最想知道的,是大齐的敌国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错。”孙蒙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最关键的是有孝心。因此,即使你昏庸暴戾、独断专行、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啊哈,朕连用四个成语,居然没失误诶!小道士,我牛吧?” “陛下的学问日新月异,贫道五体投地。” 杨采薇提高声音:“陛下!” “哦,说正事。总之,作为朕的子孙,你做皇帝再不合格,也只有朕才能教育你,别人都得忍着。说吧,谁跟咱大齐过不去,朕分分钟灭他九族。” 孙钊的表情连续变化,其丰富程度,让暗中观察的沈怜儿、白牡丹感到诧异。 先是激动,继而迟疑、纠结、痛苦,最后则是如释重负,仿佛想清楚了什么关窍。 “大皇帝陛下,朕当然愿意您帮我铲平敌国。但是,您真的不适合插手。” 孙蒙一愣:“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朕身为神仙,贸然插手凡俗事务,天庭会有意见?没必要!朕在天庭好歹混了一千多年,做过十万天兵的头儿,玉帝极为器重,连偷窥都约我一起……咳咳,总之,他们得给我面子。 再说了,青牛惹祸,道祖都不分青红皂白偏袒。我帮自己的子孙,谁也说不出个错。” 孙钊听得一愣一愣的。 天庭、玉帝、道祖,还青牛、十万天兵……您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大皇帝陛下,这种神话故事,如今三岁小孩都不信了好不好。 对孙蒙来说,胡说八道从来毫无心理负担。说高兴了,他能编排玉帝每天跟一群仙女洗鸳鸯浴。反正嘴皮子痛快就好,真假什么的……不要计较细节嘛。 孙钊定了定神,说道:“并非如此。陛下,所谓敌国,它们的首脑,其实都是您的子孙啊!” 众人顿时全都愣住了。 特别是杨采薇,一时间对自己的智商都产生了怀疑。 “朕的子孙?”孙蒙无辜的眨巴眼,“饭可以乱吃,当着我家娘子的面,话可不能乱说哦。朕清清白白,这辈子只有思道和明萱俩后代,我对天发誓,绝无私生子。你别告诉我,有人冒充我的后人坑蒙拐骗。” 孙钊苦笑一声:“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孙氏子孙。” 孙蒙和小道士越发糊涂。 其他人,沈怜儿、白牡丹、杨采薇若有所思,剩下的老道等人,则和俩不着调的家伙一样,满头雾水。 孙蒙还想发问。 杨采薇说道:“陛下,让孩子把话说完。” 孙钊这才从头开始讲起。 所谓敌国,确实跟孙蒙和杨采薇的后人有关。 前面说过,人类发现了十几个宜居星球,基于有用没用先占下的“淳朴”指导思想,没多久,就开始进行星际殖民。 由于小道士当年的折腾,世界上华夏人占据绝对主流,其它民族还没来得及发展,就被同化了。对星际时代的地球人来说,基本上每十人里面,至少九个是华夏人。剩下的一个,说不定还是混血儿。 毕竟当初流行过许多年外族女子给汉人做妾的风潮,甚至需要中书省下“限娶令”,保护珍贵的稀有种族,才遏制住事态发展。 因此,即使殖民外星,也不存在外族坐大的可能。外星殖民地的主流,仍然是华夏人。 殖民一个星球,和以前殖民美洲,有本质不同。 首先距离远,飞船跳跃前的加速和完成后的减速,这个过程就需要大约半年时间。以人类的技术能力,这段时间无法避免。 其次外星环境毕竟不是为地球人准备的,重力、氧气浓度什么的都和地球有差异,有些差距还挺大。定居其上的移民,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而一旦适应了,下次返回地球本土,又得重新适应地球的环境。 最后,他们不可能带大量生活物资去殖民,食物还得在当地解决。然而星球上的动植物有没有毒,营养成分是否能满足人类需求,动物的攻击力多强?这些,都需要移民通过长期实践,逐渐建立完善的数据库。 总之,殖民不同于探险旅游,一旦定居,就需要安下心,做好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 大齐人热衷于殖民。当初开发美洲,设立殖民自治区,多少人因此赚得盆满钵满?殖民,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发财的机会。 数百年后,人类遍及十几颗殖民星。 然而,问题也来了。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然现在要说“人类踏足的星空领域,均为帝国领土”。移民开发、狩猎、采矿,都是需要纳税的。以前殖民美洲,用的是武学院的飞船,纳税理所当然。 现在他们不愿意了。 殖民外星,帝国官方虽然也组织了几支队伍,但毫无疑问民间财团才是主力。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官方不可能永远占据绝对优势。对民间财团来说,他们没借用官方任何力量,独自出人出力、搞宣传、带人登陆星球、辛苦开发,凭什么要把一部分收益交给朝廷? 而且现在的民众,和古时也有很大区别,他们认同责权对等原则。朝廷一点忙都没帮,他们不认为自己应该纳税。 他们并非不清楚,这种情绪,和财团刻意宣传引导有密切关系。但那又如何?不享受帝国福利,就没有纳税的义务,谁引导无所谓,道理总是没错的。 于是很快,除了朝廷占据的几颗星球,其它殖民星不再主动给朝廷纳税。 想收税?行,自己来拿吧。不过,星际旅行危险无处不在,路上出点意外可不能怪别人。 第633章 打着玩儿 朝廷不差钱,但收税是一个政权表现存在感的重要途径之一。殖民星拒绝交税,甚至发展为半路埋伏上门收税的官员,这让朝廷无法接受。 这和国家林立的古代不同,大家都是大齐子民,每个殖民星的首脑人物几乎都是汉人,直接出兵不合适。 于是朝廷谴责、严厉谴责。 殖民星自治机构则表示无辜:税务官的死,真和我们无关,要怪就怪虚空太危险。由此可见,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为帝国开疆拓土,朝廷不仅不应谴责,还要表彰我们,顺便免除税赋几万年就更合适了。 朝廷和殖民星扯皮了好多年。 形势渐渐明朗起来。 大齐有大大小小许多财团,每个殖民星也都有自治机构。但朝廷发现,其实许多财团暗中早已勾结到一起。十二颗殖民星,除了朝廷控制的三颗,其余九颗,被三大财团联合体瓜分。 这些财团,基本都是古代勋贵后人创建。 所谓勋贵,有大齐开国时册封的爵位,也有后来各国投靠大齐分封的爵位,例如段誉的大理王。 遗憾的是,小道士的恨天伯没后人继承。明萱是他徒弟,理论上也算他的后人,师徒如父子……父女嘛。可她本身就是公主,总不能自降身份吧?再者说当时是万恶的封建时代,别说继承爵位,女人都没资格入族谱。 顺便说一句,率先并入大齐的契丹、大理,原先的国王都获得了王爵,后来的国家可就没这么高的待遇了。 当时是他们求大齐收留,朝廷又不傻,爵位泛滥就不值钱了。因此赐下的爵位越来越低,最后加入的国家,国王甚至只能做平头百姓。 另外,还有一类不容忽略的勋贵,那就是孙氏皇族。 按大齐规矩,除太子外,其余皇子获封王爵,他的后人则每代降一等,直到失去爵位。当然,每代只有一人有资格继承爵位,其它人一边玩儿去。 这种降爵措施十分重要,它保证了大齐的爵位不会烂大街。说起来,它比历朝历代都严格,甚至对孙氏皇族显得很不公平,因为开国功臣和大理王等外姓爵位,是不降爵的。 然而太祖皇帝就是这么规定的,谁敢反对? 当初太祖是这么说的:“人家立下大功才能封爵,遗泽后代是应该的。你们屁事没做,只因运气好,开启简单游戏模式,做了朕的儿子,就白得个王爷,不干活光拿钱,这种美事还想子孙永享?别逗了。从王爷到平民,足足七代人呐。朕开创大齐皇朝,都没考虑那么长远,我会乱说?” 这些勋贵地位高,没实权,但能做生意呀。 多年后,朝廷看不上眼的小生意,演变为大财团。 必须明确一点,那就是到了现代,这些财团的主人恰恰不是勋贵,而是失去爵位的那些人。比如七代后的孙氏皇族,或者外姓勋贵没资格继承爵位的子孙。勋贵属于朝廷官员,他们不傻,暗中帮家族扩大产业规模没问题,才不会公开和朝廷对着干呢。 财团引导移民敌对朝廷,情况越来越恶劣。 他们告诉移民,大齐这个落后的封建王朝,已经成了人类进步的绊脚石。人人平等的时代,我们需要权责平等,而不是供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什么意思?造反呗。 这些财团单独找出一个,无法和朝廷对抗,但联合起来的力量,又远超朝廷。当然,他们之间也有许多龌龊,不可能全部联合。可在开发移民星过程中,整合而成的三大势力,完全有资格和朝廷对抗! 朝廷坐不住了。 大约一百年前,双方的战争终于打响了。 一开始是朝廷讨伐某个势力,很快发展为四方大混战。不仅朝廷和移民星打得热火朝天,三大移民星势力之间,也动不动就互相指责,继而发动战争。 战争开始后不久,三大移民星势力宣布独立。 这时朝廷才惊讶的发现,每个势力的真正领袖,居然都是孙氏皇族的子孙。而且他们还都尚未失去爵位,在朝廷拥有不小人脉。 这些家伙在战争开始前就偷偷溜走,战争一开始,他们正式粉墨登场,以孙氏后人的身份,领导三大势力向万恶的封建王朝宣战。 那么,作为“铲除人类进步绊脚石”的先进政权,他们之间为何也会起冲突呢? 理由相当滑稽,其中一个势力组建的政权,竟然也是帝制……另外两个势力无语,谴责了这么久封建王朝,您自己居然做了皇帝,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可人家说了,我们的帝制,和落后的大齐有本质不同,我们的皇帝,那是人民选出来的! 别逗了,猪才信你。 大齐讨伐“联邦”,“同盟国”觉得无聊,随便发表个檄文就去攻打“新帝国”。新帝国的皇帝陛下不知是脑袋发懵,还是自恃实力雄厚,应付同盟国的同时,居然跑去招惹联邦。联邦也不惯着他们,立刻派出一支部队,和新帝国撕了起来。 大齐一看,我跟狗屁联邦正决斗呢,你新帝国随便插手,这是不尊重我,于是派兵教育新帝国做人的道理。 新帝国三面受敌,终于扛不住了,就找同盟国服软:你瞧你一言不合就来打我,其实我挺冤的,要不咱们先中场休息,让我专心干他们两个傻逼? 同为新贵,同盟国认为应该给新帝国个面子。问题是他们主动攻打新帝国,可见对战争有多渴望。人家三方打得兴高采烈,他看热闹多不过瘾啊。 好歹大家都是先进政体,不好意思和联邦翻脸,咱打大齐这个老牌帝国好了。 同盟国又去攻打大齐。 谁知联邦不领情:你们看不出来,其实我已经占据优势,马上就要战败大齐了,我会乱说?你这时候跑过来摘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联邦派兵攻打同盟国。 新帝国喘过一口气,一看联邦攻打同盟国,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报仇机会,立刻派兵反击同盟国。 于是,每个政权都同时和另外三家作战。 局面一片混乱…… 这一打,就是数十年。 人死了不少,但也因为战争,使得现代武学和科技水平突飞猛进。而且四个势力都是人类政权,甚至领袖全是孙氏皇族,民众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爆发乱战,该有的交流必不可免。一方武学科技有了进步,用不了多久,其它三方就会窃取到手。 战争永远拥有强大的破坏性,如今人类基本不相信世上曾经存在过僧道高人,战争其实也是原因之一。 打到最后,战争已经变成一种敷衍。 大家都看明白了,四方势力谁都奈何不了谁,倒霉的是那些付出性命的高手。 其实直到今天,四个势力都从未宣布过停战。然而,他们的军队早已返回本土多年,民间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商业往来、探亲访友、旅游观光,总之跟和平时期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方便的,是需要边关查验身份,开具通行证。 原因也不复杂,大家正面战场玩不下去,改成渗透敌国的间谍战,相当符合逻辑。 无论是老牌帝国大齐,新帝国,乃至所谓民主先进的政体联邦和同盟国,选举出的新领袖,永远都是大皇帝的子孙。 这也是民众不愿认真打仗的原因之一:你们孙氏自己人打着玩儿,牺牲的可是百姓的命。我们不傻,陪你们玩儿行,别想我们头脑发热为国捐躯。 如果可能,孙钊当然愿意大皇帝帮他铲除反对派,重现大齐帝国往日的辉煌。 可说起来大家都是大皇帝的子孙,他孙钊合法继承皇位不假,其实严格来说,所有人和孙蒙的关系都差不多,全都是孙思道的直系后人。 至于说大齐才是大皇帝传下的唯一合法政权……以他老人家的脾气秉性,真不一定在乎。 孙钊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敢欺骗孙蒙。 这些人可都是传说级高手!欺骗他们,那是作死。 听完孙钊的讲述,孙蒙半天没说出话来。 良久才长吁一口气,对秦行之道:“小道士,朕的后代……太他么会玩儿了!” 嗯? 孙钊愣住了。 “朕后悔呀!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我没亲兄弟,可我有堂兄弟啊,放他们去美洲建几个大大的国家,大家一起玩征战的游戏,想想都让人神往……可惜,你不能带人回到过去,否则朕一定试试。” 秦行之撇嘴:“那是不可能的。当初的大齐天下无敌,你的堂兄弟地盘再大,没飞船也是白搭,贫道就不提武学院出品的高手了。” “朕可以送他们飞船,内功心法也可以共享。” “你是有多希望天下大乱?与其这么麻烦,当初不发明飞船和内功心法,跟契丹堂堂正正打几场,岂不是更简单?” “那不一样呀。”孙蒙理直气壮,“你不发明飞船,朕岂不是没得玩儿?再说了,大家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谁输,都便宜不了外人,至少你吃不了亏。朕才没兴趣和契丹玩公平对决呢。” 孙钊迷惑,什么叫“你吃不了亏”?资料中说小道长十分神奇,可孙氏皇族内部闹腾,跟他有关系吗? “打仗会死人的。” “呃……” 孙蒙顿时数不出话来。 沈怜儿等人无语翻眼。这胖子虽然爱热闹,对人命还不可能无视,他之所以兴高采烈,很显然,光顾憧憬了,完全没想到打仗会死人这个茬。 第634章 不折腾 杨采薇意兴阑珊。 本以为外族狼子野心养不熟,学了点小道士发明的武功,就敢反叛她的子孙。作为祖先,她当然要替后人扫平一切障碍。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自家人争权夺利,她瞎着急个什么劲? 而且从孙钊的讲述就能听出,战争其实早就结束了,只是缺少一个停战协议而已。 杨采薇看向孙蒙。 她的意思,当然是希望孙蒙出面,以大皇帝的身份调停各方。在杨采薇心目中,其它三方是否归顺大齐帝国,一点都不要紧,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 小道士说过,时代发展到一定阶段,帝制必然会被淘汰。如今大齐分裂为四方势力,掌权的都是自己的子孙,说不定还是好事呢。万一大齐被淘汰,神经病一样的新帝国姑且不提,至少另外两个势力,还是孙氏皇族说了算。 但自家人和睦相处,在杨采薇看来挺重要。 可惜孙蒙看不懂她的暗示,而是问秦行之:“小道士,接下来怎么办?” “凉拌。”秦行之笑道,“我们下界干嘛来的?” 孙蒙恍然大悟:“游玩兼显摆……哦,朕懂了,儿孙的事你都懒得管,我更不可能管。” 孙钊再次茫然:孙氏后人,小道士凭什么管? “贫道以为,一家独大并非好事。我曾经也担心过,如果大齐统一世界,没有对手的情况下,是否会堕落。现在看来,真没必要,因为咱们还能窝里斗嘛。” “所以这甚至值得庆祝喽?” “呃,话也不能那么说,毕竟和谐才是王道。但人类本性就是这样,没有外敌威胁,窝里斗在所难免。即使我们用强制手段重新统一,时间长了还得分开。” 连孙钊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实话。 欲望,是人类前进的动力。而战争,则是技术发展的催化剂。大齐前数百年的科技进步速度,远不如一百年战争快。这还是其中有几十年,大家心照不宣敷衍了事呢。 除非像小道士说得那样,遇上强大的外敌。 然而秦行之清楚,地球附近应该没像样的外星文明。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至少千年内,就别想碰上强大的外星人。 众人堂而皇之在皇宫住了下来。 时代毕竟不同了,大齐帝国和以前的大齐朝并不是一回事。比如当初太祖皇帝无论如何也废除不掉的跪拜礼,如今早就不见了。再比如太监这个光荣职业,也早已成为历史尘埃。 以前整个皇宫只能有皇帝一个成年男性,这个时代,则完全没有类似的限制。皇帝的妃子大量减少,重质不重量,一般不超过五名,还不如小道士的娘子多呢。 孙蒙和杨采薇住进皇宫毫无问题,小道士等人作为客人入住,也是符合帝国礼仪的。 沈怜儿在众人的陪同下,悄悄去祭拜沈氏宗祠。 当然,真正祭拜的对象,是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沈学习为人类武学科技进步鞠躬尽瘁,立下了足以彪炳史册的功勋。因此活着时就被御封“启明公”,世袭罔替,论爵位比小道士还高两级,去世后更是作为至圣先师杰出弟子配享孔庙。 沈怜儿也曾拜访过沈氏后人。 一千多年的时间,沈学习的后代早已散布各方,四大势力都有。而且说实话,沈怜儿对这些后人,真说不上有多少感情。 这和杨采薇不同,杨采薇是个合格的皇后,与其说她关心后人,不如说她更在意大齐帝国。再说了,孙钊好歹是她的直系后代,沈怜儿可从未有过孩子。 沈怜儿只是站在启明公府外,放开神识远远看了一眼,就淡然一笑,带着众人返回了皇宫。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白牡丹祭拜过八姑,并没有和如今大名鼎鼎的“百花星际娱乐集团”负责人见面。那些人跟当初的百花阁,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朵儿没兴趣见耶律后人,或任何一个契丹同胞。 双胞胎也只是祭拜父母,没惊动别人。 熊六梅在小道士的强烈要求下,去云门山拜祭老爹熊阔海,结果愣是没找到他老人家的尸骨。当初熊阔海本来就是胡乱埋掉的,没坟头没墓碑。千年后云门山成了旅游区,开发过多次,疑似熊阔海埋骨之地的位置,如今是座酒店,他的尸骨怕是早被挖走扔掉了。 熊六梅也没怎么在乎。 江湖儿女嘛,活得嚣张就好,身后事从不考虑。 众人去了趟武当山,秦寿惊愕的发现,师父的坟居然成了大齐重点文物保护对象。确切点说,当初的山神庙和老柏坡都成了名胜古迹。而师父,则被后人考证为类似“传奇级雷锋”的存在,因为舍己为人而牺牲,被当时的愚昧百姓神化,不仅为他修建了豪华墓地,还成了当地人心目中的山神,护佑一方平安…… 换句话说,这里之所以会有山神庙,完全因为先有了老道的坟。 这个锅自然要板儿背,但秦寿乐见其成。 至于真正的山神,早就不见了。 秦行之想起当初他说起凡间已是科技时代,道祖意味深长的表情,终于恍然大悟。老头儿知道下界已经乱了套,玉帝等天庭高层应该也知道。修道高人都躲了起来,本领更差劲的山神土地,天庭当然也有安排。 蓝灵紫没和点苍派接触。 实际上,他们这些人没打算接触任何道门,包括鸿蒙派。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天庭认证的神仙。跑去找同道交流,固然有许多显摆的机会,可人家把他们当牌位供着,真的有意思吗? 秦行之认为,时代发展了,道门就应该退出历史舞台,偷偷摸摸收徒弟保证传承即可。至于道家理念,应该成为类似哲学的一门学术性知识。 他当然可以继续折腾,问题是,这有趣的武学科技时代,正是他一手折腾出来的,若是再玩一回类似“修道科技”,何苦来哉? 再说了,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创造出人人可修炼的道门法诀。 孙钊亲自送来一大批科技产品。 孙蒙等人玩得不亦乐乎。 小道士也沉迷得很。这固然是因为,大多数科技产品和前世周辰所接触的那些,都有很大不同。但根本原因,还是气氛感染。和孙蒙一起玩耍,秦行之从未厌倦。 不折腾,不代表不能显摆。 第635章 朕是祖传的 沈怜儿等“正经人”心境不高,但也从没兴趣显摆。 老道认为,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德高望重,凡人眼里祖宗级别的存在,该要点脸了,因此也不显摆。 小道士、孙蒙、熊六梅、胡一菲,这四个家伙则对显摆乐此不疲,皇宫大内也阻拦不住一颗沸腾的装逼之心。 他们蹲在皇宫做宅男宅女,抱着一堆科技产品,轻易不出门,丝毫看不出高人的气度。然而由于孙蒙等人不分场合的显摆法术神通,孙钊不敢起一点轻视之心。 胡一菲变成孙钊的模样,和孙钊错开时间,大摇大摆跟他的几个妃子共度了好几回良宵。胡一菲不清楚世上有监控探头这种利器,被捕捉到在错误的时间从某位妃子房中走出,这才漏了馅。 某皇子玩游戏正玩得高兴,忽然被熊六梅挪移到花园中,顺手还加了个定身法。而熊六梅,则钻进游戏仓,煞有介事……挨虐。她当然有自己的游戏仓,孙钊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但她坚持认为,她在游戏中表现欠佳,绝非操作问题,而是游戏仓有毛病,并且帐号不吉利。 孙蒙终于见识到了神往一千多年的爱情动作片。创意上佳,可惜演员颜值太让他失望,于是跑到院子里,挥挥手幻化出一堆美女,自己做导演自娱自乐。那叫声……如果不是杨采薇掐耳朵,他能把皇宫所有人都惊动了。 相对来说,小道士就收敛多了。 道爷见多识广,什么全息摄影、沉浸式游戏,当年我都玩腻了,不像你们这些老古董,没见过世面嘛。 前世秦行之喜欢玩电脑——不是玩游戏、看视频那种,而是拆解硬件和编程。他拿到设备把玩了一阵,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破解工作。 作为一个合格的神仙,不利用法术不科学。 于是孙钊偶尔拜访,就会看到,满屋子的零件飘荡在空中,不停组合分解,变化出各种从没见过的新物品。堂堂先天高手,愣是看得头晕目眩。 传说级高手,本事也太神奇了吧? 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陛下回归,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其它三个势力的高层知道了。 大齐的保密水平,这么多年显然没多大改进。 传递消息的间谍不太相信这种奇葩情报,但他们专业合格。判断真伪的工作应该由国内专家进行,他只要把大齐的任何异常带给祖国就好。 当初叛变的领袖都是皇族勋贵,绝大部分资料对他们几乎不设防,临走时顺手把资料也复制走了。因此,不仅孙钊有,其它三个势力的高层,同样有大皇帝十三人的资料。 他们顿时忐忑不已。 虽说都是大皇帝的子孙,可他们毕竟反叛了孙蒙一手开创的大齐盛世,大皇帝会不会惩罚他们? 联邦和同盟国的领袖坚信,封建帝国落后于时代,只有以民主为名,忽悠百姓相信他们自己当家作主,从而主动卖命,这才是王道。但他们总不能直接告诉孙蒙,您已经过时了吧? 新帝国就笃定多了。 虽然咱也是反叛势力,可咱好歹还是帝制,由此可见,我们对大皇帝足够尊重。他认为,和联邦、同盟国不同,他有脸见自己的祖先。 新帝国皇帝发函,热情邀请大皇帝去访问。 孙钊一点都不想孙蒙和其它势力有瓜葛,可他也不敢自作主张,特别是见识了孙蒙等人的神奇之后。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把邀请函交给孙蒙。 孙蒙看了看邀请函,随手往旁边一扔,不屑一顾:“区区一破帝国,朕才不稀罕去参观。朕自己就是皇帝,我儿子也是皇帝,孙子也是,重孙子还是……咦,小道士,这么一算,我相当厉害呀!” 秦行之一挑大拇指:“还没完呢,你忘了吗?你父亲、祖父、曾祖父……也全是皇帝,太神奇了!” “没错,做皇帝,朕是祖传的。” 杨采薇苦笑摇头:“夫君,在子孙面前,咱能正经一回吗?” “常开玩笑,有益身心健康嘛。”孙蒙摆摆手,“总之,那什么新帝国,朕是不回去的。” 孙钊暗中松了口气。 “但是——”孙蒙话锋一转,“朕对所谓的联邦、同盟国,倒是颇有兴趣。听说他们那边竟然没皇帝,国家元首靠百姓选举产生,还有任期限制,偏偏每次选出的都是咱孙氏子孙。由此可见,朕的基因有多优秀,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孙钊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大皇帝接触任何一个势力,对他这个正牌大齐皇帝来说,都不能算好事。但话说回来了,大皇帝身为一代传奇帝王,恐怕很难接受联邦那种政治体系吧? 万一三观不合,看着厌憎,会不会当场灭掉那群无父无君的混蛋呢? 秦行之点头:“可以,这很孙蒙。” “那咱走起?”孙蒙兴奋道。 孙钊急了,连忙叫道:“大皇帝且慢!” “不能慢。玩耍,朕只争朝夕。” “您要去教那些无父无君的人什么叫规矩,子孙不敢阻拦。但即使联邦离地球最近,路途也十分遥远,诸位先等等,容朕安排飞船。” 孙蒙不以为然:“飞船再快,还能比神仙快?” 孙钊正色道:“大皇帝和太后身份尊贵无比,小道长是能量武学之父,身份摆在那里,怎能随便出行?” “你的意思是摆谱?”孙蒙恍然,“不错,朕喜欢。” 孙钊心说,朕管不了也不敢管您,至少也要派人跟着。传递消息还在其次,时刻在您面前晃悠,免得你忘了,我这个大齐皇帝,才是传承您皇位的正统啊。 一道圣旨传至联邦伪政府。 值得一提的是,四方势力敌对,民间交流却十分频繁,因此民用网络是互通的。这也是间谍传递消息的主要途径,除非哪方冒着被民众抗议的风险封锁网络,否则根本防不住。 对两个敌对势力来说,忽然要传递公函,除了找间谍帮忙,借用民用网络最方便。 联邦很快答复:热烈欢迎大皇帝莅临指导,元首和诸位民意代表,已启程前往边境,迎接贵客。 大齐派出皇帝的座驾“黑珍珠号”送孙蒙等人。 孙钊的意思十分明显,大皇帝您瞧见没,朕才是您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只有我有资格使用黑珍珠号命名自己的飞船。所以,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反贼。 半年后,飞船抵达联邦边境。 这速度肯定比神仙慢,但并不逊色于合道高人。两者之间的区别,主要是时间分配。 飞船耗费的时间,主要花在跳跃前的加速,和完成跳跃后的减速上。还虚期以上的道门高人,则是平均分配,单次化实为虚耗费的时间不多,移动的距离却远远不如飞船一次跳跃,需要进行多次移动。 秦行之甚至觉得,飞船的超时空跳跃,比神仙的瞬移,更接近自己的时空之道。 大皇帝一行,受到联邦民众的热烈欢迎。 先前众人在大齐皇宫宅了不短时间,除了孙钊和有资格的官员,普通百姓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回归。 联邦的风格和大齐截然不同,他们还没到呢,大皇帝和现代武学之父的行程、生平资料、历史地位、专家解析等等,就已经成了各大媒体的热点。 其实用不着媒体介绍。 一个是开创大齐盛世的传奇帝王,另一个更是武功科学奠基人,毫不夸张的说,两人绝对称得上家喻户晓。普通民众只是没想到,课本中的两个必考知识点,有天会活生生出现罢了。 他们的回归,对民众来说,也有重要意义,它证明了大家一直以来的猜测:武功修为越高,寿命越长。 修炼到大皇帝和小道长的层次,一千多年的岁月,甚至没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大家虽然做不到,但现代武功科学仍在不断进步,也许有一天,他们的后代中,也能出现寿命达到数千年的超级高手呢? 现代人并不迷信功法的神圣性。 事实上,他们现在所修炼的入门法诀和各种运用内息的技巧,都是经过无数实践和总结经验,由历代科学家筛选优化过的。所谓“武功科学时代”绝非说说,武功就是现代科学的根基,持续改进理所当然。 联邦政府举行了盛大欢迎仪式,顺便开了个新闻发布会。 媒体倾巢而出。 不仅联邦大大小小的媒体都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同盟国,乃至新帝国、大齐的新闻工作者,都来了。 政体不同,但这个时代的大齐和新帝国,跟传统的封建王朝不是一回事。千年前大齐百姓就能随便褒贬国是,评价皇帝。千年后的今天,新闻自由还是基本能保证的。此前大齐媒体没动静,不是他们不敢,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众人回归而已。 这些所谓的无冕之王,那是什么问题都敢问啊。 比如有记者问秦行之:“小道长,作为现代能量武学之父,不夸张的说,您的粉丝比大皇帝还多,是许多人的人生偶像。但大皇帝身为封建帝王却能从一而终,您足足娶了八位妻子。对此,您是否心存愧疚,觉得自己未免有不尊重女性之嫌?” 秦行之还没开口,孙蒙不乐意了。 “胡说八道,这是侮辱本大皇帝!你才从一而终,你们全家都从一而终。朕也是有妃子的,好几个呢……反正比小道士多。” 陪在孙蒙身侧的元首低声道:“大皇帝陛下,时代不同了,从一而终是夸赞您……” 秦行之咳嗽一声:“首先,贫道必须声明,在那个所有男人、甚至女人自己都看不起女性的时代,贫道是为数不多的奇葩……呃,尊重女性的好男人。至于妻子多了点,那是因为我不娶她们,对她们是一种伤害。” 记者想要继续发言。 秦行之摆手制止他:“贫道倒是挺好奇,粉丝这个词你们是从哪学来的?别告诉贫道,你们学过英语。” 第636章 窝里斗是门艺术 记者笑道:“小道长,这个词儿是您发明的呀。” “我?”秦行之茫然。 “您在初版内功心法中曾多次提到过。” 秦行之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初他编写通用内功心法,为了不耽误自己玩耍,对修炼的每一步都做了详尽的说明。对小道士来说,所谓详尽,难免会“水”,偶尔添加百八十句废话太正常了。 “信仰是种加持力,道士崇拜道祖,修炼我的内功心法,你就得崇拜贫道,成为我的粉丝,否则效果不好可别怪我藏私……” 类似这样的话,心法中比比皆是。 现代武学早就发展了,并不以小道士的内功心法为教材,而且现代人自认科学昌明,也不会搞个人崇拜。但小道士确实是许多人的偶像,他“创造”的粉丝一词,也成了一个通用词语,意思和另一个时空没区别。 记者的问题千奇百怪。 媒体的主攻方向不同,侧重点当然就不一样。 比如有记者就对小道士和八位妻子是否和谐、平时是如何分配时间的,表达了强烈的关注。 如果不是沈怜儿等人传音阻止,小道士为了自夸,恐怕要当场描述细节。 记者问沈怜儿等人问题,她们只是微笑而不发言,这让正在观看直播的民众感叹:武功再高,终究是封建时代的人,思想意识还停留在古代社会呢。 对人类来说,小道士和孙蒙最出名,其他人则都属于陪衬。大皇帝十三人这个概念,只有高层才清楚。 随着记者提问的深入,小道士终于发现了问题。 他们并没有把自己这些人当成神仙…… 前段时间在大齐皇宫做宅男宅女,几乎没接触什么人。孙钊城府又够,对众人自称神仙从来都不驳斥。小道士等人愣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今记者们问题大胆直接,别人不好说,反正秦行之是反应了过来。 他眼珠一转,传音给众人。 误会成超级武功高手?太棒了!正愁如果人家问起天庭的事,不好回答呢。天庭的存在不需要隐瞒,但神仙向来喜欢故弄玄虚,古代都那样,现代连道门高人都藏了起来,就更不必说了。 至少道祖肯定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 道爷和胖子,都是说兴奋了什么都敢讲的主儿,让我们替神仙保密,难度太大了。 现在最好,没人问,我们还是能克制住的。 新闻发布会圆满结束。 民众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媒体的广告业务收获颇丰,联邦政府的支持率也急速上升了十几个百分点,正所谓皆大欢喜。至于大皇帝十二人是否有收获?谁在乎呀。 当然也有不满意的,例如同盟国民众。 大皇帝一行对联邦政府毫无偏见,很明显,作为真正的传说级高手,他们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那么,同样是先进政体的同盟国,为何不主动邀请大皇帝? 新帝国民众更不服气。明明是新帝国邀请大皇帝在先,结果人家根本不来,反而去了联邦,这是几个意思?他们不会是对咱们的皇帝陛下有意见吧? 有媒体发文推测:联邦和同盟国虽然与大齐敌对,但人家那是因为政治理念不同,可以理解。我们新帝国就不同了,我们不服大齐领导,自己却也玩帝制,在大皇帝心目中,恐怕我们才最像乱臣贼子吧? 新帝国抓了一批人,关了几家媒体,才把质疑的声音压下来。同时,再次给孙蒙发出邀请函。 可惜孙蒙仍然对新帝国不感兴趣,在联邦游玩了一年多后,众人又启程去了同盟国。 陪同他们的,除了原先的大齐人员,又多了几个联邦高层。 同盟国接待仪式更隆重。 他们甚至和大皇帝沟通后,专门组织了一场公开演讲。同盟国首都足够容纳五十万人的大演艺场,这天观众爆满,更多没机会进入现场的观众,则选择在家观看直播。不夸张的说,演讲当天,请假率大幅上升。 老道等人没凑热闹,孙蒙和小道士联袂出场,悬浮于演艺场中间,挥手冲观众致意。 两人都是人来疯。现场这么多观众,再加上根据最新统计数据显示,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达到惊人的人类人口总和百分之七十以上。 如此热闹的氛围,分分钟就让两人兴奋过度。 孙蒙首先开口:“大家好,朕就是你们仰慕已久的大齐盛世开创者、传说级武功高手、永生不死的文成武德神圣大皇帝孙蒙!举起你们的双手,跟朕一起唱起来——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原本闹哄哄的看台,猛然为之一静。 孙蒙十分不满:“小道士,他们不上道呀。” “废话,事先一点铺垫都没有,人家又不是脑残粉,给你面子才怪呢。瞧道爷的。”秦行之抬手一招,“大皇帝说,要有光!” 刷—— 露天演艺场上空,一道金光凭空出现,笼罩住孙蒙。 看台上观众的视线,以及无数摄像机都对准天空。这并非演艺场内的灯光,大晚上的也不可能是阳光,大家看得清楚,它甚至没有源头,直接出现在高空中。 外空传来的信息,也证明了这点。 各媒体迅速行动起来,事先请到的专家学者们在演播室分析解读。意见分歧在所难免,但大多数专家认为,这神奇的光,肯定是传说级高人才有的本领。 不愧是现代武学之祖,和传说中的神仙简直没区别。 更让人钦佩的,是小道士一心为孙蒙考虑的行为。仅仅因为大皇帝的一句抱怨,他就抬手召出这样一道神奇之光为大皇帝造势。 传说大皇帝和小道长相交莫逆,一千多年来,不知有多少故事演绎两人的深厚友谊。如今故事发生于现实,民众终于确定,传说是有现实基础的。 孙蒙大乐:“这手段,朕也会呀。” 同样伸手一招,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在两人头顶凌空盘旋,偶尔张嘴发出一声嘹亮的嘶吼。 观众终于惊呼出声。 这飞龙,可比光神奇多了! 孙蒙满意的点头:“感觉对了,朕十分欣慰。” 接下来,孙蒙开始正式演讲。 从带领大齐走向辉煌说起,对自己的功勋进行了合理的总结。依照小道士的决定,他没提什么渡劫飞升,而是说十三人品性高洁,功成身退,一起去遥远的外星隐居千年。但他放心不下自己开创的盛世,因此千年后,决定回来看看。 “朕知道,很多人以为朕是封建帝王,看不惯联邦和同盟国的制度。错!” 孙蒙环顾看台。 “想我大齐,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历代帝王一心做吉祥物,放权给大臣们,为的是什么?一千年前朕说了百姓也无法理解,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太祖皇帝限制皇权的种种措施,都是为了现在。在这方面,小道士最有发言权,大家欢迎他说两句。” 秦行之点头:“陛下不愧是太祖皇帝的头号粉丝,他老人家良苦用心,您是理解最深的……太祖皇帝坚信人人生而平等,特别应该是尊重女性,这毫无疑问。如果可能,他恨不能一开国就废除帝制。” 观众半信半疑,太祖皇帝有那么先进? 思维跳脱的孙蒙,话题一如既往转移得让人跟不上节奏:“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武功科学蓬勃发展,人类未来一片光明——当然,这首先得感谢小道士。” 秦行之很谦虚:“贫道也是在大皇帝领导下,做了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而已。” 观众可不这么认为。 实话实说,孙蒙这个封建帝王的贡献,绝对比不上小道士。古代大齐的一切成就,几乎都建立在小道士的飞船和武功心法基础上。这个时代的民众,自我意识已觉醒,并不认同“老板领导有方,才是企业发展根本”这种否定普通人努力的理论。 最明显的证据,孙蒙可没那么多粉丝,崇拜小道士的民众却比比皆是。 小道士谦虚,只能说人家重视和孙蒙的友谊。 孙蒙继续道:“为什么朕又说这个时代最坏呢?我很失望呐,朕一手开创的大齐,居然分成四个政权……” 四个势力的高层都在观看直播呢,听到孙蒙的话都是一愣,大皇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遥远的地球皇宫,孙钊脸上掩饰不住激动:大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了!就说嘛,他老人家的大齐,如今多了三个所谓的敌国,他能看下去才怪。不是不出手,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小道士说,人类没外敌的情况下,窝里斗也是种磨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朕深以为然。” 嗯? 孙钊顿时糊涂了。 既然您同意小道士的话,为何还说自己失望? 只听孙蒙说道:“朕认为,窝里斗是门艺术,现在的四个国家斗得不够专业。朕很失望,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我决定——” 秦行之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要参加下届选举!” 秦行之暗叹一声,果然出幺蛾子了…… “胖子,麻烦你闹腾之前,先跟贫道通个气,行不行?”秦行之传音。 “其实朕也是被气氛感染,临时想出来的主意。事先通气?抱歉,臣妾做不到呀。” 秦行之翻了个白眼:“这么说,你真准备做同盟国元首?” “朕还想做联邦元首……” “别闹,你一人做两国元首,自己打自己玩儿?” 孙蒙双眼大亮:“朕原本打算联合两个先进国家,和另外两个封建残余斗上一斗,让大家伙儿看看,什么才叫专业闹腾……你提醒我了,自己打自己,这个可以有!” 第637章 欢乐就好(大结局) 大皇帝要竞选元首? 观众短暂失神后,居然觉得挺不错。 别忘了,这是个人人习武的时代,武功不仅是实力的表现,它同时还是日常技能之一。内息修为高低,和运用内息的手段优劣,和社会地位息息相关。 公司招聘职员,还要看内息修为和运用水平呢。 孙氏皇族能牢牢掌控各自的势力,名望和财力是重要原因,但本身的实力也不能太弱。比如同盟国,历任元首候选人,都是孙氏皇族专门挑选出的先天高手,然后才能借助幕后财团的能量,进行全方位宣传。 若是候选人本身修为差,白浪费大量财力,民众不一定买账。 孙蒙是传说级的高手,而且活了一千多年,这优势可就大了! 观看直播的同盟国高层欲哭无泪:这算不算挖坑埋自己?早知道大皇帝会起意参加竞选,当初孙子才欢迎他来访问,还弄出这么大的声势…… 呃,好像现任元首连孙蒙的孙子都算不上。 胖子胡闹,小道士永远选择支持。 “各位敬爱的选民,电视机前……呃,观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大皇帝陛下有意领导人类再创辉煌,贫道举双手赞成。你们也会支持他的,告诉我,对不对?” “对——” “声音不够热烈呀。诸位,作为现代武学之父,贫道以我家祖师爷的名誉保证,大皇帝陛下是个合格的领袖。他拥有丰富的领导阅历,强横的武功修为。最重要的是,有我这个至交好友的全力支持,宇宙虽大,谁人能敌!” “在一起!” “哈?” “在一起,在一起……” 呼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整齐,不一会儿,整个演艺场中“在一起”的声音响彻云霄。与此同时,观看直播的民众,也有无数好事之徒当街大喊。 “你们疯了!”秦行之苦着脸叫道。 孙蒙不以为意:“我们本来就在一起嘛。” “死胖子别乱说,他们说的在一起,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朕不是小孩子,我懂。”孙蒙撇嘴传音,“你管他们什么意思呢,反正你我谁也离不开谁,这你没法否认吧。既然群众呼声这么高,我们顺水推舟答应了,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作秀。朕认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贫道觉得恶心……” “没事,吐呀吐的就习惯了。” 演讲在奇怪的气氛中结束,到最后,小道士也没答应孙蒙的要求。一口气娶八个媳妇的超级直男,最受不了被人误会取向不正常,即使作秀也不行呀。 孙蒙决定竞选下届元首,主意是临时冒出来的,但以他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没个结果前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于是同盟国的高层悲催了。 孙蒙在小道士的指导下,满天下搞演讲、拉选票,愣是收获了一大批支持者。 在这些支持者的基础上,孙蒙组织了一个专业的竞选团队。 小道士传授经验,让他带着杨采薇,以恩爱夫妻的形象出现,增加民众对他的信任感。按小道士的说法,选民喜欢靠谱的领袖,一个成家立业的男人,总让人觉得更能够依靠。 然而孙蒙并不盲目相信秦行之,他认为,小道士的经验不一定适用于这个世界。不说别的,秦行之的前世,可不是人人习武。 他坚持自己试验。 独自露面、携杨采薇、十二人集体出行、和小道士肩并肩……最终结果显示,单独带小道士宣传,效果最好。 秦行之感到十分无奈。 大家都是练武的,按说男人更阳刚,女人更温柔,三观要不要这么奇怪? 但事实就是事实,只要两人同时出现,支持率噌噌往上涨。小道士并不想给人错误的印象,甚至刻意改变习惯,和孙蒙保持距离。可惜,这些举动都没卵用。小道士只好自我安慰,也许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崇拜自己这个现代武学之父吧?没错,一定是这样! 一年后的大选,孙蒙以绝对优势,成功当选为同盟国元首。 正当民众翘首以盼,希望他们的新领袖在任期内,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时,孙蒙带着秦行之等人,跑去了联邦。 干什么?竞选联邦元首呗。 令联邦民众遗憾的是,议院拒绝了孙蒙的请求。 理由很直率:孙蒙是大皇帝,在任何一个人类国度都自动拥有公民身份。但他现在是一国元首,没资格参与联邦竞选,除非他辞掉同盟国元首职务。 孙蒙无奈,只好灰溜溜返回同盟国。 联合两个先进政体,和落后势力窝里斗的设想破产,孙蒙只好专心在同盟国作威作福……不对,处理政务,服务人民。 大家陪孙蒙在同盟国定居。 时代毕竟不同了,沈怜儿、白牡丹这种传统封建女性,在接受几年熏陶后,思想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工作。 沈怜儿和白牡丹合作,开了一家时装公司,专门生产复古型女装。数年时间,名气居然越来越大——小道士绝不承认,孙蒙曾调用政府力量,帮她们引导时尚走向。 双胞胎接受小道士的建议,成立美容研究中心,替不满意自己容貌的民众查漏补缺。小道士说,她们天生丽质,做这个最有说服力。果然,双胞胎的生意十分红火,据说已成高丽族偶像,整个人类世界,每天都有高丽人的美容院成立。 胡一菲搞了个野生动物园,从各星球挑选出一批足够凶猛、对普通高手也极具危险性的野兽,供游客参观赏玩。 动物园很有趣,它不把野兽关进笼子,而是完全散养,让游客自行乘车入内参观。当然,谁若是想不开,中途跳下飞车,轻功不够高、反应不够快,被野兽抓去弄死,动物园概不负责。 蓝灵紫和阿朵儿两个少数民族美女,对演艺圈十分感兴趣。她们联合创作的民族歌舞,很受民众欢迎。 小道士对两人的事业十分支持,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准请经纪人,女性也不行。特别指出,戴眼镜的绝对不能要,姓宋的更要敬而远之。 她们先是亲自登台演出,名气大了之后,成立了一个演艺公司,在圈子里以绝无潜规则闻名。 杨采薇也没有在家做元首大人的贤内助。 她从孙蒙的助手做起,一步步往上攀登,终于成为一名杰出的女性政治家。后来孙蒙任满,杨采薇竞选元首,颇有些要把同盟国开成夫妻店的意思。可惜,第一次竞选,杨采薇失败了。 痛定思痛,杨采薇借鉴孙蒙成功的经验,多年后第二次竞选,把娇滴滴的秀丽拉来,自己刻意做中性化打扮,这才一举成功,成为同盟国历史上首位女性元首。 小道士听说后,感叹不已:这世界的男男女女练武练得,脑子都有病了吧? 熊六梅的工作,很多人恐怕猜不到。 咱们的绿林好汉熊大当家的,居然做了……记者! 熊大记者性格豪爽,说话直接,让所有被采访者相当头疼。但越是这样,民众越喜欢她。他们就愿意看到那些名人什么的,被熊六梅呛得苦笑连连。 至于说哪儿出现突发事件,封锁别人还有可能,传说级高手熊大记者出马,无人可挡。这不单单是修为问题,熊六梅和别人不同,谁拦他,她真敢往死里揍啊。 最后,我们必须重点说说秦寿。 老道以现代武学“之爷”的身份,周旋在四大势力之间,致力于保护濒临失传的文化。 听不懂? 换个说法,就是挽救西方色目人的文明传承,诸如语言、文字、历史……最重要的,是人种。老道认为,文明传承最重要的是人,如果人没了,再努力也保不住文化。 老道最喜欢做的,是给色目人做媒。 这时代,想找个纯种的色目人并不容易,但以整个人类为基数,总会找到血统比较纯正的色目人。老道积极寻找这样的人物,并为男女双方牵线搭桥,希望他们能有一段美满的婚姻,至少,生下一两个孩子呀。 秦行之认为,老道的目的,其实是希望搞出原汁原味的大洋马,老东西就好这一口…… 小道士当然也有工作。 他成立了一家鸿蒙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想找这家公司并不容易,需要在首都大学城内部七绕八绕,最后找到一处三层楼的门面,顺着楼梯上三楼,拐个弯,才能看见它的招牌。 整个公司只有小道士一名员工。 每天早晨,秦行之从豪华大床上爬起来,吃罢媳妇们给他准备的早餐,带上爱心便当,开着限量版飞车离开浮空别墅,来这憋屈的角落上班。 主要业务,是帮人恢复数据。秦行之还给自己取了个“诨名”,叫做“冠希哥的梦魇”。 总之,孙蒙当选元首,同盟国民众没感受到什么根本性变化,反而是秦行之等人,逐渐融入到这个世界中。 …… 天庭,离恨天兜率宫。 “老君,弟子成功了!” 一声兴奋大叫,秦行之从丹房窜出来。 道祖满脸欣慰:“总算没炸膛,比什么成功都强啊……” “这关注点……弟子成功炼制出新仙丹,您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区区一座八卦炉,又炸不坏,怕什么嘛。喏,这是丹方和炼制步骤,您老收着,算是弟子孝敬您的。我还得回去上班呢。刚接了一活儿,以我丰富的经验判断,里面肯定有好东西,我会乱说?” “好好的时空之道,被你用来搞什么恢复数据、窥探隐私,实在是让人无语。” “本事越用越纯熟嘛。如果当初我不是连续使用时空之道,也不可能回来,且得偷窥……不对,观察周辰那傻小子好多年呢。” 道祖笑而不语。 秦行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老君,以前弟子说过,我传授周辰法诀的过程,和我记忆中不同。您老见多识广,想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结论?” “结论没有,猜测倒有一个,但你恐怕不爱听。” “没事,说说看呗。” 道祖看着秦行之,缓缓道:“贫道认为,你见到的周辰,不是你前世时空的周辰。” 秦行之一愣:“您是说……” “平行时空无穷无尽,那个周辰的遭遇,和你前世记忆类似,这样的时空,肯定不止一个。你并不能确定,他一定就是前世的你。时空之道固然神奇,可你我毕竟不是天道,不可能遍历所有时空。贫道想,你恐怕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前世时空。” 秦行之沉默良久。 最后拱拱手,洒脱一笑,消失不见。 道祖并不感到意外。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想到,你同样无法确定,现在这个时空,就一定是你离开前的时空。然而以你的悟性,也肯定能想明白,人生欢乐就好,其它并不重要。”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算是网络小说的传统美德了,所以咱们随便说几句。 首先是结局。 200万字不算多,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一开始计划的篇幅。我本来的设计,是20卷,120万字啊。有人说作者能水,实话实说,我已经相当克制了。 我自己觉得,结局还算完美,没脱肛(划去)……脱纲,该填的坑基本也都填了。当然,其实626章秦行之带大家下凡,是最合适的结局点。后面加一段重新下凡的经历,反而少了想象空间。 但千年后的大齐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夸张点说属于最大的一个坑。如果不写出来,念头不通达呐。 其次是人物。 秦行之、孙蒙、熊六梅、沈怜儿等人,性格特点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因此小道士被人诟病不尊重女性,作者明知有道理,却也没什么办法改。不过我还是要再重申一遍,小道士不是不尊重女性,他是谁都不尊重。 真正不尊重女性的,其实是孙蒙。 为了塑造一对情比金坚的好朋友,秦行之和孙蒙的性格十分接近,导致小道士被误会。这个锅,作者背。 其他大部分人,包括胡一菲、白牡丹、蓝灵紫、杨采薇、二柱子、朝廷大佬等等,人物特点一开始并不明确。只是随着情节推进,逐渐在作者心中变得丰满起来。 打酱油的变成重要角色,这是写作的一大乐事。 最后,是本书风格。 都说搞笑文不好写,写不长。没套路可以“借鉴”,一路欢乐下去,很容易崩。 而且大家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欢乐道士走了条邪路,它其实是本“无敌文”。一般搞笑的故事,主角都是被欺负的货,这样才能闹出许多笑料。 又要搞笑,又要装逼显摆,说实话真的挺难。 最大的难点,就是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为了搞笑,让主角不断出丑。这样做不是不行,可我们是网络小说呀,就算主角不酷炫吊炸天,好歹也不能做小丑吧? 然而,这本书其实写得很顺。 特别是中期(从小道士开符箓店开始),甚至连细纲都没有,行云流水似的就推了过去。如果不是后来有意识加快推进情节,能水多久我自己都没数。 不过,后期搞笑确实越来越难。 所以加快推进是正确的,篇幅拉得过大,估计真的会变成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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